週一早上,桑迪倫走到她桌前。「歐立告訴我說妳的公寓仍然是空的。我以為這個
週末妳會去採購家具呢。是怎麼回事?」
她回頭瞪一眼何歐立。他朝她揮手,聳了聳肩膀。
桑迪倫為何在乎她是否住在帳蓬裡?「有個朋友從加州來看我,沒時間去採購。」
「既然這樣,今天妳就請假去瘋狂採購一番吧!」他皺著眉頭。「妳根本不知道該
上哪裡購物,對吧?我打個電話給我的朋友,她名叫昆莎麗,無論想買什麼她都能幫妳
找到。」
蕾琪聽他提起過昆詹姆,應該是這個女人的丈夫吧!她聽說過他經手的一些案子,
不過對細節所知不多,也許等她和莎麗碰面之後就能多少知道一些了。
昆莎麗要下週六才有空。她們約定了時間,按著蕾琪花了一整天時間學習「預言者
」電腦程式以及小組的所有作業流程。
這天晚上,蕾琪在喬治城的商店裡看中兩幅小巧的版畫,剛好適合掛在她客廳那面
大白牆上。另外她又買了幾件衣服。當她回到公寓,道格正等著她。週日他非常忙碌,
忙得沒有時間給她電話。她說:「我餓壞了,去吃飯吧!」
他點點頭,帶她來到一家不算時髦的義大利北方餐廳「安東尼歐」。在喝完一杯葡
萄酒、享用過小牛肉大餐之後,他說:「我猜妳一定很想知道關於那個女人的事,唔?
」
「是啊!那天你丟下這麼個炸彈就跑掉了。」她取了根麵包棒。「如果你不說也沒
關係,道格。」
「不,妳應該知道,她是何甘蒂,大約和妳同齡,美得令所有男人駐足,聰明勝過
我認識的所有人。」他嘆息著推開餐盤。「她聲稱是我讓她懷孕的,我想有這可能,但
是我一直都非常小心。住在舊金山的人大概是全美國最謹慎的呢!」
「你打算和她結婚嗎?」說這話帶給她莫名的感傷,但她不得不說,她不確定自己
想從道格那裡獲得什麼,她只知道她珍視他的友誼,因為他那麼迷人風趣,處處為她設
想,而且在那段灰暗的日子裡始終陪著她,甚至此父親更親近。至於母親,沒有人能夠
親近她,不可能的。
「不,當然沒這個打算,她是當地一家電視台的記者,我不認為目前的她會願意生
孩子她突然感到不耐煩起來。「難道你沒有和她談過這些?她是否想生下寶寶,或者想
墮胎?她是否想要結婚?究竟怎麼樣呢,道格?」
「是的,她說她想跟我結婚。」
「你說她既聰明又美麗,而且你一向喜歡小孩。那麼就和她結婚啊!」
「是啊,我想也許我必須這麼做,這件事我必須親口告訴妳,蕾琪。我並不想和她
結婚,這絕對是真話,我一直希望有一天妳和我可以--嗯,這或許永遠不可能達成,
對嗎?」
「我不知道,」她放下餐叉,緩緩說道。「對你,我非常感激,你知道的,但願我
可以說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是啊,我知道。」
「你打算怎麼做?」
「如果妳願意接受我,我就回絕她。」
她不禁好奇,倘若她說願意,他會如何反應呢?多年來她總認為,對他而言她只是
個習慣,一個他喜歡、願意呵護的人,但並未將她當作女人看待,她只是貝琳的妹妹,
在他心中她永遠只能扮演這個角色。她朝他擠出一絲微笑。「但願她沒有向你下最後通
牒。」
「噢,沒有,甘蒂太聰慧了不會這麼做,我已經上鉤,但她並沒有急著收線。」
那是他的生活,他必須忘懷過去,才能繼績向前,都已經七年了。至於她,她也得
繼續向前行,朝向她的終極目標努力,直到那個惡魔伏法就死。
聽說班羅塞找了個名律師,準備指控警方使用暴力及高壓手段。媒體預測這位律師
極可能成功地為他脫罪,她絕不能坐視這種事發生。絕不能。
到了週四,桑迪倫對她說:「我不希望妳鬆垮掉,薛妞,妳的住處距離我的不到一
哩,我的健身房就在那中間,六點在那裡見了。」
「鬆垮?我離開學院只不過才兩週時間,而且從週一開始我就逛遍喬治城所有街道
拚命採購直到雙腳癱軟,完全遵照妳的命令,怎麼可能會鬆垮?」
「是啊,妳沒有撒謊,不過妳的三角肌變得沒力量了,我是專家,我看得出來,六
點見他說著大步走開,邊唱著:「有如巨石,我的強壯沒人可比,有如巨石,我的速度
無人能及……」他進入他那間玻璃牆辦公室裡。那不是鄉村歌曲,而是一首廣告歌,好
像是雪佛蘭汽車?她不記得了,只見他坐在辦公桌前,開始操作起那台膝上型電腦。
三角肌鬆垮,哈!她笑著望向他的辦公室。他實在是個好老闆,可不是嗎?他不希
望她感到孤單,因為她初到這城市,這才是真正原因。她搖搖頭,繼續她的工作,突然
背後響起一陣女聲。「想都別想打他的主意。」
蕾琪回頭,發現是白漢娜,六個月前才加入這小組的一名探員。她在調查局已有五
年的資歷。身材高眺,體格極為優美,而且聰穎過人。蕾琪在記錄影片中見過她在學院
期間約談一位目擊證人的精采表現。那傢伙被她捧上了雲端,對她掏心掏肺的。加上她
對兇手似乎具有獨特的第六感能力,因此被調派到小組,蕾琪非常羨慕她擁有這種天賦
。
漢娜想要桑迪倫?她嫉妒桑迪倫說蕾琪約三角肌鬆垮?這是怎麼回事?「我沒有打
他的主意,漢娜。事實上,我剛剛正在想他實在是個混球,竟敢批評我的三角肌。」
「我知道,我只是在開玩笑,妳是不是正在處理雷諾瑪的案子?」
蕾琪點點頭,漢娜只是開玩笑嗎?她可不這麼認為,漢娜朝她微微點頭致意,便走
回她的辦公桌前。
蕾琪和何歐立共同協辦雷諾瑪的案子。這案子令所有人困惑,包括桑迪倫在內,讓
他們絞盡腦汁苦思卻不得其解的不是「誰是兇手」,而是「兇手如何作案」。目前蕾琪
正在消化他們從各個地方警局帶回的報告和法醫的驗屍資料,她同時在努力探究,這個
傢伙如何能夠偷偷潛入四家養老院,勒死裡頭的老婦人,而不被任何人察覺。第一家遭
殃的養老院位於維吉尼亞的里其蒙,時間是八個月前,接著是四個月前再度發生在北佛
羅里達的一家養老院,雷諾瑪正是第一個遭到勒斃的婦人,案發地點在佛羅里達,聖派
特茲堡的南拜寧養老院。警方是在最後一樁案子發生後請求他們援助的。截至目前尚未
發現任何有助案情發展的線索,調查支援組的犯罪側寫人員正在加緊研究當中,何歐立
則被指派為這案子的負責人,這正合蕾琪的心意。
蕾琪心中懸念著另一樁案子,她幾乎已經學會運用電腦搜索她需要的所有資料。也
許今晚,等迪倫放她離開健身房之後,她可以回到辦公室繼續她的搜索工作,只要她的
體力還未被他磨光。
沒有人會發覺的。她會非常謹慎,白天照常工作,夜晚才進行搜尋,想到這裡她的
心怦動不已,非逮到他不可。可是他已經逍遙法外七年之久,再過三天就整整七年了;
他會不會已經死了?或許停止了犯罪行動?她認為不會,這傢伙是個典型的精神病患,
永遠不可能中止他的行為模式,除非他死了或者進入監獄。惡性循環,她想,他的一生
是不間斷的惡性循環,只是到目前為止尚未嚐到惡果。
兩點鐘是每週例行的進度會議,會議室裡共有九位探員:六男--包括桑迪倫,三
女;
秘書可雅,一頭紅髮、心思銳利如刀的祖母級女性;還有記錄員艾德。
所有人逐一報告分內的工作狀況、進展以及所需的支援。
會議進行得十分流暢,一點時間都不浪費。每個人都積極對其他人提出建議,毫不
保留,然後由桑迪倫加以修正。
輪到何歐立發言時,他說:「我和薛妞共同偵辦雷諾瑪的案子,她正在加緊研究案
情。
佛羅里達警方今天剛寄來最後一批報告。薛妞,妳才看完那些資料,對嗎?」見她
點頭,他接著說:「那麼下午我們就可以真正進入狀況了。」
桑迪倫對她說:「薛妞,妳有話要補充嗎?」
她略略前傾,兩手交握。「這案子是個謎團,那個幽靈究竟如何能在夜間十點鐘侵
入位於佛羅里達那三家以及里其蒙的一家養老院,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殺害那些可
憐的老婦人?當然,所有遇害的婦人都住在單人房或者套房裡,但這無關緊要。這整件
事太詭異了。
一定有什麼地方被我們忽略了。」
「顯然是的,」漢娜說。「但是我們一定能偵破,我們一向如此。」
桑迪倫說:「歐立和我明天一早得趕到聖派特茲堡去一趟。我剛剛接到賽蜜兒隊長
的電話。又有新的案情發生了,這表示我們的兇嫌老弟已經發狂。這是犯罪側寫員們不
樂於見到的狀況,因為這代表兇嫌已走火入魔。八個月之內幹下五件謀殺案,最後兩件
是過去短短一週半當中發生的。賽隊長迫切希望我們能盡快趕過去支援他們。因此,這
個週末我們勢必得留在那裡。」
歐立興奮得幾乎跳起來。「時間呢,頭子?」
「晚上八點,在杜勒機場,搭聯合航空班機。」
突然,歐立翻著白眼說:「其實這沒什麼好高興的,真的,我這個人很認命。如果
我表現得太興奮,我未來的岳母會告訴瑪莉我是個工作狂和差勁的丈夫人選,然後瑪莉
會把我給甩了。我的命運一向如此。」
「別擔心,歐立,」桑迪倫合起檔案夾說。「沒什麼大不了。我們這趟只是去看看
他們是否有什麼疏漏的地方,順便到案發現場去瞧瞧第一手資料,沒什麼的。」
「妳是否已經知道「幽靈」是誰了呢?」薛蕾琪問。
極度嚴肅的語氣令桑迪倫抬起頭來,望著她那張過於認真的臉孔和那頭濃烈得就要
從頸後的金色髮夾掙脫的赤褐鬈髮。「這次不知道,抱歉。好啦,歐立,別驚慌,真的
沒什麼好緊張的。」
歐立仍是一臉的狐疑,蕾琪聽說他已經和至少一打的探員打賭他的婚禮肯定舉行不
了,因為他有預感,到時候不是教堂被恐怖份子炸燬,就是牧師由於偷竊聖杯聖盤而遭
到逮捕。
「我真想逮住這壞種。」歐立說。
「我也是,」桑迪倫說。「我和你、薛妞及佛羅里達的所有警察一樣,很想知道這
傢伙是如何一再故技重施卻能不被察覺。」他站了起來。「很好,一切進行得十分順利
,大致上沒有問題或阻礙,高肯,來找我,對拉斯維加斯那樁謀殺案,我有一些看法。
」
晚上六點鐘,蕾琪走進朱尼柏街的世界健身房,身穿短褲、跑鞋、寬鬆上衣,頭髮
紮成馬尾。她付了十塊錢,便進入四壁鑲著鏡面的健身室。大部分是肌肉發達的健美先
生,注視著自己在鏡中的每個動作,只有少數幾個上班族群,全都上了年紀,正賣力地
操練著,接著她看見了桑迪倫,一身汗衫、短褲,正在操作拉臂機。
他渾身被汗水浸透,深色頭髮貼在後腦。他看起來不錯,事實上,不只不錯,他看
起來美麗極了。他瞄了眼計時鐘,緩緩拉了最後兩下,然後鬆開拉桿,站了起來。他轉
身發現她,揮了揮手,看著他走來,她突然想起自己不知有多久不把男人當男人看了。
她暫時放任自己欣賞著他俐落的肌肉輪廓和平滑晶瑩的肌膚,然後甩甩頭,重拾自己原
有的角色。
他走近她,邊說:「我想妳的三角肌還算可以。妳需要的是練習空手道。我不喜歡
上次妳手持sIG和柯爾特兩把槍卻被我輕易制伏,妳必須學習自我防衛,而槍枝又太危
險了,妳認為如何?」
她認為如何?她早就練過空手道了,兩年前,只是半途放棄,因為滑雪時摔傷了腿
。她的身手相當不錯呢,只是兩年的中輟對於空手道藝術來說是太長了。而此時他正提
供她第二次機會,她點了點頭。接下來是一陣暖身、肢體伸展以及她這輩子前所未有的
磨難時刻。桑迪倫很快便發現她受過訓練,更加毫無顧忌地對她摔擲撲拉,並且不斷向
她挑釁。在一次猛烈拋擲之後,她平躺在地,仰頭瞪著他。
「我不站起來,我可不是被虐待狂,你一定還會摔我的。我不想知道我的跌滾功夫
有多麼好。」
他笑著俯看她。「妳做得很好,別抱怨。妳學過空手道,這對妳一點都不陌生,妳
知道,學習如何摔跌是很重要的。」
「我還是不打算起來,都已經兩年了。」
他嘆了口氣,伸出手去。「好吧,輪到你來摔我。不過我那麼做並非為了折磨妳,
倘若妳不懂如何跌得漂亮,可能會傷了自己的。來吧,現在該妳了。」
她抓住他的手一躍而起。
他朝她咧嘴一笑。她的表情好緊張,而且嚴肅,看樣子像是要殺了他。「千萬別停
止思考,薛妞。別避開對手的目光,準備好隨時出擊,但是別緊繃。妳知道該怎麼做的
,好嗎?
開始吧!」
他讓她盡情摔他,運用自己的動能幫助她。當她終於將他摜倒在地上,她興奮得意
地跳躍、叫嘯個不止。「不錯。」他緩緩站起,接著兩人繼續練習了半小時。
她累得趴倒在地,急喘著。「夠了,我就快死了。我連眉毛部在滴汗。」
他拋了條毛巾給她。身子完全地乾爽,他幾乎沒有出汗。「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努
力操練過。」
「是啊,所幸妳是空手,沒有拿槍。」
「你總不能徒手對付二十呎外的對手吧,長官。那次學院的演練,倘若妳不是距離
我那麼近,我或許能擊中你呢!」
「的確,可惜我奪走了妳的槍,假如那是真實情況,妳早就沒命了,我可不希望這
種事發生,以後我會儘量找時間訓練妳。有個課程非常適合妳,男女學員兼收,教課的
是我的一位老友,名叫奇哥,是個硬漢。他應該會接納妳這個學生,雖說妳的手臂又細
又瘦。」
她忍不住大笑起來,兩人沐浴、更衣完畢。他走路送她回家,在門前對她說:「這
個週末把妳的住處安頓好,薛妞,不准再有藉口。週一在總部見了。這是奇哥的電話號
碼。噢,對了,明天妳可能會有點痠痛,不過不會太嚴重。記得洗個舒服的熱水澡,或
許再加幾片阿斯匹靈。另外妳也不妨考慮先用冰袋敷一敷。」
他突然停頓,歪頭看著她脂粉未施的臉孔和一頭亂髮。「妳很不錯,薛妞,真不錯
,我原本以為妳會大呼小叫的。」
她瞄一眼人行道,心想該如何將他當場摜在地上。
「我在注意妳的眼睛,我看穿了妳的邪惡腦袋。不要,薛妞,別想把我摔倒在花壇
上,今晚不行。」他揮揮手走開了。
她站在原地,望著他走遠,才走進公寓裡。他轉過街角,朝東走去。
「那是桑迪倫嗎?」
她驚嚇得差點向後仰倒。從樹背後竄出個人影來。「噢,我的天,是你啊,道格。
你害我差點嚇出心臟病來。有事嗎?妳的工作還好吧?」
「我在等妳,蕾琪。原本我想邀妳一起晚餐,可是妳不在家。」
「我在健身房裡,桑迪倫把我給累慘了。」她發現他疑惑的眼神,急忙補充道:「
空手道。不知道你是否記得,兩年前我曾經學過空手道,但是中途停了課,現在我要重
新開始,學習摔跌的方法。」
「為什麼跟他一起?」
「以後我會跟著一個名叫奇哥的人上課,你知道桑迪倫的脾氣,他要我每天晚上都
去上課。」
「那個傢伙對妳有意思嗎,蕾琪?」
「桑迪倫嗎?老天,道格,他是我的上司呢!他是小組的組長啊!只是公務罷了。
」
「是啊,這理由倒是挺方便。」
他在嫉妒,她很驚訝看見他的這一面。她笑著輕拍他的肩膀。「桑迪倫是個專業人
士,他對小組裡的任何人都沒興趣的,不像妳想的那樣。」她想起白漢娜。桑迪倫和漢
娜之間是否有什麼?
道格從她的眼裡看出,她在說謊。為什麼?他從來沒見過她撒謊。不過話說回來,
他們已經五個月不見了,該死的調查局已經掌控住她六週之久,他們還打算對她做些什
麼?他深吸了口氣說:「我們進屋裡去吧!妳先洗個澡、換衣服,然後我帶你去吃晚餐
,明天一早我就要回舊金山了。」
「太好了,道格。你回家以後會去找何甘蒂談談吧?」
「是的。」
她點點頭,帶領他走進她空盪盪的寓所裡。
她向警衛微微一笑,然後翻開她的黑色聯邦探員皮夾。美麗的金星徽章閃亮著。
「妳是薛探員?」他查看手中的名單。「新任探員?」
「是的。我想到辦公室去處理一些事情。」
「在這裡簽名。要離開時得再知會我一聲。我是尼克。」
她朝警衛揮揮手,走向電梯,低鞋跟在大理石地板上格格響起。倘若有人問起,她
打算說她加班為了研究雷諾瑪的案子。她在五樓出了電梯,通過一大段走廊,右轉然後
左轉,來到辦公大廳。她打開刑偵組大門。一片黑漆,她不得不將整個辦公室的燈全部
打開。夜晚時,這裡氣氛全然不同:少了人聲、談話和呼吸聲,讓她幾乎產生不安的幻
覺。偌大的辦公室中只有她獨自一人。所幸她帶了槍。
「別娘娘腔了。」她大笑著說,房間立刻懸盪著鬼魅似的回音。她真恨死天花板上
慘白的螢光燈。
她調出電腦裡儲存的所有名冊資料,只花了二十分鐘便找到了他。若是他在過去七
年當中曾經再度犯案,她應該兩分鐘不到就能找到他。但是他沒有。
她讀了關於他的側寫。一讀再讀,然後詛咒起來。在她修習犯罪心理學期間曾經寫
過犯罪心理側寫,至少有數十篇。她的畢業論文題目則是「連續殺人犯的精神測定」。
照理說她應該能穿透這類惡魔的深層心理,洞悉他們錯綜複雜的內在。她的論文通過了
,這表示她的論點至少相當具有說服力。事實上她自創用來評估連續殺人犯心理狀態的
各種測驗及檢定方式獲得了極高分數。但是那些方法毫無用處。他依然逍遙法外。
即使是調查局所作的側寫也無法提供任何有助於尋找兇手的線索。沒有新的發現或
觀點,完全沒有創見。她重複讀著那兩句。「兇嫌絕不會改變作案模式,他的心理特徵
迫使他一而再地重複固定的犯罪行為。」
的確如此。據她所知,那七樁凶殺案具有相當程度的雷同之處。她逐一閱讀警力的
報告,包括貝琳的案子,然後全部列印出來。
她痛恨驗屍報告,不過她所受的訓練使得她學會將自己抽離那些可怖的細節陳述-
-當然大部分是含蓄的醫學用語。但是照片就不同,艱難多了,她沒有看貝琳的驗屍報
告。她知道她遲早要看,但不是現在。她也將那些照片列印出來,包括貝琳的在內。
該停止了,她恐怕無法將這些印出的資料全部帶出去。
尼克笑著指一指她懷裡的紙袋。「妳的工作分量不少嘛,薛探員。打算回家繼續加
班嗎?」
「是啊,這些狠傢伙一個比一個難纏,而且永遠不會歇手,除非咱們早日逮住他們
。」
她駕著車回到公寓,檢查了所有門窗,然後扣緊大門的兩道鉸鍊和門栓,打開保全
警報系統。
她讓臥房門敞開著,開始埋頭鑽研那些報告書。
「仔細看著,薛妞。」
她瀏覽著那張分佈著記號的地圖。「如何,歐立?」
他搓著雙手說:「桑迪倫和我到了那裡之後約談了所有人。妳也知道桑老大,一向
冷靜又低調,當地警方馬上領教了他的獨特作風。聖派特茲堡警局的賽蜜兒隊長只差沒
抱住他猛親呢!這四枚星標代表兇嫌先後犯案的地點。桑老大只是作了些推演,就出現
這個等邊正三角形了。」
她望著代表凶案發生地點的三個標記。的確,看起來幾乎形成一個等邊正三角形。
而第四枚標記或許正是另一個等邊倒三角形的起點。但是誰敢斷言呢?「有這可能,但
也可能只是臆測。」
「等著瞧吧!」歐立說。「根據桑老大的推測,那傢伙下一個作案地點應該是這裡
。」
他指著地圖上的某一點。
「巧妙的推論,」她說。「但是那個幽靈究竟是如何避開所有人耳目潛入這些養老
院的,有結論了嗎?」
「還沒有。不過迪倫所指出的下一個案發地點的警察單位可緊張了。妳知道嗎?媒
體採用了妳給兇嫌取的綽號,所有報紙和電視新聞都在喧嚷著「幽靈」如何謀害了那些
可憐的老人家。」
「不會吧?他們怎麼知道我們的談話?」
歐立低頭望著鞋尖。「唔,這個,是我告訴一個電視台女記者的,她人長得漂亮,
又急著想挖出些什麼。」他咧嘴笑著說。「我以為迪倫會狠狠揍我一頓。」
「你比我幸運多了。他已經在健身房結結實實讓我吃了頓苦頭。到現在我還痠痛著
呢,但是我不敢說,因為他會責罵我軟骨頭。」
「是真的嗎?他要你學空手道?」
她點了點頭。
「他對我說,我是辦公室裡的籃球第一高手。他說我應該和我的姪子、姪女們多玩
籃球,好保持我的身材,他說多和孩子們相處有益身心。」
「是啊,他只能這樣說,因為他知道他摔不動你,這性別歧視的臭傢伙!」
「他真的把妳摔得慘兮兮嗎,薛妞?」
「次數多得數不清喔!」
「妳說他是性別歧視的臭傢伙是怎麼回事?」
這時她和歐立一起轉身,發現背後站著桑迪倫,手提著他的電腦。
「我不認識什麼性別歧視的傢伙。你呢,歐立?」
「我?我只聽瑪莉提起過這字眼,但是她連是什麼意思都不清楚。」
桑迪倫說:「妳對這個正三角形有什麼看法,薛妞?」
「簡直教人無法置信,而且凶殺案是在維吉尼亞州開始發生的,而不是佛羅里達,
這對辦案工作是相當討厭的。」
「同意。很快就會有結果的,地方警察已經在下一個可能的案發地點作佈署了。」
她皺起眉頭說:「我寧可針對這幾件案子的具體證據加以比較,不過老實說,證據
不大多。至於三角形,我有感覺你是對的。但是我同時有個感覺這根本無關緊要。他依
然可以在你所說的那家養老院作案,依然沒有人會發現他。」
「她說出了我的感覺,」歐立說。「真是令人發狂。我試圖用電腦統合、比較各種
證據,但是毫無結果。」
「我們會逮到他的,歐立。」
「但願如此,」蕾琪說著轉向歐立。「這次你週末去出差,你未來的岳母真的告訴
瑪莉你是個工作狂嗎?」
「沒有,我怪罪給組長了。我告訴她,如果我敢不去出差,桑組長會炒我魷魚。到
時候我就變成無業遊民了,她一聽馬上就讓步。」
桑迪倫大笑著走回他的辦公室。蕾琪看見白漢娜迅速站了起來,跟在他背後。令她
驚訝的是,歐立也在注意漢娜,還皺著眉頭。
「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我希望漢娜能夠對迪倫疏遠一點。」
蕾琪沒答話,她不想知道任何人的私事,這樣比較安全。但歐立沒有察覺,繼續說
:「聽說桑迪倫在漢娜加入小組之前曾經和她約會,當她成為組員之後,他就喊停了。
我聽他說過小組內的任何成員都不該公私不分。」
「這才是真正的性別歧視,歐立,你以為漢娜還對他無法忘情嗎?」
「是啊!瞧瞧她望著他的模樣。妳何不找她談談,薛妞?也許她會聽妳的。桑老大
對她根本不惑興趣。就算感興趣,他也會避免和小組裡的女組員走得太近的。」
蕾琪搖搖頭,調出一份法醫的報告來。她才不在乎桑迪倫的私生活。漢娜走出迪倫
的辦公室,板著臉孔,她才不要找漢娜談呢!這個可畏的女人會聽她的勸告才怪。她回
頭去繼續研究她的「幽靈」。
蕾琪打開「波士頓環球報」,這是她每日必讀的大堆報紙的最後一份。她十分厭煩
必須每天閱讀這十份主要市報,但她不能放棄。這習慣她已經維持了七年。單單訂閱這
些報紙便得花費一大筆錢,但是她的信託基金讓她能夠不愁吃穿,能夠盡情訂閱地想看
的報紙。她知道他仍在蠢蠢欲動,她絕不會罷手的。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差點將咖啡杯掉落。就在第三版,篇幅不大,但已足夠吸
引她的目光。她讀著它的內容:「昨晚六點半,二十八歲、服務於韓森萊爾證券公司的
經理人藍絲蕊被發現遭到殘虐殺害並棄屍於四十一號碼頭一座廢棄倉庫中。波士頓警局
的布拉福警官表示,致死原因是胸部、腹部被刺多刀。她的頸部繫有一張紙條,上頭說
她輸了這場遊戲,因此必須付出生命代價。警方正根據此一線索追查中。」
他終於再度行動!就在波士頓。她希望這是他第二輪行動的第一樁案子,希望她沒
有錯過別的,也許是發生在小城鎮、不會被媒體揭露的案子。
藍絲蕊,可憐的女人,她又讀一遍那篇報導,然後站了起來,在餐桌旁踱著方步。
這個女人被謀害的方式和貝琳及另外六個婦女七年前在舊金山所遭遇的如出一轍。她們
全都是因為輸了遊戲而賠上性命。
報導中沒提起的是藍姓女子的舌頭同樣被切除。警方保留了這一項。但是蕾琪全都
知道。這可憐的女人被殘暴地戳刺無數刀而且被割掉了舌頭。
這該死的混帳!
她突然想起,昨天正好是上一輪的最後一樁案子發生滿七週年的日子。
七年了。七年後的同一天,他再度出手。那惡魔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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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林白
★定價: 200元
★出版年月: 8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