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妮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貼偎在科納的臂彎裏。 彷彿感覺到她醒來，他張開雙眼。「我一直在等妳醒來。」他說。 她突然感到害羞。「我睡多久了？」 「幾個小時。我知道妳很累，我自己也睡著了好幾次。」 她回視著他，似乎找不到話說。 科納感覺到她的遲疑。「妳後悔嗎？」 她搖搖頭，「你後悔嗎？科納。」 他盯著天花板。「我很少和處女發生性關係。在正常的情況下我不會強迫妳做一個 妳沒做好的決定，我知道我也許有強迫妳。」 「是我要和你做愛的，科納，而且我並不覺得後悔。」 他如釋重負。「我一直在想，其實哈波對妳而言是個更好的選擇。」 「哈波？我以為你……」 「我知道我不喜歡他，可是畢竟他可以給妳的婚姻條件，比我能給妳的強過太多太 多倍了。」 「你以為在我們做愛之後，我就會巴望著你娶我？你以為我會對你施加壓力，叫你 做你沒準備好的事情？」梅拉妮起身拿她的衣服，她好傷心。 科納伸手拉他，但她把他的手甩掉。「我的意思是，妳需要一個好男人來照顧妳。 」 「誰說我需要照顧？科納·史多達。」 「妳想要一個家庭，不是嗎？妳要的安定、保障和所有其他一切我都沒有辦法給妳 。」 被單滑下，暴露出她赤裸的胸部，梅拉妮霎時滿臉熱紅。「你何不讓我自己來判斷 我要什麼？」 「每一件我曾碰過的事情到頭來都會毀掉。」他說。 「為什麼？」梅拉妮蹙攏秀眉，「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你自己？」 「因為，」他說：「因為我愛上了妳，我害怕。」 梅拉妮坐在那裏，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他說他愛上了她？感動的情緒漲滿了她整 顆心。「你為什麼害怕？科納，因為你害怕我會勉強你生小孩？」 他搖搖頭，「我害怕是因為我現在什麼都不能給妳。」他嘆口氣，雙手插入頭髮裏 。「在牢裏的時候，我迫不及待地想出來做我要做的事情，我計畫了每一件事情，我要 到這裏來，找一份工作……」 「看在老天的份上，現在才過了兩個禮拜。」 「一旦你失去過三年的生活，兩個禮拜對你來說是禁不起的浪費。」他看著她。 「我要趕快讓我的生活步上軌道，因為我有太多遺憾要彌補回來。在我進牢裏之前 我真的是個受人詛咒的混混，梅拉，老實說，除了里汎渥監獄，我以前還進過少年感化 院。妳以為他們為什麼那麼輕易地就判定我的罪？」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理所當然地說：「我認識的科納·史多達是個體貼、善 於給與的人；我了解你有些事情要解決，可是，我們每個人都有事情要解決啊。」 「妳說我是個體貼、善於給與的人？」 「你是啊。」 她的肯定溫暖了他內心。「當妳那麼說的時候，我幾乎相信了。」 她抬手撫摸他臉頰。「那我以後要每天都對你說－遍，一直到你不再懷疑為止。」 他用自己的手握住她的，將其送到他唇前。科納親吻她展開的丰掌。「我又想和妳 做愛了，妳相信嗎？」 她彎起一道秀？。「這麼快？可是……」她羞紅了臉。「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他咧嘴一笑。「我還有一個保險套。」 ＊＊＊＊＊ 科納挺起肩膀走進庫德製畫印刷店的前門。不甚耐煩的庫德太太正在教一個高中女 孩怎麼記錄訂單進度表，那女人皺起眉頭來看著他，科納知道她認得他。 「庫德先生在嗎？」他問。和她先生談的話，他被雇用的機會會比較大。 「他很忙。有什麼事？」那女人看起來一臉的不耐煩。 「我想了想，決定再回來看看你們是不是要雇人。」科納說。 「我們沒有要雇人，史多達先生。我相信你上次來的時候我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 了。」 她果然記得他。「那真糟，庫德太太。從我所聽到的，你們忙得都無法如期交貨給 客戶，我同時也聽說因為你們交貨太慢，好多人都把他們的生意給鄰鎮的印刷廠做。我 向妳毛遂自薦是因為我知道怎麼經營印刷工作。」 「是啊，我相信你一定是在牢裏學來的，」她冷酷地說：「老實說，我真無法相信 梅拉妮·亞伯克會打開她家的門，歡迎像你這種人住進她家。」 科納感覺臉上愈來愈熱，他用雙手按在櫃台上面將身體往前傾，「聽著，庫德太太 ，我已經為我沒犯的罪服了冤獄，我不……」 那女人豎起雙掌制止他。「好了，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史多達先生。」 他給她一個誠懇的微笑，而那個可憐的高中女孩已經嚇得一臉白。「我只是希望妳 能給我一個證明我自己的機會，如此而已。」 庫德太太皺著眉頭看看他，又看看她旁邊的一疊訂單，然後再看看他。 最後她嘆了一口氣說：「好吧，明天早上八點鐘你最好準時來上班。」 ＊＊＊＊＊ 梅拉妮和華爾頓正高興地向科納道賀找到工作時，前門有人敲門。 「會是誰啊？」她問。砰砰的敲門聲愈來愈大聲。 華爾頓和科納匆匆跟在她後面進入客廳，那人敲門的急勁彷彿要把門拆下來一般。 科納搶在梅拉妮前面，「讓我來開。」他說。梅拉妮點點頭向後退開一步。 門打開的同時，哈波·別克像一輛煞不住的車衝進門內。「他在哪裏？」他質問梅 拉妮，「那個混帳東西在哪裏？」 「你找我？哈波。」科納走到頭微禿的男人面前。 哈波怒目瞪著他，「我早該知道你會把她弄上你的床，」他說：「你們兩個在她爹 地的屋簷下幹些什麼事已經傳遍全鎮了。」 「哈波！」梅拉妮的臉熱紅成一片。 「等等！」華爾頓的大氣也升上來了。 哈波指控的目光擲向梅拉妮，「妳以為妳是什麼？妳只不過是一個賤……」 科納揪住他的襯衫灰領，「別再說任何一個傷人的字，哈波。」他警告說。·「你 在乎什麼？」哈波一臉輕蔑地看著他，「是你讓她變成一個妓女的。」 科納這輩子從未曾像此刻這麼憤怒，不做二想，他狠狠一拳朝哈波的鼻子揍過去； 哈波跌跌撞撞地倒在咖啡桌旁，科納衝向他。 梅拉妮尖叫，「住手，你會弄壞家具。」她叫說，試著阻止這場暴力繼續。 因為衣後領被人抓住，科納被迫停住，他轉頭向後看，面對的是華爾頓的臉。 「你想回牢裏去是不？」老人質問說：「如果你把那個傢伙揍出了什麼問題，監獄 就是你要去的地方。」 科納看看華爾頓，再看看震驚錯愕的梅拉妮，最後才把目光轉到哈波身上，那傢伙 連點打架的概念都沒有，身上竟然還穿著西裝外套。憤怒逐漸冷卻，科納老大不甘願地 把倒地的哈波揪起來。「你馬上給我滾出去，哈波，」他刺耳的聲音說：「趁我還沒改 變主意之前。」 無視於梅拉妮要替他冰敷的好意，哈波任鼻子流著血畏逃而走。 科納轉身向她，開口準備向她道歉，但看見她眼裏的害怕，他猶豫了。她未說一個 字，衝回她房裏把門砰地關上。 晚餐桌上的僵結氣氛足以令人食不下嚥。科納的目光越桌看看梅拉妮和華爾頓，覺 得他們和他一樣不自在。梅拉妮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淡淡地攪著盤子裏的食物，最後，她 終於忍不住地推開椅子站起來。 「對不起，」她說：「我不餓，吃不下。」 科納看著她走開，也放下他的叉子，向華爾頓發以一個道歉的眼神。「我也不餓。 」然後他推開椅子離開廚房。 一會兒工夫後，他敲敲梅拉妮的房門，她打開門看見他，似乎有點驚訝。「我們能 不能談一下？」他問。 她把門整個打開讓他進來，然後閤上門逕自走到床邊坐下，抓了一個枕頭假裝研究 著蕾絲滾邊。「我在聽。」她說。 「我向傍晚教訓哈波的行為道歉。」他說，以誠懇的目光看著她。 她抬起視線面對他，「教訓？你說那是教訓？」 「妳聽見他是怎麼說妳的，妳想我受得了站在那裏什麼都不做嗎？」 「也許哈波罵得沒錯。」 「不，梅拉！」科納衝上前抓住她雙肩，輕輕地搖晃她。「別那麼說，寶貝。」 「我太快就和你上床了，難道不是嗎？我們彼此認識才兩個禮拜，不是太快是什麼 ？」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我已經認識妳遠超過兩個禮拜了，梅拉妮·亞伯克。 」 「信不能算。」 「信當然算，而且我知道妳不曾在那些信裏告訴我的事，我知道妳無法忍受一早醒 來看見髒亂的廚房，還有妳每天一定要至少先喝兩杯咖啡之後才會和人說話；我知道妳 喜歡吃蕃茄，而且每餐當飯吃也不會厭；我知道妳有嗜好買各種泡澡香精，但是卻很少 多花時間好好泡個澡；我知道……」 「你已經說出你的重點了，科納。」 他點點頭，「妳明白我想表達的就好。」 「但是那依然無法改變我現在的感覺，我需要一些時間好好考慮，我要理清楚我們 之間到底是真是假。」 他臉上的表情顯示出他的傷心。「如果妳對於我們做愛的事情感覺罪惡，那我很抱 歉，」他說：「妳顯然隱藏得很好，我以為妳和我一樣沉醉。」未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 ，他倏地打開她的房門大步而去。 ＊＊＊＊＊ 第二天早晨科納走進廚房時，看見華爾頓正喝著咖啡讀著報紙。「梅拉妮呢？」他 問。這段日子以來，他已習慣每天早上在餐桌前看見尚穿著浴袍的她，他要她分享他今 天第一天正式上班的興奮。 「她今天早上在她房間喝咖啡，」華爾頓說：「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去打擾她。你 在沖澡時哈波打電話來，他昨天晚上因為他的鼻子上急診室，他說院方替他照X光發現 有三處骨折。」 科納停止倒咖啡的動作，「我只揍他一次。」華爾頓未置可否地聳聳肩。「你也在 生我的氣？」科納問老人。 華爾頓搖搖頭，「不，不管是誰那麼說我的女兒，我都認為他的鼻子被揍歪掉是他 活該。」 ＊＊＊＊＊ 接下來幾天，梅拉妮對科納的態度都很冷淡，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和他說話。 科納這輩子從沒覺得這麼沮喪過，他多麼想告訴她他新工作的情形，多麼想讓她分 享庫德夫婦對他工作表現極滿意的驕傲和快樂，但是，每當看見她冷若冰霜的臉，他只 好把嘴巴閉上。每天下班回家後，他就幫忙她做那些瑣事，一等吃完晚飯就帶漂泊去散 步，要不就和華爾頓一起坐在客廳裏看電視。 最近，連華爾頓也怪怪的，經常發著呆，不知道有什麼心事。 ＊＊＊＊＊ 「下個週末布蘭兒會回家來。」星期日的晚餐上，華爾頓宣佈說：「我打電話問她 廣告拍得怎麼樣了，她說再幾天那個廣告就會拍完，然後她打算在那裏多留兩天。」他 頓了一下，「她認識了一個男人，他會開車送她回來。」 「那很好啊！」梅拉妮試著掩飾她的驚訝說。布蘭兒向來交男朋友像撿石頭一樣容 易，不是嗎？ 華爾頓清清喉嚨，「還有一件事，」他說，鄭重的口氣讓梅拉妮忍不住抬起目光看 他。「下個星期日妳媽要來和我們一起吃晚飯。」 梅拉妮半信半疑地盯著父親看。艾黛拉怎麼可能到這兒來吃晚飯？她住在路易土安 那州，不是住在鄰鎮。「你在開玩笑，對不對？」 「我非常正經，那也是我為什麼打電話給布蘭兒的原因，我要她在妳媽到達之前回 家來。」 梅拉妮的心裏拒絕相信父親的話。老天，但她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他一定是在讀 了艾黛拉寫來的那些信之後，打電話給艾黛拉。「爹地，你怎麼可以？」她責問，聲音 裏隱約透露出她的歇斯底里。 科納處境尷尬地說：「我是不是該迴避一下？」 「不，你留下來，」華爾頓告訴他，然後目光回到女兒瞼上，「我邀請艾黛拉來， 是因為她有權利在這麼多年之後來看看她的兩個女兒。」 梅拉妮緩緩地搖著頭說：「她遺棄了我們，她沒有權利。」 「她當年走掉我也有錯。」 氣憤從她心底衝上來，「你怎麼可以那麼說？你留下來照顧我們到今天，爹地。」 華爾頓放下他的餐巾，臉上掠過一層沮喪的陰霾。「當時，妳媽的日子過得很不快 樂，而我卻從不曾盡一點心力去改變。」 「那你要怎麼做？你對我們的家還不夠盡責嗎？」 回想過往，華爾頓心裏有說不出來的後悔。「我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店裏面，我從 來沒有帶她到任何地方去走走看看。她每天早上、中午和晚上，都被困在這個房子裏面 。」 「我不准你這麼責怪你自己，爹地。」她伸手越過桌面覆住父親的手。 華爾頓沉重地嘆口氣，「妳不了解呀！女兒。我和艾黛拉的婚姻是她爸爸安排的， 那時她才十六歲大，而我的年紀幾乎是她的兩倍；她家裏很窮，所以少一口人吃飯對他 們家而言就少一份負擔。」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想過往。「我知道她並不快樂，可 是我一心只想要有個人照料屋裏和孩子。」 梅拉妮吞嚥下喉嚨的梗塞。她完全想不到經過這麼多年後，她父親竟會邀艾黛拉回 來。「你應該事前告訴我你要打電話給她，我有權利知道。畢竟我是她走後接下所有她 的責任的人。」委屈的淚水盈滿她眼眶。 「老把怨恨記在心裏是不對的，梅拉妮。」 她扔下餐巾，推開椅子站起。 「妳上哪兒去？」華爾頓問。 「出去！」丟下話後，梅拉妮氣沖沖地從後門出去。 華爾頓起身準備去追她，但科納阻止他，「我去看看就好了，華爾頓。」 科納發現她坐在後院的鞦韆上，她抬起淚光盈盈的雙眼看著他，「這個鞦韆是我八 歲的時候爹地裝上去的，」她說：「誰知道它會維持這麼久。」 他知道她根本不想談一個童年時代的老鞦韆。「妳還好嗎？梅拉。」他輕柔地問她 。 「不好，我一點都不好，我快氣瘋了；在她遺棄了我們這麼多年之後，爹地沒有權 利把那個……那個女人帶進這個房子裏來。」 「那個女人是妳母親。」他提醒她。 梅拉妮猛地仰起頭，「別想替她說話，科納。你自己說過，生孩子的事任何人都會 做，最難的部分是扶養他們。我只知道，艾黛拉·泰勒……那是她現在的姓……她沒有 權利來分裂這個家庭。」 科納看得出來她在強忍著哭泣。「也許她想要道歉。」 梅拉妮撇開頭，「就算她拿槍指著我的頭，我也不會接受她的道歉。」見他沒說話 ，她繼續，「你不知道那種要照顧每一個人的壓力。」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我可以想像，梅拉，妳到現在仍然在做。」 她沉然了半晌，「我不能原諒那個女人所做的事，要我們復合是絕對沒希望的。」 「沒希望？」他問。看著漂泊費勁地想擺脫鍊子接近他，科納走過去解開牠脖子上 的鍊子，那隻狗跳起前腳撲在科納胸前，他咯咯地笑，並疼愛地撫摸那隻狗。 「妳曾經告訴過我，只要活下去就永遠有希望，」他說，然後俯身撿起一根短樹枝 。「光看看漂泊就好了。」他把樹枝向前一擲，那隻狗立刻奔過去把樹枝啣起來，然後 一路搖著尾巴把樹枝帶回來給科納。 梅拉妮泛起欣慰的微笑。才短短的一段時日，科納已經贏得那隻狗的信任，並且變 成最好的哥兒們。 她看著科納再次把樹枝擲出去，這回漂泊跑錯了方向，她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然 後，他們的目光相遇，鎖在一起。 「妳還氣我？」科納問。 她搖搖頭。 「謝天謝地。」他將她自鞦韆上拉起來，讓她面對著他的臉。「我好想妳，梅拉。 我每天工作時的孤單比不上妳氣我給我的煎熬。」 「你為什麼會孤單？」 科納聳聳肩，「我不想和任何人有所瓜葛，」他用手環住她的腰。「畢竟我是個被 貼上標籤的人。很抱歉，我不該提起這些。」 梅拉妮然然地打量了他一會兒。「你不能完全否定你這三年的日子，科納。我相信 在整件事情中，一定有一些正面的意義。」 他想了想她的話，「應該是吧！如果不坐牢，我就不會認識大衛·雷尼克，他是監 獄裏頭長駐的心理輔導諮詢；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是無辜的，而他相信我是無辜的，總之 ，是他說服我開始朝大學學位努力，要不然，我很可能就白白浪費了那些日子。」 「我為你得到他的支持感到慶聿。」梅拉妮說。 科納捏捏她的手，「支持我走過那些日子的不只是他，還有妳；每當我以為我無法 再忍受另一個明天時，是妳，妳讓我又過了一個明天。」 「我很高興我對你有所幫助。」 科納凝視了她良久，然後說：「妳知道，我難以自拔地愛上了妳，我白天時想著妳 ，晚上醒著躺在床上時也想著妳，在我無以為繼的不堪日子裏，妳是我的所有。」 他的告白使她受寵若驚，她知道自己對他的感覺就是愛。她想再與他激情纏綿，然 後筋疲力盡地睡在他懷裏；可是她害怕，萬一他到頭來認為哈地維奧的生活不是他要的 生活怎麼辦？如果他在印刷廠的工作不順利怎麼辦？如果她一頭栽下去地愛他之後，他 又離開怎麼辦？如果真的摔這一跤，她恐怕再也無法爬起來。「我也在乎你，科納，」 最後她說：「不過就像那晚我告訴你的，我需要一些時間去肯定我和你之間的關係。」 他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微笑。「好，但是請妳不要讓我等太久，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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