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勒阿得?」
布拉福一副想哭的模樣。「我們花了四小時輸入所有資料,結果只得到普勒阿得?
普勒阿得是什麼鬼東西?」
「是阿特拉斯和普勒俄涅的七個女兒,」蕾琪說。「她們死後被宙斯安排昇天,變
成七姊妹星團。獵戶星就在她們後面追逐著。」
「瘋了。」拉福說。
「繼續看。」迪倫說。
蕾琪抬頭,兩眼發亮。「他是個天文迷,一定是的。不然就是個占星愛好者或者數
字命理研究者,十分熱中天文學。」
布拉福說:「也許他是個大學神話學教授,製造家具是他的嗜好。」
「至少關於七這數字已有了初步線索,」迪倫說。「我有些別的想法,不過拉福,
你和你的手下不妨開始著手調查這部分。根據側寫,那傢伙在本地至少已居留六個月,
但不會超過一年。這段時間足夠他四處尋找他中意的犯案地點。」
「有道理,」布警官搓著雙手。「我的組員正在國會街附近進行地毯式訪談。我會
要他們注意這點。」
接下來二十四小時當中警方掌握了四個可能的嫌犯人選,其中兩個是占星研究者,
居住波士頓不到一年;另外兩個是數字命理學研究者,都是從南加州移居此地不滿一年
。他們並未逮捕其中任何一人。這天下午,布警官、桑迪倫和蕾琪在杜隊長辦公室會合
。
「不值得大驚小怪,」布拉福皺眉說道:「所有瘋子都是從南加州來的。」
「茱莉亞羅勃茲也是。」迪倫稅。
「說得好,」布警官笑著說。「那麼你究竟有什麼看法,桑探員?這幾個傢伙似乎
部不像。況且其中兩個還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有個流浪漢,李克先生,我們找他談過
,他說他曾經看見有人在國會街的倉庫出入。他說那個人穿得密不透風,他覺得奇怪,
因為那天晚上十分暖和,甚至不需要睡在紙箱裡。他還說他從來沒見過那個人。」
「關於那人的外貌可有描述?」蕾琪問道。
「只說那人的身材細瘦,這是李克先生的說法。不過李克自己長得十分魁梧,所謂
細瘦也許指的是身高在六呎以下。我們鎖定的四個對象當中只有一個可以用細瘦來形容
,而這個人的不在場證明最充分。」
桑迪倫走開去,開始踱起方步,低垂著頭,盯著地板。
「他在思考。」蕾琪向一臉困惑的杜隊長說。
「妳姊姊真的被這傢伙害死了?」
「是的,在七年前。但你永遠不可能忘記。」
「所以妳才加入調查局?」
「我不知道還能怎麼辦。我進學校唸了些關於法醫的東西,後來專攻犯罪心理。本
來我想當犯罪心理側寫人員,但發現自己無法承受那種生活壓力。還好迪倫成立了新的
小組。」
「妳還學了血跡鑑定?」
「是啊!我不是專家,但至少有助於研判案情。」
杜隊長說:「一般人總以為犯罪側寫是神秘的工作。記得那個關於側寫員的電視節
目嗎?」
「是啊,非常聳動。同時讓人覺得側寫是在浪費時間,不如直接逮住嫌犯將他定罪
。」
他會心一笑,兩人繼續談那四個可疑對象的種種。
午夜時分,桑迪倫在床上猛然坐起,深吸了口氣。「我逮到你了,可惡的雜種!」
他在電腦前工作直到凌晨三點鐘。早晨七點,他打了電話給布拉福。
「你有結論了嗎,老桑?」
「可以這麼說,」他慢慢說。「繼續進行你那邊的事。」然後他打電話到蕾琪房間
。
「我需要妳的幫忙,」他說。「快到我房間.來,我們可以點早餐到房間吃。」
布拉福傳來一頁又一頁的傳真。「太好了:」迪倫說。「這會有幫助的。」
「你不告訴我你在做什麼嗎?」
「不,除非我確定我的方向是正確的。」
「我整晚都在想,」她說,滿臉倦容。「就是無法將七這個數字逐出腦海。」她深
吸了口氣。「我們繞著七打轉,結果得到普勒阿得和數字命理這些結論。可是,倘若和
七毫無關聯呢?如果他殺害了不只七個女人?也許八個甚至九個?」她站在那裡,近乎
絕望。「不算什麼大線索,說真的。萬一和七無關,那又剩下什麼線索呢?」
「一點都沒錯。妳有副好腦筋,薛妞。讓我來告訴妳我目前的想法,如果妳認為我
離題太遠,記得把我拉回來。我在想,扯上神話那些東西太複雜了,把我們的兇嫌描寫
成擁有神秘學和天文學背景的深沈人物,以設計家具為副業。我在午夜的時候醒來,心
想:饒了我吧,這種推論簡直是自找麻煩。該回到現實面了。
「我知道我們要找的傢伙不是這種人。我認為答案可能就在眼前。剛剛我要「麥克
」根據我新輸入的資料整理出其他推論。記住,薛妞,這只是初步的推測。」
「就在眼前?」
「一個懂得製造道具,並且將它們設計成可摺疊成袖珍型、方便攜帶的精神病患。
據我所知,他們在舊金山針對這點作了調查,到所有劇院去訪談了十多個道具佈景設計
及製作人員。我曾經去看他們的工作成果,看他們所掌握的嫌犯。
「有價值的線索不多,於是我要「麥克」研究他們是否有疏漏的地方。我將所有想
得到的資料全部輸入。」
她一言不發地望著他,既興奮又害怕。
他看著她走向窗邊,眺望八層樓底下的街景。
「妳是否想告訴我七年前還發生了什麼其他的事?」
她沒有轉身,只搖了搖頭。
「麥克」嗶嗶作響。迪倫迅速按了「列印」鍵。不久他從印表機撕下一張紙來,開
始大笑。--麥克」說這傢伙可能是建築材料供應商。」
她倏地轉身。「像是木材場之類?」
「是的。他說根據兇嫌所使用的五金類型、釘子、木材、夾板和三角托板來研判,
這傢伙可能是在建材公司工作。事實上,舊金山警方已經研究過七件案子中兇手所遺留
的各種道具,發現並無特殊之處,認為那些鉸鍊、螺絲釘到處都買得到。因此他們並沒
有去追蹤在建材廠工作的任何特定對象。但是「麥克」認為我們應該朝這方向去找。」
她兩眼炯炯發亮。--麥克」太厲害、太優秀了!」
「再看吧!除了可能在建材廠工作之外,這傢伙同時也是個憎恨女人到甚至割下她
們舌頭的精神病患。他究竟為什麼這麼做呢?」
她緩緩說,避開他的眼睛。「他割掉她們的舌頭也許是因為他發現她們喜歡批評她
們的丈夫而且經常咒罵個不停。也許他認為女人不該口出惡言。說不定他就是這樣選擇
作案目標的。」
她早就知道了,他想。可是怎麼會?他實在不解,但暫時不去想。他知道她是對的
,直覺告訴他。他緩緩說:「非常可能。我已經打了電話給拉福,要他調查在一年之內
來到波士頓並且在建材廠工作的人。」既然有了這條線索,也許該回頭看看以前的側寫
報告當中是否有類似的推測。「妳是否在側寫資料中看過這項推論?」
「當然。」她說著別過目光。
她知道的不只這些,他想。信任是件奇妙的事,需要耐性去培養。
鍾麥林是位於牛頓中心的蘋果樹家具供應製造廠的副理。他正和他的經理柯杜德在
交談。這時一個滿頭赤褐色濃密鬈髮的年輕女人走向他,手裡握著片夾板。
他朝她微笑,眼睛瞄著那塊約一呎長的夾板。不等她開口,他使搶先說:「這種夾
板太廉價了。妳想用釘子釘它,結果裂開來了,對嗎?如果妳肯以後再來一趟,我會拿
一些比較高級的夾板給妳看。我們見過面嗎?」
「謝謝你,呃,鍾先生,」她看著他的名牌說。「沒有,我們沒見過面。」
「我對面孔的記性不是頂好,不過,妳這麼漂亮,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會以為我們
見過面。」她跟著他走進木材場。「妳想拿夾板做什麼,女士?」
「我正在替我兒子的學校舞台劇表演做佈景,所以才需要夾板而不是木板。他們演
出的戲碼是「奧克拉荷馬」。我得製作幾個小房間,可以拆掉再組合的那種。因此我也
需要一些三角托板和螺絲釘。」
「那麼妳為什麼要釘釘子?」
「只是個試驗。我丈夫,那個該死的雜種不肯幫我忙,整天喝酒,不曉得盡撫養兒
子的責任,不懂得體貼我,我只好凡事自己來了。」
鍾麥林盯著她,入神似的。他清了情喉嚨。「這個我倒是能幫妳,貴姓--」
「我姓普,普瑪蒂。」她和他握手。「我是搭巴士來的,因為我那可惡的丈夫不肯
把車子修好。我敢說不久那輛車會變成一堆廢鐵丟在前院,到時候還得勞動鄰居們報警
處理。」
「普女士,也許妳可以畫下妳的設計固,我好一次將妳需要的材料準備齊。」
「我想你大概無法替我把它組合起來吧?」
「這個嘛,女士,我非常忙。」
「不,算了。這是我那個懶丈夫的責任,應該是的。不是妳的責任。不過我希望你
能提供些意見給我。我已經晝了幾張圖。在這裡。」
她吹著口哨將車子停妥,然後朝向班特利小學的體育館走去。第六分警局的黑人警
員多比扮成工友,前來替她開門。
「快完成了嗎,普女士?」
「噢,是的,幾乎就快完成了。你要回家了嗎,多比?」
「是啊,就等替妳開了門就可以下班了。別忘了鎖門喲,普女士。」
「不會的。」
她獨自在偌大的體育館裡,四周回響著她凝重的呼吸聲。接近完成的佈景整齊地堆
置在屋角。她已經連續五個晚上在這裡趕工了。她將所有景片逐一取下,並排在地板上
。只差那麼一點就完成了。
她開始動工,用螺絲起子在夾板上鎖出許多新的小孔。大部分是平的夾板,有些則
是U型,三角托板就是用來支撐及連接兩片夾板的。她沒有將所有燈光打開,只有她工
作的角落是亮的。光線並不充足,濃重的陰影圍繞著她,而且逐漸加深。將近九點鐘,
屋外一片昏黑,屋內更是暗沈。
這是第五個晚上。
現在只剩下油漆了。所有他送來的材料她全派上了用場。她站了起來,拍拍牛仔褲
上的粉塵。她已經和鍾麥林見過多次面,他總是表現得彬彬有禮,急於幫她的忙,而且
顯得相當喜歡她和他調情。他的眼睛黝黑,幾乎不透明,彷彿沒有任何光線能夠穿透。
濃眉、細鼻梁、嘴唇豐厚。他長得十分好看,體格健壯但略顯精瘦。他不算頂高大,因
此也許有些人會用細瘦來形容他。每次和他見面,她總覺得他只是個以切割木材為生的
平凡男子。
「好啦!」她高聲說,內心祈禱著有事發生,縱使她不會喜歡腦袋被敲昏的滋味,
但她不在乎。比較起他即將受的罪,一點頭痛或暈眩實在不算什麼。「完成了。現在來
瞧瞧把這全部拆掉得花多少工夫。」
「很容易的,瑪蒂。」
是他的聲音,麥林的聲音。他就站在她背後。她並沒有聽見他進來。她興奮得幾乎
跳起來;他終於現身了。
她的心開始狂跳。她轉身,倒抽一口氣。「噢,老天,麥林,你嚇壞我了。真是的
,嚇得我屁滾尿流。」
「嗨,瑪蒂。我只是順路來看看妳的景片進行得如何了。妳知道,妳實在不應該常
常詛咒咒,女人不該這樣。聽起來就是不對勁。」
「每個人都會詛咒啊,麥林。你該聽聽我那個死鬼詛咒,那才真的刺耳哩。你看,
我已經快完成,只剩油漆了。但是我忘了哪一塊景片該漆什麼顏色,恐怕必須回家去拿
設計圖才行。」
「不錯嘛!」他撫摸著那些三角托架,發現不夠平整時便皺起眉頭,看見螺絲釘歪
扭時尤其皺得厲害。
然後他轉身對她微笑。「妳的丈夫還好吧?」
「那個混球?我留他一個人在家喝酒看電視了。反正我遲早都要離開他的,隨時都
會的,我準備告訴那個爛貨滾出我的家--」
突如其來便發生了,她甚至來不及反應,來不及害怕。燈光乍滅,幾乎就在同時,
她感覺左耳後方被重重敲了一記。她想尖叫,但喉嚨擠不出一絲聲音。就在昏迷之前的
瞬間,她發現她並未倒地,而是被麥林攙扶著。多比在哪裡?但願他好好藏著。拜託,
可別讓他驚叫出聲而毀了整個計劃。不,他不會的。他早就知道她會挨這一擊的。她還
求之不得呢!
她在左耳後方的一陣陣抽痛中醒來。她從來不會被擊昏過,對於這種事的認識僅止
於理論,實際的感覺並不算太糟。因為麥林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不希望她喪失行動能
力。他要她盡快醒來,驚慌、害怕、向他求饒。他不要她癱倒在地上嘔吐不已。
她靜止不動,直到痛苦舒緩。她知道自己正躺在地板上,粗厚木質的地板,散發著
舊木頭的腐味,陳年的灰塵堆積著,加上枯稿的動物屍骸,也許是老鼠。
應該是漆黑一片的,但又不盡然。她已經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然而那股恐懼仍然
使她喉嚨乾澀得難以發聲。她突然想起其他受害者,和貝琳,在孤獨中醒來,頭痛欲裂
,發現情況不對勁時的恐懼和絕望。即使她知道按著將發生什麼事,她仍然嚇出一身冷
汗來。
她急切地想殺了鍾麥林。
似乎有些隱藏的光源,讓她剛好能夠看清半徑約一呎的範圍。她知道自己正身在一
幢空盪的廢棄建築物裡頭,也知道她並非一個人。鍾麥林也在這裡,正隱在某處觀察著
她。也許戴著紅外線眼鏡?
她緩緩站起,揉揉後腦。只有輕微的頭疼。啊,麥林下手的力道真是掌握得太完美
了。
不知他還能保持沈默多久,她想。她喊叫,聲音逼真地顫抖著,充滿驚恐。「有人
嗎?拜託,這是什麼地方?你想怎麼樣?你是什麼人?」
沒有回應。沒有一絲聲響,除了她的急促呼吸聲。她沒有慌張地四處尋覓出口,這
想必減少了許多樂趣,對他而言。她低頭,發現她原先躺著的地板上有一條細繩,一直
延伸到遠處。她彎身撿起那根繩子。纖細卻無比堅韌的繩子,引領著她走向迷宮。緩緩
地,她開始跟隨著繩子前進。昏暗的燈光逐漸遠去,迎接她的大片黑暗轉變成矇的微光
。非常緩慢地,她移動著腳步。
突然一道閃光劈頭而來,強烈的白光使得她暫時目盲。按著她看見一個女人正瞪著
她,嘴巴大張著,滿頭亂髮,臉色死白,神情狂亂的女人。她尖叫出聲,才發現那是鏡
中的自己,不禁愣在原地,惶惑地喘息著。
她慢慢地移開鏡前,一小步,再一小步。這時她看見四周的牆壁,木板搭建的,用
三角托板和關節鉸固定,當然,不像她的手工那麼粗糙。麥林的佈景完全符合專業水準
。
突然強光熄滅,四周恢復大片漆黑。
這時她聽見呼吸聲,細微、均勻的聲音,來自她的右側。她轉過身去。「是誰?」
只有呼吸聲,沒有回應,似乎是透過擴音器的。她啜泣起來,恰足以讓他聽見,然
後更大聲些,蜷縮著身子,繼續沿著繩子前進。突然到了繩子終點。她站在一處窄小的
入口前,裡頭烏黑一片。
「哈囉,瑪蒂。進來吧,我一直在等妳。」
鍾麥林。是他的聲音。
「老天,麥林,真的是你嗎?我怎麼會往這裡的?你是來救我的嗎?」
「我想不是,瑪蒂。是我帶你來的。」
一股憤慨湧上心頭。她想像貝琳站在這裡,對即將發生的事一無所知,被莫名的恐
懼所佔據。而現在那個瘋子就站在那裡,若無其事地對她說話,平靜得像個牧師。
「你想怎麼樣,你這可悲的混帳?」
他安靜了下來。她讓他吃了一驚。原本他期待的是淚水和哀嚎。她吼道:「怎麼樣
,你這該死的東西?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害怕得不敢和我說話嗎?」
她聽見他吸了口長氣,終於又開口,只是聲音不像先前那麼鎮靜了。「妳很快就走
到這裡來。我以為妳會往這房子裡到處尋找出口,可是妳沒有。妳低頭,發現了繩子,
就開始一路走過來。」
「這條鬼繩子到底是什麼用處?開玩笑嗎?或者你自己才是真正的大笑話,麥林?
」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帶著怒意。逼迫他,繼續激他。就讓桑迪倫罵她,讓所有人罵
她吧,她不在乎。她必須將他逼到絕境然後一舉擊潰他。「怎麼樣,你這變態的東西?
到底它有什麼意思?是為了讓你這變態鬼興奮嗎?」
「別對我粗言粗語的,瑪蒂。我討厭嘴巴不乾淨的女人。妳最初來找我幫忙的時候
表現得那麼甜美,但是接著妳開始口出穢言。妳一張開妳那張美麗的嘴巴粗話就源源吐
出。還有妳可憐的先生,難怪他會酗酒--為了逃避妳那些可怕的談吐。而妳呢,卻到
處宣揚他有多麼可憎。他只是不幸娶了妳罷了。」
「也許我是愛說粗話,但至少我不像妳是個瘋子。你到底要什麼,麥林?這條繩子
究竟有什麼意思?」
「等妳走到迷宮中心我就會告訴妳的,瑪蒂。現在就進來吧,瑪蒂。如果妳能找到
迷宮中心,妳就贏了。雖說妳言語粗鄙,但我還是會算妳贏的。我會替妳計時,瑪蒂。
時間寶貴,妳可別忽略了。來吧,立刻就進來,否則我現在就要動手懲罰妳了。快來找
迷宮中心,瑪蒂,不然妳會後悔的。」
「我有多少時間?」
溫和的語調突然不耐煩起來。「妳問太多了,瑪蒂。」
「只要你告訴我繩子的事我就開始找。」
「不用繩子我如何把妳叫到這裡來?我不想畫記號,那樣太明顯了。跟著箭頭走,
太俗氣了。繩子就俐落多了,而且吸引人。我的耐性已到達極限,瑪蒂。快進入迷宮吧
!」
突然,他憤怒地喊道:「瑪蒂?妳在做什麼?」
「我的鞋帶鬆了。我得把它繫好。我不想被自己絆倒。」
「妳看起來不像在繫鞋帶。快進來,不然我可要對妳不客氣了。」
「我來了。」她通過狹窄的入口,進入一條由六呎高夾板搭建的長廊,牆面漆成仿
紫杉樹林的翠綠色。按著她來到一處岔路。四個選擇,她走向左側較遠處的那條。結果
是死路。
他大笑起來。「錯誤的選擇,瑪蒂。如果妳不是那麼愛罵人,上帝一定會帶領妳走
上正確的道路的。如果妳對待丈夫不是那麼凶惡,上帝也不會將妳帶到我面前來。再試
一次,我已經失去耐性了。」
但他並非不耐煩,就在這一刻她了解到這點。相反地,他享受著每一分每一秒。她
走向迷宮中心的過程愈是曲折,他獲得的樂趣愈多。
「妳太慢了,瑪蒂,妳最好快點。別忘了時間緊迫,我告訴過妳,時間是很重要的
。」
她強烈感受到他難以抑制的興奮。這令她一陣作嘔。
她退回原路,再選擇另一個彎道。又是一條死路。第三次,她總算選對了路。微弱
的光線圍繞著她,前進途中她轉錯了彎,又遇上一條死路,立刻繞了出來。她聽見他的
呼吸加速。她就快到達迷宮中央了。
她突然停步,喊叫:「為什麼要用迷宮,麥林?為什麼你要我尋找迷宮的中心?」
他的聲音顫抖起來。從來沒人這麼問他,這讓他興奮得不能自已,衝口而出:「這
就像尋找通向靈魂之路,瑪蒂。妳會遇上許多錯誤的轉彎和死路,但只要你夠聰明、夠
努力,最後妳一定能到達妳靈魂的中心,真正了解到妳是誰、妳是什麼。」
「非常詩意,麥林,對一個愚蠢的精神病患而言。是誰准許你離開精神病院的?」
「妳得為這話受罰,瑪蒂。我不是妳的丈夫,妳沒有權利侮辱我。」
她尖叫。「為什麼沒有?你這卑鄙的混球!」
「住嘴!對了,安靜,這樣好多了。我在等妳呢,瑪蒂。妳的時間就快用完了。妳
最好節省一點口舌,開始跑吧!」
她照著做。沒有走錯轉彎,毫不遲疑地往中心走去。
他就在那裡,站在迷宮中心,戴著護目鏡。他按了個鈕,一片光湖立刻將他們淹沒
。他穿著一身迷彩工作服和黑色軍靴,摘下紅外線護目鏡。在詭譎的燈光下,他的臉孔
白得有如死人。現在的他看起來的確削瘦。他朝她咧嘴一笑。「妳相當快就找到了,瑪
蒂。妳被我嚇壞了,妳知道若是不快點,我將會給妳顏色瞧。」
「嚇我?你這蠢蛋,你連一隻死雞都嚇不了。我是否創新了妳的時間記錄呢,沒用
的小屎蛋?」
他的笑容倏地消失。除了氣憤,他有著更多困惑。「妳為什麼不害怕?為什麼不哀
求我放妳走?妳明明知道我痛恨女人說粗話--」
「我根本不必說什麼你就已經夠瘋狂了,你這蠢蛋。」
「閉嘴!我痛恨女人滿口詛咒,恨死了!妳沒有及時到達迷宮中心,瑪蒂。現在我
要懲罰妳了。」
「你打算怎麼做呢,臭傢伙?」
「可惡,住嘴!」他從腰間的皮鞘抽出一把獵刀來。一呎長,尖銳,泛著冷光。
「為什麼要用迷宮,麥林?在你懲罰我之前,告訴我,為什麼你要佈置迷宮?」
「是特別為妳而佈置的,瑪蒂,只為妳一個人。」他把玩著刀子,用拇指輕輕在刀
鋒上滑動。「這刀非常銳利,瑪蒂,非常銳利。」
「當然銳利,這是一把刀子,你這白癡。妳不只可悲,同時還是個騙子。你根本不
是為了我一個人而搭建這座迷宮的。你的小把戲一點都不特別。你沒有能力表現原創力
,這些玩意兒只是被一用再用罷了。每個被你看中的女性受害者都必須先找到迷宮中心
。為什麼用迷宮,麥林?還是你不敢告訴我?」
他趨近一步。「妳怎麼知道有其他女人?」
「我是個通靈人,笨瓜。我能輕易看透你那可憐的小腦袋。為什麼用迷宮,麥林?
你害怕告訴我,對嗎?我就知道,你只是個可悲的膽小鬼。」
「可惡,住嘴!我會告訴妳的,然後我會割掉妳的髒舌頭並且要你吃掉它,最後再
將妳像切芹菜似的剁成碎片。」他急喘著,彷彿剛剛跑完數百碼。「我父親喜愛迷宮,
他說製作良好的迷宮是一種藝術。他教我建造迷宮。小時候住在猶馬附近的沙漠,沒有
太多綠樹叢,我們就自己動手種,長了許多灌木叢,我們就把它們變成迷宮。」他搖搖
頭,朝她皺眉。「妳害我離題了,害我改變台詞,以前從來沒有過。為此我必須懲罰妳
,瑪蒂。」
「希望你父親已經不在世上。他似乎和你一樣變態。你為什麼要懲罰她們?她們對
不起你嗎?」
「可惡,閉嘴!妳不夠格談我父親!我什麼都不會告訴妳的!」
「你殺害的女人是否都滿口粗話?還是因為她們辱罵自己的丈夫?」
「閉嘴,爛貨!」
她向他搖搖頭。「真不敢相信你會這樣罵人,麥林。我和你一樣討厭粗話,那讓我
瘋狂,我告訴過你嗎?為此我也必須懲罰你。誰先來?」
他怒吼著衝向她,獵刀高舉在頭頂。
桑迪倫喊道:「把刀放下!」
在這同時,燈光乍亮。麥林一時睜不開眼睛。她也是,但她知道該怎麼做。
她一個翻滾,一邊從腳踝的槍袋中掏出她的女用柯爾特短槍,然後用雙肘撐起身體
。
麥林狂叫著持刀在空中亂揮一陣,按著他看見她趴在地上,拿槍瞄準他。
杜隊長的聲音由暗處傳出。「是警察,麥林。丟下刀子,離她遠一點!立刻就做,
否則你死定了。」
「不!」
「我想要你死,麥林,」她用槍口指著他的腹部。「但如果你放下刀子我就不開槍
。」
她的手指撫弄著扳機。她渴望扣下扳機,渴望得肚子絞痛起來。
麥林停在原地。他呆望著她和那把指著他的槍。「妳是誰?」
「等上了法庭我自然會告訴妳的,麥林。你對那些女人總共刺了多少刀,麥林?是
否對每個人都刺同樣的數目?你從來不懂變化嗎?沒錯,你不懂變化。你用刀刺她們然
後割下她們的舌頭。刺幾刀,麥林?是否和藍絲蕊所挨的相同?二十刀?繼續過來吧,
麥林,如果你希望子彈穿透你的胸膛。我很想殺你,但我不會那麼做,除非你逼我動手
。」
他憤憤咬牙,退後幾步。突然,在她來不及看清情況之前,他的刀子瞄準她飛了過
去。
她向右側翻滾,同時聽見迪倫一聲驚叫。她感覺刀子刺穿她的上臂膀,所幸沒有利
入骨頭。「謝了,麥林。」她說著開槍射擊,強大的衝擊力量使得他向後踉蹌倒下,兩
手摀著腹部。
桑迪倫高喊:「他倒了!別再開槍!」
但已來不及。十來枝槍械瞬間齊發,無數火花照亮整個倉房。迪倫再度叫喊:「別
開槍!他已經倒了!」
圍在迷宮四周的警官紛紛收起槍械。他們望著狼藉一片的地板,驚愕地發現他們並
未擊中鍾麥林。最接近的一發子彈只擦破他的一隻軍靴。
沈悶的寂靜。
「薛妞,該死!我非把妳從這裡摔到水牛城去不可!」
她仰躺著向他微笑。他在她身旁跪下,從自己身上的襯衫撕下一隻袖子來。刀子穩
穩插在她的臂膀上。「安靜躺著,千萬別動。可能會有一點痛。」他抽出獵刀。
她一直沒有喊叫,直到她看見刀鋒沾著她的血。
「別哭哭啼啼的,不像妳的作風。別動。」他用襯衫袖子包裹她的臂膀。
「他死了嗎,迪倫?」
他回頭望著正在為麥林腹部施壓的拉福。「沒死,但差不多了。妳射中他的肚子。
救護車就快來了。做得好,薛妞。」
她對迪倫說:「這傢伙狡滑得很。就算他沒死,他也會向法官證明他瘋了--當然
他是真的瘋了--然後獲得緩刑。不久他便會被精神醫療機構釋放,再度回來開始他的
七年謀殺計劃--你把刀子拔出來了,有點痛呢。老天,瞧那些血。」
她說著閉上眼皮,頭軟軟垂向一側。
「該死!」迪倫在她傷口上加壓。
這時背後一陣吆喝傳來。「讓開!救護人員。快讓路!」
桑迪倫取下她手中的柯爾特,搖了搖頭。等她痊癒之後,非要她上健身房去,好好
鍛練她的三角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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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Fiona 掃描, Bulel 校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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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 林白
★定價: 200元
★出版年月: 87/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