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梅拉妮返家時，發現布蘭兒正在廚房準備一大盤沙拉，而且餐桌上已擺放 好餐具，漢堡肉也已煎好放在盤子裏。 「看樣子妳的情形好轉了。」梅拉妮說，注意到妹妹換了衣服也化了妝。 「我好多了，」布蘭兒說：「我甚至已經和醫生約了時間，他安排我下個禮拜去做 檢查。」 「好。」梅拉妮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得更高興，畢竟愈早完成檢查愈讓人放心。可是 想到布蘭兒懷孕的事實所產生的各種壓力，實在讓她高興不起來。 「喂，妳猜怎麼樣？我的經紀人今天打電話給我，妳有沒有聽過新浪潮冰酒器？」 梅拉妮搖搖頭，「很抱歉。」 「無所謂。總之是那個產品的老闆住在比路士，他堅持要找個密士失必州的人拍他 的廣告，他們明天下午舉辦試鏡，我打算去參加。」 「那妳打算怎麼去比路士？」梅拉妮問，「妳甚至沒有車。哦，妳不只沒車，妳還 不能開車。」 「當然是妳開車送我去啊！」 梅拉妮真的很氣妹妹那種理所當然的口氣，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每當布蘭兒有需要 的時候，她這個做姊姊的似乎就應該在那裏，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我不能開車送妳去 。」她說：「爹地和我明天要油漆貨架，而且我答應過艾咪要去參加她的舞蹈公演，她 好幾個禮拜前就和我說過了。」 「妳不認為這件事情比一個小孩子的舞蹈表演重要嗎？」布蘭兒氣呼呼地說。 華爾頓在此時從後門進來，科納跟在其後。「什麼事？」看見布蘭兒皺著眉頭的臉 ，他問。 「我要去比路士參加一個廣告試鏡，可是梅拉拒絕開車送我去。」布蘭兒說，控訴 的目光擲向姊姊，「這可能是我事業的轉捩點。」 「妳什麼時候必須到那裏？」華爾頓問。 「明天。」 「明天的事妳今天才通知？」他喃喃地說，並走到流理台前洗手。「我不知道，布 蘭兒。妳們兩個女孩獨自開車上高速公路我不放心，如果梅拉的車出毛病怎麼辦？妳得 在那兒待多久？」 「一等試鏡完我就直接回來。」 「唔，那開車的時間要很長。不只那樣，梅拉的眼鏡也摔破了，而且她又有輕微夜 盲的問題。」 「哦，看在老天的份上！」布蘭兒說：「我又不是要她開車送我去地球的另一邊， 比路士離這兒只有三個小時的車程而已呀！」 科納踏步上前，「我可以送她去。」 「你？！」布蘭兒嗤之以鼻。 科納不理會布蘭兒的態度，把注意力轉向華爾頓，「我以前曾經長程駕駛聯結車， 」他說：「我的駕駛紀錄很良好。」 「我擔心的不是你的駕駛紀錄，」布蘭兒說：「我擔心的是你的坐牢紀錄。」科納 忿恨的怒視她。 「夠了，布蘭兒！」華爾頓響如洪鐘的聲音讓他們全跳起來。「我不准妳那樣對我 們屋子裏的客人說話。」然後他打量了科納一下，「如果你肯那麼做的話，那你真是幫 了我們一個大忙，小伙子。那麼一來，我和梅拉就可以把肉品部後面那個區域的架子油 漆好，等你回來時就可以開始弄另外一個區域了。你已經知道怎麼開我那輛老貨車了吧 ？」 布蘭兒的臉上泛起兩團霞紅。「爹地，你不能讓我坐在你那輛沒有冷氣的貨車裏一 路到比路士去。」 「用我的車子吧！」梅拉妮說：「開我的車子去比較舒服。」 科納拋給她一個微笑。「我保證會很小心。」然後，他轉向布蘭兒，「如果我再聽 見什麼惡意的話從妳口中說出來的話，對不起，那我就收回我的提議讓妳用走的去。」 他臉上的表情一定嚇住了布蘭兒，因為她連一點聲音都不敢吭。 ＊＊＊＊＊ 翌日早晨，科納和布蘭兒準備出發。梅拉打包了一些三明治和果汁送到車裏，然後 把布蘭兒拉到一旁，「妳一定要吃東西。」她交代妹妹說。幸好華爾頓還在睡覺聽不見 她說的話。「我知道妳剛才又吐了，現在妳胃裏一定空空的。」 「我盡量。」布蘭兒把她試鏡要穿的衣服掛在後座的車頂扶手上，然後把化妝箱也 放進後座。 「妳好了沒有？」科納問，顯然急著把事情早早結束。從昨晚到剛才之前，他們倆 誰都沒有和誰說話。 布蘭兒點點頭，一個字都沒說地坐進車裏。 目送他們開車而去，梅拉妮暗暗祈禱布蘭兒能對科納禮貌一點。 一小時後，梅拉妮和父親前住雜貨店，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油漆科納釘好的貨架。 「唔，看起來相當好，」一等油漆完成，開始清理現場時，梅拉妮說：「明天我們 就應該可以把貨放上去了。」 華爾頓驕傲地點點頭，「這一次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這個店了。」他許諾說。 他們返家時剛過五點。梅拉妮匆匆去洗了個澡，擦淨所沾到的漆，然後趁華爾頓洗 澡時準備廣簡便的晚餐。 「我八點鐘要去參加艾咪的舞蹈表演，」吃完晚餐後，她告訴父親，「你要不要一 起去？」她知道老父親非常喜歡艾咪。 「唔，我不要當妳和哈波的電燈泡。」 梅拉妮淡淡地說：「哈波和我不會坐在一起。事實上，他甚至不知道我會去。」 華爾頓很驚訝，「你們兩個吵架了？」 「應該說我們之間有一點誤解。我相信事情會過去的，不過我不想把這件事和艾咪 的舞蹈表演扯在一起，兩個星期以前就答應艾咪要去看她的表演。」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跟妳－道去。」華爾頓說。 ＊＊＊＊＊ 舞蹈表演結束，小主角們獲得熱烈的掌聲。 艾咪衝向梅拉妮擁抱她。「我就知道妳會來，」小女孩說：「爹地說妳不能來，可 是我知道妳不會對我說話不算話。」 一直坐在前排位置的哈波，看見梅拉妮和她父親頗顯驚訝。「我沒有看見你們進來 。」他口氣生硬地說。 「你不會真的認為我會錯過艾咪的第一次表演吧？」她說，不在乎是不是會讓兩人 的關係更僵。 「這些天來妳如此忙於『其他事情』，我不知道妳抽不抽得出時間來。」 「為我在乎的事情我永遠部抽得出時間。」她說。然後面向艾咪，「我帶了一個禮 物給妳。」她從皮包裏拿出一個用粉紅色紙包裝的長盒子。「慶祝妳的第一次表演。一 艾咪迫不及待地接下盒子。「我可以現在打開嗎？」 「當然啦！」梅拉妮回答說。 小女孩馬上撕開包裝紙，打開盒子。「哇，爹地你看，是一條有芭蕾舞娃娃的手鍊 耶！」艾咪撲進梅拉妮懷裏，緊緊抱住梅拉妮。「哦，謝謝妳。」她說：「我一直好想 要一條。妳能不能幫我戴上？」 梅拉妮把皮包交給父親，然後把子鍊戴在小女孩的手腕上。再一次，兩人擁抱在一 起，艾咪的熱情幾乎令梅拉妮感動得流出眼淚。 「呃，我想我們最好走了。」最後她說，希望她和哈波之間的關係不要這麼緊張。 「別告訴我妳今晚要扮演典獄長。」他傾身壓著嗓音在她身邊說。 梅拉妮非常生氣，但是為了艾咪的緣故，她強裝出微笑。「你去死吧！哈波。」她 說，然後伸手牽華爾頓的手，拉著他一起出去。 才走進家門，電話就響起。踢掉高跟鞋，梅拉妮去接起電話。 「梅拉，是妳嗎？」在電話另一端的科納問，「我的天，我已經打電話找妳找了幾 乎兩個小時了。」 「怎麼了？」她注意到他聲音中的驚慌。 「是布蘭兒。」 「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正要收拾她的行李回家時，她突然開始叫痛，而且……大量流血。」 「哦，不。」她呻吟說。 華爾頓注意到女兒的表情不對，他走到她旁邊+「我已經送她去急診室了。」科納 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我聽見布蘭兒告訴他們說她懷孕了，而且說她已經痛了一整 天。」 梅拉妮跌坐進電話旁的一張椅子裏。 「怎麼了？」華爾頓問，「布蘭兒發生了什麼事？」 梅拉妮抬頭看父親，「她人在醫院，不過不會有事的，我等會兒再告訴你怎麼回事 。」她把注意力轉回到電話上，「好，科納，你把醫院的名稱和地址給我，」她說：「 我們立刻換衣服，三個小時以內會到那裏。」 她掛上電話，發現父親正來回地踱步。他停下來看著她，「怎麼回事？梅拉妮。」 他問。每次當他的情緒不安時就會叫她的全名。 「別急，爹地，」她說：「我會在車上跟你解釋每一件事情。」 ＊＊＊＊＊ 當華爾頓把他的貨車駛進比路士那家醫院的停車場裏時，幾乎已是凌晨一點鐘。「 我們沒用太多時間。」他熄掉引擎說。 梅拉妮注意到父親的倦容。「你還好嗎？」她輕聲問他。 他點點頭，幾乎沒看她，「我現在只是覺得生氣，」他說：「我不明白為什麼這孩 子的父親沒在這裏握著我女兒的手，陪她度過這段不幸的時間。」 「布蘭兒說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是過去式了。」梅拉妮說。在這種情況下，說善意 的謊言總比說實話好。「我想眼前布蘭兒需要的是家人的愛和諒解。」 華爾頓的表情看起來奸像隨時會哭出來。「妳說的沒錯，發生了這種事情，我相信 布蘭兒已經感覺夠糟了。」 梅拉妮握著父親的手，兩人一起走進急診室。他們立刻發現科納。 一看見他們，科納鬆了一口氣。「她的孩子沒保住，」他說：「不過醫生跟我說她 不會有事的。」 「我要去看她。」華爾頓說，對所聽到的消息非常震驚。 雖然訪視病人的時間已過，但一位好心的護士仍允許梅拉妮和華爾頓進去看看布蘭 兒。 「她打了鎮靜劑，」那護土告訴他們說：「我看她大概要到早晨才會醒來。」 一走到布蘭兒的病床邊，淚流滿面的梅拉妮執起妹妹的手緊緊地握住，不敢想像布 蘭兒知道她的孩子流掉時會怎麼樣；她低頭盯著妹妹，好想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安慰她。 出乎意料的，布蘭兒張開了眼睛。 「妳來了？」布蘭兒氣如游絲的聲音說：「爹地有沒有跟妳一起來？」 「我在這裏，寶貝。」華爾頓繞到床的另外一邊。 布蘭兒閉上雙眼。「我猜我不必再把它當做祕密了。」 「我很抱歉，布蘭兒，」梅拉妮說：「真的很抱歉。可是妳以後還可以有更多的孩 子。」 「醫生說再過幾天妳就可以回家了。」華爾頓告訴虛弱臥床的女兒說，眼眶忍不住 又紅了起來。 布蘭兒似乎沒在聽他們說什麼。「我不要再想這件事了，」她說：「我要繼續我的 生活……就好像什麼事都未曾發生過。」她停頓了一下，「你們有沒有聽到我的好消息 ？」她問，「我獲選拍新浪潮冰酒器的廣告。所以你們看，今天並不是只有倒楣事。」 然後她閉上雙眼進入睡夢中。 返回大廳，梅拉妮和父親發現科納正焦慮地等待他們。「一切還好吧？」他問。 「她沒事，」梅拉妮告訴他，「我們和護士談了一下，她只是需要休養個幾天恢復 體力。」她看見科納手上拿著一杯咖啡。「餐飲部到現在還開著？」 「當然不可能，」科納說：「我是在走廊盡頭販賣機弄來的。妳要不要喝一杯？」 梅拉妮點點頭，然後看著華爾頓，「我要去喝咖啡，你要不要喝？」 他搖搖頭，「不要，我想在那邊那張椅子上休息一下，你們去吧！」 梅拉妮與科納肩並肩沿著走廊走。地板被擦得一片光亮，整個地方嗅起來一片平和 。他握起她的手，梅拉妮突然覺得他的手傳來一股力量，鎮撫了她慌亂的心情。她從什 麼時候開始這麼依賴他？ 他首先打破沉然，「妳知不知道她懷孕的事情？」 梅拉妮點點頭，「我也才知道沒多久，我本來還在想，該用什麼方式讓爹地知道這 個消息？很不幸，今天晚上你打電話告訴我布蘭兒的事之後，我不得不把事情告訴爹地 。」 「我當時真嚇傻了，」科納坦承說：「剛開始我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梅拉妮捏捏他的手，他的手溫暖而堅實，她真慶幸有他在這裏；雖然只有一個禮拜 的相處，他已經像是他們的家人一樣教人信任和依賴。「你做得很好，把她送到這裏來 。」 他們踏進一間擺著各種飲料和咖啡販賣機的小房間裏。科納從口袋裏掏出幾個銅板 ，「來，我有零錢。」他說，並把銅板投入投幣口。「妳要怎麼喝妳的咖啡？」 「加糖和奶精，謝謝。」她說，然後看著他操作販賣機。 機器在紙杯內添滿咖啡後，科納將其攪拌了一下，然後遞給她。 「妳要坐在這裏喝嗎？」他問。 她點點頭，「我們不在那裏，我父親也許可以小睡片刻。」 他們選了一張桌子坐下。 梅拉妮靜靜地啜著她的咖啡。「我想我可能必須要在比路士待上幾天，」她說：「 幸好我帶了一些換洗的衣服來，可是天知道我要待在哪裏。我們加油的時候，那個替我 們加油的傢伙說這裏要投宿很不方便。」 「妳知道，布蘭兒已經在這裏的一間旅館訂了一個房間，」科納告訴她，「她已經 付了今晚的錢，不過她原只是打算今天上午利用那裏換洗化妝後再去參加試鏡。」 「她還沒退房？」 「還沒。我們正在收拾她的東西時她出了狀況，房間的鑰匙還在我身上。」 「哦，太好了，我們可以用得上。」梅拉妮喝完她的咖啡。「我希望在爹地上路回 家之前能好好睡一覺。」她抓起皮包要站起來，他的大手拉住她。 「我好想妳，」他說：「我知道我們才分開沒有多久，但是我仍然想念妳。」 梅拉妮看著他英俊的臉龐，確定他是誠摯的。「我也想你。」她坦承說。有好一刻 ，他們只是坐在那裏凝視著彼此。「呃，從我家開車到這裏的一路上，你和布蘭兒處得 還好吧？」 他點點頭，「我告訴她，如果她說任何一句我不喜歡聽的話，我就把她扔出車外。 她本來還是一副沒被嚇到的樣子，後來我就威脅說要把她的化妝箱扔出車外，她才不敢 再逞凶。」 「哦，科納，你真是的！」梅拉妮忍不住說。 「我那麼做很有用，她一路上大氣都不敢吭一聲。事實上，她爬到後座從哈地維奧 睡到這裏。」 梅拉妮覺得妹妹才剛流產，就在後面談論她有點罪惡。「我知道有時候布蘭兒很難 相處，可是如果你真了解她的話，你就會知道她是一個好人。」 「才怪。」他說。 「你知道，大多數的男人都會為她著迷。」 「那就是為什麼妳那麼同意讓我送她到這裏來的原因？妳想看看會不會產生什麼情 況？看看妳可不可以信任我？」 「當然不是，這麼做只是權宜之計。」 「她從妳身邊偷走過多少男朋友？梅拉。」他輕聲問，「那是不是妳放棄交男友而 和哈波來往的原因？因為妳知道布蘭兒絕不會看那個男人第二眼？」 「你一定要懷疑我做的每一個舉動嗎？」 「妳今天晚上有沒有見哈波？」他改變問題的方向。 「有。」 「然後？」 「他還是在生我的氣。」 「那妳在意嗎？」 她一臉驚訝，「我當然在意，你這是哪門子問題？」 「我想我只是要知道他對妳的意義，如此而已。」 他直勾勾的目光令她極不自在，「此時此地不適合討論我和哈波的關係，」她顫抖 著聲音說：「我妹抹才剛流產，而且我很累了。」 她站起來。這回他沒拉住她。 他們回到大廳時，華爾頓已經睡著。梅拉妮搖醒父親，「我們走吧，爹地，布蘭兒 在附近一家旅館訂了房間，你可以在真正的床上睡了。」 ＊＊＊＊＊ 雖然被迫合衣而眠，但隔日早上三人都覺得精神好多了。趁梅拉妮和華爾頓沐浴更 衣時，科納去拿咖啡。 「得有個人在這兒待幾天，」喝完咖啡後，梅拉妮告訴父親說：「布蘭兒可能要等 到明天或後天才能出院。」 「我留在這裏陪她，」華爾頓說：「等她出院我會帶她回家。」 「你確定要留在這兒？我可以留下來照顧她。」 「不，妳必須回去照料妳那些狗還有其他事情，而且科納也需要回店裏工作。一他 停了一下，一度看起來神傷。「而且，我想在這裏好好補償布蘭兒，我覺得我這個老爸 爸讓她失望了。」 「這不是你的錯，爹地，」她告訴他，「別責怪你自己。」 梅拉妮開車載父親到醫院，科納則駕那輛貨車跟在後面。 布蘭兒看起來並沒有比前一晚好很多。「我希望我下個禮拜之前就能恢復活動，」 她告訴梅拉妮，「他們下個禮拜開始拍攝那個廣告。」 梅拉妮真的不明白布蘭兒才剛失去她的孩子，怎麼可以一心只牽掛拍廣告的事情？ 「妳自己保重。」離開妹妹病房時，她說。 一小時後，科納開著華爾頓的貨車回哈地維奧，而把梅拉妮的車留給父親載妹妹用 。從上路之後，梅拉妮就沒開口說過話。 終於，科納忍不住問她，「妳為什麼生氣？」 梅拉妮試著掩藏驚訝，「你怎麼會認為我在生氣？」 「妳臉上的表情告訴我的，和那天妳和哈波起爭執之後的表情一模一樣。」 「我不是生氣，是失望。」 「好，可是為什麼失望？」 「我沒辦法接受布蘭兒的表現，她才剛失掉她的孩子，現在卻為一個愚蠢的廣告掛 心；我的意思是，她連提都沒提過那個可憐的小生命。」說著眼淚湧了上來，梅拉妮揮 手抹去。 科納一手抓方向盤，一手伸過去捏捏她的手，「我不認為布蘭兒已經可以當一位母 親，坦白說，我懷疑她恐怕這輩子都沒資格當一名母親；誰知道呢！或許孩子流掉了反 而是那孩子的福氣。」 梅拉妮幾乎是驚呼出聲說：「你怎麼可以那麼說？！」 「放輕鬆。我的意思只是說，有小孩的人並不意味著他們想要那個小孩。」 想到許多年前那個遺棄了她們姊妹的母親，梅拉妮臉上掠過一陣滄桑，認為這個話 題最好別再繼續。 近中午時，科納將車開進一家速食店的停車場。「妳餓不餓？」他問。 她聳聳肩望著窗外。 「妳為什麼沒有把妳的感覺告訴布蘭兒？」他問。 「布蘭兒決定怎麼過她的生活與我無關。」 「唔，對，在這一點上妳是對的。」 她看著他，「你站在哪一邊？」 他舉起兩手做投降狀，「我中立。我把我自己的生活都弄得一團糟，我想我沒有權 利告訴任何人該怎麼過生活。妳要不要吃一個起士漢堡？如果我記得沒有錯的話，在離 這邊不遠的地方有一個休息區，我們可以在野餐桌上吃，順便呼吸點新鮮的空氣。」 「我沒意見。」 「那好，妳要在妳的起士漢堡裏加什麼？」 「蕃茄醬。」 「就那樣？」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妳不要生菜、蕃茄，和洋蔥？」 她搖搖頭，「就蕃茄醬就好。」 「那樣怎麼吃啊？」他喃喃地說，並打開車門爬下車，一路搖著頭朝速食店走去。 十分鐘後他拎著兩袋食物出來，「我替妳買了一份薯條，」他坐回貨車前坐，「我 無法忍受妳光吃只加了蕃茄醬的漢堡。」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個很土的人，我想我真的是個老古板。」 「對不起，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他聲音中的溫柔讓她大感意外。換做是幾天以前，他絕不可能會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她想。「來，我來幫你拿，你才好開車。」她自他手中接過兩袋食物。 接著，兩人一路無話地開車到兩哩外的休息區，他們直接到公園後方的野餐桌區。 很幸運地，周圍沒有別人。梅拉妮打開袋子。科納的三明冶幾乎是她的三倍大，她 咯咯地笑說：「我不知道你要怎麼咬下去。」 「相信我的本事。」 兩人專心地吃著他們的午餐，過了好幾分鐘，科納首先打破沉然，「等這件事一結 束，布蘭兒就會回紐約去嗎？」 梅拉妮點點頭，「她向來這樣。」 「那妳在意嗎？」 她聳聳肩，「她走了之後我會想念她，自從我們的母親離我們而去之後，我們兩姊 妹曾經非常親近，可是布蘭兒在哈地維奧過得很不快樂，有她在家，爹地和我就別想心 情愉快，她野心很大，像我媽一樣。」 科納很驚訝她主動提起那個女人。「妳母親走的時候沒有告訴你們？」 一片陰雲掩上她的臉。「沒有，有一天我們放學回家時發現她走了。」 「我猜妳一定很傷心。」 她又聳聳肩，「我不記得，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懷疑她其實記得很清楚。「她長什麼樣子？」他想知道更多，想知道她會告訴他 多少。 「她很漂亮，金頭髮，就像布蘭兒；她喜歡讀和遙遠的地方有關的報導，像巴黎、 西班牙和德國。她常說她有一天要去那裏，誰知道呢，也許她終究遇到機會了。」 他淡淡一笑，「顯然她不是妳要的母親典型。」 「她從來不烤蛋糕之類的東西給我們吃，也不主動做家事，不過，她很喜歡去圖書 館借書看；她常說如果我們以後離開哈地維奧鎮，我們必須要有好禮節和社交技巧。她 常常央求我父親把房子和店賣了，搬到像亞特蘭大之類的地方去，他們三番兩次為那種 的事起爭執。」 「妳認為妳爸爸為什麼都沒再婚？」 「我認為他仍然愛我母親。」梅拉妮毫不遲疑地說：「他的床頭上一直還擺著她的 相片。」她發現他已經吃完他的大漢堡了。「你呢？說說你的父母吧！」 他聳聳肩，「我不知道說什麼，我十五歲之後就沒有看過他們。」她驚訝的表情， 並不令他意外。「從我有記憶以來，他們兩天三頭打架。我老爸每次一喝醉了酒回來， 就把我們每一個人打得半死。我們這些做孩子的試著叫我媽離開他，可是她不要。」 「為什麼呢？」 他把包漢堡的紙和空薯條盒拋進袋子裏，「我只知道一個女人甘願自己被一個男人 打，那是她自己的事，可是她讓那個男人打孩子，那他們兩個都該受懲罰。」 梅拉妮感覺得出來他已經在氣憤的邊緣。「妳有多少兄弟姊妹？」 「連我共五個，三男兩女。我們每個人一等夠大了，就迫不及待地擺脫那個叫做家 的地方。我老爸十年前終於死於酗酒，如果妳問我有什麼感想的話，我只能說因為他死 了，這個世界變得比較美好。」 「那你母親呢？」 「我最後聽見她的消息是她再婚了。結果妳知道怎樣？她再嫁的那個傢伙也打得她 滿地躲。」 梅拉妮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顯然這整件事令他非常痛苦。他怎麼會不痛苦呢？「 呃，我想我們該上路了。」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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