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九年一月十七日 紐約市
一隻麥克風晃到她眼前。
「妳認為韓醫生的證詞能使妳脫罪嗎，柯太太？」
「不予置評。」桑洛德答道。
「檢察官很憤怒，柯太太。你認為判決會是怎樣的，桑先生？」
「當然是無罪。」洛德說。
她面無表情，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直視著前方，感到洛德緊緊握住她手臂，拉著她
朝車子走去。那是一輛銀色的勞斯萊斯，提姆非常引以為傲。提姆曾驕傲地對她說：
「妳覺得怎麼樣，莉莎？妳只消摸摸那烤漆就知道。它真是極品，不是嗎？就連那古板
的老杜克也贊同這一點。」
「桑先生，檢察官說的對嗎？你是不是買通了證人呢？」
「如果柯莉莎被無罪獲釋之後，她打算做什麼呢？」又有一個記者喊道。
「把她先生的遺產花掉，當然是那樣！」
那些記者真聰明。她這六個多月來已經是惡名昭彰。她感到洛德握著她的手又抓緊
了一點，她感到他把一個記者推到一邊。車子門打開了，杜克站在門邊，臉上像戴了一
副冰冷的面具，嘴唇怒抿成一線。他是在氣什麼呢？她茫然地想著。是氣那突然冒出來
的證人嗎？還是在氣這些大眾傳播媒體呢？
洛德把她推進車裏，然後自己緊跟著也坐在她旁邊，一隻手仍抓著車門的把手。
「不予置評！」他對著那些簇擁而上的記者喊道，同時伸手按鈕想把車窗關上。
但是車窗的開關是電動的，在車子引擎發動之前就一點動力也沒有。
他砰然把車門關上，外面隨即傳來一聲喊叫，原來是有位記者的袖子被車門夾住了
。洛德詛咒了一聲，打開車門，鬆開那個人的袖子，再用力把門關上。莉莎看著杜克迅
速擠到車前，打開駕駛座的門。
一個閃光燈在她眼前一閃，然後又是一下，接著又是一下。
她低下頭。閃光燈的刺眼光芒使她的瞳孔縮歛。
洛德已經喊了多少次「不予置評」呢？閃光燈使她眼花了多少次呢？還有誰會在乎
她呢？她不知道為什麼這次洛德不表示評論。因為他相信是妳謀殺了提姆，就是這個原
因。
「妳還好吧，莉莎？」
她點點頭，一句話不說，也不轉頭看他。
「很快就會過去了，」他長嘆一口氣，往背後一靠。「再繼續低下頭去，電視攝影
機還在拍。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的，莉莎。」他又說一遍。「莫安同再怎麼試也沒有用
，他沒辦法推翻韓克里的。」
真的結束了嗎？她似乎仍看到莫安同滿面怒容地注視著證人席。這位紐約市的地方
檢察官從一開始就對這件案子緊追不捨，志在必得。
直到被告方面突然冒出一個證人。
直到那個冷靜沈著的韓克里出面作證。他那自若得近乎傲氣的態度，使莫安同看起
來像個傻瓜一樣。
「你叫什麼名字，先生？」桑洛德問。
「韓克里。」
「你的職業是什麼，先生？」
「我是醫生。」
「韓大夫，你去年七月十日晚上在哪裏？」
「我在格林威治村散步，一個人，一直到八點鐘左右。」
「九點鐘以後呢，韓大夫？」
「我走進一個酒吧裏，叫『飛月酒吧』。我在那裏一直待到半夜。」
「你在那裏看見被告了嗎？」
「是的，我看到她，和她說話，請她喝了一杯雞尾酒，然後我們一直談到半夜。後
來，我送她上了一輛計程車。」
「後來你有沒有再見過被告，韓大夫？或者再和她講話？」
「沒有。」
「你確定那時候和你在一起的就是這位被告柯莉莎嗎？」
「確定。」
「關於時間你也能確定？」
「不錯。」
「韓大夫，六個月是一段很長的時間，你怎麼能這麼確定那麼久以前的日子？」
「因為見到柯太太是很讓我興奮的事。」韓克里說。「這五年來我一直是她的樂迷
。對我而言，見到她就和見到總統差不多。」
「謝謝你，韓大夫。輪到你問了，莫先生。」
莫安同瞪著坐在證人席上的這個男人。他原來以為自己什麼問題也不必問，只消對
陪審團聳聳肩，表示證人顯然是個說謊的的白癡就行了。可是現在他知道不然。韓克里
看起來從容不迫，鎮定異常得似乎覺得有點無聊。這個姓韓的到底是誰？見鬼了，這一
定是買通好的。他要把他的底牌揭發出來。那個婊子一定要坐牢的，他要親自送她進牢
房。
莫安同冷靜地走到證人席前，佇立了一會兒，意味深長地對韓克里望了良久，然後
聳聳肩。他聽見身後響起一陣旁聽者的低語。
「韓大夫，你是哪方面專業？」
「我是心理醫生。」
「原來如此。那麼你並不是真正的醫生嘍？你並沒有唸過醫學院。」
「沒有。我是在哈佛大學獲得哲學博士學位。」
「是這樣子啊。你治的是什麼病人呢？」
「那要看是什麼病人走進我的門來。」
旁聽席上響起一陣笑聲。
這油嘴滑舌的狡猾傢伙。
「好吧，韓大夫，心理醫生，你在當初柯太太被捕時為什麼不出面呢？」
「那時候我在希臘。我在一個星期前才回來，根本不知道我不在國內時發生了什麼
事。」
「你在希臘做什麼？」
「照顧我妹妹，她生了一個七磅重的小孩，然後就和她先生離了婚。」
又是一陣笑聲。本來旁聽席的反應都是偏向莫安同的，現在卻不同了。
莫安同氣得咬牙。他可以感到桑洛德在一旁得意得要死。
他故作鎮定地檢視一下自己的指甲，然後頭也不抬地問道：「你難道不認為離開工
作六個月的時間有點久嗎？」
「你不了解我妹妹，也不了解我的工作。」
笑聲更多更響了，法官的議事槌敲了三下要大家安靜。
「你不看報嗎，韓大夫？」
「在國外的時候不看。」
「韓大夫，難道你不認為，任何一個知識分子都會關心天下大事嗎？這件事在海外
的報紙也有報導。」
韓克里的身子略微前傾。「那正是我回來的原因，莫先生。我妹妹偶爾提起這件案
子，我因而認出報紙上的照片就是柯太太。」
「是這樣子啊，」莫安同不屑地說。「你不希望這個無辜的可憐女人被定罪？」
「正是如此，莫先生。」
莫安同深吸一口氣，極度自信地看一眼陪審團。「韓大夫，別人給了你多少錢讓你
回紐約的？」
「抗議！」桑洛德說。
歐法官皺起眉頭。「你不可以困擾證人，莫先生。」
「可是──」
「我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克里說。
「等我作證結束之後，我會很樂意讓莫先生和我的會計師談談。我不需要錢，我的
錢夠多了。我不可能被賄賂的。」
旁聽席上語聲四起。法官又敲敲桌子。
這時候莫安同才恍然悟到，原來他是那個韓克里，那個肯花大錢聘請法國名廚的心
理醫生。
可惡！他最恨這種有錢沒事做的混蛋。這個韓克里為什麼要救她呢？
但是莫安同不會就此罷休。「韓大夫，你想柯太太為什麼不曾說那天晚上她和你在
一起呢？」
「我一點也不知道為什麼，」克里瞄一眼莉莎。「她只知道我的姓，連我叫什麼都
不知道。也許她認為沒有人會相信她。」
「你知不知道柯太太根本沒有提到過她和你在酒吧的事？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克里瞪了他一會兒。「身為一個心理醫生，我知道常常有些人會完全失去記憶。那
是一種自我防禦作用，你要知道。」
「你是說柯太太忘記了她殺掉她丈夫這件事？」
「抗議！」桑洛德插嘴道。「檢察官在扭曲證人的話。」
「抗議成立。」法官說。
「好吧，韓大夫，被告忘記和你相遇這件事了，這是一種健忘症？」
「我相信很有這種可能。那天晚上我覺得柯太太有一點不安。當然，她並不知道我
是心理醫生──」
「你想釣她？想和她上床？」
「抗議！」洛德又叫道。
「抗議成立。」
安同又問：「你有沒有想過──當然是在這件案子發生之後──她不安是因她計劃
謀殺丈夫。」
克里微笑了。「我覺得那不可能，莫先生。就我所知，這件案子發生的時候，柯太
太是和我在一起。我不相信計劃一件事是有罪的。不然的話，我們的審判系統就會立即
崩潰了。」
「身為一個心理醫生，你難道不認為用冰叉──對不起，銀製冰叉──殺人是女人
才會做的事？」
「我對謀殺沒有研究。你說的只是你個人的意見。」
「韓大夫，你想酒吧裏會不會有人認出柯太太？有沒有人支持你的……故事呢？」
克里聳聳肩。他這個動作相當優雅，相形之下彷彿莫安同簡直近乎野蠻。「我想那
你就得去調查了，」克里說。「不過我很懷疑有人會認出她。酒吧裏相當暗，而且是我
去叫酒的，我們又坐在椅背很高的位子上。」
「很暗嗎，韓大夫？」
克里微笑地說：「但是也亮得足以讓我看見她臼齒上的補牙痕跡。」
洛德知道莫安同碰了一個大釘子。陪審團看起來似乎都相信韓克里的話了。洛德在
桌子底下捏了捏莉莎的手，發覺她的雙手冰冷而無力。
他並沒有告訴她韓克里的事。
莫安同再度嘗試。「韓大夫，你確定那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就是這位被告柯太太嗎
？」
「確定。」
「為什麼？酒吧裏既然那麼暗，你又怎麼能如此肯定呢？無論如何，很多人都有補
牙的。」
克里看起來從容不迫，說起話來也清晰有力。「不論在黑暗中或燈光下，她都是一
個很漂亮也很有意志的女人。那時候我是一個人，她也是一個人，我們就開始講話了。
我很快就認出她是誰。事情就是這樣子。」
「你想一個漂亮而有意思的已婚女人獨自在酒吧裏是為什麼呢，韓大夫？」
「你問倒我了。」
這可惡的長春籐聯盟畢業的混蛋！莫安同覺得自己的腋窩底下越來越濕了。他現在
大勢已去，然而他還是必須再試試。
「你沒有問她為什麼嗎？」
「沒有。我們聊的是她的職業。每次她在卡內基廳演奏的時候我都會去聽。她彈得
相當好，而我正好也非常喜歡巴哈。」
「你知不知道她丈夫是六十四歲？」
「不知道。我們只談音樂。」
莉莎閉起眼睛。車子已經到了第四十二街，繼續往住宅區駛去。她腦子裏模模糊糊
的，不知道杜克為什麼要穿過這裏到東區，她根本無心瀏覽車窗外的景物。她腦海裏全
是韓克里的影子。她絕對不會忘記韓克里，他那高頎的個子，專注的藍眼睛，一副敏感
而聰明的瘦長臉孔。他看起來像一個學者型的英國人，一個唯美主義者，似乎很少涉身
世俗之務。但那不是真的，因為一個心理醫生看過許多事情，也許太多了。而且，他應
付得莫安同頭頭是道，似乎毫不費吹灰之力。
在今天以前，她從來沒有見過他。
他是誰？他要什麼？
她感到洛德又握住了她的手臂。
車子到了第八十四街，這一帶非常安靜，林木扶疏。杜克把車平穩地駛上車道，停
了下來，打開門扶她下車。她很喜歡這房子。這棟四層樓的房子有著法國式的外觀，常
使她含笑地想起在巴黎的時光。然而它看來並不很起眼，誰也不會料到裏頭住的是世界
首富。
她在洛德的陪伴下默默走入大廳。門房葛立昂對他們現出笑容。
「我從收音機廣播裏聽到了證人的事，柯太太，」立昂說。「我真鬆了一口氣，夫
人。」
「謝謝你，立昂。」莉莎說。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相信她是無辜的呢？
洛德陪她進入那裝潢華麗的一九二0年代老電梯。這是提姆從一棟位於華爾街的老
建築上拆過來的，他聽見電梯操作時發出古老的聲音就會說：「聽見它這聲音，使我覺
得自己又像一個十歲的小孩了，莉莎。」
「謝謝你，洛德。」
洛德嚇了一跳。自從離開法庭以後，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對他說話。
「差不多快結束了，莉莎。妳會無罪的。莫安同可以要求再延期，但是那也沒有什
麼不同。他無法推翻韓克里的證詞。下星期的這個時候，我們就會在慶祝了。」
莉莎下意識地做著自己從小養成的一種習慣動作，彈手指。
「會嗎？」她說道。
電梯停了下來。洛德把鐵門拉開，讓莉莎走出去。「我累了，」他揉著後頸說。「
我想等莫安同認輸之後，我會好好睡上一個星期的覺。」
世界上的事真奇怪，她想著。她一直太自私了，一點也不曾關心別人。「洛德，請
來喝一杯吧。我知道你最喜歡公啟調的馬丁尼了。」
「好吧，我想喝一杯也好。莉莎，下星期這個時候我們就要喝香檳了。」
她沒有答話。一個矮個子的日本人走進起居室，臉上掛著開朗的笑容。
「歡迎，莉莎太太和桑先生。很高興見到你們。」
「謝謝你。我想桑先生想喝一杯你調的馬丁尼。」
「好的，莉莎太太。」
公啟跟隨提姆有十五年了，一直忠心耿耿。關於主人之死，他從來沒有說一個字，
而莉莎也沒有勇氣問他想法如何。
洛德在沙發上坐下，莉莎則茫然地走著。這房間裏盡是名家的藝術作品，裝潢昂貴
而高尚。她的目光落在窗邊的一架大型史坦威鋼琴上，那是三年前提姆買給她的結婚禮
物。綱琴後面的的牆上掛了三幅畢卡索的畫。
莉莎朝綱琴走過去，渾然忘了洛德，也忘了七個月前開始的那場噩夢。
她坐下來，舒緩一下手指，就開始彈巴哈的義大利協奏曲。她喜歡這F大調的曲子
，比四周的家具要高尚多了。巴哈的曲子是如此清晰順暢，一個和弦接著一個和弦，平
穩地自指間流出來。
彈到第二樂章的時候，她睜開了眼睛。她不能再彈下去了，因為這一章是哀傷的慢
板，會使她心痛和難過。
「妳要不要喝一杯，莉莎？」
她眨眨眼睛，望著洛德。他不知何時已站到鋼琴旁邊了。他在想什麼？她心裏猜著
。他看起來總是這麼冷靜而理智，再加上那對黑眼睛更使他深不可測。
「就來一杯夏布里吧。」她看見公啟已經在旁邊舉起她的酒杯，不覺笑了。
「我都忘了妳彈得有多好了，」洛德說道，一面喝著那杯調得完美之至的馬丁尼。
當然提姆總是要最好的，無論是他的酒、他的僕人，或是他的律師。「妳怎麼不繼續彈
呢？」
「第二樂章會使我覺得悲傷。」她說著，站起身子，撫平身上穿的暗藍色毛裙。
他看著她自公啟手中接過酒杯。她的手很漂亮，十指修長。那也是很有力的手，能
夠拿起冰叉刺人……他看著她優雅地啜著酒。如果莫安同知道莉莎一向只喝像夏布里這
類純酒，從來不喝雞尾酒……
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常常想這個問題，不只是過去這幾個月而已，在她嫁給提
姆之前就曾如此猜測。她總是在逃避他，總是藉著音樂或沈默來逃避他。但是現在，她
非常平靜地說話了：「洛德，韓克里是誰？」
他原以為她會早早提出這個問題。但是莉莎不同。他一向瞧不起她，不只是為了她
的與眾不同。也是為了她的清明、她的冷靜與無情。
她原是很無情的。當提姆第一次見到她時就已經無可救藥了，那時，他是第一次聽
她在卡內基廳演奏蕭邦的迷人序曲。
但是現在他無法確定了。
他想要恨她，想相信她是有罪的。她想要……他用手指穿梳過自己的灰髮間。她不
像什麼性感女神一樣誘惑男人，她冷漠自持，不對外表露自己。他懷疑她到底想不想要
性生活。和六十四歲的柯提姆是不太可能那樣的，而五十一歲的洛德儘管比提姆年輕，
她卻從來不曾暗示什麼，只待他像一個朋友，一個略微疏遠的朋友。
那老老的提姆，她竟嫁給了他。
他忽然發覺她在等他回答，一時之間竟忘了她的問題是什麼。噢，韓克里是誰？「
妳不知道他是誰嗎？」他反問道，一面很仔細地觀察她。
莉莎轉身靜靜俯望著窗外。這麼冷靜的女人怎麼會做出冷血的謀殺行為呢？但是他
卻相信她有罪。
「在今天上法庭之前，我從來沒有看過他，」莉莎頭也不回地說。「你一定知道這
一點的，洛德。你是在哪裏找到他的？」
「妳說的是真的嗎，莉莎？」
他突然發覺自己不希望聽到真話。他想繼續保護她，就像這六個月來一樣地保護她
。他想要……
「你一定知道我這輩子從來沒見過韓克里。」她轉回身子，用綠眼睛凝視著他。
洛德聳聳肩。「是他來找我的，把他的說詞告訴我。我想陪審團會相信他，因為他
是我所見過最有信服力的一個證人。」
她僵立在那裏。
「為什麼？他救了妳，莉莎。我不知道……不對，我是知道的。如果沒有他，陪審
團就會定妳的罪。要不是韓克里，妳就會坐一輩子牢。」
她也很明白這一點。陪審團對有錢人總是懷有嫉羨心理。「不錯，我知道。他告訴
莫安同說他很有錢。奇怪他們竟會相信他而不相信我。他想要什麼，洛德？」
「我不知道。妳的產業龐大，莉莎。」他略停一下，又說：「當然還會有更多。家
族的人打算反抗遺囑。現在只要陪審團一宣佈無罪，他們就會馬上展開。妳不要以為自
己被判無罪他們就會改變了。」
「我不在乎，你是知道的，洛德。」
他不說話。
她注視著他。「不，我想你不知道。」她若有所思地緩緩說道：「到底有沒有人支
持我呢？」
「莉莎……」他握緊酒杯。
「不必說了。」她不笨也不瞎，看得出他的疑慮。她深吸一口氣說：「現在我們還
有一場戰爭要打，是不是？」
「不錯，」他說道。「妳要準備應戰嗎？」
她沒有馬上回答。她在想：提姆，我要怎麼辦？和你的家人對抗嗎？你的兄弟？你
自己的兒子和女兒？還有你的媽媽？老天！
「你從哪裏把韓克里找來的？」
她那冷冷的聲調使她僵立在那裏。「我告訴過妳了，是他來找我的。」
「你應該先和我談談，洛德。」
不錯，我是可以那麼做，但是妳一聲也不出，只是讓他發言而已。「我想我應該的
，」他說著，一口喝完杯中的酒。「莫安同推翻不了他的。」
「也許不會。可是，洛德，韓克里會要什麼價錢呢？他到底要什麼呢？」
「我真的不知道，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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