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倒寧願相信羅拉說的話。如果她向他表白，他不但不是她心目中期望的男人， 而且還引人反感，或許他現在就不會如此痛苦了。過去兩年來的經歷使他變得殘酷無情 ，他眼看她雙眸因烏雲而掩翳，溫柔因羞愧而麻木，他竟如此殘忍地傷害了她！剛才他 幾乎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想一把擁她入懷，祈求她原諒他的冷酷。 「啊！」無法改變的事實使他痛苦地朝門柱揮了一拳，他希望老天能夠懲罰他，讓 他就此消失於這個世界。當初他選擇這遺世獨立的英屬哥倫比亞海岸做為他的避難所， 即希望能藉此找回自我，但現在怎麼會發生這些事？ 撫著瘀青的手，他不禁對著天空咆哮：「老天為什麼如此懲罰我？為什麼如此對她 ？」 第一次看到她，他就知道必須採取行動，但他竟未加理會。他自以為可以抗拒她野 性的碧綠眼眸散發出的清澈誘惑，或者可以把持自我，仍能如多年來一樣自得於這遙遠 的所在。 他錯了，只有傻瓜才會相信他這些自欺欺人之詞，他早已不知不覺地迷失在她目光 形成的一泓深潭裏。 聰明如他，早就知道應依理智判斷，自由自在地到處漫遊，而現在他竟讓事情在過 去一小時內變得更複雜。 「查理，」他喃喃地叫著，一面走到桌邊拿餵食的東西，「只要你能活下去，這一 切冒險都是值得的。」 小海豹抬起頭，「媽……媽……」牠嗚咽著。 ＊＊＊＊ 如果有人表示羅拉喜歡母親的來訪，她一定會嗤之以鼻，但即使蘿絲有再多的缺點 ，她仍不失為有趣的人，但接著幾天，羅拉都快瘋了。 蘿絲駕著白色賓士敞篷跑車抵達前門時，羅拉知道這裏應有的平和寧靜都將隨風而 逝。 「奶奶，」蘿絲噘著嘴道，薄紗圍巾在風中搖曳，「這條路實在太糟糕了！我和車 子都快被震散了。羅拉，親愛的，我就知道妳會在這裏。」 「很高興看到妳，媽。」羅拉平淡地回答，並試著掙脫蘿絲的擁抱。太多的親膩動 作使羅拉覺得胃痛。 「不要為了車子大鶩小怪，進來吧！」寒妮碧說：「蘿絲，拜託妳，事情沒那麼糟 ；再說，如果進口貨有那麼好的話，妳這趟旅行也應該不會太糟。妳還好嗎？」 「疲憊不堪，」蘿絲歎了口氣，啪地一聲打開她金色的粉盒，照著鏡子，「灰塵跟 太陽很傷皮膚的。」 「喝杯酒就好了，」寒妮碧挖苦她：「不要站在外面，進來中庭吧！法蘭會把妳的 東西拿送來，趁午餐前，我們還可以喝一杯，妳看羅拉是不是容光煥發？」 蘿絲用評賞的眼光看著羅拉，「皮唐曬成棕色，看起來很有活力的樣子，妳穿的是 麗絲．克來勃設計的襯衫嗎？」 「正確的說是紐約的瓊斯。曾奶奶，我來倒酒好嗎？」 「好啊，謝謝。」 羅拉拿出酒，蘿絲皺起眉頭說：「還在經營妳的小畫廊嗎？羅拉。」 「是的。」 「還是單身，沒有意中人？」 「如果有任何改變的話，妳一定頭一個知道，媽。」 「你快三十歲了，羅拉。」 「正當青春年少，媽。」 蘿絲聳聳圍著絲巾的肩膀，「我想到妳這個年紀，是該開始煩惱了。」 內室的電話鈐響了，「妳太擔心了，媽。曾奶奶，我把電話拿出來好嗎？」 「不，我去裏面接。」蘿絲還來不及跑過去攙扶，寒妮碧就站了起來，「失陪一下 ，我正在等我那個無能的經紀人的電話。」 「妳忙，奶奶。」蘿絲豎耳傾聽，直到聽不見時才轉向羅拉，「妳想，她到底要談 些什麼？為什麼不能在我們面前講？」 「曾奶奶會處理她自己的錢，媽，她並沒有義務要把錢分給我們。」 這句話刺到蘿絲的痛處，她紅著臉趕快改變話題，「我可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她 年紀已這麼一大把了，也應該交代清楚，誰知哪天——」 「媽！我不想再談這件事了。」羅拉搖晃著酒杯，心想她母親真是不夠厚道，大概 最近在情場上不太得意，「妳要在這裏停留多久？」 「一分鐘也不會多待，親愛的，鄉村生活不適合我。」蘿絲在座椅上伸伸懶腰，用 品評的眼光看著羅拉，「妳知道嗎？羅拉，獨立自主對妳是很好，但一旦妳年老色衰， 或許妳就會後悔年輕時沒有好好地找個丈夫。」 羅拉眼睛轉了轉，「看看妳換丈夫的速度，那種生活大概也不值得我去追求，談談 別的好嗎？比如說國家財政赤字，或全球溫室效應？」 「天啊，我居然生了個知識份子，」蘿絲的神情有如天堂鳥突然在巢裹發現了一隻 乎凡無奇的麻雀。「是不是我比較敏感？我發現妳今天火氣很大，親愛的。」 「對不起，媽。」她今天確實如此。如果她與羅絲的關係不是那麼密切，她的確可 以忍受她們在處事態度及個性上的差異，甚至會很高興有蘿絲作伴；但只要一相處，她 們通常都會不歡而散。寒妮碧也提過，母女會產生這種不和的關係是不正常的。 「怎麼啦？」蘿絲眼睛發亮，她屈身問：「妳在擔心曾奶奶嗎？她身體怎麼樣？」 「我好得很，蘿絲，而且打算活到一百零一歲，」寒妮碧靜靜地走到中庭，「羅拉 ，親愛的，有人來找妳。蘿絲，這位是我的鄰居，康先生。」 他穿了一件較新的牛仔褲，上面是一件捲到手肘的白襯衫，露出棕黑結實的手臂， 頭髮溼溼地貼在頭上，而鬍子卻刮得相當乾淨。羅拉匆匆地瞥了一眼他整齊的外表，趕 忙問：「傑克，有什麼事嗎？是不是查理發生什麼事了？」 「牠很好，」他說：「我是專程來找妳的。」 「我一直邀他與我們共進午餐，」寒妮碧插進話來，「但他無動於衷，或許妳可以 說服他，羅拉。」 他高大的身材使得中庭好像變小了，而談話的氣氛似乎活絡了點。他對蘿絲微微示 意，然後轉過頭去對寒妮碧說：「謝謝妳，夫人，另外找個時間，我會很樂意的，但現 在我只想單獨跟羅拉談談。」 「那就自己去倒杯酒喝，年輕人，讓羅拉帶你去看看我的蘭花，你們可以在溫室內 好好談談。」 晨光溫煦地照滿一室。「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聽你說話？傑克。」羅拉想起上次他殘 忍的態度，不禁心裏有氣。 「我實在很抱歉，上次那樣對妳講話。」 如果他今天說的是：「我上次言不由衷。」或許可以挽回她一點自尊，但是一句： 「抱歉，我不該這麼直率。」實在無法讓她心平，她按著說：「我實在想不出還有更殘 忍的辦法去告訴一個女人，她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我們兩個都很清楚，我並沒有意思說妳沒有吸引力。」 所有因挽救小海豹而帶來的溫暖感受都已經隨風而逝了。 第一眼看到他，她還存有一絲幻想，希望他是來向她表白——他無法忘掉她。但現 在失望的尖刃刺傷了她，她早就應該想到，這是不可能的。她振了振精神想著——他不 過是個男人罷了，何必呢？ 但是，他多與眾不同啊！羅拉不禁黯然神傷。 「那麼，」她暗自希望此刻他沒看出她不過在虛張聲勢，藉以掩飾內心的創傷，「 這件事就算過去了，還有別的事嗎？」 「道歉往往會蒙蔽事實，」他說：「而這方面我也相當笨拙，但是——」 「你的意思是說我挑逗的手法很不高明，」羅拉原先想要妥協的決心崩潰了，「這 樣的說法實在很殘酷無情。」 傑克執杯的手關節處閃著一絲光芒，「我不能讓這件事發生。」 「是啊，你只要簡單一句「我不要，謝謝」，就能使這件事好像沒發生過一樣！」 她瞪著他，憤怒、痛苦令她失去理智，「妳不用雪上加霜地告訴我，我長得不夠性感， 或者你是在提醒我一件自學校畢業後，我從來沒有在鏡子裏發現的事實？」 「我覺得妳長得很漂亮，」他道：「而且很有魅力。」 「你不用取笑我！」她的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他嘴裏咒罵了幾句，把杯子放在檯子上，「聽著——」 「我不想聽，走開。」 靜默了好一段時間，她以為他已經離開，不禁想放聲大哭。但卻只是啜泣了起來。 傑克輕柔地扶著她的肩膀，「羅拉，看著我。」 「你不用假慈悲了，」她低語，躲開他的手，「我不是待救的小海豹。」 「妳當然不是，而且妳也不需要任何人，」他停了一下，「尤其是像我這樣的人， 我不與妳做愛是為妳好。」 「不必了，」她用哀求的口吻說：「你根本不了解我需要什麼。」 「或許吧，」他道：「但我相信我眼裏看到的。」 像清晨和胞的朝陽，他的目光輕柔地拂過她的腰，親往她的胸，停頓了幾妙鐘彷彿 憶起某些甜蜜的回憶，再滑向頸問及臉龐，四目相接，從她眼眸深處，他清楚地看到了 自己。 似乎想要擺脫一些不相干的事物，他搖了搖頭，「妳是個很有魅力又十全十美的女 人，必定有——」 「你卻說我是皮包骨，」她提醒他，眼淚如珍珠般地掉了下來，「你還說妳的女人 必須是衣著整齊的。」 「妳相信我，一切都恰好相反，」他的聲音有如剛參加了一場漫長而今人筋疲力竭 的長跑，他輕輕地搖著她，「我該怎麼對妳？」 自他的手掌傳入一股令她為之震頭的熱流，對其他女人而言，這或許只是平常的肌 膚接觸，但卻使她幾乎無法自持，繼而從她嘴襄說出不可置信的話：「你還需要做什麼 呢？你只要讓事情自然發展就可以了，為什麼執意要去改變？」 「因為後果會是一場大災禍，」他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仔細看著我，再告訴我， 我們之間有什麼相同的地方嗎？」 看著他微帶金色的眉毛、挺直的鼻樑及緊貼頭顱的耳朵，她的內心激起一陣漣漪， 忍不住想去觸摸他，「或許別人會說我們完全不同，」她的聲音在呼吸間跳動著，「但 我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我們有相同的脈動，我知道你也很清楚。」 「妳不知道妳在說什麼，」他堅持，「我們來自不同的世界，我絕對不適合妳。」 她實在不應該望著他的唇，它喚起了記憶中溫暖而愉悅的感受。她的目光飛快地掠 過他臉上的顴骨線條，「你只是在找藉口罷了，」她仍然陶醉在他的目光裏，「我可以 自己判斷什麼事對我有好處。」 「是什麼？」他的眼光掠過她嘴唇。 羅拉的眼光與他的一泓湛藍眼波相觸，她垂下眼瞼，「這個。」她歎道，再也無法 抑制內心的激情，她的手指穿入他的髮內，將他拉近。 拜然，他軟化了，俯身吻著她。但理智終於還是戰勝了，他輕輕推開她的下頦。 她努力地說服自己，是夏日的熱力使她無理智地陷入狂風暴雨般的激情，往日平靜 的生活、單純的喜悅已遠雕。但她很清楚，他與她是絕對相稱的，而且他也一定感受到 了。 但他似乎不同意，「不，」他有些不悅地在她唇邊呢喃，「這不是妳需要的。」 她張著夢幻般期待的雙眼，退後望著他，「你到底有什麼問題？傑克？」 彷彿要獨力扛下問題環伺的生活重擔，他歎息地輕吻著她的雙唇，「或許我們可以 放下武器，停止將對方通到死角，再重新建立一種新的友誼關係。」 「友誼？」她喃喃地說：「不再像這樣吻我。」 「不，」他同意，雙手滑下圍在她的腰際，「我們必須自我克制……」 他的雙唇毫無保留地在她唇間游移，查杜奈酒竟如此使人沉醉，「好。」她歎道。 「畢竟妳很快就要離開……」 「是的。」 「而我會留在這裏或遷往……」 傳入體內的香氣一定不是來自無味的蘭花，而是自他髮閒飄出，「遷往哪裹？」 他大力地聳著肩，力量竟傳至她胸部，再重重落下，「任何地方，我不是安於一地 的人，而妳——」 「我有自己的事業，」她接續道：「生命中還有其他重要的事，你說得對，我們是 不相稱的。」 剎那間，彼此的吸引力消失了，他推開她，冷冷地與她隔著一段距離，「羅拉，妳 確實是個好女人，但妳實在不適合我，現在如此，將來還是如此。」 「我知道。」她口說同意，但內心卻好似被他撕裂了一般。 ＊＊＊＊ 寒妮碧看了羅拉一眼，她不再勉強傑克留下共進午餐，「康先生，我知道你必須回 去餵食小海豹，但如果妳不品嚐一下我的廚師做的法式蒸魚，那就太可惜了，你要不要 帶點回去？你跟查理都會喜歡的。」 「那是當然，夫人，查理已經愈來愈受不了我的烹飪手藝了。」 他對寒妮碧展露如春陽般的和暖微笑，卻像電光一樣痛苦地擊到羅拉的心頭，她真 希望他不曾到此道別。蘿絲一直出奇的沉默，「你有一個叫查理的兒子嗎？」她皺著鼻 子問，她一向不喜歡暱稱的名字。 「是一隻小海豹。」傑克表示。 「海豹？」蘿絲忍不住笑了出來，「你說的是我們拿來做漂亮皮衣的海洋生物嗎？ 」 傑克以一種羅拉從未見過的清冷眼光瞪著蘿絲，「很接近，」他說：「但我可以告 訴妳，夫人，查理永遠也不可能變成貴婦人身上的裝飾。」 羅拉早已意識到傑克的不快，但蘿絲竟毫無所覺，甚至進一步去觸動已然緊繃的情 勢，「你真的打算把法式蒸魚浪費在那小動物身上？康先生，如果你還不知道的話，我 可以告訴你，這是一道古老而美味的佳餚——」 「媽——」羅拉插嘴，很著急地想避免一場可能的衝突。 傑克以眼神向羅拉示意——不要介入我的戰場，我自己會解決。「在義大利，」他 看著蘿絲，以喉聲說：「這道菜叫做「西歐乎」。」 蘿絲張大嘴楞了一下，「多妙啊！你平常是不是喜歡研究食譜？」 「蘿絲！」寒妮碧按著桌子站了起來，一臉不悅的表情，「康先生是我的客人，我 希望妳懂得待客之道。」 她握著傑克的手臂，對他賠禮似她笑了笑，「跟我來，康先生，我介紹你認識我的 管家——溫達。你不要以為我會放棄我原先的邀請，希望你很快可以過來吃飯。」 他們還未走遠，蘿絲就已經迫不急待地開始她的查詢，「羅拉！」蘿絲好奇地問： 「妳在哪裏認識這個野蠻人？」 「沙灘上，媽，他沒妳想像的那樣粗野，他剛剛不是很技巧地以智慧駁倒妳了嗎？ 」 一如往常，她發現要擊倒女兒實在不是難事。蘿絲開始另闢戰場，「妳的口紅滲出 嘴唇了，」她小聲說：「如果我說得沒錯，妳是在期待青蛙一吻會變王子。」 羅拉小心地隱藏內心的秘密，「太好笑了。」 「是嗎？」蘿絲高興地笑了出來，「妳臉紅了，親愛的，妳的品味實在相當奇怪， 而且妳表現得也太明顯了！我看大部份的人都會認為妳被他那身漂亮的肌肉給迷住了。 」 千百個回答掠過羅拉的腦海，但她還是決定保持沉默，免得愈描愈黑，而且她母親 或許會因此閉嘴。 但是希望落空了，「我想他的確有一股特殊的魅力，」蘿絲繼續說：「但是孤單地 與一隻海豹住在簡陋的屋內，那也太奇怪了？」 「媽，不是每個人都像妳一樣喜歡揮霍無度，簡單的生活並沒有錯。」 蘿絲瞇起眼睛，「但是單純地以貌取人卻往往會造成不可挽回的錯誤，」她輕蔑地 說：「羅拉，妳自己好好想想吧！否則妳會聰明反被聰明誤。」 羅拉輕歎一聲，事實的確如此，但要做到卻何其難！ ＊＊＊＊＊ 羅拉的母親在兩天後離開了，她總算鬆了一口氣，再也不用整天緊張兮兮的。但羅 拉同樣懼怕寒妮碧洞悉事情的能耐，即使不經由言語表白，她也能正確地放出結論。羅 拉為自己騰出三天時間，準備好好地與小中惡魔搏鬥。 她不斷在理智與感情的狹縫中掙扎，理智一再提醒她，傑克是對的——他們的確不 相稱，但她的心卻極力掙脫理智的這項告白。 每夜迴盪在黑暗中的聲音——只能有朋友情誼。這是很好，但為什麼只能這樣？ 再進一步分析，除了彼此出身不同外，這個時機也不宜作深一層的交往。羅拉一直 很自得於目前的生活，而未來幾個月內，即使傑克願意，她也抽不出時間來與也談戀愛 。 再說，現在也實在不需要將這段感情視為天長地久，或很認真地看待它。真正的愛 應加根植於內心的種子，經過長久的孕育普賽，始能盤根交錯、深固長遠，那是彼此心 靈的交流、知識的分享，而非僅肉體的吸引或一時的迷戀。而她對傑克卻一無所知，更 談不上了解。 事實上，再深入分析他的種種行徑，更證實了蘿絲的說法——他一定有所隱瞞，事 情不像表面那麼單純。 有時他似乎忘了他扮演的角色，不經意地流露出善於用字遣詞的特質；再回想到也 造訪寒妮碧時身穿的襯衫，除非她猜錯，否則它確是一件手工精巧、百分之百純棉的高 級襯衫； 而羅拉第一次前往小屋時所看到的精裝巨書及金邊眼鏡，在在都說明他在偽裝自己 。 最令人不解的是，他不願羅拉進一步探尋他真正的自我。現在她終於了解，這純粹 是他有意隱藏，而不是出自害羞。分析至此，內心尊重他隱私的想法已然消失，取而代 之的是一股揭開謎團的強烈慾望。 好奇心使她接受了傑克的友誼建議，如果他是真誠的，她相信必可自他們的友誼中 ，了解他的內心世界，或許還可找出一些答案。 或許更深入了解他之後，這段感情就不會如此令她畏懼。 次日清晨，在攝氏二十七度的高溫下，她決定到沙灘去考驗一下她做的感情抉擇。 走到崖邊，俯瞰整個岬灣，水邊高大的身影立刻映入眼中，頃刻間，她多日來的自我設 防全被擊潰，椎心的痛楚像矛一樣地直刺心坎。 羅拉還來不及撤退，他即瞧見她，有如一隻翱翔天際不知落腳何處的小鳥，在懸崖 上徘徊著，「嗨，」他親切地招呼，「妳來得正是時候，我正好帶查理到海送游泳，自 從上次救了牠之後，這還是牠第一次下水。」 一個星期的疏遠，並沒有減弱他對羅拉的吸引。她曾以為真實的他現在必然無法與 心目中的形象相提並論。但她錯了，眼前的他不再是她生命中不相稱的闖入者，而是個 有十足魅力、地無法抗拒的男人。 他穿著游泳褲，肩膀一如記憶中之寬厚，一頭濃密的淡金髮仍如往昔，陰霾的天氣 並未使他更加白晰，閃閃發亮的湛藍雙眼今天空為之失色，而燦爛的笑容溫暖更勝太陽 ，壯麗山河與他相較都要遜色幾分。 「如何？」他伸出手，「妳怎麼說？」 自衛的本能要她立刻說「不」，趕快想望藉口拒絕他吧！ 她低頭看著他厚實的手掌，她很清楚只要再觸摸到他，她就無法找回自己。 理智正警告她：他實在無法滿足她內心的渴求。但此刻他朝她伸手的形象正強烈地 引誘著她，何不做一下嘗試，「羅拉？」 接捺不住心中的誘惑，她拉住他的手，傳入肌膚的觸電感覺立即使她為之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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