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絲口乾舌燥，心跳聲充滿耳際，根本沒聽到他說什麼。只是楞楞望著他，他也凝 視著她，這剎那的四目交接，竟像是永恆。然後她才發現他的樣子糟透了，像是好幾天 沒睡。缺少光澤的臉上毫無表情。 「你來這裏做什麼？」她的聲音緊緊的，好像是被人掐著脖子講話。她散著一頭紅 色長髮，坐在皮箱上等火車，眼眶還潤溼著的樣子一定很可笑吧！她又冷又餓又睏又傷 心，全都是他的錯。他還敢站在那裏板著臉，要向她興師問罪似的。 他沒有回答，只是向她伸出手。他以為她是意氣用事的十歲孩子，一不高興就逃家 ，現在他仁慈地不計較她的錯要帶她回去嗎？她當然不接受他的手，還把頭轉開。 「走吧！」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不耐煩，「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 「我知道這裏不是談話的地方，我也不準備去別的地方跟你談話，你來這裹只是浪 費時間。」一定是瑞迪告訴他，她要搭哪班車，該死的小鬼如果在這裏，她一定要狠狠 踢他一屁股。更該死的是火車慢分慢了那麼久，難道是應電尼可的要求？ 他坐到她旁邊，她盡量往皮箱的邊緣移過去，他的臉還是離她很近。近看他顯得更 疲倦，臉上沒有一點即將做新郎的喜色。她突然很想哭，又想放聲大笑，再嚎陶大哭。 他為什麼不讓她靜靜地走，還要來折磨她？他不知道她看到他這副憔悴的模樣有多心痛 嗎？ 她咬著下唇，轉開臉。 「莉絲。不要這麼頑固。」他低聲說。 「我才不頑固。」 「妳不頑固嗎？證明給我看，站起來跟我去一個我們能夠私下談話的地方，我想… …」 「我才不管你想什麼。」她不由得提高嗓門，發現自己叫得太大聲已經來不及了， 她的嗓音已經引來月台上幾道好奇的目光。跟她同一個月台的人可能有一部份和她等同 一輛火車，正等得很無聊，她和尼可「演」的話劇正好可以供他們消遣。 那些好奇的目光發現她在瞪他們，各自轉開眼睛假裝對她和尼可不感興趣，可是她 知道他們正豎起耳朵預備繼續收聽。 「大家都在看我們。」她細聲說。 尼可聳聳肩。「讓他們看吧！我無所謂。」 「我有所謂。」 「那就跟我走，轉角有家咖啡廳開到半夜。」 「我不想喝咖啡，我已經跟你講過了，我不準備去任何地方跟你談話。」她勇敢地 瞪他一下，他趁機用目光向她放電：她只好假裝無所覺，低下頭緊張地扭自己的手指頭 。 他為什麼不走開呢？為什麼不走得遠遠的，還要來跟她擠著坐在皮箱上。他幹嘛來 車站找她？覺得她可憐嗎？是他要她來倫敦的，不忍見她像隻流浪狗挾著尾巴逃回約克 郡？ 還是他要來逼問她，她要約翰爵士跟他們回約克郡住是何居心？是不是他愈想愈不 對，以為她想拐他爺爺的錢？ 「好吧！」他換個更舒服的坐姿。「我們就在這裏談，妳可別抱怨大家都在看我們 。等車最無聊了，大家都希望會發生一點今人興奮的事情。」 「我不要跟你講話。」莉絲又不知不覺地提高嗓音。 她背後有一個聲音說：「別這樣嘛！給這個傢伙一個機會。」 倫敦人都這麼愛管閒事嗎？她低聲對尼可耳語：「請你走吧！我想自己一個人在這 裹等車。拜託別來煩我。」 「為什麼？」他用平常的聲量問。 「因為……」她搜索枯腸，想找個適當的理由。 「妳想逃離開我？」他加大聲最，對他們的觀眾清晰、大聲地說：「她想逃離開我 。」 一個女人噗哧笑出聲。「讓她去吧！我可以安慰你，」 好可怕的倫敦女人，莉絲聽到倒抽一口氣，轉瞬間他們的觀眾聚攏來，生怕會看漏 了戲似的。尼可的叫聲解除他們裝作不感興趣的偽裝，他們張大眼睛看戲要怎麼演下去 。 她不看他們，也不看他，不過她知道他在笑。他以為他爭取別人的同情就能穩操勝 券？ 哼！門兒都沒有。 他是個律師，在法庭裏演戲演慣了，她卻不習慣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尷尬得雙頰 熱烘烘的，可是她也不甘這樣被他脅迫到咖啡廳去，固執地端坐不動，好管閒事的倫敦 人愛聽人家吵架就聽吧！她豁出去了！ 「妳現在是不是覺得去咖啡廳談話比較好？」尼可輕聲問，「我不會跟你去任何地 方。」 「好！有志氣。」一個女人鼓勵她，「我們不需要男人，他們都是沙豬。」 「喂！大女人主義者，別在這裏攬局。」一個男人駁斥道。他們兩個人你一言我一 語地吵起來，旁邊幾個聚在一起的年輕女孩看得低聲吃吃笑。 莉絲和尼可暫時被人們遺忘，大家的目光轉向那兩個在吵架的男女。 真是一場鬧劇，她卻一點都不欣賞。她很少跟人吵架，尤其在一大票陌生人面前， 她恐怕活到八十歲也不會再有第二次經驗。 「現在沒人注意你了，你走吧！」她小聲說。 「妳在注意我呀！」 「我真受不了你，你是我這輩子所看過最自大、最傲慢、最以自我為中心的男人。 」 「而妳是我所見過最固執的女人。」 「好吧！有一點我們至少意見一致。我討厭你，你也討厭我。」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討厭妳，我正好喜歡固執的女人。」 糟糕了！她的心開始融化了。他的聲音那麼溫柔，教她如何能固執下去。「我正好 討厭自大、傲慢的男人。」 「妳還漏了以自我為中心。」 「這一點都不好笑！」她叫道。淚水即將湧出，一時忘了旁邊有好多耳朵在傾聽。 「我在笑嗎？我的表情還不夠認真嗎？」他目光炯炯望著她，她又感覺自己在融化 。他總是有今她昏眩、今她不知所措的魔力。她不能失去自制，不能一步走錯全盤皆輸 。 那邊的大男人主義者和大女人主義者吵完了，觀眾們的注意力又轉到他們這邊來。 「我們還沒有達成任何協議。」尼可對關心他們的觀眾說，有人發出失望的歎息。 「你們不可能在火車站的月台上談得出結果。」一個老人說，「這裏太不羅曼蒂克 。」 他的女伴嗤之以鼻。「你什麼時候羅曼蒂克過？」 「我們的事與羅曼蒂克無關。」莉絲說。她真想大吼：不關你們的事，請你們滾遠 一點。這些人在看免費的話劇劇是愈看愈起勁。 火車至少還有十五分鐘才會來，她在心裏呻吟，不知該怎麼熬過這十五分鐘。觀眾 們雖然沒有投票，但是她感覺得出他們比較傾向支持尼可。 「妳為什麼不肯跟我談？」他鍥而不捨地問。無意壓低聲音，狡詐地想博取觀眾同 情。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我覺得我們有很多話要談。」 「我倒很好奇，你即將和別的女人結婚了，還來這裏做什麼。」 「你要跟別人結婚？」那個剛吵完架的大女人主義者好激動，「你這個無恥的負心 漢！ 標準的沙豬！男人全都是一丘之貉，最會欺騙女人、傷害女人……」 「噓，」一個滿身肌肉，手臂刺青的年輕人用手指按在唇上，要大女人主義者噤聲 ，「聽聽看他怎麼說。」 「不關你們的事。」莉絲忍不住叫道。可是沒人理她。大家都聚精會神地看著尼可 ，等待他解釋。她放棄！太荒謬了！如果她確定尼可不會追上來的話，她會立即飛奔出 車站。倫敦人可能有半數不太正常。尼可這個該死的傢伙居然還笑得出來，全都是他惹 的禍。 在法庭裹吸引所有在場者的注意力是他的拿手好戲。在這個人來人往的月台上，他 略施小計，吸引群眾的注意，想藉別人的參與消除她的怒氣，這個可惡的機會主義者， 別以為她看不穿他的把戲。 火車呼嘯著進站。一部份觀眾拿起他們的手提箱，或拎起袋子去搭火車，臨走之前 還紛紛留下忠告，「跟他去喝咖啡！」 「給他解釋的機會。」 「好好溝通…」 「把心結解開來就沒事了！」 「怎麼樣？妳的火車到了，」他不悅不火不急不徐的說，「妳要聽我說我想對妳說 的話，還是妳做個懦夫不敢聽？」 莉絲抬眼看他，他把她臉上的頭髮往後拂，溫暖的手指輕觸著她，日光如許的溫柔 ，害她的心漲滿了對他的愛。 「我……」她沒有機會講究，也忘記自己要講什麼。他的唇攫住她張開的唇瓣，引 起旁觀的觀眾一片歡呼，有的已經上火車了還自車窗探出頭來看，捨不得沒把這齣戲看 完。 「那就是愛！」一個人叫道。他自他的鈕釦洞裏拿下一朵康乃馨去向他們，按著火 車緩緩駛出車站，康乃馨打中莉絲的肩膀，她如夢初醒，站起來，絕望地目送火車離開 ，就像掉進茫茫大海而眼見救生浮木漂流而去。 「我要上車。」她叫道。 才一會兒功夫，月台上已經空盪盪的，只剩下他們和兩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流浪 漢一個蜷曲在長椅上睡覺，一個在垃圾筒裹找東西吃。如果她趕走尼可，堅持自己留在 原地等下一班火車，那真是有點恐怖，天知道她會不會成為流浪漢的食物。 「那是今天晚上的最後一班火車。」尼可緩緩地說。 「我知道！你故意害我趕不上！」她站起來，用力想拖動行李箱，可是他仍坐著， 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去喝咖啡？」他問。 她沒有回答，真想揍他，不爭氣的眼淚就那麼撲簌簌流下臉頰，她轉過身去。不想 讓他看到她如此軟弱，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奮鬥了半天，她還是得跟他去喝咖啡，還是 讓他破壞她的計畫，而他到現在還沒有否認他要和湯西卡結婚。 他站起來，一手提起行李箱，一手輕托著她的手肘，領她走出車站，跨進一輛等著 載客的計程車。 「妳不是說咖啡廳就在轉角嗎？」她其實已不在乎他要帶她去哪裏。反正她已經輸 了，只好隨他擺佈。誰叫她剛才被他一吻就神魂顛倒，忘了火車即將開動。 「那要看是在哪裏的轉角。」他給計程車司機地址，他們沈默地坐著。她望向窗外 ，淚已經止住了，心還在痛，如果她不受他，事情就簡單了。 他逕自沈思著，額頭皺起一條橫紋，表情之凝重彷彿在考慮一件攸關生死的大事。 計程車停下，尼可叫計程車司機把行李箱提進飯店裹。轉角的咖啡廳變成一家豪華 飯店。她既生氣又恐懼，但是沒有吭聲。他不可能讓她回火車站過夜，她也無法回他家 向瑞迪和約翰爵士解釋她為什麼沒能趕上火車，唯一的選擇是跟他進入飯店的咖啡廳。 一坐進舒服的沙發，她就不想起來了。她想起在月台上時一個老人說那裏太不羅曼 蒂克，這裏又太羅曼蒂克了，柔和的醉人燈光、浪漫的情調音樂，在在使人放鬆。使人 無法蓄積怒氣，只能使人感到饑餓。 他能讀出她的心思似的，點了咖啡和三明治，告訴她他餓了。「妳一定也餓了。」 她聳聳肩，上了一趟洗手間回來，很快地吃掉一個火腿乳酪三明治和一塊巧克力蛋 糕。 填飽了胃，她的神經放得更鬆了。 他和湯西卡來過這家飯店嗎？不然他怎麼會對這裏這麼熟悉？想到這裏，她的心像 插了一把刀，淚水又直要溢出眼眶。 「妳為什麼要逃走？因為妳看到報紙嗎？」 「看報紙？」她佯裝不解，但是連自己都騙不了自己，裝得一點都不像，她自出生 就缺少騙人的天分。 「嗯，我發現妳林邊的地上攤著我和湯西卡即將結婚的報導。」 她不承認也不否認，慢慢地喝咖啡。直到他用手指輕敵桌子催她回答，她才做個深 呼吸。「好吧！我承認看到那篇報導，有點驚訝，可是那不是我離開的原因。」 「哦？」尼可往後坐，靠到椅背上，雙手在胸前交叉，審視著她。 「我離開是因為……」她舔舔唇，加速在腦中尋思藉口，「因為我們家的老房子出 了問題。」這個解釋還說得過去，而且他點頭了，地放鬆心情綻開嘴角。 「出什麼問題？」 啊？他問得這麼清楚幹嘛？她早該認清自己沒有騙人的本事，圓謊比第一次說謊還 累。 「是……水的問題。」 「水的問題？」 「對，一根水管爆開了。」 「哦？那妳怎麼不早說？妳以為我會不通情理，像個原始人把妳拖出火車站？」 「是嗎？」能高興也就叫，沒有一堆觀眾旁聽輕鬆多了。他在暗示什麼？原始人是 把他們的女人拖進洞裹做傳宗接代的事？「我也不想被你拖來這裹。」她心裏有個小小 的聲音在說：其實來這裏也不錯，這是她這個鄉巴佬第一次進高級飯店開眼界。舒舒服 服地坐在這裹吃東西喝咖啡，總比坐在月台上當著眾人的面跟他談好得多。 「我不相信妳不喜歡來這裏，我更不相信水管爆開的鬼話。如果真有那回事，妳離 開之前一定會告訴瑞迪，他也一定會轉告我。即使你們家的水管全爆開，妳趕夜車回去 又有什麼用？妳會修水管嗎？要找工人也得等到明天早上。這個藉口編得不好，另編一 個吧！」 她編不出來了，水管爆開是她唯一想得到的藉口。她總不能說屋頂塌下來，那樣他 就更有理由叫她回他家住。咖啡喝光了，她的手不知道該往哪擺，只好塞在腿下面壓著 ，免得伸過去把他的咖啡也拿來喝，她好渴。他為什麼不是個會計師，偏是個深諳逼人 技巧的律師？ 「回到我們的主題，妳看到報上的報導了？」 「我不知道你要和湯西卡結婚。」 「我沒有要和她結婚。」 「哦？你改變主意了？」管他要跟誰結婚，等到天亮她就要搭第一班火車回約克郡 ，永遠不再見到他。她自己沒發現她已經改變姿勢，身體傾向前，雙手抓著椅子，急切 地等待他的回答。 「我沒有改變主意。」 「你是說報紙在造謠？別當我是二歲孩子，如果沒有根據……」 他打斷她的話。「也許我該說清楚。」 她聳聳肩。「隨便你。」 「別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忿忿自齒間擠出聲音。 「好吧！請說，我在聽。」 「他們的報導也不是完全錯誤，他們在報導之前向當事人之一湯西卡查證過。」 莉絲的胃像被打了一拳，她的雙手抓緊椅子的扶手，緊得指節發白。 「可是，他們沒有向我查證。我也是看了報紙才知道憑空冒出這個謠言。」 「你是說湯西卡撒謊？」她失色的嬌顏漸漸恢復紅潤，「為什麼？」 「我想應該怪我，我以為她的觀點和我一樣，只是合得來就在一起玩玩而已，我們 彼此不曾有過承諾。一開始我就向她表白過我不想被套住，她說她也是。」 「可是你們在一起時間久了，她自然產生佔有慾，只是你平常沒察覺。」 他思索了一下。「我想妳說得好，我平常工作忙，可能忽略了一些瑣事，常常接受 她的安排。」他直直看著她，看得莉絲全身的細胞又都興奮得冒泡。這個該死的英俊魔 鬼，他自外地趕回倫敦，就是想向她澄清他無意跟湯西卡結婚？因為他還不放棄勾引她 上床的企圖？ 他還不明白她是隻固執的驢子，絕不會糊裏糊塗地就範。 「我不知道她怎麼會去弄出要跟我結婚的新聞，我只知道我說要跟她分手的時候她 很生氣。」他的臉色凝重。 「是你提出要跟她分手的嗎？」 尼可點頭。「是呀！」 「可是她告訴我是她決定要跟你分手，她讓我以為只要地彈彈手指，妳會立即跪倒 她的石榴裙下。」 「有這回事？」 莉絲點頭，站起來。「現在我們談開了，也該回去了，免得瑞迪和爵士擔心，我明 天還要早起趕搭第一班火車。」 他也站起來，幾近哀求地柔聲說：「我不要妳去趕火車。」 她目瞪口呆地望著他，腳軟得差點站不住，頭也昏了。「你……你要我……」 「是的，我要妳，難道這不是很明顯嗎？從我第一眼看到妳就想拐妳上床，我從來 不曾這麼強烈地想要一個女人。」 她站不住了，坐下來腳還在顫抖，她的心抖得更厲害。「你以為我是個拜金女郎、 機會主義者。」 「我錯了，其實我從來不曾真正對妳有偏見，那是我用來阻止自己染指妳的藉口， 我不想被一個女人迷得暈頭轉向。的確有些女人只愛男人的錢，我不得不小心，我有過 痛苦的經驗。」他的眼神帶著自衛的味道，卻也有點心虛。 「你在大學時期的女朋友？」 他點頭。「我爺爺把我所有的糗事都講給妳聽了？」 她微笑。「不是所有，其實他說得不多。」 「我早該猜到這隻老狐狸蓄意把我們送作堆。」 她臉一紅，假裝不在意地聳聳肩。「他沒成功，對吧？我不會為了迎合他的期望就 和他的孫子上床。」 「頑固的女人，聽我說，我不只想和妳上床，妳……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做，平常我 不是個拙於言詞的人。」他抓抓頭髮，聲音居然有點顫抖，「莉絲，我要妳，但是我不 只希望和妳共享一夕之歡……」 她呻吟。「不，我已經一再告訴你，我不會屈服的，我不做男人的玩伴，我不會玩 那種到時候說分手就分手的遊戲。」 他沒有回答，同她伸出手，這回她把手伸出去讓他握。手被他握住，激情開始在她 周身流竄。她隨他走出咖啡廳，他向飯店櫃檯要了一個最好的房間，她默默地、昏昏沈 沈地跟著他搭電梯上樓。儘管她的理智在抗議，她已經沒有辦法阻止自己了。不管必須 忖出什麼代價，不管將來會多心痛，現在她軟弱得無法想將來的事。如果連和他共享一 夕之歡的記憶都沒有，她或許會更後悔。 她微笑。「不是所有，其實他說得不多。」 「我早該猜到這隻老狐狸蓄意把我們送作堆。」 她臉一紅，假裝不在意地聳聳肩。「他沒成功，對吧？我不會為了迎合他的期望就 和他的孫子上床。」 「頑固的女人，聽我說，我不只想和妳上床，妳……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做、平常我 不是個拙於言詞的人。」他抓抓頭髮，聲音居然有點顫抖，「莉絲，我要妳，但是我不 只希望和妳共享一夕之歡……」 她呻吟。「不，我已經一再告訴你，我不會屈服的，我不做男人的玩伴，我不會玩 那種到時候說分手就分手的遊戲。」 他沒有回答，同她伸出手，這回她把手伸出去讓他握。手被他握住，激情開始在她 周身流竄。她隨他走出咖啡廳，他向飯店櫃檯要了一個最好的房間，她默默地、昏昏沈 沈地跟著他搭電梯上樓。儘管她的理智在抗議，她已經沒有辦法阻止自己了。不管必須 付出什麼代價，不管將來會多心痛，現在她軟弱得無法想將來的事。如果連和他共享一 夕之歡的記憶都沒有，她或許會更後悔。 她點頭。「你說得對，我是個小傻瓜。」 「妳要聽聽我的原則嗎？我永遠把事業擺第一，雖然有過不少女人，不過我從來不 曾對她們認真，直到我看到長大了的妳。妳迷得我不能專心工作。」 她閉著眼睛躺在床上，感覺他的手已經溜進她衣服裏，拇指撫弄著乳蕾。她無助地 呻吟，任由他脫掉她的衣服丟到地上。他的頭埋進她裸裡的乳峰，他的唇在兩個峰頂輪 流吮吻，她不只呻吟，幾乎要哀叫了。難怪有那麼多人酷愛性事，光是前戲已經甜蜜得 教人受不了。 「尼可，」她望著他抬起的眼，他的目光灼熱，燃燒著熊熊激情。「你想對我說什 麼？」也許，也許他不只是想要她，即使他說的只是謊言，她也願意相信。 「妳想聽我說什麼？我愛妳？」 「是的。因為我愛你，我從不曾打算愛上你。」她的淚水流下眼角。 「達今，」他吻掉她的淚，「妳還看不出來嗎？連全月台上的陌生人都看得出我愛 妳。 我愛妳，我愛妳，我永遠不會放妳走。我們中了那隻老狐狸的計了，他果然能活著 看我走進結婚禮堂。」 「結婚？」她的淚又冒出來了，「你確定嗎？」 「誰阻止我跟你結婚我就跟他拚命。妳肯跟我住倫敦嗎？我們可以常常共約克郡看 瑞迪和爺爺。」 「誰阻止我跟你住在一起我就跟她拚命。」她快樂地歎氣，「你喜歡孩子嗎？我還 希望爵士能活著看我們的孩子出世。」 「這個簡單，我們現在就開始製造愛情的結晶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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