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簡介】
美麗女郎勞麗是某大商場公關經理,還通新來的警衛J﹒D﹒韋斯塔,兩人
一見鐘情。是夜勞而正欲回家時遭匪徒襲擊,勞麗的妹妹也被綁架。在營救妹
妹的行動中,勞麗意外發現自己的上司即商場經理原來就是特種部隊的頂
頭上司,也是匪幫頭目,而J﹒D﹒韋斯塔正是美軍反恐怖部隊成員,在若
干年前的一次特別行動中,曾任美國海軍情報間諜的勞麗早已與J﹒D﹒韋斯塔
神秘相遇……
序幕
蒂莫西﹒班寧邊喝咖啡邊翻報紙,心不在焉。天氣晴好,裝成遊客逛倫敦真不賴。
路邊咖啡館擠滿了人,這才好吶。沒人會停下來多看一眼這個脆弱的年青人。誰也沒理
由看出那雙清澈的藍眼睛後面潛伏的邪惡,誰也不會懷疑昨天下院外面發生的爆炸案就
是他干的。可惜沒中目標。不過,三個無辜的幽魂總會纏住首相好一陣兒的。想起那個
粉身碎骨的小姑娘就心疼,可打仗嘛就這麼回事。倒不在乎這一仗那一仗,要緊的是殺
人、籌劃、動手、掙錢。為幹掉首相,僱主給了平日三倍的價錢。想來就煩,只好過幾
星期再試一次。
得給蘇格蘭場一點時間松懈松懈。試想,全體警察都在希思羅機場和這一帶每一處
機場、車站監視盤查,真可笑。這節骨眼上,傻瓜都明白逃出倫敦就等於自殺。班寧才
不傻哩。報上說一伙伊朗激進分子聲稱炸彈是他們放的,行呵,他可用不著這份榮耀。
看看周圍吃飯的人,他把目光停在過道對面那個美國妞兒身上。她在要條和松脆餅,
沒準兒還以為自己裝得挺像本地人吶。不過她說話的腔調怪招人喜歡,軟綿綿,慢吞吞
的,肯定來自美國南方。她的頭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他漫不經心地打量她,發覺目光
又回到她豐滿的乳房上。近來接觸的都是瘦骨伶件的女人,好膩味。紅頭髮妞兒抬頭看
他一眼,笑了一下。蒂莫西心花怒放,趕緊舉杯致敬,沒準兒今天運氣好咧。再看看她,
臉都紅了。
班寧端起半空的杯子起身朝姑娘的桌子擠過去,得問問能不能和她一塊兒坐坐,或
陪她逛幾處名勝?她最多說聲不。他只顧盯著姑娘看,不留神被一名大漢撞倒了,"你
他媽的干嘛?"
"對不起!沒傷著吧?"這傢伙胖極了,蒂莫西給壓得直蹬腿。忙著推那胖子站好,
蒂莫西覺得腿被他的傘尖扎了一下,好疼。"哦,弄傷您了,趕快讓人給瞧瞧吧。"
"滾開!"班寧氣得大叫,伸長脖子去看這傢伙旁邊的紅頭髮姑娘,糟了,不見了!
連她要的東西也沒等得及送上。
蒂莫西回到自己桌旁坐下,又要了杯咖啡。腿有點兒刺痛,用餐巾在傷處擦一把,
快快喝乾杯裡的咖啡,但願感覺能好點兒。他覺得最後的時刻快到了,大概擠出去找家
旅館睡一黨正是時候。本來那漂亮的美國妞兒可以幫他放鬆放鬆的,都怪那個該死的胖
豬!
倫敦《泰晤士報》發了一篇小文,報道兵痞蒂莫西﹒班寧的死訊,斷定他被害身亡。
驗屍報告說從他血液裡發現了一種眼鏡蛇毒,左腿上一個小傷口四周的皮膚嚴重變色證
實了這條結論。話說回來,倫敦市中心這種地方也不是隨便就能碰上眼鏡蛇的。班寧的
屍體是在旅館裡給一名女工發現的。蘇格蘭場沒有嫌疑犯名單。班寧這號人冤家多的是。
老實說,警官們並沒使勁兒破案。有人總算為這個世界做了件好事,因為班寧正是好幾
樁恐怖案件的兇手。他的名字只不過給檔案裡過去三年來不斷增加的名單中添了一筆。
名單中都是被殺的恐怖分子和僱傭兵,全都幹得老練內行。有幾個死得挺慘,不過全都
罪有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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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藍眼睛燃燒著她的綠眼睛,他整個嘴唇壓下來吻住了她的嘴,他長長的手指纏繞著
她古銅色的暴發,她伸直身子緊貼住他……
勞麗坐在計算機前憂恍像他不知多久了。桌上那堆文件倒是比開頭矮下去一大截,
看來還是干了不少活兒。眼睛火燒火燎,左邊脖子上也有個地方抽筋。朝椅背上一靠,
她做了幾下伸展運動放鬆自己。辦公室已空了好久,就剩她一個人。下午,暴風雪襲來
時,她改允許商場裡所有店檔關門,打發僱員們回家。檢修工弗蘭基是5點鐘走的,她
要他別擔心,還有警衛保護吶。掃一眼手錶,原來已過去三小時了。
勞麗只穿長襪,啪嗒啪嗒走到位於她辦公室和經理辦公室之間的文件櫥前。詹姆斯
﹒康韋星期一宣佈要到處女島度一個月工作假。商場最近剛被豪斯頓一家開發公司買了
下來,所以人家打算小小地款待一番頭頭們。既然銷售與公關緊密相關,康韋的活兒就
落到了勞麗頭上。過去幾天她一直在加班處理詹姆斯留下的一堆小山似的文件,夠盡心
盡力了。可惜她擅長的是與人和思想打交道,對付徵稅和修理破馬桶可真不在行。離感
恩節只差一星期了,為迎接聖誕節,商場的準備工作佔據了她全部時間。康韋這時候給
她扔下一堆沒干完的活兒溜了;真可恨。
拿起電話聽筒,勞麗按一下自動接通家裡電話的按鍵。妹妹皮特茜早些時候來過電
話,可她覺得應該再叮囑一下。近來家裡接連幾次收到騷擾電話,儘管勞麗表面若無其
事,但妹妹一人在家總讓人懸心。用肩膀把話筒夾舒服,她動手整理攤得亂七八糟的文
件。這活兒無須費心,不知不覺她又想起今早碰見的那個相貌堂堂的小伙子。
工間休息,勞麗去喝咖啡的時候,看到那兩名運輸工在聊天。他那雙霓虹燈般湛藍
的眼睛穿透了她的心,害得她六碼的腳差點兒絆一跤。她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常來這兒遛
達的人,也不是清早就頂著潘漢德爾的寒氣在這裡晃來晃去的無家流浪漢。他的法蘭絨
上衣已經褪色,工裝褲也磨得挺軟,但洗得乾乾淨淨,熨得平平整整。他頭髮濃密卷曲,
閃著巧克力色的光,下巴上也看不到清早冒出頭來的胡茬。被曬得黝黑的臉膛和褐色的
頭髮一襯,他眼睛的顏色便特別淡,簡直透明。
這一天,勞麗花了不少心思琢磨自己對這個男人的反應。平日裡她至少要和一個男
人約會兩次以上才會去注意人家的眼睛什麼顏色,朋友們挖苦說,她要是能注意到某個
男人的性別她們就夠開心了。此話未免誇張,不過勞麗隨口承認自己對任何風流韻事都
不感興趣,沒時間也不想把精力花在戀愛上。
朋友們要是知道她花了半天功夫想家那件法蘭絨襯衫貼在那到寬肩膀上的樣子,知
道他那科隆香水的芬芳攪得她魂不守捨的話,難得逼她表態或舉行慶祝會了。勞麗無法
解釋每次那位小伙子朝她這邊掃一眼時自己就感到的那種狂喜。他那凝注的目光就是特
別,某種聯繫超出了一般異性之間的火力偵察。兩人尚未交談,甚至素不相識,可一輩
子她還從設如此強烈地意識到另一個人。
光顧出神,都沒注意電話根本沒回鈴。再按幾次健,晃晃話機繩,證實電話斷線了,
"真不可思議!"。
這星期電話已出過三次毛病,詹姆斯還保證親自派人來修的。當然,那是在他受命
去島上度假之前的事。接到度假通知他就對自己的衣裳行頭大發議論,陳谷子爛芝麻,
真讓人心煩。
會上羊毛長外衣,戴上顏色相稱的綠圍巾和手套,勞麗準備好迎接潘漢德爾刺骨的
寒氣。把辦公室檢查兩遍,她肯定萬事就緒,只等星期一開張。邁進燈光暗淡的過道,
她朝中央大院走去。
晚上待在商場裡總使人想起小時候去學校參加"門戶開放"活動。獨自呆在巨大的建
築裡給人一種奇怪的興奮,尤其想到這兒通常總是擠滿了人。有幾家店檔還亮著柔和的
光,以便警衛查看打烊後還沒離去的顧客。雪地靴踏在瓷磚地面上幾乎毫無聲響,她快
步走向巨大的拉門,拉門通往北部停車場。
鑰匙插進去很順當,可是推一推門卻紋絲不動。
勞麗放下錢包,摘下手套,雙手一起用力,門還是打不開。她站直身,手叉腰,尋
思怎麼回事。忽然明白北風已把整個城市罩上了一寸厚的冰。透過稜鏡似的玻璃門,看
看間無人跡的停車場,只有自己那輛小型車還停在一盞安全照明燈下,好比一座紀念碑,
標示她的愚蠢。
揀起東西,勞麗費力地穿過商場往南走。風打北邊刮過來,南邊露天車場該暢通無
阻吧?可是南邊的大門全都上著粗大的鐵鏈,沒鑰匙。看看其他出口,她明白只有送貨
門可能沒結冰,沒上鐵鏈。
庫房後頭的過道燈火通明,不過這兒白天營業的時間短,顯得特別乾淨,看不到成
堆的盒子和包捆,平時從這兒過總得側身擠來擠去。白色碴磚牆寒氣逼人,勞麗用圍巾
把脖子裡好。靴子在水泥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所以很容易就分辨出另有一雙靴子
重重落地的腳步。她停下來聽聽,那腳步聲也停了。脖子後面的汗毛豎了起來,她發覺
自己屏住了氣。小心翼翼再開始走,那聲音也開始響起來。加快步伐,她明白背後有人
跟著。不敢回頭看,她拐個彎朝後走廊奔去。腎上腺素激盪全身,她強迫自己放慢腳步。
要是有人跟著,沒等她打開走廊盡頭的大鐵門,人家就會毫不費力地追上來。她一動不
動地傾聽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活像恐怖影片中的被害者。把錢包的皮帶繞到手上,她准
備好迎頭痛擊拐過彎來的下一個人,此刻還不想為一件暗藏的兇器交出自己的錢包來。
嚴陣以待。勞麗發現腳步聲停了一下又均勻地響起來,越來越近。不管這是誰,好
像並不著忙,說不定還來得及跑到鐵門邊逃出去。
腿上襲來一股寒風,她往肩頭一掃,發現太平門剛關上。她注意腳步聲時肯定有人
走進了過道,而且就要趕上她了。冷汗順著背脊往下流,那個該死的警衛到哪兒去了?
"噢,看在上帝份上,"她安慰自己。那個警衛,腳步聲一定是那個警衛的,而不是
哪個帶著滑雪面罩揮舞著斧頭的殺人犯。轉身面向過道,勞麗斷定自己運氣不錯。
一只戴皮手套的手一下子捂住了她的嘴,她都沒來得及叫一聲。那手無情地掐住她
細嫩的皮膚,把她的頭往上猛推,直到她向後完全貼在了那人身上。即使隔著皮手套,
勞麗也能感到這人的力量,她本能地收緊身子打算反擊。"別犯傻。"
這一聲輕得幾乎聽不到。這話沒能打動勞麗憤怒的心,可一把突然頂住她頸窩的尖
刀打動了她。就算能摔倒這傢伙,可自己說不定也會被割斷氣管或至少一條動脈。別浪
費寶貴的時間和體力拚鬥罷,勞麗趕緊把能得到的襲擊者的情況印在腦子裡。
男性,左手持刀,發出一股恐懼與阿拉米絲香水的氣息。"乖一點兒,寶貝兒,就
給你遞個信兒。聽話,不然就給你洗個澡。"
致命的刀尖在她頸窩裡移動,能感覺它隨著頸動脈在跳動。"一點兒不費事,對吧?
"
勞麗輕輕地搖搖頭。那個傻瓜警衛在哪兒?花錢雇他不就為防止出這種事麼?
"我們要那包東西。"
勞麗咕噥了一聲。
"閉嘴,"皮手套更緊地捂住她的口和鼻,堵住了她的呼吸。"找到東西原封不動還
給我們,來拿之前會給你打電話。"
勞麗又想搖頭,想要這人明白她根本不懂他的意思。真像一場惡作劇。
那漢子誤以為她想拚搏,用刀尖劃破了她的皮。"別以為少不了你,頭兒命令說要
是你不聽話就宰了你。命令是怎麼回事,我看你明白。"
他手松一下,勞麗打他指縫間吸進一大口氣。刀一下拿開了。一秒鐘內,勞麗盤算
了一下跟這個持刀的敵人肉搏得冒多大風險。然而一秒鐘太久,皮手套握成拳頭對準她
下巴就是一拳,眼底爆發出一陣眩目的光,劇疼穿過腦際,牆壁在眼前搖動融化,發出
一聲輕輕的呻吟,她仰面倒地,立刻失去知覺。
J﹒D搖搖炊具店的後門鎖,當警衛這個掩護再好也他媽的乏味。他逐一檢查每個門,
萬一勞麗正盯著他怎麼辦?幾分鐘前見她走進了過道,他決定跟上去。沒聽到外頭的門
開響,他估計勞麗還在大樓裡。
通往倉庫的門開著,他決定進去看看,她多半不會進這兒來,但有必要盡快弄清房
子的佈局。沒打開頭頂的目光燈。J﹒D從制服的裝備帶上摘下手電筒。明亮的光束劃破
黑暗,他飛快地掃視屋內的陳設,沒什麼特別。牆角一排架子上堆滿商場的裝飾品、宣
傳品,旁邊立著幾隻板條箱。屋子另一邊還有個門,可它從裡頭上了鎖鍊,要是勞麗進
了這屋就不會馬上離開。照照四角,沒人,尤其沒有那個紅頭髮綠衣服嚼東西吃的人。
一個被捂住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他把電筒一媳,屋裡頓時與墳墓一樣寂靜。退回
通亮的過道,他接著檢查門鎖。又是一聲,啪地一下就像有人在吹泡泡糖。一步步挪近
過道交叉口,他肌肉收緊,準備戰鬥。鬆開皮套,掏出左輪手槍,這東西沉沉的,給人
手心一種奇特的感覺。把槍握好,他驚奇五年乾淨的生活真能影響老習慣。想當初,他
手指頭只要離開這塊冰涼的鐵就空得難受。靜寂中飄來一聲呻吟,他步步為營地拐過彎。
一瞬間就看清了形勢做出判斷,至少有些老習慣還沒消失。太平門喀一聲剛關上,
J﹒D一步跳過躺在地上的勞麗去追她的襲擊者,冰天雪地這傢伙跑不遠。拉拉門,他猛
地明白門鎖上了,嘴裡吐出一串恰到好處的髒話,他知道等自己從腰上這一大串鑰匙中
找到這個門的鑰匙,那壞蛋早已跑遠了。
把槍插好,地蹲下來看看勞麗。只見她下巴已腫得發紫。再罵一聲,看看門,什麼
樣的壞蛋才會動手打一個女人呢?放明白點兒。伙計,咱們說的這女人可不一般!J﹒D
鬆開拳頭,強迫自己做深呼吸。他媽的,這紅頭髮女郎即使列在國際警察組織的通緝令
榜首,他也不在乎。男人不能打女人,尤其這種又嫩又美的女人。給她放放毒,對,不
行的話就開槍,哪怕五花大綁給她擁在電線杆上,怎麼都行,就是不能動手打她。
勞麗呻吟一聲,頭轉到一邊,J﹒D心一抖,發現一股鮮血正從她脖子上往下淌,"
狗娘養的——"
聽到有人罵髒話,勞麗覺得當女人的面這人真該注意語言文明。說不定是自己在罵?
頭疼得厲害,好想罵幾句粗話。不股這聲音深沉拖長,自己早就反覆練習克服了得克薩
斯人的這種拖腔。哪怕疼到極點她也不會再用這種緩慢的腔調說話,是不是那個脅迫她
的傢伙?是不是在她脖子上劃一刀沒奏效地就改用罵髒話的戰術了?不對頭吧?她頭暈
目眩,覺得自己就像一部外國影片中的角色,奇怪的燈光,更奇怪的情節。
溫柔的手指在她頸子上摸索,接著按了一下。突然她想起那把刀和那只皮手套。緊
張地思索,腎上腺素全身奔湧,給了她需要的勇氣。這傢伙肯定還以為她沒恢復知覺呢。
透過密密的睫毛,她掙扎著想看清這個壞蛋。她已知道這人一頭光亮的褐發,正在解開
她的外衣。他的大手從她肚皮和大腿上滑過。上帝阿,他別是打算殺死她再強姦吧?他
俯首把頭貼近她胸膛,勞麗趁機舉起右手對他的腦袋重重一拳。出其不意的一擊打得他
失去平衡,勞麗跟著又熟練地抬起膝頭狠狠朝他胸口一腳,把他踢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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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J﹒D使勁眨眼想清醒清醒,雙肺正費力地吸進被趕走的空氣。手一模搶套,空的。
"沒錯兒,伙計,你的小朋友已找到一個新家。"勞麗就站在他眼前,槍口對準他腦
門兒。"現在該說點兒什麼了吧?"
"小姐想幹什麼?"J﹒D不理睬槍口,坐了起來。"剛才發現你躺在地上,一脖子的
血,還以為你死了,正檢查你心跳吶。"
"頭開得不壞,"勞麗不在意地擦擦胸前的一道血跡。真想看一眼手上的血,可又不
敢把目光從這傢伙身上挪開。"把手拿開讓我好好瞧瞧你的臉。"
J﹒D一直在揉眼睛,想集中目力。他慢慢低下頭,然後抬頭看看勞麗,明白她一下
子就認出了他。
"就是今天早上那男的!"妙呵,自己花一天功夫想得天花亂墜的原來是個瘋子。"
剛才在干嘛,現場勘察吧?"
J﹒D咧嘴一笑,"聽起來你看多了E﹒G﹒魯賓遜的電影。"
"我看你沒資格東拉西扯;"她搖搖槍口助威。
"那倒是,寶貝兒。"他設法站起身又得避免干蠢事,"聽著,莫裡森小姐,我是新
來的警衛,正在後走廊上檢查門戶,聽到聲音才拐過來看看,一眼就看到你。"
"沒看到別人?"
"沒有。發現你的時候外頭那個門剛關上。估摸找到鑰匙打開那個狗屁門,壞蛋早
就跑遠了。"
"別罵髒話,剛剛醒來的時候已聽夠了。"勞麗沒意識到自己一板正經的腔調,特別
是對著一個懷疑她是國際恐怖分子的人。
"得啦,請原諒,古板小姐,"他邊說邊做一個碰帽沿敬禮的動作。——回想一遍剛
才那個襲擊者,眼前的人身高6英尺9英寸,體重大約215磅,既然不知道自己昏過去有
多久,他可能有足夠時間脫掉外衣和手套。對了,還有個細節記得很清楚。
"我講的全是實話,小姐、瞧我這樣子像動手打女人尋開心的麼?"
他怎樣尋開心眼下用不著多管,"你用的香水什麼牌子?"
這一問可讓J﹒D心慌意亂,"你說什麼?"
"香水!你用什麼牌子?"勞麗感到自己的血正浸透襯衫的薄料子,但願他快點兒證
明自己無罪。"這會兒我可不耐煩。"
"不知道,"J﹒D聳聳肩,"就是去年生日妹妹送我的那瓶。"
勞麗把槍一晃,命令道:"過來!"
"對不起,干啥?"
"你給我過來!"勞麗不情願地往前走近一步。
"遵命,小姐,"J﹒D兩大步就跨到跟前,感到槍口戳在他肋骨上,"當心點兒,親
愛的。"
"靠過來,讓我聞聞。"他男性的氣息已撲進鼻孔,濃烈而清新,與那個襲擊者根本
不同。"我……嗯……我要……"
J﹒D俯身讓她聞的時候,她忽然啞口無言。"剛才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聞聞你是不是像……"深吸一口地的氣息,勞麗又沒把話說完。他的手
已輕輕放到她肩上,她把槍一低,"我要……"
"我也要,寶貝兒,"J﹒D溫存地咬住她耳廓,揉搓著,"我要干這個。"
她身子一硬打算抗議,但話沒出口就被他吻住了嘴。
J﹒D感到她松弛下來,身子一軟靠在他身上,便緊緊地抱住她,頓時渾身是勁。起
先並沒打算親她的,對這位可愛的莫裡森小姐,他早就仔細想好了對策,早打算跟她來
點兒感情糾葛,親吻當然少不了,甚至更親熱的舉動。對這點已有準備,沒準備的是一
種陌生的情感猛然沖上了頭。這時真不知他從何打住她從何開始,手指發現她頭髮的冰
涼,舌頭感覺她嘴唇的滾燙。
勞麗自動張開嘴,全身渴望這個男人的滋味。他慢慢地地挪開嘴唇,又在她仰起的
鼻尖上輕輕一吻。勞而真想把臉埋進他脖子下面,咬一口他剛冒出頭的胡須下面那片柔
嫩的肌膚,但她克制住了。應當拍他一耳光讓他清醒清醒,只是這麼做顯得幼稚。方纔
的一吻實在是雙方自願,本來隨時可以阻止他的,畢竟手裡還有槍,到頭來兩種辦法她
都沒用。
J﹒D渾身一緊,等著挨她一耳光或聽她尖叫強姦,可什麼也沒發生。他依然擁抱著
她,而她也沒有掙脫的意思。這倒怪了,任何普通女人這時候都會歇斯底裡大發作,除
了受過訓練,能應付這種局面的以外。
克利夫頓本周的頭一天把他叫去交待了任務。本打算拒絕的,五年來沒辦過一件大
案,也不想再干。克利夫頓卻再三說勞麗犯罪證據確鑿,只需要花幾天功夫監察她,再
仔細搜查兩次就一定能把這個紅頭髮的恐怖分子投進監獄。
勞麗的檔案送來了,J﹒D翻完一遍就罵起上司來。他為反恐怖特種部隊幹過匕年,
只出過一次差錯,一次就足以毀了他的職業生涯與心靈平靜。因為一個女人,他的整個
世界都被掀得底兒朝天。對這女人的回憶至今魂牽夢繞,害得他無法過正常人的生活。
他曾拚命掙扎,想逃脫那黑暗的深淵,在這深淵裡他曾備受熬煎。想不到現在又得為保
持心理平衡而勞神勞力。
勞麗抓住他襯衫前胸,想鎮靜下來。手指甲無意中刮了一下他卡其布襯衫上的一塊
污跡,"哦。"
"哦?就會'哦'?"J﹒D的下巴輕輕摩擦勞麗的頭髮,一縷秀髮卡在他唇間,舔一下,
品出了她護髮素的馨香,吸進了她芬芳的氣息,真願意整夜摟著她。天哪,真昏了頭,
站在這冰冷的過道裡擁抱著一個剛遭過襲擊的姑娘,而且這姑娘的血正流滿地襯衫前胸,
可他一心一意只想知道她在他懷裡感覺怎麼樣。明早還是給克利夫頓打個電話,叫他派
別的傻瓜來完成任務得了。"咱們還是回去看看你的傷口,趕快報警吧。"
勞麗頭一仰注視著他說:"同意。不過報警有什麼用?我沒看清人,也不知道他想
干什麼。"
J﹒D忍住沒講出男人會想對她干什麼。"對這傢伙你還記得什麼不?"
"一點點。"勞麗按住太陽穴想止住頭痛。"身高大概6英尺,體重大概200磅,不過
他穿著外套,體重說不准。左手持刀,用的是阿拉米絲牌香水"
"夠不錯了,"1﹒D竭力克制自己的不安,"好多人連這些也記不清哩。"
勞麗聳聳肩開始往回走,"我只是覺得認出這傢伙很重要。"
"警察肯定會感激你的。"J﹒D扶住她手肘,"走吧,先把你收拾乾淨。"
勞麗滿心感激,"謝謝你。老天,我連你名字都不知道。"
"J﹒D,J﹒D﹒韋斯塔。"
"那就多謝了——J﹒D。要不是你趕來,真不知還會出什麼事。"想到要是那壞蛋沒
聽到J﹒D來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勞麗就直打冷戰。
"依我看你他媽的挺能幹,能照料自己。"J﹒D把鑰匙插進辦公室的鎖為勞麗拉開門。
"你髒話不少。"
"惹你煩了?"
"有點兒。我花過5年時間想說服弟弟,罵髒話是愚昧的表現,"如他的表情扮個鬼
臉,"我敢肯定你說髒話不是因為這個吧?"
"不是麼?"J﹒D做出一副禁慾主義者的面孔。
"不是。我看你最近總是跟一伙粗人混在一堆,想跟他們打成一片吧?"
她的觀察力令J﹒D大吃一驚。近來他是跟一伙警衛混在一起,學他們的舉止言行來
著。模仿他人的習慣,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向來是他的拿手好戲。最近一周來他到夜總
會跟幾個警衛泡在一塊兒學他們的樣子,至於罵髒話,這倒符合他扮演的角色。
勞麗帶他進自己的辦公室,打開燈,"我有個急救箱擱在那兒了。"
"要報警麼?"沒等她回答,J﹒D就摘下話筒。"電話斷線了。"
"還沒通?"勞麗走近,從他手裡拿過話筒,"一星期了都這樣,老闆還保證度假前
一定修好呢。"她口氣之間明明對老闆不滿,啪地扔下話筒,一屁股坐進椅子裡。
J﹒D忙著打開急救箱。她眼睛亮得有些怪,教範裡可沒講怎麼對付哭哭啼啼的恐怖
分子。被迫執行這項任務以來,他一直惶惶不安。靠本能他已聞過許多生死關口,訓練
課可從不教奇怪的感覺與勇氣的反作用,但就憑這些,J﹒D已活到了成熟的35歲。每逢
自己的"小良心"發言時,他就好好聽著。此刻"小良心"告訴他,沒有無可辯駁的證據就
不該給勞麗定罪。但願這至少是出自他的本能,而不是荷爾蒙的作用。
勞麗沒讓J﹒D看到就擦掉了臉上的淚水,"等我回家自己報警吧。"
她說的呆板無神。J﹒D明白腎上腺素的作用過去了,她現在已筋疲力盡。"寶貝兒,
我來給你包扎吧。"
在她面前跪下來,J﹒D往一塊乾淨紗布上倒些消毒劑,提醒她,"會有點兒疼的。"
勞麗注視他目光片刻,點點頭,"沒事兒,該怎麼辦你只管動手。"
不知她明不明白這句話的雙層意義?該怎麼辦還意味著他要證實她就是歐洲和中東
好幾件殺人案的兇手。盯著她皮膚上干了的血跡,J﹒D道:"我得解開你襯衫才行。"
她頷首同意,仰起下巴讓他方便些。J﹒D笨手笨腳地解小小的珍珠鈕扣,差點兒沒
把它給揪下來。勞麗輕輕地掰開他手指道:"我來。"
看著她亮閃閃的粉紅指甲把鈕扣從扣眼裡滑出,露出乳房的豐滿曲線,J﹒D忽覺喉
頭硬塞,吞嚥困難:他咬咬牙,免得無聊的念頭出乖露丑,趕緊動手把她的衣領塞進她
乳罩的花邊下面。
"一會兒就完,"這話還不如說是講給自己聽的。目光被她乳溝頂部的一個小小雀斑
拉了過去,J﹒D嗅出一勝香水味兒和血腥味兒的混合氣息。
"讓我把這塊紗布貼好。"
勞麗沒吭聲。J﹒D抬頭一看,發現她的頭已垂在左肩上,眼睛也被一縷古銅色的秀
發罩住了。J﹒D伸手把這縷頭髮拂到一邊,暗想,這麼一個純潔無暇,來自西得克薩斯
的漂亮姑娘怎麼會是國際殺手?
今早頭一回在商場見到她就覺得一定是搞錯了。她筆直朝他走來,剎那間他簡直覺
得自已被撕下了偽裝。朝他拋來半個微笑,她就走過去上餅乾店了。整整一上午他就坐
在同一把椅子上吸著同一杯咖啡,等她。見她從櫃台後面那伙計的手上買了一袋餅乾,
一杯可樂,笑模笑樣,無憂無慮。看來她還不知道特種部隊已派人盯上了她。J﹒D假裝
在看老人們在暖和干燥的商場裡逛來逛去,一位白髮紳士注意到J﹒D的目光老圍著勞麗
轉,就搭訕:"姑娘真漂亮,不是麼?"
J﹒D深表贊同,往椅背上一靠,聽格林霍先生把勞麗誇個沒完。不一會兒就得知勞
麗堪稱絕妙完人。老亨利得意地告訴他,她跟眼下這幫"到處睡覺"的年輕姑娘可不一樣。
J﹒D邊聽他嘮叨邊注意勞麗的每一個動作。她頭髮如同陽光下的雨滴閃閃發亮,卷
卷的剪作一般齊,這叫披肩發還是童花頭?大概都行。檔案說她身高5英尺1英寸,體重
120磅,大自然把這120磅的每一盎司都分配得勻勻稱稱。她走路略略搖晃,讓人看了很
舒服,就連她做工一般的襯衫和相配的紫色直筒裙也令人想起小時候看過的一出舞蹈劇
裡的女演員。再看看那雙顏色相稱的高跟鞋,他簡直就想跪倒在她腳下。
她在亨利身旁坐下,掃他一眼,他就迷失在那雙金綠色的瞳仁深處。那一剎那他就
肯定這姑娘清白無辜。今晚發生了這一切之後,他覺得還是聽聽本能的好。有人想跟她
要一件東西,敢用最後一塊錢打賭,襲擊勞麗的傢伙絕不會是光想證明自己的男子漢氣
魄的瘋子。那脖子上的一刀很內行,兇手知道該在哪兒下刀,割多深正好,一個警告而
已。
她的表現也像內行,這是令人懷疑她清白的唯一地方。可是,職業殺手會當著陌生
人的面隨便睡著麼?他可絕不會這樣。"醒醒,寶貝兒,該走啦。"
勞麗猛地醒來:"出了什麼事?"
"我弄完啦,該送你回家了。"他忙著收拾用過的紙和紗布。
勞麗隨手摸摸膠布粘乎乎的邊兒,整整衣服,看他的長指頭快捷地收好急救箱,搭
上鉤子。"傷不重吧?"
"不重,就一道小口子。"J﹒D把急救箱塞進靠牆的長沙發下頭,拿起她的外衣,"
這傢伙肯定聽到我來了,趕緊就逃。"
"沒錯。可我看他並沒真想傷害我。"
J﹒D眉頭一皺,"這話什麼意思?這傢伙不是持刀襲擊你麼?"
勞麗一聳肩,眼睛直眨——傷口拉疼了。"我看他準是弄錯了人。這事多半跟販毒
有關係。"
J﹒D站在一旁耐心地聽她往下說,這可完全不合身份。
"那人說他只送個信,他們想要回一個包裹。"
"包裹?沒說裡頭是什麼東西?"J﹒D為她舉好外套。
"沒說。只說還會找我的。"勞麗邊穿外套邊笑,"誰把你訓練得這麼乖巧?"
"我奶奶。13歲時父母被殺害了,是爺爺奶奶把我和妹妹凱蒂拉扯大的。"J﹒D知道
這一條正是他被挑中來釣勞麗上鉤的原因之一。檔案裡說五年前她父母都被恐怖分子的
炸彈炸死了。克利夫頓指望這可怕的共同點能使勞麗更容易接受J﹒D。他自己倒認為這
是一派胡言,要是勞麗真有克利夫頓說得那麼厲害,就會誰也不相信。一個女人家不會
為了父母報仇到處殺死恐怖分子卻不長點兒自己的小心眼。
"對不起。"J﹒D迎上她的目光明白她道歉誠心誠意。
"謝謝。"他清下嗓子,帶她走出大樓。"你說那傢伙嚇唬你還會來的,他沒說啥時
候吧?"
"沒,但願他明白弄錯了人。"兩人一清一溜地走進停車場。勞麗裹好圍巾,"不管
怎麼說,但願警察能在他再次傷人之前抓住他。"
"那可晚啦。"他們一步步朝他的布朗柯牌汽車走去,J﹒D挽住她胳膊,"這段時間
我看你最好小心點兒,當心他再來。"
"再來的話,他就會知道不該來的。"
J﹒D聽出她的堅定,覺得勞麗﹒莫裡森大概真有能耐照料自己。
汽車發動時兩人都沒作聲。勞麗僵直地坐在她那邊,兩手緊緊抓住膝蓋。"你想回
家還是去警察局?"
"請送我回家,妹妹要擔心了。"
"我看她有理由擔心。今晚你待在商場到底干什麼?大伙全都回家了。"他暗罵自己
不老實,其實今天他緊盯了她一整天,每一個動作都看在他眼裡,就除開剛才那幾分鐘。
偏偏在這幾分鐘內她就被那個持刀者弄傷了,真他媽的倒霉!
"我留下處理一些文件,離聖誕只有7星期了,大伙兒都在加班加點。'"
J﹒D小心地給布朗柯掛上檔,奇跡般地筆直開過了結冰的地面。"朝哪兒開?"
他語氣溫存,沒覺出勞麗命令式的腔調有些冒犯——"西城南。"
他踩一下汽閘,車輪在光滑如鏡的街道上打個空轉。布朗柯突然一拐,勞麗記抓緊
安全帶。J﹒D咬住嘴沒笑出聲,因為他發現勞麗的腳不自覺地做了一個剎車動作——這
女人可不會輕易放鬆自己。
熟練地打方向盤防滑,J﹒D控制了車子,照她說的方向駛過一條條溜滑的街道,好
幾次差一點開上人家門前的草坪。最後,車子停在一幢令人難忘的兩層樓房面前。維多
利亞時代風格的建築,雪白的雕花百葉窗反襯著深藍色的護牆板。核對她家住址的時候
他就覺得奇怪。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該嫌疑犯應住在一座渾身鉻合金和大玻璃的超現代派
房子裡,甚至還應當掛上幾幅抽像派繪畫才符合她虛偽做作的本性。他小聲打個口哨表
示贊美,勞麗回眸一笑。
"夠氣派,對吧?我爹媽花了好些年裝修吶。"
J﹒D再次想到她是多麼出人意料。據克利夫頓介紹,此人是個男色狂,竟跟好幾個
打算幹掉的男人上床。身邊這女人要麼是經驗豐富的殺手,要麼是純潔的聖徒。J﹒D從
不認為自己是宗教徒,但最近有些迷信起來。
"我該走啦,謝謝你幫忙。"
"等等。"J﹒D側身握住她的手,"你沒事兒吧?需要的話我可以留下陪你一會兒,
至少等警察來了再說。"
"那敢情好。不過我沒事兒,皮特茜在家,我會鎖好門的。"她解著安全帶,在他注
視下,她覺得就像顯微鏡下的一只微生物。這一夜,他一直盯著她的每一個動作。這種
藍色的凝視令人慌亂而著迷。
她小心翼翼地鑽出汽車,他扶著她的手,肯定她站穩了才鬆開。勞麗突然鬆開J﹒D
的手,轉身又太快,只覺得一雙腳猛地從下面飛了出去,都怪J﹒D把自己弄得神魂顛倒,
迷迷糊糊。她伸手亂抓,想穩住,抓了個空!
摔到結滿冰霜的路邊石頭上時,她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頭撞到了車門角上,一下
子溜進汽車底盤下面之前最後一眼看到的是J﹒D滿臉驚恐。
這種事真能用慢動作發生!他眼看勞麗腳下一滑,身子一扭,面部表情十分滑稽。
J﹒D沖出車,只顧惦記勞麗,忘了地面結冰,腳剛著地就知道犯了戰術錯誤。忙伸手抓
車門,戴手套的手卻順車門滑了下去,立刻摔個仰面朝天。
"哦,天哪!你沒事兒吧?"勞麗打車下問。
"見鬼,沒事兒!從這兒看風景倒不賴。"J﹒D直為自己的蠢相懊惱,沒提防勞麗開
心大笑,"你覺得這事這麼好笑,我很高興。"
"抱歉,可我忍不住。"她咯咯笑著,"咱倆都夠可笑的。"
J﹒D只好承認是挺可笑,嘴一咧他也笑了,繃著的面孔頓時松弛下來。他小心地滾
過去朝汽車底下看看,說:"想當年也有個女人想把我弄個四腳朝天,不過這回可不一
樣。"
"可從來沒人說我勞麗﹒莫裡森辦事圖輕鬆。"勞麗這態度又讓J﹒D詫異不已,她既
沒哭又沒叫,只是迅速朝他這邊蹭過來,然後直起上身,"能不能幫我一把?大概扭了
腳脖子。"她跪在他旁邊,拂開蓋在他眼皮上的一綹巧克力色亂髮。
"你剛才怎麼不說?"。
"說了。"勞麗坐到地上瞪著他,"剛才你也沒法子幫我呀。"
她又提自己摔跤丟臉的事,真讓人惱火。J﹒D扶著車小心站穩,然後再彎腰攙扶勞
麗,"哪只腳扭了?"
"大概是右腳。"J﹒D雙手扶起勞麗時,聽到她哼了一聲。
"大概?連左腳右腳都分不清啊?"J﹒D想借挖苦來平息被她激起的一陣清欲。她的
秀髮在他寬闊的胸前散開,就像一把芳香的扇子。她包得嚴嚴實實的身體軟軟地靠在他
身上,好舒服。
"不是,笨蛋!我是說兩隻腳都傷了。左腳只是摔昏了,右腳可真的在顫抖。"
顫抖的可不止這個,J﹒D心想。他迅速彎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她包得雖嚴實,抱
起來還輕鬆。勞麗伸手摟住他脖子,使他好用力,二人臉對臉。"這麼做有必要麼?"
"抱著你走要摔也摔在我身上。"真是個笨藉口,J﹒D心裡罵自己。倒不是從前總需
要什麼藉口,多數女人都對他投懷送抱,她們變得越來越放肆啦,而J﹒D的防守功夫也
越練越精。
勞麗挨得夠近,感覺得到他臉上熱烘烘的氣息。能和男人平起平坐真開心,以她的
個頭,很少有機會舒舒服服地注視男人眼睛的深處。還沒哪個男人能一下子將她抱起來
呢,可他臉上的表情彷彿壓根兒沒感到她的重量。已超過標準體重七磅啦,勞而想到這
個就心煩。要是從前約會的男友們想把她抱起來,准得連拖帶拽地。真過意不去,這當
然對他夠刺激。
J﹒D步步為營。寧肯踩草坪也不走人行道。凍得梆硬的地面在腳下咯吱響,門廊舖
了厚厚一層沙子,感謝上帝。"帶鑰匙了嗎?"
"只要按按鈴……"勞麗話沒說完,J﹒D就轉過臉來,兩人幾乎鼻子碰鼻子。在他觸
電一般的注視下,簡直無法思想,"真弄不懂,"'她耳語著摟緊他脖子把嘴唇湊過去。
"哦,寶貝兒,"他呻吟著吻住她,邊罵自己傻瓜邊繳械投降。他動動胳膊換個姿勢,
好更熟悉她的身體,她貼過來時的摩擦使他全線崩潰。J﹒D呻吟著探進她的嘴,一下子
靠在門框上。她的唇真甜真軟,可這唇索要的比他想給的更多。她手指緊緊纏住他的頭
發,彷彿打算把它們統統拔出來,而他居然並不在乎,怪事兒。只要她不把嘴唇挪開,
給她拔成禿子也心甘情願。
情慾掠過全身,勞麗在戰栗,腦子一片空白,全身的神經末梢似乎都連著嘴唇,連
腳趾頭也能感覺這親吻。說不定兩個人會一道凍死,那倒好了。
"哇——"皮特茜一聲大叫,攪亂了她幾近迷醉的思緒,她放開J﹒D。
門廊上突然出現的強光照得J﹒D直眨眼睛。勞麗的臉燒得通紅,她滿眼的欲望表明
這雙閃閃發亮的眸子與天氣毫不相干。
"喂。勞麗!都快為你急死了,你倒好,在門口逍遙自在。"
J﹒D朝門道裡的年輕姑娘笑笑,一個比他懷抱中的女人小一號,頭髮更黃的姑娘,
肯定是檔案裡說到的那個妹妹。
"呃,別發傻氣。我們只不過……只不過,我們剛才干嘛來著?"勞麗用眼睛求他幫
忙。
"逍遙自在。"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勞麗舒服地朝枕頭中間再陷進去些,真想再睡幾分鐘。腳脖子又疼又腫,陣痛直透
下巴領。頸子上的膠布扯緊了皮膚,她伸手去揭卷起的邊緣。昨夜J﹒D抱著她進臥室的
時候,皮特茜放聲大哭,回家太晚,她肯定嚇壞了。
J﹒D盡力撫慰妹妹,打發她去廚房取些冰塊和阿斯匹林。她一走,他就趁機親她,
"不知你怎麼樣,我可有10多年沒在前門口跟人親熱被人撞上了。"
"我連跟人在前門口親熱過沒有都不記得,"她咯咯地笑。
J﹒D眉毛一聳,"怎麼回事,難道你不喜歡跟人親熱?"
左手抱緊勞麗,J﹒D右手掀開床罩,他要把她往一塵不染的玫瑰色床單上放,可是
她依戀地不肯松手。他的臉像一副鎮定的面具,但能感到他快速跳動的脈搏。發現兩人
相互吸引,他也心臟搖動。她常常發覺自己落在某個男人的爪子裡,這種人的性慾每每
自動與理智脫節,這時候她總是對自己的冷漠感激萬分。一次又一次,清醒的頭腦,情
感反應的遲鈍總幫助她擺脫了可能難堪的局面,而只給雙方造成一小點兒不快。此刻她
卻拚命想得到,不輕易失去的鎮定已飛到九霄雲外。
皮特茜與J﹒D試圖說服她上醫院透視,可她固執地拒絕了。不過她也沒能說服他別
留下來幫皮特茜做一頓便飯。她忍住沒發議論,勸她吃東西時,J﹒D把她盤子裡的東西
倒吃掉一大半。走之前他打電話把她遭遇的事報了警,檢查了房子裡每一把鎖,還把她
的傷腳墊得老高,就像發射火箭一樣。"
J﹒D抱著勞麗跨過門檻那一刻,妹妹就被他迷住了。若不是勞麗也著了魔,她會覺
得妹妹那傾慕的模樣相當可愛。說真的,但願自己眼睛別亮得那麼顯眼。這男人到底憑
什麼就偷偷地越過她精心構築的全部障礙?他這種牌子的較力怎麼就能一舉成功,而那
麼多別的男人卻統統敗下陣去?
樓上皮特茜的立體音響正奏得熱鬧。昨晚J﹒D對妹妹的應變能力挺欣賞。J﹒D要她
放心,姐姐也沒大傷著,她就安安靜靜地聽他說了一遍晚上發生過的所有怪事。講到兩
個人在雪地裡捧跟頭的地方,她還忍不住笑了。
得承認J﹒D講的有點牽強附會,不過皮特茜全信了,對這個勞麗感激不盡。近來真
不知怎麼對付這個17歲的小丫頭,記不清什麼時候起妹妹就壞了心緒,但願她快點好起
來。開頭還以為她在學吸毒,真把人嚇壞了。可吸毒又不像問題所在。攪得妹妹心緒不
寧的肯定是個人問題,而她目前又沒打算告訴姐姐。記不得自己十七八歲時什麼樣子,
不過肯定跟妹妹不一樣。當然步,十七歲起她自己就開始吃目光短淺的苦頭,把所有精
力和時間都花在準備當海軍上。
十七歲,一輩子前的事了。遙遠的記憶沒有欺騙,沒有痛苦,沒有死亡。淚水溢出
眼眶,勞麗用手背擦了一把。好久沒這樣沉湎於舊事了,真想鑽進被單底下痛痛快快哭
一場。在沒屈服於這個誘惑之前,她趕緊跳下床。
腳脖子對突如其來的重量發出抗議,她咬緊牙關才沒叫出聲。倒不是擔心妹妹在震
耳欲聾的音樂中會聽到樓下的聲音,而是應當完全把握自己,任何時候都應如此。
寧肯不去想昨夜J﹒D如何弄得她失去自製,唯一值得自慰的是,J﹒D的自制力並不
比她強。每次碰碰他都感到他呼吸加快,能使他這樣的男人心慌意亂真開心。
聽到妹妹往樓下沖,她想還是去放洗澡水的好。爸爸重裝過管道,可他忘了考慮兩
個女人得用掉多少熱水。
她蹦啊蹦地進了浴室,關好門,以免被人打擾。昨晚忘了卸妝,毛孔堵塞要什麼緊。
謝天謝他今天星期六,可以悠閒自在地泡個澡,用不著手忙腳亂地沖淋浴。
樓下的床和浴缸從前是父母的,他們遇難後勞麗一人撫育弟妹。這間浴室珍藏著許
許多多寶貴的記憶,她曾替母親在這片三州交界的地區搜尋了每一家古董店。母親對家
庭裝飾有非同尋常的高見,她參加數不清的拍賣和財產處理才搞到這只古色古香的爪腳
浴缸和帶座臉盆。
說實話,裝飾房子的多數古董都是父親當海軍的時候買的。回到阿馬利洛後,父親
又花了好幾年時間裝修這座古老的維多利亞風格建築。過去五年中勞麗對房子改造不多,
這間浴室她碰都沒碰。小鴨子和政瑰花圖案的牆布裝飾了牆壁和彩色玻璃窗的窗框。弟
弟布巴參加基礎訓練走後,皮特茜把樓上的浴室重整了一番,可勞麗從沒想過改變母親
留下的一切。
坐在浴缸邊沿,打開熱水。幾把浴粉使洗澡間好聞極了。窗戶蒙上了一層稱心的水
汽,勞麗小心地下到熱水裡,屁股給燙得好疼,她一聲尖叫。
剛叫出聲來,門就被一把推開,J﹒D一臉驚慌出現在門口。
愣了一下他才明白勞麗沒傷著。看清楚的一切就是她的裸體,美麗的裸體。浴缸裡
的水是紫色的,她豐滿的乳房正在水裡柔柔地晃動。她剛回過神來就忙用胳膊緊抱住自
己。"要幫忙麼?"
要,拿開你胳膊!他真想大叫。但結果只是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但願恰當的話就退
出了浴室。伸手一摸滿臉是汗,不知是浴室的熱氣還是穿透全身的熱浪造成的。
伙計,這女人夠沉著,沒尖叫也沒昏倒,連身旁顏色古怪的浴巾也沒拽一下。只有
一點很肯定,要是自己赤條條給她撞到,絕對沒她這麼鎮定自若。
"蠢牛仔!谷倉裡長大的?"勞麗自言自語擦乾身子穿上浴袍。真想生氣,可一想到
他那張臉就氣不起來。明擺的事,聽到她一聲尖叫,以為她傷著了,他這才沖進來相救。
J﹒D坐在長沙發上玩著手裡的杯子。光輝燦爛的職業生涯就這麼毀了。好難過。多
年來,最狡猾的罪犯也逃不過他的搜尋,他獨當一面不止一次保衛過國家安全。別人失
敗的地方他總能成功,外國顯貴們都親自向他求助,就連半退休期間,伙伴們也常常向
他求教,借助他條理清晰的大腦分析案情。但現在這一切都已成為可愛的回憶,一個乳
房上長雀斑的紅頭髮女人做到了任何別人都無法做到的事,摧毀了他這個特工的戰鬥力。
勞麗﹒莫裡森真是國際恐怖組織頭頭的話,已不用擔心來自他的危險了。
勞麗打浴室出來。J﹒D看起來跟這紅色的天鵝絨沙發好不相稱,一雙大手抱著那只
精美的骨質瓷杯。他從杯子上抬起眼睛,傻乎乎地一笑,滿臉狼狽。
"你倒滿自在嘛,"勞麗從嵌花咖啡桌上端起另一杯咖啡,"至少皮特茜沒忘記禮貌。
"
"好像她認為我應當受歡迎,"他從林子邊上窺探道:"但願她沒錯。"
"在我家裡是受歡迎,不錯,可在我浴室……未經邀請可不得入內,"她聳聳右眉表
示強調。
"你怎麼還會這手?"J﹒D意指她的聳眉動作。
"不知道,還會做對子眼哩,"勞麗一聳肩。突然改變話題使她從進攻退為防守,這
漢子顯然喜歡控制別人。無可厚非,她自己也一樣。
J﹒D咧咧嘴,不知該說什麼好。該他說了,可他淨想著她在浴缸裡的模樣,真想把
她再弄回去,讓她明白這麼大的浴缸做什麼用。一想到把她壓在身子底下,在紫色的洗
澡水裡輾轉扭動就讓人開心得要命。
勞麗喜歡他的目光:"你坐在這兒總有原因吧?"
J﹒D還在想澡盆,問了兩遍才聽到。"今早我又跟警察談過,他們不知你願不願意
讓他們來。昨晚他們就想來的,我阻止了他們。"
"你干什麼?"勞麗跳將起來,腳脖子一陣劇疼,只好又坐下。"你怎麼敢替我作主!
"
"坐下!"J﹒D生氣地走過來坐到她身旁,把她的腳抱上他膝蓋。"我跟他們講過了
發生的事兒,你說的那些罪犯的細節也講了。我跟警官說你累壞了,他就說可以等到今
天早晨。"
"我就知道該自己跟他們談的,"她盡量不理睬他雙手溫存地按摩她傷腳所帶來的快
感。早聽說腳也是性感反應區,不過沒想到自己也會有這種古怪的迷信。"沒準兒他們
本可以抓到那傢伙的。"
"得啦,親愛的,你也不相信會有這麼快,"J﹒D聽到了她心中的嬌吟,慢慢地把手
放上她小腿。"事先沒請示,你就生氣啦?"
勞麗頭一仰靠到沙發上閉上眼睛,"就算是吧,我不喜歡別人干預我的生活。"
"道個歉,行了吧?我不過覺得你昨天晚上撐不住罷了。"他又把她另一只腳抬到他
膝上。怪了,她有只小腳趾沒指甲,而別的腳趾都塗得鮮紅。J﹒D挨個兒搖著每一只腳
趾,暗暗念叨著童謠"小小豬。"
"你倆干嘛?"
J﹒D手猛一抬,勞麗猛地坐直,"跟我見過的最可愛的小豬玩'小小豬'哪?"
"哦,下流胚!"
勞麗轉身瞪一眼妹妹,"你啥時進來的?"
"小豬上市場的時候,大概。"皮特茜一屁股坐在勞麗和J﹒D對面的椅子裡,對J﹒D
道:"你不覺得這樣子傻乎乎的?"
J﹒D又開始搖動勞麗的腳趾,"不,我覺得好玩極了。"
"你們少說兩句好不好?"勞麗抽回雙腳,往天鵝絨浴袍下一縮,"警察說幾點來?"
J﹒D聽出她公事公辦的口氣,答道:"我跟他們說中午以前咱們自己跑一趟。你最
好蹦起來做準備。"
"咱們去?"
"你開不了車,不記得啦?"J﹒D拍拍她浴袍保護下的腳。"再說,昨晚我是英雄,
說不定人家還獎我一塊勳章呢。"
"哦,老兄。"勞麗小心地站起來,現在她最擔心自己撲面跌倒,J﹒D再伸手來扶。
跟他待在同一間屋子也令人感官大混亂,只要給他碰一下,就心亂如麻。以前可從未經
歷過這種事,抵擋不住他帶來的愚蠢肉欲。
"換衣服要幫忙麼?"
勞麗橫他一眼關上浴室門。透過厚實的橡木門聽得見妹妹在咯咯笑,是很認真對付
這個……對J﹒D產生的說不清的感情。關於性、男人、約會之類,她對妹妹十分坦率,
至少她自認如此。要是所有女人被男人吸引時都化做一塊愚蠢的肉凍,難怪這世界男人
說了算。可是像J﹒D這種使自己六種無主的男人叫人怎麼抵擋得住?想到妹妹這個年齡
就在經歷這種情形,她打個冷戰。怪不得十七八歲的男孩子開口閉口性呀性的,荷爾蒙
真是可惡的小東西。
套上一條熱感的粉紅絲質內褲,再配上一件乳罩。牛仔褲太緊了,有點靠不住。她
倒在床上閉住氣才把拉鍊拉好,臀部緊很令人心慌,好在感謝上帝,套頭衫幾乎長達膝
蓋。
熟練地給臉上妝。今早蒼白的皮膚有些發灰,多打點兒胭脂。脖子上的傷口已開始
結痂,從小藥櫃裡摸一塊膠布貼上。套頭衫的V形領口只露出一星膠布邊緣,但願沒人
注意。
"你想幹一天啊?"J﹒D捶著浴室門,勞麗朝眼皮噴香水。
抓過一塊毛巾止住燒痛,她考慮考慮對粗話的態度,有時候光"呸!"一聲不管用,
"就來,勒住你的馬好了。ヾ"
ヾ勒住你的馬:俚語,"忍耐"的意思。
J﹒D咕噥了一句什麼,聽不清,只聽得清他在外面走來走去。其實也沒花多少時間,
他這麼催三催四好可惡。
"時間到啦,"J﹒D站在門口為她拿好外衣。
"哦,噓——"如滑進外衣般地滑進他雙臂,"沒耽擱多少時間。"
J﹒D抱住她的時間比穿一件外套長得多,兩人都不在意。"大概怪我急於求成。我
老琢磨那傢伙的那句話。"
"'還會來'那句?"
J﹒D點頭,扶她上車,"要是他沒想到弄錯了人怎麼辦?"
"管他呢!"
J﹒D嚷嚷起來,"寶貝兒,你可能別無選擇。"
"砰"地J﹒D幫她關好車門,回到自己這邊。勞麗明白他是對的,是該好好想想那人
到底想要什麼,而且為什麼會以為在她手裡。
去警署的路上空氣緊張,給人帶進安德森警官辦公室時,勞麗才松了口氣。
"坐吧,老鄉們。"這位警官身材魁梧,幾縷頭髮包在腦門上妄想蓋住禿頂,桌上堆
滿文件和快餐店藥餐巾。"要咖啡麼?"
"不要,謝謝。最好快點兒完事。"勞麗坐進J﹒D為她推過來的椅子,他拉過另一把
椅子挨著她坐下,握住她的手。勞麗想抽回自己的手跟他保持距離,可又高興他給她的
安慰與支持,就把手指跟他的絞在一起。
"從這份報告上看我們無能為力,"警官一手拿著一份報告,另一手端著咖啡。
"什麼意思,無能為力?"勞麗湊近些:"我遭到襲擊還差點兒受重傷。"
J﹒D一下一下地緊握她的手,"我看他意思是掌握的情況還不夠。"
"是這麼回事。莫裡森小姐,你沒看到罪犯的臉,對麼?"
勞麗搖搖頭。邏輯上她明白警官沒錯,自己無法給警方提供足夠線索。破案程序她
瞭解,人家要問些什麼她也知道。沒線索就無法破案,事情明擺著。
"還記得別的麼?"警官拿過一只紙袋,取出一塊早餐三明治,"來一塊怎麼樣?"
"警官先生,我是來報案的,不是吃早餐。"
J﹒D鬆開手,一只胳膊摟住她,把她拉回椅子裡,"勞麗,親愛的,鎮靜點兒。警
官先生挺和氣,他知道咱們來干嘛。"
勞麗真想抓住一件東西砸他的腦袋,"不記得別的了,就是一個怪人想要一個什麼
包裹。"
警官放下咖啡和三明治。首先他是一名警官,其次,他不想得罪對面坐著的這位年
輕漂亮的女士。想得到公眾信任又不激怒人們,警方的麻煩夠多了。"莫裡森小姐,我
保證盡一切力量抓到兇手。可你提供的情況太少,沒法子辦案。關於那個包裹你知道什
麼麼?"
"不知道。我猜大概跟販毒有關。"
警官點點頭,頭頂的燈光戲弄著他的禿頂。"這個設想挺不錯,咱們這兒有兩條州
際幹道,運毒是個大問題,商場也可能是個毒品轉運站。"
"那不可能,"勞麗直搖頭,"要有這種事我不可能不知道。"
警官張張嘴想說什麼又打住了、"好吧,我派兩個便衣到商場附近摸摸清楚。"
"你真認為商場裡有人在做毒品生意?"勞麗想一遍商場裡的商人和每天跟她交談的
老人們。
"莫裡森小姐,那些販毒的傢伙會讓你吃驚的,賺頭太大了。我們沒法子說服毒販
們放棄一年好幾千萬的進款去干一份微薄工資的正派工作。"
勞麗頷首同意。公事辦完,J﹒D要求警官親自負責勞麗的安全。看到警官朝他倆投
來的疑問目光,勞麗差點兒臉紅。J﹒D這麼做意思很明白,他在行使自己的權利,一個
男人正在保護自己的女人。上帝呵!不過,做他的女人這主意挺不錯。理智上還不能接
受這個地位,但可以肯定,J﹒D會有辦法打敗她的理智。
"找點兒吃的填肚子怎麼樣?"
"J﹒D感謝你所做的一切。不過,坦白地說,我累垮了。"
"想回家,勞麗?"
"嗯。"勞麗往椅背上一靠,全身放鬆。J﹒D駕車在車流中穿行。等他把車停到她家
門口,勞麗已入夢鄉。
"對付男人的自尊你可真有辦法,"他朝她耳朵裡悄悄一句。既然她沒讓開,抓住時
機輕輕咬她耳垂。
"停下。"勞麗開玩笑地扇他一巴掌。"伙計,你老不閒著呀?"
"忍不住就閒不下,"他再親她脖子一口。勞麗跳出布朗柯。J﹒D忙喊:"喂,得啦,
等等我。"
勞麗不知嘟噥一句什麼,可還是停下來等他送。也許他是個色鬼,不過他的禮貌真
無可挑剔,敢打賭他一輩子從沒坐在汽車裡按喇叭等約會的女伴。至今還記得爸爸歧咦
叨叨責怪比利﹒威爾遜不走到門口來接他女兒,讓勞麗蒙受羞辱。不過比利從此再也不
到她家門前按喇叭了。
"行啦,本人安全到家,你任務完成,"她朝他伸出手。
J﹒D看著她報嘴一笑,"握手有點遲了吧?"他兩隻大手按住她雙肩迅速親一下她微
微張開的嘴唇,舌頭飛快地舔一下她的下唇。勞麗張開嘴想讓他進來,可他已直起身,
害得她目瞪口呆。J﹒D一只手指輕輕地合上她的嘴,"下次吧,親愛的。"
勞麗目送他的布朗柯拐彎遠去,才進家門。她需要把剩下的時間用來反省自己,真
害怕自己已失去理智。"
J﹒D十分感激一路上的交通險情,這就完全佔據了他的注意力。回到公寓就沒什麼
能阻止他琢磨勞麗的事了,她對他好像有種特殊的吸引力。。原先還以為對她了如指掌
吶。準備檔案的人就沒提勞麗還是個非常迷人的漂亮姑娘。原以為會碰上一個精明幹練
的職業婦女,一個游戲高手,敢用刀子割敵人喉管的女人。可勞麗用刀子切火雞都令人
無法想象。
昨晚他在商場自由地轉來轉去想找證據。克利夫頓安排他做警衛。應當好好利用一
下這個身份。已花時間把商場徹底搜了一遍,開她辦公桌的鎖太容易了。快快翻一遍她
的文件,不出所料什麼也沒找到。把她的辦公室細細梳一遍,白費勁,沒發現任何蛛絲
馬跡。這不但不證明她清白,反而更添了嫌疑。她要真是克利夫頓懷疑的職業殺手,就
不會把任何證據留在辦公桌裡,家裡也不會。證明她無罪或有罪的唯一辦法是進一步和
她套近乎。
把事實羅列起來,他不得不承認克利夫頓的懷疑有道理。過去三年來一伙職業殺手
開始除掉人世間最令人討厭的一些壞蛋,克利夫頓認為勞麗是其中主謀。幹掉誰,什麼
地方,什麼時間,怎麼干,都由她說了算。為什麼要殺人很簡單。五年前她的父母雙雙
成為一只汽車炸彈的無辜犧牲品。某個狂熱的宗教團體聲稱對此事負責:剛洲的領袖頭
一個被處死。J﹒D不得不佩服每次處決都幹得漂亮,已有30多名眾所周知的恐怖分子和
戰犯被內行地幹掉了,全部事件中都不曾傷害一個旁觀者。勞麗和她那一伙可怕殺手確
實除掉了一批人類垃圾,保護了無辜百姓。大概克利夫頓氣得發瘋是因為勞麗他們比他
的特種部隊高明得多。
J﹒D重審一遍冰冷的事實,想找到一條線索,把這個神秘的恐怖分子仇恨者和那個
兩次當他面打瞌睡的女人聯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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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勞麗在鏡子面前再照一次,不記得什麼時候赴約會有這麼緊張過。
今早J﹒D到商場幫忙裝飾聖誕節,一上午兩人都相處和諧,所以他請她共進晚餐時,
她一口答應。弗蘭基又和平時一樣無情地嘲笑她一番。
最開心的是J﹒D還從商場的花店給她送了把鮮花,結果到下午晚些時候全商場都在
議論紛紛。
一位常常光顧這兒的老先生亨利﹒格林霍把她拉到一邊坐下,悄悄地問對這個"新
小伙子"她到底瞭解多少。對亨利爺爺般的關心她置之一笑,可他的問題倒真該考慮考
慮。關於J﹒D她只知道表面的一切:體格棒,眼睛棒,頭髮棒,嘴也棒。
好在亨利自己正跟一個新來這兒閒逛的女士打得火熱,對勞麗的事就管得不多了。
幾天前,亨利指給她看過以後,勞麗就注意了那個黑頭髮的女人。她名叫瑪格麗特﹒沃
什本,勞麗總感覺在哪兒見過她。
可惜瑪格麗特見面就不喜歡她,所有友好表示都遭到非難。
雖說勞麗並不真贊成亨利對瑪格麗特的追求,可她高興亨利總算脫離了她的社交生
活。
勞麗抓過一塊紙板敲打著才修過的指甲,下午幫弗蘭基掛裝飾品時又弄斷兩片指甲。
這些飾物得在星期五聖誕老人來到之前都掛好。感恩節沒人想幹活兒,所以這兩天人人
都在加班工作。
雖說挺感激J﹒D上午幫忙搬箱子,可他對商場的事未免太關心。從前的警衛不當班
時絕不露面。勞麗不知道他這是被自己迷住了還是真想逮住一窩毒品販子。
扣鞋帶時門鈴響了,皮特茜沖下樓去開門。勞麗抓緊時間把玩一下自己艷綠色衣裙
的領子,不知見面時說什麼最合適。
"噢,J﹒D,你可真帥氣,"她對鏡中的綠眼睛搖頭一笑。不,這聽起來多彆扭。
打起精神來,勞麗,俏皮些,熱烈些,"J﹒D,真說不出我有多盼望今晚的約會。"
她試著輕言軟語,還撲閃幾下睫毛。呸,聽起來真像最近看過的那場戲。。
再審視一番全身的線條,她打開門。盡量別走得太輕快,青春少女時代都沒有過這
種飄飄然的感覺。按說她跟來自世界各地各種職業的男人都出去過,和J﹒D本應當只是
逛一圈公園而已,不過,那應該是夜深人靜的中央公園,怪異,刺激,根本沒意思。
J﹒D坐在沙發上對著門,她進來時他忙站起身。他身穿筆挺的新褲子,上身一件白
條子襯衫,配眼睛的顏色正合適。髮梢還有點卷,濕的。濕頭髮令勞麗聯想到他沖澡的
樣子。夠了,姑娘,再往下想就麻煩啦!
勞麗遞過外套請他幫忙拿好的時候,J﹒D真想哭,蓋住這樣的身體真是罪過。但願
自己別做大傻瓜。已經在琢磨她到底戴乳罩沒有。她裙子袒露著肩膀,胸前那排小鈕扣
不會太難對付。衣料軟而貼身,正對他胃口。她朝汽車走時,J﹒D不准自己看她。
飯館是勞麗喜愛的一家。J﹒D點龍蝦時她大喜過望。他坐在對面,兩條長腿偶爾碰
到她的。
他溫文有禮地搭話,可老是盯著她脖子看,勞麗慌了,是不是有只小甲蟲在往下爬?
伸手順著摸一回,沒什麼不對頭呀。再不就是衣裳不對勁,起先他似乎蠻喜歡嘛。是不
是他現在覺得太過分?領口太低?線條太緊?他干嘛這般虎視眈眈?真令人發瘋!
上帝呵,她真令人發狂!她干嘛扭來扭去不安分?難道不明白那裙子都快掉下來了?
J﹒D在座位上動動,坐得舒服些。笨蛋,瞎操心!人家還不明白自己?她可是職業殺手。
二人陷入尷尬的沉默。J﹒D明白是自己使她不安。感謝多年的訓練,還能充分保排
警惕。與其把她當女人,不如看做好細。
克利夫頓說,勞麗為首的組織基本是個僱傭恐怖分子集團。與其它許多以打擊恐怖
主義為出發點的人一樣,他們最終也屈服於金錢的誘惑。該集團精挑細選,成員來自各
國,代價昂貴。從世界各地補充最幹練的殺手,每次行動都精心策劃,滴水不漏,從無
意外。汽車炸彈不曾炸死一個無辜,機槍也從不在黑夜中轉圈掃射路人。克利夫頓發誓
一切情報都指向勞麗,他滿以為只須一點深入監視就能使這個可愛的女人自投羅網,J
﹒D忘記了克利夫頓說話打折扣的天才。對J﹒D來說,世上沒有簡單事。
"想跳舞還是看電影?"J﹒D明知她就想回家還故意問,要使她露馬腳就得先讓她忘
乎所以。
"真的很累,J﹒D,還是回家的好。"
回家路上和晚餐一樣沉默,勞麗真想尖叫發洩一下緊張,"不知今晚什麼不對頭。
不過,謝謝你的晚餐。"
"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頭的,"J﹒D把她的手按在兩人之間的座位上讓她跑不掉。她
眼裡的慌亂證明改變戰術產生了預期效果。
勞麗發現家裡黑燈瞎火就看看表,才9點半妹妹就睡了,奇怪。不過,近來皮特茜
樣樣事情都有點怪。
"可以進去坐會兒麼?"他緊握她的手"可以麼?"
門廊裡的燈發出唯一的光。J﹒D快步上前找到屋裡的開關。"你該讓皮特茜留盞燈。
"
"平時她常留的。"勞麗接過他的大衣,和自己的掛到一塊兒。"喝茶還是濃點兒的
飲料?櫃子裡大概還有酒。"
勞麗彎腰在櫃子底層摸瓶子。她知不知道穿這種衣服彎下腰對男人會有什麼影響?
他忍不住呻吟一聲又連忙改為一笑。
"你沒事兒吧?今天感冒了?"勞麗直起身摸一下他的臉,暖和的手指挨著他冰涼的
面額。慢慢轉過頭,J﹒D親一下她的手掌,舌頭溜出來又在她手掌上舔幾下。這回輪到
她呻吟了。她也沒想掩飾,張開嘴舔舔自己的下唇,呼吸加快,周身躁熱起來。不過慌
亂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本能地知道這個男人會耐心而溫柔,應當由他來幫她克服折磨自
己的可怕記憶。
J﹒D把她拉近些,低下頭,一股氣息掠過她的唇。她撅起嘴湊了上去,手從他臉上
滑到他腦後,抱住他。他的舌觸一下她的唇又縮了回去,動作慢而溫存,給她時間鼓足
勇氣或者撤退。他親吻她的脖子,她打一個冷戰。她低胸的領口敞開,他就自在地吻她
的肩膀和那片極為敏感的耳背。她的手緊緊抓住他的襯衫前胸,指甲情急地摳進他胸脯。
"這麼著不行,寶貝兒。"他聲音在她耳朵裡就像輕輕地打雷。又有什麼不對頭了?
他不喜歡這樣?暴風般席捲她的情感難道對他無動於衷?"你不覺得趁我還能走該挪到
沙發上去麼?"
勞麗抬眼看他,沒等她回答,J﹒D就一把抱起她來穿過房間。在他膝上坐好,她才
發現他激動的堅實證據。
J﹒D又接著吻她。這一次感覺得到他的心臟在敲擊。他非常溫存卻又十分迫切,他
的唇佔領她慷慨給予的一切。他的手愛撫著,指頭在戰栗。退後一點,她發現自己的激
情正反射在他目光裡。只要有把握制止他就有勇氣繼續下去。她的需要太大,他的眼睛
太藍,充滿許諾,可他自己卻不明白。
"勞麗?心肝兒,由你走,我不想逼你,可我有點情不自禁。你要我走的話,我這
就走。當然不樂意,你知道,可是會走的。"
勞麗聲音發抖:"不是要不要的問題。要是這麼簡單的話,上午我就會把你弄倒在
那堆馴鹿零件ヾ裡了。可是,姆……"她長出一口氣,J﹒D聽出她的後悔。
"沒關係,我知道太快了。"他把她從膝上挪開,但雙臂仍緊抱不放鬆。想舒舒服服
地站起來,他還需要幾分鐘。
"不,不是太快,不都如此。好吧,就算太快了,倒霉蛋,還從沒這樣為難過。"她
試著朝他笑笑,結果卻一副苦相。
"不明白你意思。是拒絕我為難,還是跟我做愛為難?"他又摟住她。
做愛為難?勞麗笑了,這一次自然多了。"J﹒D,從前拒絕任何人都沒為難過,可
一想到咱倆親熱就有點兒為難了。"看他不悅,勞麗又趕緊安慰:"不,J﹒D不是我不相
信你。我相信你,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相信。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只是,嗯,比方說
妹妹還在家……"
J﹒D合攏雙眼,"親愛的,很抱歉,我把她全忘了。見鬼,讓你為難我真該踢自己
一腳。咱們本可以去我的地方。"
"為非法約會提供場所,真不賴。但這也不是全部問題。要知道,我不能保證對付
得了這種局面。"
"到底什麼局面?"懷疑使他變得生硬,勞麗覺出他手松了。
"我把事情給攪了。還是直話直說吧,對你會如何動作我有些發怵。"
J﹒D突然想起是在跟誰打交道。過去幾分鐘內,勞麗從敵人變成了比朋友還親密。
好好看看她眼睛深處,這雙眸子容得下這般欺騙?伙計,你這回可真捅了漏子。
"怎麼回事?我保證不在意。"J﹒D恢復了"施展魅力讓他們上鉤"的戰術。嘴甜些,
韋斯塔,只要她坦白一切,這次小小的任務就完成了,沒有誰會知道你用自己的心為代
價。
"J﹒D我曾經……"勞麗話未完,窗戶嘩地碎了,玻璃橫飛過來,J﹒D猛地撲上去用
身體蓋住她。
"趴著別動!"他大吼一聲,躍起朝屋子那頭一大塊黑東西跑過去,就是這東西把雕
花窗戶打得粉碎。
"什麼東西?"
"站開!"認出炸彈的簡單運作,J﹒D恐慌之間顧不得多說,抱起可惡的黑包沖向後
門,一腳踢開門鎖,把東西朝後院用力扔了出去,然後往餐桌下一躲。
"J﹒D!"勞麗的尖叫在靜寂中回響,她爬起來跑過廚房沖出後門。她也認出了這包
飛來的東西,恐懼在她胃中戰栗,他在哪裡?
一雙大手握住了她的肩,她一轉身,鼻子碰到J﹒D的胸膛,"我在這兒,沒事了。"
她聽見自己怦怦的心跳。"到底怎麼回事?"她聲音尖利。"皮特茜!"
掙脫J﹒D她返身沖進家門。奔上樓,J﹒D緊跟在後頭直安慰,"肯定她沒事兒。"
推開妹妹臥室的門,發現皮特茜在床上,勞麗大吐一口氣,差點軟倒在地,"感謝
上帝!"
J﹒D打量一下床上奇怪的一堆,走過去察看。
"別把她吵醒,"勞麗悄聲道。
"沒那機會,"他一把掀開毯子,露出一堆絨毛玩具。
"真沒法兒相信,"勞麗往床邊一坐捂住面孔。"今天她還保證做個大人來著。"
"哦,得啦,勞麗,溜出去會會男朋友沒啥大不了。"
"你甭管閒事行麼?"
"請原諒。我去叫警察,叫他們派防爆班來。"他邊走邊說,"你的麻煩大多啦,你
妹妹不過在外頭玩玩罷了。"
用手指梳梳頭,勞麗克制自己沒倒在床上放聲大哭。今晚事事不對勁,看樣子還會
越弄越糟,聽天由命罷。她跟在J﹒D後頭沉重地下樓。
刺骨寒風從破碎的窗戶歡快地刮過來,J﹒D的靴子踩得碎玻璃嘎吱響。勞麗本能地
伸手去開起居室屋角的燈。
"開燈干嘛?"J﹒D悄聲問。
"悄悄話干嘛?"她反駁。
屋裡漆黑,借街燈的亮,J﹒D看看她眼睛,心往下一沉。那是警覺,慌張,特別是
氣憤,全齊了,就沒有他所期待的東西。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東西一一恐懼。任何普通
女人都會嚇得歇斯底裡。他媽的,任何男人也一樣。但是勞麗對炸彈從天而降的事相當
鎮定,只是開頭有一點慌張。他去夠開關時,她已把開關關上了。不能讓可能藏在外面
的人看見屋裡,同樣的念頭也出現在她腦子裡麼?任何沒受過訓練的人也會想到這點麼?
"
J﹒D真不想知道。
"我去叫警察。"勞麗從他旁邊溜過進了廚房。幾秒鐘後就聽見她跟警察交談,情況
報告的清楚簡潔,她對這套例行公事倒十分熟悉。
前門廊什麼聲音引起J﹒D注意,立刻提防起來。有人正盡力不弄出聲響。J﹒D緊貼
前門,門鎖輕輕動了一下,他直罵自己早沒檢查一遍門戶。舉手采取防衛姿勢,準備痛
擊入侵者的脖子。
門搞開一條縫,入侵者溜了進來,悄無聲息地關好門。J﹒D怪叫一聲,一把抱住來
人。"皮特茜!
"放開我!放開我!"
"狗娘養……"J﹒D松手打開門廊的燈。
勞麗沖出廚房:"咋回事?"
"瞧誰來啦,親愛的。"
"帕絲蒂﹒安﹒莫裡森,你去哪兒了?"勞麗此刻腎上腺素全身膨脹,嗓門又高又尖。
"宵禁前我這不回家了嘛。"
J﹒D一手摟住一位女士,把她們帶往臥室:"我看你們兩姊妹吵架之前先想想今晚
在哪兒過夜吧。"
皮特茜和勞麗都對他怒目而視。他撇下她倆朝後院走去,心想那炸彈此刻該安全些
了。這東西不是假的就是定時彈,所以不能靠得太近。聽得見兩姐妹在關著的門裡激烈
交鋒,不知勞麗注意到沒有,皮特茜聞起來活像煙灰缸。跟她一起抽煙的肯定沒把胡子
刮乾淨,她脖子、臉頰都紅遍通的。
勞麗走出來關上身後的門,"說是和蒂芬妮一起出去了,可她在撒謊,一身煙味兒,
還給胡子扎傷了。"
"我也注意到了。別對她太狠,撒謊也是長大的一部分嘛。"
"噢?哼!學會講真話也是一部分。"
J﹒D手一垂,走開了。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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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勞麗的車滑進自己的停車點時,雪梨剛開始清掃車場。只須一點兒運氣,天氣不壞,
車場就能在11點鐘店舖開門前清掃完畢。感謝上帝,商場跟雪梨服務公司簽了合同,今
早總不用操心這件事了。最近問題可真不少,凌晨才跟J﹒D一道對付防爆班來著,還有
那個不討人喜歡的安德森警官。J﹒D好不容易才使安德森相信他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J﹒D把警官拽出汽車跟他私下談了一會兒,不知道說了些啥。說白了,她根本也不
在乎,要緊的是這個安德森到底鑽進汽車走了。勞麗明白半夜三更才被什麼瘋子襲擊過
一次,兩天之後又有人朝她窗戶扔炸彈,發生這些會使警官對她怎麼想。可她講的全是
真話,她絕對不知道到底誰幹的,為什麼。
J﹒D自始至終跟她站在一起,聽她回答金字塔般高的一堆愚蠢問題。皮特茜時不時
掉眼淚,J﹒D終於說服勞麗叫個人來把心煩意亂的妹妹弄走。
皮特茜當然不願意去跟蒂芬妮過夜,不過她到底明白了離開家的重要性。有人以為
姐姐手裡有他要的東西,在警官找到這個人之前,兩姐妹都不安全。蒂芬妮的父親是本
城代理法官,僅這點就能減輕勞麗心頭的負擔。
可皮特茜並不高興,"我還以為你們說的那些只是惡作劇!"
"肯定是惡作劇,不過我不想冒險。知不知道重新安置一個伶牙俐齒的17歲毛丫頭
有多麼難麼?"
"知道,所有17歲的孩子統統伶牙俐齒。"
蒂芬妮的爸爸答應好好關照皮特茜。太陽窺探地平線的時候勞麗才跟妹妹吻別。
J﹒D真能管閒事。勞麗已看過他簡歷,原來他在海軍陸戰隊幹過。真該繼續待在那
兒,至少被炸死的話是為國捐軀,而不是為一個女朋友。
商場挺暖和,散發著新鮮餅乾和咖啡的香氣。香味兒在招手,她沒往辦公室走,轉
身去餅乾店。要傻瓜餅和巧克力餅時,裡克眉毛聳了起來,卻知趣地閉著嘴。
亨利和馬格麗特坐在店外一張檯子前。勞麗發現亨利穿了一套鮮艷的散步裝,同樣
鮮艷的跑鞋。上星期她在打聽過一雙同樣鞋子的價錢,差點兒沒暈過去。她懶懶地琢磨
亨利打哪兒弄來這筆錢,印象中他收入有限。老頭買這雙鞋肯定為討好瑪格麗特。勞麗
有些窩火,雖說幾周前才認識這女人,可一見她就有點起雞皮疙瘩。她那雙黑眼睛老盯
著自己每一個動作,真怪。不會為亨利與自己的親密關係妒火中燒吧?上帝呀,老頭做
我爺爺都夠歲數的!全商場都知道亨利迷上了這個黑髮美人。瑪格麗特不是美國人,盡
管她自稱來自東海岸。勞麗明白紐約市內外是個民族大雜燴。也許瑪格麗特父母來自意
大利或亞洲,但她的口音並不帶紐約腔,甚至也沒有意大利或亞洲味兒。亨利對她神魂
顛倒,勞麗可不想多管閒事。她比誰都更清楚——一個人什麼背景不關別人的事。
瑪格麗特優雅地喝著咖啡,一見勞麗過來就好像喝的東西變成了醋。跟平時一樣,
亨利招手要勞麗過來。一副傻樣,老頭寵愛她,好討厭。
"聽我說說劇院上演的新戲,"亨利盛情難卻,為勞麗拉過一把椅子。
"好哇。"為了老頭,勞麗盡量對瑪格麗特友好些。"要不是亨利隨時告訴我本地新
聞,我還真不瞭解周圍形勢吶。連找個人陪陪我逛街都沒本事。"
"說不定哪個新來的警衛會樂意奉陪。"
"你說J﹒D?"
"亨利告訴我你倆正熱乎,"瑪格麗特把椅子朝亨利挪挪。
"不,不見得。昨晚我們約會來著,可是糟透了。我想最好別再見他了。"
"哦,別灰心,"瑪格麗特抓住勞麗的手,"應該再試試,誰說得准呢?"
亨利拍拍蓋在勞麗手上的手,說:"聽我說,瑪格麗特,別給她鼓勁兒,這個韋斯
塔小子沒準兒配不上她。"
"可她應該再給他一次機會嘛,"瑪格麗特怪堅決。
"好吧,瑪格麗特,我保證再考慮考慮。"她沒提只要說到她的名字,J﹒D說不定就
會夜裡都樂得大叫。
"勞麗,"裡克從櫃台後面走出來招招手,"嘉莉打電話來著,說有個警察在辦公室
等你。"他口氣似乎想知道怎麼回事。
"謝謝,"勞麗拿起大衣和錢包,"該去為聖誕老人的光臨做好安排了。"
亨利似乎挺滿意她的解釋。天地良心,勞麗沒撒謊,她是得做好一切宣傳準備,不
過,警察來這兒的原因不詳得多。
"沒出什麼事兒吧?"勞麗走進辦公室套房時,嘉莉小聲問。
勞麗聳聳肩,拿起一疊粉紅色的留言條朝自己屋子走去。
"警官先生,我猜你還有問題要問吧?"把大衣朝架子上一丟,她繞到辦公桌後頭,
然後面對這個面目可憎的傢伙。
"是有幾個,您不介意的話,"警官往對面椅子裡一坐。
"真不知道還有什麼沒告訴您。很清楚,有人以為我手裡有什麼東西,相信我,我
真希望自己知道是什麼寶貝。"
"你肯定不知道?"
從他臉上看,他已懷疑她的清白,再跟他多費口舌,他也不會相信。真想罵他一句
粗話,"跟你說過了我不知道。"
"說不定聯邦調查局的小伙子能提供些情況,"安德森警官盯住她的臉告訴她已召來
了調查局的幾名特工人員。
"但願如此。"勞麗動手整理桌上的文件,指望這傢伙能明白這暗示,"還有事嗎?"
"防爆班的頭兒說那玩意兒不是普通自製的爆竹,把這東西裝起來的傢伙是裡手。
要是他想要它炸的話,這會兒說不定你妹妹正給你辦後事哪。"
勞麗一聽背上一陣刺痛。可她不肯讓安德森得意洋洋,以為這能敗壞她心情。
見她無話可說,警官終於走了,勞麗交待嘉莉接聽所有電話。
她溜過與康韋辦公室相連的門。懷疑自己的電話遭到竊聽,但願上帝保佑康韋的沒
有。坐過他的大轉椅,她敲敲橡木書桌,覺得好彆扭。整個辦公室不但非常舖張,還因
為他是左撇子,一切設備都挺落後。瞪著電話機,她知道自己的反感很正常。只要拿起
話筒,按一下那個幾乎遺忘的號碼,她的生活就會重新投入五年前險些讓她送命的動盪
中去。睡眠不足,加上過去幾小時的接連打擊,頭疼欲裂。微微顫抖的手伸了出去,按
下號碼。
鈴響四遍,"請接447分機。"頓一下吸口氣,"是勞麗﹒莫裡森。"
再頓一下,再打個寒戰,另一個聲音。
"該付錢了。"
"聽著,勞麗……"
"抱歉,我不想聽花言巧語,"她斬釘截鐵。
"最近剛對你做了評估,得分很高。"
她討厭這些暗語及其隱秘的含義,他們干嘛不直話直說,她的安全已檢查過了。
"上次評估得多少分我無所謂,今天我請求再做一次評估。我還想聽聽對下面這些
人的意見。"
"你肯定有必要?"那男人厭倦的腔調無法讓勞麗放心。"我要這些人的評估,越快
越好。弗蘭基﹒岡薩雷斯、嘉莉﹒巴斯陀、皮特茜﹒莫裡森、威廉﹒莫裡森,還有喬恩
﹒德裡﹒韋斯塔。"
"名單夠長的。"
"這事得辦好。但願這次你能比咱們合伙那次幹得更漂亮。"勞麗覺得沒必要多說就
掛上電話。真不想把家人和朋友的安全交給別人來管,但眼下她又沒有其它關係能幫上
忙。
J﹒D溜進後門。為保險起見,他呼喚一遍皮特茜和勞麗的名字,肯定家裡沒人他才
敢進。她辦公室又花兩小時檢查過了。他想起漏掉了一樣東西——她的家。破窗戶上貼
的那只垃圾袋在風中作響,這房子遠不像24小時前那個溫暖快樂的家了。
照他的"間諜"方式,J﹒D有條有理地開始搜查。爬上頂樓,翻揀一堆這家人的陳年
寶藏。從一間屋子溜到另一間屋子,慢慢搜,把整幢房子搜個遍。六小時內要把勞麗生
活的角角落落全看清楚。指甲油、唇膏、連襪褲、女用衛生品,比J﹒D一輩子想看的還
要多。翻檢勞麗內衣抽屜時他呼吸都變快了。手中這些紅的白的小花邊使他陣陣衝動。
想到從她個人愉悅的身體上剝下這些小玩意兒就心猿意馬,忘掉了任務。紫色的絲質連
衫褲,白色的吊襪帶,害他沖出她房間時險些折斷頸子——她干嘛不像皮特茜穿穿棉織
品?
麵粉、白糖統統篩過一遍,想找到秘密存折、密碼本。錄音磁帶也聽過了,想找到
秘密情報。得想辦法把這些磁帶送到實驗室進行更複雜的檢驗。
下到地下室,找找著冷藏櫃的烤肉罐裡是否塞滿了錢。手都凍僵了,髒得要死,可
到底值得。角落裡,一塊鬆動的煤渣磚後面,他發現了寶藏——一捆用紅緞帶扎緊的信
件。好好看看,第一個示愛的字眼,每一個甜蜜的許諾。這下清楚了,封封信的署名者
都是特種部隊已確認為恐怖分子的男人。儘管雙方年齡差異很大,可這男的答應與"親
愛的"白頭贈老。取出一封塞進褲兜作證據,他重新打一個漂亮的結,把信扎好,放回
原處。他長歎一聲。五內俱焚,從沒被人這樣騙過。勞麗不但證明是他的大敵人,而且
就連從來可靠的本能這一次也讓他上了當,現在可連自己也不敢相信啦。為克利夫頓辦
完這個案子就遠走高飛吧,除了上帝誰也甭想找到他。
車道上有卡車開進來的聲音,他從沉思中猛醒,順著通往後門的階梯飛快跑出地下
室,踩著碎木屑直奔胡同口,他的車停在兩個街區外。等鑽進汽車,臉都凍木了。
開過勞麗家門時,發現一輛修窗戶的車停在車道上,勞麗肯定得到警方允許可以重
安窗玻璃了。
朝商場開去時,J﹒D滿腔怒火,至少還有本事對付這種情緒。
弗蘭基和勞麗在倉庫裡。J﹒D往門框上一靠,目睹她費力地搬一只板條箱。看見他
時,她正被弗蘭基逗得哈哈大笑。弗蘭基是她同謀?他知否這個他所傾心和保護的女人
是國際殺手?要是他不小心被她的小秘密摔一跤,可憐的傢伙會怎樣?
一見他勞麗的笑就卡在喉嚨裡了,他這副樣子好像要殺人,"嗨,你好!"
J﹒D朝弗蘭基揮手打個招呼,漫不經心地走到勞麗面前,"看樣子像真正男子漢干
的活兒。"
"哦?"勞麗想笑笑。"知不知道上哪兒找呀?"
"機靈,夠機靈,"他毫不費力地抱起箱子跟著勞麗走到屋子最遠的角落。
"就擱這兒吧。"勞麗也不知道該把箱子擱哪兒,只想走遠些,別讓弗蘭基聽見。
J﹒D直起身,凝視勞麗的眼睛,還從未被任何女人的眼睛這般吸引。
"我想該為昨晚的事兒道個歉。"
"為什麼?是你讓人朝你家窗戶扔的炸彈?"
話是開玩笑,聽得出其中尖刻。勞麗畏縮了,"甭開玩笑,J﹒D。要是那該死的東
西是真傢伙,你可能已負傷或沒命了。"勞麗打住,搖搖頭,"太不可思議了,你要受了
傷我可應付不了。"
J﹒D一聽笑了,"沒錯兒,咱們都不想傷著,對吧?"
"對。我挺抱歉,為了一切。"
"別再想它了。不過我要告訴你,那個'不'字是我好久以來聽到的最有趣的字。"他
逼視著,挑戰似地。
忽然烏雲露出一線天,勞麗意識到他不是為炸彈生氣,而是因為遭到她拒絕。這個
自命不凡,自私自利的傻漢子。
"噢,我就是這樣,沒一刻閒得無聊,"她毫不掩飾地嘲弄。
J﹒D聽出她惱羞成怒,知道她正盤算下一步怎麼走。對他的進攻她必須小心對待,
不能忘乎所以,不然一氣之下很可能洩露天機。
他自己昨晚就忘乎所以,幾乎壞了大事。給克利夫頓匯報時,他覺得自己活像個乳
臭未干剛剛實習的新手。
"韋斯塔,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擺脫她自己嫌疑的麼?清醒點兒,伙計!那個七拼
八湊滴答響的玩意兒就是為這個目的放的。這東西的材料半個自由世界都能在拐角的五
金店買到,唯一區別在於那種內行的門道,這門道雖不夠咱們追蹤,可夠他們得獎了。
"
J﹒D咕噥幾句表示同意,可內心裡還是不讚同,一點兒也不,就算發現了那些信件
也不。
勞麗的綠眼珠怒火炯炯,他明白自己該閉嘴了。不過若能惹她更生氣,說不定她就
會失言露馬腳,這戰術以前用過,挺奏效。
"是呀,還不如你跟你那件漂亮衣裳讓人上火呢!"他明知這話不該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手發癢真想拍他一耳光,打掉他那股傲氣。
J﹒D湊近她的臉,"得了吧,寶貝兒,一晚上你都在我跟前扭來扭去,那衣裳夠勾
引人了,害我花半夜功夫琢磨你裡頭穿沒穿褲子。知不知道這對男人意味著什麼?"他
哼一聲又道,"你當然知道。對不對,寶貝兒?你就是那種專門勾引男人讓人家沒退路
又腳底抹油轉身就溜的小妖精,"他覺得自己真像頭號下流坯,可又不得不氣氣她。"說
什麼男人壓迫女人,大概你以為在為這麼多年的壓迫報仇吧?可惜,總有一天有個男人
才不管什麼規矩,"他一把抓住她肩膀,把她扭過來,得看看她的臉,讓她沖口而出,"
你這條母……"
勞麗反抗著,不願讓他看到眼淚正順著面頰往下淌。他的譴責刀一般刺疼她的心,
"住手!放開我!"
"見鬼!"對女人的眼淚他從來無動於衷,這不過是她們做交易的工具而已。弄哭過
的女人多啦,可他總是大步走開,毫不悔恨。但不知怎麼的,此刻他知道該為勞麗的眼
淚負責任。不管她真哭假哭,他都怪罪自己。剛才她還怒火中燒,打算奮起反擊,現在
卻肩膀一塌,認輸了。
"對不起,J﹒D,我沒想傷害你,"她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可他覺得如雷貫耳。
"傷害我?"捧起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的眼睛。
"我曉得這類事情女人應當更開放,可是我要,不,我需要與眾不同。昨晚我真的
想跟你做愛,不然就不會聽任事情這樣發展——"拂開一縷遮住眼睛的秀髮,她接著說,
"我的確很小心,不讓男人放肆。你也許不相信,可你一靠近,我心就亂了。"
"哦,見鬼,"J﹒D緊緊地抱住她,她把頭靠在他胸上,"我知道你不是小妖精,沒
向你道歉你應當扭斷我脖子。"他揉著她的頭髮,"我又氣又累又掃興,但我真不該拿你
出氣。"
勞麗抬頭笑了,"難道不是因為我你才又氣又累又掃興麼?"
"是的,不過我要你知道,只要你一聲令下,我隨時就會停下來。"
"話說得多甜。"
"還能怎麼說,本人就是甜嘛。"熟悉的傲慢又回到他笑聲裡,他再一次完全忘記懷
抱的是個頭號嫌疑犯。再一次!
"那好,甜傢伙,有件事跟你說。"勞麗強迫自己離開他懷抱。
"說吧。"
"第一,你要再用這種傲慢腔調跟我說話我就不饒你。要知道你可不是第一個自討
沒趣的人。"
"遵命,小姐。"
"第二,你願意隨時停下來我很感激,"她又投入他懷抱,"不過,別讓我走得太遠。
"
"太遠?"
"我不想讓你難受。"
J﹒D眉開眼笑要她別擔心,他的唇愛撫著她的頭髮,她再次為自己的矮個子傷心。
"對不起。"
J﹒D和勞麗連忙分開,嘉莉來了,正站在門口,滿面通紅。
"哦,嘉莉!我,嗯……我們不過……"她無奈地聳聳肩,說不下去。
J﹒D朝她擠擠眼,"我一打算親她,她就沒詞兒了。"
"閉嘴,"她的威脅蒼白無力。
"你是跟我爭辯呢還是幫嘉莉擺脫苦難?"
"我剛吃午飯回來,接聽電話的服務台說皮特茜剛打電話來著,事情緊急。"嘉莉說
著遞給勞麗一張粉紅色的留言條。
"大概又是巧克力餅乾吃完了,"勞麗邊說邊朝後牆上掛著的電話走去。
認出條子上寫的是隔壁鄰居的電話號碼,她眼睛一瞇,粉紅色的指甲一下一下點著
這個號碼,"唉,你這寶貝。"
聽完妹妹頭一句話,她就渾身一緊,抓緊話筒,目光閃閃。J﹒D發現她脖子都紅了,
呼吸急促,"就待在那兒別動,別回家,也別出門。沒時間跟你爭,照我說的辦,我馬
上就來。"
"出了什麼事?"J﹒D打斷她亂糟糟的思緒。
"家給人砸了,我得馬上回去。"
"那還站在這幹嗎?"他抓住她胳膊肘,推著她朝門口走。
"要報警嗎?"嘉莉在後頭叫。
"要!"J﹒D大步流星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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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J﹒D剛拐進車道,勞麗就一把推開車門,向隔壁那座紅白兩色的小房子奔。皮特茜
沖出來險些把姐姐撞倒在地。"太可怕了,所有東西都給砸壞了!跟電視上一模一樣。"
"我還以為你跟蒂芬妮在一起呢。"
"她回頭來接我。我是想回來拿幾件東西的,可現在什麼也不剩了!"想到自己的衣
裳全成了碎片而且扔得滿地,她又哭起來。
"別怕,親愛的,我會照料一切。"勞麗在皮包裡掏著,"讓蒂芬妮帶你去商場,挑
幾件新衣裳。"
"真的?"皮特茜不哭了,驚訝地看著手裡的信用卡。
"我不會亂花的,"皮特茜保證道,"不過我真需要幾件新衣服,那堆成了垃圾的衣
裳也太舊了,真丟面子。"
皮特茜真讓J﹒D目瞪口呆,剛剛還為失去的衣服傷心,轉眼就像魏爾瑪﹒弗林斯通
似地大叫"記帳吧!"是不是所有十七八的小姑娘都這麼淺薄?
另一個問題又閃過他腦際,妹妹的一切麻煩勞麗都用錢來解決?要這樣,她掙的錢
就該比政府知道的多。
看著勞麗勸上年紀的寒繆爾太太放心,說不需要過夜的地方,勸她大冷天別站在外
頭回屋去。這事才辦完,一個漂亮的淺黑皮膚女孩開一輛鮮紅的市郊車滑進車道,就停
在他的布朗柯後頭,兩車之間簡直只留下一毫米距離。
"嗨,勞麗,在家干嘛呢?那長相蓋帽兒的傢伙是你一塊兒的吧?皮特茜說有人要
炸你們家房子,我不信,那也太邪乎了。你聽明白我了?"蒂芬妮速射般哇哇叫,根本
不管人家聽不聽。
勞麗把兩個女孩塞進那輛大個頭汽車,揮手讓她們走了。穿過草坪朝J﹒D走過來,
笑著說:"那位就是颶風蒂芬妮。"
"把我累死了。"他陪她朝勞麗家走,暗忖這女人好奇怪,方纔知道自家遭了劫,卻
高高興興給妹妹信用卡打發她去買衣裳。見鬼,就這麼無所謂?
到了門口勞麗毫不遲疑肩膀一頂就闖進去。剛才她直怕自己在妹妹面前張惶失措,
故意裝得若無其事。掏信用卡時她發現J﹒D和妹妹兩人眼中的不解,這並非她平素處理
危機的方式。但這麼一來,皮特茜會認為姐姐放心她一個人去買東西,那就沒啥真危險。
已交待她去商場享受零售商們的優惠。真實原因在於,妹妹待在那兒更安全,大庭廣眾
之下,不管開始這場鬧劇的是誰,也不敢襲擊她。
後門給踢得脫了絞鍊,餐桌的零碎飛到了過道裡,冰箱和櫃子裡的內容四散一地,
整座房子底兒朝天。勞麗費勁地翻檢一番,發現啥也沒丟,但都給毀了。僅此一點就足
以證明破門而入的人並非隨意破壞的瘋子,而是事出有因,特地前來。這能是誰?更重
要的是——為什麼?
勞麗小心翼翼在一堆殘物中找路走,她只有轉瞬即逝的憤怒與慌亂,兩種最普通的
情緒。但她為什麼沒有別的反應?不大叫大嚷大哭大鬧,不摔東西?哪怕一聲真正的咒
罵也能發洩一下這種冷漠的家產清點。
"還是報警去,"勞麗看都不看J﹒D轉身就走。若不控制自己就會垮掉,可還有那麼
多事要做。
J﹒D看著她消失在臥室裡。她莫非忘了嘉莉會替他們打電話?能聽見她在跟誰說著。
他心神不定,用靴尖踢踢一只撕壞的墊子,側身靠近門口。
"不,我不知道是誰幹的,所以才給你打電話。"
現在勉強聽得清她的聲音了。
"不!聽著,今早就跟你說過了,我不幹了!"
聽得出勞麗其實想尖叫卻竭力壓低嗓音。她在跟誰說話?不干什麼?
"聽著,你欠我的,我並不想使用這種手段,可非用不可。你知道我他媽的幹得有
多棒。"
聽她出言不遜,J﹒D大為驚詫。
"用不著跟你說我出頭會怎麼樣,就算好久不幹了,動起手來照樣能把你揍得屁滾
尿流。"
J﹒D再朝門口挪近些,再往前她一開門就不好辦了。
"我要有人時刻保護皮特茜。"
再湊近些不壞事。
"行,這個你干。不過我保留先決權,你欠我的,別忘了,我可沒忘。"末一句透著
股殺氣,J﹒D不由背上一陣寒意,頭∼回聽到這聲音在下達死亡命令。他急忙從門口走
開,裝出但願很自然的姿勢。往臉上貼一層適度的關心與好奇,他等著勞麗出來。可等
了又等,按捺不住又前門口走,喚著:"勞麗?"
她臥室的門大概是唯一還能正常開啟的門,猶猶豫豫地敲幾下,"寶貝兒,你沒事
兒吧?"
她在干什麼?最後他把警惕性扔到腦後,猛地推開門。
勞麗坐在床的殘骸上,瞪著一本打開成兩半的書。書的皮面子已磨破,書頁也泛黃
破舊。她唇在動,卻沒聲音,淚水從視而不見的眼機的頂下。面色發青,肩頭在隨著無
聲的嗚嚥顫動。
J﹒D膘一眼她手裡殘破的《聖經》。不是希望她有所反應麼?可現在她這副模樣連
他都覺得怕人。還自以為萬事能對付,但這種緊張症似的悲痛真讓人心疼。
他覺得喉頭緒了一塊不熟悉的東西,視線似乎也無法集中。她要真是克利夫頓說的
那種人,這場戲又是怎麼回事?她應該倒在他懷裡土崩瓦解,或至少哭哭啼啼罵罵咧咧
的呀。小心坐到她身旁,她好像沒意識到。她的一雙手冰涼冰涼,他只好用力把《聖經》
從她手指中間撬開。她眼中浮現一種狂亂,接著發出一聲肝膽俱碎的慘叫。
"好吧,好吧,你拿著。"J﹒D不知如何是好。最後他聳聳肩,伸手摟住她。近來干
別的沒能耐,摟她可成了專家。
警察來時,她已不再渾身亂顫,但呆若木雞。1﹒D只好盡力回答所有問題。
"要不要用報話機叫救護車來!"一位年輕的警官問。
"不用,我會照顧她的。"他給了警官他的地址電話,要他們把情況告訴安德森警官,
他肯定安德森還有他自己的問題要問。
試了幾次想把勞麗從緘默中搖醒,都沒成功。只好把她攬進懷裡,抱起來朝汽車走。
她一直一聲不吭紋絲不動,這種樣子根本不像裝出來的。見他媽的鬼,這太講不通了!
除非有特種部隊以外的人盯上了她。剛才她怎麼說?——"不幹了,""不干"什麼?
也許她不想再受恐怖分子約束,而他們又不願讓她閒著。是不是另一個恐怖集團發現了
她?不,炸彈是個警告,他寧願賭自己最心愛的法蘭絨襯衫。要是她正退出集團,說不
定人家想警告她最好閉上嘴,這還勉強說得過去。現在可以肯定勞麗不是無辜的旁觀者
了。想象來個大飛躍,也可以把炸彈著做巧合。有過這種事,每天都有清白無辜的人家
遭洗劫。但無辜的人們會不會被人從窗戶扔炸彈,而且24小時內家又被砸個稀爛呢?難
以置信。
罵自己一句粗話,不該租一套樓上公寓,總算把勞麗弄進了自己家門,讓她坐在沙
發上。她屁股下面壓著幾本《體育畫報》和若干只髒襪子。家務他不行,從不帶女人到
這來原因很多,這就是其中之一。大概一月一次大掃除,內衣、襯衫足夠對付兩星期,
所以一個月只須到地下室的洗衣間去兩次,活得像個單身漢,而且他喜歡。沒人會朝他
嚷嚷收拾靴子和內褲,也沒有冒泡的牛奶把健康營養的飯菜沖下肚子。這一套在海軍陸
戰隊真受夠了,都記在帳上日後好造反。
勞麗彷彿傻了。剛才好歹撬開她手指拿開了《聖經》,可她現在手指仍微微彎曲好
像捧著它的樣子。昨夜她還生氣勃勃,充滿活力與色彩,此刻卻似乎,不知如何形容—
—啞巴了。
"哦,"勞麗眼一亮,淚水盈盈,"他們發現你了。"
J﹒D坐到她身旁,"親愛的,誰發現我了?"他真恨自己,人家需要的是關懷不是審
問。
"看他們把你家弄成這樣子。"她開始機械地收拾咖啡桌上的雜誌。
J﹒D按住她的手。"沒人來過。"
"可是……瞧這亂糟糟的。"
"小寶貝,這是本人攪的。"他發覺自己在為所選擇的生活方式抱歉不已。見鬼,他
怎麼了?這是他鐘愛的生活方式。多少年來,對每一個級別比他高的湯姆、迪克、哈利
都得俯首貼耳。告別陸戰隊時他曾發誓再也不對任何人卑躬屈膝,"我喜歡這種'過來人
'的樣子。"
"真逗,"勞麗拿起他的手拔他指甲旁的肉刺。"我家給弄得一蹋糊塗,你倒覺得這
麼著舒服。"她聲音沉悶空虛。
"寶貝兒,這好比把游泳課當做沉船,學會了游泳卻寧可給人弄上岸。"他往沙發背
上一靠,拉過勞麗,"要是我找到那個害你沉船的小子,非宰了他不可。"
勞麗頭一回沒糾正他的措詞。他眼裡沒有幽默,說話算數。他的心太細,不會任人
欺侮一個女人或任何女人,袖手旁觀。想到這個令人愛慕的男子漢願為她冒險,她就害
怕。他甚至願為她獻出生命,她知道,正像她決不肯讓他受傷害一樣。她深知等著她倒
霉的是一伙什麼人,要是這些人發現她鐘愛這個男人,他就沒命了。
"寶貝兒?"
勞麗想起先前J﹒D問她什麼來著,就隨口回答:"挺好。"
聽她這麼說,J﹒D很高興,拉她站起來。兩人去上車時他不停地說話,還伸手檢查
她的安全帶,她笑了,不知道這是到哪兒去,又不好意思問。
車開進商場停車場時,勞麗不得不問:"到這兒來干啥?"
"嗯,剛聽你跟皮特茜說這兒的商人給你優惠,所以我想你大概想到這兒來,"瞧她
滿面愁雲,又問,"你逛商店身體還行吧?"
"逛商店?"
"算了,還是送你去看大夫好些,"他又插鑰匙點火。
"不,不,我只是……"好好想想,勞麗。"我看你不會願意一塊兒去的。"好姑娘,
這話不錯,所有男人都恨逛商店。
"甭開玩笑,我最喜歡逛商店。"他眼睛發亮,是實話,讓男人討厭逛商店的理論見
鬼去吧。
勞麗優雅地聳聳肩,"那就走,可別怪我沒領先警告你。"
J﹒D把她抱出汽車放她站好,"別操心,我是大孩子啦。"
"那倒不錯。"勞麗聽到他深沉的笑聲時才意識到自己嗓門太大。
時間已過5點,嘉莉和弗蘭基都已下班回家。辦公室黑燈瞎火,靜悄悄的。兩人把
大衣留在她辦公室裡,勞麗翻翻桌上的留言條。
"沒事吧?"
勞麗抬頭看他一眼,"沒事兒,沒有等不了的事。"
J﹒D拉過她的手,把鑰匙串抽走了,"這個放我兜裡,你把皮包也留在這兒得啦。"
"平時可以,眼下這麼多破門而人的強盜,還是帶著好。再說,我試衣服時你還可
以幫我拿呀。"
"怕的就是這個,"他做個鬼臉。
"哈!剛才還說喜歡逛商店,現在又想打退堂鼓啦?"她眉頭一聳。
"退堂鼓?我?閉上你的嘴。"J﹒D放做殷勤地為她開門還鞠上一躬。
勞麗帶路往辦公室西邊的店舖走。有樣東西她少不了——一條好褲子。服裝店老闆
格勞麗亞今天親自在場,她奔過來迎接的樣子說明妹妹已來過了。
"老天,勞麗,真沒法兒相信皮特茜跟我講的事。"她一頭淡黃色的金髮故意梳成朵
莉﹒巴頓的發形,身上好幾件在目的珠寶喀喀作響。
"我覺得就像禮拜天晚場電影裡的明星,"勞麗回敬了高個子女人的擁抱,從她南瓜
花形的項鍊上拔出自己的頭髮。
"喂,J﹒D,她能受到你重點保護真不賴,"她用力跟他握手,"她可與眾不同哩。"
勞麗和J﹒D都聽出格勞麗亞的弦外之音,整個商場肯定都知道他倆在來往,這下J
﹒D得接受考驗了。多數時候勞麗樂意做"商場大家庭"的一員,不過,有時候這些人會
真跟家裡人一樣令你難堪。
"看樣子皮特茜來過了。別老提我遭了劫,這會兒我可受不了。"勞麗開玩笑地搖搖
頭,開始翻看一架子豪華的仿虎皮裙和上衣。好傢伙,要能買得起一件該多好,尤其那
件深紫色線條明快的連衫裙,胸部與裙邊的一道折邊兒使它別具一格。
"喜歡嗎,寶貝兒?"J﹒D摸摸這件衣服柔軟的料子。
"誰還能不喜歡,可惜太貴了。"勞麗遺憾地把裙子掛上衣架又向老闆堆在後牆根的
普通牛仔褲走去。格勞麗亞認為只要她把這些褲子堆在舖子後頭,顧客們就會去買舖子
前面那些更貴更漂亮的了。可惜呀,勞麗心想。她手頭拮据,早就知道這城裡啥地方東
西便宜。朋友們若知道她的多數珠寶首飾並非來自時髦的精品屋,而是來自跳騷市場的
話准得氣死。不知道跳騷市場星期五營不營業,既然本周有感恩節。幾周前她看中了一
只漂亮的手袋。
"勞麗,你別老盯著這些寒磣的牛仔褲轉悠!"
"嗯……"勞麗支吾著。因為能得到優惠,她只買得起格勞麗亞舖子裡的東西,這令
人不快。而老闆只管把她朝價錢貴的地方推。
"我知道你在想啥,寶貝兒,別擔心,我已經讓皮特茜在這兒挑了幾件,你也得在
這兒挑。"
勞麗想反對卻看到J﹒D在老闆背後做鬼臉,"不行,格勞麗婭。"
"得了,你知道我靠生意賺錢不體面,我要幫你就非幫不可。"她朝勞麗搖搖長得荒
唐的手指甲,"老實說、我已經收起了幾樣東西,你敢把我的好事給攪了,"她不住地說
不容勞麗插嘴,"上帝總給我一些不起眼的臭小子,就沒機會打扮姑娘們。剛才陪皮特
茜開了開心,現在輪到你啦。"
"遵命,老闆,"看到格勞麗婭興致這麼高,勞麗眉開眼笑。她已想好如何報答女老
板的好也不過眼下只能從命。
"聽我說,我收好了一件褚色的仿鹿皮裙,不過紫色配你頭髮更合適。再來一雙相
稱的靴子就更棒了。我給了皮特茜一雙大紅的,她答應跟你分享。"格勞麗婭咭咭呱呱
地指點著哪件衣服該配條腰帶,哪件該配條圍巾。離開的時候,勞麗覺得自己簡直就像
從鏡子裡跌出來的。這才是個開頭吶。
家家店舖的老闆都不肯讓她付錢。走到床上用品與浴室用品檔時,她哭了。
"哦,J﹒D,幾小時前我還又怕又急,以為得獨自承擔一切。可現在你瞧瞧。這麼
受寵可真有點兒不習慣。"她聲音一低,"心裡從沒這麼踏實過。"
J﹒D忙抱她一下,為她也為自己。挨家串商店時,他一直在注意她。這麼個出色的
女人從前就孤立無援麼?豈有此理。但願自己憑良心做出的判斷沒錯。
"我把這些東西送到辦公室去,你挑你的吧。去那家花哨的內衣店前等我一下。"
勞麗厚著臉皮朝他轉過去的結實臀部猛拍一掌,暗自發誓下次再光顧那家"花哨的
內衣店"。
既然誰也不肯讓她付錢,她就留神只在每家舖子挑一點點東西。雖說格勞麗婭的幾
家舖子贏利,大多數店主還真負擔不起。早就向往那些精美的成套床上用品了,綢緞、
花邊,還有堆成小山的蓬鬆枕頭聽起來正能給自己打氣。說不定逐月付款能買得起一套。
"正有你要的,"店主漢納太太把她往裡帶。"要知道,咱們小業主協會還從沒有過
全體通過的事兒。可你的那個小伙子一打電話來問能不能幫你一把,個個會員就全同意
啦。"
勞麗轉臉瞪著大個頭女人,原來是J﹒D干的?
"老天爺,你就像自家人。回回咱們中間有誰生了病,需要啥東西,你總幫著募捐
啦,送花啦,還親自去看。說實在的,你待我比我的親骨肉還好哪。"
"我臉上的妝可完蛋了,"勞麗感動得抽抽答答,漢納太太忙從自己衣袋裡掏出乾淨
紙巾,遞給她擦擦。這母親般的舉動使勞麗的眼淚更止不住。
"好啦,別哭了,不然我也忍不住啦。"漢納太太說道。帶著勞麗走到一張樣品床旁,
上頭蓋著一床她從未見過的最華美的床罩,是一種絲光棉織品。深綠色的底子上潑濺著
米黃色與海軍藍的抽像派圖案。並不是勞麗想象中的超女性氣息的緞子與花邊,但實在
妙極了。可以想象沉甸甸、懶洋洋的J﹒D赤裸著趴在上頭……,老天,自己這是怎麼了?
站在舖子中間夢想裸體男人!
在漢納太太會意的注視下,她面紅耳赤。"沒想到你會喜歡花邊床罩。那種東西男
人大多覺得不自在。我只能想象你的小伙子用這個。"
勞麗試了試,仍無法趕走一臉的詫異:
"不過……"
"得啦,別大驚小怪啦,我養了8個孩子吶。男人在床上啥模樣我還不知道哇。聽我
的話,閨房裡的顏色和花布就能使一切大變樣兒。"她眼睛發出朦朧的光彩。"有一回我
把我臥室換上了粉紅的花床單,結果中間兩個男孩的年齡就比別的孩子相差得多。漢納
先生總覺得這不是他的臥室了。"
"可這又不會用在J﹒D臥室裡,"勞麗覺得該表示一下反對了。
漢納太太才不管,只顧解釋這套臥具已收著好幾個月了。那訂貨的女人再沒來付完
錢買下它。
"我只能收這麼久了。現在又把它拿出來擺上,反正床單錢我也賺回來了。我再給
你加一套廚房用的毛巾和別的小玩意兒。這些東西亂七八糟,把庫房都塞滿啦,大多是
弄不動的存貨,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大方。"
勞麗說床單的確漂亮,可惜她已沒床好用了。
"那沒關係,你會有保險金的,不是麼?"
"哎呀呀,我都忘了給代理人打電話啦。"漢納太太透露的消息一直在她腦子裡打轉,
這一切都是J﹒D所為,他使人很難不愛上他。
"嗨,你沒看中什麼粉紅色帶花邊的東西吧?"J﹒D靠在舖子外面的牆上,拿著一杯
軟飲料。
"沒,既不是粉紅色也不帶花邊兒。"勞麗拿過杯子,"實際上漢納太大已為咱們挑
好了。"
"為咱們?"這哇啦叫的是他麼?
"嗯。她說這會使你在我屋裡更自在。"看著他脖子慢慢變紅,勞麗好開心。
"自在?"他又該死地哇哇叫了。
"不錯,還說她能想象你在我床上。"
"她是誰,下流心眼的老婆子?"
"才不是。人家不過以為咱倆關係比實際更深而已。我不想讓她失望。"勞麗喝乾杯
子才遞給他。
"哎呀,多謝啦!"J﹒D一出手,杯子劃過天空掉進路邊垃圾桶。。
"隨時效勞。"J﹒D在她床上的夢想使她覺得跟他更親近。兩人的輕鬆談笑令人愉快,
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親密無間。
"咱們該去'迷人時刻'了吧?"
"自己的內衣自己能對付,多謝費心。"勞麗想嚴厲些卻不成功。"再說,'迷人時刻
'也不賣天天穿的家常貨。"
J﹒D想說她的內衣可遠不是家常貨,但立刻記起對今早的搜查她一無所知,"得了
吧,看一看又不礙事。"
勞麗迫不得已被拉進內衣店。站在一大堆紅花邊黑緞子當中她直害怕馬上要發生的
事。
"你好,勞麗。我們正好進了批頂呱呱的貨。你家的事太可怕了。"
"謝謝你,莫尼卡。我只想湊合幾件家常用的,等保險金來了再說。"
"你?你要家常貨?"莫尼卡直嚷嚷。
"沒錯兒。"勞麗也嚷嚷,希望這女人能領會暗示。
"可你從不要什麼家常貨。上帝呀,我要有你這麼好的身材,我也不要。"莫尼卡目
光不離J﹒D。"我還有件紫色的連衫褲擱哪兒了。"
"我就看一眼,"J﹒D道。
"行,你就隨便看吧。"勞麗白他一眼。她並沒說謊,對她來說,紫色絲質連衫褲是
家常貨。
普通職業婦女的家常貨她從來覺得不舒服。精美的內衣使人感覺好得多。詹姆斯﹒
康韋對著裝要求很嚴,她和嘉莉老得穿千篇一律的灰色、藍色套裝,只是偶而配條圍巾
減輕幾分嚴肅。趁他常常不在,勞麗就投己所好。但他一回來又得改回去,真不好受。
要是不穿一件絲質內衣那一天便會漫長起來。
"我跟老闆打過電話,他說可以為你負擔200塊錢。"莫尼卡說著拉出幾件乳罩和幾
條緊身褲擺上櫃台,供她挑選。
"太好了。"勞麗挑中不同顏色的幾件、盡量不去注意J﹒D正在高價睡衣中翻來翻去,
還抽出來仔細看。
"這件怎麼樣?"他舉起一件輕薄的淡藍色怪物。
"哦,挺漂亮。可我平時不穿……"勞麗猛地住口,她穿什麼睡覺關他什麼事?其實,
她平日睡覺都穿舊T恤。這沒什麼丟人,T恤又舒服又實用。再說天天晚上一個人上床用
得著漂亮睡衣麼?對這點沒必要讓J﹒D知道。
"穿什麼?"
J﹒D有些沙啞起來,表明他心裡已說完她要說的那句話。看他表情,一定以為她光
著身子睡覺。糾正他的誤解太難堪了,勞麗爽性轉身走開,去取她色彩明朗的購物袋,
裡頭滿是她挑中的東西。
莫尼卡揮著一張催貨單跟他們再見,她正等著下星期船運一批法國內衣來。
"法國內衣有啥特別?"
"沒啥!J﹒D,別老內衣內衣的,說點兒別的行不行?"
"可以說說你穿什麼睡覺,"他提議。
"好吧,那你先說,"這下該他防守了。
"行。我穿內衣睡覺,頂普通的針織品。"他摟住她後腰,帶她擠過人群。"試過一
次不穿衣服,可又害怕滾到什麼要緊的東西上,"他一本正經。
"夢接著做呀。"
"等你得到了再好好招搖。"
勞麗帶他到了單子上最後一家商店,連聲叫著:"瑪麗,快把我從這個自私鬼手裡
救出來吧!"
瑪麗﹒斯蒂芬斯渾身上下美容專家。粉紅色的外套,濃妝艷抹的臉"勞麗,知道你
會來,把你卡片都抽出來了。"
"我看這兒你用不著我,我自己去轉一會兒。"J﹒D想退出芳香撲鼻的化妝品店。
"我這兒也有男士化妝品。"瑪麗忙說,可J﹒D還是走了。他在"迷人時刻"發現一件
勞麗需要的小玩意兒。老實說,他幻想著勞麗穿這麼一件精美的內衣,其實是他需要。
但願有這麼一天,親眼看她穿上這個。不知道監獄裡准不准探監者過夜?就算勞麗很想
退出恐怖集團幫助政府,她也得再干一些時候,尤其她要真是克利夫頓講的頭目的話。
"喂,你好呀!"J﹒D發覺莫尼卡為了性感把嗓門降低八整度。"還能為你效勞麼?"
"那種黑色的睡衣有沒有勞麗穿的?"他指指一只黑色的絲質洋娃娃,它渾身紫色的
緞帶和好運氣。
"可勞麗從不買睡衣。她跟我說過她穿舊T恤睡覺。"莫尼卡皺皺眉鼻頭,閃閃睫毛,
"真不明白哪個女人會這麼做。我自己可喜歡漂亮的睡衣。"她舉起一件貼在身上,"這
店子裡的任何東西我都樂意為你做模特兒。"
"噢,那敢情好。"J﹒D頓一下增加效果。"沒準兒我把勞麗帶回來,你可以為我們
倆當模特兒,讓她決定她最喜歡什麼。"怎麼樣?滑頭的小妖婦,看你怎麼對付。
"我肯定你知道你想要什麼。付現金還是記賬?"她嗓音恢復正常,朝現金出納機走
去時連屁股也不扭了。
J﹒D買好內衣,請莫尼卡打成一個美麗的禮盒。作為禮物,勞麗就不會拒絕了,會
不會?
勞麗只跟瑪麗待了幾分鐘就出來找J﹒D,發現他在"迷人時刻"。她知道莫尼卡已離
婚正找伴兒,可沒想到J﹒D會對她感興趣。勞麗謹慎地走近門口,聽到莫尼卡正提出為
一件輕飄飄的黑絲內衣做模特兒,頓時怒火萬丈,這女人以為自己是誰?J﹒D是她的。
正打算沖進去論理,忽聽到J﹒D說那敢情好,太好了!話聽一半她轉身就走,羞得一臉
通紅。J﹒D當然會對莫尼卡感興趣,她長得相當迷人,而且到處說要享受生活。勞麗還
時常同情她吶,同情!說不走莫尼卡最擅長在她臥室裡不用顏色合適的床單也讓男人感
到自在哩。
說不定莫尼卡在為勞麗遺憾,那麼多美麗的內在卻無用武之地。再說,勞麗明白自
己對J﹒D並沒約束力,他可以跟任何女人共度良宵卻不用每隔幾分鐘就擔心遭到打擊。
他為自己做這一切只是出於禮貌。他給所有商人打電話尋求幫助只是為了想辦法擺脫
她……甭擔心,一買好需要的東西她就馬上滾蛋,不礙他的事!被夢想弄昏了頭,竟把
他的厚道錯當成愛情,好啦,該好好想想自己是誰,多少份量了。她不需要男人,也許
想要他,卻不需要他。該好好謝謝他,再請他開車送她去一家旅館。
她的車!還停在車場裡。都忘了妹妹來電話之後是J﹒D開他的車送她回家的。當然
他拿著她的鑰匙。不過,幸虧辦公桌裡還有備用的。弗蘭基把鑰匙藏在哪兒她知道。應
當推遲與J﹒D見面,到心情好一點再說。她飛奔到辦公室抓起她的一包東西,溜出後面
的倉庫門,奔向自己的車。感謝上蒼大雪已住,雪犁已把道路好乾淨。她開車穿過州際
公路交叉點、來到一家旅館。
莫尼卡可以盡情為J﹒D表演時裝。自己是個大人了,完全自立,干嘛要男人來照料,
好荒唐。絕不需要他!哦,大男人!那你干嘛還哭得這麼傷心,連前面的路都看不清?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J﹒D在商場轉了三圈還不見勞麗蹤影,她到底去哪兒了?瑪麗說她只在化妝品店待
幾分鐘就走了,再沒誰看見她。肚子一陣痙攣,肯定是消化不良。他是訓練有素的職業
偵探,偵探不會張惶失措!偵探不會渾身冒冷汗僅因為逛商店丟了女朋友,哪怕女朋友
是特大嫌疑犯。他大步流星地走,正好鍛煉身體。最後,想到了辦公室,罵一聲——"
你這個笨蛋!"
強忍住沒有跑步奔向辦公樓,他知道她准在那兒,可她就是不在。
辦公室緊鎖著,嚴密無縫。鑰匙在他手裡所以她進不去,打開門等她來。但是一踏
進套間就發現自己扔進來的大包小包全都不翼而飛。再檢查一遍,沒有。鑰匙在自己手
裡,可那堆買好的東西不見了。吹著《星夜》裡的小調,再進勞麗辦公室。她外套不見
了,而他的確躺在地板上,J﹒D掃一眼屋子,發現她書桌抽屜半開。他戰戰兢兢地走到
跟前,但願上帝保佑可別發現一張綁票或一截斬下來的小手指頭,還塗著閃光的指甲油。
不,一切正常,但有人動過她桌子,有人可能正傷害她,非找到她不可。
趕緊打開外間辦公室的門,朝自己汽車走去。心平氣靜地坐一會兒好好想想如何行
動。往椅背上一靠,吸一口車裡殘留的她的香水味兒。閉上眼睛,想象一下最後幾小時。
不對頭,哪裡不對頭呢?腦子好似一團亂麻,理不清頭緒。回憶一遍勞麗被毀壞的家,
店舖和它們的主人。勞麗,緊張兮兮,生氣勃勃。是什麼錯了位?突然,他往停車場她
的地盤一看,車沒有了!見鬼!她不是被綁架而是自己跑掉,把他甩了!心兒亂跳,掌
心冒汗。妙哇,太妙了!老伙計,這回你可是杞人憂天,被一個穿紫色內衣的紅髮女郎
弄得神魂顛倒。明擺著勞麗自己能照顧自己,根本無須他操心。他應當回去接受莫尼卡
的奉獻。儘管這麼做不對。不過莫尼卡雖生得標致,可為了她連一點兒迷路的荷爾蒙也
激盪不起來,她就差自動躺在舖子地板上了,真為她難過。他可以自慰,本人意識超前,
特別害怕性傳染病。不過,倘若勞麗奉獻自己,他准會像蒼蠅撲向蜂蜜。說白了吧,他
要的就是勞麗,隨便什麼時間,什麼地方,什麼方式。要是她就這樣斷然離去不加解釋,
他就太慘了。今天這份殷勤算得上真正的騎士了,她欠他太多。敢打賭她去了一家旅館,
哪一家不太難猜。
幾分鐘後他發現她的車就停在州際公路交叉點對面的一家旅館前。還好她沒打算藏
起來。
在服務台不費吹灰之力就向俊俏的金髮女郎弄到了勞麗的房間號。一個手捧鮮花夾
著禮盒的男人真是所向披靡。想都不想他就大步來到她房間,敲門。。
"誰呀?"
"免費贈送咖啡和報紙,小姐。"J﹒D躲到一旁,讓她從窺視孔也看不見。
"我什麼也沒要。"
"是免費贈送的,小姐。"J﹒D假聲假氣。
"哦,那好。"她平時不大喝咖啡,晚上8點尤其不喝。不過,至少這樣有事可做。
直到她等的電話打過來。
剛轉動門把手,門就被大力推開。老早以前保命的本事一躍而起,她對準闖入者下
腹狠狠一腳,然後劈頭蓋臉一頓拳頭。那人疼得大叫一聲倒在她腳下。突如其來的一頓
拳腳之後她累得直端大氣。
恢復防衛姿勢,她仔細打量腳下的受害者。啊呀不好,打翻的卻是自己的夢中人。
他歪著身子趴在地上正發出最痛苦的呻吟,身子下面壓壞一個粉紅箔紙的禮品盒,半打
桃色玫瑰撒了一地。他不再發出憋氣的聲音,一動不動了。勞麗關上門彎下腰去。
"J﹒D?"糟糕,他人事不省,"J﹒D,親愛的?"
他呼吸那麼淺,簡直看不出胸部的起伏。他面部放鬆,要不是剛才那一幕,她會以
為他睡著了,就伸出顫抖的手摸摸他臉頰,清晨冒出頭的胡茬子扎得人手心疼。
J﹒D突然抓住她手腕,把她掀倒在地。
"干嘛!……"J﹒D一下子滾過來壓在她身上,勞麗發出尖叫。
"這可不像我想象的歡迎儀式,親愛的。"他把全身重量都壓上去。須臾又撐起胳膊
肘,長腿愜意地擠進她短得多的雙腿之間,"也不像我想象的姿勢。"
"起來!"他的大手握著她手腕,所以她只能盡力反抗。
"聽著,寶貝兒,再這樣又撞又扭的可別怪我不好。"他緊緊地壓下身子,加強語氣。
"你瘋了!"她叫道,但停止了反抗。
"差不多。馬上就放你起來,只要我肯定沒被你踢得斷子絕孫。"他的唇離她的只有
幾寸遠。"現在乖乖躺著別動,等我完事。"
"不干。"
"勞麗,親愛的,你要不把這令人愉快的小嘴閉上,那我就只好接受你的奉獻。由
你決定,咱們是談話呀還是……?"他沒把影射的事說出口。
"談話。"
"那好。頭一件,你得向我道個歉,"他不理睬勞麗一臉的憤怒,"把我丟在商場可
太不夠意思了。"親一下她鼻尖,她噴一下鼻子。
"別擔心,會原諒你的。"
勞麗輕蔑地哼一聲,不再看他那雙咄咄逼人的藍眼睛。
"得了吧,別裝模做樣。見鬼,今兒一天我都表現得像騎士,任你對我的窩說三道
四,跟在你屁股後頭走遍了商場,就像一條忠實的老狗,還為你拖著大包小包。"他火
熱潮濕的吻追尋著她裸露的嬌嫩頸窩。
無法應付這種特殊牌號的折磨,忍住氣,她面對他。J﹒D知道她樣子怒氣沖沖,眼
睛卻露出強烈欲望。不知她自己意識到沒有?知不知道她的大腿正緊貼在他的腿上?"
我還硬著頭皮找莫尼卡為你買禮物。"
勞麗眼睛一亮,嘴唇微微張口。要的就是這種鼓勵,他封住她的嘴就是滾燙一吻,
心裡嘀咕這一下噴灑裝置會不會打開。勞麗恣清放縱地吻了起來,舌頭探尋著他下唇的
內側。吸他進入,他吮吸著她的唇,直到兩人都呻吟著互相需要。他想鬆開她的手,又
擔心這只是逢場做戲。他應該立刻打住,免得心醉神迷之間又讓她佔了上風。
她仰視著他,目光火辣辣地,"干嘛停下?"樣子就像小姑娘叫弄丟吮了一天的棒棒
糖。
"咱們有幾件事得講清楚。"
"哦,"一個吻就使她忘記了過去的24小時。"很抱歉甩下你。可我以為你對莫尼卡
有意思。"
"那個食人狂?"他眉一皺手一松。
"我聽見她說要跟你當模特兒,你還說那敢情好。"勞麗沒忘記自尊心。
"沒聽說過那句老話——偷聽的傢伙聽不著好的。"
"我可沒偷聽!"
"好,好,安靜點兒。要是你'沒偷聽'多幾分鐘的話還會聽到我跟她說請她為咱倆
當模特兒。"
"哦。"
"別哦呀噢的,"他發出警告。。
"為什麼?"
"你那'哦'的樣子就像打算給人家親吻似的。"
"哦?"勞麗左面頰出現一個酒窩。
"得啦,給我停下,不然這場討論就沒個完了。"
"哦?"
"小妖精。"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在另一個動人心魄的長吻中。勞麗貼著他,滾到厚厚
的地毯上,幾條腿糾纏不清。她感到一陣熟悉的沉重,欲望,心怦怦跳。
"寶貝兒,咱們得停下,"他的話簡直穿不透她欲望的迷霧。
"不嘛,"這是她在哀求麼?
"親愛的,你我都清楚,要不了幾分鐘,我可就要在這地板上進入你了。"
這話電擊般穿透耳膜,勞麗本能地扭動反抗起來。
"別動,"他緊壓住她,使她動彈不得。"再這樣下去,我可忍不住啦。"
勞麗在他頸旁嗚嚥。
"看著我,"他強迫她看著他。"我已經沒退路了,從沒發生過這種事。"他感覺到她
心不在焉,雖然還貼著他身體。"親愛的,你說過你要與眾不同,相信我,不管在什麼
地方,以什麼方式都一定會與眾不同。但要是現在跟你做愛,在旅館房間的地板上,還
半穿著衣服,見他媽的鬼,那可跟在大眾汽車後座上一樣與眾不同了。"
看到她難堪消失,他又說,"勞麗,等咱們做愛的時候,我一定要別出心裁,讓你
永無遺憾。"輕輕撥開落到她臉上的一絕頭髮,她那脈脈含情的目光真令人跟初次過後
的毛頭小伙子一樣趾高氣揚,很久沒這種感覺了。
須臾,勞麗恢復了鎮定。以前出於明確目的,只有一次與人有過類似場面,結果是
場虧本生意。剛剛又出錯了麼?多虧他的清醒和敏銳。他扶她起來,她沒反對。
"從哪兒學來的那招?"他揉著自己的頸背。
"大眾車後座唄,"她忍不住逗他。
"說的不是那個,你這傻瓜。"他抓住她的手拉她到身邊,"我說的是你那美國大兵
的招式。""
"知道,"她為他按摩肩膀,"我弟弟布巴教的。參軍前他非說我和皮特茜應該學幾
把好防身。"
"這老師不錯。"俯身拾起壓碎的紙盒,"這是給你的。"
"謝謝。"
"不喜歡的話還可以去換。"他指指禮品盒。
勞麗在床邊坐下,動手撕掉剩下的包裝紙,"J﹒D,你不該給我買這種東西。"
"為什麼不該?"他小心地坐到她身旁,就算穿戴齊整跟她一起坐在床上也令人衝動
不止,其要命。
"男人不該給認識才一星期的女人買這種睡衣,"看到揉成一團的黑絲內衣,她頓時
臉發燒。
"都快成破爛了,"J﹒D奪過睡衣朝盒子裡一塞,這可惡的東西一點兒不像莫尼卡舉
起來時那麼性感了。"廢話,我爺爺奶奶認識才兩星期就結婚了。"
"兩星期!這下我知道你的熱血打哪兒來的了。"她想再拉出睡衣看看,但J﹒D把盒
子拿開了。
"沒錯,奶奶說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他臉上一個大大的笑容,"她說爺爺又勤
快又老實,只要看上他一眼,腳趾頭都不安分。"
"他們婚姻美滿?"
"那還用說,從沒見過這麼相親相愛的一對兒。直到爺爺嚥氣他還崇拜奶奶。"
"他先去世?"看到他眼光閃閃,勞麗更愛他了。
"我快20歲的時候,爺爺死了。奶奶前兩年才去世,她得了流感,等我想法子回來,
硬要送她去醫院時已經晚了。"他清清嗓子,"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她還念叨爺爺的名字。
"
勞麗聽任眼淚往下流,怪不得他這麼敏感這麼體貼,好人的後代就是不一般。"我
看人世間可再也沒有這種愛了。"
"那可不一定,"他注視她片刻,發現她眼圈發青,想到她已身心疲累,不該再談下
去了。"你該休息了,瞧你眼睛就像毯子上燒焦的兩個洞。"
"這也是奶奶常說的話?"
"對,她妙語連珠,開口就是《聖經》。"
勞麗動身往浴室裡的一澡盆泡沫走去,"我媽也一樣。"
"又一個共同點。"J﹒D拿起旅館的送飯
訂單,沒聽到她回答。
水嘩嘩地響起來,J﹒D趕緊給服務台打電話訂隔壁的房間。運氣不錯,隔壁空著,
用不著開後門了。他悄無聲息地打開相連的門鎖,最好別讓勞麗知道自己在當偵探。克
利夫頓已通知他今晚另派兩個人去商場代班,他似乎認為J﹒D忽略了什麼東西,而J﹒D
巴不得離勞麗近些。還沒報告克利夫頓,但J﹒D相信勞麗受人指揮。疑點叢生,譬如要
是她真愛那個"情書作者",為什麼他只要把她輕輕一碰,她就如火如荼呢?再有,她的
錢都到哪兒去了?
"J﹒D?"勞麗從浴室探出頭來,放出一股蒸汽。
"要什麼,寶貝兒?"他竭力按捺自己不把那門推開,看看她別的地方是不是也跟她
的臉一樣通紅通紅。
"沒東西穿,沒買睡衣。"
J﹒D打量一下角落裡那一大堆盒子、袋子,"什麼也沒有?"
"我沒打算會有客人,"她倒坦率。
J﹒D直搖頭──人哪!動手解開身上的法蘭絨襯衣,"穿這個吧。"
"那你怎麼辦?總不能這樣子出去呀。"勞麗說著還是接過襯衣,努力不看J﹒D半裸
的身體。穿戴齊整地相貌堂堂,但半裸身體則令人驚歎。11月中旬了,怎麼還能保住曬
黑的皮膚?
察覺她的驚奇,J﹒D有些難為情。平素都是他研究別人的多,對她眼中的贊賞真不
知如何是好。"只要拉上拉鍊,沒人會知道。"
勞麗連忙穿上暖和的法蘭絨襯衣,一股強烈的J﹒D氣息。太棒了,整夜都能聞到他
的氣味了。
"我訂了些湯和三明治,該送來了。"J﹒D簡直有些不知所雲。應當制訂一條法律反
對她穿件大10信的法蘭絨襯衣還這麼漂亮迷人。怪不得她不穿性感睡衣,太多余了。她
腿雖不長,線條優美。說真的,就好比把瑪麗蓮﹒夢露泡進干燥劑,縮小一號。"
"我真是太累了,不想吃。"勞麗打個阿欠為證。
"還是吃點兒好。再說我訂了兩份,不想獨食。"他掀開床單幫她上床。
"好吧,那你吃的時候我不睡。"她把被單拉到胸口、往腋下一塞,對兩人之間緊張
的性意識可不敢再冒險。
J﹒D同樣感到一觸即發的局勢。幸虧還沒做大傻瓜跳上她的床,晚飯就送到了。
她是累。抬頭勸她吃東西時,J﹒D發現她倚著枕頭,呼吸輕柔均勻,已沉沉睡去。
於是吃完自己那份又把她的也一掃光。檢查一遍她的門鎖,他輕手輕腳進了自己房間。
在等克利夫頓電話,要問的可不止一個問題。
熱烘烘的肉桂味地強行鑽進她意識,勞麗慢慢睜開眼睛。J﹒D正在桌旁忙活,擺放
塑料仿銀餐具和泡沫塑料杯子,身上穿一件鮮艷的藍色T恤,胸前還得意地印著旅館大
名。
"哎呀,早上好!"發現她醒了,他一笑。
"你在這兒干嘛?"她推起身子,一陣戰栗,不知自己一副什麼尊容。夜裡睡得不踏
實,著床上的樣子,大概折騰得厲害。
"一杯冰涼的派布爾博士飲料,兩塊剛出爐冒熱氣的傻瓜餅,"他誇耀地一指桌子。
"傻瓜餅?"她慢慢把腿挪到床邊。
"據裡克說,這都是閣下心愛之物。"他走過來抱住她,"不過本人以為沒有什麼能
比這個更好。"他輕輕咬她的脖子。
突然害臊,勞麗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別這樣。"
"啊哈,龍的氣息。別發愁,還給你買了幾樣你昨天忘了的東西。"他松手,把她往
浴室一推。
"J﹒D!"簡直不敢相信!櫃頂上擺著兩支牙刷,一支軟毛,一支硬毛。三種牙膏,
兩瓶浴液,一盒剃鬚刀,四種不同顏色的指甲油,外帶一瓶名貴香水。"你究竟干了些
什麼?"
"嘔,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每種都買了一點兒。但願你喜歡這香水,店裡的香
水差不多給我聞遍了。"
"馬上就好。"勞麗忙鑽進浴室,靠在門上樂不可支。運氣怎麼這麼好?遇到這妙男
人。是不是時來運轉啦?說不定他就是那個能幫助自己擺脫過去重負的人,說不定他不
但能理解她的過去,還會加倍寵愛她。沒錯兒,說不定到中午自己還會長到6英尺高哩。
刷完牙,穿上擺在櫃頂的絨浴袍,她暗想任何如此體貼周到的人都應該配一個純潔
無暇的女土。
兩人邊吃早飯邊看晨報。J﹒D最後宣佈他得走了,"換了白班,真開心。"
"我都忘了你晚上還得上班。"她只顧想自己的心事,沒想到給J﹒D添了多少麻煩。
"你去睡會兒,我去辦公室,或許給安德森警官打個電話,警察肯定以為我昨天瘋了。"
"親愛的,過去幾天來你一切反應都正常。"他彎腰親親她額頭,轉身往外走。
"醒了給我打個電話好麼?"
"真不該這麼問,"他的眼睛已說明一切。
"好吧,醒了就給我打電話,"她換上命令的口氣。
"遵命,親愛的。"故意朝她敬個禮,他開門走了。他一走,屋裡顯得空空蕩蕩。
勞麗給安德森警官打了個電話,只好忍受他的盤根問底含沙射影。這人已認定她有
罪,說得再多也白搭。他先說沒得到任何線索後又暗示這得怪她自己不講實話。
真氣人,這麼多年一個人過得好好的,突然之間才幾天功夫,一切都亂了套……幾
天功夫!
走向梳妝台,拉開抽屜,找到旅館常務的全套行頭。信封、手冊用不著,信紙倒正
派用場。至於《聖經》──過去24小時內她沒少祈禱。
回到桌前推開早飯,動手工作。
好好回憶一遍過去一周發生的事,理出個頭緒,什麼線索都行。列出的清單令人不
安。有兩件事不對頭,其一,康韋不在城裡,所以由她負責管理商場。這事有關係麼?
是否有人不願她來負責?誰想阻止聖誕慶祝活動?對,有可能。其二,遇到了J﹒D,會
不會與這個人有關?會不會跟那部叫《致命的誘惑》的影片一樣,自己還有什麼秘密崇
拜者?……似乎也並非說不通。哪個往日的情人圖謀報復?J﹒D以前的女友正藏在地下
室鼓搗炸彈?就算自己神經過敏,這種猜測也有些牽強。
穿上格勞麗婭送的紫色仿虎皮時裝,她埋頭回憶過去幾周的情況,只顧分析思考,
沒注意自己模樣多漂亮。蹬上相配的高腰皮靴,她匆匆出門。
嘉莉和弗蘭基一上午都釀著腳尖走路。她明白他們的好心,可是被人當作溫室裡的
花朵味道不好受。只好以處理文件為擋箭牌,不能離開辦公室錯過電話。
12月份的文件快辦完時,電話終於到了。消息很簡單,有人正在對她進行調查,唯
一摸不清底細的是J﹒D,不知他是什麼人。J﹒D的檔案五年前才開始,這之前他似乎根
本不存在。
"那就從他下手,"那一頭提議。
"不行。"她答得乾脆。
"聽我說,肯定是他。你以前不認識他不見得他就不對你懷恨。他可能整過容,也
可能是什麼仇人的兄弟,"那頭勸說著,"不管怎麼說,跟他來的全是禍事,你總不想要
更多禍事了吧?"
勞麗按摩著太陽穴,想趕走惱人的頭痛。"要是他的話,我自己來處理,明白啦?"
電話完畢,勞麗真想躲進哪個角落大哭一場。她知道收到的情報準確,也許該由他
們來對付J﹒D。該做的事太多了,可又不願動手,要等到J﹒D使她別無選擇。
這不是《致命的誘惑》而是《普雷澤的名譽》。她知道凱瑟琳﹒特納爾被傑克﹒尼
克松的刀子刺中喉管時會是什麼感覺,唯一區別是J﹒D刺中了她的心。
J﹒D回到公寓,強迫自己洗了一大堆髒衣服。得離開商場幾小時,以免勞麗疑心。
克利夫頓的人在商場一無所獲。毫無線索,真令人惱火,但J﹒D認為自己沒錯,還
不至於神魂顛倒到粗心大意。他打開案卷又研究了一次,好進一步熟悉所有嫌疑犯,但
仍未找到一拍即合的線索。她的辦公室,她的家都搜過兩遍,想找到那個該死的包裹,
可就是找不到……包裹!韋斯塔你這蠢貨,過去幾天你干了啥?打開包裹!
她只能從商場接受包裹,要是寄到家裡皮特茜就可能打開看。讓一個17歲的女孩子
看到裝了成千上萬塊錢的盒子那可不成。一開頭他就忽視了這個明顯事實。而商場的人
誰都不會去碰寄給勞麗的東西。安排真周到。還有一個辦法確定自己的判斷,抓起茄克
衫他沖出公寓。
到商場時弗蘭基已去吃午飯,倉庫裡不見勞麗的影子。雖說不願這麼想,可越想越
覺水落石出。怪不得勞麗把這些板條箱搬來搬去弄得一身汗一身髒,還沒見過哪個女人
願干這種又髒又累的活兒,只要附近還有一個男人的話。可她天天都在這兒跟男人並肩
工作,她無可奈何,她在尋找一只裝著一大筆聖誕紅利的包裹。
動手扔開大箱子。克利夫頓已形容了包裹的形狀,不大不小,不顯眼。他拿起幾隻
扔過身後,也不管會不會摔壞東西。在一大堆箱子包裹中折騰了半個鐘頭才終於發現想
要的東西,送勞麗進監獄的證據就在眼前。
郵遞標簽已幾乎被撕掉,可他認准了。伸手掏出小折刀,打開刀片,小心地劃開包
裝紙。
"哦,鈴兒響叮噹,鈴兒響叮噹……"
剛來得及把紙盒藏進一堆獨立的裝飾品,勞麗就走進倉庫。"你該到大街上去唱,
親愛的。"
"J﹒D"媽呀,你把我嚇死了。"
"嗨,我可站著沒動。"就算知道她是罪犯,一見她那身紫色時裝,J﹒D的心也一陣
亂跳。
"還以為你回公寓了呢,"她眼睛一瞇,滿臉狐疑,"你這人大概不太需要睡眠。"
聽出她的冷淡,J﹒D道:"我這人白天睡不安穩,晚上值班前會睡幾個鐘頭的。"他
急步上前摟住她,"穿這件衣裳你真漂亮,"又朝她耳朵裡說,"當然穿我的襯衣同樣迷
人。"
掙開他的懷抱,勞麗問,"你打開的箱子都登記沒有?"
他往牆上懶懶一靠,察言觀色地說:"我剛到這兒。"
看一眼他身上的髒,她就知道這是撒謊。他在搞什麼鬼?安放另一只炸彈?
"怎麼啦?"J﹒D挺直腰板走過來,"你臉白得跟鬼一樣,"他注意到她很緊張。
太荒唐了。上帝呵,請別把他卷進來!
"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他眼睛就像藍色的冰塊兒,下巴的肌肉氣得直髮抖。
"不明白你的話。我還有事情。"她轉身欲走。
J﹒D拉住她胳膊,拉得好緊,"聽著,女士,好像咱倆分早還挺鐘情,他媽的,比
鐘情還熱乎。"強迫她看著自己,又說:"親愛的,過去四個鐘頭出了什麼事?"
勞麗明白應該克制自己,若想瞭解J﹒D的底細就不能疏遠他,"抱歉,我沒想發火。
"
"那倒沒啥。要連自己最好的伙伴都不能發火,那還朝誰發洩?"他拉過她來抱了一
下。
"我得回辦公室去了。"但願他別再玩弄她的頭髮,但願自己不再喜歡他這麼做。
"回去造假賬之前能為您買午飯麼,小姐?"
看著他的眼睛,勞麗悟出自己會答應他的一切要求。真可怕。
朝食品店走時,勞麗發現亨利正站在珠寶店前,不知所措的樣子。"喂,俊男人,
跟我們共進午餐如何?"她覺出J﹒D變得不自然,可是人多安全。
"勞麗!'亨利似乎並不高興見到她,"我,你剛說什麼?"
"她問你願意跟我們共進午餐,還是去會某個黑眼睛的美人兒?"J﹒D搭話。老頭今
天怎麼了?平日一見勞麗就喜出望外,可今天好像躲之不及。
"哦,謝謝,我已吃過了,"看看周圍,亨利又說:"我得走了,待會兒見。勞麗,J
﹒D。"
"J﹒D,老頭子怎麼了?就像剛搶過銀行似的,"勞麗瞪著他的背影道。
"我也納悶,不過更高興,我要獨佔你。再說,亨利的神氣就好像我配不上你一樣。
"他帶她來到瑪麗婭的"小墨西哥"餐廳。
"配得上麼?"
"也許配不上。"讓她就座,J﹒D去訂飯。
須臾兩人就吃完了炸玉米卷,誰都沒吭聲。勞麗只顧想心事,沒留神令人不快的沉
默,但J﹒D注意到了。
"勞麗,請告訴我什麼事不順手,我能幫你,至少可以試試。"他握住她的手。
簡單的一句話可做多種解釋,勞麗不知這話是示愛的舉動還是死亡的威脅。J﹒D則
打不定主意該通她坦白還是自願加入她的組織,對他來說兩種都可能。
"你會幫我?你能幫我?"勞麗任他握著。
注視著她深不可測的綠瞳仁,J﹒D講了實話,"我也不知道。"
兩人坐在桌旁相互陶醉,都害怕接下來的幾小時就是他們可以共同分享的最後時刻。
勞麗的傳呼機響了,現實闖了進來。"我得回辦公室,嘉莉和弗蘭基還在吃午飯。
照近來的情況,天曉得這電話又是什麼倒霉事?"
"走吧。"收拾好桌上的垃圾,J﹒D跟著她就走,勞麗也沒反對,多幾分鐘愉快不妨
事。
一打開辦公室門鎖,這幾分鐘就變成了幾秒鐘,"該不是幻覺吧?不是犯糊塗吧?
才一頓飯功夫辦公室就成這樣!"
"什麼都別碰。"J﹒D公事公辦的口吻,"警察要的就是現場。"
"為什麼?好取指紋?"她調子又緊又高,"你明明知道不會留下任何指紋的。就跟
那個炸彈一樣,跟我的家一樣。干這事的傢伙是行家,才不馬虎。"
"勞麗,"J﹒D想安慰。
"勞麗啥?勞麗,你瘋了!勞麗,有人沒出動抓你?"她眼噴怒火,想激怒他說實話,
"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
"沉住氣!不過看你這樣也不行。跟我一起去給安德森警官打電話怎麼樣?"
"干嘛不從這兒打?你明明知道不出一小時就能撬開鎖砸爛一切的傢伙都是行家裡
手,都不會留下指紋。"
她幾步跨到電話跟前就按鍵,"我是西風商場的勞麗﹒莫裡森,請派安德森警官和
莫頓警官到這兒來,我再次遭到襲擊。"她覺得沒必要多費口舌,掛上話筒。"J﹒D,到
底怎麼回事?我的生活本來很正常,雖然單調卻挺快樂,可一星期前你一來就全變了。
"
J﹒D目瞪口呆,這是在譴責他?
"J﹒D,我不在乎你玩的是什麼把戲,可我請你停下來。剛才你還說會把一切弄好。
"她如他臉搖搖手指頭,"得啦,自以為了不起的傢伙,干吧!要想抓我現在就動手!可
他媽的別碰我家裡人,別碰我朋友!"覺得自己失言,她一把推開他沖下走廊。門口碰
上弗蘭基,三言兩語解釋一遍發生的事,"抱歉,弗蘭基,眼下我應付不了。"她沖出商
場,她要回家,去搶救自己生活中剩下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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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不想幹這個,"皮特茜嘀嘀咕咕,戰戰兢兢地把一只穿旅游鞋的腳放上台階底層。
"我明白,好妹妹,可事情總得有人幹哪。要想拿到保險金就得先自己檢查一遍房
子。"勞麗跟保險公司經紀人聯繫過了。人家答應盡力而為。倒霉的是警方未結束調查
之前什麼也干不成。
"能不能雇人來干?"皮特茜不肯再往前一步。她一頭金髮在頭頂盤了個髮髻,一條
鮮艷的紅尼龍髮帶垂在眼睛上。
勞麗把她髮帶撥到腦後,說,"大部分活兒可以雇清潔公司來干。不過我認為咱倆
自己面對這件事有好處。家裡有些東西我不能交給任何人處理,"拉住妹妹的手,"咱們
不能讓那些壞蛋控制咱們的生活。這種人的興旺就是建立在他人的恐懼上,你想讓他們
開心?"
"不想。"聽起來皮特茜仍未信服。也許讓妹妹面對她們生活的一堆殘跡是個錯誤。
今早勞麗給朋友凱西打過電話,想消除心中疑慮。
凱西是經驗豐富的心理學家,專門研究犯罪受害人。她鼓勵勞麗這麼做。"當心別
操之過急,皮特茜要麼能勇敢地面對這場大禍,要麼被這事影響一生。把她帶回家去,
開頭她會害怕,你要盡量說服她。要是不行就打電話來,我星期五給她安排個時間談談。
"凱西有一點態度明確,"你們倆都應該盡快處理好這件禍事,不然窩在心裡,日久天長
就不得安寧。"
勞麗懂得災難侵襲人的生活,破壞人的情緒有多快。為擺脫年輕時的陰影她花了多
年時間。惡夢醒來一身冷汗的滋味她嘗過,不自覺地懷疑一切人。差不多六年光陰她都
用來克服做為受害人的身心摧殘。決不能讓妹妹經歷這一切。
"那好吧,一句話,要麼你跟我進家門,面對現實,要麼星期五去跟凱西見面。不
過我想跟你說,你應當正視這件事,忘掉這件事。"勞麗口氣堅定,"問題是我需要你幫
助,我不願一個人進去。"
"你怕麼?"妹妹彷彿連想都不敢想。
"當然怕,而且氣憤。"
"我也是。"妹妹緊握一下姐姐的手,走上台階,"姐,咱們進去。"
警察在門上橫貼一張黃色尼龍封條,標明這是犯罪現場。勞麗一把扯了下來。門嘎
吱地開了,一股腐爛食品的氣味令人噁心,"糟糕,忘了吃的。"
"臭死了,"皮特茜捂住鼻子,"我看這事讓別人干吧,對烤肉我可沒多少感情。"
勞麗同意。兩人跑過廚房,把門關上。客廳、飯廳滿目淒涼,只有幾樣東西奇跡般
地完好無損。"皮特茜,你騰出一只角來,咱們把能用的東西放一塊兒,再裝箱,我帶
回商場去。"
篩選過去生活的碎片無須多少時間。看看屋角,能用的東西少得可憐。妹妹已在清
理她的臥室,於是勞麗決定去地下室取皮箱和紙盒。
地下室裡,一盞孤燈給一大堆破爛東西撒上一層怪誕的光。小心翼翼地繞過破碎的
聖誕飾物,瓶瓶罐罐。地下室陰涼,冷藏櫃裡的肉沒樓上的臭,但氣味令人窒息。
保存的紙盒大多被打爛了,要麼潮乎乎地盛著長霉的罐頭蔬菜。還算運氣,皮箱未
遭毒手。勞麗抓住一只拖上台階,箱銷大半壞了,幸好還能關上。再下去一次把媽媽的
大箱子拖上來。
箱蓋被打開了,裡頭的東西撒了一地。把東西扔回皮箱,插上小柱子。想借助腿部
的力量,她蹲下來抓住皮箱。比她想象的重多了,剛提起一點點,箱子就向前一倒,栽
到渣磚牆上。抓住提手再試一回,結果成功地把自己摔倒在牆上。筋疲力盡,她順牆一
溜坐到地上,茄克衫掛住一塊突出的渣磚角,聽到衣服撕破的聲音她好想哭,"真棒。"
鬆開箱子回頭看著牆。怪不得,一定是箱子把這塊磚砸松了。伸手想拖出這塊磚,
又怕牆會倒。再把它推回去,推不動,卡住了。勞麗一點點拔出磚頭,一面豎著耳朵聽
有沒有牆要倒的聲音。磚頭順當地出來了,牆壁好好的。牆洞裡黑乎乎,潮跡流的,不
知藏著什麼東西。畏畏縮縮地抓住一只舊衣架,朝裡頭一掃,"哎呀,天哪!"
說不定是發脆的羊皮紙塗滿鵝毛筆的字跡?小小心心地拿起這捆信件,原來並不古
老,她眉頭一皺。
信紙沒裝進信封。不過沒花多少功夫就弄明白了是誰寫的。"尼克﹒戴維森,你這
勾引小姑娘的壞蛋。"
上次弟弟休假時把尼克帶到家裡來,皮特茜當然一頭栽進情網,愛上這個皮膚黑黑、
郁郁沉思的年青人。封封信滿篇許諾,勞麗敢說這些諾言他並沒打算兌現。他比妹妹至
少大10歲,幾乎和勞麗一般大。實際上他對自己和勞麗的兩歲差距並不打算隱瞞,勞麗
拒絕了他好幾次,他才罷手。
看來他又盯上了妹妹。信上提到一個奶奶,要皮特茜常去看望,甚至還說他奶奶很
感激皮特茜去看她,說奶奶很擔心他倆的關係。
"親愛的、你必須把她爭取過來。把我寄去的禮物送給她,好好聽她的嘮嘮叨叨。
要想趁我還駐在這裡就結婚的話,你就不能和我待在一起。我想請你照顧她。老太太挺
倔,你要堅強些,親愛的。"
看到這,勞麗火冒三丈。就算侵犯了妹妹隱私。但要是她一直行為如此的話,也不
配有隱私權。把大箱子扔到腦後,勞麗快步蹬上台階。向妹妹吼叫。
"想不想解釋解釋?"她朝皮特茜揮舞信件。
"那是我的!你無權!"皮特茜搶過信件,狂亂地檢查一遍,"少了一封,你拿去干
嘛啦?"
"什麼也沒干。不過我知道該把它們統統怎麼辦。"
皮特茜雷霆大怒,"我恨你!"
"六個月來你一直跟我撒謊,還有臉這麼說!"勞麗感到淚水正從眼睛後頭湧上來,
"我就是不明白,還以為你比做這種事成熟得多。"
"當然成熟,尼克的愛情幫了我,"妹妹執意對抗。
"尼克的愛情,"勞麗唾棄地說,"沒門兒!好妹妹,他說話不算數。他駐在那個島
上覺得寂寞罷了。你總不會以為自己是唯一給他寫信的女孩子吧?"
"你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妒忌,因為你想要他可他看都不看你。"睫毛油從她臉上
淌下來。
"胡說!"
"尼克告訴我你向他獻媚,還說為你感到遺憾,說見到我才明白我是他唯一心愛的
人。"她得意地盯著姐姐。
勞麗想忍,可到底咯咯笑了起來,"你真信他的話?皮特茜,尼克﹒戴維森是個油
嘴滑舌的陰謀家。不過別扯遠了,我關心的是你為什麼撒謊。"
"你永遠不會明白。尼克說你這人心理變態,你厭惡男人,所以沒法兒理解我們的
感情。至少他奶奶誇獎我。"
"皮特茜,尼克怎麼看我我清楚得很,"指指皮特茜抱在胸前的信件,"可我擔心的
是發生在咱們姐妹頭上的事。我不會阻止你跟尼克通信,只希望你有點兒遠見。尼克完
全是個大人,可你滿嘴大人話,人卻還是個毛丫頭。"勞麗盡量有理有節。"我知道這挺
難,可你必須正視現實。尼克要真愛你,你對他也真有把握的話,還耍這套小孩子的把
戲干嘛。大人不會掩蓋自己的感情。"
"你就是,"妹妹發出指責。
"你指什麼?"
"誰見到你和J﹒D都知道你愛上了他,可你對他講了麼?"
勞麗屏住氣,"這是兩碼事。"
"為什麼?"
"我認識J﹒D時間還不長,他知道我對他有好感,但我不敢肯定自己真愛他。也許
是一種健康的情慾吧。"
皮特酋聳聳肩,"那就跟他睡覺好了。"
"皮特茜!"
"我看所有大人都一起睡覺。"勞麗明白妹妹在用激將法。
"有些大人可能如此,但這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辦法,尤其在這種時代,這個年齡,
"她朝妹妹走近一步。"不過,我和J﹒D是否做愛並不是咱們要討論的。我想知道對這個
尼克你怎麼辦?"
皮特茜下巴一場,"我要嫁給他,滿18歲那天就結婚。"
"那好。要是你倆都想這樣,18歲那天就行動。在那之前,既然我對你的判斷力和
誠實信心不足,眼下咱們只好再考慮考慮規矩。"
"甭對我指手畫腳!該想什麼做什麼我自己知道。現在我就想離你遠點兒。"看看姐
姐的表情,"我要住到尼克奶奶家去,她也許認為我對尼克太年輕,可她至少不把我當
作白癡!"皮特茜說完沖出房間。勞麗只好先反省自己,情緒大外露,舌頭管不住,真
是一團糟。現在兩姊妹都需要冷靜冷靜。勞麗強迫自己清理家裡的破爛兒。
辦公室發生的事也得應付,還有那個J﹒D。妹妹沒說錯,她的確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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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先幫弗蘭基和嘉莉把辦公室理出頭緒,J﹒D這才回倉庫看那個棕色包裹。
躺在地板上才把東西弄了出來,從容地檢查一番,絕不能出差錯。首先發現郵簽上
的郵政編碼並不是商場用的,而是勞麗家的地址編碼。因此,這東西可能送到她家去過。
忘掉謹慎,他動手就拆棕色的硬皮包裝紙。
裡頭是兩隻盒子,都用花花綠綠的聖誕紙包著。還有一張條子,上面寫著:
親愛的,這兩件禮物一件給你,
一件給奶奶。我知道你會親自去送
的。我覺得她開始為咱倆著想了。很
快咱們就可以向大家宣佈,向世界宣
布!請告訴奶奶我很忙,不久就能去
看你們。願你喜歡這件禮物。愛你!
尼克
真難以置信!J﹒D想大笑一場。還以為會發現成千上萬來歷不清的鈔票吶,結果卻
是聖誕禮物。克利夫頓堅持說戴維森正定期向勞麗傳遞大批現款,J﹒D直搖頭,整個案
子都不可思議,聰明的腦瓜兒也理不清這團亂麻。看來這項任務遠比找到這個小小的包
裹複雜得多。
失去了哪些環節?第一,勞麗如果對這個戴維森這麼火熱,又為什麼對自己那麼多
情?第二,這個奶奶是誰?克利夫頓沒提過戴維森還有什麼親戚在阿馬利洛,也許她根
本與本案無關。第三,戴維森要是只傳遞禮物沒別的東西,那又為什麼砸爛勞麗的家和
辦公室?克利夫頓認為這是勞麗在要花招洗清自己,如果真這樣,勞麗也太外行了。那
種破壞性的大搜查太徹底太惡毒。看看手中的禮物,不曉得是什麼鬼東西。細心地剝下
膠帶,先打開勞麗那件。
原來是一對俗不可耐的耳環,勞麗根本不可能用這種東西,她妹妹倒可能。
重貼好膠帶,但願沒人會注意。再看大盒子,"老天!"
要麼海軍陸戰隊比他當年服役時待遇好得多,要麼尼克另有收入。奶奶的禮物是一
只精雕細刻的珠寶盆,這還不算,盒子裡塞滿疊得緊緊的一扎扎鈔票,足夠老太太度過
潘漢德爾的寒夜了。
J﹒D鬆口氣,感到滿意。倘若勞麗只是把這東西轉給尼克的奶奶,這說明她陷得並
不深,算不上什麼女頭目。看起來事情更像尼克在揩恐怖分子餉金的油偷運回家給親愛
的老奶奶。
把結果報告克利夫頓的話,他非得患冠狀動脈血栓不可。就算戴維森卷進了勞麗,
也範圍不大。哼!可憐的姑娘說不定清白無辜呢。
把整個包裹重新包好放到一堆未打開的箱子中間。這團亂麻還不理清的話,今天又
得忙一夜。克利夫頓情報失誤,尼克才跟恐怖組織有關,但他不是地下英雄能阻止亂砸
東西的壞蛋回,他使勞麗──更不用說自己的奶奶——陷入了爆炸性的困境,本人卻待
在陸戰隊基地太太平平。沒聽說城裡還有哪家被砸,因此那個找包裹的人並不知道奶奶
的事,應當通知克利夫頓派人保護這個老太太。他可不願任何人的奶奶重複一遍勞麗經
受的災難。
如果此案他還有發言權,應該說勞麗也與本案無關。迅速審視一遍倉庫,把需要的
東西在腦子裡列個清單。幸虧今晚商場只有他一個人值班,有的是時間把監測設備安裝
好。現在先去給克利夫頓打電話,然後再想辦法說服勞麗自己是好人。
這麼快就把保險清單列完了,勞麗晚自驚訝。經紀人唐納德看過現場後大為吃驚,
答應盡力幫忙。
同樣令人驚訝的是嘉莉和弗蘭基趁她不在,數小時內就把辦公室清理好了。聽弗蘭
基說J﹒D自告奮勇回答了安德森警官的所有問題,還留下來幫著整理辦公室。勞麗一聽
心花怒放,要是他肯幫助警察就不可能隱藏違法的事,除非他的新身份與掩護萬無一失,
而勞麗明白任何掩護都不可能萬無一失。J﹒D不避警察,說明他可能是政府的眼線,這
也就說明了為什麼檔案裡5年前他根本不存在,為什麼她的關係網對這種身份變化沒有
記錄。
她機械地脫去外衣和手套,雪地靴把擦鞋墊弄出一個小水潭。回辦公室時大雪又紛
紛而下,幸虧節日多數店檔都早早關門,直到星期五才開。皮特茜打定主意跟尼克的奶
奶待在一起,勞麗就成了孤家寡人。弗蘭基留給她一張清單,星期五聖誕老人到來之前
還有一大堆事要辦。他那幫人馬下班前已把最後一些裝飾品掛好,勞麗只需打扮一下共
同區那株高大的聖誕樹就行了。想起自家地下室那堆粉碎的聖誕飾物,她真想哭,有的
東西是幾代家傳的,非把欺侮她的壞蛋找到不可。
過節之前尼克親自送來一大瓶派布爾博士飲料和一打餅乾,"別在意,我沒那麼大
方。星期五之前這些東西就走味兒了。"
查閱一遍留言條,發現有一張來自尼克的奶奶,她留下了電話號碼。勞麗馬上按電
話鍵。
"能跟皮特茜講話麼?我是她姐姐。"
"呃,親愛的,真感謝你讓皮特茜來陪我過感恩節。尼克遠在海島,我一個人很孤
單。也歡迎你來,皮特茜說你另有安排,所以才允許她接受我的邀請。"
本想反對,聽了這話只好作罷。妹妹干嘛不講這人邀請她去,大概當時只顧互相生
氣互相指責了。"可以跟皮特茜說兩句麼?"
"當然可以,孩子。"
皮特茜接電話時還不高興,勞麗安慰她大姐姐並非食人魔,"我知道咱倆先頭不算
正常談話,不過我也不至於讓你留下她一個人過節。"
"謝謝你。尼克的事對你保密我很抱歉,現在你知道了我真高興。明天你不來,是
麼?"她似乎並不樂意姐姐去。
"不來。不過我會聽你的,告訴J﹒D我對他的好感。要是一切順利就和他共進午餐。
"
"那就干吧。"妹妹沒等勞麗問清地址就掛上了。
抓起飲料和餅乾,她往那棵大聖誕樹走去。燈光大多熄滅,外面已黑。弗蘭基周到
地留下一盞上電池的聚光燈,照亮了這棵大樹。走進保護圈,她動手幹活兒。要能快些
干完就有時間趁J﹒D夜班的機會和他談談。
一小時後她退遠幾步欣賞自己的手藝,"不錯,相當不錯。"
樹上閃爍著成百上千的彩燈,巨大的玻璃彩飾反射著它們的風采。小小的天使在枝
頭翩翩起舞,勞麗最喜歡那些新的迪斯尼飾物,但願別被人偷掉太多。每年樹上的飾物
都要被鬼鬼祟祟的手指頭摘走好多。
繞樹下舖開一塊鮮紅的毛氈,擺幾件"禮物"做樣子。星期五商場的工作人員都會帶
來自己的禮物給聖誕老人分發。聖誕老人的椅子旁邊有個大盒子,上頭寫著好幾個窮孩
子的姓名。商場的顧客們被鼓勵節日期間挑一個孩子進行幫助。
把保護圈控好鉤子,關閉聚光燈,頓時墮入一片黑暗,電燈怎麼了?一小時前還亮
著的。再打開聚光燈,它昏暗的光只能照亮周圍幾尺,電池快完了。不能在黑暗中等待
J﹒D,她動身去辦公室,她肯定能在那兒找到他。
"誰在那兒?"聽到一聲巨響在黑夜中發出回聲,她怯怯地問,把燈朝聲音方向一轉。
可燈不夠亮。看看表,還沒到J﹒D上班時間,一陣恐懼與憤怒襲來,她邁開大步朝倉庫
走。
J﹒D把他暗藏的發電機接好最後一根線時聽到一聲巨響。關掉手電筒,他等了一下。
有人說話?他躲到一只大板箱後頭,豎起耳朵聽。
好長時間不曾與人肉搏了,除上次與勞麗的遭遇外。不過還有幾分戰鬥力,再說制
服裝備齊全,打開槍套做好準備。
有人來了,輕而謹慎的腳步,不想讓人聽到似的。收緊肌肉,J﹒D一躍而起。
"別動!"
勞麗本能地臥倒就地一滾,J﹒D撲到她身上大叫:"叫你別動!"
他的槍頂住了勞麗太陽穴,她一動不動了,"你想要什麼?"
"是勞麗?"J﹒D把槍拿開,鬆開擊鐵。
"給你把魂都嚇掉了。"勞麗掙扎著坐起來,J﹒D仍跨坐在她腿上。
"上次你對我也夠歡迎的,小姐,"J﹒D把槍插回去。"黑咕隆冬的,你偷偷摸摸到
處亂闖啥?差點兒給我一槍打死"
聽出他指責後面的關心,勞麗一陣欣慰,"黑咕隆冬是因為停電了,偷偷摸摸到處
亂闖是因為我想抓住在這兒搞鬼的傢伙。"
"說得好,看來我還算走運,你沒帶槍,不然就該打扮一下後牆了。"
勞麗偷偷地把彈簧折刀放進褲子後袋,寧肯不讓J﹒D知道這把刀險些插進了他胸膛。
"J﹒D,上回傷了你很抱歉,我聲明當時精神錯亂。"
J﹒D撫摸她的頭髮把她抱緊,想到他的槍口曾頂著她嬌嫩的肌膚,心頭仍在顫抖,
肯定擦傷了她,"我……"
勞麗按住他的嘴,"噓,沒事兒。你在執行公務。再說最近接連出事,誰還能怪咱
們神經過敏?"
"這麼晚了你還在這兒干嘛?"她手拿開之前J﹒D吻一遍她手指。
"我也問你同樣的問題,離你當班還有一小時呀。"她告訴他妹妹陪男朋友的奶奶過
節去了,她得在星期五之前讓萬事就緒,"還打算請你去旅館共進午餐呢。"
J﹒D感覺她的心撲通亂跳,知道她一定鼓足了勇氣才發出邀請。這表明她對他仍不
放心,但願意做出努力。大概戴維森根本不是她之所愛。
"樂意奉陪。不過現在得先護送你上汽車,你該回旅館了。"扶她站起來又親她一下。
"哦,真該走了?"
"當然,小姐。"兩人摟抱著朝她辦公室走去,勞麗得拉大步子才趕得上他。
"J﹒D快看!"勞麗腳下一滑,拉住他。
"什麼呀,親愛的?"順她的手往人口的大玻璃門一看,"哇——"
"前幾天那場雪只算得上輕描淡寫,這才是濃墨重彩的潘漢德爾暴風雪咧。"勞麗走
到門口,把臉貼上去,"什麼也看不清。"
"你還哪兒也去不了。"J﹒D從後面抱住她貼緊自己,除了手槍夾在了中間,感覺妙
極了。勞麗翻來覆去想了一天,要下決心告訴J﹒D——她愛他。倘若他是自己懷疑的那
種人,承認愛情就意味著承擔巨大責任。兩人之間的關係需要她采取更多主動。怕的是
他會要求自己完全坦白。
"大概你只好跟我待在一塊兒了。"她轉身把臉貼上他胸膛,"至少在這裡很安全,
咱們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勞麗拉住他的手,往弗蘭基辦公室那張特大號長沙發方
向帶,她正式卸掉了J﹒D值班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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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吃完她的最後一塊餅乾,喝完一罐弗蘭基的墨西哥啤酒,J﹒D想親勞麗一下,可她
把鼻子一扭,他於是知趣地嚼了一塊口香糖。
朝她臉上噴一口氣,"好點兒啦?"
"噢,嗅覺檢驗合格,不過味覺檢驗還待查。"J﹒D把她往大沙發上拉去時,她逗笑
地說。
"哦,小姐,味覺檢驗還沒做哇?那好,試試一號樣品。"他在她兩邊眼皮上各親一
下,"公平起見,你得把眼睛閉上,準備好啦?"勞麗點點頭,J﹒D又在她嘴上輕輕一吻。
"現在清閉好眼睛試試二號樣品。"
這一回不是逗樂,是折磨。勞麗只覺一陣頭暈目眩,自覺地往沙發上一躺,把他一
起拉倒。"我拿不定主意,能不能再試試三號樣品?"
J﹒D呼嘯著把舌沖入她渴望的唇間,親夠她的嘴,再親她的下巴,脖頸。震盪波一
陣陣穿透全身。她想回報,但J﹒D的行動路線使得她只夠得著他的頭頂。
她費勁地探手進去解開他的襯衫,試試自己女性的力量,再碰碰那片柔軟的肌膚,
J﹒D爬上來再次佔有了她的嘴。
J﹒D的舌循著她耳朵曲線運動,她無法再思考。靈與肉的結合就是天堂。
J﹒D的唇緩緩追尋而下。滾燙的氣息在她敏感的肌膚上撩撥。睜開雙眼,一片漆黑。
J﹒D探起半個身子傾聽什麼,"怎麼啦?"
"沒聞出來?"他悄聲道。
"什麼?"她簡直不相信自己耳朵。
J﹒D騰身而起,伸手去抓放在桌上的手槍。勞麗忙坐起來雙手遮住自己。怪事!為
什麼總是女人半裸著不堪一擊?僅有這麼一次她願意看一個男人奔跑著,他的……他
的……自我懸在外頭。
"J﹒D這太荒唐了……"
"勞麗,我聞到一股煤氣還是什麼東西。"
翹起小鼻子嗅一嗅似曾相識的氣味兒,勞麗忙找到自己的襯衫套上身,發抖的指頭
扣好鈕扣。J﹒D已打開弗蘭基辦公室的門,刺鼻的氣味更加濃烈。她走到門口再嗅嗅。
"我辦公室裡有聲音!"側耳聽聽,有噴氣聲。
"往後靠!"J﹒D命令道,穿過走廊到她辦公室門前。
突然,勞麗聞出這是致命的氯氣。
"J﹒D,站住!"
勞麗驚恐萬狀,眼看J﹒D扭開了辦公室的門,一股強烈的氣味撲鼻而來。她沖過走
廊,一把抱住J﹒D把他從滾滾而來的毒氣中拖開。她的臉埋在他身上,不讓氯氣灼痛眼
睛,灼痛肺部。拖拽著J﹒D,踉踉蹌蹌沖出辦公室套房來到門廳。
J﹒D躺在地上喘不過氣,眼淚直流。勞麗用力扶起他再離辦公室遠些。
他急需氧氣。弗蘭基桌子後面倒藏著一瓶備用氧氣,可要是現在去取不啻自殺,保
不住自己嬌氣的喉鼻粘膜不受無形的氣體傷害。"J﹒D,我這就去食品大院,那兒還收
著瓶氧氣,你等著。"
不等他回答,她拔腿就跑,穿過商場,一頭撞到暗夜中的珠寶售賣亭上,疼得直唉
喲。她不停地跑,雖說毒氣只襲擊了J﹒D幾秒鐘,他仍迫切需要輸氧。
沒帶電筒,她直罵自己笨蛋。終於找到洗手間隔壁的儲藏櫃,櫃門鎖著。狠踹幾腳
就給拉手踢歪,撬開了櫃子,在架子上一頓亂摸,總算找到一把電筒。謝天謝地,能用。
四下照照,發現了綠色的氧氣瓶,拖起來扛上肩除
有電筒回到J﹒D身旁容易多了。一見J﹒D的模樣勞麗就心疼得要命,來不及琢磨自
己辦公室怎麼會出現一瓶打開的氯氣。
J﹒D感激地戴上氧氣面罩,吸入大量氧氣。勞麗用衣角擦擦他的臉,他推開她的手
說:"我沒事兒。"
"我也沒事兒。別動面罩。"
"你也該吸一些。"他掙扎著坐起來。
她搖搖頭,"一認出是氯氣,我就憋住氣了,你保護了我。"
"誰幹的?我想知道,"
J﹒D抓住她的手問,"親愛的,怎麼回事?這可不是玩笑,不是警告。你要是打開
那個門來不及躲開就會昏倒,幾秒鐘內就會死掉。"
"J﹒D!"她眼睛瞪得老大,綠色的瞳仁充滿恐懼,"商場裡肯定還有人!"
"他媽的!"腦子一團糟。勞麗說得對,他倆在弗蘭基辦公室的時候,有人進了勞麗
的辦公室,打開了一瓶氯氣壓力罐。"給你遞信兒的傢伙越來越在行了。"
"為什麼是給我?人家就不會給你送個信兒?"勞麗的憤怒取代了恐懼,"我是說,
你沒來這兒之前我一直平安無事。"
"得啦,就算是對我來的。不過我懷疑,我公寓沒被搜過,可你的辦公室剛才卻被
噴了香水。"他直截了當。
"我也不明白怎麼回事。可是,我……"她讓步了。她需要告訴他,信任他。他也許
不是害她的人,而且她也覺得他不可能是害她的人,也許他能幫她一把。
"哦?"J﹒D摘下乾淨的塑料面罩,改變姿勢看著她。就連昏暗的燈光下也看得出她
十分緊張。
"有些事也許該讓你知道了,要是你還不知道的話。"她關上燈,靠到牆上。秘密藏
得這麼深這麼久,簡直不知從何開口。
"我只知道我愛你,"千真萬確。不論她要講的是什麼,他都應該先把這一點告訴她。
等她講完,還要再對她說一遍。
"哦,J﹒D,但願你沒說,這使我更難了。"覺出他的手輕輕地蓋到了她手上,勞麗
深吸一口氣,打起精神。
"17歲時我加入海軍,算是踏著父親的足跡吧。干了兩年,海軍情報部找上了我。
從沒想過搞情報也是自己職業的一部分,可他們認為我具備這種素質。"她會上眼睛,
抵禦逼人的痛苦。"我父親表示懷疑,可當時我以為這是報效祖國拓展前程的好機會。"
她停一下,看看J﹒D。他閉著眼睛,似乎無話可說。"開頭乏味極了。我被派到世
界多地的小辦公室做文職人員。我跟一些最出色的情報專家一起工作,學會他們願教的
一切。幾個月後才開始學習做普通密探、學偽裝、聲音技術、諜報設備。我知道跟你說
這些很沒意思,不過,請聽我把話說完。"她碰碰J﹒D的唇,不讓他開口。
"我變得更有價值更老練,被派去對付敵方的男間諜和恐怖分子,好像我具備牽著
男人鼻子走的本事,"她的笑刺耳辛酸。"總之,我的確有仇人。你大概沒說錯,這一切
都是對我來的。"
"知不知道是誰?"
"不知道。5年前我就離開了海軍,從那時起就沒聽過見過任何跟現役勤務有關的事。
"
"最近呢?"他決定一針見血,克利夫頓把他當成了大傻瓜。
"說過了,什麼也沒有。"
"你是說你跟任何人都沒聯繫了麼?"
"你最好解釋清楚,"她口氣懷疑。
"勞麗,這話你不會愛聽。上周以來你就被當作恐怖組織的頭頭受到監視,"
J﹒D緊抓她的手。"你從跟該組織有關的人手裡收到包裹和信件,你不想跟我說說
這件事?"
"聯邦調查局還是中央情報局?"
"我是反恐怖特種部隊的,簡稱TAT。一周前我還處於半退休狀態。"
"你這個奸細!"她抽出手,扭過臉去。
"不錯,是的,"肚子痛起來。"可你明白人家要你干你就得干。記得麼,上星期我
還不知你姓甚名誰吶。要是我真以為你是一伙瘋子的頭頭,還會告訴你這些?"他想迫
使她面對他;但遭到拒絕。
"別碰我,"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他拿開手,"好吧,聽我把話說完。"
J﹒D挪一下靠到牆上,胳膊壓住了她。"好幾件事加起來使案子對你不利。但願你
還記得執行任務時作出判斷有多不容易。"
她怒氣沖沖地反話:"你是想說別生氣啦,你已經把我的生活用篩子篩過一遍了吧?
"
"當然不是,要不然我怎麼不知道你當過海軍?"
"怎麼會不知道!你肯定有一份完整檔案。"她的譏諷比氯氣還咬人。
"我正想弄清楚為什麼這一段被跳了過去。不過我保證你檔案裡確實沒有。要是能
離開這兒,甚至可以把那該死的東西給你看看。"他朝自己大腿一拳,"這他媽的肯定能
說明好多事情。"
勞麗一聽髒話就拿眼瞪他,又一想不是上語言課的時候。"舉例說明?"
"舉例說明,你顯然善於保護自己。我才不信你那幾招是從本地基督教青年會學來
的,你肯定受過廣泛訓練。你太會控制自己,太內行了。我曾打算說服克利夫頓他弄錯
了人,可接著就在你家地下室發現了那些信件。"
"你這惡棍!"她抬手一耳光,打得J﹒D眼冒金星。"你怎麼敢把手伸進我家裡!"
他連忙抓住她手腕免得再挨揍,"跟你說過聽我說完!不,我沒砸你的家,沒砸你
的辦公室,而且據克利夫頓說我們部門也沒人干這種事。這正是我懷疑你並非嫌疑犯的
部分原因。克利夫頓認為這是你為掩蓋自己耍的詭計,還說你為保護同伙啥都幹得出來。
"他言下之意這個克利夫頓以為她下賤到可以跟J﹒D上床,只要能保住秘密。
"可惡的傢伙,"她咕噥一句。
"我說過我不相信你是頭目。"
"可你認為我與案子有牽連,你大錯特錯,"她猛吸一口氣,"J﹒D,我受不了殺人,
所以才不配玩間諜游戲。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我……"
J﹒D想聽她往下說,想瞭解究竟是什麼顛覆了她的生活,可她滴水不漏,話鋒一轉:
"我對你一無所知,請告訴我這一切何時結束?"
"何時結束?今天晚上就可能。"
J﹒D決定先集中對付眼下的事,談話可以往後推。情報鍊中有一環出了差錯,勞麗
正面臨真正的危險。商場裡還有別人,他自己已被弄倒一次,可夜還很長。"勞麗,咱
們得找個容易防守的地方,能看著他們來。"
"他們?"
"就是那幫到處亂翻亂砸的傢伙。打起精神來,別再丟了魂似的,想活到明天的話,
就得頭腦清醒。"
"對,我只是不知道現在該相信誰。"勞麗帶J﹒D來到食品大院,躲進女廁所。這兒
有兩個門,可以一人守住一個。J﹒D本想找一個門的地方,但勞麗爭論說得留條逃路,
看看她堅定不移的下巴,他只好同意。
廁所的瓷磚地面又冷又硬,勞麗覺得這倒不會打瞌睡。好久沒有過這種事了,她坐
在黑夜中,注意傾聽一切響動,把剛剛得知的情況細細思索一番。枯坐幾小時才領悟J
﹒D的話──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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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J﹒D,"勞麗的悄聲呼喚在瓷牆之間回響,擅離崗位,她爬了出來。
"怎麼啦?"他精神一振,馬上坐直,"聽到什麼了?"
"不是。剛想起一件事。"伸手不見五指,無法確定他的準確位置。勞麗直嘀咕可別
摸到馬桶上去。"把你電筒亮一下。"J﹒D聽見她在靠近,道:"你接著說話,我給你引
路。"
"太好了,可別害我撞牆呀。"她伸出一只手摸摸四周,感到他手指在空中掃過。
"抓到啦,"J﹒D拉住她,讓她半坐在他腿上,"想我了吧?"
"哦,你饒了我行不行?"她溜下他膝頭坐到地上。"J﹒D,剛才關於什麼信你怎麼
說的?"
"我說我沒砸你的家。我走的時候一切完好,包括你的內衣在內。"
"我的內衣!你這惡棍,真不敢相信——不,你又扯遠了,搜查我懂,我想只是標
准搜查。我問的是那些信件。"
"信是在地下室一塊磚頭後面發現的。對不起,親愛的,可你那個男朋友真是個狗
雜……嗯,怪物"
"但他不是的,"勞麗直搖頭,得把這個新情況加過難題。
"請原諒。不過想把純潔姑娘卷進國際殺人案的傢伙不是怪物是什麼?"他無法相信
她為那壞蛋辯護,她真愛他?
"不,不是,我是說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是皮特茜的。"天哪!原來尼克一直在利用
妹妹,這可比她原先的想象更糟。"她對他著了迷,還以為他會娶她吶。"
如釋重負,J﹒D恨不得上街去大跳大叫。她是清白的!可愛的直覺,這一回又經受
住了考驗!
"她怎麼會遇到他的?"
"我弟弟在古巴駐防,去年夏天尼克和他一道上我家來了。有一個星期他老纏著我,
最後明白我對他沒興趣。皮特茜小狗似的跟著他跑,他好像並沒當回事。"
J﹒D揉揉額頭,"她收到尼克的包裹了嗎?"
"據我所知沒有,連寫信的事我都被蒙在鼓裡。皮特茜總是先到家,所以她也有時
間把東西藏起來。"勞麗把頭靠上他肩膀,吸入他的氣息,"我覺得自己真是大傻瓜。"
"甭瞎想。尼克很狡猾,他說服你妹妹把他倆的事瞞過你,皮特茜又正是不好管的
年齡。"J﹒D飛快地擁抱她一下,跳將起來。"快早上了,要是咱們那位朋友還有啥計劃,
現在該動手了。"
勞麗起身站到他身旁,兩人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太陽悄悄地出現在地平線上,感謝
上帝,供電已恢復正常。J﹒D打個手勢要勞麗跟上,直奔她的辦公室,氯氣已消散,不
再構成威脅。今天商場不開門,勞麗鬆口氣。
J﹒D迅速拿起她的皮包和兩人的大衣,他需要一只不受監聽的電話好打給克利夫頓。
他需要答覆,現在!
停車場積雪足有膝蓋那麼深,只好想法子走到旅館去。
"一到這種時候我就想念大城市,"勞麗牢騷滿腹,步履維艱。
"為什麼?"
"到處都有出租車唄。"
J﹒D笑著挽起她胳膊,"沒想到你這麼軟弱無能。我倒願意叫出租車,可它少說也
得一個鐘頭才到得了這兒。"他抬起勞麗下巴注視著她的眼睛,"難怪我們陸戰隊老說你
們海軍草包。"
"說得不錯,韋斯塔。甭神氣了,是不是想讓我上鉤,好用行動證明你是歧視女性
的笨蛋啊?閉上你的嘴吧。"她輕蔑地說:"走到旅館去沒啥大不了,我只是不喜歡而已。
"
"那你不喜歡這個?"
J﹒D摟住她把冰涼的唇鎖到她嘴上。站在這個街角,親吻這個女人,是J﹒D今生今
世所做過的最瘋狂最明智的事。勞麗鑽進他的夾克,他走下路邊石好扯平些兩人的身高。
長吻之後,兩個人都暖和了,J﹒D用胳膊夾住她朝間無人跡的州際公路交叉點走去。
J﹒D暗忖只好把勞麗一個人留在旅館了,他得去找一只不受監聽的電話。
她的房間暖和而凌亂,她吩咐過女僕不用整理她的房間。J﹒D瞥一眼床單,剎那間
彷彿看到勞麗身穿新的黑絲睡衣使這張大床頓生光彩。
克制自己過於生動的想象,他下意識地檢查一遍房間,沒發現竊聽器,但這年頭誰
說得准,最新技術的竊聽器隔著牆壁都能聽見。
發現勞麗也在檢查房間,想起她也受過同樣的基本訓練。他受訓的時間更長,但兩
個人都已五年沒干了。
勞麗搖搖頭回答了心中的疑問,什麼都沒動過。兩大步穿過房間,J﹒D小聲對她說,
"我得去找只乾淨電話。"
勞麗心領神會,趴在他耳朵上說,"我擔心走漏消息。"
J﹒D點頭,他還想到也許內部有人搗鬼,害得他徒勞無功。
勞麗的諜報工作背景可能被故意隱瞞,但她的海軍生涯不應該,得搞清楚克利夫頓
的意圖。依賴直覺目前為止還沒出錯。他吻一下勞麗就走了,跟丈夫去儲藏室取一罐牛
奶一樣。他需要離開勞麗幾分鐘,計劃自己的行動。雖然她也受過特殊訓練,但兩人如
果都打算活著逃脫這個案子,那就得保持清醒頭腦。
勞麗三下兩下脫得精光鑽到淋浴噴頭下面,她冷死了。熱水劈頭蓋臉,她轉動腦袋
想減輕脖子的疼痛。
洗了兩遍頭髮再抹護髮素。早已停止漂白頭髮,所以很少使用護髮素。不過今天該
寵寵自己,就算以這種小小的方式。
擦擦小腿,覺得有必要剃光汗毛。在噴頭下面剃腿毛挺討厭,可要是自己的腿挨到
J﹒D腿上……別想啦!此人可絕對屬於禁區,人家在執行任務,執行任務的人不應當攪
進風流韻事。
他與她只是暫時有了感情。五年前她就決定"暫時"二字是自己唯一可以奉獻給男人
的東西,不過那時她也不曾墜入愛河。不用說,此刻體內磨人的痛苦正是對J﹒D強烈愛
情的開始。渾身上下都奔騰著從未體驗過的情感,滿腦子全是與他共享未來的計劃。不,
和他相處的時間也許是短暫的,但他離去時留給她的痛苦將永遠存在。
電話鈴聲打斷了還想,J﹒D肯定已得到需要的情報。抓起條毛巾,她衝到電話跟前,
"喂?"
"但願沒礙你的事,"聲音小卻刺耳。
"沒。"她馬上聽出不是J﹒D,"你是誰?"
"噢,會告訴你的,我向來先把事情弄清楚才動手。不過眼下嘛你不需要弄清楚。"
那人一副自鳴得意的腔調。
"聽著,伙計,我可沒時間跟你玩'大壞蛋'游戲,我掛了。"勞麗欲掛上電話。
"勞麗,親愛的,接電話該有點兒禮貌吧,你那死去的親愛媽媽會怎麼說你?"自鳴
得意消失了。
"你是誰?"勞麗氣得滿面通紅。
"好啦好啦,"那人停了一下,"只要明白眼下我說了算就行。你手裡有我要的東西,
我有心跟你做筆小生意。"
"抱歉,我什麼也沒有,而且沒誇張,是你把我的一切全毀了。"勞麗斷定就是此人
砸了她的家。——
"不錯,我干的大概有點兒過分,恐怕我脾氣不大好。我真想忍來著,可是屬於我
的東西卻不給我的話……",他故意把話懸著。
"你想要什麼?"她討厭玩弄詞令。
"最近你收到了一個包裹,那東西是我的。"
"什麼包裹?"勞麗感到一陣寒氣。
"別發愁,親愛的,我是講道理的,這筆生意你也有報酬。"又是自鳴得意的腔調。
"你能有什麼讓我感興趣?"
"勞麗?"妹妹的聲音很小,充滿恐懼,寒氣直透勞麗的心。
"皮特茜!你沒挨打吧?你在哪兒產勞麗一連串地問。
"救救我!"
又是那壞蛋的聲音,"別愁,皮特茜沒事兒。再說咱們都希望她沒事吧?"含沙射影。
"要麼讓皮特茜回答我的問題,要麼我掛了。"勞麗嚇唬說,想弄清對手是否在放錄
音。
那頭沉默了,勞麗馬上心中有數。
"很好,勞麗,"那頭又頓一下,"你怎麼知道剛才是放錄音?"
"電視看得多,誰看過《機靈鬼》或者《獵手》都知道遭綁架的人會被錄音的。聽
著,要麼讓我和皮特茜說話,要麼我掛了。"覺得自己比綁架者高明一籌,她更為自信。
"一小時內我再給你打電話。要是你男朋友回來,建議你打發他去吃披薩餅。"電話
斷了。
勞麗愣了片刻,裹在身上的毛巾滑到地板上。接著全線崩潰,雙手捂臉放聲大哭,
直到嗓子都哭疼了。
幾分鐘後她擦乾眼淚,挺起胸膛,等妹妹平安回來有的是時間內疚哭鼻子。
走進浴室機械地梳好頭,拉過一條牛仔褲,一件新套衫。又白又尖的牙一口咬掉標
簽,心裡已有譜。那傢伙要一個包裹,看起來這東西給投給她了。J﹒D不是也提到什麼
包裹麼,他懷疑皮特茜一直在接受尼克寄的東西,難道就是這件事?
看看表,估計一下J﹒D走開的時間,得進一步瞭解尼克這伙人的情況。劫持皮特茜
的應該是尼克,他肯定是從他奶奶家把皮特茜弄走的。說不定J﹒D有這伙恐怖分子的檔
案。他在哪裡呢?
電話又響了,讓它響兩遍勞麗才接。"喂?"
"你不拿起話筒就得不到線索。放心,這套我全懂,"那人道。
"我要和皮特茜說話。"
"可以。"
須臾聽到皮特茜的聲音,她在怕得發抖:"姐姐?"
"是我,寶貝兒,別怕。"真是講傻話,誰到這個地步都會怕的。
"我忍不住,"顫抖的聲音告訴勞麗,妹妹快要歇斯底裡了。
"我知道。好妹妹,別擔心,我會把尼克要的東西給他,我肯定他不會傷害你。"快
呀,皮特茜,快告訴我我想知道的。
"我錯了,能原諒我麼?"
"哦,好妹妹,沒什麼要原諒的。"勞麗明白她猜對了,妹妹的話證實了她對尼克的
懷疑。
"我只能回答一個問題就掛電話。"勞麗聽出一片交通噪音中有個男人正對妹妹下命
令。
"好吧。那天你聽的是哪張唱片?"
"凡﹒海倫,"妹妹立刻鎮定多了。沒想到姐姐會問這麼個不相干的問題,一直髮愁
怎麼才能讓勞麗得到消息,現在不用愁了,姐姐已猜到尼克卷進了這件事。
姐姐比綁架她的壞蛋早一步,皮特茜心裡踏實多了,掛上電話轉身面對劫持者。不
可思議,幾小時前她還做夢嫁給尼克,跟他生兒育女,白頭偕老,可現在只想做一件事
——揍他的腦袋。
"她問你什麼啦?"尼克使勁抓住皮特茜胳膊,把她從他同伙身邊拉開。
皮特茜真不想理他,可嬌嫩的胳膊被抓得生疼,再說,尼克可能會動手打人,就說:
"她問我那天聽的什麼唱片。"
"就這麼一句?你倆談了好長時間。"尼克把她帶上汽車,又把她銬了起來。昨夜起
皮特茜就一直戴著手銬。"
"我肯定她只想告訴我一切都會好的,"皮特茜看著尼克滿眼是淚。"會好的,對嗎?
你不會打我,對麼?"
尼克幸災樂禍:"干嘛要打你?只要你好好按我的吩咐辦,明天晚上你就自由了。
等你姐姐搞清楚上哪兒找你,我們早就跑了。所以就算你告訴她這事我有份也晚了。"
皮特茜心一涼,轉念又想姐姐已知道尼克與綁架有關,大概放下電話就會報警,就
會找聯邦調查局,只要尼克出逃就會被抓起來。"我說不上。"
"說不說都無所謂,我有朋友。"
"朋友?"
"有權有勢的朋友。要是你想去,也可以帶上你。"
"哦,尼克,真的?"她裝出高興的樣子,只要讓他以為她還愛他,他就不會傷害她。
尼克吃驚地看她一眼,"你還想跟我走?"
皮特茜使勁點頭,"我愛你,跟你去哪兒都行。勞麗討厭我,老把我當孩子,你讓
我覺得像個大人了。"
尼克的指頭隨著收音機震耳的音樂敲打著方向盤,看樣子他有些相信她的話。另一
個傢伙跟上來之後,尼克迅速把車開進一家加油站,好讓那傢伙再給勞麗打電話。
那人走開之後,尼克問皮特茜:"真想跟我走?"皮特茜恐懼的心燃起希望,惶洩露
秘密,她只點點頭,聽任忍了好久的眼淚嘩嘩往下流。要是戲劇課老師看了她的表演,
准會給她最高分。
"要是你什麼都照我說的做,我會考慮考慮。"他湊過來吻她一下,皮特茜只好咬住
舌頭免得作嘔。
皮特茜明白尼克把她恐懼的顫抖錯以為激情,她看過姐姐的婦女雜誌,上面有關於
男性自尊的文章。但願能迎合這個白癡的自尊又無須出賣自己,這可是生命攸關的事。
尼克在車輛稀疏的街上飛馳,為同伙尋找另一個電話亭。皮特茜暗暗禱告,願姐姐
快點兒找到她。
勞麗在旅館裡急得團團轉,綁架者已來過兩次電話,留下交換的條件。目前為止他
已再三警告不許報警,還下了一大串命令要她照辦。
"一拿到包裹就用聖誕紙包起來,寫上聖誕老人致皮特茜,然後把東西放到商場的
大聖誕樹下,有人會來取,別打算攔住他。他會往樹下放一個給你的禮物,裡頭就是找
你妹妹的辦法。"
"不!"
"不?莫裡森小姐,你怕沒資格說'不'吧?"
勞麗握緊拳頭:"我先把一半東西給你,等接回皮特茜再給你另一半。"
"等會兒再說,"電話掛斷了。勞麗知道他懷疑她想佔住線路好找線索,其實她根本
來不及搭線竊聽。那傢伙聽起來越來越恐慌,這要麼是福音要麼是詛咒,尼克落荒而逃
時可千萬別把皮特茜也帶走。
不一會兒電話又響了,"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自鳴得意變成惱羞成怒。
"我是警匪片迷。"
"就算是,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好。"勞麗把電話線緊纏在手指上。
"把包裡的錢放一半到樹底下,我留給你一半指令。等你對你妹妹放了心,我再安
排作交出另一半。"
"你怎麼安排得了?"
"別小看人。"
"好吧。"總算明白了得去找一只盛滿錢的盒子。
"明天再見。"
勞麗握住斷線的話筒片刻,然後按下J﹒D的號碼,得到的卻是他留在電話裡的錄音:
"我討厭這個,我需要你。"
"砰"地放下電話,她在屋裡踱來踱去地傷腦筋。得找到這個包裹,得找到這個包裹!
不會在家裡,家裡已被翻得底朝天,也不會在辦公室,尼克宣稱已徹底搜過了這兩個地
方。一定是個很小的包裹,不然很容易就能找到。動動腦筋吧,勞麗,要是你是包裹,
你會待在哪兒?包裹?包裹!要是你是包裹,就會跟別的包裹一道待在倉庫裡!
勞麗衝到門口抓過大衣和手袋,車還在商場,只好急匆匆穿過州際交叉點。忙亂中
把J﹒D忘到了九霄雲外。
J﹒D比打濕了羽毛的母雞還惱火。克利夫頓過老半天才回電話,而且聲音不清晰,
簡直聽不清。他指天指地的發誓對勞麗的軍事背景一無所知,而且也不知道她父母5年
前被恐怖分子炸死的事。
"韋斯塔,這符合她的簡歷,這伙人當中幾乎每一個都與恐怖主義有牽連。有關她
的情報表明她有足夠理由進行反擊,我們還知道她與中東幾個權勢大人物有關係,我們
發現的一切線索都直接指向她。"克利夫頓實際上在懇求J﹒D相信他的話,他知道自己
已把莫裡森的案子弄得一團糟,也知道J﹒D不會原諒他。
"克利夫頓,把你腦袋從簡歷和性格調查中伸出來吧。我要知道勞麗的情報打哪兒
搞來的,什麼地方出了錯?是不是有人在耍兩面派?見鬼,伙計!我們這不是盲人摸象
嗎!我甚至都不想給你打電話了。"言外之意;在J﹒D看來,連克利夫頓都有嫌疑。
"韋斯塔,我發誓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只好同意你意見,也許有的人不可信任。
不過眼下我看你還是一個人幹的好。案子一團糟,我也弄糊塗了。我討厭承認這個,可
我連派去掩護你的人也吃不准了。目前為止他們還沒干一件好事。"
牙咬得太緊,下巴的肌肉都疼起來了,"這話倒不錯,老兄,想打個電話給你都得
甩掉兩個尾巴,要是你派的人,趕緊讓他們回去。"
"我沒派人盯你,只派了人盯那個女的,"克利夫頓似乎傻了。
"敢保證?"
沉默即答覆。J﹒D砰地撂下電話奔向旅館。起先他繞了好幾個街區想甩掉盯梢,所
以花的時間比預計長多了。
小心地把車開進車場,他發現一輛起先盯他的車,手癢癢地想打一架,可回到勞麗
身邊更要緊。
門廳裡有一男一女,滿臉典型的"探子"表情,要是特種部隊派來的,這兩個寶貝可
真該再好好接受訓練。
J﹒D敲敲門,想透過簾子窺探裡面。又敲幾下無人應,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間,但願
勞麗沒發現相連的門沒鎖。
門把手在轉動,他踏進勞麗房間。空事中還有她的香水味兒,能感覺屋裡的潮氣,
她肯定在洗澡。
"寶貝兒?"輕敲半開的浴室門,沒回音!一陣恐懼襲來,幾乎令人窒息。他閉住氣
把門一推,以為會發現勞麗躺在血泊裡。什麼也沒有!鬆口氣,這才發覺自己手在抖個
不停。大事不妙。冷靜些,再把屋子搜一遍。
她的浴巾有點潮躺在床旁邊,留下一灘翠綠色的水漬。一條牛仔褲的標簽扔在地上,
新跑鞋的盒子也空了。
檢查一遍浴室,牙刷沒用過,門把手上掛著她的乳罩。
翻看一遍那堆剛買的東西,看來她走得匆忙,所有新買的乳罩都沒打開,但這位小
姐太豐滿,一般不會不用乳罩就到處跑。一包新內褲也未開封。
會不會留言?再一想勞麗根本不知道他能進入她的房間。用力帶上門,J﹒D直奔前
台。門廳那一男一女立刻盯上了他。
"勞麗﹒莫裡森小姐給我留條了嗎?我叫J﹒D﹒韋斯塔。"此刻讓半個國家的便衣都
聽見也不在乎。
"莫裡森小姐沒留言。"
J﹒D走到付款電話前,撥一遍呼叫自己電話機應答器的號碼,聽到她的聲音心往下
一沉,她語氣慌亂,一定遇到了大麻煩。而他卻在玩"特務不見了",她需要他!
又氣又急,他大步奔向布朗柯,朝那輛盯梢的褐色汽車裡的傢伙做個粗鄙的手勢,
他跳上車飛馳而去,沒時間陪這傢伙做游戲。
褐色汽車也立刻開上白雪覆蓋的街道,跟在J﹒D後面。J﹒D厭惡地冷笑,踩一下油
門,罵一聲"多謝啦"開足馬力。後照鏡告訴他,那輛褐色汽車甭想追上他。
J﹒D的公寓又冷又空,還指望勞麗會上這兒找他。走進臥室,他連忙旋動號碼鎖打
開衣櫥背後的暗室。
昨晚花了好幾個鐘頭才在商場倉庫安好了監視器。一只閃亮的紅燈告訴他有人進過
倉庫,攝像機與運動監測器相連接。倒回備用帶,看一遍小小的電視屏幕。
頭幾秒鐘還以為機器出了故障,只看到一間空空的屋子。按一下快進鈕,正要關機,
發現了她。
勞麗走進倉庫,動手翻騰那堆小包裹,J﹒D感到苦膽湧上喉頭。
她逐個地看著每只箱子,又隨手扔到一旁,就和他昨天做的一樣。看到她拿起尼克
﹒戴維森寄來的那只小包,J﹒D眼睛都快鼓出來了。但見她猛地抱住小包,喜出望外。
小妖精!她耍盡手段欺騙了自己,不但本事高他一籌,還偷走了他的心。試想肉體
凡胎的男人如何抵擋得住這種半人半長的塞王?
他伸手關機,顧不上機器的安全,連號碼鎖也沒鎖好就離開家。
該做什麼他心中有數,可就是決不起來。
熾天使書城
【第十二章】
J﹒D站在勞麗門前,掂量著怎麼做才好。跟她吵架?威脅她說實話?還是提出跟她
一起逃跑?行啦,韋斯塔!再這樣往下想可就等於自殺了,打起精神敲門。
勞麗打開門撲過他懷抱,"你去哪兒了,我到處打電話找你。"
"我聽到留言了。"
勞麗鬆開手,揣摸他的一臉激奮,"什麼事不對頭?"
"什麼事不對頭?什麼事不對頭?"他先是小聲重複,接著憤怒地咆哮起來。"就是
你!我怎麼這麼蠢?你只用你綠色的大眼睛看看我,我就信了……還為你辯護。我……
我……"J﹒D氣得語天倫次。
"你說的我根本不懂,真是一派胡言。"勞麗退後一步,"你要是能冷靜點兒,興許
還能搞清楚。"
"我已經把你搞清楚了。小姐,了不起呀!只要你朝毫無戒心的男人拋個媚眼,人
家難保上鉤。不錯,我是受騙了,可你休想再騙我!"他喘口氣。"你肯定知道我來干什
麼,干嘛不擺好姿勢快點兒完事?"說著從褲兜裡掏出一副□亮的手銬。
"你瘋了?"
J﹒D大吼一聲來抓她的手腕,勞麗一閃跳過床舖。他大步來追,她靈巧地躲閃。"J
﹒D,住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誰跟你鬧著玩!別動,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沒門兒!"勞麗飛快地推斷J﹒D這麼干的原因,只有一條理由說得通。
他再次撲過來,她抓住他手腕,身體一扭貼住他,一條腿插進他雙腿之間,三扭兩
轉就把J﹒D摔個面朝天。
趁他愣神,她在過手銬,銬上J﹒D一只手,把相連的鐵鏈穿過梳妝台一只腿,再銬
上他另一只手。
J﹒D滿臉驚詫。勞麗又一把扯下電視天線纜把他兩隻亂蹬的腿捆了起來,最後又從
新買的那堆東西裡抽出一例。塞進他口裡。
勞麗跨坐在他身上,累得氣喘吁吁。"現在……你……聽不聽……我的話?"
J﹒D的臉漲得通紅,目光卻柔和下來。她知道他氣得要命,但此刻沒功夫照顧他不
堪一台的男性自尊。"怎麼樣?大叔。"
J﹒D竭力反抗,嘴裡堵著東西還發出難聽的聲音。勞麗伸手捏住他鼻孔,直到他憋
得幾乎窒息,"好啦,老實點兒吧——"
J﹒D心知倘不留神,真會被她憋死,況且已被她五花大綁,動彈不得。
勞麗站起來一只腳踏在他胸膛上,稍稍控制他呼吸,"我要是一腳踩下來會怎麼樣,
你該明白吧?"她怒不可遏。"
J﹒D咕噥一聲表示明白。唉,她佔上風——不用說,就算能弄倒她,自己的氣管也
多半保不住。
"既然咱們相互理解,那就快說她在哪兒?"勞麗一面抓住梳妝台邊緣,免得失去平
衡發生意外。
J﹒D莫名其妙,銷緊眉頭,搖頭表示不懂。她的腳立刻加大力量,踩得他舌頭一下
頂到那團東西上。
勞麗拿開腳蹲下來問,"要是我拿開這東西,你聽不聽話?"。
J﹒D連忙點頭,他也有話要說。
勞麗動手拉出塞在他嘴裡的東西,卻發現原來是他送的那件黑絲睡衣,暗自好笑。
兩人四目相對,短暫而親切的一瞬。那團東西隨時都會再塞進J﹒D嘴裡。
"先回答我的問題,"她不容分說。J﹒D點點頭,不太相信自己的控制力。
"皮特茜在哪兒?"
"我根本不知道。"
勞麗掂量他是否老實,緊盯他的眼睛,"你跟戴維森是不是一伙的?"
J﹒D的黑眉毛一聳,"怎麼啦,寶貝兒,以為你情哥哥是兩面派?"
勞麗把睡衣團成團,"回答我的問題,少跟我油腔滑調。"
J﹒D的雙臂被鎖在頭上方,可還是盡量聳一下肩膀,"不,我跟戴維森沒任何關係。
"
"你們倆都跟同一伙人有關吧?"
"不。"
看他眼皮都不眨,瞳孔也不放大,呼吸均勻,像是在講實話。不過,他干特工多年,
說不定很善於掩飾撒謊。"知不知道是誰綁架了我妹妹?"
"什麼?"J﹒D驚叫一聲,吐出一串髒話,腦袋也摸到梳妝台上:"你是說她失蹤了?
"
"你到這兒來不為綁架我還有何公幹?"她口氣軟了些。
"我來逮捕你,因為大量證據表明你是國際恐怕分子的大頭目。"
勞麗往後一滑靠到床上,大為吃驚:"我?還以為這事咱們已經了結了。"
"我也一樣,"他故意看看鎖住自己的手銬。
邏輯與感情激烈交鋒,"那是什麼讓你變了主意?"
J﹒D內心同樣矛盾,"我在倉庫安了監視器,你給錄下來了。"
"足以治罪,"勞麗同意地說。一切都合乎邏輯。"怎麼不告訴我監視器的事?"
J﹒D不失體面地害羞道:"昨晚太興奮,我忘了。我是說昨晚上很,嗯……很有啟
發。"
勞麗咬住下唇,不知怎麼辦才好。"我看還得啟發啟發,咱們互相成見太深。"
問清手銬鑰匙在哪兒,她把手伸進他衣服腦袋,衣料很密實,指關節給刮了一下。
剛打開一只手銬,J﹒D就坐了起來,拿過鑰匙,一臉複雜表情。方下巴翹著,藏不
住憤怒,平日豐滿的嘴唇抿成一道嚴厲的縫。
他目光躲閃,但勞麗還是捕捉到藍眼睛深處的同情,他在為她擔心,雖說惱羞成怒。
J﹒D解開腿上的電視天線纜站起來,拉她起來之前先對她怒目而視,"你說得對,
咱們該把一切都攤開來談談,不要保密,不講假話。"
"幫我找到皮特茜好嗎?"她拭目以待,倘若他不肯,形勢對她就愈加不利。
"問傻話,莫裡森,"他的話柔情脈脈,勞麗的心在膨脹。
"謝謝你。咱倆眼下只能相信良心了,"勞麗道。
"有人接觸過你了?"他公事公辦。
"是的,可能是尼克﹒戴維森。不過他想偽裝自己的聲音,他們至少有兩個人"她把
他走後發生的一切都講一遍:"所以你瞧,我必須找到那只愚蠢的包裹,從裡頭取出錢
來。"
"明白了,寶貝兒。"他伸出一根手指撫摸她的臉,交戰後的第一次接觸。她撲入他
懷抱,這一回他緊緊抱住她,"就是說明天之前咱們還來得及想辦法。"
"那你相信我跟他沒關係了?"
聽出她含淚的委屈,J﹒D道,"勞麗,我完全相信你。"
"可是我並沒辦法證明我自己。連這個尼克跟誰有關也不知道。但你有直覺,有良
心呵,直覺怎麼說?"
J﹒D不再踱步,噗地倒在床上,胳降近住眼睛:"是啊,這些日子就是拿不準直覺
還可不可靠。"
"為什麼?"
"因為從沒愛上過一名嫌疑犯。我們有條雷打不動的規定,破案中任何情況下都不
得感情用事。"
"聽說過,有道理。"
J﹒D側過身,支起胳膊肘。"以前我出過差錯,結果造成了傷亡。現在又昏了頭。"
往事在他心中灼痛。
"要不要告訴找出過什麼錯?"勞麗問。J﹒D不禁想起以前她也這麼問"要不要"告訴
她,而不說她"想要"知道。
"不保密。"他不想說,可她想知道。"坐舒服點兒,這故事可不好聽。"
勞麗走到床頭倚枕坐好,洗耳恭聽。
"10年前我開始在中東工作,當時充滿自信,簡直該開兩個社會保險號。腰裡別著
一串在東歐取得的戰果,滿以為一夜之間就能把黎巴嫩掃蕩乾淨。"
聽出他的自恨,勞麗想說這沒關係,可又擔心有關係。
"毫不費力我就打入了好幾個恐怖分子集團,這本該引起自己警惕,至於哪個集團
對我國是最大威脅,我自作主張。上級要我盯住一個特裡波利的宗教集團,我卻認為天
才應當發揮更大的用場,就盯上了一個恐怖分子大頭目,"他刺耳地笑一聲。"只要能與
賈馬爾﹒阿納德相熟,就有了好機會。"J﹒D沉湎於回憶,沒注意勞麗已愣住了,一動
不動。
"我去了一切該去的地方,見過一切該見的人,干了一切該干的事,花5年功夫跟阿
納德的人套近乎。對我的倒霉故事人人都信以為真。可憐的美國佬給派到越南打仗,開
了小差,沒了家也沒了祖國。不過,我比孤身一人還好一點,因為我打算報復毀了我青
春的國家。"J﹒D哼了一聲,開始在床腳走來走去。
"後來呢?"
"後來我成了賈馬爾的左右手,大小事情他都要問我的意見。他到美國旅行,由我
告訴他住什麼地方,吃什麼東西,見什麼人。當然因為他事事聽我的,他在美國的行蹤
就算掌握多了。克利夫頓對他的每段行程了如指掌。我因為是'逃兵',所以從不跟賈馬
爾一道旅行。"他停下來看看勞麗,卻又視而不見。
"一次,賈馬爾歸來大談一位美麗的美國女郎,說她奪走了他的心。這姑娘非常年
輕,估計還沒出大學校門,可我沒功夫管這個事。賈馬爾喋喋不休姑娘的事,我只能想
辦法扭轉他的話題。花10年功夫才成為他心腹,我想瞭解的是恐怖分子的襲擊,而不是
什麼金髮美女炸彈。"
"我急於向他潑冷水,渴望他把自己的'大計劃'講給我聽,不想知道他那病態扭曲
的心想對一個啦啦隊長干什麼。"
J﹒D雙手掩面,彷彿拿不準該不該往下說。勞麗碰碰他,要他接著講。
"最後我才明白他打算要我幫他綁架那姑娘,你知道這種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弄走
一個人,還不留下任何線索。"
"我知道。"勞麗小聲說,但J﹒D沒聽到。
"我拒絕了。不相信他會忘不掉她。但他非要干。最後他明白我不會幫他,就另外
找人。他設法說服姑娘跟他一起坐飛機到中東來玩,最簡單的綁架,被害人自願飛過半
個地球。可憐的姑娘肯定幼稚得要命,在那地方女人只被當作私有財產,只要進了賈馬
爾的宮牆就成了他的人,什麼問題也甭想問。"
"什麼問題也甭想問。"聽出她語氣沉重,J﹒D看看她說,"真想聽這些?"
"不。不過你還是接著往下說吧。"勞麗收攏膝蓋,用手抱住。
"呀,一發現姑娘被關進了宮院,我就想幫她逃走。賈馬爾氣急敗壞,因為姑娘的
父母要求政府采取官方行動。他想說服姑娘嫁給他,但遭到拒絕,於是他把姑娘扔進地
牢。我四處找她,被她的事困擾不安。可笑的是我從來也沒遇上她,只從很遠的地方見
過一眼。她模樣又可愛又純潔。見鬼,我就是受不了賈馬爾像利用別的女人一樣利用這
個姑娘。所以我忘掉了自己拯救世界的計劃,想辦法通過一名奴隸與姑娘取得了聯繫。
好幾個星期我和她互相遞條子,這也是我幹過的蠢事之一,要是給賈馬爾發現了,我們
兩人都會被活活燒死。"他停下來走到洗滌槽旁,撕開包裝紙取出一只塑料杯子,咕咚
咕咚連喝兩大杯水才接著說。
"那些紙條是我當時最看重的東西,即使被關了起來,備受恐嚇,這姑娘也非常了
不起。有時候她的條子充滿歡樂和生命,十分有趣。好啦,夠了。"他開始踱步,"我出
了差錯,殺了人,我威脅克利夫頓。最後,我以為是,決定殺死賈馬爾,認為這才是救
出姑娘的唯一途徑,"他搖搖頭,"事情真容易。"
"J﹒D,別說了!"
他沒聽見。"我去貿馬爾房間跟他一起喝酒籌劃。他興致很高,說總算有辦法強迫
姑娘嫁給她了,姑娘的父母已飛過來安排她的釋放,他要把他們也綁架起來。他得意洋
洋地說,姑娘為了父母的性命肯定會屈服,等她嫁給他,再殺她父母不遲,還說這叫殺
雞給猴看。"他的目光和聲音平靜得怕人,"他不停地吹噓自己的如意算盤,我心想有什
麼了不起,再過幾小時就叫你完蛋,我往他酒杯裡加過好幾次很厲害的毒藥。一切順利,
我只是不動聲色地看著他臉變青紫,眼球暴出,倒在地上求我救命,我若無其事,看著
他斷氣。然後不慌不忙把酒杯洗乾淨,藏起來,再往另一只杯子裡倒些酒塞在他手裡。
不知道他手下的人得花多長時間諷查此事,可在把那姑娘救出去之前,我不願他們追蹤
到我。我把賈馬爾的屍體抱上床就走了。幾小時後宮院裡變成瘋人院,人們又叫又哭,
趴在地上傷心得要死,賈馬爾是魔鬼化身,可他的手下人很崇拜他。"
"那姑娘怎麼樣了?"
J﹒D苦笑一聲,"我還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做了傻瓜。興高采烈地跑到牢房,衛
兵告訴我由於賈馬爾被害,姑娘已被處死。顯然,賈馬爾曾命令等我一走就把姑娘給他
送去,等她到那兒卻發現他已死了。大概她走到床前一看他死了就嚇得尖叫,衛兵沖進
來一看,以為是她殺死了他們敬愛的主人就割了她的喉嚨"
"我趕緊逃出那地方。白白浪費5年功夫卻連一個純潔的小姑娘都沒救成,我簡直是
親手害死了她呀!"J﹒D滿腔悔恨,"有段時間我真想一槍結果自己。"
"可你怎麼料得到!"勞麗站起來想握他的手,他不理睬。
"克利夫頓安慰說這不是我的錯,"只不過運氣不佳。而且後來我曾打算去看著姑娘
的父母,可又是個膽小鬼。"J﹒D摸摸臉頰,發現濕了。"不管怎麼說,我夠了,回到美
國漂流了一陣兒。後來聽說奶奶病了就回到這兒來。到現在一想到賈馬爾不知怎麼害了
那姑娘我就做惡夢。"
"比你想象的可怕多了,"她聲音輕得勉強聽得見。
"你說什麼?"1﹒D這才認真注意勞麗。"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然後下床取過手袋,從裡頭掏出一張揉皺的紙條,"看看這
個。"
J﹒D接過來一看,"你從哪兒弄到手的?"他緊抓住她手腕,勞麗直擔心手腕會被折
斷。
"是我自己的。"
"撒謊!到底從哪兒弄來的?說實話。"他高大的身軀威逼過來。
"是我的,5年前你寫給我的。我只敢保存下來這一張。"她語氣果斷,目光堅定。
他用力把她推開,她跌坐在桌子上,"怎麼回事?"
"J﹒D,我就是那個金髮啦啦隊長呀。"
J﹒D瞪著她,腦子亂了套,張口結舌。
"能抱住我麼?"她靜靜地站到他身旁,需要他的力量。他張開手臂,她撲了進去,
兩人緊緊擁抱。數分鐘後她才接著解釋自己的身份。
"我特別能迷住中東地區的男人,你知道他們喜歡金髮碧眼的女郎。"
J﹒D點點頭,親一下她古銅色的頭髮。
"我漂白了頭髮,換上緊繃繃的衣裳,出發俘虜一個大壞蛋。"她緊閉雙眼。"這個
大壞蛋就是賈馬爾﹒阿納德。太巧了,對麼?"
"當然。"
"阿納德要我飛去中東時,我的上司簡直不相信有這麼好的運氣。他們一直想派人
打進內部,而那陣子我就是他們手裡的王牌。我必須送出有關阿納德富院的情報,他手
下人的確切數目,所有枕邊談話。"
J﹒D氣得直哼哼,但沒打斷她。
"不,其實根本沒什麼枕邊談話,賈馬爾這號人把女人弄上床才不會跟她談話呢。"
她渾身一陣顫抖,"開頭事情挺順當,可後來賈馬爾要我嫁給他,我想脫身就尋死覓活
地嚇唬他,他就把我關進地牢。後來有一天我收到一張條子,話不多就一句——'你有
個朋友。'這使我想起了詹姆斯﹒泰勒的歌來,我把這首歌唱了"一遍又一遍,好讓自己
保持清醒頭腦。我焦急地盼望和等待著下一張紙條。"
"為什麼留下這張?"J﹒D舉起手裡破損的紙條。
"因為這張告訴我你愛我,"她很乾脆,詫異他沒領會她的弦外之音。
"瞎說,上頭只寫著'我倆一起走'"
"對呀,其它所有條子都只說把我救出去,隻字未提我的秘密崇拜者,只有這張提
到要兩人一起走。"
J﹒D懂了,她原來以為這個朋友是賈馬爾的人,對他們來說為女人拋棄一切就意味
著愛情。
"現在你明白這個朋友原來是我,而不是賈馬爾的人了吧?"
"那就更說明你愛我了,為了我你願放棄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她狡黠地拋個眼波,
"你現在還如此。"
"是的。"
"不管怎麼說,有一個月我沒被叫去賈馬爾的臥室,對此我感激不盡,那傢伙是豬
穢。"
"他傷害你了?J﹒D
"我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
"不,我想知道。"
"他傷害我,一次又一次。傷害我精神,傷害我肉體,剝奪我的自由,還殺害了我
父母。他強暴我還不明白我有多噁心,他還殺死了我愛的人。"勞麗緊緊抱住1﹒D,"至
少當時我以為他殺死了我愛的人。"
"他強姦了你?"
"J﹒D,這種人還用問嗎?他習慣於女人百依百順,他根本不認為是強姦,還認為
是對我的恩賜。發現我還是處女時,他甚至提出跟我結婚……"
"處女!上帝,勞麗,我真抱歉。"他把勞麗抱得透不過氣來。
"這不怪你,我自願去的。從事諜報工作,失去貞潔沒什麼大不了。聽說我被強姦,
上司也挺抱歉。我一回國,他們就送我去看心理大夫。不過咱們得面對現實,罪行清單
上,強姦與濫殺無辜相比,畢竟還在其次。"
"你好像並不苦惱?"
"這是因為我已花了5年時間來醫治心頭的創傷,而你只需要5分鐘。至今跟別人親
熱時我還有心理障礙,不過最近這方面似乎有點兒進步。"她班然一笑。
"還去看神經科大夫?"
"看心理學家。她成了我的好朋友,幫我弄清楚了過去的經歷不應當毀掉今後的生
活,我不應當賦予賈馬爾這種權利。""
"聽起來這大夫挺不錯。"
"你會喜歡她的。"
"賈馬爾死的那天晚上還發生了什麼事?"J﹒D仍有許多疑問。
"我說不大准了。當時我正坐在蟑螂堆裡,有人來了,說等賈馬爾的朋友一走,他
就要見我。我被弄去沐浴,梳妝,塗脂抹粉。什麼衣服也不准穿,只披一件斗篷,帶一
項面紗。我就等著。"
"直到我離開。"
"大概是。我走進他臥室決心跟他拼了。吃晚飯時就設法弄到了一把刀。這麼干有
些蠢頭蠢腦,可我覺得不能讓我的朋友用他的生命冒險,再說也等不及外頭的援助。"
"你打算殺死他?"J﹒D不以為然。
"是的。進去時他臥室沒燈,可這並不奇怪,賈馬爾的古怪名堂多著呢。"
"這些我不愛聽。"
"沒以為你愛聽。等眼睛習慣之後,我發現他躺在床上,以為他睡著了,就把刀直
插進他胸膛,他一聲都沒吭。把緞子簾布扯下來,用它跳出了窗戶,腳剛落地事就發了。
"
"怎麼這麼快?"
"肯定是賈馬爾以為兩個人還不夠熱鬧,又派人送來了別的姑娘,我剛殺死他,那
姑娘就到了。"
"這麼說是那個姑娘被砍了頭?"
"我猜是的。我一心想奪路逃走,哪裡顧得上打聽這些。"
"你父母呢?"他不願問又不得不問。
"他們真不該被卷進來的,而且我都不知道他們被卷了進來,等知道已遲了。賈馬
爾的算盤沒打錯,為了救父母我本來會答應他。不曉得怎麼搞的,有個攝影師拍了一張
我在賈馬爾游艇上的照片,把它賣給了一家小報。幸虧我整了容,很難認出來。可是老
爸爸到底厲害,發現了他的寶貝女兒正跟一個臭名遠揚的恐怖分子混在一塊兒,氣得發
瘋。加上父母親並不知道我的諜報工作背景,父親大鬧一場。早知道會這樣,我真該告
訴他的。我上司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父母親就動身奔向賈馬金的宮廷,想追上我。事
情很簡單,一枚小小的炸彈,他倆就得到血的教訓。"勞麗肝腸寸斷。
"哦,親愛的。"他抱著她輕輕地來回搖著。
"這些年來我一直責備自己,要是我不卷進去,要是我對父母說實話,他們今天還
活在人世"。
"人無法預料將來,這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深感內疚,這比承認我們對許多事無
可奈何要容易得多。"
"我的心理學家說我自高自大,老問我對今天新的世界危機該承擔什麼責任。我至
今還沒克服負罪感,跟男人的關係也弄得很糟糕,不過我正在努力。"她向他燦爛地笑
著,感到胸中的堅冰正在融化。
J﹒D深知兩人心上都有創傷,而且這創傷也許會與他們終生相隨,他同樣知道眼前
這個女人能理解他的陰郁。
勞麗緊握他的手說:"J﹒D,我相信你,我把自己的性命還有妹妹的性命都交給你。
"
"謝謝。"他給她一個長長的吻,放開她時覺得自己信心百倍,足以向全世界挑戰。
"咱們還是快動手準備吧,聖誕老人要進城了。"
熾天使書城
【第十三章】
星期五早晨,天空一片粉紅金黃的美麗景像,勞麗的心也為之一振。從前還沒注意
過柔和的晨光怎樣把冰雪層層融化,街道已掃清,交通恢復正常,她穿上隨手碰到的第
一件衣裳,等待J﹒D敲響相連的門。
對相連的門她挺中意,J﹒D感到意外。她甚至想留他過夜,可又一想不是表達感情
的時候。
J﹒D一直抱著她,直到她睡著才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房間。他使用多年前學會的一
種方法迫使自己放鬆,好為明天對付戴維森做準備。
天亮前勞麗跟著腳走進他房間看他睡覺,輕似羽毛的一吻就把他弄醒了。他一把把
她拉倒在身旁,等他放手時,勞麗的睡施已滑到大腿上,亂糟糟的床也表明J﹒D的確穿
內衣睡覺。
"好了麼,寶貝兒?"J﹒D濕源滾的頭探進門口。
"快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但一臉堅毅。J﹒D要她放心,這身鮮綠的針織衣裙配上
紅綠相間的淺口皮鞋,漂亮極了。他還要她放心,一切都會順利,雖然心裡明白得冒風
險。
他開車跟上她的車到了商場,把車跟她的停在一起。估計受到監視,他故意招搖過
市。與勞麗吻別後又開車走了。
辦公室裡仍有股氯氣味兒,勞麗決定躲開些,把上午的四個小時用來逛商場,和生
意人、顧客聊天。今天是星期五,應該與任何星期五一樣。妹妹不應該被綁架被恐嚇,
姐姐也不應該被重新投入她早就在努力忘掉這種動盪生活。她發現亨利和她一樣垂頭喪
氣,就問:"瑪格麗特呢?"
"不知道。"亨利無利甚至失之粗暴地回答,平素快活的面孔拉得老長。
"總算還使聽話聽音。"她轉身就走。
"對不起,寶貝兒。"
回頭瞥他一眼,勞麗悟出這個晴朗的早晨心事重重的不止她一個,"吵架啦?"
"沒有,"他搖搖頭,"星期三還好好的,她突然就翻臉,好像我得了瘟疫一樣。我
還以為一切都跟咒語似的奇妙……"亨利似乎覺得失言,不說了。
"用不著跟我解釋一切,"勞麗把手放到他肩頭。
"還是少抖落家丑好。"
"什麼時候需要,我都在這兒。"拍拍他的肩,勞麗對老頭的變化大為吃驚。一周前
他還抓住一切機會打擾她工作,嘮叨個沒完。當海軍的定量呀,孫子孫女呀,至少還有
一打別的話題。還要求她講講她生活中的每一件事,弟弟妹妹的也在內。變化太大了。
不過勞麗滿腹心事,此刻也顧不上他。
她把一路上遇到的人暗暗歸類,老朋友好像帶幾分陰險,陌生人似乎潛伏在每個角
落。
"好啦!"她對自己大聲說,再不好好把握自己就快變成妄想狂了,這對皮特茜和J
﹒D都沒好處。
J﹒D已制定了一個挺不錯的計劃,不過實施起來若能得到他人幫助,心裡會更踏實。
實施計劃!心思完全錯了路,一上午想的都是哀悼、死亡、痛苦。勞麗暗暗握緊拳頭,
其一,弟弟干嘛要把尼克﹒戴維森帶到家裡來?其二,既然尼克自己有奶奶住在城裡,
干嘛還待在她們家?對了,奶奶!把這個奶奶全忘了。跟J﹒D分析情況時單單漏掉了這
件事。她鞋跟一轉,跑步穿過商場,直奔辦公室。
"我得打個電話,"她對嘉莉招呼,一面從桌上掃起一把留言條。嘉莉正在打電話,
只跟她打了個手勢。
把門輕輕關好,小心別暴露自己的迫切,不應當驚動同事們。佛蘭基牛高馬大,知
道了肯定要幫一手。翻一遍留言條,卻不見尼克或J﹒D的。在抽屜裡亂翻一陣,想找尼
克奶奶的電話號碼,放到哪兒啦?
"謝天謝地。"她歎口氣,趕緊按下號碼,有人接了,她屏住氣。
"誰呀?"
"是我,勞麗﹒莫裡森,可以跟皮特茜講話麼'"
"哦,勞麗,抱歉,她不在。昨天晚上她沒回家?"
壞蛋,尼克當然會跟奶奶說他送皮特茜回家去。"不,她沒回家。一直沒見到她,
我挺擔心。"
"我肯定她挺好,尼克去飛機場的路上會先送她回家的。"
"尼克在家?"勞麗但願老太太不會知道是她把自己的孫子出賣了。
"對,真讓人喜出望外。我們正打算上床睡覺,他手舞足蹈地進來了。看見他我真
高興。你知道,我一直反對他和皮特茜見面,可一見他倆見面時的樣子心就軟了。哦,
勞麗,你說他們該不會是私奔了吧?"奶奶似乎擔驚受怕。
"不,我看不會。尼克駐在古巴,那地方多半不准帶家屬。"她不想讓奶奶發愁。
"那你覺得她沒事兒?"
"肯定沒事兒。我剛剛想到我連您的姓名住址都不知道。"
"那沒關係,再見,"電話斷了。
還是不知道她的姓名地址。勞麗走到牆根下的大書架前,拉出市區電話號碼簿。除
非電話本八冊,這上頭會有姓名地址。
該死的號碼真沒入冊,只好用老竅門從電話公司打聽了。勞麗把電話號碼簿胡亂朝
牆根方向一扔,彈到了門上。
"什麼事?"嘉莉忙把頭探進來。
"煩躁!"
"煩躁?還以為那個新來的警衛已把這個小問題解決了吶。你是為他煩躁吧?"勞麗
喜歡她熱心腸的玩笑。
"不,那'小問題'他還沒解決,這也是我煩躁的原因之一。再說,有人把我快樂的
家給毀了。"
嘉莉立刻嚴肅起來,"對不起,我忘了。"
"我剛跟人開了一個安慰晚會,你讓我想起這些人沒勁透了。"、
"勞麗,要是我能幫上忙的話,很樂意效勞。要不要給J﹒D一點兒暗示?"
"他才不需要什麼暗示,並不是因為不夠努力事情才弄不好。"
"嗅懊喚,真有意思。想跟我聊聊?"嘉莉聳聳眉毛。
"不,你少操心陰溝裡的事好不好,辦公室裡有一個掉下去就夠了。"
嘉莉咯咯笑著關上門。勞麗遠不像平時那樣無憂無慮,但她不想讓嘉莉知道。她要
是真疑心情況不對,就會弄一大批軍官來。再說能否瞞過弗蘭基,勞麗也吃不准。弗蘭
基特有辦法越過一切障礙,把實話從她嘴裡一點點擠出來。
看看表,聖誕老人再過30分鐘就要到了。嘉莉已聯繫好攝影師,孩子們也已在中央
大院的冰雪房子前面排好隊。
聖誕老人會坐在一個巨大的紅天鵝絨寶座上,乘直升飛機降臨。他的大麻袋裡會裝
滿糖果,送給爬到他膝頭的,對他說出最大願望的孩子們。他身上會塞滿棉胎,再戴一
部白色的假胡子。這位特殊的聖誕老人的紅天鵝絨大衣裡頭還會有另一件小東西——一
把口徑38毫米的手槍。
"你打算怎麼干?"昨夜她問他。
"我要裝成聖誕老人,你知道的,就是那個好老頭大聖人尼克。"
"我大概太笨,可你干嘛要這樣?"
"我想最好別讓戴維森發現我,所以得把自己塞得胖胖的,再戴一頂假髮,他就看
不出來了。我會告訴原定的聖誕老人你被命令等會兒再上場,告訴他我想給你個意外驚
喜。戴維森吩咐你坐在聖誕老人腿上,聖誕樹下還會有個包裹,對嗎?"
"吮"勞麗漸漸明白他的瘋狂計劃。
"所以你就該坐在我腿上,我好保護你。東西交換過後我再退場休息,讓真正的聖
誕老人接管後面的事。"
兩人通宵熬夜制定的計劃似乎最為簡單可行,經得起推敲,於是勞麗同意了。照計
劃,他將不離她左右,勞麗對此感激不盡。
她朝聖誕之家走去,安慰坐立不安的小孩開們,聖誕老人已經上路啦。
看看四周聚攏的大人,發現瑪格麗特和亨利也來了,他們就站在巨大的聖誕樹旁邊,
觀看孩子們。
樹下又擺上了幾個新禮盒,真想把它們檢查一遍。多數禮物是送給窮人的,他們每
天關門的時候都會聚在這裡。她強迫自己離這棵樹、這些禮盒遠一些。
既然尼克不是單槍匹馬,他的同伙肯定已到商場,正盯著她。掃視周圍的人,看到
亨利快活地向她招手,瑪格麗特似乎頭一回看到她挺高興。
"你那位小伙子哪兒去了?"她操著古怪的口音問。
"不知道,今早他有些雜七條八的事,"她盡量和氣些。"他說大概要到下午才辦得
完。"
瑪格麗特一聽興致更高,"那你一定來和我們一起吃午飯,可別跟我說不行。"
瞅一眼亨利,發現他也在為瑪格麗特的態度大轉變吃驚。勞麗說:"恐怕得事先告
訴你我們今天很忙。"
"那當然,我知道。要是忙不過來就叫我一聲,我很樂意幫一把。"亨利拉過勞麗匆
匆擁抱一下。
突然之間,勞麗感到真想把一切都告訴亨利。她知道不應當把老頭卷進來,可要是
多一個人幫助有多好。
直升飛機的葉片在空中哇一普一哇一普地旋轉,孩子們高興得又蹦又跳。勞麗一直
喜歡這一天,能使孩子們笑得開心,這感覺真好。
"□一□一□!"J﹒D正透過玻璃門招手,孩子們尖叫著回禮。有個小男孩興奮得尿
濕了褲子,難為情的媽媽趕緊把他帶走了,勞麗真為他遺憾。
已提醒過J﹒D聖誕老人通常都得容忍意外,媽媽們抱著哇哇哭的嬰兒會坐上他膝蓋
合影留念。真不懂她們干嘛非想要一張孩子坐在聖誕老人腿上又哭又叫的照片,每年總
有那麼幾位大人非以這種方式給小傢伙們灌輸聖誕精神不可。
J﹒D根本不朝她看,但她知道兩人互相默契。情形好比坐在火藥桶上,但勞麗並不
發怵。每次只要離他30英尺以內,體溫都似乎升高。
J﹒D跟大約對個孩子照了相,這時記者到了。
"麥克,我坐在聖誕老人腿上來一張怎麼樣?"她向記者自告奮勇。
"那敢情好。我看聖誕老人其實喜歡有錢的大人,對不對?"
"得啦,別這麼尖酸好不好?"勞麗一手按住肚子想止住痙攣,關鍵時刻盼了好久,
可真地來臨又讓人害怕。盒子裡要是裝著炸彈怎麼辦?一打開就會傷著孩子們。裡面裝
的會不會是妹妹的一只耳朵?她伸手給卜風爬上他膝蓋。
"哇——聖誕老人艷福不淺啊。"圍觀的大人們開著玩笑。勞麗感到J﹒D剛拉住她的
手,渾身的血就如冰恆的手指奔湧,他緊握一下要她安心。
勞麗有意不把全身重量壓到J﹒D腿上,儘管面臨國際犯罪案件,膽戰心驚,可到底
是個女人,女人可不想讓男人知道自己的體重。J﹒D強迫她完全坐到他腿上。
"勞麗加油,你這是苦臉不是笑臉,"麥克在照相機上方嚷嚷。
"對不起,"她擠出一個最美好的假笑等待閃光燈,眼睛一下子給閃得什麼也看不清。
"好,啦,聖誕老人,給我的禮物在哪兒?"
"等我擺脫了這些閃光燈就能找到。不過先告訴我你乖不乖?"他的手正撫摩著她後
腰,沒人能看到。他覺得勞麗渾身散發著緊張。
弗蘭基在禮品堆裡找到了勞麗的名字——"給你這個。"
深怕當眾打開禮金有失體面,她決定回辦公室再看,就對J﹒D說:"聖誕老人,謝
謝你。我會把它放到我的聖誕樹下,直到聖誕節。"
J﹒D疑惑地看看她沒表示反對,正想說聖誕老人也該休息休息,忽然發現亨利正在
禮品堆中翻來翻去,朝勞麗遞個眼色,J﹒D跳下寶座前老頭撲了過去。
亨利砰地一聲摔倒在禮品堆中,J﹒D連忙伸手攙扶。老頭面孔漲得通紅,勞麗目瞪
口呆。J﹒D從亨利手裡抽出禮金遞給勞麗:"你放到樹下的是這只金子吧?"
"不是,這上頭寫的是瑪格麗。"勞麗把J﹒D從老頭身邊拽開。弗蘭基大惑不解,但
還是盡力安撫四周的人群。勞麗聽到他說聖誕老人必須保護禮物,剛剛鬧了點兒小誤會,
雲雲。J﹒D扶亨利站了起來。
"抱歉,我知道你不明白,可我這麼傻子是有原因的。"J﹒D幫亨利整好衣服。
"亨利,待會兒我來解釋。"勞麗把上面圍著珠寶行封的禮盒還給亨利。
"要是這與戴維森的特種部隊有關,最好現在就講清楚,待會兒就太遲了。"亨利的
話把兩個人都驚呆了。
"到你辦公室去,"
J﹒D小聲吩咐勞麗,推推她胳膊肘。
"你看是怎麼回事?"她小聲問。
"你我猜的一個樣。"他回答。
一行人走進辦公室套房。
嘉莉正在幫真正的聖誕老人穿服裝,抬頭疑惑地看看進來的三個人。"什麼也別問,
"勞麗先發制人。
J﹒D打斷勞麗把她換進她辦公室,再把門關好,問亨利道:"你跟特種部隊什麼關
系?"
亨利清清嗓子,坐到勞麗辦公桌對面,毫無懼色。"我為政府辦事,一直在注意你
們倆。"
勞而坐下來撐住頭,"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可糊塗了。"
J﹒D同樣莫名其妙、只是不想流露。"你為哪家政府辦事?"
亨利眉頭一坡彷彿問得實在荒唐。"一句話,我跟你倆的上司都熟。不過,眼下這
不是問題。"
"對,眼下的問題是他們扣留了我妹妹。"勞麗不甘心被冷落一分。
"皮特茜?"亨利騰地站起來,"通知有關方面沒有?你們想自己找死啊?小丫頭怎
麼辦?"他的話被J﹒D打斷。
"我沒想殺人,除了戴維森。"
勞麗緊接著問:"你怎麼知道我妹妹真名是皮特茜?"
亨利不跟J﹒D爭論,坐到勞麗身旁。"你一家人我早就知道,自從你父親當兵起我
就認識他。這也是我接受監視你的任務原因之一。"
"到底政府有多少部門派人監視我?"勞麗不奇思議地問。
"那我可不知道。"亨利清清嗓子。"實話說我現在行動自由。"
"為什麼?"J﹒D問。
"有些事不對頭,跟你們倆都沒關係。小伙子,我早就知道你了,你在特種部隊名
氣大著哩。不過你怎麼能忍受克利夫頓,我可想不通。"
"至少這一點英雄所見略同。"J﹒D頓時對老頭熱乎起來。
"幾個月前有人開始動你的檔案。我給檔案做了記號,所以發現了。好幾個星期都
吃不准到底是誰在翻你檔案,後來一位朋友提醒我是特種部隊干的。沒錯兒,J﹒D露面
了。我花了不少功夫判斷這傢伙是不是好人。"
"結果呢?"J﹒D咧嘴一笑。
"我看你並不打算幹掉她,可是判決書已經下了。"對他的話J﹒D完全明白,最好也
別傷害她。
J﹒D翹起二郎腿,扭轉話題:"還是打開這盒子看看吧。"
勞麗心有顧慮:"該不會是炸彈吧?"
亨利搖搖頭,但勞麗還是想得到J﹒D證實,"我看不會,你手裡還有他們想要的東
西。"
勞麗覺得此話有理,用指甲排開透明膠帶。盒子不起眼,裡面有一張劃線筆記本上
撕下的紙。
"寶貝兒,說的什麼?"等她看完J﹒D才問。
勞麗眨著眼睛,"要我去帕洛杜羅峽谷,傷心猴子火車站。可現在這個車站已關閉
了。"
"親愛的,我敢肯定他不想讓人看到這場交易。"
勞麗覺得掉進泥潭,心煩意亂。怎麼連最簡單的問題都搞不清,還讓J﹒D像對待外
行一樣做解釋。救妹妹得靠自己頭腦清醒,J﹒D不可能跟她一道去那座峽谷。
那地方被叫做"小峽谷",其實並不小。面積達16000公頃,深達800英尺。年復一年,
來自大草原的狗城河侵蝕著兩岸峭壁,日落時分,晚霞映照著多姿多彩的大地,景色尤
為壯觀。
夏天,勞麗和妹妹常常駕車出城,不一會兒就來到這裡,欣賞得克薩斯的戶外音樂
會。因此她對這座公園的佈局很熟悉,橫貫峽谷的境蜒小路直通火車站,這條路將是主
要障礙。
從各個角度都能看到這條路,而包圍峽谷的平坦原野又藏不住第二輛汽車。要是尼
克派人監視,只須一只望遠鏡就能發現她的車。
就算J﹒D藏進車尾行李箱,到了車站又沒法子把他弄出來。他不能跟她一起去,她
也不願讓他冒這份危險。
"勞麗,條子上說幾點鐘跟你見面?"
"5點鐘。大概想等天快黑的時候。"
"那咱們還來得及琢磨對策。"亨利有把握地說。勞麗對老頭笑笑,想克制又己的顫
抖。這一仗是她的,再難也得獨自打到底。
"聽我說。二位,不介意的話我得回旅館換衣服了,也許還能睡一會兒。"勞麗揮手
不聽他們的忠告,"我知道睡也睡不著,可眼下我無法思考。你們倆決定吧,我都同意。
"
J﹒D忐忑不安,他不願讓勞麗一個人來,又覺得她自有道理,就同意說:"那好吧,
你要覺得合適就這麼辦,需要我時打個電話來。3點或3點1刻我去找你,把情況講給你
聽。"輕吻她一下,又說:"能不能要嘉莉別打攪我們?"
勞麗點點頭,衝動地親親亨利的白髮,"但願瑪格麗特也能諒解。"
"我看不會。剛才見你坐到聖誕老人腿上,她轉身就走,真可惡。"
"抱歉。"
"沒必要。"亨利揮手跟她道別,與J﹒D一道趴在桌上忙起來。
勞麗發現J﹒D兩眼放光,但聰明地不加評論。對往事他反感透了,但此刻他肯定會
否認渾身的興奮。溜出門,她奔向旅館。1點左右,J﹒D打發嘉莉去買午飯,其它時間
他和亨利都不能分神,兩人加起來擁有30年特工經驗,決心盡量減少勞麗的危險。
"依我看戴維森料得到你會跟勞麗一起去,可他對我一無所知。"亨利最後往椅背上
一靠,把叼在嘴裡足有一小時的牙籤拿下來剔牙齒。
"亨利,今早把你弄倒了真開心,你比我個子小,沒準兒能縮在汽車裡看不到。快
到峽谷口時,我就假裝車胎癟了,這樣戴維森就會放鬆警惕,以為勞麗的援兵給耽擱了。
"J﹒D一直盯著峽谷地圖。
"但願你再次上路時,我來得及溜出汽車鑽進灌木叢裡,"亨利道。
"戴維森會以為自己暢通無阻,這時候我就打他個措手不及。如果一切順利,勞麗
就不會有危險,皮特茜也不會。"
亨利點點頭,"這最要緊,兩個姑娘都安全,其次才是抓戴維森。"
J﹒D在椅子裡坐舒服些,不知不覺想起過去一星期,這星期發生的事太多了,變化
太大了,既有好的也有壞的。
"什麼事讓你領心,孩子?"亨利問。
"我不喜歡勞麗把一切都交給我們辦,這不像她的脾氣,簡直就像還沒開始打仗就
先認輸。"
"說得對。這孩子性子躁,她爸爸說她從小就這樣。出了阿納德那檔子事,擱在別
人準是一蹶不振,可勞麗沒倒下。這件事當初連白宮都驚動了呢。"亨利邊回憶邊搖頭。
"你是說她父母?"
"是的,後來她發現原來她父親找過她的頂頭上司,可人家拒不接見,氣得要命。
要是她上司肯跟她父親談談,告訴他勞麗正在執行任務,她父母也不致於喪命。她父親
還以為她在度假,所以才趕到中東去,他真以為政府無能為力。"
J﹒D接緊拳頭,"所以她就退伍了?"
"不,當時還沒有。"亨利看一眼J﹒D,他知道這對年青人中間飛翔的火花足以燃起
三級警報的大火,可他不願橫加干涉。見鬼,既已開頭乾脆豁出去算了。"要不是眼前
的事還沒頭緒,她本來已經告訴你了。不過我是為她。好,說了總不為過。"
"是被不名譽的開除?"J﹒D屏住氣。
"不,根本不是。她這人一切照章辦事,讓她最後崩潰的是那件科賓案子。"
"這案子我還記得一些。"
"難怪,報上都登了嘛。"亨利坐下來講故事。"科賓是個下流坯,專門盜竊國家機
密賣給外國人。勞麗被派去施展她女人的手段,好摸清科賓的全部底細。她人長得漂亮,
一下子就引起那色鬼的注意。她裝成一個趣味高雅卻錢包空空的姑娘,科賓主動提出幫
她賺點兒外快。"
"怎麼賺我准知道。"J﹒D氣得直哼哼。
"他要她跟他上床還不算,還想拉她幫忙偷運機密文件。勞麗覺得這場戲不好演,
就找上司說跟科賓調調情還可以,但跟他上床辦不到。"
J﹒D懂得為執行任務與敵人同床共枕是迫不得已,但剛剛經歷了阿納德那件事,這
樣要求勞麗未免過分。
"那狗雜種不聽。她知都不知道就被安排與科安單獨見面,那豬玀想強姦她,情形
跟最近發生的約會強姦案差不多。"
J﹒D猛敲大腿,怪不得她有心理障礙。"接著她就退伍了?"
聽出J﹒D的不快,亨利覺得由自己來告訴他這一切做得對。"沒有。"
"什麼?為什麼不?"J﹒D跳了起來。
"呢,你大概誤會了我意思。她是退伍了,但不是為這件事。勞麗氣憤的是科賓還
有妻子孩子,而上司卻對她說科賓是單身漢,她信以為真。上頭知道要是勞麗曉得科賓
有家小就不會跟他調情了。"
"可她是特工,這並不犯規。"
"她也明白這個,科賓結過婚並不是主要問題,麻煩的是醜聞傳出後,科賓太太打
死了她兩個兒子又自殺了。"
"所以勞麗感到內疚。"
"我想是的。她最氣的是科賓太太已從晚間新聞中得知了丈夫的丑事,但情報部有
關方面竟沒有禮貌地通知她一聲,幫她做好思想準備。她甚至去見過總統,大膽地報告
總統政府部門工作中的問題嚴重。她要求政府出錢,以恰當的方式安葬科賓的家小,後
來又把退伍金都給了可賓的女兒。那天晚上她還參加了喪宴,獨自承受了這一切。"
J﹒D心如潮湧,喉頭梗塞。早就覺得勞麗有些反常,罵她是小妖精,她竟沒摑他一
耳光,原來她早已歷盡滄桑。"這女人真他媽的了不起。"
"對此我不表示反對!"亨利隨聲附和。
"咱們能幫她忘掉這件倒霉事麼?"
"咱們必須幫她。也不知哪個傢伙中了邪,非說勞麗是恐怖分子。不過,我可不相
信任何人。"
"那咱們只好自己動手干了。"
熾天使書城
【第十四章】
出了阿馬利洛,勞麗把車拐上一條結冰的彎道。她一心開快車,通過州際公路交叉
點時一路滑行。看到右手的西得克薩斯州立大學足球場,她知道再跑幾里就該拐進峽谷
了。天氣惡劣,入口肯定關閉,不過這倒更好,只要售票處無人看守,溜進去神不知鬼
不覺。
離開大路沿積雪的岔道來到公園人口。售票處果真沒人,只有一只橙白兩色的鋸木
架攔住通道,搬開它再放回去,太好辦了。
路上不見車輪印,不知尼克采用什麼交通工具。當然,進公園也不止這一條路。
汽車沿著狹窄彎曲的路爬行,經過風景觀賞台和圓形劇場,再往前就該拐彎去"傷
心猴子"火車站了。今年夏天還和妹妹來過這兒,當時站台上擠滿尖叫的男孩女孩,還
有他們筋疲力盡的爸爸媽媽。
把車留在停車場,嘎吱嘎吱地踏過冰凍的大院。火車還沒到,站台上人影不見,但
她感到有雙眼睛在監視她。
牧豆樹和灌木叢只是一枝枝一簇簇黑色的刺,結滿冰霜,正像小時候著過的一本連
環畫上的魔鬼森林。
尼克吩咐她在站上候車,把錢放進第一節車廂,皮特茜將在最後一節車廂上,等司
機點過錢,她再把妹妹接下車。倘不照辦,司機會鳴響汽笛,尼克的人就要殺死皮特茜。
勞麗的心在咚咚地敲擊,模糊的火車聲傳了過來,她伸長脖子想看一眼。
背後啪地響了一聲,她立刻蹲伏在地,把手伸進外套口袋摸那把小手槍。掃視灌木
叢,什麼也沒發現。冰天雪地,數不清的小房子和大石頭後面都能藏身。勞麗知道受到
監視,可那傢伙藏在哪裡?
火車開近了,她拾起先頭丟在站台上的錢盒,鬆口氣,事情快完了。
司機包得嚴嚴實實,渾身黑,是男是女都辨不出。
列車減速,勞麗伸長脖子想看到妹妹的影子。妹妹的安全沒保證,決不交出盒子。
最後一節車廂過來了,空的!戴維森把她當白癡了吧?司機伸手要盒子,勞麗緊抱
不放,得不到妹妹,尼克休想要錢。
"她在哪兒?"勞麗可著嗓門大叫,想蓋住機車的噪聲。
"給我盒子!"這下知道了,司機是男的。
"不還我妹妹,休想!"她往後退一步,一下子被人從後面抱住了。以為是J﹒D,她
回頭看看,結果正對一副鏡子般反射光芒的太陽鏡。抱住她的人跟司機一樣渾身黑。糟
糕,正好落入尼克手中。悔不該沒把正確時間告訴J﹒D,不然此刻他已經趕到救她脫險
了。
太陽鏡把手伸進她的口袋掏出那把小手槍,一聲不吭,把槍朝灌木叢一扔,又朝她
搖搖頭。
結實的手臂推著她往前走,強迫她上了一節車廂,坐在火車司機後頭。脅迫她的家
伙爬上來坐在她旁邊。勞麗知道頂在她背上的硬東西是槍口,比她那支口徑大。
"皮特茜,對不起,我該相信J﹒D的,"只有霜風聽到了她這心碎的耳語。
J﹒D在鞍子上調整一下姿勢,坐騎正沿一條陡峭的山路下行,但願這匹馬真像它主
人吹的那樣腳穩。
馬主人是亨利的朋友,亨利跟他說需要兩匹馬進峽谷時,他眼皮都不眨就一口答應。
J﹒D嘀咕人家准以為他倆瘋了,但亨利說人們常常騎馬進公園。得知他的馬踏雪進山並
非頭一回,J﹒D心下踏實多了。
亨利從另一條路去車站,好減少被發現的機會。J﹒D咬著牙關,下巴的肌肉陣陣抽
動。此刻他心潮洶湧。憤怒與憂慮交替爭奪上風。
勞麗采取這種傻瓜手法真令人怒火千丈,可她的安全又讓人萬分擔心。亨利破她房
門時無人應聲,他倆只好從隔壁那間屋子進去,幸虧有相連的門。她顯然來過,衣服橫
陳床頭,煙灰缸上靠著張條子。
她說很抱歉對於尼克的會面時間撒了謊,但這是她的戰鬥,不能讓別人為她冒生命
危險。
J﹒D恍然大悟,原來在辦公室時她一直在做戲,氣得破口大罵。亨利坐在床上不動
聲色。
"感覺好點兒啦?"趁他停嘴的功夫亨利問。
"見鬼,好個屁!她會被幹掉的,幸虧我們提前來了。"
"她可能認為死的人已夠多了。"
J﹒D想到她的父母,科賓一家人,明白亨利說的中肯。
老頭不容他再發脾氣馬上想出新的對策。
老人帶他來到約翰遜先生的牧場,一小時內兩人就騎馬直奔峽谷。J﹒D不得不承認
亨利老謀深算,多虧他點子多,這才能繼續干下去。
馬打個響鼻,寂靜的山野響起回聲。伸手摸摸馬兒烏黑的鬃毛,谷底的火車站已遙
遙在望。拉一下級繩,馬立刻停步,J﹒D夾緊馬肚,免得速度一快人從馬頭上飛出去,
好久沒騎馬了。
車站掩在一片落葉松之中,勞麗正在站台上走來走去。
把馬掛到一棵牧豆樹上,剩下的路J﹒D只能悄悄步行,要緊的是別讓任何人知道他
在場。
環顧周圍想找到亨利的蹤影,沒找到。但願老頭能順利到達峽谷。
他一點點地接近車站。積雪十分礙事,每一步都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漸漸地他到達一座小倉庫,離站台只有幾英尺遠。靠在牆上喘口氣,剛才屏住呼吸,
肺部憋得火燒火燎。
正想窺探一眼勞麗,忽聽啪地一聲,只見她立刻蹲伏在地,手往口袋裡伸——她帶
了槍,不見得對她有好處。
聽到火車的聲音,勞麗更顯得不安。列車進站,渾身黑衣的司機從眼前一閃而過,
那人伸手要盒子,勞麗搖頭不干。她身體前趨,眼睛盯著其它車廂。那男的硬要錢盒,
勞麗說了句什麼,緊抱不給。
J﹒D發現其餘車廂都是空的,看來勞麗原以為妹妹會在車上。
突然眼角有個黑影一閃,火車司機還有同伙!勞麗後退一步被這傢伙抱住了,J﹒D
按捺沖出去救她的衝動。
勞麗被強行帶上小火車,列車開動了。J﹒D趕緊鑽進鐵路沿線的牧豆樹叢,匍匐前
進時,又長又尖的刺扎得他胳膊和腿生疼生疼。必須悄悄地扒上列車。
接近路軌時,最後一節車廂就要過去了。他猛地一躍,攀上小火車,低頭彎腰縮成
一團,免得被人發現。倒霉的是這樣也就什麼情況都看不到。
時間一長兩腿十分難受,只好變換姿勢使血液流通,可以想象這樣蜷著腿跳下火車
肯定會摔個嘴啃泥。
列車減速了,J﹒D跳下車,果然啃了一嘴泥,他連忙又吐又掏,鑽進刺叢,一寸一
寸地沿鐵路爬行,直到聽見人聲。
勞麗坐在車上紋絲不動,琢磨對策。兩個男人都不吭聲,這倒更好。她不想暴露出
恐懼,她必須保持鎮定。
火車緩緩停住。勞麗發現便道上停著一輛黑色小貨車,皮特茜坐在後頭,嘴上封著
灰色的膠帶,雙眼被蒙著一條紅圍巾。看她難受的樣子,雙手肯定被綁在背後。
妹妹的頭髮披散掛在臉上,又髒又亂,但願她遭受的苦難只是不准洗澡。
後面的傢伙跳下火車把勞麗拖了下去,毫無必要地殘酷用勁。勞麗暗暗慶幸看不到
這人的眼睛,太陽鏡後面一定是一個毫無人性的壞蛋。
"把我妹妹交出來!"勞麗暗暗吃驚自己的命令口氣,大概多年的特工訓練終於得到
報償,她完全泰然自若。
"你又想多事了,"那人咆哮著從她手裡奪走錢盒,朝火車司機一扔。
司機撕開盒子之前有幾分遲疑:"我照你的吩咐辦了,跟朋友磨了好一陣兒嘴皮,
他還以為咱們5點鐘才碰頭,那樣你也有足夠時間離開這兒"
"你這小女人怪機靈的,說什麼打電視上學來的這一套?政府真該雇你辦事。"
聽他挖苦的口氣,勞麗明白他已瞭解自己過去的職業,不用再演戲了。"我從哪兒
學的這套你當然清楚。"
"沒錯兒,勞麗,你的底細我都清楚,誰付韋斯塔先生工錢我也知道。"
"用不著為J﹒D操心。我怕他衝到這兒一頓亂槍白送了住命,我可不想受良心譴責。
"
"大概勸你加入我們的小組織也會白費勁吧?哦,太可惜了。我敢肯定咱們的合作
會比過去更愉快。"說著他把她用力一推,勞麗一滑趔趄兩下沒站住,撲面倒地,那家
伙樂得哈哈大笑。
勞麗趴在地上發現路軌下面矮樹叢中什麼東西一閃,從她的位置可以勉強辨出一個
男人的輪廓。
是J﹒D的眼睛在閃亮!勞麗忙爬起身,以免暴露J﹒D。他怎麼來得這麼快?冒險往
他方向掃一眼,站起來看不見。
"錢都在。"司機道。
勞麗不由一愣,是尼克的聲音。看著抓住自己的這個人,她還以為這場小綁架是由
尼克指揮,沒想到他不過是執行別人命令。
"干嘛大驚小怪,親愛的?聽出你朋友聲音了?"太陽鏡盯著她說,"沒錯兒,一定
是這麼回事。啊呀呀,你也太外露了,大概都忘了如何掩飾自己吧?"
勞麗原先還抱著被放過的希望,現在絕望了。既然他們知道她已認出尼克,就絕不
會放她走。
"可以跟我妹妹說聲再見麼?"
瘋子般的狂笑令她一陣戰栗,"干嘛不呢?我可是個厚道人。"
"噢?這我能肯定。"勞麗譏諷地回敬,反正這傢伙打算殺了她,乾脆想怎麼說就怎
麼說。
皮特茜被拽出貨車。她踉蹌地站穩,勞麗掙脫身撲了過去,"好妹妹,姐姐在這兒,
真對不起"
皮特茜頓時淚如雨下。勞麗輕輕地揭掉她嘴上的膠帶,"我都嚇死了,完事了嗎?"
"快了,寶貝兒。"勞麗轉身面對通過來的傢伙:"摘掉手銬可以嗎?她誰也傷不著。
"
那傢伙對尼克打個手勢,尼克連忙給皮特茜打開手銬,解下眼睛上的蒙布。勞麗發
現他動作細心,大概還對妹妹有點兒感情,若能加以利用,也許能扭轉形勢,就說,"
尼克,謝謝你。"
尼克猛地轉身對太陽鏡道:"她認出我了。"
"不錯。"頭也知道。"
"可是我還打算帶她走吶,她願意跟我走。"尼克在懇求,他也懼怕太陽鏡。他忽然
激動地大叫大嚷,還歷數著他和皮特茜的美好打算。起初太陽鏡一聲不吭,幾分鐘後突
然拔出槍來。
見他舉槍,勞麗忙抱住妹妹。尼克的雙手在臉前面揮舞一下,彷彿要阻止致命的子
彈。
這傢伙槍法很準,尼克沒來得及喊疼就被擊中心臟。勞麗知道這種子彈只會給小伙
子胸膛穿一個小洞,但進入體內便會炸開,細碎的彈片深入肌體,一下子就結束了他的
性命。尼克倒在他們腳下時只抽了一下就不動了。
皮特茜嚇得面無人包,她的慘叫在高聳的峭壁之間回響,小小的身體抖作一團。
"可惜你認出他來了。你的死亡名單上可以再添上可憐的尼克。"
"到頭來你反正會殺死他。"
"說得對。這事天經地義,親愛的尼克已完成歷史使命。"
勞麗發現J﹒D正朝他們步步逼近,就摟住妹妹不讓她看到。
"可以把她帶到車上去麼?她嚇壞了。"勞麗想讓妹妹避開槍戰。
"當然可以,我才不想讓小丫頭出什麼差錯,對她我還有美妙計劃哩,"他用槍示意。
勞麗頭一揚,怒氣沖沖地問:"你什麼意思?"
"你當然知道年輕漂亮的白種姑娘值多少錢吧?"
勞麗頓時明白他指的是白奴貿易。當初扯進賈馬爾的案子,她就著手調查好幾個年
輕姑娘的失蹤。她深知妹妹這樣的姑娘在露天市場能賣多少錢。"你這——"
"得了吧,親愛的,你那有教養的舌頭不肯罵出來的好聽話我都不在乎。我看你明
白雖說你長得漂亮,可身價卻低得讓我不想勞神。"
"你也該明白明白!"J﹒D怒吼一聲撲向太陽鏡的槍,只聽一聲震耳槍響,但子彈只
打到了尼克毫無生氣的屍體。
皮特茜又嚇得尖叫起來,勞麗忙把她推進貨車,"快離開這兒!'
皮特茜直搖頭,"我不能,我不能!"
勞麗拉開門站到踏板上,使勁搖搖妹妹,"我需要你幫忙,快去搬救兵!"
她又鑽進去把車發動起來,把妹妹雙手握到方向盤上。但願她至少能機械地跑出去
幾哩遠,只要她能離開這兒,不論她往峽谷還是阿馬利洛開都無關緊要。
皮特茜猛地一倒車,輪子有點兒打滑,壓碎了一只罐頭盒,壓倒一片矮樹叢。她掉
過頭開車沿大路飛馳而去。
回頭再看地上,兩個男人打作一堆。勞麗忙四下找槍,找不到,就從褲兜裡掏出彈
簧刀來。自從上次家被砸,她就一直隨身帶著它,只要J﹒D能脫開太陽鏡一秒鐘,她的
刀就會飛出手。
J﹒D一嘴血腥味泥沙味兒,剛被那傢伙一拳打破了嘴,眼睛也被打腫睜不開,鼻子
大概也在流血。他已打掉了對手的太陽鏡,就是抓不到他的面罩。就算得死在這壞蛋手
裡,至少也得弄清楚他是誰。
起先被太陽鏡的神氣惹火了,他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結果沒能用槍打死對手,反
倒被打倒在雪地上,兩人滾成一團打得不可開交。
至少勞麗姐妹已離開現場,聽得見貨車開走的聲音。只要擺脫後顧之憂,他就能轉
敗為勝。
對手似乎已很疲勞,但願自己體力更勝一籌。
兩人一下子滾到兩邊,J﹒D忙喘口氣。槍不知打到哪兒去了,正打算再撲過去,忽
然感覺一把刀子劃破空氣。
飛刀掠過他耳際,直插入對面壞蛋的肚子,刀刃完全扎了進去,要不了多久這人就
會活活疼死。
但見他呆若木雞,兩隻灰眼珠眨個不停,彷彿不肯相信。他的手在刀把上方顫抖,
好像不敢去碰。最後,戴著皮手套的手終於握住刀把,慢慢地拔了出來,隨刀一起出來
的大概是幾英寸腸子。然而,他仍站立不倒。
J﹒D從前也見過這種人,精神戰勝疼痛。只見他輕擦一把噴湧而出的鮮血,發出一
陣歇斯底裡瀕死的笑聲。
他掙扎著仍想保持直立,J﹒D為他的人格所動,上前拿下他的刀子扶他躺在地上。
覺得身邊有人,J﹒D一抬頭,原來是勞麗,"你在這兒干嘛?"
"給你殿後,"勞麗輕聲回答。剛才她直擔心J﹒D會碰上刀子,發現太陽鏡彎腰揀起
了J﹒D丟失的38口徑手槍,她覺得事不宜遲。
"我以為你和皮特茜已經走了。"J﹒D捧住那傢伙臨死的頭放到地上,看看那雙無神
的眼睛就知道他疼得要命。可是他一聲不響,訓練有素。
"我派妹妹去求援。"勞麗把J﹒D的手從死者頭上拉開,緊緊握住,"要不要摘掉他
面罩?"
"要。"J﹒D把手伸過死者黑色套頭衫的高領下面,摸到滑雪面罩的底邊。兩隻手才
揭得下來,可勞麗不放開他的左手,"真上了大當。"
"是克利夫頓,"J﹒D道。
"是康韋,"勞麗道。
"你是說他就是你那位商場的上司?"
J﹒D不可置信。
勞麗點點頭,彷彿無法把目光從那對死去的灰眼睛上挪開,"你是說他就是克利夫
頓?"
"這狗娘養的!"J﹒D連忙看著勞麗,又說走了嘴,不知她會不會加以評論?伸出手
合上克利夫頓的眼皮,感覺到勞麗中斷了他們之間的目光,渾身一震。她剛殺死了人,
會不會後怕?"你沒事兒吧?"
勞麗抬頭迎上J﹒D的目光,感覺一股暖流沖走了全身的冰冷,"但願沒事兒。"
"過來。"J﹒D把她樓進懷中,兩人一道費力地站起身子。勞麗很高興。她正擔心不
知自己還能否站穩。"還是去找妹妹吧。"
覺出她的需要,J﹒D頭一低,給她一個安慰與信任的熱吻。激情還在後頭。
"老天,場面真夠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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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勞麗一愣,回頭碰到一對虎視眈眈的黑眼睛。她發出一聲呻吟倒在J﹒D身上。J﹒D
下意識地一步插進她與那把直指她心臟的口徑357手槍中間。
握槍的手虛弱纖細,但看一眼那對瘋狂的黑眼睛就知道這手握著致命的武器很愜意,
"你就是那個奶奶?"
"不,遠遠不止。"低聲吐出的話透著威脅。
"瑪格麗特?"勞麗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女人就是今早與她一起喝咖啡的瑪格麗特
﹒沃什本。就是她,除非瑪格麗特還有孿生姊妹。
"可以叫我尊貴的殿下。"
"什麼?"J﹒D怪叫一聲。
瑪格麗特的眼睛頓時瞇成一條縫,指頭撫摸著板機,"在我面前得懂規矩。"
"噢?"J﹒D故意無禮,勞麗用手時激他一下。
"尊貴的殿下,我可以說話嗎?"勞麗降低嗓門,還低一下頭。但願禮貌能平息這女
人的怒氣。
"可以。"瑪格麗特挺得意。
"我們能不能請您解釋一下?"
"哦,別擔心,你跟你的兇手情郎下地獄之前,一切都會先弄清楚。"
"可J﹒D並沒殺人,是我干的!"勞麗想瑪格麗特一定以為兩個男人都是J﹒D殺死的,
又加一句,"尼克是這個叫克利夫頓還是康韋的打死的。"
瑪格麗特肩一聳,"這倒省事,"她厭惡地翹起嘴,"不然還有損我的體面身價。"
J﹒D迫不及待地問:"殺死這兩個人有損體面,殺死我們就不失體面麼?"
"噢,那不同。你的死能保證我進天堂,我必須負責讓你的罪惡受到懲罰。"
勞麗急了,"剛跟你說過,殺人的是我。"
"我說的可不是這塊美國臭垃圾,"勞麗還以為她要朝克利夫頓的屍體吐口水。"我
說的是我兒子。"
"到底你兒子是誰?"勞麗立刻忘記壓低嗓門。
"尊貴的賈馬爾﹒穆罕默德﹒阿納德殿下。"她回音大變,與勞麗以前費心猜測的大
不同。
"五年前我就殺死了他,為什麼你一直等到現在?我的行蹤並不是國家機密。"J﹒D
問。
"你這笨蛋,我當然可以幾年前就動手,可是安拉給了我一個使命。"
了不起呀,又是一個瘋子。"你究竟想說什麼?"
瑪格麗特不理J﹒D,只顧往下說:"知道兒子被害後,我無法安慰自己,只好靠安
眠藥人睡。睡夢中,偉大的安拉給了我啟示。"
"殺掉我?"
"J﹒D,安靜一下好麼?"勞麗擔心救兵未到之前,他倆就會被打死,應當讓瑪格麗
特說下去,好拖延時間。
瑪格麗特深吸一口氣接著說:"賈馬爾那個不中用的衛兵被處死之前交待說,另一
個姑娘發現我兒子屍體之前,J﹒D﹒韋斯塔和那個美國女人都到過我兒子房間。"
"賈馬爾是我殺死的,與勞麗毫無關係,"J﹒D道。
"不,她跟一切都有關係,"瑪格麗特怒不可遏,"她勾引了我兒子又利用了他。我
求過他別把這女人弄到家裡來,可他被她的迷魂湯灌昏了頭。"瑪格麗特轉而盯住勞麗:
"我知道你以為賈馬爾本來要娶你,把我的家交給你來管,可我絕不允許發生這種事。"
"太太,您瘋了。勞麗才不想要賈馬爾,是賈馬爾把她關起來當犯人。"
J﹒D沖口而出。
"胡說!她當然想要賈馬爾,所有女人都向他討好。"瑪格麗特情緒激動,扭曲的嘴
角都掛上了一星唾沫。"我兒子是所有女人的夢想,這個美國妖精壞了他的大事,她跟
你一樣罪孽深重。過去五年不論吃飯睡覺我無時不在考慮自己的使命,花了一大把錢才
使你們有今天的下場。"
J﹒D與勞麗偷偷相覷,默不作聲。
瑪格麗特繼續說:"把克利夫頓弄來幫忙太容易了,一切為了錢,你們美國佬不是
這麼說麼?雖說你們倆不是這方面的唯一例外,我發現多數人要價很低。"
瑪格麗特猛然停住,因為J﹒D正挪近一步,"別動!"
J﹒D不動。
"讓全世界相信我的小組是恐怖分子真不費事,這方面西方國家笨極了。克利夫頓
幫我盯住了韋斯塔,後來又發現你倆是老鄉,幹掉她父母易如反掌。可你不肯照我的計
划行事。"她仇恨的目光盯住勞麗。
"抱歉。"
"我需要你回家鄉,可你硬賴在軍隊不走。當然呷,克利夫頓安排了那家人的死之
後,你總算回了頭。"她獰笑著說:"但願你無罪的心快樂。"
"你是說科賓一家是被謀殺的?"勞麗覺得大地在腳下搖晃,J﹒D忙抱緊她。
"不錯。總得想法子推你一把,我需要你到這兒來。"
勞麗沒打算止住順頰而下又被寒風凍住的眼淚,五年來的負疚感輕鬆了,但仍未消
失。
"韋斯塔先生,你對你奶奶的孝心我必須加以贊賞。"瑪格麗特咯咯地笑,J﹒D向前
一步。"不想聽聽其餘的麼?"
"還是這個神聖計劃?"
"沒想到吧?我的計劃如此成功是上天的意志。只要你們倆都回到家鄉,事情就好
辦多了。克利夫頓安排勞麗的事,尼克跟她家裡人套近乎,唯一的問題是決定一個恰當
的時機,"她洋洋得意。
"你想說萬變不離其宗,這一切都是因果報應?"J﹒D又開始譏諷。
"再沒比這更順當的了。過去五年來你和這女人都被巧妙安排,每一步我都知道,
這可不是什麼巧合。"瑪格麗特突然覺得說得夠多了,舉起槍口。
"勞麗!"J﹒D大叫一聲,因為她一步搶到他前頭,他連忙把她往身後推,槍響了。
勞麗的身體在他手中猛一抽,J﹒D明白到底是她被擊中——"不!"
"我愛你。"她疼得目光失神,他剛聽到她的這句話接著又是一聲槍響。這一次他馬
上感到撕裂的疼痛,大腿好像著了火。
勞麗在他手中變得疲軟,二人一起倒在地上。又是一聲槍響,J﹒D但願這一槍能讓
他和勞麗永不分離,死神臨近了。這一槍竟然沒讓他感到疼痛,眼前的一切變得模模糊
糊,然後是一片黑暗。把勞麗抱得更緊,他說出:"我愛你。"
第十六章
勞麗抽抽鼻子,什麼怪味兒?想睜開眼睛,卻好像已被焊住。手指重得動彈不得,
嘴裡也被人塞上了棉花。
眼皮終於能睜開,看到一束眩目的光亮。周身疼痛,腦子一片混飩。她覺得自己就
像一只拼板玩具被摔成了一堆碎片,J﹒D為什麼還不把它拼好?
"J﹒D?"
J﹒D從靠椅上抬起頭來,過去兩天他一直守在這裡。看看躺在床上的人,剛才說話
的是她?小心挪動上了繃帶的左腿,離開靠椅,他站到床邊。
勞麗面色蒼白,但比星期五那天他沖進急診室的時候好多了。去醫院的路上,救護
車上的人只好給他使用鎮靜劑。他一醒來就問勞麗在哪兒。鎮靜劑作用消失後他又大喊
大叫,活像個報喪女妖。
他心急如焚,以為自己沉睡了好多天而勞麗已被埋葬,就嚷嚷著要求答覆。一位護
土問他是否是親屬,他差點兒動手打人家,幸虧一位黑頭髮的小個子大夫進來才保住了
護士小姐的鼻子。
"勞麗在哪兒?已經把她埋了麼?"彷彿最緊的是應該等他再看一眼才能下葬。
"我衷心希望還沒有。"大夫嘲弄地回答。J﹒D又揚言要打破他的鼻子。
"莫裡森小姐現在正做手術,"大夫不想多嘴。
"她會活下來吧?"J﹒D只知勞麗中了一槍,不知傷勢輕重。
"韋斯塔先生,醫療雖然發達,但也難保萬無一失。我真願意告訴你她能康復,但
眼下恐怕只能說她活下來的希望只占百分之三十。她失血過多,肺部和右肋都受了傷。
"
"我要見她,"J﹒D發現護士剛想反對就被大夫支使出去。
"約翰遜太太,請給我弄只輪椅。"
J﹒D忍不住朝護土的背影伸舌頭做鬼臉。真希望能走在輪椅前面,不過他雖固執,
卻還不蠢。
大夫肯定說勞麗能康復,給J﹒D套上無菌服,允許他和勞麗單獨待幾分鐘。J﹒D於
是寸步不離勞麗左右。這些圍著她的機器真可恨,他受不了心臟監護器不停發出的"比-
普-比-普"聲,可又發現自己整夜都睡不著,想聽到它令人放心的騷擾。
此刻他又以為是自己想象勞麗說話,他乞求她給他一個復活的信號。大夫寬他的心,
說她情況在好轉,但還有感染的危險。
勞麗的睫毛輕輕動了一下,但沒打開。"來吧,寶貝兒,該醒醒了。"
勞麗聽到J﹒D在說話,可線路不清晰,不知所雲。手也不知為何很疼,好想掙脫鉗
子般夾住她手指的東西。
J﹒D覺出她手指在動,就鬆開他緊握的手。她欣慰地笑了"謝謝。"
"勞麗!"J﹒D頓時大叫,"勞麗!"
線路清晰,聽得清楚多了。嘴裡那團棉花能去掉就好了,就能和他說話,弄清楚到
底出了什麼事。她再試一次,又覺得太累。
J﹒D感覺她放鬆了,都緊張起來,害怕"比-普-比-普"的聲音會停止。感謝上帝,
它還在均勻地響著。伸手按鈴叫護士,但願她們別以為他又在瞎搗亂。
J﹒D沒挨勉,大夫用筆形電筒檢查勞麗的眼睛,J﹒D趁機走出去跟皮特茜打招呼。
"嘿,小丫頭,你怎麼樣?"他一只手拄拐杖,一蹦一蹦地走到候診室。
"她好點兒了嗎?"皮特茜問。
"好點兒了。我看她快醒了,至少剛才有了反應。"摸摸皮特茜的頭髮,過去三天她
變了個人。伶牙俐齒戰無不勝的風姿一掃而光,她明白自己險些丟了性命。J﹒D知道她
過早承受了人生的苦難,決心助她渡過難關。
大夫出來說他們可以去看看勞麗,皮特茜又哭了,真沒見過這麼會哭的人。
勞麗斜坐起來,見他們進來就笑,"我知道你一直在搗亂。"
J﹒D眉開眼笑,拿起她的手就吻,說:"我可不敢搗亂。"
勞麗看看妹妹,二人又摟又親。小姑娘知趣地走開了。
"但願你比好心腸的大夫消息更靈通,"勞麗道。
"想瞭解什麼?"他挪過一把硬靠椅坐到床頭。
"咱倆怎麼沒死?"
"噓……得啦,你這不是好好的麼!"他摸摸頸背,不知她還記得多少?哪些該說,
哪些不該說?最後還是和盤托出。
"這麼說瑪格麗特還沒來得及打死咱們就被亨利打死了?"她有板有眼地問。
"這麼說有必要麼?"
"陳述事實嘛,"勞麗對這位彪形大漢頓生憐憫。"好吧,換句話說——瑪格麗特在
完成她的神聖使命之前,亨利就以極端的成見終止了她的生命。"
"這還差不多。老頭在峽谷迷了路,不然瑪格麗特大概連頭兩槍也打不成。"想到老
頭一味自責反覆道歉,弄得自己只好躲著他,J﹒D就直想笑。
"這麼說一切都結束了。"勞麗往枕上一靠閉上眼睛。大夫說她還得在醫院待幾天,
等一切恢復正常還需要好幾星期,甚至好幾個月。她的生活發生了劇變,不可能再回到
過去。"你什麼時候走?"
J﹒D被問糊塗了,"沒打算去哪裡呀。"
"特種部隊怎麼辦?又該給你另一個任務了吧?"她沉住氣。他沒打算走,是不是想
留下?願不願與她長相守?
"已經交了退伍報告。我想留在這兒,你不反對的話。"他期待著她回答。
"我倒不反對,不過護士小姐恐怕不干。"他願與她相守,她可以開開玩笑,可以放
心,可以活下去了。
尾聲
電視屏幕的光在J﹒D臉上閃爍,他從下面朝勞麗拱了過去,被子滑到地上,她一個
冷戰。
"冷麼?"他的氣息掠過她肩頭,他把被子給兩個人重新蓋好。
"噓──聽這個。"勞麗拿過遙控器,開大音量。
新聞正報道孤兒院收到一筆無名捐款助消息。聖誕前夜,一只花花綠綠的紙箱被送
到孤兒院,裡頭有好幾千美元。孤兒院由於財政困難正面臨關閉,這筆捐款來的真是時
候。記者采訪了一個小男孩,孩子說他曾祈禱過聖誕老人的幫助,這下他更相信聖誕老
人了。
"我也是。"勞麗邊說邊關電視。她翻身注視著聖誕樹上的燈光在J﹒D臉上跳舞,他
帥極了。
"那你得到想要的東西了麼?"他從她頸窩裡發問。
勞麗回想起過去的三星期。弟弟布巴已被破例准假探家,可以一直待到新年過後。
妹妹皮特茜變成了人見人誇的好乖乖,她自已被提升為商場經理。亨利則開始奉陪格勞
麗婭滿城逛大街。
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J﹒D的退休金用來買下一家保安公司,他仍負責商場的安全。
瀏覽一遍自己裝飾一新的臥室,她想到新床上的美麗新床單。
想得最多的還是與自己同呼吸共命運的這個男人,他趕走了邪惡,讓她看到了生命
與愛情的無限美好。
發現左手上那只鑽戒正反射著跳蕩的光芒,她回答J﹒D:"得到了,比我想要的更
多,做夢也沒想到這麼多。"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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