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納覺得身心俱疲，每天像個瘋子一樣健身，又絞盡腦汁想辦法。他望著計程車窗
外的公園大道，天氣冷而陰濕，就像他的心情一樣。
他這次必須做對，不容一絲錯誤。他終於承認，自己上次對柯莉莎的態度錯了。他
拚命攻擊她的弱點，但到頭來卻獲得了她的全力報復。現在他必須走對路子，要不偏不
倚才行。
他付錢給計程車司機，下車以後發現迎面就是氣勢逼人的柯氏大樓。他穿過大廳，
搭電梯直達頂樓。
電梯門開了，外面即是一間大接待廳，昂貴的古董配上最現代化的家具，豪華得不
可一世。他感覺好像一隻金魚掉進了汪洋大海。
一個帶著微笑的女人核對了他的名字之後，就引他到一間大辦公室去。一個桌上名
牌寫的是「史蜜麗」的女人起身歡迎他。
「賀先生？」
她的聲音平和親切。他想，原來柯莉莎並沒有把他的事告訴她，不曾提到他是費城
來的沙豬。
「是的，我來見柯太太。」
「請坐一會兒，賀先生。我去告訴柯太太你來了。」
他在一張法式古董椅子上坐下，心中暗地希望這椅子能支撐他的重量。他拿起一份
印刷精美的柯氏公司年度簡報，但是翻了兩頁就丟下，拒絕再看它。
一會兒之後，蜜麗出現了，對他現出一個母性的笑容。「請進，賀先生。我會幫你
準備咖啡和餅乾，這樣可以嗎？」
他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挺起胸膛，走進莉莎的辦公室。他愣了一下才發現，這間
辦公室大得能容納三間他自己的辦公室。老天，這要花費多少！他穿過厚厚的地毯，走
在那長毛上彷彿人也矮了一吋。
「賀先生。」
他迎向她的眼睛，點了點頭。她看起來比上次更嚴肅、更正式，金髮往後梳成一個
髻。這是為他而表現的嗎？她想儘量不讓他覺得她是一個女人？他想告訴她，儘管穿著
男裝式的套裝，她看起來仍然很像女人，只是太瘦了。
「哈囉，柯太太。」他說道。她示意他在一張大皮椅子上坐下，自己則坐在他面前
的桌子後面。
「你這趟飛機坐得還愉快嗎，賀先生？」
不談高爾夫球，也不談足球，他微微一笑。「相當愉快，柯太太。」
「很不幸今天這裡正是典型的冬天。」
「費城也一樣。」
「啊，咖啡來了。」
「不要加糖，謝謝。」強納對蜜麗說，並且搖頭拒絕餅乾。
蜜麗對他非常體諒地一瞥，他後悔自己剛才沒有接受三塊餅乾。
他喝了一口咖啡，味道好極了。柯氏公司是不是也有一處牙買加咖啡園呢？
「你來這裡是因為現在我擁有了你那筆貸款權，對不對，賀先生？」
好，就讓她以為自己贏了吧。
「當然。」他說道。
「我相信你還剩七個星期，賀先生。然後，我當然希望你能償清了，不能延期。」
「我想也不會延期。」
「那你為什麼來？」
他沒有馬上回答，只是繼續喝著咖啡。莉莎發覺她並不怎麼滿意自己。賀強納看起
來累壞了，甚至在他額角看到了幾根白頭髮。他穿的倒是挺體面的三件頭西裝，而且是
名牌。她耐心地等他向她哀求，她一定會喜歡那場面的！
「我是來告訴妳，如果貸款到期的時候我無法償還，我就會把公司賣掉。」
「啊，」她只是這麼說道。「我同意你這一步作法很聰明，賀先生。然而，我希望
這筆交易能馬上達成。」
門都沒有，女士！
但他只是自若地說：「我可不這麼想，柯太太。我還沒有放棄，我想妳明白這一
點吧？」
「我明白。但是事情是再明顯不過，看看你的財務狀況，就知道你不會有錢償還貸
款。你的擴充計劃已經把你榨乾了，而且市場也不曾如你預期的那麼擴充──」
「它會擴充的。」
「──而你還面臨了一些工會問題。」
「不錯。妳的消息真靈通，女士。」他環視一下四周，如果他能把她這鬼辦公室的
家具賣掉，就能夠解決所有的財務問題了。
「當然。」她儘量使自己冷靜而職業化。
「好吧，」他直視著她的眼睛。「我們現在的立場是怎麼樣的？」
「我想你根本沒立場，賀先生。」她說著，只容自己的口氣裡流露出一點點惡意。
他覺得領口緊得難以呼吸。他想自己大概是罪有應得。他看著她拿起一枝金筆，優
雅地在手中玩弄著。當她說話的時候，他又直視著她的嘴唇。「事實上，賀先生，我正
打算把我上次的開價降低一點。上次開價太高，使你太有自信了。」
「我上次對妳實在不禮貌，那是我的錯。」
真奇怪這句話聽起來並不像在道歉。他的話好像經過演練了。
「不錯，上次你是不對。我可以問你為什麼上次要用那種態度對我嗎？賀先生。你
為什麼要對我作人身攻擊……而且那麼輕蔑？」
「我不想賣掉我的公司，誰也不賣。它是我的，一直是我的。就算對上帝我也會一
樣無禮。」
「我明白了。」
「也許。」
「我沒有殺我的丈夫，賀先生。」這句話剛出口，莉莎就嚇了一跳。她原無意對這
個男人說這種事情。她覺得自己彷彿遭到一記重擊，只不過這次是自己打自己。
「陪審團同意妳的說法。」他說著，聳聳肩。但是他剛才一直在仔細看她，發覺她
這句話是脫口而出的，不禁懷疑她為什麼會這樣。一時之間，她再度成為一個有血有肉
的真人，這使他不安。
好吧，莉莎心想，話既然說出來，就把它說完吧。「不對，事實上陪審團是同意韓
克里大夫的說法，而且他不是我的情人。」
她又一次使他驚訝。她為什麼要說這種事情？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許他不是
。我不應該那樣攻擊妳。」他勉強擠出微笑。「事實上，我平常也不是那麼大男人主義
。我剛才說過，必要的時候我對上帝都不會客氣。」
不要再這樣，莉莎！看在老天的分上，趕快把他解決掉！當她聽見一句真正的道歉
時她會知道的，但是她不予理會。她的聲音又恢復冷靜自持。「現在再回到生意上吧，
賀先生。你拒絕馬上賣給我？」
「不錯。」
「你多耽擱一個星期，我的出價就會往下掉一點。」
他聳聳肩。「那是妳的決定，女士。」
「還有一件事你必須搞清楚，賀先生。我對這方面略有所知。通常一個公司如果不
願意被買走，就會去找另外一個買主，叫做『白武士』──」
「我知道這個術語，柯太太。」
「好吧，」她說道。「我的條件是：如果你簽署一項同意書，聲明如果你無法償清
貸款，就會把公司賣給我──不能賣給別人──這樣我還維持原來的出價。」
「如果我拒絕呢？」
「我跟你保證，賀先生，我會知道你的每一步行動。譬如你若想找別家公司，我就
會把你毀掉。」
「這話說得很輕鬆。」他說道，聲調依舊很平靜，但是他真想把她勒死。他望著她
穿的高領上衣，不禁懷疑她為什麼不戴首飾，當然以她的錢一定可以買一倉庫。
「我是說真的，賀先生。」
「柯太太，」他緊盯著她的臉。「我可以向妳保證，我不會把公司賣給任何人。」
「不賣給其他任何人，賀先生。」
「隨妳怎麼說。」他又聳聳肩。
「你沒有選擇！」
他只是對她微笑。莉莎氣得想打他，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她又迅速把手鬆開
。「那麼你是拒絕簽署同意書了？」
「請妳先給我一份同意書影本，讓我看看再說。」
莉莎輕聲說：「你絕對沒有辦法償還貸款的，賀先生。你必須理智一點。」
強納緩緩站起身，望了她許久。「妳要不要吃午飯？妳可以慶祝自己的勝利，雖然
有一點言之過早，但是我不介意。」
她望著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不過得請妳推薦一家餐館。我對這一帶不熟。」
「如果你認為你能使我改變主意，就是瘋了。」
「我想妳死也不會改變主意。」
「那又是為什麼？」
「我再過一小時左右就會餓了，我現在還不想回家，而且我的飛機時間是三點鐘。
柯太太，我把我的空閒時間給了妳，妳該滿意了。」
「我想你一定瘋了，」莉莎說道。然而，她還是拿起電話說：「蜜麗，請幫我在『
卡蒂娜』訂兩個位子。」
「墨西哥菜？」
「我喜歡吃。如果我能把你肚子塞滿『肯地拉克•瑪格麗特』，也許就能使你改變
主意，同意簽署了。」
「那是什麼鬼東西？」
「一種特別調製的瑪格麗特酒，很烈。」
莉莎不由搖了搖頭。她茫然地想著，他們好像朋友在聊天一樣。於是她立刻板起面
孔，再擺出一副高姿態。「我的助理史小姐會告訴你那家餐廳怎麼去，賀先生。我們在
──」
「我想我還是在這裡和妳碰面吧，如果妳覺得可以的話，柯太太。」
她又覺得困惑了，皺起眉頭看著他。「好吧。你何不在中午來我辦公室？在這同時
，我可以要我的人帶你去逛一下這個地方。」
「謝謝妳。」
到目前為止都還好，強納想著。他和莉莎握握手，離開了她的辦公室。當他見到史
蜜麗的時候，一時還無法收斂起臉上的笑容，以致蜜麗滿臉困惑地望著他。至此他已經
使柯莉莎擺脫了一層警戒心，這算是一項小成就。
當他現規矩矩地跟著一個年輕小姐參觀柯氏公司的各個部門時，對她的簡介一個字
也沒有聽入耳，心裡想的盡是待會兒吃午餐的事情。他是否應該把她當女人一樣對待
呢？是否要恭維她呢？
#
「卡蒂娜」的裝潢是現代藝術風格，莉莎很喜歡這裡。她覺得這裡很安全。
荷西見到她立即迎上前，幫她脫去外衣。「真高興妳來了，柯太太。」
「這位先生是從外地來的，荷西。請你特別為他調製一杯『肯地拉克•瑪格麗特』
。」
「我會的，柯太太。請這邊走。我已經幫妳準備了一個特別位子。」
當然啦，強納想著。他懷疑這個地方是不是也屬於她。她的特別位子與其他桌位隔
開，非常具有隱密性。
莉莎要了一杯礦泉水，強納則似乎只有叫「肯地拉克•瑪格麗特」的份。這是在考
驗他的男性氣概，他忍不住想大笑出來。
「敬妳，柯太太！」他舉起杯子，見到她的猶豫之色，就又說道：「來，慶祝妳的
勝利。把費城那個難纏的男人趕出去。」
「我想這話說得差不多。」她說著，舉杯與他的相碰。
才喝第一口，他就知道自己今天只能喝這一杯。這酒性太烈了。希望她要去洗手間
，這樣他就可以把酒倒在後面的花盆裡。玫瑰就總是在到餐廳之後立刻去補妝。但是莉
莎卻一直不見動靜，於是他故作輕鬆地說：「妳的效率非常高，柯太太。」
「不錯，因為你太讓我生氣了，賀先生。我一直到昨天才決定給你一條生路。」
「所以我還算運氣好了？」
「我想你的運氣如何是屈指可數的。這一切原來只是我的初步計劃而已。」
「破壞我的計劃？」
「事實上，是摧毀你的計劃。但是我發覺你把公司搞得很好，經過一番努力才有了
今日的規模。你這種投入的精神和成就讓人欽佩。所以，除非我沒有別的選擇了，才會
把你摧毀。」
「那麼我可以確定妳有許多選擇。」
「你也必須確使自己說話小心一點。我再也不願意聽你或任何人那麼說我。」
「我想我會控制我的嘴巴和身體的其他部分。」他說著，又喝了一小口瑪格麗特。
他是在開性的玩笑嗎？她心裡有點懷疑，微微蹙起眉頭。好吧，和他一起用餐是
她自己的錯。
「我懷疑要在什麼狀況下會使你再度侮辱我？」
「那是妳的風格嗎？」
「你是在耍律師手法嗎，賀先生？總是用問題來答覆別人的問題。」
「妳難道不知道嗎，柯太太？我在哈佛大學拿到了法律學位。」
「你沒有法律學位，賀先生。」
他對她咧嘴而笑。「我想妳連我身上哪裡有胎記都知道了。」
莉莎不喜歡這種情形。他太精了。「不知道，」她冷冷地說。「可是我卻知道你結
婚和離婚的事。」
「呵，妳現在朝我的腰部以下攻擊了。」
「這說起來可是不太光榮，我想如果你的岳父，或者我該說是你的前任岳父，能左
右第一銀行的話，你大概會被人家揪著耳朵丟出來。」
「這妳可錯了。皮安朱和我一直還是朋友。」
她想，他一定在說謊。根據她所獲得的報告，皮安朱是恨不得把這位前女婿的皮剝
掉。
他看到她不予置信，就說：「他對自己的女兒非常清楚。」
「所以一切都是她的錯啦？當然，我應該猜到的，都怪那個膚淺、驕縱的女人？」
「妳是想讓我把酒潑到妳臉上，是不是？」
「只是測試一下而已，賀先生。你要知道，我必須向碰到的生意人學很多事情。」
又是一點使他感到不安的人性表現。「妳還年輕。」他貿然說出口。
「並不多年輕，我已經二十九歲了。」
「我敢說在『財星』雜誌上排行前五百名的大公司裡，很少有這麼年輕的主管。」
「除非是繼承的。」
「不錯，」他說道。「除非是他們免費接收的。」
「並不是免費接收，賀先生。」
他忍不住脫口而出。「以妳的收穫而言，三年的代價並不算太高。」
「我真不知道，」她極冷靜地緩緩說道。「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克制住自己的……
憤怒？」
「我看起來像憤怒的樣子嗎？啊，服務生來了。妳建議我叫什麼菜，柯太太？」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雖然不是頂愛吃墨西哥菜，卻也發覺她推薦的肉串很好吃。
他面帶微笑地說，他希望自己能叫十二人份。
「你那麼沒有安全感嗎？」她問。
「不是。我是想把它們裝飾起來，弄得像孔雀開屏一樣。」
她很想笑，差一點在喝水時嗆到。
她再度懷疑自己為什麼要和他來。顯然她並沒有把他應付得很好。他太狡猾了，是
這一行中的高手。
一會兒之後他問道：「妳為什麼一定要我的公司呢，柯太太？」
「你本來不是我的第一選擇，」她說道。「可是結果出了一點問題。我想那個問題
之發生該怪我太天真吧。後來我就聽說了你的事，我的管理智囊團把你推薦給我。我不
僅喜歡你公司的地點，也喜歡你那穩固的經營方式。」
「如果我不曾……侮辱妳，只是單純地拒絕了妳，妳會怎麼做呢？」
「還是把貸款買下。」
「如果我不曾貸款呢？」
她聳聳肩。「我想我總會有辦法的。賀先生，我相信你一定很清楚，權力可以在很
多方面發揮作用。」
「而我只是很不幸不像妳那麼有權力而已。」
「不錯。」
「所以任何腦筋正常的人都絕對不敢觸犯妳？」
「你是不是在承認自己腦筋不正常呢，賀先生？承認你表現得像白癡？」
「很感動人的話，」他說道。「我可不可以請問，妳為什麼不回到演奏台上呢？還
是妳將來仍有打算？」
他看見她一時愣住了，立即想到這一定又是她的一個敏感之處。
「我還沒決定，」她小心地把叉子放下。「你又在逼我了，賀先生。我承認你並不
笨。你非常清楚我為什麼不能回到演奏台上。」
突然之間，毫無預警地亮起了一下閃光燈，接著就是照相機捲片的聲音。
強納猛地轉過身，看見一個男人正對他咧嘴而笑。「這是搞什麼鬼！」強納喊道
，一面要站起身。
「不必，」莉莎伸手撫住他的手臂。「不要這樣。你不必捲入這件事情，根本沒有
必要。」
他坐回椅子上，皺著眉頭看她。
莉莎喊道：「荷西！」
荷西立即出現了。他湊到她身旁傾聽了一會兒，隨即消失了蹤影。
「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人會帶著相機離開的，但是那一卷底片可能會碰到很不幸的意外。」
強納瞪著她。
見到他的表情，莉莎覺得很想笑。「你要知道，荷西跟我有一個協定。他保證我有
隱私，而我……呃，我當然會給他一些回報。」
「荷西的手下會不會把那個傢伙的腿打斷呢？或者我該說是妳的手下？」
「不要這樣，賀先生，你在破壞你的形象。」
「女士，妳真的很狠，是不是？」
「小心一點，賀先生，你說話又不注意了。」
「大概吧。」他緩緩說道。
「我從來沒聽過妳彈鋼琴。」他說道。莉莎頗訝異他這麼突然轉變話題。
「你不聽古典音樂？」
「聽，可是從來沒聽過妳的。妳的前夫為妳買下一家唱片公司，是不是？」
「沒有。不過他本來就有一家，但那主要是西部鄉村方面的。我想是在納許維爾吧
，我還沒有機會去拜訪那裡的主管呢。那裡並不是頂重要，當然每件事都得按優先順序
來。」
「我想妳大概得花一年的時間才能見完所有公司的主管。」
「不錯，至少一年。」他那酸溜溜的口氣使她微笑。
「我想我大概沒有辦法用反托辣斯的名義對付妳吧？」
「不錯，不可能。但我相信你一定已經試過各種方法了，對不對，賀先生？」
「難道妳不會嗎？」
她點點頭。「當然會。你一定知道我有好幾個人幫我擬訂戰略計劃，他們的經驗
可是豐富得很。你能想到的他們一定會比你先想到。」
他看起來似乎頗反對她的話，但結果只是聳聳肩，表現出有點無聊的樣子。
「當妳發現妳無法一舉買下我的公司時一定有一點生氣。」
「不錯，是有一點，因為那表示我必須和你面對面交涉。我不喜歡上次的接觸，賀
先生。」
「我想妳在那之前本來也許不恨我的，現在一定恨死我了。」
「差不多。如我所言，我雖然已經平靜下來了，但是並沒有改變主意。」
強納沒有接腔。這餐飯並沒有依照他的計劃進行，但事實上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計
劃。他只是以為自己對付女人可能會有一點成功的機會。對於一個原是音樂家的女人而
言，她算是夠狠了。他心不在焉地猜測著她說不定有可能真殺了柯提姆。
「我可能有一點說錯了，」莉莎說道。「你的秘書美芝太聰明了，一定不會跟你睡
覺的，賀先生。我正在物色聰明的女人。你想她對更高薪的工作會有興趣嗎？當然，那
是在我們成交以後了。」
「她只對我忠心，不過妳儘管問她看看吧。」
「她使我印象深刻的原因就在於她的忠心。好吧，賀先生，我們可以走了吧？我想
你還得趕飛機吧？」
「我不是要付帳嗎？」
「賀先生，就算今天我是在餵金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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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以後，莉莎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心裡回想著先前和賀強納共餐的那一幕。
依亞群來看，他確實像一個狡猾的無賴。一會兒之前她還以為他是有心為費城之事道歉
，下一瞬間她就會氣得想把拳頭塞到他嘴裡。她知道自己必須小心，他是不可信任的。
她又想起他在送她上車時說的話。
「妳為什麼不讓那個傢伙照相呢？那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對他現出一個冷冷的、帶著嘲弄的笑容。「賀先生，你應該不會希望大家以為你
是柯莉莎的最新對象吧？」
「什麼對象，柯太太？做愛對象還是謀殺對象？」接著他就對她嘲諷式地行了一個
禮。
實在很狡猾。
但是她已經制住他了。
他不可能去找柯家人的，但是她也懷疑他究竟會不會簽署那份同意書並寄還給她。
她想，他最好簽署。
「噢，我相信他會簽的，」稍後亞群說道。「我希望妳不曾再被他奚落吧？」
「沒有，他並不那麼傻。」
「我還是不相信妳會和他一起吃飯！」
「你想知道一件事嗎？我也不相信。」
「我想起碼你們的關係緩和了一點吧？」
「事實上沒有，不過他沒有選擇。就算他想再找貸款，甚至找其他州的銀行，我們
也會知道的。」
「妳是說我們要跟蹤他？」
「當然。從今天開始，他回到費城一下飛機就開始。你還要知道一件事嗎？我對這
件事一點也不覺得罪過，這純粹是做生意。」
「不錯。」亞群離開她辦公室，去打了電話之後又回來。「妳準備好要開董事會了
嗎？」
「已經三點了嗎？」
「這是不是說妳在玩的時候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呢？」
「你少說一點吧，亞群。」
莉莎的眼光落在報紙的社交版上。她望著上面那張若文和未婚妻孟美妲的照片。
她只是微微蹙著眉，已經不再為他的背叛而感到痛苦或生氣。事實上她發覺自己不
再詛咒他了。儘管他對她說了那麼多謊，欺騙她那麼久，他倒也教了她不少事情。「祝
你幸福，若文。」她輕聲說道，然後昂然走出辦公室。
#
若文發覺自己很喜歡工作。他在辦公室裡告訴自己：「這是一件好事，因為我生
命中其他方面已經沒什麼可指望了。」
好吧，也許還有孩子，但是他也不能確定這一點。關於孩子的問題，美妲始終巧妙
地避而不言。
「你是一個幸運的傢伙，」他繼續自言自語地說。「她的床上功夫很好，錢也多多
。我再也不會為了挽救這艘沈船而平添白髮了。」
敲門聲響起，他的秘書康桃李進來。她年輕漂亮，而且很有效率。
「什麼事？桃李？」
「有一位小姐要見你，查先生。」
若文心裡呻吟了一下。美妲向來喜歡出其不意地造訪。她是不是以為他在跟什麼人
亂來呢？
「是一位柯凱瑟小姐。」
他張口愕然望著她。
「哈囉，若文。」凱瑟在桃李的身後說。
他慢慢自位子上站起來。「柯小姐。」他對桃李點點頭，於是她離開了辦公室，把
門帶上。
他朝門口走去，在凱瑟面前六吋之處停住。
「妳究竟要什麼？」
「請原諒我來打擾你，」她說道。「我來是因為……好吧，我怕你會拒絕見我。」
「妳他媽的一點也不錯，我是會拒絕。」
「我要和你談談。」
「妳上次也是這麼說。我記得那次談話並不怎麼樣，只是浪費我們兩人的時間。」
「我去看韓克里了。」
若文瞪著她。「看他？妳是說和他上床？」
「我想我被你刮是自找的。不對，我是他的病人。」
病人！她是在搞什麼？他皺起眉頭望著她。「那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說你不再確定莉莎有沒有殺我爸爸。如果你是對的，我想知道韓克里為什麼要
為她說謊，然後我才好抓住他的把柄。」
她的口氣使他無法拒絕。「柯小姐──凱瑟──這沒什麼好說的，我已經告訴過妳
了。」
「沒有其他人會做那種事的，你不明白嗎？只有莉莎會。」
若文轉身走到書桌後面的窗前，俯瞰著外面。他聽見她走到他身後。「妳為什麼
不離開這裡？」
「我不能，除非你……告訴我。」
「妳還年經，凱瑟。不要再管這件事了，隨它去吧。搬到加州去住，離妳那些寶貝
家人越遠越好。」他轉過身來，見到她臉上哀求表情，不由心裡一震。他突然說：「妳
的鼻子在流血。」
他伸手指著書桌上的一盒面紙。凱瑟只是拿起一張面紙在鼻子下輕輕地點著，沒有
說話。他站在那裡看她。他原以為她只是一個被縱壞的孩子，只會說髒話而已，沒想到
她還有另外一面。他恨脆弱的女人，以他利用莉莎的經驗來說，那是一件最使他不安的
事。
「見鬼，讓我來！」
他拿起面紙，幫她把鼻子下面和唇上的血擦去。
「早安，親愛的。這是在做什麼？」
若文抬起頭，見到美妲站在門口，桃李一臉張皇地站在她後面。
「哈囉，美妲。」他說道。他把凱瑟的鼻血擦乾淨之後，把面紙丟到垃圾桶裡。
凱瑟緩緩轉身，一面抽搐著鼻子，一面看著美妲。
「妳這麼早來做什麼？」若文問道。
「不早了，若文。我是來找你一起去買東西，然後共進午餐。這是誰？」
「她是柯凱瑟。」他說道。
「柯莉莎的繼女？」
「不錯。」
「真有意思。」
凱瑟看看他們兩人，突然十分同情若文。可是隨後的一個發現使她愕然。不，我不
可能像她的，凱瑟想著。但那歪著頭、傲慢無禮的態度可不正是她自己嗎？
「我們走吧，若文？」美妲站到一旁，讓凱瑟出去。
「不行，我現在很忙，美妲。妳應該先打電話給我的。」
「不錯，你看起來是很忙，不是嗎，親愛的？」
「柯小姐馬上就要離開了。」
凱瑟沒有再看他。她會再回來的。她對美妲點點頭，離開了若文的辦公室。
就在關上門的時候，她聽見美妲在說：「真是的，若文，你為什麼一定要和一個小
鬼在辦公室胡搞呢？難道一個秘書還不夠嗎？還是你想知道是不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凱瑟的身子悚慄一下。她沒有聽見若文回答了什麼。她想自己應該慶幸他要和那個
女人結婚，美妲會使他的生活痛苦不堪的，而且已經開始折磨他了。
凱瑟對桃李說：「查先生今天下午會在這裡嗎？」
桃李正被剛才美妲說的話氣得臉色通紅，這時突然對凱瑟現出微笑。「如果他現在
和她出去，那麼晚一點的時候他會回來。」
「那麼我再來吧，」凱瑟說道。「但是請妳不要告訴他。我要讓他驚喜一下。」
「好。」桃李看著她離開，心裡想，這個女人一定和孟美妲一樣有錢。
十分鐘以後，若文和美妲一起離開，一直到下午兩點鐘以後才回辦公室。桃李對他
投以同情的一瞥，但是他沒有注意到。
#
美芝抬起頭，緊張地看著走進辦公室的強納。「怎麼樣？」
「很好，美芝，」他說著，把一個信封遞給她。「幫我把這個月專送寄出去。」
「這是什麼？」
「是一份給柯莉莎的同意書，如果我在期限以內不能償還貸款，就把公司賣她。」
「你不可能這樣！」
他只是對她一笑。「相信我，沒有關係，這只是一個脫身之計。妳儘管看看內容吧
，我知道妳想看得要死。」他走了一步，又回頭說：「還有，美芝，有人在跟蹤我，是
那個女強人的私家偵探吧。妳知道嗎？這挺好玩的。」他搓著手，走進辦公室。
不到十分鐘以後他又出來了。
「同意書還在這裡嗎？」
「在，可是信差馬上就要來拿了。」
「不要他來了。我想我要再等兩天，然後親自到紐約拿給她。還有，美芝，妳幫我
買好到蘇黎世的機票沒？」
這實在很好玩，強納心裡想著，一面從後照鏡裡望著跟在後面的雪佛蘭車。他把車
駛上房子前的車道，見到那輛車也在路邊停下來，他又笑了。
傅平基覺得無聊之至，但這是他的工作。這三個小時裡姓賀的一直都沒有離開屋
子。一輛黑色車子駛上車道，他連忙挺起身子，見到一個男人下了車，走進屋子。
一小時以後，那個人離開了。
賀強納一直沒有露面。那天晚上十一點，平基的接班人來了。他說：「什麼事也沒
有，真見鬼了。這個傢伙已經離婚了，起碼應該跟別的女人出去約會之類的。」
第二天早晨，平基又回到這裡。十五分鐘以後，他看見賀強納走出來，上了車。於
是他跟著開到了強納的辦公室。
#
擴音機裡響起空中小姐的聲音。「請繫好安全帶。我們在十五分鐘以後就要降落
蘇黎世。」
#
凱瑟輕輕打開查若文辦公室的門。他沒有聽見她，於是她站在那裡看著他。他的
注意力正集中在面前的一堆紙上。他嘆一口氣，翻到下一頁繼續看。
「若文。」她靜靜地說。
他並不驚訝，一點也不。「哈囉，」他說道，連頭也不抬起來。「妳要做什麼？」
「還是一樣。」
他把筆丟下，坐直身子。「我要說的也還是一樣。柯小姐──凱瑟──不要管這件
事了。」見到她那頑固的樣子，他又說：「我相信妳那可敬的麥可叔叔和祖母會喜歡妳
的作法。」
「不喜歡，可是我不在乎。」
她走到他身後，望著窗外的燈火。「這個窗景很好，」她說道。「我喜歡這些燈火
。」
「是很好，」他說道。「我要怎麼樣才能擺脫妳？」
她緩緩轉過身。「我知道你為什麼恨我和我的家人。」
「妳真有觀察力。」
她昂起頭。「但是如果你不那麼軟弱的話，也就會變成熟一點，不致被他們買通了
。」
「不錯，我應該老早就把我爸爸趕出去。我可以想像他揹起行李走出去的樣子。」
「結果現在你要和那個可怕的女人結婚來補洞。」
「妳又說對了。」
「你和她簽有協定嗎？」
「那不干妳的事。」他站起身的時候，她看見他臉上的怒意。
「你工作得很辛苦。」
「不錯，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你不一定要娶她。」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凱瑟自己也不明白。
「她是這裡最好的目標，」他的口氣似乎覺得很有意思。「我敢說她和妳一樣有錢
，小女孩。」
她突然冒出一句。「你是不是愛上莉莎了呢？」
若文點起一根香菸，吸了一口，又把它丟下。
「你不抽菸的。」凱瑟說。
「這大概是美妲忘在這裡的。」
「若文，我──」
「請妳離開吧，凱瑟。我對妳無話可說。」
「我能不能請你到什麼地方喝一杯？」
「妳不怕我佔妳便宜嗎？」
「如果你那麼做我倒會很驚訝呢。也許你是怕我佔你便宜吧。」
「那倒是挺有意思的，不是嗎？」他望著她。「聽著，不管是什麼理由，我都不想
跟妳出去。」
她望著他搖搖頭，不自覺地手背捂住鼻子。
「又在流血了，」他說道。「妳生病了嗎？」
「沒有，現在沒有了。」
他看著她擦鼻子。
「是古柯鹼，」他說道。「我想妳已經戒掉了。」
「是的。」
「很好。妳還年輕，不該這麼自毀。」
「聽起來好像你很關心似的。」
他指著門口。「再見，凱瑟。」
「我過兩天再來，若文。」
「妳最好死心吧，凱瑟。我是說真的。噢，見鬼，我什麼事情也不能告訴妳……好
吧，星期四晚上，在巴尼餐廳。」
「謝謝你，若文。」
他看著她離開，不禁用手茫然地撫著頭髮。他為什麼會答應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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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蜜麗若有所思地瞪著電話聽筒。一會兒之後，她起身走進莉莎的辦公室。
「怎麼樣？有什麼刺激的事嗎？蜜麗。」
「也許。賀先生的秘書打電話來，說他希望明天早上來看妳。他要親手把同意書交
給妳。」
「有意思。」莉莎說道。她不明白為什麼，他不可能有其他主意的。跟蹤他的人報
告說他什麼特別的事也沒有做。也許他這次是要來求情吧。
她的眼睛發亮。
「我很高興見他。我想，說不定我還會和他一起吃午餐。」
「妳在笑什麼，莉莎？」亞群問著，一邊走進她的辦公室。「妳看起來好像貓逮到
了食物一樣。」
莉莎對他笑著說：「賀強納明天要來，帶著那份同意書。」
「我想，應該已經簽好名字了吧？」
「我希望他當著我的面簽，而且用我的筆。」
「妳需要援手嗎？」
「不。為什麼要破壞我的興致？好吧，你找我做什麼？」
「這裡是西北部六家公司的人員組織表。」
「有多少女性主管？」
亞群搖搖頭，說：「一共只有十二個。」
「你有沒有她們個人的人事資料，包括考核成績？」
「在這裡。」他把十二份資料放在她桌上。
亞群望了那些檔案一眼，想到莉莎現在所推行的女權運動。他從前從來沒想過公
司裡的女性問題，而今他不知道自己應該站在反對或是贊成的立場。
「等我把這些看完以後，」莉莎說道。「我們就要和那些公司的主管在紐約這裡開
一個會，我們到那時候再看。」
「我想，那些女人也都要出席吧？」
「不錯，她們大部分都要出席。我要看看她們怎麼表現，怎麼對待她們的男上司。
也要看看那些男人怎麼對待她們。」
「妳有沒有考慮過要在紐約設立一個變性中心？」
#
那天吃晚飯的時候，莉莎已經把十二份資料都看過了。她對克里說：「這裡面有
七個人都應該獲得更好的待遇才對。」
她終於開始對他談工作的事了，他高興得不可言喻。她已經對他建立了信心。
她玩弄著手裡的酒杯。「這是很奇怪的事情。從前我從來沒參加過什麼運動，一向
都是……獨來獨往，只有我和我那忠心的鋼琴。」
「現在妳則把權力用在積極的方面。」
「我很高興你能明白，克里。」她對他粲然一笑，那時他突然慾火升起，想把她當
場就按到餐廳的地板上。但他只是說：「妳使我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我剛在我的一家
公司開會的時候，也提出來這件事情，結果那些傢伙以為我的腦筋有問題。」
「我想你真好，克里。」她是真的覺得如此。有時午夜夢迴，她常想到他一直在幫
助她使生活恢復平衡。她突然說：「我們回到我那裡去吧。我願意為你彈琴，隨你想聽
什麼都可以。」
「公啟是不是天天幫鋼琴拭灰呢？」
「嗯，他絕對不會放棄。」
「我也是，莉莎。」
她愣了一下，不願意深思他的語意。他是她的朋友，她再也不求什麼。她不能應付
其他問題，起碼目前還不能。
「沒關係，莉莎。」
她擠出笑容。「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克里。」
「我只是在努力嘗試而已。妳準備好了嗎？我等不及讓音樂安撫心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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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先生來了，莉莎。」蜜麗說道。
她壓抑住得意的心情，說：「請他進來。」
「早安，柯太太。妳今天看起來真可愛。」
「我今天把一身傲氣都留在家裡沒帶來，賀先生。不過你這態度倒是一個好的轉變
。」
「呵，妳以為我那句無害的話是惡意的嗎？」
「不錯。現在我能幫你什麼忙呢？據我所知你已經把那份同意書簽好名帶來了。」
「不盡然，不過也差不多了。在我簽名之前，我想再和妳試試新的談判手法。」
「打消你的念頭吧。」
「我只說『試試』而已，柯太太。妳該不能怪我試試吧？」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馬上就要投降的人。她皺起眉頭看著他。跟蹤他的人說他什麼
事也沒做──沒有再和任何銀行接觸。但是當然啦，他可以打電話到外地銀行……她會
很快就查出來的。
她說：「我相信你沒有試過其他州的銀行。」
「譬如說猶他州？」
「不錯。」
「沒有，我作夢也不會想到猶他或其他任何州。我想如果我有，妳也會馬上查出來
，並且設法阻止我的。」
「賀先生，你想要做什麼？」
他對她微笑。「只是談一談，柯太太。」
「我很忙──」
「我知道。我們可以在午餐的時候再說。」
「隨你，」她拿起皮包。「起碼今天的天氣對你還算友善，賀先生。」
「妳難道不認為現在妳該喊我強納了嗎？」
「不。」
「好吧。」他對她伸出手要挽她，但是她不睬。
他們又到「卡蒂娜」去。坐定以後，強納說：「妳有沒有在我的電話上裝竊聽器
呢？」
她瞪著他。他是不是知道有人跟蹤他？「沒有，」她溫和地說。「可是我想我應該
考慮裝一個。」
「我想就算我對妳說妳可以信任我，妳也不會聽的。」
「不會，你活著的時候都不會。」
強納只是對她露出微笑，從胸前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放在桌上。「同意書在這。」
莉莎打開皮包，拿出她的筆。「筆在這裡。」
「這是妳專用的？」
她沒有答話。
「那個可惡的、欺人太甚的男人趕快垮台？」
「你把我心裡想的一字不差地說出來了。」
「在我簽名以前，我們可不可以先花一點時間把事情談一下？」
「哈囉，荷西，」莉莎說道。「你準備好要點菜了嗎？賀先生。」
他們倆都叫了礦泉水和午餐。
「好吧，賀先生，你有什麼話要說呢？」
強納往後靠在椅背上，雙臂交抱在胸前。他看起來一副輕鬆自若的樣子，似乎對自
己有充分的把握。「首先，」他說道。「妳願不願意考慮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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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林白
★書籍編號：浪漫經典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