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密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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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楔子】 身為神秘宗教代代相傳的神女,凱特琳擁有龐大的 家產,偏偏缺乏擺脫遠古詛咒的魔法,因此,唯有 尋回失傳的「聖盃」,她才能中止世代守寡的噩運 ,據說它出現在倫敦,凱特琳決心不計一切代價尋 回…… 為調查倫敦摯友離奇死亡事件,伊凡找到這名涉嫌 重大的「女巫」,可凱特琳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 害羞、膽小,還屢遭同鄉欺負,根本沒有自衛能力 ,說穿了不過是個值得他疼的拘謹女人。 就當他以熱情除卻她的心防時,竟意外發覺凱特琳 從一開始就在說謊……該死的愛情騙「女」!伊凡立 誓要送她法辦! 然而,當尋獲的「聖盃」與凱特琳先後離奇失蹤, 伊凡始驚覺事情並非如此單純…… 熾天使書城
【第一章】 一八O二年六月·威爾斯「湯瑪斯,生於一七四一年六月三日,死於一八O二年四月 二十五日。」 伊凡望著墓碑上的兩行字,心裡沒有半點悲傷和難過。從童年時期到現在,他對那 個此刻躺在棺木裡的傢伙只有無盡的恨。然而,每當夜深人靜時,一股莫名的恐懼卻時 時在他的心中縈繞著,那是揮不去的夢!因為他的身上流著這傢伙的血……伊凡咬緊牙 根,再看了一次墓碑上的字,那上頭沒有半句墓誌銘,沒有半個頌揚這傢伙的字。然後 ,他看看旁邊另外一個較舊的墓碑,上面蝕刻著清晰的字跡,寫著「可敬可愛的母親長 眠於此。」 沒有人會看不出其中強烈的對比,不過,伊凡並不訝異在父親的墓碑上看不到墓誌 銘,也許他的大哥大姐們還沒想到該寫些什麼話來歌頌他們的父親吧! 這點喬治和瑪麗是不可能跟他商量的,伊凡心知肚明,尤其在他表明不想回來參加 葬禮之後。也許,他們怕他會把那些醜陋的事實刻在墓碑上,讓世人看笑話吧! 伊凡輕蔑地冷笑一聲,他不會這麼傻的。喬治跟瑪麗雖然是他唯一的兄妹,可是他 們一點都不瞭解他。從他十二歲那年離開卡馬森的家前往伊頓,到現在已經整整十九年 了。他現在可是個年輕有為的學者,更是人人尊敬的大學評論員。對長年窩在威爾斯鄉 下的喬治和瑪麗而言,他原本是活在不同世界裡的人……背後傳來一聲呼喚。伊凡回頭 一看,是茱莉安娜!她站在墓園的另一邊,滿懷欣喜的望著他。 瞬間,伊凡拋開陰霾的情緒走向茱莉安娜。當年要不是茱莉安娜和她的丈夫把他救 出有如地獄般的家,他也沒有今天的成就。 此時,茱莉安娜也興奮地迎向他,雖然已經年過四十,茱莉安娜還是美麗如昔,她 親切地擁著伊凡的臂彎說道:「很遺憾,你父親過世了。本來我還打算寫封慰問信託人 送去給你,沒想到你真的回來了!」 伊凡只是默默聽著,不發一語。事實上他想說的是,他很高興這畜生終於死了,他 希望這傢伙的屍體在地獄裡慢慢腐爛……不過,他終於還是沒說。 「兩個月前,你沒回來參加湯瑪斯先生的葬禮,覺得很訝異。」茱莉安娜看他悶不 吭聲,忍不住想問究竟。 「喔?是嗎?」伊凡的口氣和神情顯得不太自然。 如果是其他人看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會就此打住,不敢再繼續追問下去,但是茱莉 安娜例外。這個女人可以說是看著他長大的,即使他現在比茱莉安娜高了一個頭,甚至 能夠輕易的一手拎起這個小女人,在她的眼中,他永遠是當年那個才十二歲大的孩子。 「我知道你跟你父親一直處不好,但是……我本來想,再怎麼樣你至少也會看在你 姐姐的份上回來奔喪。」茱莉安娜喃喃地說道。 「瑪麗有他丈夫有喬治陪著,她根本不需要我。」伊凡不得不為自己的缺席找藉口 。「再說,如果我回來也只會讓她更難受而已。與其讓她在葬禮上看到我完全不帶悲傷 的臉。不如別回來,至少這樣她還可以跟別人說我在國外,或者說我人不舒服,無法趕 回來。」伊凡停頓了片刻,抬頭問茱莉安娜,「你知道她怎麼跟別人說的嗎?」 「瑪麗說……你生病了,所以沒辦法回來參加葬禮。」茱莉安娜苦笑了一下。 「你看吧,我說的沒錯,瑪麗心裡在一定暗自慶幸我沒回來,這樣她才可以鬆一口 氣。」 「好啦,別再提這些事了,至少你人現在是回來啦。」茱莉安娜笑一笑,親暱地掐 掐他的臂膀。 「事實上,我回來這裡並不是為了我父親。」伊凡喃喃低語著。他到威爾斯已經好 幾個小時了,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去找瑪麗。雖然他知道瑪麗一定會很高興見到他,可是 伊凡寧可選擇去住客棧比較自在。 不論他再怎麼努力,瑪麗總是覺得自卑。他不希望看到瑪麗和她丈夫絞盡腦汁想找 話題的窘迫樣,那樣只會讓他更難受。 至於喬治的話也好不到哪去,可能是親兄弟的關係吧,喬治總是毫不避諱的在他面 前打孩子。伊凡痛恨那樣的畫面,他無法忍受歷史重演,在喬治的身上,他看到了父親 的影子,如果他們都遺傳了那傢伙的壞脾氣……你是湯瑪斯的兒子,你身上流著他的血 ,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伊凡的情緒又陷入了低潮……「我在路上遇到溫頓太太, 那個長舌婦告訴我說你來這裡,她還說你在她那個破客棧。」茱莉安娜的話打斷伊凡的 思緒。「難不成你回來連我們這些老朋友都不打聲招呼啊?」 「你知道我不是那種人,」伊凡尷尬地笑了一笑。「只不過因為我是臨時決定要回 來,所以來不及通知你。我——我不想當個不速之客,增加你的麻煩。」 「傻瓜,你說這是什麼話?你好久才回來一次,我高興都來不及了。快把你的行李 搬到我的家來,雖然離鎮上遠了些,不過包管讓你住的舒適,再說,萊斯和孩子們都很 想看看你,就這麼決定了,噢,對了,我差點忘了,待會兒萊斯跟我約在『公牛餐廳』 吃午飯,我看你就跟我一起走,吃完飯我們到客棧把你的行李搬回來,你說這樣好嗎? 」茱莉安娜興致勃勃地說道。 敵不過茱莉安娜的熱情,伊凡只好點點頭,讓她拖著走。也好,今天他應該跟朋友 聚聚,這樣或許可以驅逐在墓園裡抑鬱的情緒。 一路上,伊凡聽著小販們沿街叫賣的聲音,卡馬森這個熱鬧的市集讓他想起了倫敦 。不過伊凡不得不承認,他還是比較喜歡這裡,儘管有太多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畢竟 這裡才是他的故鄉。 回到威爾斯真好,他已經快忘了那些友善的臉孔,湛藍的晴空,蒼翠的草木,空氣 中甜甜的花香。剎那間,他想回家的那股渴望甦醒了。不管孩提時發生過什麼事,那都 已經過去了……威爾斯是他的家,他喜歡那熟悉的街道,喜歡那淳樸的民風。 很快的,他們到達公牛餐廳,萊斯已經在裡面等了,他正聚精會神地讀著手上的小 冊子。 「親愛的,你看看我帶什麼人來了!」茱莉安娜興奮地說道。 「唷!你這臭小子!」萊斯飽經風霜的臉上洋溢著熱烈的笑容,但看起來比過去更 皺了,他立刻起身給伊凡一個緊緊的擁抱。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告訴我們一聲?」萊斯拍拍伊凡的背,口氣既興奮又 激動。 這時,茱莉安娜瞄了丈夫一眼,趕緊替伊凡答話。「他剛剛到湯瑪斯先生的墓園去 了。」 「噢,噢,真是抱歉,我差點忘了你父親的事。」萊斯尷尬地說道。 「不,沒關係,我剛才也跟茱莉安娜說了,因為事出突然,我是臨時決定回來的, 所以來不及通知你們。」 「是這樣啊,沒關係啦。對了,菜我已經點好了,」萊斯親切地幫他們拉開椅子, 「我想,應該夠我們三個人吃的。」 「謝謝你們,那我就不客氣了,說真的,我快餓昏了。」伊凡大方的坐了下來。 「我實在是太高興見到你了,即使是……是在這種情況下。」萊斯的口氣有些顧忌 ,伊凡知道他是指那傢伙死了的事。 「我剛才已經跟茱莉安娜說了,我不是因為我父親而回來的。」伊凡的話語帶著一 絲冷漠。 「是為了什麼?」茱莉安娜和萊斯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回來是要找那個傳說中的『霧之女』。」 「『霧之女』?」茱莉安娜跟萊斯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約而同地瞠目結舌。 「沒錯,我想,你們倆應該都聽過這個女人吧?」 「是有聽過那些謠傳,不過——」萊斯欲言又止。 「你們知道些什麼?是不是傳說中那個擅長騎馬射箭,又會彈奏鋼琴,歌聲迷人的 『女神』?」伊凡的口氣帶著幾許嘲諷地意味,多年來的學術經驗訓練出他冷靜思辨的 頭腦,他對那些誇張的傳說嗤之以鼻。 這時,侍者送來了他們豐盛的菜餚,有烤羊腿、洋芋泥、甘藍菜等等,看份量足夠 四個人吃了。伊凡忍不住暗自竊笑,萊斯的食量還是這麼大! 「你怎麼會對那個『霧之女』感興趣呢?」茱莉安娜一邊幫他們切羊腿,同時好奇 地問伊凡。 伊凡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你們倆有沒有聽說我那個叫賈斯汀的好朋 友被人謀殺的消息?」 「噢,你說的是那位曼斯菲爾男爵嗎?」茱莉安娜遞給他一大塊烤羊肉一邊回道: 「我們在報上有看到這則不幸的消息,報上說他是遭人劫殺的,是吧?很遺憾,伊凡, 我們都知道他是你在伊頓最好的朋友,我想,你一定很難過……」 伊凡點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望著盤子裡美味的食物,他卻突然一點食慾也沒 有。賈斯汀的死遠比父親更令伊凡難受,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失落和疼痛。 賈斯汀曾經教他如何保護自己,抵抗那些恃強欺弱的紈褲子弟,為了跟他做朋友, 賈斯汀甚至毫不理會同學們的冷嘲熱諷。他們倆一起成長,一起歡笑,漸漸成為莫逆之 交。雖然身為貴族之後,賈斯汀卻與那些自命不凡的公子哥兒截然不同,他熱誠開朗, 毫無心機。伊凡的腦海裡浮現一幕幕他們在劍橋大學時意氣風發的模樣,只有賈斯汀能 使他忘卻慘痛的過往,也唯有這位真正的朋友在他失戀時幫他打氣,扶他一把,讓他重 新站起來面對生活……為什麼?為什麼這個愛作弄人,無憂無慮的好人就突然在這個世 界上消失了呢?伊凡即使到現在都還不願意相信賈斯汀真的死了! 然而,那冷冰冰的屍體證明了這個殘酷的事實,這個事實讓伊凡決定不顧一切查出 真相,於是,他回來了……「我來這裡找『霧之女』是有原因的,因為據我所知,她是 最後一個跟賈斯汀見面的人。」伊凡回過神來,平靜地說明他這趟回來的目的。 「你怎麼這麼肯定?」茱莉安娜的神情顯得有些憂鬱。 「因為賈斯汀遇害當晚和她有約。」 「這麼說來。你知道是她殺的了?」 真相未明前,他不敢妄下斷語。「不,我只是希望能夠從她那兒多瞭解一些蛛絲馬 跡,也許可以有助於早日找到殺害賈斯汀的兇手。」 「噢,原來是這樣。」茱莉安娜似乎鬆了口氣。 「你們可以放心告訴我關於那個女人的事了吧?」 「嗯……說來話長,這是個相當悲慘的故事,」萊斯清清喉嚨娓聲道來,「那個傳 說中的『霧之女』是個寡婦,她的丈夫叫威利·普萊斯,聽說結婚那日突然死去。人們 都很同情這個女人的不幸遭遇。」 「不過,她很堅強地走過來了。」萊斯接下去說:「我跟茱莉安娜曾經見過她一次 ——」 「那女人長什麼樣?」伊凡忍不住插嘴道。 「嗯,怎麼說呢?跟傳說中的仙女一樣吧,你大概也聽過她的父親是個騎士,家境 也相當富裕……」 伊凡的神情顯得有些驚訝,他一直以為這個女人應該是像古代那種長得猙獰可怖、 住在簡陋茅屋的女巫……如果真的如萊斯所說那樣,那她又何必謀殺賈斯汀呢? 「不僅這樣,她還是個博學多聞的奇女子呢!聽說她廣泛涉獵各種常識,你知道嗎 ?她還寫了不少評論還有小品文,說不定你也在報上讀過她的作品。據我所知,她對威 爾斯的民間信仰和民俗傳說研究頗深,我跟摩根還打算有機會在我們定期出版的集子裡 刊登她的文章呢。」萊斯說到這兒,敏感地瞄了伊凡一眼說:「我想你一定也會喜歡她 的,她真的是個傳奇人物——」 「我喜不喜歡她並不重要,」伊凡的口氣顯得有些冷漠。「現在我只想知道那個女 人的真實姓名,還有要怎麼樣才能找到她?」 「噢,這太容易了!」茱莉安娜一改方才吃味的神情熱切地告訴伊凡。「她的名字 叫做凱特琳,住在蘭德森林郊外,我跟你說怎麼去,那裡的村民都知道這個女人的家, 你隨便問個人就可以找到了。」 茱莉安娜立刻跟侍者要來紙筆,畫了一張簡單的路線圖。「從這裡出發大概要花上 一整天才能到達。聽說當地的人把她住的那棟豪宅叫『霧居』,就在『芬芳湖』附近, 你知道那個神秘的湖泊吧?傳說以前湖中出現一個美麗的仙女,後來嫁給了凡人,他們 的子子孫孫據說日後都成了莫色提維鎮上的名醫,你聽說吧?伊凡?」 伊凡點點頭,他知道這個浪漫的故事。 「你應該到那湖邊走走,聽說那地方美的出奇。」茱莉安娜暖昧地笑了一笑,彷彿 在暗示他這個光棍去碰碰運氣,說不定也會像傳說中那個幸運的凡人一樣,遇到一個美 麗的「湖仙」。伊凡真是服了茱莉安娜,她還是跟從前一樣,滿腦子都是浪漫的奇想。 「我也是想去看看,不過我沒有那麼多時間。」 「你意思是說,你在這裡也不會待太久,是嗎?」茱莉安娜看起來有些失望。 「我會在這裡待一、兩天,然後就得趕去蘭德森。」伊凡雖然對他們夫妻倆的熱情 感到過意不去,可是他迫不及待想跟那個叫凱特琳的女人好好談談,問個水落石出。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們也不能強留你,」茱莉安娜歎了口氣說道:「你 到蘭德森後,就找一家叫做『紅龍』的旅店落腳吧,聽說那家客棧還不錯。……你回倫 敦前還會經過這裡吧?」 「當然了。」伊凡笑著安慰她,「我一定會來跟你們道別的,你放心。」 「唉,你這臭小子,每回總是來匆匆去匆匆,也不多陪我們夫妻倆好好聊聊,」茱 莉安娜忍不住歎了口氣喃喃抱怨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帶新娘子回來給我們看看 。」 伊凡皺著眉頭把盤子推到一旁,神情顯得有些落寞。「不要再提結婚的事好嗎?我 已經跟你說過,沒有一個頭腦清楚的人會想嫁給一個生活刻板乏味的書獃子——」 「你才不是書獃子呢!」茱莉安娜打斷伊凡,同時瞄了一眼,希望老公附和一下。 「是啊,你是個英俊挺拔,年輕有為的學者,每個女人都夢想能有這樣的丈夫。」 萊斯趕緊在一旁幫腔。 「喔?我倒不這麼認為,」伊凡歎了一口氣,感慨地喃喃低語著,「我知道自己的 出身,那些上流社會的貴婦淑女根本就看不起我,可是對那些同樣是平民出身的女孩而 言,我的學歷又讓她們心生畏懼,再說,我的個性既固執,脾氣又不好,總歸一句話, 像我這種難相處的人,沒有一個女孩會喜歡的,我根本就不適合結婚,所以我希望你們 都不要再提這件事。」 「傻瓜!誰在乎你的出身呢?」茱莉安娜氣得跳腳。「你看看我吧,當年我父親還 不是希望我嫁個王公貴族,但我最後還是選擇了萊斯,如果我也重視這種無聊的階級觀 念,那萊斯還能變成我的丈夫?」 茱莉安娜和萊斯彼此深情的凝望一眼,伊凡突然覺得有些嫉妒,茱莉安娜說的沒錯 ,並不是每個女人都那麼勢利,不過再怎麼說,萊斯好歹也是個鄉紳,而且還擁有一些 土地,而他呢?只不過是個佃農之子,名下連一分地也沒有,不管他現在在學術界有什 麼成就,這樣的出身背景是一輩子也無法改變的。 「你只是還沒有找到適合你的人罷了。」茱莉安娜拍拍他的手背安慰他。 伊凡不忍再頂撞茱莉安娜。「也許吧,不過至少在那個人出現以前,我還有你們這 些好朋友啊!」伊凡起身說道:「我該回旅舍拿行李了,晚上再聊吧。」 萊斯給伊凡一個同情的笑容,他知道伊凡為什麼這麼急著走,「也好,我先過去收 拾收拾,我跟茱莉安娜吃完會隨馬車去載你的行李。」 伊凡點點頭感謝萊斯替他解圍,隨即轉身離去。茱莉安娜望著他的背影,不覺一陣 心疼,她家伊凡就跟自己親生的孩子一樣,她實在不忍心看這孩子不快樂,尤其是這一 年來發生了太多意外,伊凡真的不好,更慘的是這孩子連個傾訴的對象都沒有……「放 心啦,他不會有事的。」萊斯體貼地拍拍茱莉安娜的肩膀安慰她,「伊凡是個堅強的人 ,他會撐過這一切的。」 「你不覺得他需要個伴嗎?」茱莉安娜喃喃說道。 「是沒錯,但這種事情也不能強求的,我想,總有一天他自己一定會找到的。」 這時,茱莉安娜突然抓緊萊斯的臂膀氣沖沖地咒罵著,「我真恨不得親手殺了那個 該死的女人!伊凡都已經準備好訂婚的一切了,她竟然在最後一刻毫無理由的取消婚約 ,你說可不可惡,伊凡的心被傷的多深,那賤女人能體會嗎?」茱莉安娜氣得咬牙切齒 。 「那女人一定有什麼原因——」 「你不要替她辯解!」茱莉安娜打斷萊斯憤怒地說道:「我實在不敢相信,世上竟 然有那種笨女人,會不要像伊凡這樣的好丈夫。」 「那是你的偏見,」萊斯中肯地說:「其實,你應該替伊凡感到慶幸才對,既然那 個女人不適合他,如果當時勉強結合怕會造成更多的不幸。」 「你說的沒錯,可是你看看伊凡,他現在憤世嫉俗,對女人更是充滿了敵意,這是 很糟糕的。」 「所以你故意不把那個『霧之女』的真實身份告訴伊凡。」萊斯意有所指地望著她 。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茱莉安娜臉色大變。 萊斯暖昧地笑了一笑。「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對吧?你剛才為什麼不告訴他,現在 這個『霧之女』不是那時的那個老婦,而是她的孫女?你為什麼不讓伊凡知道那是一個 害羞、美麗、令男人銷魂蝕骨的少婦?」 「如果我告訴伊凡真相的話,他一定不會去的。」茱莉安娜理直氣壯地回道:「你 也知道這孩子現在有多排斥女人,他老是逞強說自己不需要伴侶,每天就埋在書堆裡, 愈來愈孤僻。尤其現在他唯一的好朋友又死了,以前賈斯汀至少還可以陪陪他,帶他去 參加一些社交活動,你不覺得伊凡真的該交個女朋友嗎?」 「所以你認為凱特琳·普萊斯可以實現你的願望?」 萊斯懷疑的語氣令茱莉安娜大感不悅。 「我當然有信心了!她的前夫不也是個學者嗎?我敢說伊凡跟她絕對是完美的組合 ,而且——」 「等等,我記得你不是說過,自從普萊斯先生猝逝之後,凱特琳拒絕了不計其數的 求婚者嗎?」 「她不會拒絕伊凡的!」茱莉安娜瞪了丈夫一眼。 萊斯忍不住捧腹大笑,「你怎麼敢這麼確定?」 「憑女人的直覺啊!」茱莉安娜挺起胸膛自信滿滿地回道。 「那你又憑什麼確定伊凡一定會喜歡她?」 「你剛才不是說她可以讓男人銷魂蝕骨嗎?」茱莉安娜故意挖苦萊斯。 萊斯笑著湊近她的鼻子輕聲說道:「哪有你這麼迷人呢?」然後他們夫妻倆不約而 同給了對方一個熱吻。 茱莉安娜滿心期待著,希望那個美麗的「霧之女」真能擾亂伊凡平靜的心湖,激起 愛的漣漪。 凱特琳深吸了一口氣又潛到湖裡,湖裡濺起一波波的水花,冷涼的湖水讓她全身起 了雞皮疙瘩。 雖然剛過正午,而且時序已經入夏,可是因為今天沒有陽光,所以水溫還是很低。 不過,凱特琳並不在意,這樣冷的湖水才可以舒緩她筋骨的疲勞,讓她恢復精神。 凱特琳隨興地變換泳姿,悠遊在這片平靜的湖水中,她喜歡浪花拍打在身上的感覺 ,更愛聽那波濤起伏的水流聲,她來回游了好幾趟,直到覺得有點喘,才停下來稍微休 息一下。 今天湖面上的霧氳好濃,濃得讓她看不到自己的倒影,彷彿蛛網般的蒸氣在水面上 迅速移動,變換出種種奇異的形狀。 有時候,這些濃霧似乎在跟她玩捉迷藏,她好像看到了傳說中的「湖仙」如維納斯 從水底升起,雖然她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的幻覺……可是今天,這些霧氣的形狀看起來一 個比一個猙獰可怖,讓她不由得想起一個星期前倫敦之旅的恐怖經歷! 凱特琳喃喃念著咒語,心裡愈來愈不安,也許她根本不應該來這裡,她慌亂地游向 岸邊放衣服的地方。 就在凱特琳浮出水面,露出上半身的一刻,她赫然看見岸上有個男人!剎那之間, 凱特琳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那個男人身形高大,一雙腳踩在岩石上,目光直直地落在她 身上,彷彿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突然間,她想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緊身襯衣,凱特琳趕緊又潛到水裡,只露出一 個頭,尷尬地用手遮住胸前,滿臉羞紅。 這個陌生男子到底是誰?他來這裡做什麼?凱特琳滿腦子的疑問。平常這個時候應 該不會有人來湖邊,今天怎麼會……凱特琳好怕!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乾脆游 向對岸好了……但是這樣她不就沒衣服穿了?再說,她現在不管游到哪兒,這傢伙還是 看得到她不是嗎? 就在她舉棋不定的時候,那個陌生男子朝岸邊走來,彷彿想看個清楚似的。凱特琳 慌亂地大叫,「別過來!你是誰?幹嘛這樣監視我?」 那傢伙立刻停下腳步,一臉的震驚。 「你——你是人!?」 「我當然是人了,不然你以為我是什麼?」凱特琳沒好氣地反問對方。 只見那個陌生男困惑地搖頭,嚅嚅地回道:「我……我還以為自己看……看到傳說 中的『湖……湖仙』!」男人尷尬地笑了一笑接著說:「不過我還是看清楚了,你真的 是人!」 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富磁性,聽得出有著濃濃的威爾斯口音,此時,凱特琳的臉更紅 了。 「我知道這樣說很荒謬,可是你剛剛浮出水面那一瞬間,我……我真的以為——」 「沒——沒關係……」凱特琳冷的直打哆嗦,他不敢正視這個男人。 這裡是個人煙罕至的地方,現在四周又沒有半個人,萬一這傢伙另有企圖的話…… 凱特琳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她偷瞄了對方一眼,這個男人外表看起來不像是會做那種事 的人,但也不像那些喜歡在威爾斯鄉間徒步旅行尋求靈感的藝術家。這男人有著一張乾 淨的臉,雖然衣服的顏色灰暗陰沉,不過還是自然地散發出一股迷人的風采。 「我很抱歉侵入你的領域,」伊凡禮貌地移開視線,誠摯地說道:「是因為一個朋 友跟我說這裡很美,所以我才會想來看看。你……你也住在這附近嗎?」 「你問這些要幹嘛?」凱特琳本能的警戒心還是沒有去除。 伊凡可以體會對方的不安,他露出和善的笑容說:「我不是怪物,不會吃你的。我 只是在這附近找個地方,如果你是本地人的話,我想是否可以請你幫幫忙?」 這時,凱特琳總算稍微鬆了口氣。這個男人說起話來彬彬有禮,的確不像是壞人。 「你先讓我穿好衣服,我才有辦法帶路啊,這裡的路我很熟。」凱特琳靦腆地回道 。 「噢,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打斷你不游泳——」 「沒關係,我不介意。」凱特琳鼓起勇氣說:「不過……可不可以請你轉過頭去, 因為……因為我的衣服放在岸上。」 「噢,噢,當然了!」伊凡頓時滿臉通紅,趕緊轉身背對著她。「對——對不起, 我剛剛真的沒想到。」 這時,凱特琳火速游上岸,飛快地抓起地上那堆乾衣服,但她的視線始終不敢移開 這男人的背,這男人倒是謙恭有禮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她迅速脫下濕答答的襯衣,那薄紗一遇水幾乎變成透明了,這人心裡會怎麼想她? 會不會把她看做那種放浪形骸的女人?凱特琳一想到剛才的糗態,不禁懊惱不已。她根 本沒料到會有陌生人闖進這個隱密的地方,否則她是不會隨便穿這樣下水的。 沉寂的氣氛令人感到不自在,伊凡清清喉嚨想打破這種尷尬的場面。「嗯……我希 望這裡離我要找的地方不會太遠。你知道,在城裡住久了的人對距離好像比較沒有概念 。」 「我懂你的意思。」凱特琳羞怯地回道:「你一定不習慣我們這裡人報路的方式, 他們大概都會跟你說:『不遠啦,只要過了一處水田,再轉個彎,往前走幾步就到了』 對吧?」 伊凡忍不住笑出聲,緊崩的氣氛頓時輕鬆不少。「你知道嗎?剛才還有個村民告訴 我,只要過了一塊大岩石就到了。我問他那塊石頭有多大,那個人比了好大一個手勢, 說我一定會看到的。」 「結果你有沒有找到那塊大岩石?」凱特琳扣好衣服,撿起絲褲襪,笑著問他。 「我從蘭德森到這裡已經看到了至少七塊大岩石,而且一個比一個大,就是沒有一 塊旁邊是一株樹幹裂開的老橡樹。」 樹幹裂開的橡樹?那不正是她家前面那株嗎?凱特琳兩手頻頻發抖。「你要找的地 方是——」 「噢,我真糊塗,竟然忘了告訴你,我要去一個叫『霧居』的地方找一位名叫凱特 琳·普萊斯的寡婦。」 老天!這個男人竟是來找她的!瞬間,凱特琳心慌意亂。這怎麼可能呢?她根本不 認識對方……難道跟她在倫敦遇到的恐怖事件有關? 凱特琳匆忙地穿上襪子,她的手指似乎失去了知覺。她勉強克制內心的不安,佯裝 鎮定地說:「你有事先告知普萊斯太太你要找來好嗎?就我所知,她是個隱士,平常深 居簡出,如果你沒有先約好的話,她可能不會見你。」 「我聽過很多有關『霧之女』的傳說,說她擅長騎馬射擊,還有其他不少技藝,就 是沒聽人說她是個隱士?」 「霧之女」這個稱呼讓凱特琳大吃一驚!蘭德森當地人偶爾會這麼叫她,很少人知 道這個別名,而她也只有在寫給曼斯菲爾男爵的信上用過這個署名。 但是這個男人為什麼會說她擅長騎術和射擊呢?凱特琳百思不得其解。認識她的人 都知道,她只會騎那種嬌小的迷你馬,至於射擊這種高危險性的事,她連碰都沒碰過。 「誰告訴你有關……嗯,有關『霧之女』的事?」凱特琳套上鞋子走到伊凡的面前。 「我還在卡馬森就聽過了,那裡的人對她有著莫名的敬畏。」 原來是這個男人搞錯了!凱特琳恍然大悟。這男人講的「霧之女」是外婆,當年, 外婆的確是盛名遠播,讓許多市井小民歎為觀止。 這麼說來,眼前這名陌生男子絕對想不到她才是真正的凱特琳·普萊斯了,在遠沒 有弄清對方的來意之前,凱特琳決定先不要表明自己的真實身份。 「沒想到我們這個小地方的傳奇故事還有那麼多人知道。」凱特琳裝出一副訝異的 神情。「她在我們這裡是家喻戶曉。來,我跟你說怎麼走,你的馬停在上面吧?」 「是的。」伊凡興奮地點點頭,跟著凱特琳爬上斜坡。 「你說你是從卡馬森來的?」凱特琳好奇地問道。 也不完全是,伊凡拍拍褲子上的泥土,悠閒地向他那匹在路旁吃草的馬。「我已經 離開那裡將近二十年了。這次是因為從倫敦回來的船在那裡靠岸,所以我就順道在那裡 拜訪幾個人。」伊凡一邊說著一邊解開馬,準備上路。 倫敦!這男人是從倫敦來的!凱特琳全身血液瞬間彷彿凍結一般,也許……也許這 傢伙是為了那件事,她怕什麼呢?凱特琳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如果你可以幫我在前面帶路的話——」 「你為什麼要見普萊斯太太?」凱特琳衝口說出,不過她隨即就後悔了。她應該沉 住氣,這樣只會讓這個男人更加懷疑她。 「很抱歉,我想,這是私人的問題,所以——」 「我知道。」凱特琳笨拙地回道,她剛才實在不應該問的,然而,她還是想不透是 什麼理由讓這個男人需要親自登門造訪,而且沒有預先知會。 「你跟她很熟嗎?」伊凡的問題打斷了凱特琳的思緒。 「噢,這裡每個人都知道普萊斯太太,」凱特琳勉強露出一抹暖昧的笑容,「尤其 是我,我跟她特別熟。」 「你剛才說她深居簡出?」 「嗯……嗯,在她生病以前,她是滿活躍的,但是……」凱特琳實在不善說說謊, 她支支吾吾地回道:「最近她……她的身體很差,可能……可能沒辦法見客。」 「她患了什麼病?」伊凡好奇地追問。 「嗯……嗯,她得了痛風,」凱特琳胡亂編了一個藉口,但是這應該還不至於無法 下床走動吧,她趕緊又接口說:「還有……她的心臟跟肺快不行了。」 原諒我吧,外婆,凱特琳心裡默念著,如果外婆地下有知,聽到這個小孫女把她形 容得這麼慘一定會氣炸的。可是她實在無計可施了,這傢伙大老遠從倫敦跑來這兒,不 可能還有其他原因,一定是為了那件事來的,不!她絕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 此時,男人臉上的表情又多了幾分懷疑。「如果她真的像你所說的那麼嚴重的話, 那我更要快點去見她了,否則恐怕連最後一面都看不到。」 老天!這傢伙怎麼這麼固執呢?凱特琳更慌了,沒想到這一招還是沒辦法打消他的 念頭……看來只有用最後一招了。 「這樣吧,我告訴你怎麼走,那地方很容易找的,我看我不用帶路了,我想再回去 多游一會兒。」凱特琳雙撒了個謊,她知道從「芬有」那兒有一條捷徑可以直通「霧居 」,這樣一來,她至少可以比這傢伙早到半小時。 伊凡沒有吭聲,這男人的沉默讓她更害怕。凱特琳避開伊凡探詢的目光,指著前面 的路說:「你只要沿著這條路直走,大概走一百公尺之後,你會看到兩條叉路,然後你 就走左邊那條。」 這傢伙還是沒有答話,那懷疑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凱特琳沉住氣,繼續說道:「 等你看到一座小橋時,就快到了。過了橋向右邊直走,你會看到一株樹幹裂開的老橡樹 ,後面就是你要找的『霧居』。」 凱特琳的目的是要讓這個男人繞到前院,那裡離她的宅邸還有一段距離,這樣她才 有時間交代僕人們說她身體不適,不想見客。 「聽你這麼形容好像不是很遠嘛,我可以請你陪我去嗎?」伊凡的口氣聽起來似乎 帶著幾許嘲諷的意味。 「真——真的不行——」凱特琳嚅嚅地回道。 「可是剛才你還說要帶我去。」 糟了,這男人好像愈來愈懷疑她?不行!她得趕快擺脫這個難纏的傢伙! 就在這時候,前方好像有人在吆喝,凱特琳定睛一看,這下真的慘了!迎面而來的 正是她的鄰居,那個驕傲自大的雷諾博士,這傢伙八成又是想來找她談收購「霧居」的 事。不管她拒絕幾百次,這討厭的傢伙還是不死心。 老天!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碰到他呢?凱特琳覺得自己真是倒楣透了。這傢伙 一定會說出她的真實身份,不行!她得趕快逃離這兒! 「對——對不起,我得走了。」凱特琳丟下這句話,隨即轉身一溜煙跑上山,一陣 強風把她的披肩吹落,凱特琳不敢停下來片刻,還是拚命往前跑。 「等等!你的披肩掉了!」伊凡望著她的背影大叫,可是那嬌小的身影像精靈般隨 風而去,消失在山的盡頭,如果他是個迷信的人,那這個神秘的女子一定是傳說中的「 湖仙」,否則剛才這一切怎麼會像夢境一般呢? 可是他不相信那些虛幻的故事,他是講求實際,經過科學訓練的學者。他撿起那條 披肩,遙望山頂。不,那個女孩不是精靈,精靈是不會披著披肩的。 而且,精靈也不可能讓她血脈賁張、情慾沸騰,尤其是方才浮出湖面那一瞬間…… 伊凡想起那若隱若現玫瑰色的乳暈。雖然他也知道非禮勿視,但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 抗拒那樣的畫面,那飽滿堅挺的乳房蘊含了成熟女人的魔力,他突然好想一親芳澤,渲 瀉鬱積的性慾! 如果剛才他把持不住,可能就……,老天,伊凡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已經多久沒有 這種感覺,倫敦的女人何其多,卻沒有一個比得上這個靦腆害羞的神秘女郎。那如瀑布 飛瀉的秀髮,朱紅的唇,還有那粉嫩細緻的肌膚……,該死的!他竟然連女孩的芳名都 忘了問!伊凡懊惱地咒罵自己。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女孩的倩影,那慧黠晶瑩的眼瞳似乎可以將對方的靈魂吸進其 中,她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深深吸引了伊凡,他一定要找到這個女孩,揭開那神秘的面 紗! 伊凡把披肩挽在手上,大步走向他的坐馬,剛才在前方吆喝的那個人也向他走來, 臉上堆滿了虛偽的笑容。 「你好啊,先生。」這傢伙油頭粉面的模樣讓伊凡覺得討厭,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 香水味。「你是外地來的吧?我好像沒看過你。」 伊凡把披肩綁在馬鞍上勉強微笑回道:「是的,我是來這裡找人的,我想去一個叫 『霧居』的地方。」 「喔!你真是問對人了,我正要去那裡。噢,差點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雷諾,就住 在『霧居』的隔壁。」 伊凡頓時精神百倍,興奮地說道:「我叫伊凡,真是太好了,本來我還在煩惱找不 到那個地方呢。」 「咦,這就奇怪了,普萊斯太太剛才怎麼不親自帶路?」雷諾一臉的狐疑。 「什麼?我沒有見到普萊斯太太啊!」伊凡訝異地回道。 「沒見到?這怎麼可能呢?難道是我老眼昏花認錯了?」雷諾喃喃自言自語,「剛 才站在這邊跟你談話那個女人,明明就是凱特琳啊……」 剎那間,伊凡有如被雷電擊中一般,「不會吧,先生,你是不是搞錯了?剛才那個 年輕女孩頂多只有二十多歲吧,怎麼會是那個老寡婦呢?」 「不,不,我不會看錯的,」雷諾自信滿滿地回道:「普萊斯太太今年大概是二十 六歲,金髮碧眼,……反正就是剛才跟你一起站在這裡那個女孩——」 聽雷諾如此肯定的口氣,伊凡全身的血液幾乎凍結一般。「嗯……可不可以麻煩你 說的清楚一些,我聽到的好像不是這樣,普萊斯太太不是已經快七十歲了嗎?」 「喔!你說的那位是凱特琳的外婆。」雷諾笑著說:「住在那『霧居』裡的女人世 世代代都沿用『霧之女』這個別稱,凱特琳當然也不例外嘍。而且,她的的確確是個寡 婦,說來還真悲慘,她的外婆,貝絲也是一樣的際遇。這麼說來,你要找的人應該是貝 絲而不是凱特琳了。她外婆在蘭德森這裡的確是個傳奇人物,不過你來晚了,貝絲兩年 前已經過世了,如果你要找她的話,恐怕是白跑一趟了。」 伊凡沒有答話,他默默瞪著前方,內心波濤洶湧。他要找的不是已經躺在墓穴裡的 貝絲,而是那個活生生的「霧之女」,那個從湖心冒出來的神秘女郎!這女人剛才為什 麼要騙他?為什麼不敢表明身份? 「你該不會像那些無聊的傻瓜一樣,千里迢迢來這裡求見普萊斯太太,只是想問問 那些年代久遠的魔法咒語吧?」雷諾輕蔑地說道:「那些白癡還以為凱特琳會施法,她 只不過是把祖先們流傳下來的一些奇風異俗整理出來罷了。」 伊凡心不在焉地在馬鞍上,隨著雷諾前行,腦子裡亂哄哄的,他不明白那個女人為 什麼要說謊?為什麼不敢見他,難道賈斯汀的死真的跟這女人有關?這女人剛才和他交 談時始終避開視線,難道是做了虧心事而不是害羞? 雷諾沒有注意到伊凡的反應,逕自說道:「那些怪力亂神的還引起了社會大眾的輿 趣,真是荒謬。」雷諾皺著鼻子,一副不屑的表情。「我真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會出資幫 她出版那些垃圾,聽說還登在倫敦一些著名的期刊上,你說說看這是不是妖言惑眾、腐 蝕人心?」 「嗯……的確,」伊凡心不在焉含糊地回道。他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在某本期刊上讀 到的一篇文章,有關探訪新南威爾斯當地杜魯伊教派源流的,他還記得作者姓名的縮寫 。對!一定就是這個女人!萊斯那天不也提過想收集她的文章的事嗎?伊凡不由得更加 疑惑,萊斯和茱莉安娜說他們見過凱特琳·普萊斯,那他們倆為什麼不告訴他真相? 難道茱莉安娜夫妻倆故意跟他開個玩笑?不,不會的,茱莉安娜和萊斯不是那種會 戲弄朋友的人……。伊凡整個腦子亂成一團,也許他早該告訴茱莉安娜他們賈斯汀的真 正死因,這樣他們才會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此刻,伊凡不由得又想起那可怕的一晚。那晚,賈斯汀本來想邀他一起赴約的,可 是伊凡恰巧跟出版商約吃晚飯,所以才會讓賈斯汀獨自去赴那個死亡約會。伊凡猶記賈 斯汀當時手捧一個大盒子,裡頭裝著一個非常老化的酒杯,杯上蝕刻著杜魯伊德教派的 一些象徵符號。賈斯汀說他最近收到一封署名叫「霧之女」的信,對方在信中表示想買 這個酒杯。賈斯汀對這個買賣相當感興趣,不僅因為對方神秘身份,而且賈斯汀的確迫 切需要一筆錢,來支付他最近欠下的一些賭債,賈斯汀當時還把信拿給他看。 後來那個出版商爽約伊凡決定還是跟去看看,結果就在「綿羊客棧」門外巷子不遠 處發現了賈斯汀的屍骨!賈斯汀全身被刺了好幾十刀,整個人倒臥血泊中,伊凡當時真 的嚇壞了!他大聲呼救,警察很快趕來命案現場,仔細檢查了賈斯汀的屍體,發現那個 酒杯和他身上的錢全都不見了。根據警察辦案的經驗,他們初步判定這是一宗單純的劫 殺案。 伊凡原本也同意這個推斷,但是當他發現那封署名「霧之女」的信也不翼而飛時, 他開始懷疑整件事情可能沒有那麼單純!如果是一般搶匪,不可能會拿走那個老化沉重 的大酒杯,更不會浪費時間找那封信。 雖然伊凡針對這點疑問請求警察進一步深入調查案情,可是那些傢伙卻一副嘲諷的 表情,他們認為,一個從威爾斯鄉下來的二十來歲的年輕少女,如果警察也曉得這個事 實,相信他們也會推翻最初的研判。 一想到剛才的湖邊他提到自己是從倫敦來的時候,那女人驚慌的神色,伊凡不由得 對這個叫凱特琳的女人愈加起疑。尤其當雷諾在叉路口要他右轉時,伊凡更加確定自己 的推斷,那女人果然誤導了正確的路線。 如果那女人沒有涉案,那她為什麼要說謊?為什麼會害怕?伊凡努力想幫她找藉口 ,但是一個理由也想不出來。 沒多久,他們到達了「霧居」。伊凡猜的沒錯,門外果然已經有一個僕從在守候, 一見到他和雷諾,立刻向前告知主人身體不適,無法見客。 這女人夠精,伊凡雖然恨不得闖進屋內把她揪出來問個清楚,但這樣只會把事情搞 砸。小不忍則亂大謀,伊凡知道唯有智取才能引蛇出洞,何況他現在還沒有掌握到這個 女人確實涉案的證據,再說那封關鍵的信也不見了,更無法證明最後和賈斯汀碰面的人 究竟是誰?說不定這個女人還會一口咬定,是別人冒用「霧之女」的名號寫了封信。所 以在沒有找到確切的人證、物證之前,伊凡決定不宜貿然行事。至少在向有關當局提出 告訴以前,他必須先掌握一些有利的證據才行。為了有機會接近這個女人,他一定會設 法解除對方的警戒心,否則他根本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更別提問出什麼蛛絲馬跡了。 伊凡沉住氣冷靜地思考。對了!何不利用這個女人對學術研究的興趣把她引出來呢 ?伊凡靈機一動,也許她聽過他的名字,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假借討論切磋為由突破對 方的心防了。 這時,伊凡立刻對那個叫伯斯的老管家禮貌地笑著回道:「真是遺憾沒辦法見到普 萊斯太太,麻煩您轉告她,我叫伊凡·紐康,是從劍橋大學來的。我原本是想來請教普 萊斯太太有關……嗯,有關威爾斯一帶民間傳說的研究,因為她在這方面發表了不少膾 炙人口的評論,很可惜沒有機會親自求教。我很希望能在蘭德森這裡多待幾天到處看看 ,不過我得盡快趕回倫敦處理一些出版工作,所以請您務必轉訴我的問候之意,希望她 早日康復。這一兩天我會住在『紅龍旅店』,如果普萊斯太太可以見客的話,我會在那 兒靜候佳音。」 一旁的雷諾好奇地盯著伊凡,伊凡並不以為意,他只在乎這個老管家有沒有記牢他 的名字。如果凱特琳·普萊斯熟知學術界的話,一定知道他這個人,他相信這招絕對可 以引君入甕。 「我一定會轉達您的來意給夫人,還有你,雷諾先生。」伯斯草草瞄了雷諾一眼, 伊凡可以明確感到這個老管家根本沒把雷諾當一回事。 「謝了。」雷諾趾高氣昂的走出門輕蔑地說道。 伊凡也隨即告辭。突然,他想到一件事,拿出那條披肩交給伯斯說:「麻煩您將這 東西轉交給普萊斯太太。」 「我會的,先生。」伯斯訝異地接過披肩,似乎對他有些懷疑。 伊凡曖昧地微微一笑,不管凱特琳這一個「霧之女」相信他的意圖,他是不會放棄 的。至少在還沒有找到答案以前,他是絕對不會離開蘭德森的……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凱特琳放下手中的毛線球,抬頭看著伯斯。 這個老管家走到壁爐旁幫她多添一些炭火,伯斯的動作似乎有點遲緩。 「你的關節炎是不是又發作了?」凱特琳擔心地問道。 只見伯斯還強挺直背脊,吃力地點燃壁爐上的燭台,臉上裝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老毛病了,只要天氣潮濕些就會痛疼,我已經很習慣了,這點不勞夫人傷神。」 伯斯就是這個硬脾氣,凱特琳太瞭解他了。說起來也真是可憐,伯斯本來是潘伯克 伯爵家的僕役長,後來因為關節炎常常發作,這個吝嗇的伯爵於是開除了他,甚至連一 分養老金也不付,剛好那個時候外婆才去世不久,家裡原來的管家又另謀高就,於是凱 特琳毫不考慮的請伯斯來填補這個空缺。 結果伯斯的確不負所望,不但把家裡的大小雜務管理得井然有序,而且他的嚴厲作 風也使得所有的僕役們不敢怠慢。如果沒有伯斯,凱特琳相信家裡一定會亂成一團的。 因為她沒有貝絲外婆的威嚴,更沒有階級主義的觀念,她把所有的僕人們都看做是自己 的家人。何況其中一些老僕還是看著她長大的,凱特琳根本不敢命令他們做事;就算是 有人違反家規,她也不便懲罰他們,所以她非常需要一個像伯斯這樣盡責的老管家替她 發號施令,讓這個家不至於散漫紊亂,人人可以各司其職。至少伯斯管得住那些家丁, 這樣一來,凱特琳才有辦法專心在自己有興趣的事物,整理那些祖先們代代相傳的奇風 異俗,和古代吟遊詩人留下來的美妙詩歌。 「要不要我幫您拿件披風來?地從,天氣好像愈來愈冷了。」伯斯的話打斷了凱特 琳的思緒。 披肩!凱特琳頓時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想到當時自己落荒而逃的熊態,她還真是心 有餘悸呢! 「不用麻煩了,我不冷。」凱特琳叫住伯斯,「你先別忙,坐下來吧,我有話要問 你。」 伯斯順從的坐在爐旁,恭敬的聽候主人的命令。 「下午那個陌生人說了些什麼?你一五一十告訴我吧。」凱特琳佯裝鎮靜,其實她 好怕這個精明的老管家看出她的不安。 「那訪客名叫伊凡·紐康,他是從劍橋大學來的,看樣子應該是個學者。噢,對了 ,他還要我把一條披肩交給您——」 「嗯……那是我不小心掉在路上的。」凱特琳兩頰發燙,極力想平息內心的不安。 「我跟他在湖邊談了幾句,不過我們並沒有問對方的姓名……」老天!這個男人竟然就 是那個聲譽卓著的天才!她素聞伊凡·紐康精通多國語言,文章更是經常刊登在各大期 刊雜誌上,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對於塞麗特語發展演變的精闢理論。 凱特琳一直以為這個天才型的學者是個道地正統的英國人,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也 是威爾斯人! 「夫人,恕我冒昧,看樣子您應該知道那位訪客,那又為什麼要我騙他說您身體不 適呢?」伯斯率直地問道。 「嗯……我——我很抱歉叫你說謊。」凱特琳心虛的不知如何是好。 「您別這麼說,如果您不想見客,叫我說什麼都可以,」伯斯趕緊回道。「我知道 您不習慣和陌生人見面。」 凱特琳苦笑了一下,她明白伯斯所指的是「害羞」這個字眼。的確,和貝絲外婆比 起來,她是太膽怯了一些。 「我並不是因為這樣才要你說謊的。」凱特琳喃喃低語著,「是因為我在湖邊見到 那個男人時,我以為……」凱特琳說到這兒突然停住,她不能告訴伯斯為什麼這個叫伊 凡的人讓她害怕,更不能說出她那天去倫敦的目的和在那裡發生的事,如果讓伯斯知道 的話,情況恐怕只會更糟,「嗯……我當時可能想歪。」凱特琳努力圓謊,「我想…… 那位伊凡·紐康先生一定會認為我是高傲自大,不懂禮數……」 也許這位享譽盛名的學者,真的是要來找她探討威爾斯的民俗學和民間傳說,凱特 琳好懊惱,要是她當時能沉住氣,不要心虛瞎猜就好了。 「凡事謹慎點總是好的,夫人。」伯斯安慰她,「如果您還想見那位伊凡先生的話 ,只要跟他說明你的顧忌,我相信他一定會諒解的。何況這不過是個小小的謊言罷了, 您就不要再自責了。」 小謊?凱特琳可不這麼覺得,也許伊凡·紐康沒有把她全部的謊言告訴伯斯,所以 伯斯才會這麼說,不過,這男人故意把她的披肩交給伯斯,目的又是為了什麼?也許是 想暗示他已經識破了那些謊言? 「您打算怎麼做呢?」伯斯的話打斷了凱特琳的思緒。 「我想……我應該親自去向他道歉。」 「您不用勉強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夫人,如果您真的不想見他,大可繼續裝病, 直到那位先生離開我們這裡為止。」 是啊,她多麼希望能一直躲在「霧居」裡,不必去接觸屋外複雜混亂的世界!這樣 一來,她就可以避開外人那些好奇的眼神,那些不瞭解她沉靜個性的還以為她是高傲孤 絕的人。尤其是從威利死後,那些七嘴八舌的鄰人更是讓凱特琳望之卻步,所以她只有 把自己關在這小小的天地裡,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靜……伯斯見她沉默不語。忍不住又改 口說:「假如您想跟他主炎談的話,我可以立刻去『紅龍旅舍』通知伊凡先生,請他再 來一次——」 「噢,不麻煩了,我明天一早親自過去。」凱特琳搖搖頭回道。 「那好吧,還有沒有什麼事是我幫得上忙的,夫人?」伯斯恭敬地起身準備退下。 「謝謝你,沒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要不要我叫人端晚餐來?還是您要跟大夥兒一塊用餐?」 「送上來好了,麻煩你。」凱特琳看起來有些疲憊。 「我看您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別再想那些東西了。」伯斯關切地說道。 「不行,我得加把勁兒,這毛毯是要送給泰絲當結婚賀禮的,我怕會來不及,你放 心啦,再一兩個小時就好了,我累了會休息。」 「噢,對了,我差點忘了這件事,您會去參加婚禮嗎?夫人?」伯斯好奇地問道。 自從威利先生猝逝之後,夫人就再也沒有出席過任何一場婚禮,難道這次會例外? 「我會去,如果我不去祝福泰絲的話,安妮一定不會原諒我的,這可是她唯一的寶 貝女兒。」 伯斯點點頭轉身離去,他知道這並不是真正的原因,因為凱特琳的眼中洋溢著希望 ,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 伯斯走後,凱特琳不自覺地撫摸著毛毯一角剛縫上的新人姓名縮寫,內心充滿了平 和跟喜悅。五年了,威利已經走了五年,五年來她第一次想參加婚禮,想感受那種甜蜜 的幸福……這一切是因為她終於找到了那個酒杯! 凱特琳把毛毯放在椅子上,走向牆角的書櫃,慎重地推了一下,整個櫃子旋轉了一 百八十度。這個特製的書櫃在她出生以前就有了,只是外婆在世的時候一直沒把它用來 藏寶,這是最安全的地方。 凱特琳小心翼翼地從架子上取出那個酒杯,雙手緊緊捧著杯身,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從那晚碰到這杯子的瞬間,她已經確定這就是她尋找多年的東西,那個可以破除魔咒 的寶物。這上頭的圖案跟日記裡描寫的一模一樣,而且老式的石銅材質看起來少說也有 好幾百年的歷史,一定是這個沒錯!凱特琳雙手忍不住顫抖著。 她仔細端詳杯身上蝕刻的圖案,那強健的武士、長女美女,還有那只烏鴉,她的眼 睛似乎閃爍著光芒……,除此以外,杯緣上還有一串奇怪的幾何圖形,很可能是杜魯依 德教的特殊符號。她曾經在書上看過這些神秘美妙的圖案,但並不瞭解其所象徵的意義 ,就連這杯子的所有人——曼斯菲爾男爵也不知道那些圖究竟代表著什麼意思。 一想到曼斯菲爾男爵那晚慘死的模樣,凱特琳不覺兩腿發軟,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心有餘悸的咽想起那恐怖的一夜……當時就在她付錢買回杯子之後沒多久,曼斯菲爾 男爵一出店門就被謀殺,她嚇得從後門逃走。本來她還想在倫敦多待兩天再搭船回威爾 斯,結果隔一天一早,她就連忙叫了馬車趕回來。如果那天晚上她跟曼斯菲爾男爵一起 離開的話,說不定她也會慘遭毒手。 凱特琳深吸了一口氣,當時她應該去報警,告訴警方她是最後一個和曼斯菲爾男爵 見面的人,但是她不敢!她怕那些英國佬會刁難,何況她並沒有親眼目睹劫匪的相貌, 就算要指認兇手,她也無能為力。 再說,如果讓警方知道她用「霧之女」的名稱誘使曼斯菲爾男爵赴約的話,警方一 定會對她更加懷疑的。 凱特琳不禁有些後悔,當初她實在不該用這個稱謂署名。但是除了這個辦法之外, 她根本不可能讓對方信服。其實早在曼斯菲爾男爵之前,凱特琳已經嘗試先寫信給他的 母親,表明想買回那個酒杯的願望,可是曼斯菲爾夫人立刻就回絕了,所以凱特琳只好 從她的兒子下手,看看是否有所不同。為了避免曼斯菲男爵向他母親提及此事,凱特琳 才決定用「霧之女」這個別名,而且約定在外面交易以避人耳目,沒想到這個買賣卻讓 對方惹來殺身之禍! 不!她不能讓警方知道這件事!萬一他們查出曼斯菲爾夫人曾經拒絕這項交易的話 ,那情況不就對她更不利了嗎?說不定他們還會把酒杯帶走……就在這一刻,凱特琳聽 到走廊裡傳來腳步聲,她慌亂地把杯子放回去,再把書櫃旋轉回正,一顆心簡直要蹦出 胸口,直到門外的腳步聲消失,凱特琳才鬆了一口氣,她開門一看,原來是僕人過來點 亮牆上的燭台。剛才真是虛驚一場。 凱特琳自己都覺得荒謬可笑,這是屬於她的東西,她怕什麼呢?總有一天,會有一 個深愛她的男人和她分享這一切。她需要丈夫和孩子,她需要一個真正的家。這樣一來 就算她死了,這個莊園和宅邸才不會落入她的公公,也就是威利的父親手中。 一想到威利,凱特琳不禁悲從中來,威利的個性跟他那個急功近利的父親完全不同 。他沉靜內斂、博學多聞。正因為性格相近,所以他們倆彼此深為對方所吸引。 事實上,他們家的長輩早有往來,威利的父親和貝絲外婆都是地方上的活躍人士, 常常有惺惺相惜的感覺,所以他們小時候就經常相約到角落裡,一同朗誦美妙的詩文, 而這種兩小無猜的真摯友誼,也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昇華為甜蜜的愛戀,一切都是那麼 的自然,他們相知相許,決定攜手共度此生……然而誰也沒料到,威利竟然在新婚之日 猝然死亡!直到凱特琳發現了那本日記,知道了那可怕的魔咒……她完全絕望了,沒有 那個酒杯,她根本沒有未來,只能洽談室在這空蕩蕩的大宅邸裡孤伶伶的等待死亡…… 不過現在她已經獲得了重生!難道是上帝的慈悲,知道她是那麼需要一個知心的伴侶, 所以在這個時候解救了她?對於一個正值成熟階段的年輕少婦而言,寡居的日子並不好 受,雖然凱特琳是個追求性靈之美的貞潔女子,但是每當午夜夢迴,望著那冷冰冰的大 床時,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內心的失落和淒楚。 儘管她跟威利在婚前也有過親密的熱吻,但他們從來不敢逾越界限。凱特琳有時也 會幻想那激情的床第之事,她知道有些寡婦其實也會偷腥,不過她僅只於想,以她自己 保守的個性,她知道自己是無法忍受那些閒言閒語的。 更何況她要的絕不是那種——為了發洩生理欲求而找來的一夜情人;她需要的是一 個瞭解她、真心愛她、永永遠遠屬於她的丈夫。 剎那間,凱特琳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下午在芬芳湖畔凝視她的那個男人! 她不覺血脈賁張,兩頰發燙。她怎麼可以這麼想呢!伊凡·紐康是一個著名的學者 ,說不定他早就結婚了,就算沒有的話他的身旁也不乏活潑嬌艷的都會女子,凱特琳不 禁頹喪地歎了口氣,像她這種來自威爾斯鄉下害羞愧女人,他是不可能多看一眼的。 可是在她躍上湖面的那一刻,這個男人不是看得出神嗎?凱特琳想到那一幕不禁臉 紅心悸,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樣看過她,包括威利。 明天這個男人是不是還會這樣看她?凱特琳不覺呼吸急促。老天,千萬不要!凱特 琳默祈著,否則她一定又會像今天這樣手足無措,說不出話來。 ※※※ 吃了一頓豐富令人滿意的早餐之後,伊凡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瀏覽著窗外美麗的田園 景致,這是多麼難得的悠閒時刻!平常他很少有機會好好吃頓午飯,不是要趕開會就是 趕上課,但今天他可以全權支配自己的時間。 空氣中瀰漫著野玫瑰的芳香,陽光穿透薄霧灑落一室斑瀾的色彩,伊凡很高興他來 了,他想念威爾斯,想念這個兒時成長的地方,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能在這裡定居 下來。 這一刻,伊凡不由得想起過去的夢想……他原本只想當個平凡的農夫,有一小塊屬 於自己的田地,白天辛勤耕作,夜晚可以窩在家裡看看書,然後和心愛的妻子共度良宵 。 想到這兒,伊凡忍不住歎了口氣,他知道這終究只是個遙遠的夢。他連分田都沒有 ,何況他那點微薄的薪資根本買不起。他只能在學術圈打打滾、教教書……芮塔已經徹 底傷透了他的心,伊凡更不想踏進那可怕的桎梏當中。儘管他再怎麼渴望有一個美滿幸 福的家庭,這一切對他而言終歸是無法實現的夢……伊凡搖搖頭,不想再陷入迷思中, 至少他此刻身在蘭德森這個位於「黑山」上的可愛的小神秘女郎和他所見過的女人截然 不同,伊凡滿心期待再見到這個叫凱特琳的少婦,雖然他一直牽掛還有別的原因……這 時,旅店的老闆娘,李琳太太過來收餐盤。她是一個熱情好客的老婦,臉上永遠堆滿了 親切的笑容,令人倍感溫馨,彷彿慈祥的母親撫慰了旅人的身心。 「這樣就夠了嗎?紐康先生?」李琳一手端起餐盤,一邊抓起圍裙的一角擦拭那張 圓圓胖胖的臉。 「是的,您的手藝真好。」伊凡由衷讚賞。 李琳笑逐顏開,興奮地說道:「我們這家小店很難得能有像您這樣有學問的客人。 」 「我準備做一份有關威爾斯民間傳說的研究報告,等資料收集齊全,我就得趕回去 了。」伊凡又編了同一套說辭。 「民間傳說?是不是像『芬芳湖湖仙』那類的故事啊?」李琳好奇地問道。 聽她那麼一說,伊凡突然靈機一動,何不趁這個機會從這個熱情的老婦人口中多探 聽一點,說不定會大有所獲。 「沒錯,就是那類神秘的傳說,您能多告訴我一些嗎?李琳太太?」 「當然可以了!」李琳興致勃勃地回道:「您等會兒,我先杯盤清理一下,馬上回 來。」 大概過了五分鐘後,李琳端一杯熱騰騰的茶坐到伊凡的對面,準備好好跟他聊聊。 「好了,紐康先生,我現在把時間全交給您,您想知道些什麼儘管問吧。不過您是 不是應該拿個本子來記一下,這樣才不會忘記啊!」李琳指指他空著的雙手問道。 老天!真糟糕,他根本沒想到這點。伊凡趕緊找台階下,拍拍額頭尷尬地說:「放 心,我的腦容量跟大象一樣大,絕對不會忘記您說的每一句話。」 「噢,對了,我差點忘了,您是個聰明的學者,根本不用多此一舉嘛。」李琳被伊 凡的話逗得開懷大笑。然後,她滔滔不絕地講述那段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伊凡心不在 焉的聽著,直到要切入重點,提到他最感興趣的那個神秘女郎。 「昨天我在湖邊遇到一個女孩,當她冒出水面那一刻,我還真以為自己看到了湖仙 呢!」 「喔?你當時一定嚇壞了吧?」李琳曖昧地笑了一笑,意有所指的望著伊凡,然後 她低頭輕啜了一口熱茶。 「是啊,我對那女孩子相當好奇。」伊凡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大概不只是單純的好奇吧?紐康先生,我知道凱特琳的魅力,這鎮上幾乎一半的 年輕小伙子都領教過她的吸引力。凱特琳根本不知道那些小伙子常常躲在小丘上偷看她 游泳。」 剎那間,伊凡心中燃起莫名的妒火,沒想到還有那麼多人跟他一樣,看過昨天那香 艷撩人的一幕! 「也許您應該告訴她這件事,讓她自己注意一下。」伊凡的口氣充滿了醋意。 「嗄,不,如果讓凱特琳知道的話,她一定會羞愧得無地自容,而且以後再也不會 去那裡游泳了。您不曉得她是個多麼害羞的女孩,我可不想剝奪她這麼一點小小的興趣 。」 害羞?也許這是唯一可以解釋那女人昨天驚慌失措的理由。但是一個羞怯怕生的鄉 下女孩,又為什麼敢獨自去倫敦與賈斯汀做那麼大的買賣?難道跟伊凡見面的另有其人 ?伊凡整個腦子裡亂哄哄的……「你為什麼會去湖邊呢?」 伊凡頓時全身僵硬,沒想到這個老闆娘說話如此直接,也許這就是威爾斯人跟英國 人最大的不同點吧。 「嗯……我只是剛好路過那兒,碰巧看到——」 「看到她只穿一身緊身胸衣,然後她的倩影就烙印在你的腦海裡了。我說的對不對 ?」李琳率直的挖苦他。伊凡正要開口辯白又被李琳擋了回去。「這實在是很正常的反 應,任何男人看到那樣誘人的胴體有誰不會動心的?我相信你現在一定很想多瞭解凱特 琳這個女人,對吧?」 瞬間,伊凡真是窘透了,李琳完全看穿了他的心事,沒錯,在他知道凱特琳的真實 身份以前,他確實對這個神秘女子有著莫名的遐想,但是這並不表示他是那種好色淫亂 的男人。 不過話說回來,也許讓李琳抱持這樣的想法,他才有機會多知道一些。伊凡勉強擠 出一絲笑容回道:「我投降,你都知道我心裡的秘密了,我還有什麼話好說……我覺得 那個女人滿有趣的……」 「有趣?嗯,這倒是一個不錯的形容詞。至少不像有些人老愛用古怪這種刻薄的字 眼來形容凱特琳。」李琳壓低音量湊近伊凡說道:「你不曉得,我們鎮上有些人就是喜 歡嚼舌根,他們都覺得像凱特琳這樣年輕的寡婦,每天埋首書堆裡又很少出門,簡直是 個怪人。」 「你不知道凱特琳的際遇有多悲慘,她這一生可經歷了不少苦難。」李琳搖搖頭感 慨地說道。 「是什麼樣的悲劇?」伊凡好奇地追問,他第一件想到的是茱莉安娜曾經提過的— —那女人的丈夫在親婚之夜猝死的事。 「唉,說來真讓人同情。凱特琳的雙親在她三歲時就過世了,她是被外婆撫養長大 的。更慘的是,她的丈夫在新婚當天不知怎麼突然意外身亡,你說可不可憐?」 「嗯,的確是太不幸了。」伊凡不由得對這個女人心生同情。 「最可惡的是那些無聊的人胡亂造謠,您可千萬別聽信謠言,紐康先生。」李琳一 本正經地說道:「凱特琳才不是他們說的什麼女巫,她也不會施法或是對人下毒,那些 混球根本是一派胡言,他們根本不瞭解她。我想,像您這種有學問的人也絕不會相信那 種迷信的說法的,但是這小鎮上的人就不同了,他們看到凱特琳一家接連幾代的噩運和 不幸,又聽說凱特琳喜歡研讀那些探討密宗——像是杜魯伊德教派那種神秘的書籍,所 以他們就下結論,說凱特琳是個邪惡的女人,否則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不幸。」 「這太荒謬了,那些人怎麼可以隨便給她冠上罪名呢?」伊凡義憤填膺的附和,「 這些不幸的意外根本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話是沒錯,但你不曉得那些惡毒傢伙說的多難聽,他們說凱特琳是為了錢才嫁給 威利的。真是荒唐!凱特琳從來不在乎這種世俗的名利,她怎麼可能為了錢而害死自己 的丈夫?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她的公公,都是那個老混球在那裡興風作浪,加上凱特琳平 常都是深居簡出,大家愈不瞭解她,繪聲繪色的傳說就愈多。」 剎那間,伊凡更加同情這樣一個悲劇人物,他可以瞭解那種被民眾孤立的無奈和痛 苦。「這麼說來,她在這裡應該沒有什麼朋友嘍?」 「噢,不!這鎮上的人可現實得很呢,他們根本不敢在凱特琳面前說她的壞話,因 為大家都知道凱特琳對這個地方做了不少貢獻,她的田地讓佃農賴以生存,要不是她樂 善好施,我們那些教堂跟慈善學校根本無法維持下去,她真是個慷慨的大好人。」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伊凡的口氣似乎仍舊帶著幾許懷疑的意味。 「因為我希望你在聽到那些無聊的謠傳之前,能對凱特琳的真實一面有所瞭解。如 果……嗯,如果你真的對她感興趣的話,我想,我有必要告訴你事實。」李琳語重心長 的回道。 這一刻,伊凡突然覺得有一股深沉的罪惡感。李琳太太顯然非常關心凱特琳,而他 卻利用對方善良直率的個性套出這些話,可是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麼辦呢?如果讓李琳 太太知道他真正的來意和目的,這個老婦人八成會立刻去告訴凱特琳。不!他不能說出 來。至少他應該先確認凱特琳最近到底有沒有去倫敦,再決定下一步的對策。他突然想 起剛才李琳太太提到凱特琳喜歡研究密宗的事,和印象中那篇探討杜魯伊德教派的文章 ,再加上賈斯汀拿給他看過的酒杯圖案……這一切難道也是巧合? 「噢,對了,李琳太太,我正計劃一篇關於杜魯依德教的論文,你想凱特琳小姐可 否提供一些資料給我?」 「當然可以了,凱特琳是個才女,她懂得可多呢!你不曉得她外婆給她請了多少老 師,凱特琳人又聰明,我敢保證她一定可以幫你不少忙的。」李琳拍拍胸脯信心十足地 說道。那興奮的神情像是一個驕傲的母親。 「嗯,你知不知道她有沒有收集任何跟杜魯伊德教相關的文物,像是匕首,或者是 ……」 「這個嘛……」李琳皺著眉頭努力的想了又想。「我好像從來沒聽她提過。」 「噢,我想這些古文物可能不容易在這裡見到。」伊凡試著將李琳導入正題。「我 曾經在去倫敦某些店裡看過幾樣,我想,她大概也要在那裡才買得到。不過像她很少出 門的人應該不會去那麼遠的地方吧?」伊凡深吸了一口氣等著李琳上鉤。 「嗯……如果我記的沒錯,凱特琳應該只去過倫敦一次,而且還是最近的事。她大 約一個禮拜前才從倫敦回來。」 老天!這麼說來,凱特琳·普萊斯的確是他要找的人沒錯了! 「不過她沒跟我說是要去買東西,我只知道她在出發前一天賣了一幅價值一百英磅 的畫給雷諾爵士,也就是她的鄰居。嘖嘖!一百英鎊耶!你能想像嗎?一幅畫賣一百英 鎊,我這輩子沒有看過那麼多錢呢!不過,凱特琳確實繼承了不少財產,光那些名畫少 說也有一百幅以上。」李琳意有所指的望著伊凡,彷彿想探探他真正的目的。 就在這時候,突然從樓上跑下來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直衝向李琳太太,女孩子滿 臉懊惱地喃喃抱怨著,「媽咪,你怎麼還在跟客人聊天嘛……快點上來幫我縫袖子,否 則我明天怎麼辦?我今天一定做不完的啦!」 「來了,來了。」李琳太太無奈的聳聳肩起身告辭,「真是抱歉,我失陪一下。不 好意思,我女兒明天要結婚,她現在緊張死了,我先上樓幫她把禮服縫好,如果您不介 意等會兒的話,我們還可以再聊。」 李琳對伊凡眨眨眼,他知道這率直的老婦人想暗示什麼。也好,只要達到目的的多 問出一些關鍵性的事,就算讓對方繼續誤會下去也無妨。伊凡笑了一笑點點頭,李琳隨 即跟著女兒上樓。 這時,伊凡反覆思考著李琳剛才的一些話,那一百英鎊賣畫所得的巨款令他倍感好 奇。這數目剛好是她給賈斯汀信上所提的一半,難不成她是因為錢不夠所以乾脆雇了幾 名殺手把賈斯汀做掉,再搶走那個酒杯?如果真是這樣,那她何必賣畫,直接花點小錢 買通竊賊去偷不更省事?伊凡百思不得其解。 本來在他離開倫敦來這裡的路上,伊凡仍然懷疑賈斯汀被騙到「綿羊客棧」是一宗 有預謀的事件。不過經李琳太太這麼一說,凱特琳不像是那種陰險的狠角色,可是她信 上不敢用真名,而且不在賈斯汀家裡交易,這些疑點又該如何解釋?一個又一個待解的 謎團使得伊凡頭痛欲裂……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輕盈的腳步聲,伊凡抬頭一看,凱特 琳就站在門檻上。宛如一隻驚弓之鳥,她的兩頰緋紅,手足無措地揉著一襲正式典雅的 長袍,可是在他眼裡浮現的卻是昨天那誘人的影像,伊凡不覺血脈賁張,在這樣一個秀 色可餐的女人面前,他簡直像是飢渴無度的野獸。 該死的!他到底是怎麼了?伊凡懊惱的搖搖頭,不論這女人有多特別,也不管李琳 太太剛剛怎麼給他洗腦的。這女人畢竟騙了他一次,說什麼他都會記住這個教訓!伊凡 起身打算好好報一箭之仇。 「早安,看起來你已經康復了嘛。」伊凡的口氣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這時,凱特琳的臉更紅了,她低著頭囁嚅的說道:「我……我知道昨天太……太過 分了……」 「沒錯,你是很可惡。」伊凡言辭犀利,毫不留情。 「我……我是來道歉的。」凱特琳小小的下巴微抽搐著,手帕也被揉成了一個圓球 。 「嗯,」凱特琳膽怯地點點頭,「我……我可以坐下來嗎?」 「當然可以,普萊斯夫人,」伊凡指著剛才李琳太太空下來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這是您的夫姓沒錯吧?」 凱特琳尷尬的喃喃低語著,「你不覺得你的態度太過分了一點嗎?」 「噢,我可不這麼認為,何況你也還沒開口向我道歉呢?」伊凡趾高氣昂的冷笑一 聲。 「但是你根本不給我機會——」 「沒錯,我是不想跟你說話。你昨天把我耍的團團轉,你把我當什麼?傻瓜嗎?我 根本不想再看到你!」 「你為什麼一定要讓我這麼難堪?」凱特琳深吸了一口氣,緊抿的唇露出她內心的 不安和恐懼。 伊凡靠在椅背上望著對面那張驚惶失措的小臉,腦子裡想著同樣的問題。難道他又 是想嘗嘗那種報復的快感? 「我……我一直是個很害羞的人。」凱特琳鼓起所有的勇氣解釋自己說謊的原因。 「雖然聽起來有些荒謬,但是我……我真的很害怕面對陌生人,所以昨天一聽說你要找 我,我整個人都慌了,才……才會騙你。」 伊凡從她逃避的眼神知道這又是一個謊言,也許她是真的害羞,但這絕非唯一的理 由。 「我不認為一個害羞的人會只穿著內衣在湖裡游泳。」伊凡毫不留情地挖苦凱特琳 。 「那你現在又來這裡幹嘛?」 凱特琳忍受著如此殘酷的侮辱,委屈地回道:「我是誠心誠意想跟你說聲抱歉的。 」 「那更是一個無恥的謊言!如果不是我故意把那條披肩給你,並且報上自己的名字 ,你還會來找我嗎?」 這時,凱特琳突然起身哽咽地低語,「我真……真的非常抱歉……,我不知道昨天 的事會讓你氣成這樣……,我想我……我再怎麼解釋,你也不會諒解的……」 正當凱特琳掉頭要走時,伊凡急得跳了起來。 「等一等!」 凱特琳停下腳步,背對著他。 伊凡態度不變,剛才他不過是想整整對方,絕沒有要凱特琳走的意思,這下他自己 也亂了陣腳,「請……請你坐下來,普萊斯太太,我知道自己昨天也有錯。」 凱特琳還是沒有回頭,她幽幽地說道:「是我不對,我一開始就應該表明身份的。 」 「好了,現在我誠心接受你的道歉,這樣你可以釋懷了吧。」 這時,凱特琳緩緩轉身,她的眼中淚光盈盈,伊凡頓時心疼的無以復加,他覺得自 己好殘忍,為什麼要逞口舌之快,說了那麼多惡毒的話。 「你願意坐下來陪我喝杯茶嗎?」伊凡的口氣溫柔而誠摯,和剛才的犀利和刻薄判 若兩人。 「我請老闆娘再拿一壺茶來,你稍等一會兒。」 「不用麻煩,我已經吃過早餐了,真的不需要。」凱特琳望著自己的手不知道接下 來該怎麼辦。 伊凡聳聳肩故作輕鬆的說:「我希望你可以不用再害羞了,我們應該有很多話題可 以聊,你不是寫了不少有關威解剖學斯民俗的文章嗎?我剛好也想針對這個主題寫一本 書,說起來我們兩個還有不少共同點呢。」 凱特琳微微一笑,這是伊凡第一次見到她的笑容!那羞怯的模樣令伊凡心動不已。 「我只是略懂皮毛,寫些膚淺的東西,您才是這方面的專家。」凱特琳謙虛的回應 ,她那充滿敬畏的口氣讓伊凡受寵若驚。 「你聽過我的名字?」 「久仰大名!」凱特琳恭敬地猛點頭。「我拜讀過閣下不少大作,我甚至還有那本 《克爾特語發展源流》,你的研究精神和精闢的見解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哦,你太過獎了。」伊凡笑了一笑。 「不,我說的是肺腑之言,倒是我自己覺得受寵若驚,你竟然聽過我的名字!」凱 特琳羞怯地望了他一眼,「當伯斯跟我說,你看過我的文章時,我簡直不敢相信!」 老天!事實上他只看過那麼一篇,伊凡笑的有些不自在。「嗯……其實說真的,我 對你寫的內容並不是很熟悉。」伊凡尷尬地說道。 「可是……你跟伯斯說……」凱特琳原本的笑容瞬間消失無形。 「因為我想見你。」伊凡坦白回答。 「為什麼?」 「說出來你一定會笑我,你記不記得昨天我跟你提到來這兒之前,我在卡馬森待了 兩天順便拜訪了幾個老朋友,我的好朋友茱莉安娜和她丈夫萊斯告訴我這個有趣的故事 跟那個神秘的湖泊。」 「茱莉安娜!你也認識她?真是太巧了!」凱特琳一掃臉上的陰霾。 「是的,我跟他們夫妻倆認識好幾十年了。」伊凡不敢告訴她自己的身世,面對眼 前這個供他讀書,否則他現在只能到田里當個小工。 「茱莉安娜他們真是好人,你一定也這麼覺得吧?」凱特琳臉上終於又露出了笑容 ,她從沒有看出伊凡的心事。 「是啊,他們叫我一定要抽空到『芬芳湖』看看。」 「哦,原來是這樣。」 「茱莉安娜提到『霧之女』的傳奇故事,我一直以為她說的就是我小時候聽過的那 個,所以我才會照時間推斷那應該是一名老婦人。」 「這就奇怪了!茱莉安娜見過我,她應該會告訴你真相才對啊?」凱特琳百思不得 其解。 「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隱瞞你的真實身份,不過萊斯倒是頻頻誇讚你的文章。我 想既然如此,何不親自到蘭德森走一趟,拜訪這個神秘的老婦人,也許對我新書的內容 會大有助益。」 「你才會那麼生氣?」凱特琳不自覺地低頭避開伊凡的目光。 「也不是真的生氣啦,我……我甚至還覺得你是個滿有趣的人,普萊斯夫人。」 這時,凱特琳抬起頭來,他們四目相接,一股莫名的情愫穿透伊凡的內心深處,令 他意亂情迷……伊凡深吸了一口氣,警告自己抑制這樣的衝動,他是來這裡查線索,不 是來談情說愛的。 「所以,你並不是真的需要我的幫忙……」凱特琳喃喃低語著,看起來有點悵然若 失。 「噢,不,昨天晚上我在整理資料時突然想到一個好主意,只是不曉得你肯不肯幫 忙?我想,你對蘭德森這個地方一定很熟悉,也許可以陪我到處走走,幫我收集一些相 關的資料。」伊凡暗自竊笑,想不到自己能立刻說出這麼一個完美的藉口,如此說既不 會讓對方起疑,又可以藉此探出一些秘密。 「嗯……我不是學者,恐怕——」凱特琳咬著下唇猶豫不決。 「嗨!凱特琳!」就在這時候,伊凡背後傳來李琳太太興奮的招呼聲,他跟凱特琳 不約而同站了起來。 「你好嗎?最近忙壞了吧?」凱特琳親切地迎向李琳。 「我很好!」李琳飛快下樓給凱特琳一個熱情的擁抱。「你今天看起來好美!」李 琳瞄了伊凡一眼故意問他,「紐康先生,您說是不是啊?」 「你明天會來參加婚禮吧?我知道你不喜歡那種場合,但是如果你不來的話,泰絲 一定會很失望的。」李琳拉著凱特琳的手殷殷垂詢。 「放心,我一定會去的。」 「真的嗎?太好了!」李琳興奮得笑逐顏開,她轉向伊凡熱情地說道:「紐康先生 也一定要來,」她瞄了他一眼曖昧的笑了一笑。「我相信普萊斯夫人也希望有你作伴。 」 「我很榮幸能有這個機會陪著普萊斯夫人參加令嬡的婚禮。」伊凡誠摯地搶先回答 。他當然明白李琳太太的用意。 「那就這麼說定嘍!」李琳笑得合不攏嘴,然後朝伊凡眨眨眼說:「你們倆好好聊 聊,我得趕快上樓了,否則我那寶貝女兒又要發瘋了。噢,對了凱特琳,大衛待會兒可 能會來,他說要我看看明天婚禮上準備朗誦的賀辭,我想最好是告訴你一聲。」 瞬間,凱特琳臉色大變。「謝謝你的提醒,安妮。」雖然她極力想保持鎮定,不過 伊凡還是從她手上那條扭絞成一團的手帕,明顯感受到凱特琳內心強烈的不安。李琳太 太點點頭,隨即轉身上樓。 「大衛是誰?」伊凡好奇地探詢。 「嗯……他是一位校長。」凱特琳緊張地望著門口。「很抱歉,紐康先生,我得走 了。」 「我猜他是一位很可怕人,不然你怎麼會急著想走?」伊凡跟在凱特琳後面,走向 門口。 「噢,不,也不完全是這樣。」凱特琳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臉上勉強擠出一絲 笑容。「不過,可否請你不要告訴他我剛才來過這裡,我會感激你的。」 「我可以知道原因嗎?」伊凡這下子不禁更好奇了。 「很抱歉,這是我跟他之間的私事,不太方便說。」凱特琳心虛地別過頭去,不敢 正視伊凡。 雖然伊凡很想問個究竟。但他明白現在不是時候,他決定不再為難凱特琳改口問道 :「不過……你明天會讓我陪你一起參加婚禮嗎?」 「嗯……如果您不嫌棄的話——」 「不不!我樂意之至,這可是我的榮幸!」 「謝謝你,紐康先生,」凱特琳笑了笑。 「叫我伊凡吧。」 「什麼?」凱特琳訝異地望著他。 「既然我們都要一起工作了,何必還那麼見外。」 「一起工作?」凱特琳的神情更困惑了。 「是啊,你不是願意幫我收集新書的資料嗎?」伊凡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 凱特琳愣在原地遲疑了片刻,然後才羞怯的點點頭。「如果您真的需要,我願意盡 全力幫忙。」 「是嗎?那太棒了!」 「嗯……那我先走了,祝你有個美好的一天,紐……噢,伊凡,你也叫我凱特琳就 好了。」 「好啊,我也一樣祝福你,凱特琳。」伊凡誠摯地說道,然後他出其不意握住凱特 琳的纖纖小手,禮貌地在手背上吻別,雖然隔著一層皮手套,伊凡的內心仍是悸動不已 ,而凱特琳的臉上更是泛起了紅暈,她忙亂地轉身離去。伊凡戀戀不捨的望著伊人漸遠 的背影,澎湃的情慾久久無法平復。不管他再怎麼警告自己,這個女人絕不是表面上看 起來那樣純真甜美,他就是無法克制對凱特琳的想望……那是多久未曾有過的悸動…… 剛才他整個腦子裡全是浪漫的遐想,他想像自己的舌尖穿過那柔軟的朱唇時,凱特琳會 有什麼樣的反應?是跟第一次親芮塔那樣被甩了一巴掌,或者……說不定這個女人會回 報他一個甜甜的吻。 伊凡懊惱地搖搖頭,就算他再怎麼找藉口來解釋凱特琳怪異的行為,也無法說明其 中諸多疑點。既然這個害羞的女人強調自己害怕面對陌生人,那又為什麼會的找上賈斯 汀,還答應支付兩百英鎊的巨款買一個破酒杯?這一點都不合邏輯……凱特琳一定隱瞞 了什麼秘密!伊凡百分之百肯定自己的推斷,無論如何,他非得查個水落石出,絕對不 能讓對方美麗的外表所蒙騙! 離開「紅龍旅舍」,一路上凱特琳的雙手抖個不停,這全是因為伊凡那臨別的一吻 ……老天!她的腦海裡裝滿了這個男人的影像,如果這短短幾分鐘的交談讓她心慌意亂 ,那明天那麼長的時間,她該怎麼辦? 安妮一定是故意製造這個機會想撮合她跟紐康先生,凱特琳早就知道安妮的計謀, 雖然她很感激安妮的心意,不過,她明白這一切都是空想。像紐康先生這樣博學多聞的 紳士,怎麼會看上她這種膽小怕生的鄉巴佬? 紐康先生才貌出眾又是劍橋大學的名師,照常理推斷,他應該是出身名門,不過就 凱特琳所知,她並沒有聽過卡馬森一帶有姓「紐康」的貴族或仕紳。不管怎麼說,雖然 凱特琳的家族在蘭德森這裡也是小有名望,可是和那些活潑大膽的都會女子相比之下, 凱特琳一點信心也沒有,安妮這次一定又要失敗了……不過至少安妮不會想把她跟大衛 送做堆,安妮知道她一直在躲那傢伙,要不是泰絲堅持要大衛在婚禮上誦讀賀辭,安妮 也不會那麼為難。 安妮跟她都明白大衛是個什麼樣的人,凱特琳知道大衛其實想說的是:為什麼她沒 去找他。 「嗯,你也知道我一不在,家裡的僕人就鬆散下來,而且剛回家不久,總是有許多 事要忙……」 「哦?這我就沒經驗了,我家又沒半個僕人。」大衛的口氣充滿了挖苦的神情。 大衛原是莫色拉維當地一個鄉紳的次子,搬來蘭德森之前,他在家鄉擔任教師,後 來基於對威爾斯鄉野詩歌的狂熱和研究古文物的興趣,他來到蘭德森鎮上擔任一所小學 校的校長,這樣的頭銜雖然無法大富大貴,但也能夠讓他一輩子衣食無憂,又能得到市 井小民的尊重。 然而,這樣一點小小的成就根本無法讓他滿足。凱特琳一直覺得大衛是個野心勃勃 的人,這傢伙八成是覬覦她的產業而動了貪念……這時,大衛親暱的攬著她的臂膀說道 :「我總算找到你了,這下子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吧?」 「很抱歉,我真的得趕回去,格力太太還在等我看帳冊,她好叫人上街買茶,還有 ——」 「我已經等你整整四年了,難道你連這麼一點時間也不肯給我?」大衛激動的打斷 她的話。 凱特琳不禁歎了口氣,大衛說的沒錯,她是太殘忍了。「好吧,那你願意陪我走回 『霧居』嗎?」 大衛點點頭,興奮地挽著凱特琳,一路上引來不少鄉民好奇的眼光,凱特琳覺得很 不自在。尤其是年輕女孩,她們總多看大衛一眼,大衛苦心經營的完美形象,的確讓蘭 德森的小女孩視為最佳情人的典範。 然而,大衛的眼裡只有凱特琳一個人,那癡情的凝望令凱特琳倍感壓力。她希望這 個男人最好不要開口,她好怕大衛會問那件事。果然不出所料,一上山丘,大衛立刻開 門見山問她。「你拿到那個酒杯了吧?」 老天!她該怎麼回答呢?如果告訴大衛事實的話,這傢伙一定會向她求婚,問題是 她根本不想嫁給大衛,所以當初才會用那個咒語做為搪塞。 「我……我沒拿到。」凱特琳不得不繼續這個謊言。 剎那間,大衛咬牙切齒憤怒地吼道:「是那個混帳東西不肯賣給你?」 凱特琳不由得慶幸自己撒了謊,如果讓這傢伙知道她拒絕求婚的真正原因,那後果 一定不堪設想。 「不,他是想賣,不過那酒杯不是我要的那個,你也知道一定要找真正的那個才有 辦法破除魔咒。」凱特琳沉住氣冷靜的說道。 大衛點點頭,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是唯一知道那個魔咒的男人。凱特琳當初並不是 有意要告訴他這個秘密的。四年前,大衛第一次向她求婚時,她原本也是跟對其他求婚 者一樣的答覆,表明不想再婚的立場。但是大衛始終不相信這樣的理由,他一直認為凱 特琳是看不起他,為了不傷大衛強烈的自尊,凱特琳只好把日記拿給他看,讓他死心, 而大衛似乎也接受了這個理由。為了證明那本日記的可信度,大衛還特別用了一些驗定 古物的儀器,結果證實那本子確實有兩百年以上的歷史。 從那之後,他們倆各自過著平靜的日子,凱特琳原本以為大衛不會再提結婚的事, 四年來大衛也斷斷續續和其他女孩子交往過,凱特琳也就更放心了。然而正因為這樣的 大意,加上大衛對古物的研究,凱特琳告訴了他曼斯菲男爵持有那酒杯的事。果然,大 衛一聽到這個消息欣喜若狂,當下就言明,如果拿回酒杯,他們立刻結婚!凱特琳這才 驚覺到大衛自始至終都沒有放棄這個念頭,他這幾年來所交往的女人不過都只是玩玩而 已。 如今,凱特琳的處境又跟四年前一樣,而她也還是不敢說出真情,為了顧全一個男 人的自尊,她只好繼續隱瞞下去。 「你還打算到別的地方找嗎?」大衛的話打斷她的思緒。 「不,我已經絕望,希望你也放棄吧,大衛,你跟我這輩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錯了!」大衛激動地抓起她的肩膀猙獰的說:「我可以替你去找,假如你願意讓 我詳細研究那本日記,還有其他歷代的族譜,我一定——」 「不行!」凱特琳沉住氣一口回絕大衛,「聽我說,我知道要找到那真正酒杯的希 望是微乎其微,你不需要再浪費時間了。我真的不曉得,已經這麼多年了,你還沒放棄 !算了吧,大衛,難道你希望自己的命運跟威利一樣?我不希望你像個傻瓜似的一直苦 等下去。」 「如果我說我不信那些狗屁咒語,我願意賭賭看呢?」大衛整個人發狂似的咄咄逼 人。 「你別忘了,包括威利在內,已經接連四代應驗了那可怕的魔咒,你真的不在乎嗎 ?」凱特琳提醒他。 瞬時,大衛的臉色慘白,顯然他還是怕死的,凱特琳早就料到像他這種愛好古文物 的人,多少有些迷信的性格,不可能用科學理性的觀點去看待那些玄妙的事,這也是凱 特琳所能掌握的最佳利器。 令人意外的是,大衛突然一把攬住她的腰,邪淫地貼近她的唇曖昧的說:「我們不 用真的結婚啊,我真傻!你是寡婦,你當然有權利享受性愛的,不是嗎?」 剎那間,凱特琳瞠目結舌。老天!這傢伙把她當馬了嗎?她一向守身如玉、潔身自 愛,豈容這個不要臉的男人這樣侮辱她! 「我真不敢相信你會說出這樣下流的話!我……我才不是你想的那種女人……,求 求你不要再纏我了行不行?」凱特琳又急又氣,恨不得這傢伙立刻從她眼前消失。 「不!我做不到!我分分秒秒都想著你,想著你湛藍的眼眸、柔亮的秀髮,我多麼 希望房裡充滿你銀鈴般的悅耳聲音和迷人的倩影……」 大衛的話令她反胃,凱特琳此時對這個淫穢的傢伙簡直是厭惡到了極點。 「我不想害你,大衛,我更不能跟你偷情私通,鎮上的人已經對我指指點點了,我 不想再落人口實,惹來一身的醜聞。你去找別的女人好不好,我想我們倆歸最好保持距 離——」 「哦?你真這麼絕情?」大衛猙獰扭曲的臉令人不寒而慄,凱特琳已經無路可退了 ,這傢伙粗暴地攫住她的唇!那狂野的力量似乎要把她吞噬! 「不!求求你,大衛,不要!」凱特琳沒命地搖頭掙扎,可是這傢伙瘋了!大衛緊 緊抓住她的下顎讓她動彈不得,另一雙手箝住她纖細的腰肢,凱特琳整個小腹完全貼在 他那勃起的性器上,她覺得一陣暈眩……接著這個畜生將舌頭用力抵住她的唇,凱特琳 咬緊牙根,大衛更是蠻橫地扳開她的嘴,將那噁心濕滑的東西伸進裡頭,凱特琳不斷乾 嘔,老天!她為什麼要心軟?當初直截了當跟這個畜生講明不就沒事了,為什麼要顧忌 那麼多?凱特琳好後悔……不行!她絕不能讓這畜生玷污她的貞操! 凱特琳用盡全部的力氣將膝蓋往上頂,只見大衛痛苦的哀號一聲,兩手捂著鼠蹊蹲 伏在地。這一刻,凱特琳本能地拎起裙擺轉身狂奔,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想趕快跑 回家,她聽到大衛那畜生在背後瘋狂地吶喊……「我永遠不會放棄的!凱——特——琳 !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願嫁給我的!你逃不了的。」 凱特琳捂著耳朵愈跑愈遠,心中不斷默祈著那個魔鬼不會追上來。還好,她剛才沒 有說實話,如果讓大衛知道酒杯現在已經藏在「霧居」裡,她這輩子就完了! ※※※ 他坐在一張老舊的破木凳上,望著屋外那片深密的樹林喃喃咒罵著。他覺得愈來愈 冷,又不能生火,他可不希望任何人看到煙囪裡冒出來,這間隱僻荒廢的小屋是他好不 容易找到最安全的地方,萬一被人發現,那就前功盡棄。他掏出大衣口袋裡那瓶波特酒 灌了大半,稍微有點暖意。 假如今天大衛·莫裡斯這個混球再不給他消息的話,這傢伙就有罪受了!凱特琳這 臭婊子已經回蘭德森這麼多天,照理說早就應該有消息了。 就在這時,他瞥見林中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然後是敲門聲的暗號,大衛這小子終 於來了。 「進來吧。」 大衛戰戰兢兢地推開嘎吱作響的破木門,不敢正視前方。 「老兄,你總算來了,我等你很久了,你知道吧?」 「我……我知道。」大衛低著頭囁嚅地回道。 「我每天早上都來這等消息,不過你老是放我鴿子,所以我只好派人去學校傳口信 了,雖然這是挺危險的,但我逼不得已啊。」 「我……我本來今天晚上就會回你消息的,真——真的我可以發誓!」 「那你意思是已經跟那臭婊子談過?」 「嗯……是的,我今天早上見過她了。」 「那她應該有跟你談到酒杯的事吧?」 大衛手足無措的蠢樣令他感到厭煩。「怎麼樣啊?她到底拿到東西了沒?」 大衛搖搖頭。 「你這是什麼意思?那臭婊子明明是去倫敦買那些玩意兒,不是嗎?」 「她……她說,曼斯菲爾那個不是真的,所……所以她沒買……她還說,她……她 不想再找了……」 「也許是那臭婊子拒絕你的藉口而已,傻瓜。」 瞬間,大衛老羞成怒,他揚起下巴傲慢地反駁,「你以為像凱特琳那種寡婦會看不 上我?」 「當然有這個可能了,那臭婊子既有錢又年輕貌美,想要她的人多的是。」 「哦?那麼你是甘於一輩子當個小小的校長?這真是天大的謊言啊!」 「隨便你怎麼說,反正你這種人根本沒有半點感情,難怪我父親和他的朋友們都叫 你『黑心仔』。」大衛不甘示弱地駁斥對方。 「沒錯,你倒是滿瞭解我的嘛。不過,你老子這麼叫我可是另有原因的,因為我不 會忘記他欠我的人情債,你別忘了,你今天這個校長的位子是怎麼坐上去的!如果當初 不是我替你擺平那個大摟子,想辦法收買那個被你搞到懷孕的女學生,還把她送去澳洲 的話,你想想看,有誰還會用你這種畜生?你還敢說我沒心肝!你的心地又多善良?呸 !」 「那都已經過去了,」大衛的語氣稍微和緩了一些,「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很 愛凱特琳,她是這鎮上唯一有藝術氣質的女人——」 「也是唯一有錢有閒吟詩賞畫的人,不是嗎?說來說去你還是垂涎那臭婊子龐大的 產業,就算你真的愛她,你敢說自己心裡完全沒有半點貪念?」 「隨便你怎麼想,」大衛甩甩頭漠然在回道:「無論如何,我這輩子是要定她了。 」 「怎麼要?那臭婊子如果找不到酒杯,她永遠都不可能接受你的求婚。」 「我當然有辦法破除那個該死的魔咒,只要讓我再看一眼那本日記裡所描述的形狀 ,我大可親自出馬把那玩意兒找回來!」大衛自信滿滿地說道。 「我可不這麼樂觀,你別忘了我也看過那本日記,當初你還拿來找我一起驗定真假 ——」 「我真後悔拿給你看,」大衛喃喃低語著,「如果我事前知道你別有用心的話,我 才不會讓你知道這個秘密呢……」 「可惜的是我現在已經知道啦,假如你能幫我弄到那個酒杯,我就有辦法讓你得到 那臭婊子。」 「你為什麼對這件事那麼感興趣?難道你要酒杯的目的是想阻止她再婚,如果真是 這樣,我死也不會把東西交給你。」 「哈!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笨呢,結婚又不是唯一可以得到對方的手段,只要你答應 跟我合作,我包管讓你人財兩得。」 「盡量找機會接近那臭婊子,監視她的行動,不管她跟你說了些什麼,我敢保證那 臭婊子一定會繼續找尋酒杯的下落。只要有任何風吹草動,你立刻來通知我。」 「可是……接近她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大衛猶豫地踱著步。突然地,他嘴角泛 起一抹獰笑,「不過我相信她會來找我的,一定會……我今天吻了她,她剛開始並沒有 抗拒,所以我相信她對我不可能完全沒有一點感覺……」 看來這傢伙是不會死心的,這樣更好,他有的是時間,不怕拿不到東西。就算大衛 這個餌真的不管用,他大可丟掉再換一個,無論如何,他是勢在必得。 「我該走了,外面天色愈來愈暗,你又不讓我帶盞燈來,你都不曉得那山路多危險 ——」 「你聽好,從現在起,我要你定期到這裡跟我報告。」 大衛歎了一口氣。不耐煩地回頭問道:「我搞不懂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為什麼不 乾脆讓我去你家——」 「不行,你第一天來到這鎮上時,我就跟你警告過了,不准到家裡來找我,更不能 讓人發現我跟你之間的關係,我可不想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威望被你這小子給毀了,相 信你也不會希望以前的醜聞曝光吧?」 「當然不希望,黑心仔。」大衛輕蔑地瞄了一眼。 「別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一旦我掩護你的事情被揭發,你的地位也就不保了。而 且還會令人然蘭德森這裡混不下去,更別夢想還有機會得到那臭婊子。該怎麼做,你心 裡應該很清楚吧?我想你老子大概也受不了再出紕漏,你自己看著辦,別跟我耍花樣, 你不會贏的。」 這一刻,大衛·莫斯眼裡充滿了暴怒和無盡的憎恨。「算你狠!」他奮力推開那搖 搖欲墜的破門而出,離開這個吸血鬼……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教堂鐘聲齊鳴,婚禮已近尾聲。泰絲挽著她的新郎緩緩步下台階,臉上洋溢著幸福 的紅暈。 此時此刻,凱特琳的腦海中浮現一幕幕的記憶,五年前,她也是在悅耳悠揚的鐘聲 下,和威利一起親密地相擁步出教堂,接受親朋好友的祝福。當時,她的心裡充滿了喜 悅和滿足,但……萬萬沒想到那竟是預言威利之死的喪鐘!從此,她失去了幸福,失去 了一切。 儘管隨著時光的流逝,凱特琳的悲慟已經慢慢沉積在內心深處,可是今天這個場合 又令她觸景傷性。威利的父親也出席了這場婚禮,他還是一如往常的冷漠,根本無視於 凱特琳的存在。這麼多年來,她的公公還是無法釋懷,始終把威利的死怪罪在她身上。 從一開始,威利的父親就反對他們的婚事,普萊斯先生一直希望唯一的兒子能娶到 出身更好的女孩……威利一死,他的生活頓時失去了重心和意義,於是普萊斯先生只好 把所有的悲憤完全發洩在她身上。 凱特琳並不怪他,她可以瞭解公公的心情,甚至她覺得自己在某種程度上看來,的 確是害死威利的兇手,如果威利娶的不是她,就不會……不!你不要一直活在過去的傷 痛之中!凱特琳起身隨著其他賓客一起步出教堂,她的耳邊響起聲聲的叮嚀——這不是 你的錯,你沒有對不起普萊斯先生,更不需要為威利的死自責,是該徹底忘記過去,重 新生活的時候了。 伊凡這時也趕緊起身慇勤地挽著她的臂膀,凱特琳回過神來,轉身給伊凡一個笑容 。就在此時,她看到了坐在教堂後排長椅上的大衛,這傢伙眉頭深鎖,冷冷地望著她身 旁的神秘男伴。凱特琳揚起頭,落落大方的和伊凡經過大衛的面前,連正眼都不瞧他一 下。 忘了過去,迎接新的生活吧!凱特琳一路上不斷的提醒自己。她不想去煩惱等會兒 在喜宴上該如何面對大衛或是普萊斯先生,今天她要完全的放鬆自己,不管眼前有多少 難堪和阻礙,她都不在乎,今天她要好好享受一番,她要和伊凡盡情吃喝,聊天跳舞… …想到這兒,凱特琳兩頰不禁泛起紅暈。她偷瞄了身旁那個英俊挺拔的男伴,心裡又一 陣惱動。才在典禮中,伊凡不時湊近她的耳邊,輕輕問她一些特殊的儀式的禮節,那種 親密的接觸讓她心慌意亂,她無法克制伊凡渾身自然散發的溫文氣質,對凱特琳而言, 這簡直是一股致命的吸引力,伊凡和別的男人截然不同,至少不會像大衛那種偽君子, 虛有其表。 這時,伊凡似乎也察覺到凱特琳嬌羞的目光,他轉身望著凱特琳,露出真摯的微笑 。「你是不是不喜歡這種場合?我看你好像有點落寞。」 「噢,不,我很好。倒是我還希望你不會覺得太無聊才好。」凱特琳勉強笑了一笑 。 「一點也不會。我已經好久沒參加過威爾斯人的婚禮了,我覺得很熱鬧也很溫馨。 比較起來,英國人的婚禮就沉悶多了。」 英國人的婚禮?老天!她到現在都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結過婚了?但是這個問題 又太唐突了,凱特琳想想還是不敢啟齒,她改口問道:「你常參加婚禮嗎?」 「也有幾次,我大部分的朋友都還是單身漢,因為大學裡的研究員是不准結婚的。 」 這麼說來,這個男人是未婚嘍!凱特琳突然有一絲莫名的興奮。「永遠都不能結婚 嗎?」她勉強壓抑內心的激動,故作鎮定地問道。 「除非離開學校另謀高就,所以我們還是不免會失去一些優秀的夥伴。」伊凡的口 氣聽起來似乎對「婚姻」這件事滿不在乎,凱特琳本想再多問他一些看法,但她注意到 伊凡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大衛身上。伊凡友善的跟大衛點點頭,但是那傢伙視而不見。 「你知道那位一直瞪著我看的男士是誰嗎?」伊凡好奇地問凱特琳。 「他叫大衛·莫裡斯。」凱特琳本能的挨著伊凡的身子,隨著眾賓客朝「紅龍旅店 」的方向前進,李琳太太馬上就要在那裡宴請親朋好友。 這時,伊凡也順勢將她挽得更緊。「那不就是你昨天想躲的那個人?昨天你走了之 後,李琳太太有跟我提到莫裡斯先生也是個學者,她還說要介紹我們倆認識,也許對我 很有幫助。可惜莫裡斯先生沒來,所以錯過了見面的機會,他真的像是李琳太太所說的 那麼博學多聞嗎?」 「嗯……他的確是蠻有學問的,」凱特琳再怎麼排斥這傢伙,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在 某方面的能力。「莫裡斯先生對威爾斯的詩歌和古文物頗有研究。」 「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那樣看我?他的眼神滿是憎恨,彷彿我是個魔鬼 似的。」伊凡望著凱特琳,口氣帶著幾許探詢的意味。 凱特琳不由得歎了口氣,避開伊凡垂詢的目光。「他不是針對你,是朝著我來的。 」 「噢,不!我知道他的確不時在看你,但我感覺那其中沒有半點惡意,只有在看我 的時候,才是那種眼神。」 伊凡真是個敏感仔細、觀察入微的人!凱特琳心想。「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原因的話 ,我想……他應該是看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所以不高興吧……」 「哦?這麼說來,他也是你的追求者之一?」 「嗯,但是我並不想嫁給他。」凱特琳急忙表明自己的立場。「不過,他就是不肯 放棄,所以我才會一直躲他。」 老天!大衛這傢伙非得把她佔為己有,讓其他男人知難而退,這才甘心嗎?凱特琳 根本無法忍受像他那種自私狂妄的性格,他憑什麼這麼做? 「你為什麼不喜歡莫裡斯先生?他看起來英俊瀟灑,而且李琳太太也說他博學多聞 ,你們倆該是很適合的一對啊?」伊凡好奇地探問。 瞬間,凱特琳覺得全身僵硬。老天!她該如何解釋呢?或許大衛真的能對伊凡的新 書有所幫助,她不應該先讓伊凡對他產生偏見,凱特琳猜疑了片刻,只淡淡的說了一句 ,「我跟他不適合當夫妻,就這麼簡單。」 「我明白了,」伊凡的口氣突然變得很怪異,「我想……以你的身份和地位,的確 不適合嫁給一個小小的校長。」 凱特琳先是驚訝,隨即轉為憤怒,她不敢相信伊凡會這樣嘲諷她!「我絕不是因為 這個原因才拒絕大衛!如果我真的愛一個人,我根本不會在乎對方的出身!」 伊凡凝望她的眼眸,然後深表歉意的笑了一笑。「那麼你確實跟大多數的女人不同 ,難怪莫裡斯先生對你情有獨鍾。」 凱特琳頓時兩頰緋紅,她別過頭去,避開伊凡的目光。老天!這個男人跟大衛一樣 甜言蜜語,但是為何從伊凡口中說出來竟有截然不同的感受?為什麼每次只要伊凡看她 一眼,她的心裡就有如小鹿亂撞一般,只能像個傻瓜似的手足無措。 就在這時,他們身後傳來一聲熱情的呼喚。凱特琳和伊凡回頭一看,原來是雷諾先 生。 「嗨!兩位早安,我看你們倆已經很熟了嘛!」雷諾的目光落在伊凡挽著凱特琳的 手上曖昧地笑了一笑。 凱特琳頓時尷尬地低著頭,她記得兩天前是被這討厭的傢伙撞見的。 「雷諾先生,您那天早上看見的不是普萊斯夫人。」此時,她聽見伊凡大方地伸出 援手為她解危,凱特琳內心感動不已。 「哦?怎麼會有兩個那麼像的人呢?」雷諾喃喃地自言自語,口氣還是帶著懷疑。 不過,顯然他也沒什麼興趣再討論這個話題,於是三人默默的往前走,氣氛顯得有點沉 悶。 過了好一會兒,雷諾還是沉不住氣,隨便找個話題聊。「紐康先生,您覺得我們這 兒的婚禮怎樣?跟英國人很不同吧?」 「的確是差很多,跟威爾斯其他地方也不太一樣。我記得一般傳統的威爾斯人在婚 禮上都會讓新郎跟新娘分乘不同馬車,然後新郎會帶著一票好友去追新娘跟她的護衛, 有時他們也會比賽看哪一方先到達喜宴會場,那種場面熱鬧又刺激,這裡好像沒有這種 儀式,是嗎?」剎那之間,凱特琳臉色蒼白,一幕幕可怕的景象頓時在她的腦海中浮現 ,雷諾瞄了她一眼轉身冷冷地回道:「那種方式太危險了,我們蘭德森這裡的人可不想 冒險。」 「我不覺得那有什麼危險,何況這樣的方式還可以讓那些年輕小伙子發洩下精力呢 。」伊凡似乎完全沒有覺察到凱特琳內心緊繃的情緒,逕自往下說:「我實在不明白李 琳太太怎麼會擔心,我一定要找機會問她為什麼不舉行傳統的儀式。」 此時,凱特琳強忍奪眶而出的淚水,雷諾尷尬地告訴伊凡:「因為……因為普萊斯 夫人的先生當年就是在追逐的途中從馬背上摔下來,一頭撞到大石塊而死的……,從發 生這件不幸的意外之後,這裡的人就不敢再依循那種傳統了。」 「噢!老天!我真——真是萬分抱歉,凱特琳,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只聽 說普萊斯先生是意外死亡,但不知道竟是——」伊凡此刻真是愧疚的無地自容。 「沒關係。」凱特琳語帶哽咽,兩眼呆望著前方,不敢正視伊凡。 這時,雷諾眼見氣氛如此僵,趕緊藉口說看到一個老朋友避開尷尬的場面。 雷諾一走,伊凡心疼地緊握凱特琳的手柔聲低語著,「難怪你在教堂裡看起來心事 重重,你一定想起許多沉痛的回憶,而我還……我真的很抱歉!」 「不,你不要這麼說,」凱特琳也本能的握緊他溫暖厚實的掌心。「我已經知道怎 麼調適自己的心情了,你不用自責。」 凱特琳嘴裡雖然說的輕鬆,其實她心知肚明,每當午夜夢迴時,她的眼前常常浮現 威利落馬的慘狀……,雖然威利撐了兩天才過世,但是在威利頭部撞擊岩塊的那一瞬間 ,她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即使事隔多年,每回一想到,凱特琳全身都會忍不住顫抖。尤其在威利去世一年後 ,她發現了那本日記上詳述的家族秘辛,她更是對威利的死感到罪惡。 「多久了?」伊凡輕柔的聲音喚醒了她的思緒。 「嗯……五年了。」凱特琳幽幽地回道,她還是不敢正視伊凡,怕看見伊凡眼裡抽 情和憐憫。不過,同情眼光至少比那些好事的村民,在背地裡謠傳她對威利施了魔法, 來的仁慈多了。 還她,他們這時已經到達「紅龍旅店」,凱特琳可以藉口轉移話題。 「你今天可要好好大吃一頓,李琳太太的手藝非常好,她一定準備了非常豐富的佳 餚。」凱特琳可以感覺到伊凡關切的眼神,但是她不想再因為自己的事破壞了對方的興 致,今天是個歡喜的日子,何況他還是遠道來的客人,她應該收起悲傷的情緒,讓他感 到賓至如歸才對。 這時,伊凡也體貼地不再探究凱特琳的過往,他們倆隨著賓客魚貫而進場,歡愉的 氣氛立即淡了對方低落的情緒,凱特琳整個心情也隨即放鬆下來。 旅店一樓大廳裡的所有餐桌全都靠牆放,挪出那寬敞的空間做為待會兒狂歡的舞池 。桌上放滿了菜。而新郎的父親則忙著點收放在牆角的賀禮一一記錄下來做為日後回禮 的依據,這是威爾斯人一貫的傳統禮俗。 「你想喝點什麼嗎?」伊凡親切地問道。 「好啊,我也覺得想喝一點。」凱特琳靦腆的回應。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有點怕 這個男人。到目前為止,她對伊凡的認識很有限,伊凡似乎不太想談自己,不過,在今 天這樣一個熱鬧的場合裡,他們也沒有多少機會深談,所有人的話題和焦點都集中在一 對幸福的新人身上。有些賓客眉飛色舞的描述起自己當年結婚時的盛況,有些則不忘互 糗對方,有些則捉弄一下泰絲和她的新郎官,大家又笑又鬧,凱特琳跟伊凡很自然的融 入這愉悅的氣氛,很快就和其他賓客打成一片。凱特琳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她感受到 溫馨的友誼。事實上,那些喜歡搬弄是非的人只不過是少數,蘭德森這裡大部分的人還 是很善良的。 伊凡慇勤地幫她裝滿一大盤食物,自己也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那真摯自然的模樣 跟那些迂腐自命清高的學者截然不同。不僅如此,伊凡親切而熱誠地和周圍的村民們閒 話家常,完全沒有半點架子。說真的,如果不是伊凡身上得體的穿著,和眼神中不經意 流露的智慧,凱特琳根本猜不到他會是一流的大學裡那道貌岸然、不可一世的研究員, 伊凡實在是太平易近人了。 席間,凱特琳靜靜地聽著周圍的男人們談論農事,這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從這 些看似平凡的莊家漢口中,往往會有不經意的收穫,那其中蘊含著深厚的人生哲理。 「談談你的經驗吧,凱特琳,」伊凡突然把眾人的話題轉向她,「我那天去拜訪你 的時候,在『霧居』附近看到一處牧場,那是你的嗎?」 「普萊斯夫人養的羊在我們『黑山』上可是品種最好的!」其中一名農夫舉起袖子 抹去嘴上的油漬,搶著替凱特琳回答。「普萊斯夫人,你今年的羊毛產量一定又比去年 多吧?」 席間又有人好奇地問道,一時之間,大家都把話題轉到這上面,伊凡鼓勵的眼神讓 凱特琳安心不少,她鼓起勇氣侃侃而談,毫不藏私的告訴在座賓客,如何飼養照顧才能 提升羊毛的品質。伊凡也不時提出一些專業而深入的問題,凱特琳更是不厭其煩的解釋 ,她的信心倍增,幾乎忘了伊凡是個令人敬畏的學者。此刻,這個男人跟其他那些誠摯 好學的農夫沒什麼兩樣,他們看起來是那麼真誠,不像大衛那個自命不凡的傢伙,他身 邊圍繞著一群年輕女孩,個個把他當作偶像,而這傢伙對那些沒受過多少教育的佃農們 根本是嗤之以鼻。 「哇!普萊斯夫人,你可真了不起!你跟你外婆一樣都懂好多,難怪你們家的羊毛 都可以賣到好價錢。」凱特琳一說完,隨即有人連聲誇讚,這種真誠的讚美遠比大衛那 些肉麻的話語令人開心,尤其當伊凡也同聲佩服她的能力和學識時,凱特琳更是興奮得 兩頰緋紅。 這時,會場響起了輕快的豎琴聲,舞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凱特琳不禁又擔心伊凡會 不喜歡他們這種隨性但一點都不優雅的捷格舞,因為那些來自英國的仕紳是不屑跳這種 舞的。 「希望你不會介意,我們這裡的人沒有什麼高級的娛樂。」凱特琳的口氣有些尷尬 。 「噢,不,你千萬別這麼說。」伊凡誠摯地伸出手來邀她共舞。「我在卡爾森時也 跳過一兩次,可惜已經忘的差不多了,不過應該還不至於會踩到別人的腳吧。」 凱特琳被伊凡的話逗笑了,她掩住滿心的喜悅將手交給伊凡,興奮地走進舞池。除 了每年年終歡慶豐收時為佃農們舉辦的舞會,凱特琳也很少有機會跳舞。此刻,她的內 心充滿了期待,就像是第一次參加舞會的小女孩,尤其今天她的舞伴是一個那麼善體人 意的好男人……伊凡剛開始的確有些生疏,不過他很快就進入狀況,他完全放下身段, 隨著輕快的樂音手舞足蹈,樂不可支。 連跳了三支舞後,凱特琳已經是滿臉紅潤,她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融入了村民 的生活圈,成為社區的一分子。伊凡還有那些農民友善的笑容,讓她忘記了大衛和她公 公可怕的眼神,她的興致高昂,那種完全放鬆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就在這時候,威利的父親突然走到凱特琳的身旁,一手搭在她的肩上,嘴裡喃喃說 道:「唷!這不是普萊斯夫人,那個快樂的寡婦嗎?」 凱特琳聞到一股強烈的酒臭味,她知道威利的父親喝醉了,她不想在眾人面前跟她 公公起衝突。 「你今天喝多了。」凱特琳沉住氣,不敢激怒對方。 「我今天可——可沒你那麼開心,」威利的父親整個身體都靠在她的肩上,輕蔑地 說道:「沒有人猜——猜得到你——你老公才死沒多久——」 「五年了,威利已經死了五年了。」凱特琳冷冷地提醒他。 「是啊,我想你五年沒碰男人一定很難熬吧?是不是啊,凱特琳?」威利的父親兩 手不停地顫抖,口氣充滿了強烈的憎恨。「五年對一個喪子的老人更難熬,你知不知道 ?我看,你已經等不及要找尋新的目標了吧?那個可憐的男人知不知道你有多邪惡?他 大概還不曉得自己即將到來的災禍吧?」 「你……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凱特琳嚅嚅地回道,威利的父親不可能知道那個 魔咒,蘭德林鎮上除了大衛根本沒有人曉得那個秘密,難不成……「少裝了,我可不是 傻瓜!」威利的父親愈說愈大聲,周圍一些賓客紛紛好奇的回頭看他們。「別以為沒有 人看得出來,你前三個的先祖,加上我最愛的威利,哪一個不是婚後沒多久就意外死亡 了?你們這些邪惡的『霧之女』的目的是什麼,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什麼?你說啊?」凱特琳的恐懼此時已完全被憤怒所取代。 「你們得到的是不義之財!只要你們的丈夫一死,就有一大筆的財富可供揮霍,你 當初嫁給威利不也是看上我們家的錢財嗎?你先害死威利,然後等我一死,你就可以繼 承我所有的產業,威利是我唯一的兒子,你早就有預謀了。」 「我根本不是為了錢才決定跟威利結婚的!」凱特琳激動地反駁,「你說這話太不 公平了,威利死後,我有跟你要過半毛錢嗎?」 「哼,你在等待良機,下一個摔下來跌斷脖子的說不定就是我?」威利的父親緊抓 她的臂膀,刺鼻的惡臭幾乎令她窒息。 老天!這太過分了!凱特琳委屈的淚水不禁奪眶而出,還好伊凡離她有段距離,聽 不到這醉鬼的胡言亂語。 「就算我真的想,我也沒那能力讓你死!」凱特琳憤怒地想掙脫,威利的父親卻絲 毫不肯鬆手,他的臉整個扭曲變形。 「三年前威利的母親死後,為了有人繼承香火,我又續絃,誰知道我的妻子竟無法 生育!你聽到沒有,她不能生!一定是你這個魔女,是你對她下了什麼魔咒,對不對? 」威利的父親歇斯底里搖晃著凱特琳的肩膀。 「這不是我的錯!」凱特琳喃喃低語著,「那件事跟我無關!」 就在這一刻,安妮推開人潮擠了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快放開凱特琳!請您 不要鬧事好嗎?普萊斯先生,我們正在慶祝小女的婚禮呢!」 安妮試著想拉開威利的父親,但這老頭子一手推開她,另一手還是緊抓著凱特琳不 放,他醉醺醺地大聲咆哮,「我不是來鬧事的,這……這個邪惡的女人不應該讓她來這 裡,他們前三代的女人都是惡魔、毒藥!」 威利的父親強行要把凱特琳拖出去,就在此時,伊凡衝過來扭住這藉酒裝瘋的無賴 ,疾言厲色地喝斥:「李琳太太客氣的請你放手,你還不聽,我現在要你立刻放手,否 則我就讓人好看!」 「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威脅我?」威利的父親抬起頭,滿臉漲紅。「你給我滾遠 點,小子!你最好少管閒事,不然我就揍扁你,滾回去跳你的舞,我跟這女人還有事要 談。」 這時,伊凡轉身問凱特琳,「你還想跟這個粗鄙的野蠻人談話嗎?」 凱特琳已被威利的父親羞辱得體無完膚,她無法言語,只是委屈地拚命搖頭。 「看到了吧,她根本不想再和你說下去,所以請你立刻放手。」伊凡轉向威利的父 親冷冷地說道。 正當這老頭兒想揮拳打伊凡時,安妮和她的女婿,也就是今天的新郎官,一起拖住 了威利的父親,「你還沒吃到烤鵝吧,來,快來嘗一口,那可是我的拿手菜,你不吃就 太不給我面子了!」安妮半哄半勸地打圓場。 威利的父親瞧瞧那壯碩的新郎和殺氣騰騰的伊凡,眼見自己人單勢孤,只好乖乖的 隨著李琳走了。 一時之間,凱特琳整個人虛弱地靠在牆上,她覺得一陣暈眩,呼吸急促,胃腸翻騰 得難受,她不敢抬頭,因為她知道此刻周圍全是好奇懷疑的眼光。 「你還好吧?」伊凡趕緊過來扶她一把,言語之間儘是關切之情。 「我……我想離開這兒,我……我快昏倒了……」凱特琳有氣無力地低語著,一手 扶著牆壁走向側門外的花園。伊凡體貼地摟著她的腰給凱特琳支撐的力量,他們倆不顧 賓客們好奇的眼神,離開喧鬧的大廳到外面喘口氣。這時,伊凡趕緊扶她坐在花園裡的 鐵椅上,凱特琳眼冒金星,覺得噁心反胃,差點吐了出來。 「快把頭低下來放在大腿之間,這樣會感覺舒服些。」伊凡蹲在她身旁溫柔地說道 。 凱特琳順從的照做,此刻她已經顧不得什麼淑女形象了。頭一放低,暈眩和噁心的 情況果真舒服了一些。 「來,深呼吸幾次。」伊凡在一旁提醒她。 凱特琳還是覺得這個姿勢看起來很蠢,她不希望讓伊凡看到這一面,所以凱特琳又 勉強坐直身子,可是頭一抬高,不舒服的感覺馬上又出來了,她趕緊摀住嘴巴免得噴伊 凡一身穢物。 「噢,還沒完全恢復,你別急嘛!」伊凡耐心地勸她,「再多忍耐一會兒。」 「我……我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凱特琳尷尬地喃喃低語著,她現在這個醜樣子 一定很難看。老天!她剛才為什麼要像個膽小鬼一樣呢?要是她有外婆百分之一的勇氣 跟伶牙俐齒就好了。 「我……其實我不是那麼容易就會昏倒的女人,真……真的。」凱特琳勉強解釋。 「別擔心,」伊凡溫柔地輕拍她的背,像哄個孩子似的說,「你剛才也沒吃什麼東 西,加上又接連跳了好幾支舞,體力當然負荷不了嘍。」 凱特琳低著頭沉默不語,她持續地深呼吸直到神智清明。她感受到空氣中的涼氣, 天慢慢暗了下來,大廳裡隱約傳來賓客嘻笑狂歡的聲音,喜宴還在熱鬧地進行著。 此時此刻,花園裡只有她和伊凡兩人,伊凡的手輕柔地摩挲著她的背,他們倆個距 離是如此之近,凱特琳頓時又得心慌意亂,伊凡溫熱的鼻息令她心跳急促。 凱特琳忍不住抬起頭來坐直身子,這次伊凡不再阻止她,不過伊凡的手並沒有移開 ,仍然停留在背上。隔著那一襲薄薄的絲袍,凱特琳感覺到一股暖意,伊凡的眼裡滿是 關切的柔情。 剎那間,凱特琳淚流滿面,想到伊凡剛才挺身保護她,使她不受屈辱,不禁感動莫 名。她不敢正視伊凡的眼,雖然伊凡對她那麼好,可是威利的父親剛才那番無情的指控 ,伊凡不可能完全沒聽到,凱特琳好怕,好怕伊凡會被謠言所惑……「我想你……你一 定也認為我——」 「噢,不,我認為你是被惡意中傷的,因為他們不瞭解你。」伊凡輕柔地摀住凱特 琳的嘴不讓她說下去。 然而,伊凡這番話卻讓凱特琳更難受。威利的父親說的沒錯,如果那個詛咒是真的 ,那麼威利的死,她的確是罪魁禍首,而伊凡根本不瞭解這其中複雜的因果關係。 「你也不瞭解我,不是嗎?」凱特琳語帶哽咽,兩行清淚沿著雙頰緩緩滑落。伊凡 溫柔地輕拭她的淚痕,然後指尖慢慢游移到她的下顎,「你說的沒錯,我根本還不瞭解 你,但是……你要給我機會啊!」伊凡沙啞的嗓音低沉而迷人。 凱特琳不由得凝望著伊凡,那深情的眸子令她意亂情迷,那眼神幾乎要看穿她的靈 魂深處……。老天,這個男人靠她如此之近,那急促的喘息聲和溫熱的鼻息輕拂她的臉 頰,凱特琳整個人幾乎要融化了。 「我們應該好好認識一下對方了。」伊凡喃喃囈語著,然後,他的唇本能地輕覆在 凱特琳唇上。 那是多麼奇妙的一種感覺啊!凱特琳毫無排斥抗拒的反應,跟那天大衛粗暴的強吻 相比之下,伊凡的唇溫暖而柔潤,凱特琳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迎向伊凡。這一瞬間,他 們倆呼吸似乎融合在一起,節奏是那麼的調和而一致。過了片刻,伊凡睜開雙眼,如癡 如醉的囈語著,「噢,這感覺太美了,不過……我還想要更多。」 跟大衛那傢伙的花言巧語比起來,伊凡率直而坦白的表示讓她心動,凱特琳覺得整 個人輕飄飄的,她毫不在乎伊凡嘴裡的酒味,因為她已經醉了。 這時,伊凡輕柔地愛撫著凱特琳的粉頸,他的指尖感覺到凱特琳急促的脈動,撫摸 著,他的舌尖輕輕舔開凱特琳的唇,然後,他的舌長驅直入,那是何等親密的接觸,凱 特琳內心悸動不已,伊凡的吻充滿了強烈的渴望,原始而真切,凱特琳深沉的情慾完全 被挑了起來。 凱特琳拋開矜持的外衣,熱情的回吻,彷彿把自己當成杜魯伊德教派祭典中獻給神 的聖女。 伊凡的熱情喚起了凱特琳遙遠的記憶,跟威利有過無數次甜美的接吻,但是從來沒 有感受過這樣的強烈的衝擊和震撼,彷彿有一股暖流流經全身,那是一種慾火焚身的感 覺……當伊凡環抱她的頸,一遍又一遍熱吻她時,凱特琳恣意地低吟,她不在乎接下來 會發生什麼樣的事,伊凡這時換了個姿勢,他坐在地上,同時讓凱特琳坐在自己的大腿 上。凱特琳明顯感覺到伊凡勃起的下體,但那絕非大衛那傢伙令她噁心的反應,相反的 ,凱特琳熱血奔騰,黃昏的薄暮顯得神秘而醉人,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花香,凱特琳多 麼盼望時間就此停住……而伊凡似乎也有同樣的感覺,因為他的吻愈來愈激情,他無法 克制強烈的欲求,他已經完全被凱特琳迷惑了。 「老天!你太迷人了。」伊凡愛撫著凱特琳的臉,兩手埋進她如雲的秀髮中喃喃囈 語著,「我猜的沒錯,那天你從湖中一躍而出時,我就說你不是真人,你是——」 「我是,我是人,」凱特琳不假思索地拉著伊凡的手貼近她的胸膛。「不信你摸摸 看,我跟正常人一樣都有心跳啊。」 當伊凡亢奮地握住凱特琳豐挺的乳房時,凱特琳整個人彷彿被雷電擊中一般,她幾 乎忘了那滿屋子的賓客,忘了天色還沒有全暗,隨時都可能有人會撞見他們倆,她只知 道自己壓抑多年的情慾,在這一刻有如決堤的河水,一發不可收拾。當伊凡輕柔地摩挲 著她堅挺的乳房時,凱特琳全身癱軟在伊凡的臂彎裡,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快感……凱 特琳不知不覺地完全沉浸在激情的慾海中,她甚至完全沒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直到那 闖進花園的不速之客瘋狂咆哮聲震驚了凱特琳和伊凡。 「放開我的未婚妻,你這個混帳東西!」 凱特琳驚惶失措地轉身一看,是大衛!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凱特琳倉皇起身,伊凡先是愣了一下,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那個叫大衛·莫裡斯的 傢伙,像只發狂的野獸般,張牙舞爪地朝他們走來,凱特琳不是說她拒絕這傢伙的求婚 嗎? 為什麼他還說凱特琳是他的未婚妻? 伊凡不解地望向凱特琳,凱特琳則是怒目瞪視大衛·莫裡斯,同時激動地駁斥對方 ,「你胡說,我才不是你的未婚妻呢!」 大衛臉色大變,彷彿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他老羞成怒地回道:「沒錯,但你本來 早就是我的人了,我不能忍受那該死的英國佬這樣玩弄你!」 此時,伊凡憤怒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所幸天色已暗,對方應該不會注意到他勃起的 下體。他正要開口反駁,凱特琳卻一反常態,尖酸刻薄地嘲諷那醋勁大發的傢伙。「你 看清楚,莫裡斯先生,這位可是鼎鼎大名的伊凡·紐康先生,也就是那位撰寫《克爾特 語發展源流》的劍橋大學著名學者,你不會沒聽過吧?」 剎那間,大衛·莫裡斯臉色鐵青,眼裡更是充滿了憎恨和不屑,伊凡其實並不希望 暴露自己的身份,因為這樣只會讓情況更糟。 「紐康先生來蘭德森是為了收集新書所需的資料,他希望我能幫忙,所以——」 「這就奇怪了,堂堂一個大學者怎麼會找上一個才寫了幾篇粗劣文章的人幫忙呢? 」大衛·莫裡斯輕蔑地瞄了伊凡一眼,語氣充滿著強烈的嘲諷。 伊凡望著一旁臉色慘白的凱特琳,不禁義憤填膺,這可憐的女人今晚受的還不夠嗎 ?大衛·莫裡斯這個混球要這樣羞辱她!伊凡實在看不過去了,他狠狠地駁斥這傢伙, 「我聽李琳太太說你很有學問,可惜看樣子你根本是孤陋寡聞,你不瞭解普萊斯夫人在 敘事手法上的高度技巧,她有辦法將那些傳奇故事和奇風異俗生動地呈現在讀者面前, 這不是一般人都有的能力。」 「哦!是嗎?」大衛·莫裡斯握緊拳頭鄙夷的說道:「所以你把她引來這兒,好發 現她其他方面的能力,是嗎?」 「這不關你的事,」伊凡漠然地回應,「我想,普萊斯夫人剛剛已表明的很清楚了 ,她和你之間沒有半點關係,你沒有權利限制她的行動自由。」 「噢!老天,你聽聽看,」大衛轉向凱特琳,輕蔑地冷笑一聲,「你現在知道這畜 生要的是什麼了吧?我太瞭解他們這種衣冠禽獸了,他不過是想玩玩像你這種純真善良 的鄉下女人罷了,你以為他會真的動情嗎?少傻了!」 這時,伊凡已經是忍無可忍了,「聽著,莫裡斯先生——」 「你才給我聽好,你這該死的英國佬!」大衛·莫裡斯先聲奪人,「你離我的凱特 琳遠一點,休想再碰她一下——」 「住口!我不是你的人,你沒有資格管我!」凱特琳憤怒地咆哮。 「都是因為那該死的魔咒!」大衛·莫裡斯也吼了回去,「你說過,要不是有那魔 咒的阻礙,你會嫁給我的!」 什麼魔咒?老天!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伊凡被搞得一頭霧水。這時,凱特琳避開 他的目光,不安地來回踱步,她不希望伊凡知道這個秘密。 「我想是你自己會錯意了,我是告訴你,我們倆根本不適合做夫妻。」 「不!是因為那個咒語,你當初明明是這樣說的!」大衛頑固的堅持著。 「什麼咒語?」伊凡忍不住插嘴問個究竟。 「哦?這麼看來,你還沒跟他說嘍?」大衛·莫裡斯望著凱特琳,臉上露出一抹勝 利者的奸笑。「是不是你早就知道這傢伙不會要你,除非……」大衛的臉突然變得猙獰 可怖,「除非那個魔咒根本只是個幌子——」 「那麼……你是想要這傢伙當你的一夜情嘍?為什麼?你昨天不是也親過我嗎?為 什麼你昨天要拒絕我進一步的行動,可是現在卻為了這該死的什麼學者,情願讓自己像 個妓女似的,你不是最重名譽的嗎?你說啊?」大衛·莫裡斯一步步逼近凱特琳。 伊凡再也按捺不住滿腔怒氣,他夠前一把揪住這無賴的衣領,把他拖到牆角,「馬 上跟凱特琳道歉,否則我保證會扯爛你的舌頭!」 「放手,你這畜生!」大衛死命地扭曲身子,可惜他根本不是伊凡的對手。 「快說!」伊凡扼住他的喉節,目露凶光。 「求求你,伊凡,放開他吧,不需要跟這種人一般見識。」凱特琳痛苦地低語著, 「我不希望任何人受傷……」 伊凡頓時回過神來,沒錯,凱特琳今晚已經夠了,如果再讓她親眼目睹兩個大男人 為了她大打出手,她一定會更難過的,伊凡深吸了好幾口氣,雖然他恨不得揍遍大衛· 莫裡斯這混球,但是為了凱特琳,他必須忍耐……「算你走運,」伊凡不情願地放開這 傢伙,「你要好好感謝普萊斯夫人替你求情,否則我是絕不會饒過你的。」 「算了,我們走吧。」凱特琳拉著伊凡轉身離開,沒想到大衛這個小人突然從背後 偷襲,一拳揮中大衛的下顎,凱特琳嚇得花容失色,只見伊凡跟大衛扭成一團在地上滾 來滾去。 伊凡此刻簡直是氣瘋了,他生平最痛恨被人偷襲,更氣的是,這畜生昨天竟然吻了 凱特琳,一股莫句的妒意充斥著他的內心,伊凡歇斯底里的連續重擊,一拳又一拳,直 到大衛·莫裡斯無力還擊,痛苦地蜷縮在地呻吟哀號。 「住手,別再打了,這樣會出人命的!」凱特琳驚慌失措的在一旁尖叫,可是伊凡 此刻彷彿失去了理智,他又朝大衛腹部重重揮了一拳。 「求求你,快住手啊!」凱特琳使盡全力拖住伊凡,「夠了!夠了!你沒看到你已 經打敗他了嗎?」 瞬間,凱特琳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喚醒了伊凡的理智,他才看清自己剛才瘋狂野蠻的 行徑。他放下拳頭,劇烈地喘息著,凱特琳說的沒錯,他差點就成了殺人兇手,大衛· 莫裡斯兩手環抱著頭縮在一角痛苦地呻吟。 老天,他做了什麼啊?伊凡懊惱地搖頭,內心充滿了羞愧和自責,這畜生是欠揍, 但還不至於要他的命吧!伊凡整個胃腸不斷地翻攪,他對自己殘暴的行為感到噁心,如 果不是凱特琳拼了命的阻止,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他為什麼要那麼衝動?為什麼無法 控制自己?他又看了大衛一眼,只希望這傢伙的骨頭淌被他打斷才好……所幸看起來他 應該沒有生命的危險。 「走吧,我們總得留點尊嚴給他。」凱特琳拉著伊凡的肩膀喃喃低語著。 伊凡點點頭,他明白凱特琳的仁慈,要失敗的一方在對手面前爬起來是何等殘酷的 事,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這種屈辱的,伊凡起身拍拍褲子上的泥沙,他嘗到嘴角冰冰 涼涼的,是血。一定是剛才大衛偷襲的那一記重拳,伊凡不以為意的抹去血痕,這時他 才覺得臉頰整個腫起來,老天,他現在一定是狼狽極了。 「你的嘴角在流血!」凱特琳焦急地輕撫他的唇,眼裡滿是歉意。 「沒關係,只是一點皮肉之傷。」伊凡抹去更多的血,他只希望凱特琳不要昏倒才 好。以前芮塔只要看到血就嚇得手腳發軟,而凱特琳比她還要膽小,伊凡真擔心凱特琳 會受不了。 令人意外的是,雖然凱特琳臉色慘白,可是她卻抽出手帕幫伊凡擦去血跡,動作輕 柔而俐落。 「你的傷口需要清潔一下。」凱特琳心疼地說道。 是的,他腫脹的臉頰的確需要冷敷一下。謝天謝地!還好他的肋骨沒斷,否則,那 種錐心刺痛簡直會要人的命。伊凡還記得十一歲那年被父親毒打了一頓,那次他就是斷 了一根肋骨,他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可怕感覺……不過,他的腿倒是有點痛,那是 因為剛才被襲擊時,膝蓋撞在地上的石塊時造成的。 「跟我來吧,你可能不相信我還懂一點醫療常識,」凱特琳幽幽地說道:「威利意 外死亡後,我發誓一定要學會基本的急救常識。」 伊凡順從地跟她走,但是每走一步。右大腿骨就抽痛一次。伊凡強忍著痛楚,不想 讓凱特琳擔心。 「你要帶我去哪兒?」伊凡跟著凱特琳走向後門。 「到我家。」凱特琳平靜地回答跟平常手足無措的模樣判若兩人,到是伊凡受寵若 驚,這不正是他最盼望的,儘管剛才發生了這些不愉快的事,但他原始的慾望仍是那麼 強烈,他多麼想再一親芳澤……「你不希望讓所有的賓客看到你這個樣子吧?」凱特琳 解釋她這麼做的原因,「我們不能再破壞泰絲的大喜日子,如果你要回房休息的話,一 定得經過大廳所以我看,最好不是到我家,等傷口消毒完後再回來,那時候酒席應該也 結束了。」 伊凡腦子裡想的卻是別的目的,他可以藉這個機會看看能否找到賈斯汀賣給她的酒 杯,或是那封信,說不定他還可以多瞭解一些這個謎樣的女人。 不過,伊凡覺得這樣丟下大衛·莫裡斯,偷偷從後門逃走有點像罪犯。「那他怎麼 辦?你不幫他療傷嗎?」伊凡嘴裡雖是這麼說,心裡還是不免有些醋意,畢竟凱特琳跟 那傢伙昨天是真的接吻了,因為這點凱特琳並沒有否認。她當時的反應是如何?難道也 跟剛才一樣?伊凡愈想愈不是滋味……凱特琳似乎沒有察覺到伊凡話中隱含的醋意,她 低下頭回望大衛一眼,這傢伙正想吃力的爬起來。「這樣吧,你先上馬車,我進去跟安 妮說一聲,她會找人照顧大衛的,外頭只有三輛馬車,其中沒有車伕那輛就是我的,很 好認,我順便去叫約翰出來,他大概還在裡邊喝的正盡興呢。」凱特琳說完隨即推門走 進大廳,伊凡只好一跛一跛地獨自去找馬車,外頭果然停了三輛,其中兩輛的車伕都在 打盹,伊凡不禁會心一笑,只有凱特琳這樣的主人才會不重階級尊卑,讓自己的下人也 進去同歡,而不會叫他們在外頭苦等。 伊凡有點吃力的舉起右腿跨上馬車,裡頭狹小的空間塞進他這健壯的身軀之後,顯 得更小了,伊凡不得不將腿稍微抬起一些來緩和一下痛楚。 在等凱特琳的這段時間,伊凡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剛才的種種……他真的吻了那 個女人嗎?他不是一直警告自己要沉著冷靜,噢,老天,他真的瘋了,他的唇還留著凱 特琳的餘香,這女人的肌膚如玫瑰花瓣吹彈可破,她的秀髮是那麼的光滑柔細,她身上 還有許多更神秘的地方是他渴望探索的……。該死的,他的思想又使得「那話兒」不自 禁的硬挺起來,他是不是瘋了,為什麼滿腦子裡只想著那回事? 他受不了女人的眼淚,只要女人在他面前掉淚,他就本能的想安慰對方,這大概是 從小目睹母親在父親的暴力之下,終日以淚洗面的慘痛記憶所造成的吧,但他絕不是那 樣隨便親吻女人的花心大少!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像凱特琳這樣讓他心生憐惜,尤其是當 那雙無比哀怨的眼眸盈滿淚水的一刻,他整顆心都要碎了……他想到剛才在喜宴上那借 酒裝瘋的老頭那番侮辱的話,又不禁怒火中燒,他就是本能地想保護這個柔弱的女子。 儘管賈斯汀的死此刻仍真相未明,可是伊凡真的不相信凱特琳這樣一個害羞、惹人愛憐 的女人,會跟整件謀殺案扯上半點關係。 就在他的思緒陷入一團混亂之際,馬車門開了,凱特琳輕盈地爬了上來,那個叫約 翰的車伕也跨上車轅準備上路。伊凡不由得仔細端詳凱特琳的臉,想知道剛才一個人進 屋內有沒有受到難堪,不過就算有,凱特琳也不會表現在臉上,伊凡已經愈來愈瞭解這 女人外柔內剛的性格了。 這時,凱特琳點亮車廂內的一盞煤油燈,這才注意到伊凡翹高的右腿骨有點腫脹變 形,「一定很痛吧?」凱特琳語氣滿是關切之情。 「嗯,有一點,」伊凡強笑了一笑,「我想是剛才被那傢伙撲倒時不小心撞倒的, 骨頭大概有點扭傷吧,你放心,沒什麼大礙。」 「噢,希望不會骨折才好,都是因為我,都是我害你的!」凱特琳語帶哽咽,難過 的捂著臉,「假如大衛剛才沒有看到我們在——」凱特琳欲言又止,避開伊凡的目光。 「謝謝你三番兩次替我解危,而且我……我真的很感激你為了我說謊。」 「說謊?」伊凡狐疑地望著她,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大衛說的沒錯,我寫的那些東西根本難登大雅之堂,我沒有資格接受你那些讚美 。」 「你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是真的?」 「因為你之前說過,我來蘭德森純粹是出於一片好奇,想來看看傳說中的『霧之女 』,不是嗎?」 「沒錯,我是只有看過你一篇文章,但是我當時的感覺的確是剛才告訴大衛·莫裡 斯那番話。」伊凡不得不撒了個小謊,其實裡面的內容,他幾乎已經忘光了。 他不喜歡凱特琳質疑的眼神,讓伊凡覺得自己是個騙子。他怕凱特琳知道他真正的 出身,如果這個女人知道他不過是個佃農之子,她還會用這種崇拜的目光看他嗎?從來 沒有一個女人,包括芮塔,會用如此愛慕的眼神凝望他,從來沒有。 「沒關係,你不用再假裝欣賞我的文章了。」凱特琳喃喃低語著,「我知道你原本 是想見我外婆的。的確,她是個傳奇人物,難怪你會對他感興趣。我想……當你知道『 霧之女』原來是我時,一定很失望吧?」 凱特琳這番話讓伊凡心疼不已,他激動地搖頭澄清,「不!我是來找你的,而且我 覺得你跟你外婆一樣,甚至比她還要迷人,我一點都不後悔來這裡。」 「可是到目前為止,我幾乎都在給你添麻煩——」 「不,你沒有。」伊凡立刻打斷凱特琳,不讓她再自責下去。 「我今晚實在不應該跟你一起去參加喜宴的。」凱特琳還是一臉的歉疚,「我早該 知道,大衛一旦看到我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會有如此瘋狂的反應……」 大衛,這個名字頓時又讓伊凡醋勁大發。「尤其是你昨天才吻了他。」伊凡的口氣 異常冷漠。 瞬間,凱特琳滿臉羞紅,手足無措。 「如果我記的沒錯,你不是告訴我,你拒絕了他的求婚嗎?」 「我是拒絕他了。」 「那你又為什麼要吻他?」 「我沒有!是他——他強吻我的,我——我拚命反抗,可是……可是他——」凱特 琳語帶哽咽,滿腔的委屈頓時浮上心頭。 「你是說那混帳東西強迫你的!」伊凡緊握雙拳,義憤填膺。「該死的畜生,剛才 真應該再多揍他幾拳!」 「別這麼說。」凱特琳無奈的搖頭,「這樣是沒有用的,只會讓他更恨我罷了。大 衛他根本無法瞭解,為什麼我不想嫁給他的真正原因……」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不愛他?」 「嗯。」凱特琳點點頭。 「但是,那傢伙剛才不是說你是因為什麼『魔咒』才拒絕他的求婚?」 凱特琳頓時別過頭去,望著窗外沉默不語。 「告訴我實情好嗎?到底是什麼魔咒?」伊凡還是不死心地繼續追問下去。 凱特琳還是悶不吭聲,看樣子她根本不想說,這下伊凡是真的沉不住氣了,「到底 那咒語是什麼?我應該有權利知道吧?」 凱特琳終於打破了沉默,可是她的聲音是顫抖的,「假如我……我告訴你的話,你 一定……一定會認為我瘋了……」 「也許吧,我已經開始覺得你是個危險人物了。」伊凡不自覺地說道,但他沒想到 這句話對凱特琳的傷害有多深。 「你跟我公公一樣。」凱特琳悲慘的面容令人不忍卒睹。 「你公公?」 「嗯,就是剛才喝醉酒在大廳咆哮的那一個,他就是威利的父親。」 伊凡這時想起了李琳太太昨天跟他提過這個人,這傢伙果然對凱特琳心存成見。 「你剛才應該有聽到一些吧?」凱特琳歎了口氣,抬起頭望著伊凡。 「大廳人聲嘈雜,我沒注意到他在類我,等到舞曲結束,我好像聽到他說你讓他太 太無法生育,是嗎?」 「那不是真的,他說我用魔法和咒語害了他們全家,但是我根本不——」 「我明白,我不會相信那種無稽之談的。」伊凡想起李琳太太告訴他這鎮上有些人 對凱特琳傳播的謠傳,「我不相信那些什麼魔法,更不相信你會害人,何況是自己的丈 夫。這就是大衛·莫裡斯所說的咒語嗎?」 「只是一部分,不過——」凱特琳欲言又止,她杏眼圓睜瞪著伊凡問道:「你怎麼 知道這些?你剛才不是說只聽到一些?你怎麼曉得我公公一直認為威利是我害死的?」 老天!這下他真的說溜嘴了,伊凡懊惱不已,他真的無意傷害凱特琳,卻不小心把 李琳太太告訴他的也說了出口。「嗯,……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我跟李琳太太聊到你, 她說……說這鎮上有些人跟你公公一樣,認為你……嗯……」 「說我是個女巫,說我對威利下手,所以他才會落馬而死,對吧?」凱特琳委屈地 喃喃低語,「我知道別人是怎麼用異樣的眼光看我的,但我沒想到安妮也會——」 「噢,不!」伊凡趕緊澄清,「李琳跟我說這些的目的,是叫我不要輕信那些無聊 的謠言,她完全不相信那些胡言亂語。」 「真的嗎?」凱特琳的目光又飄向車窗外,彷彿陷入了沉思,「安妮沒告訴你,我 上面好幾代的祖先都是婚後不久就意外猝逝?」 「沒有,」伊凡愣了一下,「她只說你的際遇很不幸。」 這時,凱特琳深吸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的確,我是生長在不幸的家庭陰影之 中,其實我也瞭解一般人好奇的心理,很多人都懷疑我們『霧之女』是為了獲得龐大的 遺產,而害死自己的丈夫。」 「那些人不過是一群迷信的傻瓜,你何必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 「我沒辦法充耳不聞,你想知道那個魔咒是嗎?好,我告訴你,」凱特琳一反常態 的冷靜。「我的家族中所有的女性都被詛咒,所以我們的丈夫都逃不過意外,就算我們 生了兒子,他們長大以後也無法生育,這個家族注定不會有子嗣。」 剎那間,伊凡目瞪口呆,他不相信這樣一個聰慧的女人會相信這種荒謬的事情!更 離譜的是,她還有辦法讓大衛·莫裡斯那傢伙深信不疑。 伊凡不禁啞然失笑,他故意問凱特琳,「你該不會相信這種事吧?」 「不,我相信,」凱特琳的口氣異常的堅決。「我知道以你學者的眼光看來,這的 確是很荒謬。雖然我研究那些志間傳說也是盡量站在學術觀點,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一 般常理可以解釋的通的。有時候,那些不可思議的事件不是人類可以控制的。」她不禁 愈說愈動情。 「譬如什麼?」 「你沒聽到威利的父親剛才說我們前四代的『霧之女』都是惡魔,你知道他為什麼 要這麼說嗎?因為所有娶我們的男人都是婚後三年內死亡。除了我母親當年和父親一起 意外身亡,其餘的都比自己的丈夫多活了好幾十年,我現在的命運不也是這樣嗎?」 雖然伊凡不是很信,但凱特琳這番真切的自述卻也讓他感到不寒而慄。 「老天,這確實是太巧合了,那他們都是怎麼死的?」伊凡迫不及待想知道更多。 「我的曾祖父死於船難,我外公則是跟朋友上山打獵時意外中彈身亡,而我的雙親 ……」凱特琳強忍著哀慟,回憶那一段段悲慘的往事。「我父親的坐車翻落山崖,至於 我丈夫,威利,你已經知道了,不是嗎?他們全都死於意外,而且都留下了為數不小的 遺產,除了我母親之外,雖然我們這些遺孀都繼承了不少產業和宅邸,但是我們都寧可 待在『霧居』裡,這才是我們家族世代相傳的產業。」 「這故事太傳奇了!」伊凡忍不住頻頻的搖頭。「你真的相信這些不幸都是因為那 個魔咒?」 「嗯,這是我後來在一本日記裡發現的秘密。最初我也是很懷疑,但是後來印證了 接連四代的不幸之後,我不得不承認那詛咒的真實性。」 「這一點證據根本不足以信,」伊凡用他科學的研究態度理直氣壯地說道:「再說 ,為什麼是你之前的三代連續發生這樣的怪事?那再之前呢?這又做何解釋?」 「那是因為從我曾祖那代開始,我們都沒有喝——」凱特琳突然打住,其實就算凱 特琳不說,伊凡也猜得出,她們這四代的「霧之女」都沒有喝下那酒杯裡的酒。 「沒喝什麼啊?」伊凡故意逼問她。 這時候,凱特琳臉色蒼白,慌亂地望著車窗外。「噢,到家了,來,我們快點進去 看看你的腿怎麼樣了。」凱特琳此刻如釋重負般的鬆了口氣。馬車一停下來,她立刻拉 開車門招呼約翰來扶伊凡進屋裡療傷。伊凡沉住氣決定先進去再說,今晚他不得到答案 是不會走的。 十分鐘過後,凱特琳帶著那個叫伯斯的老管家和一名女僕到大廳來看他,伊凡小聲 咒罵一聲,這樣一來就根本沒有單獨和凱特琳談話的機會。 「請你看看他的腿,伯斯,紐康先生的腿不知道有沒有骨折?」凱特琳吩咐一旁的 老管家,同時在伊凡瘀青的右眼放了一個冷敷袋。 「那您得先請這位先生把褲子脫下來,夫人。」伯斯面無表情的說道。 瞬間,凱特琳兩頰羞紅,難為情地望了伯斯一眼說:「噢,那就麻煩你幫紐康先生 看看,我跟麗莎先出去一下。」 伊凡不以為然的瞄了伯斯一眼,這老管家冷漠的表情讓他覺得不舒服。「我看不必 了,我還是自己去看醫生吧!」 「請便。」伯斯還是面無表情,不過他的口氣倒是帶著不屑的意味。 凱特琳這時候趕緊趨前化解僵局,「相信我,伊凡。伯斯曾經在潘伯克公爵家裡當 過僕役長,以前公爵騎馬或是打獵受傷時,都是伯斯在一旁照料的,我保證他在這方面 絕對不輸給專業的醫生。真的,你應該讓伯斯幫你看看,他懂的醫學常識比我還要多。 」 伊凡突然靈機一動,也許他可以利用跟這個老管家獨處的機會,賄賂一下這傢伙, 套出一點秘密也說不定。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請他替我檢查一下。」伊凡此刻倒希望凱特琳跟 那名女僕趕快離開。 凱特琳她們一走,伯斯隨即冷冷地說道:「請你脫掉褲子,紐康先生。」 伊凡尷尬地照做,然後將受傷的右腿放在凳子上,再把內褲往上拉,直到露出整個 大腿。 伯斯走到他的身旁,摸摸伊凡的膝蓋骨,輕輕按揉,「這樣會痛嗎?紐康先生?」 「不會。」 接著,伯斯加重力量反覆按揉,正好壓到伊凡的痛點。 「哎唷!」伊凡大叫出聲,「這裡很痛!」 伯斯低頭仔細地檢查一番,然後挺直背脊冷冷地道:「放心,你的腿不過是有點青 ,因為剛好是撞到膝蓋骨,所以你走起路來才會覺得痛,只要休息個一、兩天就沒事了 。如果是骨折的話,疼痛的點絕不在這裡。」 「謝謝你,伯斯。」伊凡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你現在可以穿褲子了,先生,我去請夫人進來。」伯斯還是一臉的冷漠。 「噢,等等!」伊凡突然跳了起來,火速套上長褲,「我想跟你道歉,剛才我實在 是太失禮了。」 「沒關係。」伯斯漠然在回應。 「我是說真的,你的確是一位很好的管家,我相信普萊斯夫人一定很慶幸能有你這 樣的人來協助她。」 伯斯懷疑地瞄了他一眼,伊凡肯定這老頭是個防衛心很強的人,伸手到外套口袋裡 摸出一鎊金幣遞給伯斯,「這是一點小意思,請你收下。」 「不,不必了,紐康先生!」伯斯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溫和了些。 「這是應該的,你就不要客氣了。」伊凡將錢硬塞給這個老管家,「嗯……伯斯先 生,我想問你幾件有關普萊斯夫人的事,如果您願意回答我的話,我可以再加一倍。」 瞬間,伯斯臉色又沉了下來,「很抱歉,紐康先生,就是給我再多的錢,我也不會 隨便談論我的主人的事。」伯斯此刻的口氣比剛才還要冷漠。 伯斯激烈的反應倒是出乎伊凡意料之外,一般來說,僕人都很喜歡談論主子的是非 ,何況又有誰能抗拒金錢的利誘?這老頭難道一點都不動心? 「我不是要問她私人的事,我只是——」 「那就請您自己去問普萊斯夫人。」伯斯不客氣的打斷伊凡。 看樣子,伊凡這次真的打錯算盤了,這過,換個角度來看,伊凡是更加佩服凱特琳 ,她能讓僕人如此忠心,的確不是件簡單的事。 「真是對不起,伯斯先生,如果有冒犯的地方,還請您原諒。」伊凡誠摯地向伯斯 道歉。 只是伯斯悶不吭聲,掉頭就走。 「請不要跟普萊斯夫人提這件事。」伊凡在他背後說了一句,不過伯斯顯然沒有聽 進去。 「真該死!」伊凡喃喃自語,這下子他可把全部的計劃一手搞砸了!他剛才真是瘋 了,怎麼會想賄賂那個老頑固呢?現在他只求伯斯千萬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凱特琳才好… …。然而,不到片刻,當他看見凱特琳崩著一張臉進來,嘴唇微微顫抖時,伊凡知道, 一切都完了! 「坐下來。」凱特琳手捧幾條乾淨的毛巾輕聲說道。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使得伊凡更 加心慌。凱特琳刻意避開他的目光,拿起一條熱毛巾擦拭他嘴角的血污,她的手指劇烈 地顫抖著。 這時,伊凡再也按捺不住,他抓住凱特琳的手急切地問道:「你究竟是怎麼了?為 什麼突然這麼怕我?」 「伯斯他——他說你——你剛才想問他有關我的事,還說你……你叫他不要告訴我 ,是真的嗎?」 「是真的。」伊凡沮喪地歎了口氣。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伊凡激動地抓起凱特琳手上的毛巾丟到一旁。「因為我想瞭解你,你 挑起了我的好奇心,然後又不肯告訴我全部的故事。所以……所以我才想試著去問你的 老管家,我以為他應該會知道。」 「不,伯斯根本不曉得那些秘密,除了……除了大衛以外,沒有人知道。」 剎那間,凱特琳眼眸中滿是絕望和痛楚。「你為什麼非得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剛才差點為你殺了人,我想,你應該會把全部的實情告訴我。而且,你都已經 跟大衛·莫裡斯說過了,所以這也不算是秘密了吧?說不定他會很想告訴我呢。」 果然如伊凡所預期的,凱特琳一定不希望他從那傢伙口中聽到什麼,凱特琳把手抽 回來,茫然地走向窗前,此時,暈黃的月光籠罩著凱特琳纖細的身影,伊凡好生憐惜他 從未有過如此心動的感覺,就是以前的未婚妻芮塔,也未曾讓他牽腸掛肚,意亂情迷… …「四年前我發現了那本記載家族秘辛的日記,」凱特琳望著窗外幽幽地說道:「上面 記載著一段可怕的往事,我的先祖們依循著杜魯伊德教派的神秘儀式,規定所有女輩一 定要在婚禮當天喝下聖盃裡的酒,否則她們的丈夫必在三年內死亡,而且任何子嗣都無 法生育而我就是其中一個受詛咒的子孫!」 聖盃!一定是賈斯汀所有的那個大酒杯!伊凡不敢相信凱特琳真的說了!他沉住氣 繼續套她的話。「那你當年一定是沒喝,為什麼呢?是因為你不知道這個秘密嗎?」伊 凡其實早就知道答案,他只是希望聽凱特琳親口證實他的推測。 「不,就算我當時知道那個魔咒,我也不可能喝,因為那個酒杯在我曾祖父那一代 被賣掉了。」 賣掉了,這麼說,賈斯汀家的酒杯原來的主人是凱特琳的家族! 「你知道賣給誰了嗎?」伊凡明知故問。 「那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自從失去酒杯後,那可怕的詛咒就一代接一代的應驗 了。」 「但是如果你知道賣給了誰,你就可以想辦法把它買回來,這樣就可以停止不幸再 發生啊!」伊凡沉住氣,等待凱特琳的反應。 凱特琳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她歎了口氣道:「我試過了,這也是為什麼大衛一直 纏我的原因,他原本以為我這一次一定找到了真正的酒杯,沒想到那個住倫敦,原本答 應要賣給我的人爽約了,所以……所以我還是沒有拿到東西。」 凱特琳心跳急促,她不得不說謊,因為她好怕捲入那恐怖的謀殺事件,即使伊凡是 可信的人,她還是不敢說出實情。 這一刻,伊凡總算是鬆了口氣,凱特琳果真是無辜的,他真該為自己的多疑向這個 善良純潔的凱特琳道歉,也許是賈斯汀當時跟歹徒搏鬥時不慎掉落……,凱特琳剛才不 是說的很明白了嗎,她根本沒有和賈斯汀碰到面,換言之,賈斯汀是在赴約前就遇害了 。 他真是個大傻瓜,伊凡狠狠地咒罵自己,現在該怎麼辦?難道要跟凱特琳說實話, 說他來蘭德森的真正目的,是要查出跟命案有關的線索。不,他不能這麼做,凱特琳已 經看出他並不是真的對其文章感興趣,如果再讓她知道這些,她一定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繼續偽裝下去,這幾天假裝收集資料,等回到倫敦之後,就把 這一切忘了,恢復他原本的生活,伊凡不斷告訴自己。但是,他真的做的到嗎?眼前這 個女人已經徹底攪亂了他平靜的心湖,他忘得了那張美麗哀傷的容顏嗎? 「你現在已經明白,為什麼威利的父親會說我是個惡魔了吧?」凱特琳緩緩轉過頭 來,喃喃囈語道。 瞬間,伊凡心痛如絞,他知道那種不被瞭解的孤獨無奈,他可以體會凱特琳所受的 苦,那些惡毒的謠言和世俗的眼光逼得人喘不過氣來,他明白那是一種多麼無助的感覺 ……突然間,一股強烈的同情和憐惜充塞著伊凡的心,他忍痛走向凱特琳,緊緊將她擁 入懷中激動地說道:「不,我不認為你是惡魔,一點也不。」 此刻,凱特琳嬌小的身子在他的臂彎裡微微顫抖著,伊凡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出於同 情還是慾望,他輕柔扳起凱特琳的下巴,吻上她的唇……「哎唷!」 凱特琳聽到伊凡叫了一聲,她連忙抽身。「噢,老天,你嘴角又流血了!」凱特琳 慌亂地找毛巾。 「不用擔心,真的沒事。」伊凡拉住她。 「胡說,你趕快坐下來,我幫你擦點藥。」凱特琳堅持要伊凡坐著,然後立刻到櫥 櫃裡拿出一罐軟膏,她的心跳依舊急促,老天,好在他們沒有繼續下去,否則她一定又 會迷失在茫茫慾海中無法自拔,她再也無法接受伊凡那激情的深吻,尤其是她剛才並沒 有告訴伊凡,關於那酒杯已經在這屋子裡,她又說了一次謊,凱特琳覺得心虛。 「我不要擦這些東西。」伊凡望著她的身影喃喃抱怨著。 「這藥很有效,它可以消腫止血。」凱特琳耐心地勸他,隨即舀出一點敷在伊凡的 嘴角,沒想到伊凡一把搶過那罐膏藥摔到地上,凱特琳立刻蹲下來想搶,卻被伊凡強拉 到他的大腿上。 「住手!」凱特琳慌亂地掙脫,「傻瓜,別這樣,你已經受傷了,不要再——」 「你為何不用你的吻讓它快點好?」伊凡的眼裡燃燒著熊熊慾火。 凱特琳望著伊凡臉上那些為了她而受的傷,內心激盪不已,這個男人活像是威爾斯 傳說故事當中出現的騎士,為何現在這樣對她?難道真的如大衛所說,伊凡只是想滿足 自己的欲求? 對,一定是這樣,那天伊凡在湖邊看到她幾近半裸的樣子,一定認定她是個放蕩成 性的女人,然後,她又輕易的讓男人吻了她,所以伊凡此刻才會對她予取予求,不,她 不是那種隨便的女人。 「來,吻我,快吻我啊,凱特琳。」伊凡眼裡強烈的渴望令她畏懼。 「不要胡鬧了,這樣會傷了你。」凱特琳別過頭去,避開伊凡的視線。 「你的冷漠才是對我最大的傷害。」伊凡俯身用鼻子輕觸凱特琳粉嫩的頸。 「不,不要……不能這樣……」凱特琳喃喃低語著,但是她覺得全身癱軟無力,不 能也不想離開伊凡溫暖的懷抱。 「為什麼不行?」伊凡輕咬凱特琳的耳垂,發出一聲亢奮的低吟。 「大衛說得沒錯,我不應該讓你……我——我的意思是,你不過是想玩玩罷了…… 」 伊凡頓時抵住凱特琳的下顎朝向他,嚴肅地說道:「那傢伙看錯了,我可不是那種 花言巧語的紈褲子弟,我是個學者,我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埋首在那些無聊的書堆裡。 」 不,他說謊,凱特琳從伊凡迷濛的眼神中看出那抑鬱已久的情慾,「你一定以為我 是個寡婦,所以——」 伊凡摀住她的嘴,皺皺眉頭說:「我從來沒有這麼想,不過我是很想知道,你難道 對我沒有一點感覺嗎?」伊凡的指尖挑逗摩挲著凱特琳柔軟的唇,凱特琳感到一陣劇烈 的激盪……「我對你有什麼感覺並不重要。」凱特琳佯裝鎮靜,試著想站起來,但是伊 凡緊緊抓著她的腰身讓她動彈不得。 「不,這太重要了,你一定知道我會是個最好的情人。」 情人?凱特琳瞬間有如被潑了一盆冷水,她整個人清醒過來,她完全明白伊凡的意 思。 「放開我,讓我走。」凱特琳冷冷地說道。 「我不會傷害你的,凱特琳,」伊凡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他俯身親吻忍氣吞聲頭。 是的,伊凡至少不會像大衛那樣傷害她,但這個男人並不是認真的,他只想維持情 人的關係,這不是凱特琳想要的,她不能再讓伊凡碰她。 「我只想要一個吻……一個吻就好了。」伊凡喃喃囈語道。 「我知道,但是——」 伊凡摟住了凱特琳的唇,不讓她再說下去。 不,不能再沉淪下去,凱特琳的心裡吶喊著,然而她的手腳卻不聽使喚。伊凡溫柔 的吻讓她不自覺地放鬆,她覺得全身有一股熱流在奔竄……。只是一個吻又何妨,凱特 琳的理智已被這股洪流所淹沒,她的意志力有如斷了線的珍珠灑落,她的小腹又酸又麻 ,那只有在夜深人靜獨守空閨時的渴望,在這一瞬間爆發開來,她無法克制,無法抗拒 ……她縱情地讓伊凡輕舔她的唇,她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尖觸摸伊凡的。當伊凡的舌長驅 直入伸進她的嘴裡吸吮扭纏時,凱特琳嘗到一股血腥味,她猛然地想起伊凡嘴角的傷, 她想停下來,但伊凡不肯,伊凡亢奮地撫摸她的頸項,毫不退縮。 噢,老天!這是一個多麼激情而危險的吻啊,凱特琳明顯感覺到伊凡勃起的下體, 伊凡滿足的低吟聲令人心蕩神馳,這時候,伊凡的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腰腹之間游移,他 的拇指頑皮地挑起凱特琳堅挺的乳頭,凱特琳簡直要癱軟了!她雖然痛罵自己的放縱, 卻又任伊凡撫弄,享受那酥麻的快感。 「不……快住手吧,要是被我的僕人看到就不好了。」凱特琳喘息著說。 「我一點都不在乎,你也不想停下來吧?」伊凡把臉埋進凱特琳的粉頸親吻,然後 用舌尖輕舔凱特琳若隱若現的乳溝。 「不……不,我在乎——」凱特琳還沒說完,伊凡已經把她的外袍褪至胸前,露出 豐美堅挺的乳房。凱特琳想要遮掩,伊凡迫不及待含住她的乳頭吸吮逗弄,老天!那快 感根本無法言喻!凱特琳忘情的呻吟,本能地挨緊伊凡的頭貼近自己的胸脯,她的性慾 已經被挑至最高點,她希望伊凡的唇吻遍她全身的每個角落,她簡直是瘋了。 「噢……伊凡……噢……」凱特琳不住在嬌喘呻吟,她把頭往後伸,好讓伊凡盡情 撫弄那腫脹的乳房,伊凡的吻變得貪婪而激烈,凱特琳覺得有點痛,她的絲袍被伊凡褪 到腰間,赤裸的上身感到一股寒意,她突然清醒了。天啊!這是她的廚房,她怎麼會這 麼不知羞恥,竟然和一個只見過三次面的男人,在自己的家裡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 「住手,快住手,伊凡,你聽到了沒有?我不要這樣!」凱特琳用盡全力擺動身子 。「求求你放開我——」 「我想跟你做愛,真的,請你讓我——」 「不!」凱特琳激動地推開伊凡,「我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伊凡瞪著她,氣喘吁吁地質問。 凱特琳急忙拉上絲袍別過頭去。「這樣……這樣是不對的。」 「我要你,你也不討厭我,這樣做有什麼不對?」伊凡起身懊惱地問道。 「當然不行,因為……因為我們不是夫妻!」凱特琳的肩膀微微抽搐著。 「難不成你想結婚?」伊凡臉色大變。 「我當然想!」凱特琳話一出口才驚覺這麼說根本是自相矛盾。「我……我的意思 是說,如果我可以找回酒杯,破除魔咒的話……」 「既然這樣,那有什麼問題呢?你跟我都不能結婚,那不是正好嗎?」 剎那之間,忍氣吞聲美夢完全破滅了,她真是個自不量力的傻女人,她原本對伊凡 還抱著一絲希望……,她應該早料到像伊凡·紐康這樣一個堂堂劍橋大學的學者,是不 會對一個鄉下女人認真的。 「你——你永遠都不想結婚嗎?」凱特琳囁嚅地問道。 「是的,永遠不會。」 「為什麼?」 「我有我的理由。」伊凡冷漠的回答令人心寒。「不過那並不重要,不是嗎?既然 你我都不適合婚姻,那何不就……」 「不,你以為這像吃飯一樣,吃完抹抹嘴角就可以一走了之了嗎?」凱特琳氣憤地 打斷伊凡。 「噢,老天,你怎麼會這麼想?」伊凡又向她靠近一步,凱特琳立刻閃到桌子後面 。 「你不是說,你根本不想結婚嗎?」凱特琳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是沒錯,但這並不表示我把做愛當成家常便飯。我……我的意思是說,我希望能 跟你維持長久的關係。」伊凡的眸子在燭光下閃耀曖昧的眼神。「就像我剛才說過的, 我會是你最好的情人。你應該知道,現在的寡婦有幾個情郎是稀鬆平常的事吧?」 「不,我不是那種女人!」凱特琳委屈地反駁,她要的是一個疼她、愛她的「丈夫 」,但是她說不出口。 「不管你以前有什麼樣的男人,他們能給的,我也一樣做的到——」 「住口,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一個男人上床過,我還是個處女!」 伊凡難以置信的瞪著凱特琳,「我是說……你的丈夫在婚前也沒碰過你?而且你孀 居五年來也沒有男人?」 伊凡如此尖銳而敏感的問題令凱特琳羞紅了臉,她難堪地搖搖頭。 「但——但是你已經二十五歲,而且這麼成熟美麗。」伊凡的口中帶著一線歉疚, 「我——我不以為……你不覺得寂寞嗎?」 「我是很寂寞!」凱特琳激動地回道:「因為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盼望有丈 夫的陪伴,有可愛的子女,但是……」凱特琳欲言又止,她如何敢向伊凡說出正是他是 她夢想中的丈夫!凱特琳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平靜地說道:「但是就算我這輩子無法 擁有,我也不會出賣自己的尊嚴去做那些下賤淫亂的事。」 「我可以跟你保證,這絕不是件下流的事,你有權享受性愛,你已經是成熟的女人 了,不是嗎?」 「不要再說了,請你回去,紐康先生,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很好,我走,但是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忍受寂寞的煎熬。」伊凡曖昧的笑了一笑 ,「再說,你不是答應我要幫我收集資料嗎?」 凱特琳杏眼圓睜,老天,她差點忘了伊凡來蘭德森的目的,但是這男人昨天在「紅 龍旅店」裡不是清楚地告訴她,純粹是基於對「霧之女」的好奇才想見她的嗎?現在, 她知道伊凡的用意了。 「你——你真的需要我的幫忙嗎?」凱特琳的口氣充滿了懷疑。「其實你只是想… …想……」 「想誘惑你,是嗎?」伊凡神情嚴肅。 凱特琳點點頭。 「我從來沒有那樣說——」 「但是卻是你心裡所想的,不是嗎?」 「不,你誤會了。」伊凡極力辯解,「反正不管你怎麼想,我是真的需要你的協助 。」 就算這個男人表現的再真誠,凱特琳也不會輕易相信了。至少在確定伊凡不想結婚 的心意之後,她更不想再讓自己陷入其中無法自拔……「很抱歉,我最近很忙,恐怕沒 有時間幫你。何況,今晚你已經知道我所有的秘密了,而且我還害你跟大衛打了一架, 所以我想……」 「我不在乎這些,真的,我一點都不在乎。」伊凡真摯的眼神令人動容,凱特琳無 言以對。畢竟當初自己也親口答應要幫忙了,現在又臨陣退卻也說不過去,或許伊凡真 的需要……「明天早上九點鐘我會再來,希望你不會覺得太早。因為我聽說有一位奇人 住在『黑山』山頂附近,傳聞他是『芬芳湖』湖仙的後代,我想去探訪一下,所以我們 最好早點出發。」 凱特琳瞠目結舌,只是呆望著伊凡,這個男人根本早就認定她一定不會拒絕。 「記得,明天穿輕便一點,可能要走一段路呢。」伊凡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你既然已經知道地方,何必還要我去?」凱特琳終於鼓起勇氣反駁伊凡。 「因為我聽李琳太太說,你對黑山的地形瞭若指掌,我很希望你能陪我去。」伊凡 隨即又補充了一句,「一個人爬山很寂寞。」 「如果我明天有事呢?」凱特琳絞盡腦汁想找理由拒絕他。 「那我就延到後天再去,」伊凡手按桌面傾身向前,「我會每天來,直到你有空為 止。」他的目光在凱特琳身上流轉,然後大膽地落在凱特琳起伏的胸前。「我會一直等 下去的。」 瞬間,凱特琳覺得心神晃蕩,一陣暈眩,在她尚未回過神以前,伊凡又丟下一句, 「別忘了,明天早上九點鐘。」說完隨即轉身離去。 伊凡一走,凱特琳頓時坐在椅子上,她的脈搏快的嚇人,老天,她到底該怎麼辦? 伊凡剛才的暗示還不夠清楚嗎?這個男人要定她了! 凱特琳兩頰緋紅,要不是伊凡剛才表明對婚姻的排斥,她也許會和這個男人上床, 然後變成醜聞中的焦點人物。那她簡直瘋了,更糟的是,她忘不了伊凡愛撫她的身體, 吸吮她的乳蕾時,那種欲仙欲死的快感……凱特琳搖搖頭想讓自己清醒一些,她不能再 讓這些淫蕩的假想佔據她的心靈,伊凡要的只是她的身體,這唯一的貞操是絕對會留給 自己未來的丈夫,她要給對方一塊完璧,任何人都無法奪去……就在凱特琳思緒紛亂之 際,伯斯開門進來,關切地望著她說:「紐康先生剛剛跟我們借了一匹馬,本來我看他 腳受傷,要車送他,但他堅持要自己騎,還說明天一早就會來還給我們,所以我只好答 應了,這樣沒關係吧?夫人!」 「嗯,沒關係。」凱特琳忍不住輕歎了一口氣,伊凡早就想好了用這招,他就有藉 口再來「霧居」,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不是嗎? 「你沒事吧?夫人?」伯斯看她精神不濟的樣子有點擔心,「紐康先生剛才是不是 對你不禮貌?」 「嗯……也不完全是……」凱特琳欲言又止,「噢,伯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應 付那個男人。」 「你跟他有什麼過節?」伯斯一臉的狐疑。 「不,我欠他一份人情,我一開始騙了他,今天又害他跟別人起衝突。」 「你是說紐康先生是為了保護你才受傷的?」 凱特琳點點頭,伯斯突然面有菜色,眉頭深鎖。「我真該死,我不知道他是夫人您 的救命恩人,我……我剛才把『米蒂亞』借給紐康先生——」 「什麼?不會吧,伯斯?」凱特琳臉色大變,「你知道米蒂亞野性難馴,會把伊凡 摔死的,噢,老天,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伯斯頓時宛如做錯事的小孩,垂頭喪氣地接受凱特琳的斥責,「我……因為紐康先 生剛才想賄賂我,所以……所以我直覺他不是什麼好人,為了避免他再來騷擾您,我才 會……難不成夫人您還想見他?」 凱特琳沮喪地跌坐在椅子上,歎了一口長氣,「不……嗯……是……老天!我自己 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看紐康先生似乎給您帶來不少困擾,也許……也許您真的不想再見他了。」伯 斯一語出口,才驚覺自己太多事了,他無權左右主人的意志,所以他趕緊又加了一句。 「當然,這是夫人您的私事,小的不該逾越。」 「那你為什麼要把米蒂亞借給他?」凱特琳的口氣依舊嚴厲。 「這的確是我的過失。」伯斯一臉的愧疚。 「算了,我知道你也是為了保護我,你覺得他是個危險人物,不是嗎?」是的,伊 凡的確潛藏著極大的危險性。凱特琳無助地望著伯斯,這個老管家,是她唯一信得過的 人,此刻,她極需一個傾聽者,更需要伯斯給她忠告。 「我……我喜歡他。」凱特琳喃喃低語著,「真的,真的很喜歡!」 雖然伯斯還是一臉木然,但他的耳根卻隱藏不住羞紅的色澤。「那……紐康先生知 道嗎?」 凱特琳搖搖頭,她真的看不透對方的心思。一開始,伊凡只表明對她是基於一份好 奇,剛才這個男人又說他從來沒想過結婚這回事,所以凱特琳不明白伊凡的心態,如果 剛才她把真相告訴伊凡,說那個酒杯已經找到的話,那伊凡會不會改變心意?或者這只 是她自己一廂情願?凱特琳覺得心好亂……既然伊凡無意結婚,那她又何必告訴這男人 酒杯的事,另一方面,她卻又很想知道伊凡真正的心意,她真的好矛盾。 「伯斯?」凱特琳茫然地望著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坐下來吧,你這樣站著,好像 雕像般,會讓我更緊張。」 「我看我還是出去,讓夫人您一個人靜一靜。」 「噢,不,你不要走,伯斯,我……我需要有人給我一點建議,是……是我個人的 私事,我真的很困擾……」 只見伯斯一臉的為難。於情,他很想幫主人分勞解憂,但於理,他知道僕人是不該 聽這些隱私的。 凱特琳可以感覺到伯斯內心的掙扎,最後,伯斯的情感還是戰勝了理智,他拉了把 椅子坐下來。「夫人,您請講吧,我洗耳恭聽。」 於是,凱特琳把整件事情的始末,包括那日記裡所述的家族秘辛、酒杯的緣由,為 什麼她會只身前往倫敦,還有曼斯菲爾男爵遇害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伯斯。 伯斯專注的聆聽,凱特琳原本不以為這個老管家會責備她,可在伯斯的眼裡,她看 到了憐憫和同情。 「要是您早點身先士卒換就好了。」伯斯的口氣有點激動。 「為什麼?」 「因為這樣我就可以代替您去倫敦……感謝神的保佑,還好你沒事!您以後千萬別 再單獨出門了,夫人。」 伯斯真摯關切的話語讓凱特琳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伯斯就像是個慈祥的父親, 勾起了凱特琳無盡的感傷。 「你不認為我很傻,竟然會相信那個魔咒,還拚命想買回酒杯?」 「那個咒語是真是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對它深信不疑,不是嗎?」 「難道你不認為我不該冒用外婆的名號誘騙對方出售酒杯?」凱特琳語帶哽咽,「 是我害死那個可憐的男爵,是我的錯!」 「不,這怎麼能怪你呢?」伯斯極力安慰她,「你只是想解決自身的困擾,那件謀 殺案純粹是個意外,你根本不需要這麼自責,最該慶幸的是你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凱特琳原本希望伯斯能罵她幾句,這樣或許她的心裡會好過些,沒想到伯斯卻反過 來安慰她,凱特琳的罪惡感反而更深。「但是至少……至少當時我應該主動向警方說明 一切。」凱特琳的聲音微微顫抖,「我應該告訴他們事情的經過,可是……可是我不敢 ,萬一……萬一警方查出曼斯菲爾男爵生前最後見的人是我,那他們一定……一定會派 人來抓我的。」 「這下我完全明白,為什麼您從倫敦回來之後就心事重重,也不想見客。您是不是 也懷疑紐康先生是為了這件事來找您的?」 「嗯……剛開始我確實有點懷疑,因為實在是太巧了,但是後來他表明了來蘭德森 的目的,是為了收集新書需要的資料,你想,以他那聲譽卓著的學者,會像個偵探般來 這裡調查什麼嗎?」 「是不太可能,但是更奇怪的問題是,既然他那麼有名,又為什麼千里迢迢來我們 這個小鎮,只是拜訪……」伯斯欲言又止,深怕傷害凱特琳的自尊。 「我明白你的意思。」凱特琳點點頭,雖然她很努力,但是對一個沒大學文憑的鄉 下女人而言,會有多少人注意她的文章,何況是伊凡這種享譽盛名的學者。 「我想……紐康先生的確不太可能對我的文章感興趣,一開始他就把我跟外婆搞錯 了,所以我猜……他原本應該是想拜訪外婆,只是沒料到她老人家已經過世了。」 「所以他就順勢把目標轉移到您身上?」 「也許是吧。」凱特琳避開伯斯質疑的目光,腦子裡想著伊凡在馬車上跟她表白的 那番話。 「這我就搞不懂了,紐康先生第一次來拜訪您時,說他很快就得回倫敦處理要事, 但是他不去收集資料,反倒悠閒地陪您去參加婚禮,還為了您跟別人大打出手——」 「他陪我參加婚禮是想藉機看看我們這裡的風俗民情。」凱特琳忍不住替伊凡辯白 。 「夫人,恕我直言,我……我勸您還是提防一點比較好,您不覺得整件事情太不尋 常了嗎?您才剛從倫敦回來一個禮拜,馬上就有人來找您……」伯斯的語氣充滿了懷疑 。 「不,我不相信他還有什麼其他目的,要不然他為什麼還要我明天陪他到黑山上, 探訪一個傳說是『芬芳湖』湖仙的後代?」凱特琳不希望伯斯誤會伊凡。 「那是因為您並沒有把剛才說的這些秘密告訴他啊!」 「不,我說了一部分。」凱特琳搖搖頭。「不過,我沒告訴他酒杯已經拿到了,我 騙他說根本沒見到曼斯菲爾男爵。」 「謝天謝地,還好您沒說。」伯斯如釋重負般的鬆了口氣。 「如果伊凡真的是來調查那件謀殺案,我都已經做了不在場的聲明,那他明天應該 就會回倫敦了,為什麼明天還要來找我?這不就證明他的確是為了收集新書的資料,才 來蘭德林的嗎?」 伯斯捂著嘴站了起來,「也許吧,不管怎麼說,我總覺得這件事情不是那麼單純。 」伯斯歎了口氣接著說:「既然夫人要想聽我的建議,我就大膽直說,我認為您不應該 再見那個男人。您第一次拒絕見他是對的,從現在起,您更要堅持下去,萬一他真的是 來查那個案子,您一定會受到更大的傷害。我希望夫人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凱特琳點點頭,這個男人只是想要她,如果她再多跟伊凡相處一段時日,她甚至沒 有把握,自己是否還能抗拒那種致命的誘惑,老天,伯斯說的沒錯,到頭來受傷的不是 她,伊凡可以事後回倫敦,一走了之,可是她卻得背負著不貞的罪名,甚至留下伊凡的 私生子! 「我……我不能再見他了。伯斯。」凱特琳激動地搖頭,「但是他很堅持,說每天 都要來,直到我見他為止。我……我不像外婆那麼果斷,我真的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 「這你不用擔心,我會負責把他打發走的,夫人。」伯斯拉拉領結信心十足地說: 「我保證讓紐康先生知難而退,這種小事就交給我吧!」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他簡直是被打入了地獄!伊凡在濃霧中策馬前進,無論如何,他今天非要見到凱特 琳不可,已經兩天了,凱特琳還是不肯見他,第一次伯斯跟他說凱特琳和律師密談不便 見客,昨天又說凱特琳身體不舒服,雖然他一再堅持要見凱特琳一面,這冷酷無情的老 頭兒卻毫不客氣地要僕役送客。 他原想硬闖進去的,但是就算見到了凱特琳又怎樣?他根本沒有機會和凱特琳單獨 說話,更別想親親她或是摸摸她……老天,他真的快瘋了,伊凡覺得自己簡直像個大傻 瓜。他為什麼還不離開蘭德森?凱特琳不是已經表明根本沒見到賈斯汀,那他還留在這 裡幹什麼? 因為……因為他已經陷入了萬劫不復的境地,每當夜深人靜,只要閉上雙眼,他的 腦海中立即浮現凱特琳的倩影……那慾火焚身的感覺讓他不得安眠。 他渴望再撫觸那光滑如絲的肌膚,渴望揭開凱特琳羞怯矜持的面紗,探究她敏銳而 纖細的內心世界……他多麼期盼能和凱特琳共同分享彼此的喜樂……。伊凡覺得自己彷 彿著了魔般,而且他深信,凱特琳對他也是有著同樣強烈的渴望,這個女人只是在自我 壓抑。 他可以瞭解凱特琳的心境,畢竟她守寡了這麼多年,在人言可畏的環境中,她不得 不把自己封閉起來,關在那令人窒悶的孤寂世界裡。避免參加婚禮為了不想憶起那沉痛 的往事。她逃避大衛·莫裡斯,為的是不想傷害對方的男性尊嚴,而現在,她又要躲什 麼呢?是她自己的強烈的慾望吧?伊凡心想。 其實他們個性還滿像的,伊凡不禁輕歎一聲,他們不都在逃避現實世界中的價值觀 和道德觀嗎?他不也是一頭栽進那自命清高的學術領域裡,努力想洗清自己貧賤的出身 ,可是在過度文明的社會中,他的真心了隨之被蒙蔽了,這也是為什麼他每個禮拜一定 要抽點時間去拳擊場練拳,因為這樣可以讓他盡情發洩內心的鬱悶和過剩的精力。可是 凱特琳呢,她是如何度過那些漫漫長夜的? 無論如何,他今天一定要見到凱特琳,伊凡加快速度,就在穿過一片濃霧之際,他 看到兩匹馬正在路旁悠閒地吃著草,這是凱特琳的馬嗎?也許她到林裡散步好躲開他?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就不用看伯斯那老頭兒冷漠的嘴臉了,伊凡趕緊下馬,將馬拴在同 一株樹上,快步走進樹林裡找人,就在這時候,他突然聽到兩個男人的聲音,伊凡有些 失望,不過他還是繼續向前,想看看到底是什麼在裡面。 伊凡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地匍匐前進,這時他看見雷諾先生站在林中的空地上,旁 邊站著一個他不認識的人,在他們倆身後,擺著一個祭禮用的石架,看起來就像是個石 桌,或者應該說是那種史前人類所用的祭壇。縷縷輕煙盤旋而上,增添了一股神秘而詭 異的氣氛。 此時,伊凡的目光看向在桌腳旁一堆看似動物屍骨的東西上,他不確定那到底是什 麼動物,可能是公牛吧。伊凡猜想。那動物的頭整個被切下來,生殖器也不見了,伊凡 忍不住乾嘔,瞬間,雷諾跟他的同伴驚愕地回頭。 「是誰?快出來!否則我要開槍了!」雷諾大聲咆哮,伊凡沉住氣從林中走出來, 目光依舊落在那被殘忍殺害的死屍身上。 「噢,原來是紐康先生!」雷諾鬆了一口氣說道:「我還以為是個無賴躲在林裡, 真是抱歉,你來看看這種瘋狂的行為。」 伊凡向前看個究竟,那的確是一隻公牛,牛皮上被刺得慘不忍睹,「老天!這到底 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村子裡那些白癡。」雷諾身旁那名陌生男子憤怒地說道:「那些人竄改杜 魯伊德教的教義,硬說這個石桌是以前他們祖先的祭壇。所以常常來這裡舉行這種殘忍 的祭祀儀式,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親手逮到這些畜生!我要用長柄叉一個一個刺他們, 讓他們感受一下這些牲口被刺的痛苦!」 雷諾拍拍他同伴的肩膀,要他冷靜一下,不要那麼激動。「噢,差點忘了為你們介 紹,這位是派瑞先生,他是幫普萊斯夫人家看管這片林地的管理員,我們現在所站的地 方全都是普萊斯夫人家的產業。」 「那些混帳東西常常會利用半夜潛進這裡,偷走這附近幾家人的牲畜!」派瑞又開 始激動起來。 「是啊,這可是我第七次被偷了,」雷諾也忍不住喃喃抱怨,「你知道嗎?像這頭 大公牛可以在市場上賣到好高的價錢哪!這些該死的混球,要是被我抓到,非得活活勒 死他們不可!」 「我也是!」派瑞在一邊同聲附和。「這下你知道我為什麼把你拉來這裡看個究竟 了吧!雷諾先生,我們一定要趕快想出辦法阻止他們才行。」 「這種事情經常發生嗎?」伊凡望著地上那堆被支解的殘骸,不覺背脊發冷,他覺 得自己彷彿走進時光隧道,回到那未開化的洪荒時代……「是啊,經常發生。」派瑞的 回答打斷了伊凡的思緒,「我已經在這裡守過好幾次,但是我實在很難預測那些混帳東 西何時會出現。」派瑞懊惱地抱怨。 「我想,我應該把這件事告訴普萊斯夫人。我們一定要把那些傢伙引出來!」 伊凡一聽雷諾提到凱特琳,他突然想起那酒杯的事,那酒杯不正是杜魯伊德教派傳 統的祭祀用的聖盃嗎?難不成凱特琳會跟這事有關? 「噢,普萊斯夫人今天不在家,她說要去『科諾工廠』談今年羊毛的價錢,你還是 明天一早再去找她吧,雷諾先生。」派瑞提醒雷諾。 伊凡一聽到這消息,差點沒氣瘋。他早該料到凱特琳為了避免見他,最後一定會用 這招。 「您知道普萊斯夫人走哪條路嗎?」伊凡急切地問派瑞,「我有急事找她。」伊凡 沉住氣,希望派瑞不會知道凱特琳在躲他才好。 「噢,我跟你說怎麼走,如果你加快速度的話,說不定還可以趕上她。」派瑞顯然 毫不知情,他熱心地告訴伊凡正確的路線。 這次凱特琳再也逃不掉了!伊凡謝過派瑞,隨即轉身快步離去,就算繞過整個地球 ,他也一定要找到凱特琳! 凱特琳沮喪地坐在地上,望著身旁停足不前的「馬仔」歎氣。要是她不讓「馬仔」 馱負這麼多東西就好了。 「馬仔」只顧吃著路旁的青草,絲毫不知道主人的煩惱,這不能怪它,凱特琳心疼 地望著「馬仔」疲累的樣子,要怪就怪自己,為什麼滿腦子只想著那個男人,才會沒把 鞍繩繫好,傷了「馬仔」的背。 「伊凡·紐康,你這個該死的東西!」凱特琳忍不住喃喃咒著,這個男人為什麼要 出現?為什麼要擾亂她平靜的心湖,讓她魂牽夢縈,昨天夜裡,她作了個激情的春夢, 半夜醒來,赫然發現自己的手撫弄著堅實的乳房!然後,在半夢半醒之間,她想像那雙 手是伊凡的……老天,那是何等無恥的遐想啊!凱特琳咬著下唇,一股罪惡感油然而生 。 所以,今天一早她就決定出遠門,也許離開鎮上一天可以讓自己的頭腦清醒些。可 是,一路上,她還是抹不去伊凡的影子,那教練而激情的吻令她春心蕩漾,魂不守舍, 直到「馬仔」突然停住動也不動,她才驚覺自己的疏忽。如果再這樣繼續走下去,「馬 仔」非但會輕死,她也可能連人帶馬滾落山谷! 凱特琳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些,然後她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與其坐在這裡自怨 自艾,還是趁早趕路回去吧。 她摸摸「馬仔」的鼻子哄哄它,可是「馬仔」還是寸步不移。看樣子,她得另外想 個辦法騙騙這個頑固的傢伙,凱特琳伸手到袋子裡摸出一顆蘋果貼近「馬仔」的鼻子, 一邊哄著它,「來,乖乖向前走,這蘋果就是你的喔。」 這時,「馬仔」抬起頭,聞聞凱特琳手上的蘋果,慢慢跨出一步,凱特琳喜出望外 ,興奮地後退繼續哄它,「來,來這樣才乖,嗯……對,我的好『馬仔』最棒了……」 凱特琳全神貫注地誘騙「馬仔」,以至於根本沒注意到背後有人。 「嗨,馬仔啊馬仔,如果我是你,就不會聽這女人的話,她最不守信用了。」 「伊凡!是你!」凱特琳猛然回頭,驚訝的神情中掩不住那絲興奮,「你來這裡幹 什麼?你——你怎麼會找到我的?」 伊凡俐落地下馬,裝出一副不悅的神情回道:「問你自己啊!你今天又吩咐伯斯說 什麼樣的藉口啊,說你去了美國,還是去了月球?」 「你……你沒見到伯斯?」 「是你那位好心的牧場管理員告訴我的。」伊凡皺皺眉頭,指著「馬仔」問道:「 你的馬怎麼啦?」 「噢,它的背好像有點痛,都怪我,早上急著出門,沒把鞍繩繫牢,可能被馬鞍磨 傷了吧。」 伊凡走近「馬仔」看個究竟,「它的背的確有點紅腫,我看你最好不要再騎上去了 。」 「我知道,我只是想把它拉回去。」 「上來吧,我們一起帶它回去。」伊凡指著他的馬若無其事的說道。 老天!伊凡要她共騎一匹馬!凱特琳頓時兩頰羞紅,心跳急促。 「不——不用了,」凱特琳囁嚅地回道:「你先走,我牽『馬仔』慢慢回……」 「別再躲了,好嗎?」伊凡凝望著她的眼睛,目光咄咄逼人。「我現在已經抓到你 了,要嘛你就跟我一起騎回去,不然我就跟你一起『走』回去,但是你別想再逃了!」 凱特琳一想到必須跟這個男人如此靠近,心裡就悸動不已,這一段路程,她怎麼受 得了呢?可是……她已經無選擇的餘地了……就在凱特琳猶豫不定之際,伊凡一把將她 抱起放在馬背上,隨即一躍而上,凱特琳的肩膀貼近伊凡壯碩的胸肌,她的臀碰觸著伊 凡的鼠蹊部,伊凡強而有力的臂膀拉緊韁繩,環住她的身體,此刻,他們倆是如此的靠 近,近到只要凱特琳稍微轉個頭,就會碰到伊凡的唇! 「這個貓捉老鼠的遊戲,你打算要玩多久?」伊凡的話打破了尷尬的沉寂。 「遊戲?」 「沒錯,你到底要躲我到幾時?」伊凡的語氣略顯激動,此刻,凱特琳真希望伊凡 離她遠一點,因為她的身體忍不住地顫抖著。「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我 沒有要躲你的意思,只是……只是這一兩天真的太忙了。」 「忙的連見我一面的時間都沒有?」伊凡湊近她的耳連,聲音啞而低沉。 這個男人為什麼總是這麼直接?非得把她逼到絕境來不可?凱特琳呆望著被濃霧覆 蓋的山路無言以對。 「你現在在這裡躲我就跟躲大衛·莫裡斯一樣,告訴我,你是不是也跟他有過一段 ,後來又故意吊他的胃口,所以那傢伙那天晚上看到我跟你親熱時才會那麼火大?」 剎那間,凱特琳面紅耳赤,她倏地轉身瞪著伊凡辯白,「不!我從來沒有跟大衛做 過……做過那種事!」 「哪種事?你是指做愛嗎?」 「我……我可沒說那兩個字。」凱特琳一顆心簡直快蹦出來了。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凱特琳。大衛對我恨之入骨,是因為你拒絕他,卻讓我一親 芳澤,他恨不得一拳打死我,因為他看出你喜歡我,你想要……」 「不!我不想!」凱特琳無力地反駁。 「哦,是真的嗎?」伊凡故意湊近她的臉,親吻她的耳垂,那溫熱的鼻息使得凱特 琳血脈賁張。「要不要我證明給你看啊?」伊凡的話語充滿著挑逗的意味。 「不……不要……」凱特琳不自覺地閉上雙眼喃喃囈語著,但是伊凡已經勒馬停住 ,溫柔地將她的臉扳過來,然後……凱特琳被洶湧的慾海淹沒了,一切就如昨天那場激 情的春夢般,他們倆熱情擁吻,伊凡每個指節有如通了電流般,使得凱特琳的每一寸肌 肉震顫不已。連續三個孤寂的漫漫長夜裡,凱特琳每天期待的就是伊凡的吻,她的理智 已經無法戰勝肉體的強烈欲求,所以……當伊凡的手慢慢滑進她的胸衣裡時,凱特琳沒 有抗拒,只有滿足的嬌喘和低吟,那亢奮的快感比夢中還要激烈! 「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伊凡放開她,嘴角泛起一絲勝利的笑容,「你很想要 我,對不對?不要再否認了,凱特琳,這並不是一件可恥的事啊,你到底在怕什麼?」 凱特琳瞠目結舌,有點暈眩,突然間,她驚覺自己坐在伊凡的大腿上,而且他們上 了公路,這裡隨時會有人經過,她真是昏了頭,怎麼會如此放縱呢?凱特琳連忙掙脫伊 凡的懷抱,從馬背上一躍而下,萬一剛才被人撞見就完了,凱特琳羞愧得無以復加,她 失魂落魄地牽著「馬仔」低著頭快步向前。此刻,她真恨不得有一匹快馬載她飛奔而去 ,遠離這個危險的男人。 但是「馬仔」很不配合,慢吞吞地走走停停,伊凡輕易地跟在凱特琳身旁叫她,要 她上馬。 「請你不要再煩我好不好?讓我安靜一下。」 「你根本不需要這樣逃避現實。」 伊凡的話深深刺痛了凱特琳的心,他到底要怎樣?難道非要傷得她體無完膚,要她 親口說,她希望他娶她? 就算說了又如何?他不是已經表明這輩子沒有結婚的打算,她的夢還沒醒嗎? 「你只是怕,怕自己的情感淹沒了理智,怕觸及婚姻這種敏感的事。傻瓜!愛人與 被愛都是人類的天性,你為什麼一定要掩藏自己的本性呢!」 凱特琳搖搖頭沉默不語,這個男人根本無法體會她內心的掙扎和痛苦。 「你怕讓男人接近你,」伊凡毫不隱瞞的繼續傷她,「因為你怕他們會揭下你羞怯 的面紗,看穿你的渴望跟……」 「我不是你想的那種淫蕩的女人!」凱特琳激動地反駁,「我……我不是!」 「我沒說你是啊,」伊凡嚴肅地澄清自己的意思,「但我知道你並不是真的膽怯怕 生,其實你內心比任何人都還要剛強,而且善良,就像你躲大衛吧,我看得出你是不想 傷害他,而不是怕他,你是個集美麗和智慧於一身的好女人,你有什麼好怕的呢?任何 一個人都很希望跟你做朋友,你為什麼非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朋友,不是妻子?凱特琳的心又抽痛了一下。「我不需要異性朋友。」凱特琳語帶 哽咽,「我只希望一個人過……平靜的生活。」 如果她真的像伊凡所說的那麼好,為什麼伊凡不以結婚為前提,認真的和她交往? 那些想娶她的人,哪一個不是看上她的財富?那天晚上,大衛不是說的很清楚了嗎?那 傢伙把她的文章批評的一無是處,那些求婚時說的話全是花言巧語。有時候,她甚至懷 疑威利當年娶她也是為了反抗他專制蠻橫的父親才決定娶她的,威利或許是真的喜歡她 ,但那並不是「愛」。 至於伊凡,這個令她心動的男人卻根本沒有結婚的念頭,即使再龐大的產業也吸引 不了他,伊凡也許出身名門,根本不在乎這些世俗的財富。對!這男人只對她的身體感 興趣。然而,她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的「第一次」獻給丈夫以外的男人,這點她一定要堅 持下去。 凱特琳放慢腳步,向前一看,前方的確有人快馬回鞭迎面而來,凱特琳趕緊喝令「 馬仔」停步,這時伊凡也緊跟上來。「快!快上馬!前面那個人說不定是強盜!」 凱特琳猶豫了一下,伊凡又催她,「快啊!把腳放在馬蹬上,快點上來啊!」 已經太遲了,那個人離他們愈來愈近,凱特琳定睛一看,稍微鬆了口氣,對方看起 來彬彬有禮,不像是壞人。 「兩位好!」陌生人氣喘吁吁地勒馬停步向他們問候,可是因為他一路疾馳的關係 ,那傢伙整張臉脹得通紅。然後,他的目光落在凱特琳身上。「您該不會就是普萊斯夫 人吧?我聽她的僕人說,她應該會走這條路,所以——」 「請問你是哪位?」伊凡插嘴問道。 「噢,我叫昆利,我是從倫敦來的,有些問題想當面請教普萊斯夫人。」 剎那間,凱特琳全身血液彷彿凍結般,他們還是找到她了!她日以繼夜煩惱的事, 她最擔心的一刻終究來臨了!但另一方面,凱特琳卻也有如釋重負的解脫感,至少現在 ,她已經不需要隨時提心吊膽,躲躲藏藏了,該來的終究要面對,凱特琳深吸了一口氣 ,決定挺起胸膛,勇敢接受命運的安排。 這時,昆利從口袋裡摸出一封信說道:「我是曼斯菲爾夫人僱用的私家偵探。坦白 說,我是來這裡調查她兒子的死因,這封信是曼斯菲爾夫人的律師寫給我的,上面交代 了她想調查的事。」 伊凡立刻向前伸手要拿那封信,不過昆利把手縮回去搖搖頭,兩眼直盯著凱特琳。 「如果我猜的沒錯,您應該就是普萊斯夫人吧?」 「你沒有必要回答他!」伊凡瞄了凱特琳一眼,眼神帶著警告的意味。 凱特琳並沒有理會他。當初她不敢向警方說明是怎麼一回事,但並不表示她不跟警 方合作,更奇怪的是,伊凡聽到她涉入一宗謀殺案,卻沒有半點驚訝的神情。 「沒錯,我就是凱特琳·普萊斯。」凱特琳坦白承認自己的身份。 昆利將曼斯菲爾夫人的信遞交給凱特琳。凱特琳展開並開始閱讀。 普萊斯夫人:據我兒子的好朋友伊凡·紐康先生稱,我兒子生前最後一個即是前去 赴您的約,亦即是說您就是我兒子生前最後一個見到的人,我想請您告訴我,我兒子遇 害的具體經過,請體諒一位喪子的母親的悲傷及急於瞭解事實真相的心情。請您將所知 道的經過向我的代理人昆利偵探說明,謝謝! 「普萊斯夫人,您沒事吧?」昆利的聲音把她從地獄中拉了上來,凱特琳別過頭去 ,看到昆利關切中帶著好奇的眼神,她沒有勇氣再看伊凡一眼,此刻,她的心中除了憤 恨,更充滿了羞愧和恥辱……老天!她還以為伊凡真的欣賞她! 什麼寫書!根本是這傢伙的幌子!這個卑鄙的男人竟然用這種藉口接近她,為的是 套她的話! 凱特琳愈想愈氣,她為什麼要感到羞愧?可恥的是這個玩弄她感情、利用她的畜生 ! 「凱特琳,我……」伊凡不知如何啟齒。 「噢,昆利先生,我來給你們介紹,這位就是信上所提的伊凡·紐康先生。」凱特 琳沉住氣冷冷地說道:「紐康先生自己已經先來調查了,我也把全部的經過向他做了說 明,既然曼斯菲爾夫人請您來處理,我想……紐康先生應該很樂意把這個繁重的工作轉 交給您了。」 「凱特琳!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伊凡受不了凱特琳無情的譏諷,然而,凱特琳 顯然是鐵了心,根本連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很抱歉,讓您大老遠長途跋涉,我會竭盡所能回答您的問題,昆利先生。」凱特 琳輕蔑地瞄了伊凡一眼,「當然還有您,紐康先生,如果您對我還有什麼疑問的話。」 瞬間,伊凡面紅耳赤,無言以對。一旁的昆利顯然不清楚這兩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滿臉狐疑地望著凱特琳問道:「這位先生就是曼斯菲爾男爵的朋友,劍橋大學那位鼎 鼎大名的學者?」 凱特琳沉默的點頭,她不懂,不懂伊凡既然懷疑她涉案,為什麼還要護著她?為什 麼還能跟一個可能殺害自己摯友的嫌犯親熱?老天!他到底居心何在?凱特琳虛弱地靠 在「馬仔」身上,眼冒金星,伊凡見狀立刻下馬向前扶住她,免得凱特琳不支倒地。但 是,凱特琳激動地推開他,哽咽地大叫,「不要碰我!你沒有資格碰我!」 這時候,昆利也趕快從馬背上跳下來化解這尷尬的場面。「我看,我們還是先把夫 人帶到路旁休息一下。普萊斯夫人好像受到一點驚嚇。」昆利瞄了伊凡一眼,眼神帶著 懷疑。 望著凱特琳冷漠的坐在一旁,根本無視於伊凡為她鋪在地下的外套,伊凡不覺整個 胃腸都糾結在一起痛苦不堪,老天,他從未見過如此憤怒的凱特琳,那冷酷的面容、憎 恨的眼神,彷彿一把又一把的利刃,貫穿他的心臟,是他罪有應得,這一切都是他一手 造成的……是他先傷了凱特琳,而且是難以撫平的傷痕,如今,凱特琳再也不會相信他 所說的任何話了,那該死的傢伙又坐在這裡虎視眈眈地盯著她,他根本沒有機會向凱特 琳解釋清楚。 不行!他一定要想辦法讓凱特琳聽他解釋,他不甘心兩人之間的情感糾纏就這樣結 束。 昆利坐定之後開始他的第一個問題——為什麼凱特琳在寫給賈斯汀的信中不用真名 ?這也是伊凡想知道的。 凱特琳沉著應對的樣子與平日判若兩人,她說,因為賈斯汀的母親之前便表明不願 出售那酒杯,所以她只好把目標轉向賈斯汀,並且用了別名,以免引起曼斯菲爾夫人的 懷疑。 當凱特琳從容不迫地回答昆利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時,伊凡的心情也跟著跌到了谷 底,她給昆利的答案與之前告訴他的一模一樣,凱特琳甚至避諱的說出那個魔咒的秘密 ,解釋她之所以想要買回酒杯的動機。這原本應該是只屬於他們倆,不,還有大衛·莫 裡斯三人之間的秘密,而今天卻……,他想起那天晚上凱特琳描述這些事時對他的那種 信賴,當時他也想告訴凱特琳自己來蘭德森的真正動機,但是他說不出口,而現在,就 算他想解釋,一切都已經太遲了,伊凡心痛如絞,凱特琳不會原諒他的,永遠不會。 這時,昆利摸摸肥厚的下巴重複問了一句,「這麼說來,您是真的沒見到曼斯菲爾 男爵了,普萊斯夫人?」 老天,凱特琳真是受夠了,她是無辜的,為什麼要讓她忍受如此殘酷的盤問,伊凡 好想向前安慰她,但是他沒有勇氣,凱特琳不會讓他靠近一步的。 昆利揚起一邊的濃眉,快速記錄著凱特琳的每一句證詞,這傢伙顯然沒有完全排除 對凱特琳的懷疑。他皺皺眉頭盯著凱特琳說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確切的證據可以 證明您跟本案毫無關係,普萊斯夫人,根據我事前的查訪,客棧的老闆跟他的妻子都表 示,案發當晚確實帶您進入曼斯菲爾男爵預訂的廂房,但是,他們並沒有看到曼斯菲爾 男爵出現,事實上,他很有可能直接從側門或後門進到房裡,許多王公貴族為了避人耳 目不都是用這種方式嗎?」昆利的口氣帶著強烈的質疑意味。 「話是沒錯,但至少會有一、兩個目擊證人吧。」伊凡忍不住想替凱特琳辯護。 昆利回頭白了他一眼,冷冷地回道:「紐康先生,進出那種地方的人很少會去管人 閒事的。」昆利的眼神似乎帶著嘲諷和敵意,令伊凡覺得很不舒服,然後,這傢伙又回 頭繼續他的質問。「普萊斯夫人,您又為什麼匆匆離開倫敦,難道您不想知道曼斯菲爾 男爵為什麼爽約?」 這時,伊凡看到凱特琳滿臉漲紅,她支支吾吾地回道,「我……我不需要問他,因 為……因為隔天早報就登出他的遇害的消息。」 「哦?那麼您沒想過應該主動向警方說明這一切嗎?」昆利還是一臉的懷疑。 「我有想過,但是……但是我真的什麼也沒看到!我什麼都不知道,而且……」凱 特琳不自覺地攢擰著手指掩飾內心的不安。「而且我當時很害怕,我想……我想應該沒 有人知道曼斯菲爾男爵跟我有約,所以……所以我就回來了,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 伊凡當然相信,他可以想像一個單身女子處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裡,那種恐慌和 不安,何況又碰上了這樣一件可怕的謀殺案,凱特琳當然會想逃避警方的詢問了,這是 很合理的事。 「您怎麼那麼肯定,沒有人知道您跟曼斯菲爾男爵這個約會呢?普萊斯夫人?」昆 利緊盯著她。那目光簡直可以透視對方的靈魂深處。「您又怎麼知道他不會把信帶在身 上?除非……除非那封遺失的信在您手裡?」 瞬間,凱特琳臉色蒼白。伊凡真是心疼極了,昆利這傢伙到底有完沒完,凱特琳明 明是無辜的,為什麼還在苦苦逼她?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懂。」凱特琳低著頭,不敢正視昆利這隻老狐狸。 「道理很簡單,我詳細解釋給您聽,夫人。根據曼斯菲爾夫人的說法,她兒子在赴 約前曾經跟紐康先生碰過面,相信這些紐康先生不會否認。」昆利瞄了伊凡一眼繼續說 道,「問題是案發後,那封信也跟著失蹤了。照常理推斷,一般劫財害命的兇手應該不 會對那張紙感興趣是吧?」 「你意思是說我殺了他,而且還拿走了唯一的物證?」凱特琳面無血色,眼神茫然 。 昆利倒是沒想到凱特琳自己會直接下了這樣的結論。「可以這麼說吧。」他冷冷地 回答。 剎那間,伊凡像是發狂的猛獸般對著昆利咆哮,「這太荒謬了,那封信說不定是賈 斯汀在和劫匪扭打時掉的,也許……也許他把信放在馬車上,或者——」 「紐康先生,曼斯菲爾男爵根本就沒有搭馬車,他是走路去的,你不會忘了吧?」 昆利不客氣地打斷伊凡。 「好,就算這樣也不能證明什麼的。」伊凡老羞成怒地回答。 「是啊!您也覺得證據不足吧?難道您對普萊斯夫人的證詞沒有半點懷疑?」昆利 開門見山地反問伊凡。 「您不是有什麼話要說嗎?普萊斯夫人?」昆利曖昧地盯著凱特琳問道:「您想, 那封信會到哪兒去了?」 凱特琳搖搖頭,無助地說,「我……我真的不知道,昆利先生,沒有錯,那封信是 我寫的,可是我根本不曉得是誰拿走了那封信!」 「哦?這麼說,您也不曉得那天晚上曼斯菲爾男爵是被何人所襲擊嘍?」 「不!我並沒有看到案發當時的情形!」凱特琳淚光盈盈地說道:「我……我是隔 天才從報上得知這個不幸的消息。」 這一刻,伊凡注意到昆利臉上不悅的神色,這傢伙八成是陷入了瓶頸,懷疑自己原 來的判斷,因為凱特琳根本不像是會犯下劫財害命的狠心殺手。昆利顯然找不到能將凱 特琳定罪的直接證據,但是,如果賈斯汀的母親堅持要對凱特琳提出告訴的話,她還是 必須面對英國法庭的盤問,這點,伊凡真的很擔心……這時,馬車嘎然而止,伯斯跳下 馬車迎面走來,凱特琳驚訝的起身問他,「伯斯,你怎麼來了?」 伯斯瞄了伊凡和昆利一眼,「我是來載您回去的,家裡有點急事——」 「急事?」凱特琳面色凝重焦急地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這裡不太方便說,夫人,請您趕快跟我回去處理吧。」 伊凡此時已經看出伯斯的用意,這個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是想救自己的主人脫困,他 所說的「急事」其實是個藉口,昆利在來這裡之前一定先到過「霧居」,伯斯應該猜得 到這傢伙的來意,所以才會及時趕來。伊凡可以說是鬆了口氣,雖然他並不喜歡伯斯, 但這個時候也只有這個老頭兒救得了凱特琳。 不過,凱特琳顯然看不出伯斯的用意,她還是一臉的擔憂。「好,我馬上跟你回去 。噢,對了,『馬仔』的背受傷了,我們一起把它帶回家。」 「沒時間了,夫人。」伯斯裝出急迫的神情,「等回去再叫馬僕過來牽吧。」 「我可以走了嗎?昆利先生?」凱特琳回頭問道:「我已經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 告訴您了。很抱歉,我家裡有急事要處理。」 「我可能隨時還有問題想問,到時候可以去府上打擾嗎?」昆利果然還不願放棄。 「當然可以,」凱特琳禮貌地回道,隨即轉身跟著伯斯走向馬車。啟程前,她從車 窗探頭出來望著昆利又補充一句,「您放心,昆利先生,我會盡全力配合的。」然後, 馬車揚長而去,她連正眼都不瞧伊凡一下就走了。 「紐康先生,我想,下次您還是將調查工作交給專業人員吧。」昆利的口氣帶著幾 許嘲諷的意味。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伊凡轉身激動地反問昆利。 昆利點燃煙斗,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既然她那麼膽小,又怎麼會單槍匹馬獨自 赴一個陌生男人的約呢?」 「因為她迫切想要買回那個酒杯,她剛才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凱特琳對那個 魔咒深信不疑,她甚至為此拒絕了一個校長的求婚,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當面去問那 個人。」伊凡激動地為凱特琳辯白。 只見昆利一口接著一口的吸著煙,冷冷地望著伊凡。「你說她是拚命想要回那個酒 杯,這麼說,她也可以為了那玩意兒動了殺機,不是嗎?」 「不!凱特琳就算再想要,也不會用這種方式——」 「如果她無法依曼斯菲爾男爵的要求,付全部價款呢?」昆利毫不客氣地打斷伊凡 的話。「我今天早上已經先在蘭德森鎮上查訪過了,據我所知,普萊斯夫人最近剛賣掉 一幅價值百萬英鎊的名畫。不過,她原先答應曼斯菲爾男爵的數目是兩百萬,假設她一 直湊不足這個數,是不是會用別的方式呢?」 「就算她剛才說謊,她真的和賈斯汀碰了面,你該不會就這樣斷定是她殺的吧?」 「當然不會。但是有人知道曼斯菲爾男爵到底在客棧裡待了多久才出來?我們也不 敢確定普萊斯夫人有沒有隨行的人?也許她為了避免曼斯菲爾男爵臨時生變,拒絕把酒 杯賣給她,所以事前買通了劫——」 「那為什麼非要殺了賈斯汀?把東西搶走了就不得了嗎?」伊凡不以為然地反駁昆 利的推論。 「嗯……這點我也是滿好奇的,我想,她原本應該不知道您是來調查這個案子的吧 ?」 「不,她不知道,我騙她說是來這裡收集新書的資料的,所以她對我毫無防備之心 。而她剛才告訴你的跟我所聽到的完全一樣,這證明她的確沒有跟賈斯汀碰面,她是清 白的!」伊凡的嘴角揚起一絲勝利者的笑容。 「哦?我倒不這麼認為,紐康先生,」昆利吹熄煙斗的餘燼,自信滿滿地說道:「 通常犯了罪的人時時都會提高警覺,就算是對自己的親人也會設法隱瞞真相,何況是對 陌生人。根據我多年的經驗看來,罪犯都是在無意間露出破綻,那些刻意編出來的故事 根本不足深信。」 「她沒有犯罪!」伊凡的激憤瞬間化為一股莫名的恐懼。「那你——你現在打算怎 麼辦?」 「我完成任務可以回去交差了。」昆利一副悠哉的神情回道:「雖然找不到普萊斯 夫人犯案的直接證據,不過我會把詳細情形報告曼斯菲爾夫人。到時候,倫敦警方會做 更進一步的調查。在我明天一早離開以前,我會再多問問這鎮上的人對普萊斯夫人的看 法,以便對她這個人有通盤的瞭解。」 「就你目前所問到的,那些人都怎麼說?」伊凡沉住氣等待昆利的回答。 「哦,有幾個人說她是個會施法唸咒的女巫,」昆利意有所指的看了伊凡一眼接著 說:「不過,大部分的人都滿尊敬她的,也許是因為普萊斯夫人經常捐款救濟一些慈善 機構吧。」 「那你的結論是——」伊凡欲言又止,也許這些鄉民的觀點可以影響昆利的判斷。 「當然,這方面的說詞,包括我的所見所聞,我都會提供給警方做為參考的。」昆 利而無表情地說道,「冷靜而客觀的判斷是做為一個探員所必備的基本要件。」 伊凡不在乎這傢伙的冷嘲熱諷,只是接著回道,「我也希望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昆利先生。如果您只是想一些毫無根據的推測和猜想就定了凱特琳的罪,我會讓你付出 代價的。也許這聽來像是威脅,不過,相信你也知道,要比權勢的話,我認識的達官顯 貴不會比你少。」 「您大可隨心所欲,照您的意思去做,不過……假如我是您的話,我就不會輕易相 信普萊斯夫人。」昆利滿不在乎地回道:「女人可是天生的騙子哩!當初誘惑亞當讓他 墮落毀滅的不就是夏娃嗎?」 「你別忘了,是那條惡毒的蛇先引誘亞當吃下蘋果的。」伊凡理直氣壯的反駁。「 再說,如果上帝不希望亞當心存慾念的話,那他當初就不會造出另一個女人了。」 昆利啞口無言,伊凡挺起胸膛,轉身高視闊步地走出他的視線,不想再跟這傢伙爭 辯下去,雖然他內心也不得不承認,昆利的自豪感並不是毫無道理。他現在整個人的確 已經被強烈的情感所蒙蔽,他不斷地說服自己,凱特琳是清白的,她跟賈斯汀的死毫無 關係,她是無辜的。 伊凡忍不住長歎一聲,他對凱特琳的傷害已經是永遠無法彌補的過錯,不管他再如 何解釋,凱特琳根本不願意相信,難道他就要這麼放棄,懷抱著滿腔的遺憾和悔恨度過 餘生?伊凡心煩不已,不行!他一定要再見凱特琳一面!無論如何,他不能讓凱特琳恨 他一輩子,他要凱特琳知道,他是真的相信她!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斗大的雨滴不斷打在玻璃窗上,凱特琳坐在窗台前,望著屋外滂沱的雨勢,希望大 雨能洗清她心裡的煩擾。 不管她怎麼提醒自己,伊凡·紐康這個可惡的男人背叛了她,然而……她始終忘不 了「芬芳湖」畔邂逅的那一刻,還有泰絲結婚那晚,伊凡見義勇為讓她得以擺脫威利的 父親和大衛的煩擾,最讓她魂牽夢縈的是伊凡那激情的吻和令人銷魂蝕骨的愛撫。 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凱特琳心痛如絞。也許……也許事情真的不是像她想的這樣, 那天下午不是一直想跟她解釋嗎? 凱特琳不禁把頭貼在冰涼的玻璃窗上,好讓自己冷靜一些。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徹底 忘了這個男人?她長歎了一聲,起身走向書櫃,推開神秘的裡層。酒杯安然無恙的靜站 在其中,凱特琳茫然地望著這個沒有生命的酒杯,心中百感交集。難道她真的錯了?為 了得到這個東西,卻害曼斯菲爾夫人失去了兒子,伊凡失去了摯友,而她自己也……這 時,突然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凱特琳的思緒,她回過神來,迅速將書櫃旋轉回正。「是哪 位?」 「我可以跟您說幾句話嗎?夫人?」 原來是伯斯,凱特琳鬆了口氣。「進來吧。」見到自己忠誠的僕人讓凱特琳覺得好 多了,為了這些愛戴她的家丁們,她確實太需要拿回那個酒杯,凱特琳不斷提醒自己, 曼斯菲爾男爵的死完全是意外,她並沒有錯。 伯斯推開房門進來,臉上帶著煩惱的神情。「夫人,很抱歉打擾您,但是……但是 我們現在正碰到一個麻煩……」 凱特琳頓時緊張起來,難道是昆利那個探員又想質問她?她該怎麼說才能消除對方 的猜疑? 「是關於紐康先生的事。」伯斯語帶輕蔑,似乎很不想提起這個名字。因為那天下 午,她把全部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了伯斯,伯斯瞭解到她所受的傷害,所以對伊凡也就更 加的反感。畢竟伯斯事先警告過她了,可是當時她完全被慾望沖昏了頭,根本沒把那些 話放在心上。 「哦?」凱特琳佯裝鎮靜,以掩飾內心的起伏。「那個人怎麼了?」 「他想見您,夫人。」 伯斯的話瞬間擊垮她的心防,她趨前焦急地追問:「他現在人在哪兒?在樓下嗎? 」 只見伯斯搖頭漠然地回道:「夫人,他都已經這樣傷害您了,您不會要我讓他進來 吧?」 凱特琳勉強掩飾心中那股莫名的失落感,平靜地說:「當然不會,你把他趕走了吧 ?」 「我要他離開,可是他說什麼也要見您一面,真是很難纏的一個人。」伯斯喃喃地 抱怨著。 「你的意思是說,他還在外面淋雨?」凱特琳趕緊跑向窗口,抹去玻璃上凝結的水 氣往外看,但天色已晚,雨勢又大,她根本看不清楚。 「我好說歹說,他就是賴著不走,真是個頑固的傢伙,他一直坐在門外的石階上等 ,說什麼也不肯站起來。」伯斯還是不停地抱怨。 「他坐在那兒多久了?」凱特琳焦急的口氣掩藏不住內心的關切。 「噢,大概有兩個鐘頭了!」 老天!伊凡竟然在這暴風雨中等了兩個鐘頭! 就在這時,天邊一道閃電夾著轟隆的雷聲嚇壞了凱特琳,她的一顆心幾乎要蹦出胸 口。 「我們不能讓他在外頭淋雨,那樣太危險了!他會被雷電擊中的!」 「那樣最好。」伯斯冷冷地說道。 「伯斯!你怎麼可以詛咒他!」凱特琳怒斥一句,隨即提起裙擺,火速跑下樓。 「是啊,那個叫昆利的探員更會懷疑我,說不定又以為伊凡也是我害死的。」 「您不是不想見到他嗎?」伯斯緊張得跟在後頭氣喘吁吁地說道。 「我也不希望他凍死在外面或是被雷電打死!」凱特琳飛快跑下樓梯激動地回道: 「萬一他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那麼讓我去外面就好了,我去帶他進來,讓他換件衣服,等雨停了再送他回去, 這樣您就不用和他碰面了。」 凱特琳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伯斯。「謝謝你的關心,但是如果我把他交給你的 話,只怕你們又會起衝突。」 「可是,您不能見他,難道您忘了那傢伙來蘭德森的目的?」 「我知道,」凱特琳咬著唇痛苦不堪。「就算他騙了我,我也不能見死不救,總不 能讓他一直淋雨啊。」 「唉,你就是心腸太軟了,您這樣只會害了自己。」伯斯無奈地歎了口氣。 「別擔心,我不會再讓他傷害一次,因為我已經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我只要確定他 沒事就會回房,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 「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了。」伯斯淡淡的回了一句。 凱特琳隨即吩咐僕役準備熱水並將客房的爐火點著,然後,她披上那件覆著頭巾的 大披風走到屋外。 斗大的雨滴打在她的臉上,凱特琳覺得一陣刺痛,滂沱的雨勢迷了她的視線,好不 容易終於看到伊凡縮著身子坐在石階最下層,凱特琳顧不了濕滑的地面,快步跑向伊凡 。她的內心有一股強烈的罪惡感,但是只要一想到伊凡所做的一切,她又覺得這個男人 是罪有應得,何況又不是她要伊凡像個傻瓜般在這裡淋雨的。儘管這樣,當她伸手拉伊 凡冷得發抖的肩膀時,凱特琳還是心疼不已。 「凱特琳?真的是你嗎?」伊凡抬起頭來,牙齒直打寒顫。 「是我。」凱特琳把頭巾拉開一些好讓伊凡看清她的臉。 「你還是同情我了。」伊凡的眼裡充滿了感動。 「別說了,快進屋裡吧。」 伊凡抬頭仰望她書房的窗戶喃喃說著,「我以為你會一直站在窗前,看我在這裡受 罪——」 「傻瓜!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這裡,否則我會立刻叫伯斯讓你進來的。」 「是我該死,我一點都不怪你。」伊凡疲憊地站起來,一身濕漉漉的模樣簡直狼狽 不堪。 「好了,不要再說這些傻話。快跟我進屋裡來,再淋下去你會凍死的!」 「這沒什麼,最大的折磨是你不想見我,那才是——」 「我已經吩咐僕人備好熱水,快進來洗個澡暖暖身子。」凱特琳趕緊打斷伊凡,她 知道伊凡要說什麼。 「你是不是讓我進去之後,馬上又從我面前消失?如果是這樣,那我寧可站在這裡 淋雨,至少在這裡我還可以抬頭看窗內的你。」 「噢,你……你這個大傻瓜!」凱特琳氣急敗壞地拖著伊凡,但是伊凡動也不動, 只是靜靜地凝望著她的眼睛。老天!這傢伙都快凍死了,為什麼還這麼固執呢? 「我一定要向你解釋清楚,除非你願意給我機會,否則我寧可凍死!」 這傢伙簡直是瘋了!凱特琳本想一走了之,然而……她就是狠不下心。「好——好 吧,我答應你就是了,不過我話說在前頭,你就算再怎麼辯白也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 怎麼樣,你可以進來了吧?」凱特琳放開手,裝出一副不耐煩的神情。 「遵命。」伊凡的身子雖然凍得直打哆嗦,不過他還是勉強擠出一絲頑皮的笑容。 凱特琳迅速脫下濕透了的披肩給其中一句僕役,然後吩咐另外一位帶伊凡進客房更 衣。 「我來吧,夫人。」伯斯神色不悅地說道。 「伯斯你——」凱特琳的眼神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放心吧,夫人,」伯斯湊近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我保證不會為難紐康先生。」 凱特琳當然知道伯斯的用心,他是想看緊伊凡,不讓伊凡去騷擾她。有這樣一個處 處護著她的老管家,凱特琳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煩惱。 「凱特琳,你剛才說要給我機會聽我的解釋的。」伊凡見伯斯抓著他的手臂不禁焦 急地問道。 凱特琳實在不希望讓僕人們看到這尷尬的場面她硬著頭皮回道:「等你洗個澡換上 乾衣服,我會過去的。」 當家丁們一個個都照她的命令下去做事之後,凱特琳獨自在客廳裡來回踱步。待會 兒她該怎麼辦?她必須聽伊凡解釋,這是她剛才親口答應的。但是……萬一伊凡又說謊 ……老天!她根本搞不清楚這傢伙說的是真是假?打從一開始,伊凡這個該死的傢伙就 騙了她,雖然凱特琳的良知告訴自己,也對伊凡說了謊,但這是兩回事。她的動機純粹 是為了保住這個家,照顧那些待在「霧居」幾十年的家丁們。而伊凡卻是——卻是想找 出殺害他朋友的兇手。 凱特琳不禁歎了口氣,她想曼斯菲爾夫人信中提及伊凡是她兒子最親密的摯友,她 稍微可以體會伊凡急於找出兇手的心境,但是她並不認同伊凡的手段。 如果伊凡一開始就懷疑她,為什麼不當面說個明白?為什麼要拐彎抹角耍她,讓她 誤以為伊凡真的對她感興趣,甚至讓她動了真情。 伊凡應該,現在不管說什麼,她都不會再相信了,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費唇舌?再說 ,他現在都已經知道全部經過了,為什麼還不回倫敦?他還待在蘭德森做什麼? 凱特琳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她只知道她無法忍受再跟伊凡獨處,如果伊凡再吻 她,那她一定又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就在這時候,伯斯進來告訴她,伊凡已經洗好了澡,等著跟她說話。凱特琳決定讓 伯斯陪著她,避免跟伊凡單獨會面。 當她對伯斯表明心意之後,伯斯喜形於色,他正擔心凱特琳一進去聽了那傢伙的甜 言蜜語八成又會心軟,凱特琳能這麼理智真是再好不過了!於是,伯斯開開心心地跟著 主人一起進去客房。 一進門,凱特琳頓時兩頰緋紅,因為伊凡只穿了一件襯衫和緊身褲。伊凡聳聳肩地 解釋,「這是唯一合身的兩件,其他的大衣、馬褲都太緊了。你的僕人說我的衣服大概 要好幾個鐘頭才能幹,所以,只好暫時先穿這樣了,請人多多包涵。」 「沒——沒關係。」凱特琳囁嚅地回道,其實她的心跳急促,脈搏加快。因為卸下 考究服裝的伊凡看起來不像是那個溫文爾雅的學者,而是一個粗獷豪邁的冒險家。那一 頭濕答答的髮絲帶著性感誘人的魔力,此刻的伊凡不是那個學富五車,跟她熱烈討論詩 歌的文人雅士,而是那個痛毆大衛,那個瘋狂吻她、撫弄她的危險分子! 老天!凱特琳緊握雙拳,她不能再想下去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自己的聲音 聽起來冷漠而嚴肅。「你有什麼話要說?紐康先生?」 伊凡聽到如此正式的稱呼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他看到伯斯站在凱特琳身旁,並沒 有打算迴避的意思。 「我想單獨跟你說,請你的管家暫時離開可以嗎?」 「有什麼不能在伯斯面前說的?」凱特琳還是一臉的木然。 「你剛才答應要聽我解釋——」 「但我沒說要單獨跟你談吧?紐康先生。」凱特琳毫不留情打斷了伊凡的話。 「好,如果你不叫他走,那我就自己動手了。」伊凡咬牙切齒憤怒的說道。 「我樂意奉陪,紐康先生。」伯斯冷冷地瞪著伊凡,臉上毫無畏懼之色。 「我還沒老呢,夫人,我不見得會打輸這臭小子!」伯斯不服地說道。 「你看到了吧?」伊凡曖昧地瞄了凱特琳一眼,嘴角泛起一絲嘲諷的冷笑。「是他 自己想跟我鬥的,你放心,我會手下留情——」 「你們兩個別鬧了行不行!」凱特琳簡直快氣瘋了。「好吧,我給你五分鐘說話的 時間,伯斯在門外等,這樣你總該滿意了吧?」 「如果你這麼堅持的話,我也沒意見。」伊凡聳聳肩不置可否。 伯斯顯然不滿意凱特琳的處置方式,他激動地說:「夫人,您怎麼可以讓這個混帳 東西這樣威脅您,不用管他,我們倆一起走——」 「不,我不能食言。」凱特琳打斷伯斯。「你先出去吧。」 「請你離開,伯斯,不要再為難我了,好嗎?」凱特琳的眼神帶著懇求。 伯斯猶豫了片刻,目光移到伊凡身上,凱特琳好擔心這兩個男人會真的打起來!然 後,只見伯斯沮喪地回望凱特琳歎著氣說:「我聽您的,夫人。如果您需要我的話,就 叫一聲,我會一直守在門外。」 「謝謝你,伯斯。」凱特琳等伯斯一出去立刻關上房門。回頭斥責伊凡。「你真是 個野蠻人!」 「沒辦法,是你逼我的。如果我不這麼做,你會單獨見我嗎?」 「你為什麼一定要單獨跟我說話?你還想得到什麼?」凱特琳瞪著伊凡激動地責問 。「我不知道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你已經瞭解整件事情的始末了,不是嗎?」 「不,我要你明白為什麼我隱瞞身份做出讓你如此討厭的事。我要向你解釋,更要 向你道歉。」 「沒有這個必要。」凱特琳冷漠地回道,她轉身走向壁爐背對著伊凡,然後把一雙 冰冷的手挨近爐火取暖。「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想找出殺害你朋友的兇手,而我就是 你認為的嫌犯,所以你來蘭德森監視我的行蹤,調查我的背景,整件事情就是這麼清楚 ,還有什麼好解釋的。」凱特琳對著爐火喃喃地說道。她感覺伊凡就在她的背後,老天 !萬一伊凡碰她的話,她一定會崩潰的! 但是伊凡並沒有碰她,他壓低音量幽幽地說道:「不只是你說的那樣,我知道任何 藉口都不能彌補我對你造成的傷害,但是我希望你體會我痛失摯友的心境。賈斯汀,也 就是曼斯菲爾男爵是我這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我十二歲時就認識了他,我們倆甚至比親 兄弟還親,所以他的死對我打擊相當大……」 凱特琳緊閉雙眼,真希望兩耳也能閉起來,聽不到伊凡沉痛的聲音,這樣她就不會 心軟了。 「警方斷言那是一宗單純的劫財謀殺案,」伊凡接著說,「但是我並不認為,我覺 得其中必有陰謀。賈斯汀去見你之前,曾經把你寫給他的那封信跟酒杯拿給我看過,當 時我就很好奇你為什麼不具名?原本賈斯汀是來邀我跟他一起去,但是因為我跟別人有 約,所以沒有陪他去。後來我的朋友遲遲沒來,於是我就想乾脆去『綿羊客棧』看看, 也許你們還在那兒……」 這時,凱特琳睜開眼睛,轉身面對伊凡,這個男人是如此的靠近她,清楚地看到伊 凡嘴角緊崩的線條,和眼裡回憶往事的恐懼。伊凡深吸了口氣,彷彿一個即將溺死的人 ,神情扭曲。「沒想到……就在離客棧不遠的巷子裡,我看到了他……他的屍體!賈斯 汀倒臥在血泊中,全身至少被砍了七刀!」伊凡呼吸急促,痛苦不堪。凱特琳不自覺地 握住他僵硬的臂膀。 「我立刻去報警,他們搜了賈斯汀全身,發現酒杯和錢都不見了,所以警方一口斷 定這是一起單純的劫殺案。但是當我發現你寫的那封信也不翼而飛時,我直覺整個事件 必有蹊蹺,於是我才決定暗中調查。我甚至沒有跟賈斯汀的母親說出心中的疑慮,因為 在真相未明之前,我不希望冤枉任何人,所以在來蘭德森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你的真實 身份。……曼斯菲爾夫人會私下僱用探員來調查你,可能是從警方那裡聽到我跟他們說 明的一些疑點,我真的沒有跟她說——」 「別說了,你就是懷疑我,你認為曼斯菲爾男爵是我殺的。」凱特琳喉頭一陣哽咽 。 「不!我根本沒有這麼想過!我只是在猜……那個酒杯會不會是因為你湊不足價款 ,所以……所以決定用——」伊凡欲言又止,不敢說出。 「你是說,我雇了殺手去搶那個酒杯,然後殺人滅口?」凱特琳怒目瞪視伊凡,不 敢相信伊凡竟曾這樣懷疑她! 「嗯……雖然這個推測對你而言可能不太公平,不過……昆利也認為有這個可能。 」伊凡囁嚅地回道。 瞬間,凱特琳面無血色顫抖地反問伊凡,「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昆利認為你的證詞還有許多疑點,他……他說你很可能因為付不出全部的金額而 動了殺機。」 「胡說!我——」凱特琳趕緊打住,老天!她差點說溜了嘴!「我準備了兩百萬英 鎊,誰說我錢不夠?」凱特琳的一顆心簡直要跳出胸口,她剛才如果告訴伊凡她實付了 曼斯菲爾男爵這筆錢,那豈不是拆穿了自己的謊言! 「昆利在見到你之前,還找鎮上一些人問過話。他知道你最近剛賣了一幅價值一百 萬英鎊的名畫,那剩下的錢你是從哪裡來的?」 「這點他可以親口問我啊!」凱特琳激動地回道:「剩下的一百萬是我剛從佃農那 裡收回來的田租,如果他把我抓進大牢裡,那些佃農就無法維持生計了。」 「他不會逮捕你的,你不用怕。」伊凡堅定的口氣中帶著滿懷的決心,「我敢肯定 他也相信你沒有拿到酒杯,而且我已經向他保證你絕對沒有說謊,因為一開始你並不知 道我真正的動機,可是你還是一五一十告訴我全部的經過,所以我敢說,昆利也一定相 信你是清白的。」 凱特琳心虛地別過頭去,強烈的罪惡感啃噬著她的靈魂,老天!萬一伊凡知道她說 了謊,酒杯其實就在這屋裡的話……「你為什麼要幫我說話?你不需要這麼做。」凱特 琳茫然地望著熊熊的爐火。 「我當然應該這麼做。沒錯,我不得不承認,第一天在湖邊見到你,後來又聽雷諾 先生證明你的真實身份之後,我確實對你心存懷疑。之後,我不敢當面問你那些敏感的 話題,因為我怕你又會逃走,所以……所以我才藉口說要收集新書的資料,這樣才有機 會接近你。」 「接近我?別說的這麼好聽。你何不乾脆明說是為了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凱特琳 語帶哽咽,想離這個男人遠一點。不過伊凡一把抓住了她的臂膀,整個臉貼近凱特琳, 那溫熱的鼻息使得凱特琳脈搏急促。 「但是後來一切都變了!我愈接近你,就愈想跟你在一起,我感覺到你善良害羞的 本性。我早就不認為你會跟賈斯汀的死有關。」 「哦?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麼還要繼續騙我?」凱特琳淚眼婆娑委屈的抽搐著,「 你讓我以為……以為你是真的對我感興趣。」 「傻瓜!我是真的想瞭解你啊!」伊凡激動地想抱緊她,不過凱特琳掙脫了。 「你根本不是為了寫書才需要我的協助,也許你從來沒看過我的文章。你一定在取 笑我這個鄉下的傻瓜竟然會真的相信,像你這樣的大學者怎麼會在乎……我這個鄉巴佬 寫的爛東西——」 「不!我在乎,我真的很在乎你!」伊凡的神情嚴肅而激動,「就是因為這樣,我 才遲遲不敢說出真相。真的!我最不希望的就是看你受到任何傷害!」 凱特琳別過頭去,避開伊凡真摯的眼神。「我不是一個膽小鬼,不怕聽到那些事實 。」 「我沒說你是個膽小鬼,」伊凡的口氣非但不帶輕視而且比剛才更卑恭,「在我看 來,你比任何人都要勇敢,其實真正膽怯懦弱的人是我自己。我怕一旦告訴你真相之後 ,你一定會對我恨之入骨,就像現在這樣,我真的無法忍受這種痛苦!」 「我不是恨你,只是……」凱特琳搖搖頭欲言又止。「只是你不應該繼續玩這個遊 戲,還假裝喜歡我……」 「不!我是真心的!」伊凡激動地把凱特琳的臉轉向自己,那深情的眸光令人怦然 心動。 「我發誓,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每當我吻上你柔軟的雙唇時我都恨不得褪下你的衣 物,撫摸你全身的每一寸肌膚,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老天!這番露骨的告白讓凱特琳失魂落魄,她可以相信這個男人的話嗎?或者這又 是伊凡的手段,為的是想突破她的心防? 凱特琳沒有勇氣去證實,伊凡渴望的眼神令她心慌意亂,她極力想掙脫伊凡的懷抱 ,轉身之間,伊凡的手順勢環住她的腰,將她攬得更緊。 「你不敢聽是嗎?」伊凡的微微地顫抖。「我自己也好怕,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能 挑起我的情慾,除了你。」 凱特琳又別過頭去,她不能再聽下去了! 「你想我今晚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在暴風雨夜冒著雷電擊中的危險來向你解釋? 」伊凡還是不死心的說下去,「因為我是那麼……那麼想見你!」他捧著凱特琳的臉頰 ,狂暴的眼神有如剛才天邊那道閃電,直接擊中凱特琳脆弱的心防。「我無法忍受失去 你的痛苦,我想抱你……吻你……」伊凡的最後一個字伴著灼熱的鼻息,迷惑了凱特琳 的理智,她沒有躲開,反而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眼等待那激情的熱吻。 當他們雙唇相接的一瞬間,凱特琳全身震顫不已!她輕啟朱唇,讓伊凡恣意地吸吮 她的舌,她的意志力已經徹底瓦解了……雖然只是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對凱特琳而言, 這一刻卻是永恆的! 「你真的不恨我?」伊凡把額頭靠在她的額上,眼裡滿是歉意和疑慮。 凱特琳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覺得心裡好亂。 「我知道我……我沒有資格吻你,」伊凡的口氣卑微而膽怯,「但是我夜夜難眠, 我克制不了自己想你的行動!」 老天!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凱特琳的內心在吶喊著。即使伊凡傷透了她的心,她 不是對這個男人念念不忘,不是嗎? 「你真的肯原諒我嗎?」伊凡的眼裡此刻充滿了期待。凱特琳抬頭凝望著那雙閃爍 著淚光的眸子,她覺得整個人彷彿被陷進了情感的漩渦中無法抽身。 半晌,她掙脫伊凡的懷抱,走向窗口,拉開厚重的窗簾,望著窗外的滂沱大雨,她 多麼希望自己能夠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然而,不論她再怎麼提醒自己伊凡所做的一 切,她的理智卻始終敵不過情感的誘惑。如果今天角色互換,萬一被謀殺的是伯斯,那 她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找出兇手是誰,而他跟男爵相交數十年,情同手足,所以伊凡的動 機其實是情有可原的。 「凱特琳?你能原諒我嗎?」伊凡不敢再近一步,只是默默的望著她的背影。 凱特琳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謝謝你!謝謝!」伊凡緊繃的臉終於露出興奮的笑容。凱特琳感覺伊凡向她走過 來,輕撫她的秀髮,這次她並沒有躲開。但是當伊凡褪下她的披風輕吻她裸露的香肩時 ,凱特琳頓時清醒了!原諒伊凡是一回事,但她不能再讓這個危險的男人待在這裡吻她 、愛撫她、甚至……「我已經原諒你了,你可以了吧。」凱特琳無力地抗拒,不過伊凡 顯然不想停下來,他不斷親吻凱特琳的粉頸,兩手在她的腰腹之間游移。「我不想離開 ,相信你也不希望我真的走吧?」伊凡溫熱的鼻息刺激著凱特琳敏感的肌膚,那挑逗的 話語令人意亂情迷。 「我,……我希望怎樣,並……並不重要。」凱特琳全身彷彿觸了電般震顫不已。 「哦?但是對我而言,卻非常重要。」伊凡溫柔地把凱特琳的身子扳轉過來,臉流 露著莊嚴認真的神情,這是凱特琳從未見過的。 他們彼此默默地凝望著對方。伊凡輕柔地環住凱特琳的腰,沒有再侵犯她。然而… …凱特琳在那真摯的眸光中看到了千言萬語,伊凡是唯一能夠激起她原始欲求的男人, 是唯一可以將她變成一個狂野蕩婦的男人! 突然間,一陣敲門聲破壞了這一切。伊凡趕緊放手,但他的目光依舊捨不得離開。 「夫人?」伯斯在門外大叫,「已經超過五分鐘,我可以進去了嗎?」 瞬間,凱特琳整個人僵住了!她看到伊凡臉上難以捉摸的神情,眼裡似乎閃爍著一 絲恐懼,怕她會趕他走。 「夫人?」伯斯又叫了一聲,口氣比剛才還要急切。 「我聽到了,伯斯。」凱特琳慌亂地回道,不然她還能怎麼辦?她真不希望跟伊凡 就這麼說再見,雖然她的理智告訴自己,應該結束了。但是她的慾火卻被撩起……「我 不會為難你的,」伊凡輕聲說道:「如果你讓他進來,我馬上走。我發誓,我會永遠離 開,絕對不再來煩你。」伊凡熾熱的眸光彷彿要融化凱特琳的心,他把聲音壓的更低, 接著說:「但是……假如你叫他走,我保證今晚讓你享受到性愛的極致,我要讓你知道 這些日子以來,我是怎麼壓抑自己的慾望……」 這番挑逗的話語使凱特琳心中的慾火更形熾烈,伊凡完全看穿了她的弱點,她該怎 麼辦? 「選擇權在你,」伊凡把握機會表明自己的心意,「也許讓你左右為難很不公平, 但是,我已經無法再忍受得不到你的痛苦和失落,如果你真的選擇放棄我,那我無話可 說,我也只好收拾行李回倫敦去,讓時間來沖淡這一切。」 凱特琳深吸了一口氣,老天!這個男人太自私了!完全沒有給她半句承諾,只是想 貪圖一時之歡,而當激情過後,這傢伙讓他們的孩子成了沒有父親的私生子! 她應該好好痛罵這個自私自利的臭男人,要他立刻滾!她應該躲開伊凡,愈快愈好 ,但是……孤寂的漫漫長夜日復一日啃噬著她的靈魂,失去了伊凡,她再也找不到任何 一個令她心動的男人。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守身如玉?因為,除了伊凡,她這輩子是不 會再跟其他男人上床了。凱特琳凝望著伊凡的眼,她做了決定。 「伯斯,你可以進來了。」 剎那間,伊凡痛苦的緊閉雙眼,他不相信凱特琳真的狠心放棄這一切,伯斯一進門 ,凱特琳冷靜地說道:「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伊凡一聽到這話頓時睜開眼睛喜不自勝,只見伯斯在一旁瞠目結舌。「可是夫人, 您——您的意思是要我走,然後跟這個混——」 「好了,你下去吧。」凱特琳打斷伯斯,語氣嚴厲而堅定。她希望伯斯此刻只要善 盡僕人之責就好,不要再像個隨身護衛寸步不移。凱特琳和伊凡沉住氣等待伯斯的反應 。 過了好一會兒,伯斯搖搖頭,沉重地歎了口氣。「您想做就怎麼做吧,夫人。」然 後,伯斯佝僂著背,頹喪地離開。 伊凡簡直不敢相信,凱特琳竟然可以不計前嫌選擇了他! 「老天!你剛才叫伯斯進來時,我還以為——」伊凡激動地撫摸凱特琳的臉,興奮 之情溢於言表。 「如果我不讓他進來看看你真的沒傷害我的話,他是絕對不肯走的。」凱特琳語重 心長地解釋。 「我好高興你叫他走!」伊凡的指尖輕柔地掠過凱特琳粉嫩羞紅的兩頰,這個女人 現在完全屬於他了!「我不敢想像,如果你剛才是要我走的話,我會怎樣……」 「我——我是應該這麼做,」凱特琳的臉上閃過一絲的不確定,「我根本不應該答 應見你——」 瞬間,伊凡攫住了她的唇,不讓凱特琳有後悔的機會。雖然凱特琳的心裡還有一點 猶豫,但是她的身體騙不了人,伊凡感覺到她熱烈的反應。凱特琳本能地環住他的脖子 貼近他的胸膛,一切是那麼的自然,這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不是嗎? 然而,伊凡心知肚明,他知道凱特琳已經決定放棄女人最寶貴的貞操,即使對方並 沒有任何承諾。想到這兒,伊凡內心油然升起一股強烈的罪惡感,但是……凱特琳熱情 的反應讓他很快忘了心中的不安,他們兩人對彼此而言可以說是一面鏡子,從對方的身 上,他們看到那強烈的渴望和欲求。伊凡不覺想起以前的未婚妻——芮塔,那女人高傲 自大,冷若冰霜。除了偶爾讓他親一下,根本不准他越界。每當他想進一步要求,芮塔 就翻臉發威……當然他也有過其他的女人,那些女人還不是賈斯汀拖著他去參加舞會時 認識的,那些悶騷的怨婦有些是大學裡職員的妻子,有些是學生的姊妹。他跟賈斯汀一 樣,從來沒把這些不帶感情的性愛當一回事,大家不過都想玩玩罷了。只有凱特琳能讓 他如此瘋狂,如此迷戀。 跟凱特琳在一起,性愛變成一種如此美好的享受,而不只是生理慾望的發洩,當他 的手從凱特琳渾圓臀部向上游移到那豐滿堅挺的乳房時,凱特琳呻吟了一聲。伊凡觸及 那藏在緊身胸衣內的乳頭,他勃起的下體不覺更加硬挺。他想起第一次在湖畔見一凱特 琳有如出水芙蓉時的悸動,他好想再看一遍!好想立刻褪凱特琳褪全部的衣衫,撫摸她 全身每一寸肌膚……不過,伊凡還是極力克制自己的行動。他要盡量讓凱特琳享受前戲 的快感,讓她完全放鬆,否則只會嚇壞對方。 他持續親吻著凱特琳,隔著一層薄衫愛撫她的乳房,直到感覺凱特琳全身震顫不已 ,伊凡知道是時候了……。他的唇順著凱特琳的下顎、鎖骨一路下移,然後,他小心翼 翼地脫去凱特琳的胸衣,輕柔地含住那呈現玫瑰色澤突出的乳蕾,他感覺到凱特琳亢奮 地嬌喘著,她的指尖不斷抓他的臂膀。 「噢,伊凡……噢……」 凱特琳忘情的低吟喘息聲將伊凡男性的張力推到了高點,他狂暴地吸吮著,他要這 女人的全部!伊凡恨不得立刻進入凱特琳的身體!他要吻遍凱特琳全身,尤其是女人最 敏感的私處……當然,他也希望享受凱特琳柔軟的唇在他身上摩挲的快感。但是,他不 能操之過急!伊凡不斷提醒自己,這是凱特琳的第一次,無論如何,他要沉住氣,不能 嚇跑她。伊凡的動作益發輕柔,他相信一切會水到渠成的。 此時,凱特琳滿足的閉上眼睛,朱唇微啟。伊凡俯身親吻微揚的頸項輕聲問道:「 我想看看你裸體的樣子,可以讓我幫你脫下衣服嗎?」 凱特琳的杏眼圓睜,兩頰泛起紅暈,「我……我,噢,我不知道,我……我完全沒 有經驗,所以……所以我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 伊凡被她這率直而真誠的話逗得呵呵大笑,然後,他輕柔地幫凱特琳解開扣子和長 袍背後的蝴蝶結,「別擔心,你只要放輕鬆就好了,我會幫你的。」 當她的長袍從肩頭滑落那一刻,凱特琳本能地遮住胸前,羞怯的表情中帶著一絲畏 懼。 「我知道你這方面的經驗很老練,你……你一定跟無數女人上過床——」 「只有幾個,」伊凡興奮地捧著凱特琳的臉頰糾正她。他的手心感覺到凱特琳滾燙 的紅暈。「我發誓,沒有一個女人像你這樣讓我魂牽夢縈。」 凱特琳還是尷尬地低著頭,不敢正視他的眼。 「別緊張,我也把衣服脫下來,這樣也許你會覺得自在些。」伊凡動手解自己的襯 衫。 「噢,不,不要這樣!我不應該跟你做這種事,這樣是不對的!」凱特琳慌亂地制 止他。 「有什麼不對?」伊凡大膽地伸手解開凱特琳胸衣的肩帶。 「我……我……」凱特琳全身赤裸裸地站在伊凡面前窘迫的說不出話來。她的血液 在體內奔竄,老天!伊凡的目光移向她兩股之間,凱特琳羞得無地自容,她本能地伸手 去遮,但是伊凡一把抓住她的雙手喃喃囈語著,「請你讓我欣賞這美麗的胴體好嗎?我 每晚都渴盼這一刻的到來!」 伊凡如此誠摯的告白顯然打動了凱特琳的心,雖然她還是低著頭沉默不語,不過, 凱特琳不再抗拒,她任伊凡拉開她的手,任伊凡亢奮的眼神在她身上流轉。 這時,凱特琳渾身散發的紫丁香味提醒了伊凡,這是一個上流階層出身的女人,她 可能每天都是沐浴在紫丁香的澡盆中,享受著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他再怎麼改頭換面, 終究還是掩飾不了自己貧賤的出身,這樣一股聲音在伊凡耳邊擾嚷著,警告他自己根本 沒有資格碰凱特琳這麼好的女人!她不是說過,只要真心喜歡一個人,就不會在意對方 的出身嗎?伊凡可以確定的是,凱特琳想要他,這點才是最重要的。 於是,他俯身解開凱特琳的吊褲帶,輕柔地脫下那薄如絲的長褲和高貴典雅的鞋。 然後,他的指尖在凱特琳修長勻稱的兩腿間滑動著,那光滑的觸感令人震顫不已,伊凡 感覺到凱特琳跟他一樣都在顫抖。 「凱特琳,誠實的告訴我,你覺得這樣有錯嗎?」伊凡激動地抬頭望著她。「自從 我在湖畔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無法克制自己對你的想望!」此時,伊凡的手慢慢滑 向她的大腿內側,感受凱特琳濃密捲曲的陰毛在他手背輕輕摩擦的快感。然後,他那巨 大寬厚的手掌覆蓋了凱特琳整個陰部! 這一刻,凱特琳簡直要崩潰了,伊凡又攫住她的唇,不讓她有抗拒的機會,這次, 伊凡的吻更狂暴,他感覺到凱特琳潤澤的私處,這個女人再也不能否認,她一定迫不及 待要他進入,這種感覺令伊凡更加亢奮!他開始愛撫凱特琳的陰蒂,動作極盡輕柔,深 怕弄疼了她。還好,凱特琳非但沒逃開,反而滿足地呻吟緊抓著他的臂膀。 「感覺很舒服吧?親愛的?」伊凡一邊加重愛撫的力量,同時把頭埋進凱特琳的酥 胸吸吮她硬如堅石的乳頭。凱特琳沒有回答,只是忘情地嬌喘低吟……是的,伊凡讓她 達到一波又一波的快感,這是她這一生中未曾有過的經驗,那美妙的感覺無法言喻,凱 特琳只覺得整個人有如騰雲駕霧般。 最棒的是伊凡靈巧的手指!當他的指尖觸入她的私處那一瞬間,凱特琳戰慄不已, 伊凡持續的撫弄令她欲仙欲死……沒有人告訴過她,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她只記得外婆在她結婚前那一晚告訴她,和丈夫做愛是妻子應盡的義務。而且外婆 還提醒她,女人的初夜並不好受,所以,在凱特琳的想像中,要把男人的「那話兒」塞 進自己的身體一定會非常痛! 但是此刻,她卻連一點疼痛的感覺也沒有,她只覺得血脈賁張,小腹又疼又麻,突 然間,她好想撫摸伊凡的胸肌,凱特琳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解開伊凡的襯衫,雖然她知道 自己的動作非常笨拙。她從來沒有幫任何男人寬衣解帶過,根本不知從何下手。 不過,伊凡立刻體貼地幫了她一把,他火速脫下衣褲皮靴,不到片刻,伊凡已經赤 身露體地停立在凱特琳的面前迎向她。 凱特琳望著伊凡一身強健結實的肌肉,健壯的胸膛,濃密的體毛……她不禁臉紅心 悸,怎麼也想不到一個文質彬彬的學者會有如此性感誘人的體魄! 「我是你第一個見到的裸體男人嗎?」伊凡眼裡閃耀著令人震懾的光芒。 凱特琳羞怯地點點頭。 「哦?也許你應該用你的手來感觸一下,而不是只用眼睛看。」伊凡曖昧地笑了一 笑,然後拉起凱特琳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 這一刻,凱特琳有如觸電般,她的手頻頻顫抖,不自覺地從伊凡的胸膛滑到小腹, 當她的指尖碰到伊凡的肚臍那一瞬間,凱特琳明顯感覺到伊凡肌肉崩緊震顫了一下。 凱特琳趕緊停下來,可是伊凡緊抓著她的手繼續向下移動,然後……凱特琳碰到伊 凡堅硬如鐵的「那話兒」,她嚇得想把手抽回,不過伊凡的手緊緊抓住她的,凱特琳的 好奇心驅使她鼓起勇氣去探索這未知的領域,望著伊凡興奮的神情不自覺地撫摸那光滑 如絲的表皮,指尖輕撫那濕滑的頂端……當她低下頭看著握在手上那粗大的「東西」時 ,整個人完全愣住。老天!男人就是用這可怕的玩意兒塞進女人的身體裡嗎?這怎麼可 能呢?凱特琳不敢想像那其中的痛苦,難怪外婆會這麼說。「那話兒」一定會把她的身 體劈成兩半的! 凱特琳驚慌失措地硬把手抽回,沒想到伊凡抓住她的手掌,拉到唇邊,一根根親吻 她的手指,喃喃低語著,「有沒有人告訴你,做愛是怎麼一回事?」 凱特琳點點頭,不敢正視伊凡。 「那麼你一定聽說女人的第一次會很痛,對不對?」 凱特琳窘迫地又點了下頭。 「我可以跟你保證,那一點點痛很快就會消失,」伊凡搓著凱特琳的手背,設法驅 除她內心的恐懼和排斥,可是,凱特琳不相信地猛搖頭,她想逃開,伊凡此時抱住她的 頭,強迫凱特琳看著他的眼,認真地說道:「我沒有騙你!不是因為我自己想要,你一 定要相信我說的,剛開始的確會有一點點痛,但是之後,你會體會那前所未有的快感, 我會盡量小心,我保證!」 凱特琳杏眼圓睜,茫然地望著伊凡。這時,伊凡溫柔地親吻她的兩頰和眼鼻,然後 倏地一把將她抱起,走向床邊,輕柔地把她放在床上。凱特琳不知如何是好,她真的無 法去除心底莫名的恐懼,想拒絕,但是……是她要伊凡留下來的,如果她現在說「不」 的話,那伊凡真的會永遠離開,她不要這樣的結果! 伊凡似乎完全明白她不安的心情,他躺在旁邊,不斷愛撫著她的身體,動作更加輕 柔。「親愛的,你一定得告訴我怎麼樣做最舒服?感覺最好?你一定要幫我找到你自己 最敏感的地方,懂嗎?」 凱特琳尷尬地別過頭去,覺得自己在伊凡面前已經成了透明人,無所遁形,不過伊 凡卻熱情地愛撫她的乳暈喃喃低語著,「這沒有什麼好害羞的,在人前,你可以是個沉 靜端莊的貴婦,但是在床上,你就應該完全放鬆拋開禮教的束縛,盡情的享受性愛,否 則我怎麼知道要怎麼做才能讓你達到高潮呢?」伊凡抓起凱特琳堅挺的乳頭輕輕地摩挲 著,「就像這樣,你覺得舒服嗎?」 凱特琳還是不敢回答,伊凡假裝要把手移開,可是凱特琳本能地壓住他的手背反覆 搓著自己的乳房,完全忘了羞恥是什麼。 這時,伊凡給了她一個深情的笑容,興奮地說道:「對!就是這樣,你不需要用嘴 巴說出來,用你的肢體語言來表示,這樣我就明白了。」 是的,今晚她要解放自己,拋開一切世俗的顧忌,凱特琳告訴自己,她大膽地將伊 凡的頭摟向自己的,彼此熱情擁吻,兩舌激烈地纏吻,然後……她拉起伊凡的手放在自 己的腰間,不需要語言的說明,伊凡當然知道凱特琳想要的是什麼,他的手慢慢向下移 ,直達女人最敏感的私處,他輕撫凱特琳兩股及大腿內側細緻的肌膚,誘惑凱特琳自然 地張開兩腿。 此時,凱特琳早已亢奮得濡濕一片,她不由自主地挺地臀部貼近伊凡的手,她想要 更多。 ※※※ 她也知道伊凡興奮莫名,因為伊凡的手微微地顫抖著,而且額頭上冒出了斗大的汗 珠……但是伊凡一點也不急,他耐心地等待,等待最適當的時機。 凱特琳抓緊伊凡的肩膀,閉上眼睛,當伊凡的手指進入那緊窄的甬道時,她終於忍 不住叫出聲來,突然間,伊凡的身子移動了一下,凱特琳睜開眼睛一看,老天!不是他 的手指,是伊凡的「那話兒」塞進了她的身體!瞬間,所有快感變成了撕裂般的劇痛, 凱特琳痛苦地搖頭想推開伊凡,但是伊凡卻猛力地挺進,直到兩人的身體完全密合…… 強烈的疼痛使得凱特琳眼角溢出淚水,她瞪著伊凡語帶哽咽,「你一定要這樣做對嗎? 我……我覺得好痛。」 伊凡托住她的身子輕聲哄道,「放心,馬上就不了,再忍耐一會兒。」 雖然伊凡眼裡充滿了柔情和關切,但是凱特琳知道,她已是這男人的了,伊凡的「 那話兒」完全進入了她的身體,彷彿無限地延長直達她的靈魂深處……那奇妙的感覺無 法言喻。 這時,伊凡開始慢慢地抽送,在她體內衝擊挺進,痛苦的感覺果真消失了!凱特琳 只覺得一陣酥麻的快感,熱血在奔竄,她本能地擺動臀部,配合著伊凡的節奏,愈來愈 快,伊凡的呼吸急促,汗流浹背,凱特琳則是劇烈地喘息呻吟,她不明白為什麼會產生 這樣一波又一波的高潮,彷彿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將她推向高峰……。她不再膽怯,激 情地迎向伊凡,這樣的反應使得伊凡更加亢奮,彷彿兩人已經融為一體。 於是,伊凡加快抽送的速度和衝力,凱特琳亢奮的程度也隨之升高,此刻的她有如 一匹脫韁野馬在黑山中,伊凡緊崩的小腹一次又一次摩挲著她敏感的肚臍,那飢渴的神 情令人意亂情迷……。凱特琳忘卻一切煩惱,她只知道把自己的全部奉獻給這個男人。 然後,她的腹部開始痙攣,「噢!伊凡——」凱特琳的指尖嵌入了伊凡的背肌,直 到一疊波浪般的高潮浮現,伊凡的臉抽搐著,他奮力挺進,瞬間,一股熱流在凱特琳的 體內四散,然後,伊凡疲累地癱軟在她的身上,兩人的四腳扭纏在一起,彷彿再也分不 開了。 過了一會兒,凱特琳慢慢平靜下來,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祥和與幸福,她閉上眼 睛,享受激情過後的餘韻。 「你還好吧?」伊凡輕咬著她的耳垂喃喃低語著,那親密的感覺使凱特琳的兩頰再 度泛起紅暈,她點點頭,是的,她把女人最寶貴的初夜給了伊凡!沒有一絲一毫的後悔 。雖然,如今她已非完璧之身,然而她的內心洋溢著喜悅,她全身充滿了生命力!難道 這就是她多年來所期盼的?難怪那麼多寡婦耐不住寂寞,一旦偷腥,就會上了癮,難以 自拔……不過,對凱特琳而言,除了伊凡,她無法想像跟別的男人做愛,會是什麼樣的 感覺?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絕不會有任何一個男人比得上伊凡。 「會很痛嗎?」伊凡一手輕撫凱特琳的小腹,另一雙手膛著自己的頭側身問她。 「嗯……剛開始有一點。」凱特琳回道。 「我沒騙你吧,後來是不是轉變成一股奇妙的快感?」伊凡的手貪婪地往下游移, 在她的肚臍周圍輕撫著,凱特琳深吸了口氣,全身不覺得又感到一股震顫的狂喜。她卸 下矜持的面具,坦率地告訴伊凡。「這是我此生最美好的一刻。」 「我也是!」伊凡深情地凝望著她,眸中洋溢著滿足和感動,閃閃生輝。「我從來 沒有這麼興奮過,從來沒有!」他俯身輕吻凱特琳的唇繼續說道:「在我初次見到你的 那一瞬間,我就知道和你在一起必然會有特別的感覺。」 特別?這個字眼頓時刺傷了凱特琳的心,覺得有點失望,難道伊凡對她的感覺僅只 於此?現在,她的身體對伊凡而言已不再神秘,再來他們之間會如何?伊凡會怎麼做? 離開她?還是留下來? 凱特琳不想問,也沒有勇氣問,她不希望現實的煩惱破壞此刻美好的氣氛。然而, 當伊凡再度攫住她的唇,深情的熱吻時,凱特琳的腦海中浮現了同樣的困惑。 過了今夜明天又將如何?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黎明的曙光乍現,伊凡靜悄悄地下床來,深怕吵醒熟睡中的凱特琳。他站在床邊 ,凝望著凱特琳那張美麗祥和的臉。她睡得好沉,嘴角似乎帶著幸福的笑意,長髮隨意 地披散在枕頭上。 他好想伸手撫摸,就像昨夜纏綿時將那柔細的髮絲纏繞在自己的指節一樣。但是他 不敢,怕因此吵醒了這個可人兒,凱特琳需要多睡一會兒補充體力,她昨晚真的累壞了 。 雖然伊凡好想再來一次,享受那銷魂蝕骨的快感,但是他應該讓凱特琳好好休息一 下,畢竟這是凱特琳的初夜,很多事情,她一定還不太習慣。伊凡側身望著肩膀下的抓 痕不禁會心一笑,這是凱特琳在他身上所留下的「愛的印記」。然後,他見床腳那條擦 拭血污的毛巾,突然間,伊凡內心油然升起一股深沉的罪惡感! 老天!他奪走了一個處女的貞操!他這輩子還沒有上過處女,可是,他卻對凱特琳 這樣的好女人做出如此下流的行為!該死的他現在該怎麼辦? 伊凡匆匆穿上內褲走到門邊,偷偷打開門縫看看外面的動靜。果然如他所料,他昨 天換下來的衣褲已經整整齊齊的疊在外面的凳子上。伊凡心虛地看看四周,確定沒人看 到他,隨即火速地抓起自己的衣褲,輕輕關上房門。 他迅速穿好衣服,一邊凝望著沉睡中的凱特琳,他的心好亂……不行!他得冷靜下 來,好好想一想自己到底幹了什麼傻事,但是他不能再待在這個房裡了!否則一看到凱 特琳撩人的睡姿,他又會動了慾念。此時此刻,他得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思索下一 步路該怎麼走? 當他走出房門的一刻,心情沉重無比,他根本沒料到事情會演變到這般難以收拾的 結果。昨晚,他原本只是想來這裡懇求凱特琳的諒解,只是單純地想再見她一面……但 一見了面,他就再也無法克制自己強烈的渴望,他明白,光是得到凱特琳的原諒是不夠 的,他想要的更多……為什麼?為什麼這個女人讓他如此神魂顛倒?他見過比凱特琳還 要更美的女孩,但是……沒有一個象凱特琳這樣,讓他有帝王般被尊崇的優越感! 那些倫敦上流社會的名媛佳麗一個比一個勢利,她們總是把他冠上「曼斯菲爾男爵 的朋友」這樣的稱呼,他甚至還在一個宴會場合中,聽到一個紈褲子弟背地裡取笑他雖 然滿腹經綸,卻只是個一文不值的威爾斯人……。不論他再怎麼努力去融入英國上流階 層的生活,而且表現出紳士的一面,那些王公貴族們只要知道他的身世,就不可能讓女 兒嫁給這樣一個佃農之子。他早已厭惡了那些勢利高傲的嘴臉! 唯一例外的是芮塔的父親,威廉先生,他是早年移居倫敦的威爾斯富商。這位慈祥 的長者十分欣賞伊凡在學術研究方面的熱誠,所以寧可選擇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有智 慧的窮光蛋。然而……凱特琳不像芮塔,她完全不知道他的背景,對凱特琳而言,此刻 的他是一個令人尊崇的學者,誰想得到二十多年以前,他這個窮人家的孩子只能躲在田 里,遠遠的望著那些富家千金穿著名貴的衣裳,大搖大擺從他面前走過。 難道這就是他迫切想征服凱特琳的原因嗎?伊凡不禁感到迷惘,因為凱特琳代表的 正是那些遙不可及的夢想。也許……也許他只是單純的渴望那種被崇拜的感覺,伊凡思 緒紛亂,不知不覺地下樓,還好大廳裡沒有半個僕人,伊凡繼續漫無目的的晃……不, 他並不是要拿凱特琳來滿足自己莫名的自卑,在他見到這個女人那一瞬間,凱特琳就深 深地吸引了他,當時他根本不知道凱特琳的真實身份,不知怎麼的,凱特琳羞怯的模樣 自然而然的激發了他想保護這個小女人的本能和決心,然後,他發現自己已經無可救藥 的愈陷愈深。 現在,最麻煩的事終於還是無可避免的發生了!他奪走了凱特琳的貞操,他必須對 這個女人負責。是的,他不能一走了之,他應該向凱特琳求婚,這是一個男人應有的擔 當,就算凱特琳會以那個荒謬的詛咒拒絕他,伊凡無論如何,他都要給對方一個承諾。 伊凡想像著跟凱特琳一起生活的情景,嘴角不禁泛起幸福的笑容。凱特琳一定會是 個完美的妻子,她溫柔多情、善體人意,而且優雅高尚……突然間,伊凡的笑容頓失, 他差點忘了凱特琳還是個富有多金的寡婦!他能給對方一個什麼樣的生活?他沒有半點 產業,這樣叫他如何開得了口,凱特琳又會怎麼想?說不定認為他也像其他的無賴只是 覬覦她的財富。 除此之外,伊凡怕萬一婚後控制不了自己的壞脾氣對凱特琳動怒的話,膽怯的凱特 琳一定會受不了的!雖然他也曾在凱特琳面前情緒失控,但並不是針對她,萬一真的有 那麼一天,凱特琳一定會離他而去的。 伊凡不覺想起和芮塔最後一次的衝突,原本他們之間已經論及婚嫁,一切看起來是 那麼順利和完善,他也準備辭去教職,協助芮塔父親的事業,然而,一夜之間,一切都 變了! 那晚,伊凡出奇不意去找芮塔決定告訴她辭去教職的心意,想給芮塔一個驚喜。萬 萬沒想到他的未婚妻竟然和另一名陌生男子在陽台上擁抱!伊凡猶記自己當時就像是一 頭發狂的猛獅,之後,他們的婚約當然是取消了。伊凡還記得芮塔淚流滿面叱責他的最 後一句話,這個賤貨說她這輩子絕不嫁他這樣的野蠻人。 野蠻人!?伊凡痛苦地搖搖頭,也許……也許他真的不適合結婚,凱特琳也不會想 嫁他這種人的……何況,凱特琳對婚姻又有一份無可救藥的恐懼。 那麼,他們兩之間還有哪條路可走?這段畸戀? 凱特琳已經佔滿了他的心,他捨不得放棄這個女人,可是,凱特琳能忍受他回倫敦 繼續原來的生活,只是偶爾抽空來這裡陪陪她嗎?就算凱特琳願意,他也難耐相思之苦 。 另外一個選擇就是說服凱特琳跟他一起回倫敦,伊凡望著這座寬敞的大宅邸,心裡 不禁涼了大半截。不可能的,他如何忍心要過慣了富裕生活的凱特琳跟他受苦,擠在那 狹窄的學校宿舍裡?除非……除非他放棄教職,跟凱特琳在這裡共同生活,不!這樣又 會引來更多的非議,凱特琳已經受夠了那些,他怎麼可以再增加凱特琳的困擾,而且萬 一她懷了孩子……所以,想來想去,結婚畢竟還是最好的選擇。凱特琳說不定願意考慮 ,他應該試一試,伊凡反覆鼓勵自己。至少,凱特琳昨晚的熱情證明她並不排斥如此親 密的關係。伊凡突然想起英國劇作家法科爾的一句名言,他說:「要想得到一個女人的 靈魂先得到她的身體」,如今,他已經佔有了凱特琳的心靈,不是嗎? 這時候,伊凡不知不覺沿著長廊走到盡頭,他推開其中一扇房門,發現那是一間書 房。隨意瀏覽四周笑了一笑,這是凱特琳的書房。除了桌上一條尚未完成的毛線披肩, 其餘的擺設看起來跟一般男人的書房沒什麼兩樣,不過,她的書桌和座椅顯然秀氣多了 ,尤其是那張細腳的椅子,大概只能支撐象凱特琳那樣細的嬌軀。 伊凡接著走向靠牆擺放的書架,好奇地想知道凱特琳都看哪些書,他注意到自己那 本探討塞爾特語源流的論文放在顯眼的位置不禁又驚又喜,凱特琳的確讀過他的書。除 此之外,還有許多深奧冷門的宗教書籍,和探討玄學民間傳奇的專刊,甚至還有一些絕 版的威爾斯詩文歌集。伊凡興致勃勃地抽出其中一些,隨性地翻閱著,對這一個好學不 倦的女人更加喜愛。 突然間,伊凡注意到牆角還有一座老舊的書櫃,看來至少有兩百年以上的歷史,他 好奇地摸一摸,沒想到只是輕輕一推,整個牆壁竟然可以旋轉。伊凡嚇了一跳,老天! 凱特琳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好玩的古董,他再用力推了一下,整個書櫃轉了一百八十度, 裡面更是大有文章!伊凡驚訝地望著藏在裡面的隔層,陽光映照著其中一樣金屬,不, 應該說是黃銅的光芒,伊凡定睛一看,他全身的血液頓時有如凍結一般。老天!在他眼 前的是一個巨大的銅杯。 伊凡腦海中即刻浮現那晚賈斯汀臨走前拿給他看的酒杯,是這個嗎?凱特琳不是說 她沒有跟賈斯汀碰面?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伊凡顫抖地拿起眼前這個銅杯,那杯上蝕刻的圖案卻鮮明地浮現在伊凡的面前,真 是賈斯汀的酒杯!如果不是,那凱特琳又何必把它藏在這裡? 剎那間,一股被欺騙的背叛宛如一把利刃直刺伊凡的胸膛。他蹣跚地退了幾步,老 天!凱特琳竟然騙了他,而且他還深信不疑……這個女人太可怕了!伊凡的憤怒和痛苦 淹沒了理智,他完全沒有聽到開門聲……「伊凡?你怎麼會在這裡?」凱特琳輕聲喚他 。 伊凡緩緩轉身,手裡緊握那個酒杯。他瞪著凱特琳天使般的外表,那一襲柔軟的便 袍緊裹著曲線玲瓏的身段,紅潤的氣色,迷濛的眼神……不!這女人是個魔鬼。 這時,凱特琳的目光落在伊凡的手上。瞬間,她的臉色慘白,渾身顫抖,那驚懼的 神情證明了一切。 「進來,把門關上。」伊凡的口氣異常冷漠,「該是你坦白的時候了。」 凱特琳踉蹌地跨過門檻,手握門把,她簡直快昏倒了!剛才醒來看不到伊凡,她心 裡已經做了最後的打算,她找遍了二樓和大廳,以為伊凡不告而別,只是怎麼也沒想到 伊凡會在她的書房裡,而且還……發現了那個酒杯。 「我——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什麼,但是——」凱特琳囁嚅地解釋。 「把門關上!你聽到沒有!」伊凡張牙舞爪像是一隻發狂的野獸般向她逼近。凱特 琳嚇得兩腿發軟,她趕緊把門關上,不敢違抗伊凡的命令。 這時,伊凡手裡舞著那個酒杯,目光咄咄逼人,彷彿要把她吞噬。「是這個東西對 吧?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沒見到賈斯汀嗎?」 老天!她從來沒有見過伊凡如此憤怒的神情,就是那天痛毆大衛時也沒有這麼可怕 !凱特琳緊咬著顫抖不止的嘴唇,沉默地點頭。 伊凡頓時口出穢言,惡毒地連連咒罵,氣急敗壞地捶打牆壁,凱特琳節節後退,四 肢抖個不停,她不知道伊凡接下來是不是要打她? 就在這一刻,她聽到走廊傳來匆促的腳步聲,然後,門外傳來僕人們竊竊私語的聲 音,一定是剛才伊凡的咆哮驚動了他們。不過,伊凡顯然不在乎這場騷動,他看起來好 像瘋了。 「你竟然一再地欺騙了我!」伊凡憤怒地大手一揮,凱特琳書桌上的紙筆墨水頓時 散落一地,他握緊拳頭猛擊桌面,「回答我啊!」 「我——我是撒了謊!」凱特琳的心跳幾乎快停了。 「你真的付了錢,還是賈斯汀到客棧之前早就——」伊凡真的說不出口,他實在不 敢相信凱特琳會如此陰險狡詐! 「你——你懷疑這酒杯是我偷來的?」凱特琳語帶哽咽,「你不是相信我不會做出 那種事嗎?」 「以前我是相信你。」伊凡咬牙切齒,一步一步逼近她,「那是因為我是天底下最 笨的傻瓜!我竟然會輕易相信你的謊言,因為我瞎了眼,看不出你這個臭婊子狠毒的另 一面!」 老天!伊凡的斥責像一把鋒利的斧頭劈開了凱特琳的心,「太不公平了!你怎麼可 以這樣說我?一開始是你自己先說謊的,你假裝——」 「我是為了查出真相!」伊凡疾言厲色,一口打斷凱特琳。「相反的,你呢?你卻 極力在掩飾自己的罪行!要論說謊的技巧,你比我高明至少十倍!」 凱特琳不敢相信,此刻這個站在她面前猙獰可怖的伊凡,竟是昨夜和她纏綿緋惻的 那個男人!「你是不是想說,我……我殺了你最好的朋友?」 「我沒說是你——你親手殺了賈斯汀,」伊凡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快要崩潰的情緒。 「但是……你也許雇了殺手埋伏在客棧外伺機而動。你太想得到那個酒杯,這點我明白 ,你老實說,是不是賈斯汀臨時變卦不想賣給你,所以——」 「你——你瘋了!」凱特琳踉蹌地跌靠在牆上,她無法忍受這樣無情的指控,尤其 還是出自伊凡的口中!凱特琳轉身想逃,她不能再跟這樣一頭危險的猛獸同處一室。然 而,她的手腳此刻卻不聽使喚,只見伊凡行向房門把門上鎖,回頭憤怒地對著她咆哮: 「我是瘋了!所以才會相信你的清白,聽你編那套天衣無縫的謊言,該死的東西!我甚 至還絞盡腦汁幫你澄清,說服昆利相信你的證詞!難怪那傢伙叫我不要輕易相信女人說 的話,但是……但是我卻昏了頭,我還迷戀你這種……」伊凡懊惱地耙抓一頭亂髮,痛 苦不堪。「老天!我竟然威脅昆利,假如他敢逮捕你的話,我就找更有力的人士幫忙, 讓他吃不完兜著走,我真是個瞎了眼的大白癡!」 凱特琳鼓起勇氣瞄了伊凡一眼,那激動扭曲的面目令人望之卻步,但是她知道,伊 凡其實並不相信她會犯下謀殺罪行,一定會!凱特琳不斷安慰自己。 這時候,外面又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夫人?您沒事吧?」其中一名僕人膽怯地 問道。 伊凡怒目瞪視凱特琳,眼神警告她不准開門。凱特琳雖然覺得自己此刻像是被困在 獸籠裡岌岌可危,但是她必須幫助伊凡瞭解事實的真相,她不能讓伊凡繼續誤會下去。 現在,她最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讓門外那些僕人們安心,否則一旦他們去叫伯斯來開門 ,事情就會變得更複雜了,她不能再讓伯斯跟伊凡正面衝突……凱特琳沉住氣告訴外頭 驚慌失措的僕人,「我沒事,你們……你們下去忙吧,順便去廚房看看早餐準備好了沒 有,我一會兒過去。」 但是那幾個僕人顯然沒走,大家議論紛紛,剛才叫門的那個又開口說:「夫人,我 看,我們還是去請伯斯先生來比較……」 「不要叫他!」凱特琳簡直不敢想像,伯斯要是看到這樣火爆的場面不氣炸才怪。 「你們大家都下去,聽到沒有,我有事會叫你們的。」凱特琳從來沒有對下人如此凶過 。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外頭沉寂了片刻,然後,她聽到僕人漸漸消失的腳步聲,凱特琳終於鬆了口氣。伊 凡靠在她那張搖搖欲墜的書桌上直盯著她,眼裡充滿了輕蔑和嘲諷,「你真是擅長說謊 ,我倒想看看那個死忠的老管家如果知道了你幹的好事,他還會這樣護著你嗎?」 「伯斯早就知道我在倫敦發生的這些事了。」凱特琳不想讓伊凡看穿她此刻受了重 創的心靈,她咬緊牙根冷靜地回道。 「哦?那老頭兒知道每件事?」伊凡的口氣帶著懷疑和嘲諷的意味。 「沒錯,他知道我一個人長途跋涉到倫敦去見曼斯菲爾男爵。」凱特琳深吸了一口 氣穩住自己快要崩潰的情緒,「我一路上膽戰心驚,所以在跟曼斯菲爾男爵完成交易之 後,我抱著酒杯,本能的從客棧後面離開,沒想到……」 「這麼說來,伯斯也是被你騙得團團轉。」 「不,我說的都是真的!」凱特琳頓時滿腔委屈,熱淚盈眶。「事情真的是這樣, 唯一差別在我當時騙你說我沒見到你的朋友,但是我可以對天發誓,我絕對沒有殺人! 」凱特琳愈說愈激動,她不自覺地輕碰伊凡的手想尋找一點慰藉和力量。 「拿開你的手!」伊凡厭惡地揮開她,繞到書桌後面。如此冷漠無情的反應簡直讓 凱特琳絕望透了。 「伊凡,你到底要我怎麼說才肯相信?曼斯菲爾男爵的死真的和我無關,你要相信 我!」 「怎麼相信?」伊凡的神情痛苦不堪,「每件事情都證明你不斷在撒謊,你不僅騙 了我,也騙了昆利,你不敢跟警方坦誠一切,是因為你偷走了那封信,連夜逃回來。」 「我沒有!那封信真的不是我拿的!我會逃離現場就是怕其他人會跟你有同樣的猜 測……。我承認,我是不應該騙你,因為我確實見到了你的朋友也買回那個酒杯,但是 ,曼斯菲爾男爵離去時是帶著兩百萬英鎊,精神奕奕的走出房門,我發誓!」 「那你為什麼不敢說實話?」伊凡目露凶光,無情地逼問她,「既然你是清白的, 為什麼還要騙我?何況你當時並不知道我來蘭德森真正的目的,不是嗎?」 「我——我不是有意的……」凱特琳欲言又止。「我——我好怕!一開始,我就很 擔心你是來調查那件案子的,我——我不敢冒險,所以才——」 「不敢冒險?」伊凡毫不留情地打斷她,輕蔑地哼了一聲,「做了虧心事的人當然 不敢說實話了,你要是真的無辜就不需要逃,更不用把酒杯藏在那秘密的夾層裡!」伊 凡指著那個大有機關的書櫃,語氣尖酸刻薄。 凱特琳百般忍耐,她不怪伊凡。那種被騙、背叛的感覺,她可以體會。但是……為 何在經歷了這麼多事,在一夜的激情纏綿之後,伊凡會判若兩人,完全否定了她的一切 ?這打擊對凱特琳而言實在是太大了! 「就算是清白無辜的人也會害怕!」凱特琳喃喃低語著,「你應該知道,歷史上有 多少冤獄!多少人又因為錯誤的判斷而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從此葬送了一生!你難道 不能瞭解我必須自我保護的理由嗎?」 「是,我是不瞭解,我甚至不明白這該死的玩意兒對你而言為什麼那麼重要?需要 你花兩百英鎊來換回它?」伊凡激動地舉起那酒杯,晨光穿過簾幕照在老古董酒杯身上 ,發出暗淡的微光。 「就算對方開價更高,我也會想盡辦法把它買回來。沒有它,我永遠不能再婚,不 會有孩子,即使孩子生下來,很快就會失去他們的父親,我甚至不能再保住這個莊園… …你應該知道,那些佃農跟僕人都要靠我生活,如果沒有人來繼承這些產業,萬一我哪 天死了,他們怎麼辦?」 「所以你才會不計一切代價要回這個東西,就算有人為此犧牲也無所謂?」伊凡鄙 夷地瞪著她。 「不!」凱特琳沮喪地俯身抓著椅背,激動地搖頭。「我絕不會希望看到有人發生 不幸!你——你到現在還不瞭解我的本性嗎?難道——難道昨晚那件事對你一點意義也 沒有?你——你還一口咬定你的朋友是我害死的?」 伊凡的眼神憤怒中帶著一絲迷惘,凱特琳看得出他心裡的混亂,然後,伊凡別過頭 去冷冷地說道:「你昨天晚上表現得那麼熱情,因為你心虛!你讓我覺得如此愧疚,事 實上,你卻比我更殘忍,你已經不是我心目中那個聖潔善良的女人,我完全看不清你真 正的面目是什麼?」 「你以為跟我睡過一晚,我就可以聽你支配?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掩蓋一切?我清清 楚楚告訴你,這是不可能的!」 凱特琳激動地繞過書桌,把手搭在伊凡的胸口,哽咽地泣訴,「求求你,伊凡,你 一定要聽——」 「我不會相信你的半句謊言了,你聽到沒有?」伊凡粗暴地一把將凱特琳的手反扭 到背後,「你再編各式各樣冠冕堂皇的理由,不過這些都已經不管用了,我不會再像傻 瓜讓你耍著玩!」 凱特琳咬著牙,忍受著手背被反扭的椎心刺痛,「我很抱歉之前沒有對你坦白,但 是……你應該知道我是個膽小鬼,我不敢告訴任何人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膽小鬼?」伊凡輕蔑的眼神和嘲諷的口吻令人心寒。「你說這話自己不覺得可笑 嗎?膽小鬼敢一個人大老遠去倫敦,買這該死的玩意兒?」伊凡故意鬆開手,讓那破銅 杯掉落地上發出一聲刺耳的巨響。他深吸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伸手撫摸凱特琳的臉頰 。 「我早該聽昆利的警告,」伊凡喃喃地自言自語,「要怪只能怪自己,誰叫我從小 開始就補充灌輸階級貧富的觀念,像你們這種有錢人家的貴婦淑女是高不可攀的,你們 不可能犯一丁點的小錯,你們都是聖人……」伊凡的神情更加冷漠。凱特琳不明白他說 這些話目的何在? 「我跟你之間有什麼不同?你說像我這種人是什麼意思?」凱特琳鼓起勇氣問個明 白。 「噢,我們的身份地位可是相差十萬八千里。」伊凡猙獰地冷笑了一下,「告訴你 吧,大小姐,我只是一個佃農之子,就像你底下那些可憐兮兮的種田人,我連親你的靴 子都不夠格,竟然還跟你上床,」伊凡粗魯地一把將她拉近,緊挨著自己僵硬的身體。 「不過,我的眼睛可沒瞎,我可以看穿你那高貴的外表下那腐敗的心!」 伊凡的告白著實讓凱特琳吃了一驚,雖然她原以為伊凡應該也是出身名門世家,但 是她並不在乎伊凡的真實背景,就算她事前知道伊凡的出身,也絕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 。然而,伊凡顯然被潛意識的偏見壓得喘不過氣來……「的確,我並不是那種值得人家 尊敬的女人,但是……我一直潔身自愛,努力去過自己的生活。我不認為這跟貧賤高貴 有什麼關係。只要是人,多多少少總會犯錯。過去半個月來,我確實做了不少錯事,但 是絕非你腦子裡所想的那件慘無人道的罪行。難道我不是天使就一定是惡魔嗎?你為什 麼一定要這麼極端?你就不能把我當成一般女人看待?」 「你才不是一般的女人呢!這點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伊凡猙獰地盯著凱特琳 姣好的身軀,聲音微微顫抖著,凱特琳甚至不明白他是因為生氣還是被強烈的慾望所驅 使。 就這樣,兩人默默不語的僵在原地。凱特琳從伊凡急促的喘息聲看出他的不安,而 她自己的內心也激起了陣陣的漣漪,凱特琳不敢想像伊凡接下來會對她如何? 「你打算怎麼辦?」凱特琳覺得快窒息了,無論如何,她要問個清楚。 「我要你跟我一起進城。」伊凡冷冷地回道。 「進城!為什麼?」 「昆利人現在還在『紅龍旅舍』,帶著你的酒杯,當面去跟他說清楚,他會決定怎 麼處理。」 剎那間,恐懼侵蝕了凱特琳的心!就在伊凡俯身要撿起那個酒杯時,凱特琳也同時 握住了杯身歇斯底里地哭喊著,「你不能這樣對我,我是無辜的!」 「那最好,你就不用害怕面對昆利,面對警方的審訊了,不是嗎?」伊凡冷漠的眼 神令人心寒。 老天!凱特琳真的不敢相信伊凡會只根據自己的臆測就這樣定了她的罪!這個男人 好狠心!凱特琳頓時覺得心灰意冷,四肢麻木,整個人似乎失去了知覺般。 這時,伊凡輕輕的將酒杯拿走,傲慢地走向窗口,望著屋外。「你現在只有兩條路 好走,你可以叫你的僕人立刻把我架出去這樣我會自己去告訴昆利這一切陰謀,讓那傢 伙來抓你;否則你就跟我走,親口向他說明所有的經過,你自己看著辦吧。」伊凡轉身 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不管你選擇哪條路,昆利最後還是會知道真相的。」 「那不是真相!那是你自己把整件事情都扭曲了!」凱特琳激憤地反駁,她費力地 從地上爬起來,完全沒注意到披在身上的便袍微微鬆開,她的胸衣若隱若現,「你怎麼 可以這麼絕情,難道你忘了昨晚……」凱特琳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伊凡望著那張蒼白絕望的臉,然後,他的目光忍不住向下游移,落在凱特琳雪白的 乳溝,伊凡深吸了一口氣,緊緊握住杯身,強行壓抑心中那瘋狂的慾望……半晌,他罵 咒了一句,匆匆走向房門轉動鑰匙,然後背對凱特琳丟下一句話,「我給你十分鐘,你 最好立刻上樓換好衣服,我去牽馬過來,十分鐘後,要是沒看到你,我馬上走。」伊凡 停頓了一下,語氣帶著強烈威脅意味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會帶昆利一起來,你等 著吧。」伊凡不再多說,甩門而去。 凱特琳手指抖個不停,她吃力地拉緊衣襟。伊凡根本是讓她無路可走,這個男人早 就算準了她不會坐以待斃,等著昆利來抓她,驚動所有的家丁,伊凡其實已經料定她一 定會跟他一起走,不是嗎? 老天!凱特琳此刻簡直是墮入萬劫不復深淵,這對她太不公平了!她好想痛哭一場 ,伊凡傷透了她的心,她的自尊,還有……她的靈魂。 然而……她已經沒有時間悲傷了,那該死的傢伙只給十分鐘的時間!凱特琳打起精 神,挺直背脊,上樓更衣。 伊凡以為這樣做嚇得了她?不!她同「霧之女」,是杜魯伊德教的子孫,她不會輕 易屈服的!凱特琳反覆告訴自己。也許……也許她之前是個膽小鬼,可是從現在開始, 她再也不是了!她一定要讓伊凡刮目相看,一定要叫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後悔一輩子! 伊凡不斷催促坐騎快馬加鞭前進。很快的,他們來到了蘭德森的郊區,他不用回頭 也知道凱特琳會迎頭趕上,畢竟凱特琳願意跟他同行,已經證明這場戰役他已經贏了前 半局,想到這兒,伊凡嘴角不禁露出得意的笑。雖然他並不清楚這女人剛才是如何對那 些僕人們解釋清晨那混亂的場面,也不知道她怎麼說服伯斯讓她出門的?但是這些對一 個善於撒謊的女人而言應該是易如反掌,他又何需費心? 這時,伊凡還是忍不住轉身偷瞄了凱特琳一眼,該死的!伊凡暗自咒罵了一句,這 女人為什麼看起來總是像個天使般,不僅是那一身高雅的碎花長袍,剪裁合身的短裙令 人捨不得移開目光,那雪白軟帽下粉嫩的臉頰,緊抿的嘴唇和堅毅沉靜的神情更是讓人 心生愛憐!老天!雖然伊凡明知自己是理直氣壯,但是在凱特琳的面前,他倒像是個罪 人般,該死的!伊凡趕緊回頭,否則他一定會心軟的!是這個陰險狡詐的女人欺騙他, 引誘他一步一步掉進陷阱裡,伊凡不斷警告自己……昆利說的沒錯,即使像她這種出身 良好的女人也不能輕易相信,即使是美如天仙的女人也可能有著蛇蠍般狠毒的心腸。 伊凡握緊韁繩,腦海裡不斷縈繞著同樣的疑惑,為什麼?為什麼凱特琳此刻還能沉 著地坐在馬上,毫無羞愧之意,難道她真的是無辜的?但是伊凡的膝蓋壓住掛在馬鞍上 那個放酒杯的大袋子提醒自己,凱特琳就是為了這玩意兒害他最好的朋友,這個女人是 個魔鬼! 不過,令伊凡百思不解的是,既然凱特琳已經拿到了這酒杯,為什麼還要拒絕大衛 ·莫裡斯那傢伙的求婚?這女人不遠千里想尋回失物不就是打算再婚嗎? 「我不能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伊凡想起凱特琳先前的告白,內心不禁泛起一 絲漣漪。事實上,他也很矛盾,因為他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起凱特琳在床上的溫柔和熱情 ……。為什麼這個女人敢跟他上床?如果凱特琳夠聰明的話,昨天晚上大可要他走,這 樣,一切的秘密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不是嗎?伊凡實在摸不清這個女人的心。 難不成凱特琳是故意給他機會發現這一切?否則為什麼書房的門只是半掩,這女人 應該不會那麼粗心才對。可是……如果凱特琳真的被罪惡感所侵蝕,那此刻為何又毫無 懼色?為什麼不向他求饒? 伊凡揉揉僵硬疼痛的脖子,他覺得好疲倦昨晚應該多睡一點的,他現在整個腦子昏 昏沉沉的,一顆心更是起伏不定,前一秒鐘他才想起昨夜的溫存,然而,凱特琳的狡猾 奸詐立刻又激起他滿腔的憤慨!該死的,伊凡又狠狠咒罵了一聲,他原本還提心如何補 償自己奪去對方貞潔的行為,萬萬沒想到這個女人唯一純真的地方只是那個軀體! 不!他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否則他一定會瘋掉!就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昆利那傢 伙處理好了,至少那個探員對整件事情的看法會客觀些。否則,他最後一定又會替這個 女人找藉口,又會相信她的謊言。 這時,他們總算到了「紅龍旅舍」,一名馬僮迅速上前接應,那個年輕小伙子好奇 地瞄了凱特琳一眼,然後對伊凡說:「紐康先生,李琳太太昨晚真是擔心死了,她好怕 你是不是被困在暴風雨中迷了路,還是到這附近的山溝裡,我們本來打算分頭去找,謝 天謝地,好在你平安無事。」 伊凡勉強對馬伕笑了一笑,撒了個小謊,「我真的迷路了,不過,普萊斯夫人好心 的收留我一晚。」伊凡一邊回道,同時下馬解開鞍架上的袋子扛在肩上。他抬頭瞄了身 後的凱特琳一眼,馬伕正在扶她下馬。伊凡勉強地走過去挽著她走進客棧裡。 凱特琳不禁感激地望著伊凡喃喃低語著,「謝謝你沒有跟那個馬伕說實話。」 「我只是不希望引起公憤,因為我這個外地來的陌生人,竟然要把他們心目中尊敬 聖潔的普萊斯夫人送交法辦。」伊凡的口氣異常冷漠。 剎那間,凱特琳臉色蒼白,她奮力地把手抽回來激動地說道,「是我自作多情,我 忘了那個謙恭有禮的大學者現在已經是滿懷仇恨的瘋子了!」 伊凡還沒來得及反駁,凱特琳甩頭快步走進客棧裡。伊凡閒散地跟了上去,嘴角微 揚,露出一抹輕蔑的冷笑。這女人的嘴巴還真利,不過,他可不吃這一套。如果凱特琳 希望搏取昆利同情的話,她待會兒最好是收斂些。 然後,伊凡看看四周,他原本以為昆利應該下來吃早餐了,可是到處都沒見到這傢 伙的人影。就在這時,李琳太太從廚房走出來,圓圓的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早啊 ,兩位,我昨天真是擔心死了,紐康先生,還好剛才馬伕告訴我說……」 「我……噢,我們是來找昆利先生的。」伊凡不客氣地打斷李琳,他沒心情跟她客 套,他只想盡快見到昆利,把事情解決掉。 「您要找昆利先生?」李琳太太臉色一沉,她不明白伊凡一晚不見怎麼突然變了個 人似的,冷漠又疏遠。 「沒錯,就是那個從倫敦來這裡查案的探員。」伊凡面無表情地回道。 李琳看看他又看看凱特琳,神情顯得更加困惑。「可是他已經走了。」 瞬間,伊凡整個愣住了!「你說他走了是什麼意思?」 李琳聳聳肩,不知道伊凡為什麼會這麼激動。「昆利先生今天一大早就離開了,他 說要趕去卡森搭傍晚的船回倫敦,所以要我天一亮就叫他起床——」 「那還來得及。」伊凡喃喃地自言自語。 「不可能的,他走了至少有兩個鐘頭以上了。」李琳太太在一旁困惑地望著伊凡。 「該死!」伊凡破口大罵,轉身盯著凱特琳,原本以為這女人臉上會帶著勝利的得 意,然而,凱特琳只是茫然的望著前言,彷彿已經不在乎自己的命運究竟會如何了。 「謝謝你,李琳太太,那我該告辭了。」伊凡回頭對著面露不悅之色的老闆娘說道 ,然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些銀幣給李琳,「這些應該夠付我這幾天的住宿費用,剩下 的想麻煩你幫我把行李送回劍橋大學,我沒時間打包整理了。」 「你是要趕去追那位昆利先生?」 「是的,我跟普萊斯夫人今天務必要見到他。」伊凡走向凱特琳曖昧地盯著她說: 「走吧,我們就算用飛的也得趕上昆利。」 「不,我那匹小馬不能再趕路了,他會受不了的!」凱特琳的聲音微微地顫抖。 「那你就跟我一起。」伊凡衝口而出。雖然兩個人的重量會減緩速度,但這樣至少 可能保證凱特琳不會落後太多,甚至是中途離開。 儘管如此,伊凡一想道漫長的路程,他必須跟凱特琳同騎一匹馬,心裡還是不免擔 憂,他害怕自己一碰到凱特琳的身體又會把持不住! 「什麼?普萊斯夫人也要跟您一起回倫敦?」李琳瞠目結舌,驚訝地問伊凡。 伊凡悶不吭聲,靜待凱特琳的反應。只要凱特琳表明心意堅持不去,李琳太太一定 會幫她的。但是出乎伊凡意料之外,凱特琳平靜地回答,「我有一些事情必須當面和昆 利先生解釋清楚,萬一我們趕不上的話,我會跟紐康先生直接去倫敦。」 「難不成是跟昨天昆利先生來查訪的案子有關?」李琳太太神色焦慮,已經大概猜 出其中的端倪了。 凱特琳沉默地上點點頭。 「那傢伙說……說你涉嫌一宗謀殺案,我當時還罵他血口噴人!」李琳太太激動地 說道,然後轉身瞪著伊凡,「奇怪的是這位昆利先生也問了什麼酒杯的事,就跟紐康先 生第一天來這裡問我的事情一樣。」 伊凡本能地抓緊那個裝著酒杯的袋子,正在煩惱如何向李琳太太解釋時,凱特琳開 口了,「他們兩位都希望知道事情的真相,這也是為什麼紐康先生急著上路的原因,他 認為我應該親自向那個探員說明一切。」 「可是那傢伙昨天不是已經問過話了嗎?你們為什麼還急著要找他?」李琳瞪著伊 凡,眼神充滿了疑惑。「紐康先生,你該不會也認為我們凱特琳跟那個謀殺案有關吧? 」 凱特琳抬起頭來望著伊凡,等待他的回答。伊凡立刻別過頭去,避開那雙哀怨的眼 眸,然後,他冷冷的回了一句:「這不關你的事,李琳太太,你最好不要插手,我跟普 萊斯夫人要走了。」話一說完,伊凡隨即走向凱特琳拉住她的手臂。 沒想到李琳太太也立刻衝上前去抓住凱特琳的另一雙手臂阻止伊凡。「紐康先生! 我不知道你憑什麼斷定我們凱特琳有罪,可是無論如何,我絕不讓你把她帶走,你休想 無緣無故把我們凱特琳送上斷頭台!」 伊凡頓時愣了一下,他確實沒想到這個後果,萬一……萬一凱特琳真的是主謀,那 麼這女人就難逃一死了!「斷頭台」這個不祥的字眼使得伊凡更覺忐忑不安……只見凱 特琳拍拍李琳太太的手安慰她,「放心,不會有事的,紐康先生只是……只是做他認為 該做的事,是我自己決定跟他走的,這樣我才有機會澄清自己的名譽,如果我不去的話 ,不就等於默認了這個莫須有的罪名。你不用替我擔心,我很快就會回來了。」凱特琳 這時緊緊握住李琳太太粗厚的手掌,眼中泛出了盈盈淚光。「不過……我真的很感激你 這麼相信我,我……我很感動。」 這一刻,李琳太太的鼻頭也紅了,她語帶哽咽,憤恨地瞪了伊凡一眼,「噢,凱特 琳,都是我不好……我要是早知道紐康先生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來打聽你的話,我一定不 會跟他說!我實在不相信他會是——」 「我們該走了。」伊凡不得不狠下心打斷李琳太太,他無法再忍受這些愛戴凱特琳 的人,他們認為這個女人是天使,他自己反倒成了惡魔! 「等等,你們至少得先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再走吧,」李琳太太不懷好意的又瞪了伊 凡一眼,「到卡馬森還有好長一段路,不吃上點東西怎麼行——?」 「快上路。」伊凡不顧李琳的勸阻,粗暴地拖著凱特琳往外走,只見李琳太太氣喘 吁吁地跟在後面大叫,伊凡還是不理不睬。 這時,馬伕把伊凡的坐騎固定好,伊凡一上馬,要馬伕扶凱特琳一把讓她坐在前頭 。 「等一等!」李琳太太拎著一包東西強塞到凱特琳手裡,差點喘不過氣來。「這裡 面有……有一些……麵包和羊肉,帶在路上吃。」李琳憤怒地瞪著伊凡說:「你不吃沒 關係,但我不能讓凱特琳餓肚子!」 「謝謝你,」李琳不敢稍作歇息,但是伊凡知道照這樣的速度再繼續趕路的話,不 只人,連馬兒也都吃不消。過了一個多鐘頭,還是不見昆利的蹤影,伊凡有點灰心,他 不知不覺稍微放慢速度,免得馬兒先累倒。 一路上,他們兩人都沉默不語,死寂的氣氛簡直教人窒息。更讓伊凡覺得難受的是 ,每顛簸一次,他的慾望也就翻騰一次。凱特琳的身體離他如此近,那紫丁香的芬芳令 人神魂顛倒……凱特琳被風揚起的髮絲輕拂著他的臉頰……儘管伊凡極力克制,強迫自 己好好去想見到昆利時該如何說明這一切,然而……他始終靜不下心,他的腦海裡全是 昨夜溫存的畫面,幾個鐘頭以前,他才進入這女人的身體裡讓她欲仙欲死,不是嗎?為 什麼不到一會兒的工夫,人事已非,老天!他的下體已不自主的勃起,但是無論如何, 他是再也不可能跟這個邪惡的女人上床了!可是……還有什麼女人可以像凱特琳一樣, 讓他享受到性愛的極致呢? 該死!伊凡詛咒凱特琳,為何要這樣折磨他?尤其是這女人一臉的漠然更是讓他怒 火攻心,這不是伊凡所期待的。他多麼希望凱特琳承認自己的過錯,聲淚俱下向他求饒 ,然而從離開「霧居」之後,這女人就一直維持著異常的沉著和平靜,彷彿她才是真正 的受害者……「你剛才在客棧裡演得真好,」伊凡終於按捺不住打破這令人窒悶的死寂 ,但是他的口氣仍舊充滿著嘲諷的意味。「你把自己塑造成悲劇中的女英雄,不是嗎? 你讓李琳太太把你當作聖人一樣看待,不過我可沒那麼傻。」 這時,凱特琳微微側身望了他一眼幽幽地說道:「你早已經把我當成殺人犯了,這 點我明白。」 「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伊凡輕蔑地哼了一聲。 「我是無辜的,在昨天以前你不也是一直都是相信我的嗎?」 「那是因為在昨天以前,我根本沒有料到你美麗的外表下藏著一顆陰險狡詐的心! 」 凱特琳歎了一口氣,無奈地囈語著,「告訴我,伊凡,是哪個女人傷害過你,讓你 的想法變得如此偏激?是誰說有錢有地位的女人不是聖人就是罪人?你這樣以偏蓋全的 理論太不切實際也太不公平了。」 剎那間,凱特琳的這番話直刺伊凡的心坎,他自然地想起芮塔,不,芮塔當年並沒 有背叛他,真要說責任的話,錯在他自己血氣方剛太過衝動,不分青紅皂白就出手打人 ,當年他要是沉住氣把事情問清楚,芮塔也不會棄他而去,事後他才輾轉得知,被他誤 以為是芮塔情夫,被他揍得半死的那男人,原來是芮塔的遠房表哥,被伊凡撞見的那天 ,恰好是他退伍回來到芮塔家作客,沒想到引起那場大誤會。伊凡不怨誰,要怪只能怪 自己急躁易怒的壞脾氣。 「這跟別的女人有什麼關係?」伊凡沒好氣地反問凱特琳。 凱特琳聳聳肩,語氣無奈而感傷。「我只是想瞭解,為什麼昨晚那個溫柔體貼的男 人會在一夜之間全然改變?這樣兩極化的行為,我無法理解。」 「告訴你,我這樣的反應已經算是很正常的,我這輩子沒見過像你這麼會耍心機的 女人,這樣的結果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是嗎?你早應該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吧?你來蘭德森不就是因為懷疑我嗎?」凱 特琳深吸了一口氣。「也許你心裡一直沒有排除對我的懷疑,昨晚你只是……只是想佔 有我的身體,滿足你的慾望,所以才強迫自己假裝相信我,等到慾望渲洩了之後,你就 可以把我丟給警方——」 「胡說!」伊凡激憤地打斷凱特琳,「昨天晚上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你知道 我一直把你看做是……是……」 「是天使,你說不出口,對吧?」凱特琳轉頭望著伊凡:「那麼請你告訴我,是什 麼讓你如此肯定我突然變成了惡魔?如果不是以前有別的女人背叛過你,你怎麼會因為 我一時的謊言就完全否定了我真實的性格?」 伊凡目露凶光,氣急敗壞駁斥凱特琳,「這不關你的事!至少我這一生當中最熟悉 的兩個女人都像天使般的善良純潔,茱麗安娜夫人,你不也知道她嗎?她是我的再生父 母,我能有今天這麼一點成就,完全是她賜給我的。還有一個是我以前的未婚妻——芮 塔,她才不會像你這樣攻於心計,精通說謊的技巧——」 「你訂過婚?」凱特琳的口氣似乎帶著幾許的落寞。 伊凡有點後悔,他不應該提起芮塔的,但是……他已經受不了凱特琳再胡亂瞎猜, 「沒錯,我是訂過婚,只是……只是後來覺得彼此不適合,所以才沒結婚。」 「為什麼?」 「不關你的事!」伊凡的口氣煩躁不安。 「她就是那個改變了你想法的人吧?」凱特琳故意激他。 「不!她不是!」伊凡勒緊韁繩憤怒地咆哮,恨不得那是凱特琳的脖子,「我們之 所以解除婚約完全是我的錯,芮塔沒有半點對不起我!」 「難道是因為你不信任她?就像現在懷疑我這樣?」 瞬間,伊凡有如挨了一記重拳,凱特琳完全看穿了他的心病!的確,要是他相信芮 塔,當年的悲劇不就可以避免了嗎? 「沒錯,我是誤會了,我的行為就像是個打翻了醋罈子的傻瓜,我嚇壞了芮塔,但 是……這完全是兩回事!芮塔跟你不同,是我辜負她,而現在卻是你辜負了我!」 凱特琳別過頭去沉默不語,她緊抿著唇,望著兩邊荒草叢生的陡坡歎了一口氣。「 如果我們趕到卡馬斯,昆利已經走了的話,你再來要怎麼處理我?直接把我帶回倫敦, 交給警方是嗎?你現在一心一意只想報仇——」 「不是為了報復,是要討回一個公道,讓真相大白!」伊凡憤怒地辯白,「現在最 好的辦法就是讓昆利聽聽你的新證詞,讓他去判斷這一切。」 「萬一他判斷錯誤呢?」凱特琳沉默了片刻,她的背脊挺得好直,「如果……如果 昆利也跟你一樣認定我有罪呢?倫敦警方會把我架上斷頭台的,這點你應該知道。」 斷頭台!絞刑!不,這女人故意用這些可怕的字眼來動搖他的決心,這個鎩手鑭的 確讓伊凡招架不住,他極力壓抑不安的情緒,冷冷地回道:「如果你是無辜的話,根本 就不用擔心。」 「你難道還不知道英國人是怎麼看不起我們威爾斯人嗎?你怎麼會相信他們的法律 呢?」凱特琳把手搭在伊凡的胸前,凝望著伊凡的眼睛,那清澈的眼瞳一如「芬芳湖」 湛藍的湖水,眸子裡閃爍的那絲恐懼正如水面上的漣漪撼動了伊凡的心。 他竟然沒有考慮到這可怕的後果!凱特琳說的沒錯,英國法庭審理案件一向十分草 率,只求迅速結束,即使是對本地人都如此,更何況嫌犯如果是威爾斯人、愛爾蘭人, 或是蘇格蘭這些境外屬地的次等公民,那就更不需要什麼人證物證,馬上就會定罪執刑 了。 「萬一你真的是誤會我呢?」凱特琳繼續動搖他的心志,「一旦你把我交給昆利, 你就不能控制了。即使他們找不到目擊證人或任何直接的罪主,他們還是不會放了我, 因為他們想結案。就算犧牲一個威爾斯寡婦又何妨?我的命對他們而言是一文不值的。 」 剎那間,伊凡腦海中浮現劊子手絞繩在凱特琳纖細的頸項。老天!他怎麼能忍受凱 特琳被活活的勒死呢?伊凡強迫自己回想賈斯汀慘死的一幕,他不能心軟,不能原諒害 死賈斯汀的兇手,即使對方是他心愛的女人……。可是,凱特琳被架上絞刑台的畫面卻 反覆出現……伊凡不禁感到一股莫名的震顫。該死的!這女人在利用他的感情!他絕不 能妥協,不能投降!伊凡不斷警告自己。「告訴你,不要再說了,我們現在做的是趕緊 找到昆利,讓他去決定,他會判斷你說的是真是假。」 「是嗎?我倒不這麼樂觀。你可以因為我的一個小謊就認定我涉嫌,我想……昆利 不會相信我的話。」 凱特琳異常平靜的語氣讓伊凡不寒而慄,的確,萬一凱特琳的確是無辜的,那他不 是把她逼上絕路?這女人有什麼大錯,她不過是隱瞞部分的實情罷了……。伊凡腦子裡 亂糟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如果再掙扎下去,他一定會崩潰的! 不知不覺中,伊凡想起小時候被父親痛打時,他總是默念著從書上看來的詩歌,藉 以忘掉肉體上的疼痛,也許把注意力轉移會減輕他此刻的苦惱,伊凡不自覺地在心中誦 讀洛比的《奧塞羅》裡的詩歌,然而……它那悲劇情節無形中讓他的一顆心跌到谷底。 伊凡改念羅馬歷史學家泰西塔斯的文章,漸漸地,他的心慢慢平靜下來,雖然凱特琳渾 身散發的芳香依舊困擾著他,可是,伊凡努力讓自己的思緒飄到千里之外,想像自己置 身在古羅馬戰場,準備同敵人決一死戰,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克服這一切……凱特琳和紐 康先生已經走了好一會兒,安妮還是在大廳裡不安地來回踱步。老天!她壓根兒都沒想 到,紐康先生來蘭德森是別有目的的。誰看得出來呢?安妮煩躁地扭著圍裙,懊惱不已 。 真是該死!她還以為那個傢伙喜歡凱特琳呢!泰絲結婚那天晚上,紐康先生還跟大 衛大幹了一架,她雖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是這兩個大男人一定是為了凱特琳才起衝 突的,她瞭解大衛羞辱了凱特琳,紐康先生才會狠揍了他一頓,那天,她還真高興終於 有人敢好好教訓大衛這小子,挫挫他的銳氣,哪曉得原來伊凡·紐康這個男人更卑劣! 竟然利用凱特琳的善良來接近她,原來這該死的畜生並不是真的關心凱特琳。老天!安 妮作夢也沒想到,這傢伙會把凱特琳當成殺人嫌犯押走! 不行!她一定得趕緊想個辦法救救凱特琳,可是……她該找誰幫忙呢?李琳太太眉 頭深鎖,圓圓的臉皺成一團。這裡的人絕大多數都對凱特琳十分愛戴,但是左思右想, 就是沒有一個比較有力的人士可以跟伊凡·紐康先生或是那個叫昆利的探員相抗衡,這 裡大部分都是種田人,有哪一個說的話夠份量?想來想去也只有——對了!就是大衛! 安妮靈機一閃,想到這個不二人選。如果大衛真的對凱特琳如此迷戀,那麼這小子一定 肯為她拚命。儘管她不喜歡這個自私自利的傢伙,但是為了凱特琳,她願意低聲下氣去 求大衛……安妮下定決心,毫不遲疑地跑去大衛·莫裡斯的學校,一路上她不斷禱告, 希望大衛不會出遠門才好。一到學校大門上,安妮立刻衝進去,不顧孩子跟老師們詫異 的眼光。「你們校長在哪兒?」 「噢,莫裡斯先生人在辦公室。」其中一句老師回道。安妮來不及道謝,立刻三步 並作兩步跑向大衛的辦公室,謝天謝地!莫裡斯只見突然闖進一句不速之客,他不耐煩 地抬頭一看,面露不悅之色。 「大事不好了!」安妮趕緊把門關上,硬著頭皮說道。 「李琳太太,我在工作,你沒看到嗎?有事改天——」 「紐康先生把凱特琳帶走了。」 瞬間,大衛臉色大變,他放下手上的公文傾身向前。「你說什麼?凱特琳被那傢伙 帶走了?」 安妮喘了一口氣接下去說:「是啊,你知道昨天有一個從倫敦來叫昆利的探員,來 找我們這裡問了好多問題說是跟一宗謀殺有關,他應該也有找你談過吧?」 「有啊,但是這跟凱特琳有什麼關係?」大衛的神情焦急而煩躁。 「那個探員懷疑凱特琳涉案,而且那傢伙好像是紐康先生找來的,詳細情況我也不 太清楚,但是今天一大早,凱特琳跟紐康先生就匆匆忙忙來我店裡,說要找那個探員, 我跟他們說那個人已經前往卡馬森搭今晚的船回倫敦,紐康先生就急著帶凱特琳去追他 了!」 「是凱特琳自己決定跟去的嗎?」大衛臉色慘白,青筋暴露。 「我想應該不是,凱特琳不得不跟去,因為她根本毫無選擇的餘地。」 大衛狠狠地咒罵一句,隨即拉開抽屜取出一把手槍。 「大衛!你拿槍幹什麼?」安妮驚慌失色,她可不是來教唆這傢伙去殺人! 「這是我父親的槍。」大衛檢查一下槍膛,確定上了子彈,立刻把它掛在腰間,然 後又掏出一袋彈藥。 「你該不是想殺了紐康先生吧?」安妮兩腿發軟,全身不住地顫抖著,「大衛,你 ——你冷靜點,這樣會惹上大麻煩的,你——」 「放心,我沒那麼傻,」大衛戴上帽子和皮手套,露出一抹猙獰的冷笑。「我只要 在那小子面前揮這氣槍,包管他馬上放人,我就不相信那混帳東西還敢耀武揚威!」大 衛起身趾高氣昂地走出辦公室。 安妮追了出去,滿心擔憂地說道:「就算你硬把凱特琳搶回來,那紐康先生他們還 是會派人來抓她的。」 「那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呢?」大衛停下腳步轉身冷冷地望著李琳太太。 「我……我也不知道,這樣吧,你陪凱特琳一起去倫敦,看看她是否有受到公平的 對待。」 大衛搖頭,「一旦凱特琳被帶去倫敦法庭,就不可能再出來了,這點你應該想得到 。」大衛說完,隨即又回頭高視闊步,傲慢地經過教室長廊,引起學生們一陣騷動,那 些孩子們好奇地探頭探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校長為什麼行色匆匆,好像大難 臨頭似的。 安妮低著頭緊跟在後,不敢再出聲。大衛身上那把槍著實令她擔心不已,她絕不是 來叫大衛去殺人的!雖然伊凡·紐康這傢伙確實是很可惡,但是她並不希望伊凡死在大 衛的槍下,雖然大衛說那槍只是要用來嚇唬紐康先生,逼他交出凱特琳,但是,一個氣 瘋了的人很可能會在情緒失控之下鑄成大錯。誰敢保證大衛絕對不會開槍? 就這樣,安妮忐忑不安地跟著大衛走到校園後門的馬房,她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勸 大衛,「我想……你還是不要帶槍去比較好,萬一……萬一你跟紐康先生打了起來,萬 一他……他如果把槍搶走了,那不是太危險了嗎?」 瞬間,大衛慍怒的眼神令安妮不寒而慄,她實在不該多嘴,這下子她可真是傷了這 傢伙高傲的自尊。「我跟你保證,李琳太太,伊凡·紐康那小子休想奪走我的槍!」 「但是,萬一——」 「夠了!」大衛老羞成怒地打斷安妮。「你既然來找我就應該相信我,放心,我發 誓一定會把凱特琳平安帶回來,不會有任何差錯的!」大衛架上馬鞍,上馬背,轉瞬間 又恢復了原本自負的神情。「你等著看吧,那混球一定會後悔的。」話一說完,大衛隨 即策馬狂奔,揚長而去。 安妮望著大衛漸去漸遠的背影,只能在心中暗自默禱著,但願凱特琳真的能夠平安 歸來……然而,大衛這小子要是不能收斂一些,控制一下情緒,老天!她真不敢想像那 可怕的後果!甚至有點後悔告訴大衛這件事,但是除了大衛,還有誰能救凱特琳呢?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凱特琳還是挺直腰桿,持續望著前方的漫漫長路。 雖然她全身疼痛難耐,但是肉體上的疼痛還比精神上的折磨輕多了……然而,儘管 她不敢再回頭看伊凡一眼,她還是明顯感覺到這個男人溫熱的鼻息,伊凡壯碩的胸肌時 而碰觸到她僵硬的背脊,她愈想逃避就愈揮不去昨夜溫存纏綿的記憶,昨夜,伊凡是如 何熱情的對她,而今一切蕩然無存……這該死的男人!凱特琳的心在泣血,難道伊凡真 的連一點感情都沒有?長時間的靜默和奔馳令凱特琳疲憊不堪,雖然兩人距離如此之近 ,感覺卻是那麼的陌生而疏遠,彷彿彼此之間有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凱特琳好想打破沉默,化解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說些什麼?何況 ,現在只要她一開口,換來的全是伊凡的冷嘲熱諷,她又何苦自討沒趣? 想到如此極端的改變,凱特琳的淚珠不覺滾滾而下,她委屈地伸手擦拭,不希望讓 伊凡這個無情無義的冷血動物看見。她一路上都在克制,告訴自己要堅強,但是此刻, 她已經快要崩潰了……山路兩旁的樹迎風搖擺,如此的景致更叫人傷感,原本她應該有 機會和伊凡共騎一匹馬,徜徉在如此美麗的大自然中,沒想到哪些景物依舊卻人事已非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來……這一刻,凱特琳已經淚流滿腮,不想去拭去那不 爭氣的淚水,任憑淚濕衣襟,她知道自己為什麼哭,一整天下來,她又餓又累,李琳太 太給她的食物早就吃完了,凱特琳覺得飢腸轆轆,頭昏眼花,可是伊凡似乎完全沒有停 下來休息的意思,難道他一點都不餓嗎?也許吧,像這樣一個冷漠無情的人,是不會有 任何世俗的感覺的。 最令人難受的是,伊凡好像根本無視於她的存在,那種不尋常的平靜意味著什麼? 伊凡的靈魂彷彿飛到九霄雲外,無感覺那僵直的身軀、不變的姿勢,就像是一座沒有生 命的雕像般,這個男人顯然已經抹去昨夜所有的回憶……。他怎麼做得到?他到底是個 什麼樣的男人?凱特琳的心好痛! 對凱特琳而言,伊凡此刻已經變得陌生而遙遠,她不禁想起伊凡今早那番充滿敵意 的告白,伊凡的父親是個佃農!這的確是凱特琳始料未及的,她實在難以相信伊凡是憑 藉著什麼力量才能達到今天的地位?然後,凱特琳想起在泰絲的喜宴上,伊凡和那些種 田人和苦力相談甚歡那一幅畫面……。是的,這男人的確有著平民的氣質就算他極力想 擺脫過往的種種,掩飾自己貧賤的出身,然而,伊凡卻還是無法根除潛意識中對高貴人 家的嫉妒和敵意,就像許多憤世嫉俗的貧苦子弟,他們不平衡的心理一樣,也許是因為 這樣,伊凡才會用這種兩極化的標準來衡量她……她受夠了!眼看就要天黑了,他們根 本不可能趕到卡馬森,昆利八成已經上了船,伊凡還要撐到幾時?難道還要繼續趕路? 「這裡是哪裡?」凱特琳再也按捺不住,她終於開口了,雖然她並不期待伊凡會回 答她。 伊凡真是愣了一下,凱特琳的問話彷彿把他從另一個世界拉了回來,他深吸了一口 氣輕聲回道:「再兩個小時就可以到達卡馬森。」 伊凡低沉沙啞的嗓音是如此的熟悉,凱特琳的心湖又起了陣陣波瀾,她沉住氣,冷 靜地問道:「就算天黑了,你還是要繼續趕路?」 「廢話!」伊凡不耐煩地回答,「不趕到卡馬森,我是不會休息的。」 「但是你難道不怕夜晚路上會有劫匪,還有——」 「你儘管放心吧,膽小鬼,茱莉安娜告訴我這條路是最安全的,這裡都是一些老實 的種田人,沒有人會幹那種勾當。」 「我們已經快到佛漢夫婦的莊園了,是嗎?」凱特琳的心中重燃起一絲希望。 「你想幹什麼?」伊凡的口氣充滿了警戒心,「我們剛才經過那條叉路就是通往他 們的莊園。」 凱特琳立刻回頭引頸張望,在薄暮余暈中,她的確看到一條叉路,「你不想順道去 看他們嗎?」凱特琳急切地問道,她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體力撐兩個鐘頭? 然而,伊凡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她唯一的希望,「就算昆利真的搭船離開了,我今晚 還是要趕到卡馬森。」 「但是我……我真的好餓——」凱特琳忍不住哽咽。 「不行!到卡馬森再吃!」伊凡憤怒地咆哮。 剎那之間,凱特琳的委屈有如決堤的河水般,一發不可收拾!她無法再受這傢伙非 人性的懲罰!凱特琳激動地強拉韁繩要馬兒回頭。 「該死的!你要做什麼?」伊凡不得不抓住凱特琳的手厲聲喝斥。 「我快不行了!你讓我休息一下好不好?」凱特琳死命抓著韁繩,說什麼也不肯放 手。 「你不要亂來!」伊凡氣急敗壞地極力控制那匹驚慌失措的母馬,凱特琳毫不妥協 ,她怒目瞪視伊凡,所有的委屈和不滿化為一股強烈的憎恨。「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明知道昆利這時候早已經上船回倫敦了,你為什麼還那麼冥頑不化,非得繼續趕路, 甚至連喝口水、喘息一下的機會也不肯給我,你……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我叫你放手,聽到沒有!」伊凡粗暴地把韁繩搶過來,沒想到凱特琳掐他的腕骨 ,就在兩人爭執不休的情況下,他們倆根本沒注意到後方傳來的馬蹄聲……「喂!站住 !」 一聲銳利刺耳的吼叫震驚了他們兩,「你不是說這條路安全,不可能有……有劫匪 嗎?」凱特琳花容失色,全身的血液彷彿凍結一般。 伊凡咒罵了一聲,隨即控制那匹慌張的母馬,但是此刻就算想逃也來不及了,那傢 伙策馬疾奔迎面而來。 在一片揚起的黃沙之中,凱特琳鼓起勇氣定睛一看,原來是大衛,凱特琳不禁鬆了 口氣。 「噢!謝天謝地!還好不是碰上劫匪。」凱特琳如釋重負,喃喃囈語著。 這時伊凡機警地環住她的腰,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那傢伙來這裡做什麼? 」 「我也不知道。」凱特琳搖搖頭。 只見大衛面露不悅之色,眼裡滿是妒意。「老兄,你的速度可真驚人,我這匹馬都 快不行了。」 「那你為什麼要跟來?」伊凡不懷好意的質問對方。 「我是來接凱特琳回去的。」大衛忿忿地說。 這一來,凱特琳可以明顯感覺到伊凡全身僵硬。然後,伊凡稍微移動了一下身子, 故意將她抱個更緊。 「你有把握凱特琳會跟你走嗎?」伊凡的口氣充滿了嘲諷的意味。「不要忘了,她 曾經當著我的面拒絕過你。」伊凡話語中隱含的醋意讓凱特琳受寵若驚,她原本以為伊 凡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不必在我面前演戲了,紐康先生。我什麼都知道,所以你也不要再裝了。」大衛 的眼裡滿是輕蔑和鄙視。「我知道你為什麼要強行把凱特琳帶走。她是被逼的!你想害 她被處絞刑是嗎?你這個人面獸心的混帳東西!凱特琳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這樣 置她於死地?」 伊凡不理會他,掉頭朝往卡馬森的方向,冷冷地回道:「她不會被吊死的,我也不 會讓她跟你走。」 大衛立刻超前擋住伊凡的去路,然後,他從腰間抽出那把手槍指著伊凡的頭,凱特 琳嚇得面無血色! 「我看你是別無選擇了,老兄。」大衛目露凶光,似乎隨時會扣響扳機。 「不!不要!」凱特琳聲嘶力竭地叫喊,「大衛,不可以開槍!不可以!」 「快點下來,凱特琳,我不想傷害你,」大衛穩穩地握住槍身,瞄準伊凡。這時, 伊凡趕緊勒馬停步,不敢輕舉妄動。 「你先下去。」伊凡沉住氣,命令凱特琳下馬。 「什——什麼?」凱特琳目瞪口呆,望著伊凡面無表情的臉,伊凡的目光始終沒有 離開大衛手上那把槍。 「聽我的,你趕快下馬,我不確定那傢伙是不是真的會用槍,我不希望你受波及。 」 「不!我不下去!」凱特琳歇斯底里地猛搖頭,「他會殺了你的——」話還沒說完 ,她已經被伊凡強行推下馬。 凱特琳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這輩子她還沒有這麼害怕過!只要她下了馬,大衛就 會放心的對伊凡開槍!凱特琳奮不顧身地撲向伊凡,抓住他的腳。 「傻瓜!你快放手啊!」伊凡拚命想甩開,他不能連累凱特琳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萬一被那畜生打到就完了!「你走開!」 大衛臉色慘白,槍口隨著驚慌失措的馬兒忽左忽右,根本無法正確瞄準。 如果伊凡身上有反擊的武器就好了,……不管是劍還是——,凱特琳靈機一動,她 的目光落在馬鞍旁懸掛下來裝那個酒杯的袋子,對!她可以用那個銅杯來攻擊大衛! 於是,凱特琳毫不遲疑,一手抓著伊凡的腳,另一手繞到馬的側腹抽出那個酒杯, 心中不斷默禱著,希望大衛千萬別看到才好……所幸,大衛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伊凡那匹 焦躁不安動來動去的馬上。「凱特琳,離那匹瘋馬遠一點。」大衛氣急敗壞地咆哮著, 「快點閃到一旁,不然我的子彈會射中你的!」 這一刻,凱特琳的心已經快跳出胸口了!她把酒杯藏在背後,放開伊凡的腳,小心 翼翼地走向大衛,「大衛,放下槍。」凱特琳放聲大喊。 「為什麼?」大衛愣了一下,他的目光和槍口還是對著伊凡。 老天!她該怎麼解釋才能讓大衛信服呢?凱特琳突然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她這輩 子從來沒遇過這樣可怕的事,她真的不知所措,要是貝絲外婆,她一定有辦法叫大衛繳 械投降,但是她卻連外婆萬分之一的勇氣和智慧都沒有,凱特琳真是懊惱了……,「但 是請你不要殺他!」 「那混球難道不該嗎?」大衛輕蔑地瞪著伊凡。 「我知道。」凱特琳假裝附和他,「但是,如果你殺了他,我們也不會好過的。警 方就算翻遍整個山區,也會全力追輯我們兩人。可是……假如我們放他走,說不定紐康 先生會網開一面,不再追究……」凱特琳違心地胡言亂語,只希望能夠說服大衛。 「你真的要跟我走?」大衛瞄了她一眼,口氣充滿了懷疑。 「嗯……當然了。」凱特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我,不要我了呢……」大衛臉上現出那一貫的自負和得意,彷 彿他已經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 「那是因為……因為我之前被那個衣冠禽獸偽善的假面具蒙蔽,而你卻在我最危險 的時候,勇敢地來救我,所以……所以我現在已經看清怎樣的人才是值得托付終身的。 」凱特琳設法驅逐大衛這傢伙的疑慮,解除他的心防。 「你還想畏罪潛逃是嗎?你根本不敢面對法律的審判,你這個膽小鬼!」伊凡不知 道凱特琳的用心,他憤怒地斥責。 凱特琳不在乎伊凡那些帶刺的話,她全神貫注集中在大衛身上,她只聽到自己狂熱 的心跳。 「告訴我,凱特琳,」伊凡繼續質問她:「你是不是帶這傢伙去倫敦的?我看他身 上有槍,又急於想保護你,該不會是他幹的吧?」 「這混球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大衛雙瞄了凱特琳一眼,眼神 充滿了疑惑。「你不是一個人去倫敦的嗎?」 「我當然是自己單獨去的。」凱特琳暗暗地咒罵伊凡,她一心一意想救他,而伊凡 卻還在這個時候指控她。一時之間,凱特琳滿腔的委屈無處宣洩,她的眼角泛出了盈盈 的淚光。 「你不要聽那畜生胡言亂語,他一直懷疑我……」凱特琳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該死的東西!讓我殺了他!」大衛眼見心愛的女人受到如此的屈辱,再次瞄準伊 凡的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凱特琳衝向大衛,抓住韁繩威脅他,「你要是敢開槍,我就不跟你走!我 可不想被冠上共謀殺人的罪名,你聽到沒有?」 大衛猶疑了片刻,不情願地點點頭,但是手上的槍還是不肯移開,「好吧,你趕快 上來。」 「你下來扶我一把,我一個人上不去。」凱特琳沉住氣,時候終於到了!她的掌心 冒出冷汗,緊握銅杯的那隻手早已濕透了。 大衛果然中了計,他兩眼盯著伊凡,小心翼翼地下馬,凱特琳立刻抓住機會,狠狠 地重擊大衛的後腦勺,只見大衛頓時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痛苦地哀號:「你這臭婊子 !」大衛踉蹌地撲向凱特琳,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伊凡火速跳下馬鞍衝過來。瞬間,兩 個男人扭成一團,爭奪大衛手上那把槍,凱特琳在一旁嚇得放聲尖叫,兩匹馬受了驚嚇 也倉皇狂奔,不到幾秒鐘已不見蹤影。 突然間,一聲巨大的槍聲劃破了寧靜的夜空,四周瀰漫刺鼻的火藥味。凱特琳不假 思索,迅速撲向大衛,瘋狂地重擊他的後腦,一次又一次,直到大衛不支倒地。 過了半晌,一聲痛苦的呻吟喚醒了凱特琳的理智,她回過神來,發現伊凡跌坐在地 ,一手捂著肩胛骨上汩汩湧出的鮮血。凱特琳丟下酒杯,歇斯底里地奔向伊凡。 「噢!老天!你不能死啊!」凱特琳跪在伊凡身旁,茫然地望著那染成一片腥紅的 毛線衣,她的心跳幾乎要停了。大衛這畜生殺了伊凡!他真的開了槍! 「我……我沒事……這點傷死不了……死不了的,」伊凡勉強抬起頭來望著凱特琳 ,「我……我沒想到你會——」 「不要再說話了,」凱特琳泣不成聲,摀住伊凡的嘴,她回頭看了躺在地上動也不 動的大衛一眼,抽搐著說道:「我……我們趕緊找人來……來救你。」 凱特琳兩手頻頻顫抖,她費力地想脫下伊凡的外套,檢查一下作品,伊凡抓著她的 臂膀無力地喘息,「先……先把槍拿過來,萬一……萬一那傢伙清醒,他會……會…… 會殺了你的……」 凱特琳淚流滿腮,伊凡並不是真的對她毫無情義,否則怎麼會在自己如此重傷的同 時,還想到要保護她? 「你放心,他不會傷害我的。」凱特琳安慰伊凡,她只想趕快幫伊凡止住血。「你 不是說茱莉安娜夫婦住在附近嗎?你再忍耐一會兒,撐著點,我扶你去找他們幫忙,馬 兒剛才都被嚇跑了。」 「先……先去把槍搶過來,快!」伊凡痛苦地皺著眉頭。 這時凱特琳聽到大衛的呻吟聲,老天!這傢伙醒了! 「快——快去!」 凱特琳望著掉在大衛身旁不遠處的手槍,鼓起勇氣衝上前去,搶先一步拿到,然後 迅速回到伊凡身旁把槍交給他。伊凡打開槍膛,咒罵了一聲,因為裡面沒有彈藥了。 「那傢伙身上一定還有子彈,快!快去找!」 凱特琳沉住氣再走到大衛身邊,用力朝這傢伙的肚子上踢了一腳,大衛根本無力反 擊,只是抱著血流滿面的頭不停地哀號。凱特琳輕易地從他口袋裡掏出一袋彈藥,火速 奔回伊凡身邊,伊凡忍痛將子彈裝進槍膛,遞給凱特琳。 「我……我不會用這東西!」 「凱——特——琳——」大衛掙扎著匍匐前進,兩眼瞪著凱特琳,「這究竟是怎麼 一回事?」他撿起凱特琳剛才在慌亂中掉在地上的酒杯,面貌猙獰可怖。 凱特琳本能地擋在伊凡前面保護他,兩手緊握槍管對著大衛。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酒杯?你用這玩意兒打我,是不是?你說話啊!原來你一直在 騙我,你早拿到這東西了,對不對?」 「沒錯。」凱特琳不想再否認了。 剎那之間,大衛目露凶光,滿臉漲得通紅。「你這個臭婊子!你竟敢騙我!你…… 你還打我!……我會叫你們這對狗男女後悔的!」 「不要再過來!否則我要開槍了!」凱特琳不爭氣的手還是抖個不停。 「不要唬我了,賤女人!那裡面已經沒有子彈了。」大衛輕蔑地冷笑一聲。 「誰說的!伊凡已經裝上新的子彈了。」凱特琳俯身撿起地上那個用來裝彈藥的空 袋子,在他面前晃了一下,「看到沒有?你敢再靠近一步,我立刻開槍!」 「諒你也沒這個膽!」大衛不屑地哼了一聲。 「你不怕就試試看啊!我再警告你一次,你敢再向前跨一步,我立刻扣扳機!」凱 特琳的手心冒出了斗大的冷汗,天知道她根本不敢開槍! 不過這對貪生怕死的大衛果然有效,他不情願地停下腳步,懊惱地質問凱特琳,「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保護一個想置你於死地的畜生?為什麼?」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橫死路旁。」 「傻瓜!那傢伙要你死啊——」 「我不在乎。」凱特琳打斷他。 大衛臉色陰沉可怖,他半哄半勸地說道:「跟我走,我們可以去找人來幫忙,這樣 那畜生就有救了。」 「照他說的做吧,跟他走。」伊凡在凱特琳背後說了一句,他的聲音氣若游絲,眼 看就快不行了! 「不!我不能丟下你不管!」凱特琳不敢回頭,她的目光鎖定在大衛的身上,兩手 的肌肉因為過度崩緊而隱隱作痛。再不趕緊擺脫大衛這畜生,伊凡很可能會因失血過多 而死……。凱特琳又急又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大衛,你聽我說,」凱特琳沉著氣,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此刻她只好照實說 ,就算傷了對方的自尊,她也不在乎。「我根本不喜歡你!我不會丟下伊凡一走了之的 。我也不想殺你,所以……你最好快點去找你的馬,回蘭德森去!」凱特琳把槍口移向 他胯下,「要不然,我就讓你變成殘廢!」 雖然凱特琳只是虛張聲勢,嚇唬大衛,不過大衛是不敢輕舉妄動,突然間,他的目 光落在手上那個酒杯,大衛的臉上立刻露出邪惡的獰笑。「很好,我走,不過……你會 後悔的……我看這小子也撐不了多久了,這下子,你的罪可是又多加一條嘍!到時候, 你會哭哭啼啼的來找我幫忙,再說……我還有這樣東西。」大衛舉起手上的酒杯,「我 知道這玩意對你有多重要,你會主動來找我的,如果你還想要回去的話……哈哈!我等 著你,別忘了。」話一說完,大衛隨即轉身大笑離去。 「不!大衛,把酒杯放下!那東西還給我!」凱特琳歇斯底里放聲叫喊。 可是大衛根本不理會她,這該死的畜生!大衛早就料定她一定不敢開槍的。凱特琳 絕望地瞪著這畜生漸去漸遠的背影,僵直的背脊似乎完全沒有知覺。這時,她猛然想起 伊凡還在流血! 「我們快走!萬一那畜生又回來就糟了!」凱特琳解開背心的扣子,想再確定一下 傷勢,然而天色已暗,凱特琳只能感覺到手指濕濕黏黏的,她忍住那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和極度的恐懼,慢慢的移動指背的位置,好不容易終於摸到彈頭射中的地方,雖然離心 和肺部還有一點距離,但是凱特琳的腦海中卻一再浮現威利當年墜馬後,滿頭鮮血,奄 奄一息地倒在她懷裡的景象!她好怕!好怕伊凡也會撐不住。雖然她懂得一些急救方法 ,但是她從來沒碰過這種可怕的槍傷,她根本不知從何著手,凱特琳又急又慌,她不可 能幫伊凡把彈頭拿出來,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辦法把血止住。 凱特琳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不移動伊凡的身體,然後,她小心翼翼解開伊凡的圍 巾折成一個小墊子緊緊壓住伊凡的胸膛,接著又迅速解下自己的圍巾把那個簡易的止血 墊牢牢的固定住。「凱特琳」伊凡氣若游絲喃喃低語著,「我……我沒辦法走了,你— —你找人求救。」 「可是我不能把你丟在這兒啊!」凱特琳緊握著伊凡的手,淚光盈盈。 「把……把槍給我,扶我到……路旁的樹底躲一躲,天色已經暗了,不——不會有 人發現我的。」 凱特琳雖然不放心,但是伊凡說的沒錯,再不趕快找人來幫忙的話,伊凡就更沒希 望了。凱特琳含著眼淚,幫忙伊凡扣上背心,那止血墊幾乎已經全濕了。不行!她不能 再猶豫了,凱特琳痛下決定,把槍放進伊凡外套口袋裡,然後俯身讓伊凡的手臂環住她 瘦削的肩頭,一手攬著伊凡的腰,蹣跚地向前走尋找可以暫時藏身的地方。 凱特琳吃力地支撐著伊凡壯碩的身體,她的身體簡直不堪負荷。好不容易終於看到 前方有一棵大樹,雖然至少還得走上百步,可是凱特琳神情堅毅,她咬緊牙根,不在乎 僵硬發疼的臂膀,奮力往前走,這時,伊凡的體力已經愈來愈差,他幾乎是整個人靠在 凱特琳的身上,就這樣,凱特琳使盡全身的力氣將伊凡半拖半帶到大樹旁。 「噢!伊凡,都是我害你的!」凱特琳輕柔地讓伊凡靠在樹幹上,哽咽地說道:「 你還好嗎?」 「我……我會撐下去的,」伊凡的喉頭發出低沉的呻吟,凱特琳知道他是極力在忍 耐。「來……把槍拿給我。」 凱特琳立刻從他的大衣口袋裡掏出槍放到伊凡的手裡,他的手指冰冷,凱特琳心疼 地緊握著想給伊凡一點溫暖,她實在不想離開,怕這一走回來時,見到的恐怕是一具冰 冷的屍體。「對不起,伊凡!伊凡!要不是因為找我,你也不會中槍。」 「不……要不是因為你,我……我恐怕已經死了。」伊凡強忍著痛安慰她。 凱特琳淚眼婆娑,歇斯底里地搖頭,「我保證!我一定會盡全力救你的!」凱特琳 正要起身時,伊凡拉住她,「在你走之前,我……我想問你一件事……你剛才明明有機 會逃,為什麼不走?」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到你死!」 「為……為什麼要救我?我那麼不相信你,你……你在可以藉機報復——」 「也許昨晚那件事對你而言沒什麼,但是……在我心中,那是永遠無法磨去的記憶 ,所以……我不忍心看你死!」凱特琳的淚水伴隨著滿腔的委屈,有如決了堤的河水般 滾滾而下。 「我……我真希望自己能夠忘了昨晚的一切,這樣……我就不會那麼……那麼痛苦 了……」伊凡的告白感動了凱特琳的心,「謝謝你,」伊凡緊握著凱特琳的手摩挲著幾 天未刮鬍子的臉頰,這親密的舉動使得凱特琳的心糾成一團。 「我得走了,你一定要撐下去,答應我!」凱特琳勉強把手抽回,哽咽地叮嚀。然 後,她再好好的看了伊凡一眼,隨即起身離去,虛弱的身影瞬間消失在黑暗中。 茱莉安娜和萊斯正坐下來準備好好享用他們的晚餐,突然,一名年輕馬伕衝進餐廳 氣喘吁吁地說道:「對……對……對不起,先生,夫人,打擾你們用餐,門……門外有 一個瘋女人堅持要見你們!」 「瘋女人?」萊斯放下酒杯,看著馬伕誇張的神情忍不住想笑。 「那女人說她認識先生和夫人,她的名字叫做凱特琳·普萊斯。她樣子看起來好可 怕,要不要我趕她走?先生?」 萊斯和茱莉安娜不約而同互看了一眼,心裡出現了同樣的疑問,凱特琳來這裡做什 麼呢?難道是跟伊凡有關? 「我們的確認識那個女人,快請她進來!」萊斯和茱莉安娜隨即起身快步走向大廳 。 當他倆看到凱特琳一身狼狽的模樣著實嚇了一跳,難怪剛才米克會說凱特琳看起來 像個瘋女人。她眼神渙散,披頭散髮,衣服上血跡斑斑。 「謝天謝地!還好你們在家!」凱特琳一見到他們倆不覺激動地熱淚盈眶。「我不 知道你們兩位還記不記得我?我——」 「當然記得了,」萊斯慈祥的臉上滿是關切之情,「究竟發生什麼事?」 「伊凡他……他被人開槍射傷!」凱特琳臉色慘白地回道:「麻煩你們快……快點 去救他!」 「什麼?伊凡中了槍?」茱莉安娜瞠目結舌,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伊凡說,你們是他的朋友,所以——」 「他人在哪兒?」萊斯激動地抓著凱特琳的臂膀急切的追問。 「在……在路上,離這裡不遠,伊凡他沒辦法走動,我只好自己跑來求救。」 「他……他傷的怎麼樣?」茱莉安娜慌亂地問道。 只見凱特琳美麗的臉上愁容滿面,她哽咽地回答:「他……他的情況很……很糟, 子彈打中他的……肩胛骨,伊凡他……他流了好多血!」凱特琳緊緊抓著萊斯的臂膀, 眼裡儘是恐懼。「求求你們,快點去救他,再晚一步恐怕就……」 萊斯立刻披上外衣,命令僕人備馬,同時叫馬伕去卡馬森請外科醫生來。這時,茱 莉安娜也緊跟在後。「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 「不行,我們還不知道是誰射傷伊凡,也許歹徒還藏在附近,你去太危險了!你安 心在家等候,趕緊去找一些急救的東西,醫生不會那麼快來,我們得先幫伊凡清潔傷口 !」 茱莉安娜不安地點點頭,萊斯隨即拉著凱特琳匆匆離去。一路上,萊斯不斷地祈禱 ,希望伊凡能夠撐下去。在他心中,伊凡就像是他的親生兒子一般,一想到伊凡身受重 傷,萊斯簡直心痛如絞,他抬頭望了凱特琳一眼,這女人臉上堅毅神情令人動容,很難 想像是什麼樣的力量,驅使一個如此優雅的仕女在暗夜中跑了那麼長一段路來求救? 馬車快到卡馬森方向的叉路時,凱特琳整個頭探了探,東張西望,「我剛才把伊凡 拖到路旁的樹底裡,希望他不會被大衛發現才好。」 「大衛是誰?」萊斯吩咐馬伕加快速度,好奇地問道。「就是射傷伊凡的人,我好 怕他……他會再回來!」凱特琳的聲音微微地顫抖。 萊斯本想再問下去,但這時候,他們看到前方樹底裡一個蜷縮成一團的人影。「就 在那兒!謝天謝地,伊凡還在!」凱特琳激動地叫喊,萊斯隨即命馬伕停車。凱特琳一 躍而下衝進樹底裡,伊凡靜靜靠在樹幹上一動也不動。「伊凡,我們來救你了!你不要 死啊!快點醒醒!」凱特琳歇斯底里地抓著伊凡的雙手哭喊著。 萊斯立刻蹲下來摸摸伊凡的頭,「冷靜點,普萊斯夫人,伊凡還有救。米克,快把 燈拿來!」萊斯沉著地命令馬伕。老天!他真希望自己老眼昏花,伊凡的臉在燭光的映 照下呈現一片駭人的灰白!萊斯沉住氣,小心翼翼地解開伊凡的外套和背心,那一大片 血染的胸前已經是可怕的暗紅色,再不趕快急救的話,恐怕真的沒希望了。 萊斯迫不及待跟馬伕兩人架起了伊凡,這時,他聽到伊凡喉頭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 ,太好了!這表示伊凡還有意識,伊凡還有救!萊斯跟米克兩個大男人扛著伊凡壯碩的 身體,好不容易上了馬車。真想不到凱特琳這樣一個纖弱女人剛才是怎麼辦到的! 一路上,凱特琳輕柔地抱著伊凡的頭喃喃低語的解釋著,萊斯雖然聽不太清楚,但 是他大概猜得到兩人之間的關係一定非比尋常。 「可不可以告訴我,伊凡為什麼會遭人射殺?」萊斯的聲音使得凱特琳頓時回過神 來,她剛才恍恍惚惚的,幾乎忘了萊斯也在馬車上。 凱特琳抬頭望著萊斯,驚魂未定地泣訴,「那是我的錯!這一切不幸都是因為我! 」 「不會吧,」萊斯安慰凱特琳,想緩和她激動的情緒。然而,凱特琳歇斯底里的猛 搖頭,「真的!真的是我害他的!」 「你剛才說,是一個叫大衛的人射傷伊凡,他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 「大衛莫裡斯是蘭德森鎮上一所小學的校長。」凱特琳抹去臉上的淚水,餘悸猶存 。 這太奇怪了,萊斯想不透他們三人之間究竟有怎樣的複雜關係?伊凡去蘭德森也不 過才一個多禮拜,怎麼會糊里糊塗惹上殺身之禍呢?是什麼深仇大恨非得把伊凡置於死 地?如果那個叫大衛的傢伙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瘋子,那他一定會再回來!萊斯驚覺地探 頭看看四周的動靜,他們不能掉以輕心。 凱特琳哽咽地接著說:「整件事情太……太複雜了,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 …我會找機會慢慢告訴你的,但是我現在真的……真的沒有心情說……」 「我瞭解!」萊斯體貼地拍拍凱特琳的手背安慰她,「現在我們最重要的是讓伊凡 脫離險境。」 凱特琳含著淚水點點頭。 「那個叫大衛·莫裡斯的傢伙有可能會再回來找你們是嗎?」 「嗯,我剛才是拿著槍威脅他離開,否則——」 「什麼,你用槍指著他?」萊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那槍呢?」 凱特琳隨即從伊凡大衣口袋裡掏出大衛的槍給萊斯。「這是那畜生的槍,就是這該 死的東西害了伊凡,我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這種東西了!」 「我想也是。」萊斯苦笑了一下,他怎麼也想不到才多久不見,凱特琳竟然變得如 此勇敢,不再是他印象中那個膽怯害羞的小女人了。「你一個人把伊凡拖到樹底下?」 「起初,伊凡還能走幾步,但他的體力愈來愈差,我只好……」凱特琳這時才又感 覺到肩膀隱隱作痛,「我也不知道當時怎麼會有力氣,我只知道一定要救伊凡,一定要 ……」 「你做的很好!」萊斯的心裡充滿了感動。「如果伊凡能逃過這個劫難,那全是你 的功勞!」 凱特琳頓時又熱淚盈眶,她深吸了一口氣,抽噎著說:「要……要不是因為我,他 也不會受這種苦!」 「不要再自責了,這怎麼能怪你呢?」 「噢……你不知道……」凱特琳別過頭去泣不成聲。 這時,他們已經到達大門口,茱莉安娜和僕人們焦急地奪門而出,萊斯不覺握緊凱 特琳的手安慰她,「放心吧,普萊斯夫人,伊凡一定不會有事的,他這輩子經歷多少苦 痛,這點傷不會擊敗他的!」 「噢,老天!要是……要是伊凡他……」凱特琳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萊斯知道她想說什麼,這也是他最擔心的……伊凡兩手拚命揮打著,他深陷層層的 迷霧之中,彷彿有股強大的力量把他拖進一處幽暗潮濕的沼澤中。他愈掙扎,那淚霧愈 來愈近……像惡魔般把他拖進來,伊凡覺得呼吸困難,他深吸了一口氣。但是空氣中瀰 漫著令人作嘔的惡臭……他覺得好冷,幾乎冷到骨髓裡,他張嘴想求救,卻發不出半點 聲音!然後……他隱隱約約聽到背後傳來凱特琳輕柔的呼喚,是那個「霧之女」!伊凡 興奮莫名,他一定要快點找到凱特琳,只有凱特琳才能突破這重重迷霧,帶他逃離這可 怕的深淵。然而,他的四肢像被蛛網纏住般動彈不得,這時,他看到凱特琳被光圈環繞 著,向他緩緩走來,美麗的臉上帶著一抹溫柔迷人的笑容。 「沒事了,我在這裡。你放心,不會有事的。」凱特琳輕柔的聲音令人安心,她伸 手來,伊凡也伸出手,雖然他的肩膀疼痛難耐,但是伊凡不在乎,只要能抓到凱特琳的 手,他就能獲救了! 然後……他終於碰到那柔軟的指尖,伊凡終於鬆了口氣,他繼續咬著牙向前,當他 握住凱特琳雙手的一剎那,雲霧瞬間消散,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床上,他覺 得口乾舌燥,但是他全身都被冷汗沁濕了,襯衫緊緊帖在皮膚上十分的難受。他的肩膀 痛的不得了!伊凡試著動一動,才發現自己的臂膀上了繃帶。他猛然睜大雙眼,燦爛的 陽光灑滿一室,他置身在一間華麗的房間,床邊有一個女人緊緊握著他的手貼在她淚濕 的臉頰上。 那不是別人,正是解救他的凱特琳!那蒼白的臉色,浮腫的雙眼看起來憔悴不堪, 散亂的頭髮,帶著血漬的長袍。老天!伊凡完全想起來了,他想起凱特琳拿起酒杯痛擊 大衛,想起他跟那畜生激烈纏鬥,然後……他中了一槍,然後……凱特琳拿著槍威脅那 畜生。後來,凱特琳拖著他躲到樹底,他的意識愈來愈模糊,他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伊凡再看看自己胸前的繃帶,顯然有人救了他!是凱特琳,她是怎麼把他帶來這裡 的?這裡又是什麼地方?他想起凱特琳臨走前說要去找茱莉安娜他們幫忙,難道這裡真 是茱莉安娜的家? 伊凡舔舔乾裂的雙唇,試著開口說話,但是,他只能發出一點微弱的聲音。 「伊凡!」凱特琳猛然抬起頭來,眼裡泛著盈盈的淚光,「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了 !」!凱特琳抹去眼角的淚水,喉頭一陣哽咽。「昨晚你高燒不退,我好怕你會……, 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怎麼樣?你現在身體覺得怎麼樣?一定還是很痛吧?」凱特琳急 切地問道。 「我沒事,我已經度過最危險的一刻了,不是嗎?」伊凡試著屈膝,動動另一隻手 ,「你看,我的四腳都還能動,雖然胸口有點疼,但是你放心,我已經沒有生命的危險 了。」 「對不起!都是我害你的!」凱特琳嗚咽地喃喃低語,緊緊握著伊凡的手貼在自己 的胸前。 ※※※ 「沒關係,這又不是你的錯。」伊凡的體力仍然十分虛弱,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安 慰凱特琳,「一切都過去了,重要的是,你救了我一命,我們現在已經安全了,不是嗎 ?」伊凡輕撫凱特琳的指關節,內心激盪不已,他想起剛才的夢境,想起凱特琳在迷霧 中出現,迎向他的那一幕。彷彿他已在黑暗中等了一世紀之久,等待凱特琳向他伸出援 手,救他脫離險惡的深淵。「我昏睡多久了?」 「整整兩天。醫生雖然把你體內那顆彈頭成功地取了出來,但是你因為失血過多, 一直沒清醒……」凱特琳深吸了一口氣,驚魂未定,「昨晚你高燒不退,身體持續出現 痙攣的現象,我真是擔心死了!我們整晚不斷的祈禱,祈求神明保佑你——」 「你們?」 「噢,是茱莉安娜他們夫妻倆,這是他們家。你不記得後來發生的事了嗎?」 「嗯……有點模糊……」伊凡搖搖頭,他只記得在凱特琳臨走前他拉她,問她為什 麼不跟大衛走?但是當時凱特琳說了些什麼呢?伊凡努力地從記憶中極力去拼湊那片片 斷斷的話語。他慢慢想起那些令他心痛愧疚的告白,凱特琳是怎麼以德報怨,寧可捨棄 自由來保全他的性命,而他又是如何地對待一個這樣至情至性的女人! 剎那間,伊凡已經不在乎凱特琳說過什麼謊言,重要的是,他沒有橫屍路旁,沒有 斷手斷腳,凱特琳更沒有棄他於不顧,難道這些還不足以說明她的清白嗎? 「伊凡?」凱特琳輕喚了一聲,伊凡頓時從混沌的思緒中回過神來,「茱莉安娜和 萊斯這兩天頭髮都愁白了,我得趕緊去告訴他們你醒了!我馬上回來,你好好休息一下 。」 凱特琳離去之後,伊凡的思緒又回到那可怕的一夜,當時,他望著陰沉的月光,好 怕凱特琳一去不回……,然後,他想起孩提時,每當他遭暴躁的父親毒打一頓後,他總 是跑到廚房裡躲起來,在月黑風高的暗夜中獨自飲泣,直到天明。伊凡搖搖頭,不再想 陷入那痛苦回憶中,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是的,凱特琳沒有遺棄他,他已經安然無事了 。伊凡勉強撐起身子靠在枕頭上。 這時候,茱莉安娜正好探頭進來,一見到伊凡自己坐了起來,禁不住激動地衝向床 邊撫摸他的臉,高興得熱淚盈眶,萊斯則是打趣他該減肥了,為了把他拖上馬車,他到 現在還腰酸背痛。只見凱特琳默默地站在門邊不發一語,伊凡好想把她叫到身旁,尤其 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伊凡驚覺自己是如此的需要這個女人! 但是在茱莉安娜兩夫妻面前,他不希望讓凱特琳感到尷尬困窘,於是,他把目光移 開,苦笑著告訴萊斯,「真是很抱歉,我把您給我的馬弄丟了。」 「噢,別擔心,那傢伙昨天自己跑回來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 「醫生說,若你能度過昨晚的危險期就沒事了,真是老天有眼!還好你撐過來了! 」茱莉安娜坐在床沿興奮地說道。 「是啊,多虧老天爺保佑,否則劍橋就失去了一個優秀的學者了——」 「呸——呸!盡說些不吉利的話,」茱莉安娜白了萊斯一眼,打斷丈夫的話。「不 過說實在的,萊斯這兩天吃不下睡不著,頭髮都急白了。」 伊凡感激地望著萊斯,想到有這些真誠的好朋友在一旁關心他的安危,悉心地照料 他,伊凡不覺低頭哽咽。「謝謝……謝謝你們大家!」 「傻孩子,說什麼謝,」茱莉安娜親密地拍拍伊凡的手背,臉上洋溢著慈母的光輝 。 「你還得好好休養一陣子,我剛才已經吩咐廚娘幫忙熬些營養的肉湯,你得補充元 氣才行。」茱莉安娜依依不捨地起身,「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我看,我們就不打擾 你了。湯一熬好,我會叫人送過來。」 茱莉安娜挽著萊斯轉身離去,凱特琳正要跟上去時,伊凡還是忍不住叫住她,「你 可以留下來嗎?凱特琳?」 「嗯,」凱特琳羞赧地點點頭,走向床邊。不過,茱莉安娜委婉地告訴伊凡,「你 們倆還是好好休息一會兒吧,普萊斯夫人已經兩天沒睡了,再撐下去,我怕她的體力會 吃不消。」 「沒關係,如果伊凡希望我留下來的話——」 「噢,不用了。」伊凡打斷凱特琳,他真是自私!「凱特琳當然需要好好睡一會兒 。」 「真的嗎?」凱特琳不明白伊凡的用心,她的神情有著幾許的失望。「假如你需要 我,我一定會留下來陪你。」凱特琳又強調了一次。 伊凡仔細端詳那張憔悴的臉,浮腫的眼圈令他好生心疼,都是為了照顧他,凱特琳 才會吃了這麼多苦,那纖弱的身子怎麼受得了? 在他無情無義的冷嘲熱諷之後,凱特琳還是義無反顧的捨身救他,這女人總是讓她 吃驚讚歎,甚至感到無比的慚愧。 伊凡真的覺得有點累,就算他多麼希望凱特琳寸步不離的陪在他身旁,他也開不了 口。委婉地拒絕了凱特琳,「真的,我想睡了。」 凱特琳點點頭,輕握了一下伊凡的手,「有事就叫我。」然後,凱特琳舉起手來, 似乎想撫摸伊凡的臉頰,但想想又放了下來,淡淡地說了一句,「我真的很高興你平安 無事,好好睡吧。」 凱特琳和萊斯夫婦兩離去之後,伊凡突然覺得好空虛,他不明白凱特琳為什麼不摸 摸他的臉?如果今天受傷的人換做是別人的話,凱特琳是不是也會這樣不眠不休的照顧 那個人?還是這其中蘊含著更深一層的感情?伊凡好想知道……他一定會好起來的,一 定會……凱特琳的身體雖然離開了伊凡的房間,但她的心還留在裡面。還好伊凡沒事, 否則她一定會內疚一輩子的!凱特琳趁著茱莉安娜夫妻倆沒注意,偷偷拭去眼角的余淚 ,此刻,她真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她跟著茱莉安娜他們沿著寬廣的長廊走向餐廳。茱莉安娜堅持要她先吃點東西,凱 特琳沒有拒絕,也真的餓壞了。看見伊凡脫離險境,她的胃口也頓時好了起來,此刻如 果能飽餐一頓再睡個好覺,那可是人生一大享受。 然而,一想到待會要跟這對老夫妻一起用餐,凱特琳還是不免感到緊張。這兩天來 ,他們彼此很少交談,有的也只是集中在伊凡的身體狀況,凱特琳突然有一種被孤立的 疏離感,她在這棟豪宅裡感覺就像個陌生人。這屋子裡大大小小,包括每個僕人似乎都 熟悉伊凡。這是那天伊凡的姊姊,瑪麗來探望伊凡時輾轉告訴她的。她才明白為什麼伊 凡跟這對老夫妻之間的關係會那麼親密。萊斯他們不僅供他讀書,受最好的教育,對伊 凡更是視如己出,因為他們覺得伊凡資質聰穎,是個天才,如果讓伊凡像他父兄那樣把 一生葬送在農田里,實在是太浪費了。 難怪這對老夫妻一聽到伊凡受傷時會驚慌失措,也難怪他們會對她那麼好,因為她 救了伊凡一命。可是一旦他們知道真相,還會對她這麼好嗎?凱特琳思緒紛亂,心裡面 忐忑不安。 凱特琳想到這些心事,不禁歎了口氣。這裡,他們已經來到餐廳,萊斯夫婦熱情地 招呼她坐下,那體貼而友善的神情讓她想起伊凡剛才醒來時溫柔真摯的眼神,難道伊凡 忘了此行的目的是要抓她去倫敦接受審訊?或是也許這是出於一時的感激,她的救命之 恩,等伊凡的身體完全康復,他們倆之間的關係又會恢復敵對關係的態度?凱特琳知道 就算真的是這樣,她也不在乎。只要伊凡沒死,只要伊凡平安無事,她什麼都不在乎… …「來,過來坐我旁邊。」茱莉安娜拍拍身旁的椅子,親切地招呼凱特琳。「我已經吩 咐廚娘準備了豐盛的食物,你多吃點,千萬不要客氣。」 凱特琳順從地坐下,她望著這對老夫妻疲憊倦容,他們跟她一樣又累又餓,這兩天 下來,大家的心思全都在伊凡個人身上,所有人的情緒都隨著伊凡的情況起伏,短短的 幾十個小時,萊斯和茱莉安娜夫妻倆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 美味的佳餚讓他們的精神為之一振。凱特琳從來沒吃過那麼好吃的煎蛋和香腸,就 是普通的麵包咬起來也是那麼鬆軟可口,大家不顧形象,狼吞虎嚥地吃著。 「只要肚子一餓,什麼食物都覺得特別好吃。」萊斯滿足地擦拭嘴角的麵包屑,靠 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凱特琳點點頭。 「如果再睡個好覺,那就更棒了。」茱莉安娜在一旁附和。只見萊斯的神情突然變 得嚴肅他傾身向前拍拍妻子的手背,目光落在凱特琳身上。「我知道普萊斯夫人需要好 好休息一下。但是,我有些疑問必須先弄清楚,如果普萊斯夫人不介意的話。」 凱特琳無奈地點頭,該來的終究是逃不過。從她一踏進這棟大宅邸,她已經做好心 理準備,等待接受這一刻的到來。 不過,讓凱特琳感到意外的是,萊斯的第一句話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他說:「昨 天下午有個自稱是普萊斯先生的人來找你。」 「普萊斯先生?」凱特琳頓時愣住了,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在想,那個人應該就是你說的射傷伊凡那個叫大衛·莫裡斯的傢伙。」 「他說,他的妻子跟一個從倫敦來的江湖郎中跑走了,他想問問看,我有沒有發現 一對可疑的男女。他還說,嗯……說伊凡偷了他的槍——」 「老天!那該死的畜生真是一派胡言!」凱特琳的恐懼瞬間化為強烈的憤怒!「他 怎麼可以說我是他的妻子?萊斯先生,我發誓,我跟那傢伙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是 騙你的!」 「你先別激動,這點我當然簡短。你先生威利五年前就去世了,這世界總不會有兩 個普萊斯先生吧。我一開始就已經看出那傢伙是個騙子。」 「那你怎麼回答他?」凱特琳的聲音微微顫抖著。 「我說,我根本沒見到他所形容的那對男女,我還騙那傢伙說,前天深夜有一輛飛 馳的馬車往卡馬森的方向行進,也許你們搭了那輛車。」 「太好了!你的反應可真快!」茱莉安娜忍不住稱讚自己的丈夫。「那傢伙不會追 到倫敦去吧?」 「我想他不會。」凱特琳搖搖頭,「萊斯先生,真是謝謝您的幫忙,我這輩子實在 不想再看到那畜生一眼!」 「我瞭解。」萊斯深吸了一口氣,神情更加嚴肅。「普萊斯夫人,希望你不會介意 我單刀直入問你,這個叫大衛·莫裡斯的傢伙究竟跟伊凡有什麼過節?現在伊凡都已經 平安脫離險境了,我想……也是你可以好好說明的時候——」 凱特琳的心跳急促,她早料到萊斯先生迫不及待想知道整個事情的來能去脈,但是 ……應該一五一十毫無保留的告訴他們嗎?也許……也許伊凡並不希望他們知道太多… …。凱特琳舉棋不定,這時,萊斯又問道:「伊凡去蘭德森之前,曾經跟我們碰過面, 他說,你可能是最後一個見到賈斯汀的人,我想知道,這些事情跟伊凡受傷有關嗎?」 這麼看來,萊斯先生其實已經知道不少了,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也沒有必要再隱瞞 什麼。伊凡顯然非常信任這對老夫妻,就算她不說,伊凡很快也會告訴他們的。 於是,凱特琳開始娓娓道出這段錯綜複雜的過程,不過,她刻意避開想拿回酒杯的 真正原因,只說那是她們家族的傳家寶。當然,她也避過和伊凡發生的那一夜,其實凱 特琳心知肚明,茱莉安娜他們夫妻倆應該猜的出一、二,只是心照不宣罷了。 當凱特琳講到伊凡發現酒杯的那一刻,她的心情忐忑不安,目光不自覺地落在自己 的餐盤上,聲音裡微微地顫抖著。她不敢正視萊斯他們,深怕會看到他們臉上輕蔑鄙夷 的神情! 然後,她強忍著淚水說到伊凡對她的誤解,強行要她接受審訊坦白認罪,以及後來 如何與大衛發生爭執的經過。「這就是整件事情的始末。」凱特琳深吸了一口氣,萊斯 和茱莉安娜完全沒有打斷她,可是,令人窒悶的靜默卻是大大的折磨,因為凱特琳根本 猜不到這對老夫妻此刻心裡在想什麼?最後,她真的受不了了!凱特琳鼓起勇氣抬頭望 著萊其他他們,萊斯的眼裡滿是困惑和懷疑,他說,「的確是很複雜。你剛才說伊凡要 帶你去倫敦接受進一步的調查?」 凱特琳痛苦地點點頭,「嗯……他認為我——」 「認為你可能涉嫌謀殺他的摯友?」茱莉安娜打斷凱特琳,瞪了萊斯一眼,喃喃抱 怨著,「你們這些男人真是的!每次都只看事情的表面,我還以為伊凡做事情不會這麼 草率,沒想到這孩子也一樣,怎麼可以憑這麼一點薄弱的理由就妄下結論呢?」 剎那之間,凱特琳瞠目結舌,茱莉安娜的義正辭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倒不認為伊凡的理論有道理。」萊斯口氣嚴肅而莊重,「也許你是因為以往的 經驗,所以——」 「我不相信一個真的有罪的女人會放棄逃走的機會,而守在對方身邊,甚至不顧自 己生命的危險去救她的敵人!」茱莉安娜激動地跟丈夫爭辯不休。 「是不可能,但伊凡之前並沒有料到普萊斯夫人會這麼勇敢的救他,所以你也不能 完全怪到伊凡頭上啊!」萊斯的語氣頓時和緩下來,凱特琳明白他想化解此時此刻的僵 局。「我想伊凡只是通過自己的常識進行判斷的。」她想這下萊斯先生終於可以放過她 了!凱特琳匆匆起身,茱莉安娜立刻喚來一名侍女帶凱特琳到客房,凱特琳臨走前忍不 住又告訴茱莉安娜,「如果……如果伊凡他……他需要的話,請讓我知道,好嗎?」 「放心,我會的,」茱莉安娜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然後,凱特琳跟著侍女上樓,她覺得全身的每一塊肌肉疼痛難耐,她的房間就在伊 凡的對面,她好想先去看伊凡,可是又怕吵醒他,凱特琳只好忍住行動進自己的房。 一進門,床上那件美麗的睡袍讓她又驚又喜!凱特琳迫不及待走向床,當她摸著柔 軟的真絲領口時,心中真有說不出的感動!一想到自己已經三天沒洗澡,凱特琳不禁立 刻把手縮了回來,以免弄髒了那純白的絲袍。 這時,她聽到敲門聲,凱特琳一開門便看到剛才那名侍女,帶著兩個年輕馬伕扛著 澡盆和一大桶熱水,機警地站在門外。 「夫人說您一定想洗個舒服的熱水澡!」凱特琳感動的熱淚盈眶。「真是非常謝謝 你們!」凱特琳語帶哽咽,她趕緊站到一旁讓這三個僕人進來。 他們俐落地架上澡盆注滿水,然後,莎莉告訴她,「我們夫人挑了幾件衣服給您, 我一會兒拿上來,有些可能大了一些,我會幫您打上結。」 凱特琳一點都不介意衣服合不合身,只要能盡快換下那件沾滿血污的長袍,穿什麼 都無所謂,三名僕人迅速退下,凱特琳迫不及待褪去所有的衣物鑽進澡盆裡,想想自己 平日自在的生活,再想想這兩三天來所遭遇的事情,其間的對比真是天壤之別!以前總 以為睡覺吃飯、洗澡,有乾淨的衣服換穿,這些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沒想到……如果她 真的被控告謀殺押入黑牢,那這些對她而言都會變成遙不可及的夢想。雖然泡在熱水裡 ,凱特琳卻感到一股莫名的震顫。 她抓起一旁的香皂和浴油,拚命搓揉著身子,想忘掉這一切,然而……不管她再怎 麼用力,凱特琳還是抹不去對未來的恐懼,一切是那麼的不確定! 她的命運讓她救了他一命,也許……也許茱莉安娜會幫她說話……突然間,凱特琳 感到一陣心痛,畢竟伊凡對她的無情指控是已成的事實。凱特琳抱著隱隱作痛的胸口, 額頭上冒出冷汗,萬一……萬一伊凡還是把她當成罪犯呢?她無法忍受再一次的長途跋 涉,更怕再看到伊凡那種冷淡鄙夷的眼神。 如果真是這樣,她也別無選擇。與其跟大衛一起過著東躲西藏的生活,她寧可出庭 應訊,或許還有平反的機會。 說不定……說不定伊凡已經相信她是無辜的,剛才伊凡的眼神不是充滿了感激之情 嗎?也許她的真心感動了伊凡?然而,就算伊凡不再追究,那又如何?他們各自回到原 點。回復以往生活,她回蘭德森,伊凡回倫敦……不!她不想離開伊凡!凱特琳不自覺 地拍擊胸口,想到分離,她的心更痛!可是,伊凡一開始不就說的很清楚了嗎?他從沒 想過要結婚,即使她獻出了女人最寶貴的貞操,伊凡不會改變心意的,雖然,伊凡現在 已經知道她買回了那個酒杯——瞬間,凱特琳的心沉到谷底,她竟忘了那個酒杯已被大 衛那個畜生搶走了!老天!除非她答應嫁給這傢伙,否則大衛絕對不會還給她,凱特琳 好絕望,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捉弄她的命運? 凱特琳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些,不敢再想下去了,否則她一定會崩潰的。凱特琳迅 速抓起一旁的厚毛巾擦乾身子,她得好好睡一沉,暫時把這些煩惱的事拋到腦後,不然 她根本沒有體力去應付接下來的日子。 穿上那件柔軟的睡袍,鑽進溫暖的被窩裡,這時,凱特琳彷彿聽到外婆在她的耳邊 鼓勵,叫她勇敢地面對各種艱辛困難。 是的,她應該堅持起來,不能再退縮逃避了。就是因為她的膽怯,她不敢對伊凡說 實話,才會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如果當初勇敢告訴大衛她不想結婚的真正原因,那傢 伙也不會搶走了她的酒杯,應該告別過去的時候了,從現在起,她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白象木」酒館裡擠滿了吃午餐的客人,這是到卡馬森近郊上好的旅店,來往賓客 大多是上流社會的文化雅士。大衛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神情不悅地望著盤熱氣騰騰的烤 羊排若有所思。 該死的!都已經兩天了,他還是沒見到那對狗男女的人影,凱特琳和那個畜生彷彿 突然從這世界上消失一般。 伊凡·紐康中槍那晚,他趕了一整夜的路,幾乎問遍了沿路所有的商家和民居,沒 想到那小子在卡馬森附近一帶還挺有名的,細問之下,才知道這混球原來是卡馬森的人 。後來,好不容易到一棟宅裡的男主人,那老頭兒說傍晚有輛馬車從他們門前疾馳而過 。要不是那該死的大雨,或許他早就追上那輛馬車了。他不得不向一個牧羊人借宿一晚 避避雨,就這樣錯過了大好時機,他到今天早上才到達卡馬森港。這家旅店的老闆說他 印象中不記得有位受傷的客人來過。 大衛不耐煩地摸摸後腦勺,他的頭好痛!不僅是因為找不到這對狗男女煩惱不已, 更因為凱特琳把他的頭打得腫了個大包,雖然已經過了兩天,還是痛得不得了。這女人 好狠!要是被他逮到,一定叫這賤貨後悔。 想到這兒,大衛忍不住又瞄了眼在身邊椅子上的那個麻布袋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得 意的笑容,至少他已經先讓凱特琳付出了一部分的代價,那酒杯現在落在他的手裡,這 賤女人一定會回來求他的。 「你好啊,大衛。」 一個深沉熟悉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剎那間,大衛不禁毛髮直豎,是「黑心仔」, 那傢伙來這裡做什麼? 「黑心仔」立刻繞到他面前,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大衛極力掩飾內心的恐懼 ,他好怕這傢伙注意到他身邊的布袋,萬一「黑心仔」知道這就是他等待已久的那個酒 杯,一定會把東西奪走的!不!說什麼也不能讓這個混球壞了他的計劃,這是唯一讓凱 特琳回頭的機會。 「我不是叫你按時來向我報告你跟凱特琳之間進展的情形嗎?」「黑心仔」冷冷地 盯著他,「要不是我從李琳太太那兒聽說你來卡馬森抓人,我還不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 呢。」大衛支支吾吾地找理由解釋。 就在這時候「黑心仔」傾身向前,大衛一顆心差點跳出胸口,好在那傢伙沒注意到 他旁邊椅子上的麻袋。「黑心仔」兩手交叉放在胸前,一副不耐煩的表情,「聽說紐康 先生把凱特琳帶走,要押她去倫敦受審,看來你一定不好受吧?你心愛的女人竟然是個 殺人犯——」 「胡說!凱特琳是被冤枉的!」大衛激動地駁斥,「你也很清楚凱特琳的個性,她 連雞都不敢抓,怎麼可能會犯下謀殺的罪名!」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黑心仔」輕輕地哼了聲,然後悠哉地舉起手來端詳那精 心修剪的指甲。「我還聽李琳太太說,她去求你幫忙救凱特琳回來……這麼看來,你是 失敗了,否則凱特琳此刻應該是坐在你的身旁,不是嗎?」 「黑心仔」嘲諷的眼神看了大衛一眼,他得想辦法快點把這個討厭的傢伙打發走才 行。「事實上,我……我有見到他們兩人。」 「哦?真的嗎?那人呢?」「黑心仔」又冷笑了幾聲。「早知道,我應該把目標鎖 定在那個大學者身上才對。聽鎮上那些三姑六婆說他們兩離開蘭德森前一晚,有人看到 紐康先生冒雨在凱特琳家門等了兩個鐘頭,我看這傢伙倒是挺認真的,那個小寡婦說不 定已經跟他上過床了。」 剎那間,大衛恨不得跳上餐桌,活活勒死這個羞辱他的混帳東西!他想起泰絲婚禮 上,凱特琳依偎在伊凡·紐康懷裡那一幕,還有前天晚上,凱特琳奮不顧身保護那個畜 生,還把他打得半死……媽的!這該死的賤女人! 「就算那些謠言是真的,我敢保證那傢伙也得不到凱特琳了,因為……因為他中了 我一槍。」大衛得意地揚起眉毛。 「什麼?你說什麼?」「黑心仔」一臉懷疑的表情,「你開槍殺他?」 「沒錯!我一槍打中他的胸口,我看他八成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這白癡!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萬一你的子彈沒長眼睛打中凱特琳怎麼辦? 在我還沒拿到東西之前,我還不希望那女人那麼早死呢?」「黑心仔」憤怒地責備大衛 。「那就奇怪了,既然伊凡·紐康受了重傷,凱特琳又是弱女子,你手上不是有槍嗎? 他們兩個怎麼還逃得了?」 一時之間,大衛啞口無言,他避開「黑心仔」質疑的目光,然後他聽到這傢伙呵呵 大笑,「你的槍被他們奪走了吧?老天!你可真是個沒用的大傻瓜!」 大衛老羞成怒地瞪著「黑心仔」聲音忍不住微微地顫抖,「你等著吧,那傢伙身負 重傷,我就不相信他們還能走多遠!這對狗男女一定還在卡馬森附近,我很快就會逮到 他們的!」 「你最好動作快一點,我等著要那個酒杯呢。要是伊凡·紐康把凱特琳帶到倫敦判 了絞刑,我可就沒希望了。」 一聽到「酒杯」這個字眼,大衛不經意地瞄了身旁的麻布袋一下,待他回過神來, 已經太遲了! 「黑心仔」整個上半身向前傾,兩眼直盯著那個袋子,「你不是匆促離開學校的嗎 ?怎麼還有時間打包行李啊?」「黑心仔」伸手想拿,大衛立刻一把搶過來抱在胸前說 道:「這……這是我……我路上要用的東西。」 「哦?」「黑心仔」目光猙獰,嘴角扭開,露出邪惡陰森的冷笑。「我知道了,我 想那裡裝的大概是你的晚餐吧?」 「噢……對!對!對!是晚上要吃的,因為我打算再到遠一點的地方找,我怕…… 怕晚一點會找不到地方用餐。」大衛心跳急促,耳根發紅。他好怕「黑心仔」會識破他 的謊言。 只見這隻老狐狸聳聳肩,輕描淡寫地說道:「好吧,那我就不跟你閒扯淡,浪費你 的時間了,你趕緊去找人吧,我也想找個房間休息一下,我就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了。 」 謝天謝地,大衛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走運,沒被這狡猾的老傢伙看穿!他鬆了 一口氣,火速提起麻布袋逃離客棧。看樣子「黑心仔」這回是真的被他唬過了。其實, 他並不想跟這隻老狐狸作對,一旦凱特琳答應嫁給他,喝下杯中之酒,他就再也不需要 這個破銅爛鐵了,到時候,就算「黑心仔」沒說,他也會雙手奉送。 可是,他還不能給這混球,因為「黑心仔」一直不肯解釋想要這玩意兒的理由,就 算這傢伙一再保證事成之後絕對會讓他人財兩得,他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他要的不止是 凱特琳的身體,他希望能真正跟凱特琳結合,成為名正言順的夫妻。當然在這之前,他 得先找到那個背叛他的賤貨! 大衛緊握雙掌,不知該從何找起?望著從蘭德森通往卡馬森港的道路,大衛舉足不 定。也許……也許他應該再去沿路兩旁的店家仔細問問,他不相信伊凡·紐康那小子受 了那麼重的傷還能搭船回倫敦,就算這對狗男女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要把人揪出來! 於是,大衛沿著道路的指標迅速前進,一路回憶有哪些店家還沒有查問過的。就在 他繞過一處林子專心地查看四周時,他聽到背後傳來怪聲,大衛猛然回頭,卻什麼也沒 發現,只見到午後的陽光照著泥濘的路面。 這一刻,大衛不禁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黑心仔」剛才突然的出現著實嚇了他一跳 ,他到現在還驚魂未定呢!誰想到一轉身,老天!這傢伙什麼時候已經站在大衛的面前 ,擋住他的去路! 「媽的!你差點把我給嚇死了!」大衛瞠目結舌,「你怎麼又來了?你——你不是 在客棧休息嗎?」 「我一路跟蹤你,」「黑心仔」指著他緊握在手裡的麻布袋冷笑了幾聲。「我在想 ,那袋子裡面應該有我要的東西。」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大衛本能地緊抓著袋子,一顆心簡直要跳出來了! 「少裝蒜,你已經拿到酒杯了,對不對?」「黑心仔」又向大衛逼近一步,「我可 不是白癡,快把東西給我!」 「我為什麼要給你?」大衛覺得呼吸困難,「黑心仔」咄咄逼人的目光和協迫的口 吻讓他冒出了一身的冷汗。「你到底要那個酒杯做什麼?如果你是想阻止凱特琳再婚的 話,我是絕對不會給你的,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這輩子是要定那個女人了。」 這時,「黑心仔」邪惡的臉上露出怪誕的奸笑,令人毛骨悚然。「少假了,你以為 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只要我告訴那個女人你在莫色提維做過的荒唐事,我想…… 凱特琳寧可當個寡婦也不會嫁給你這個偽君子。」 瞬間,大衛臉色慘白,這該死的「黑心仔」把他逼得走投無路。大衛無助地歎了一 口氣,不情願的把袋子還給這個吸血鬼,沒想到「黑心仔」一接到袋子,立刻轉身跑進 路旁的樹後,他才停下來。「我得檢查看看這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總不會要我光天化日 之下在大馬路上就打開來看吧。」 然後,「黑心仔」小心翼翼地把酒杯拿出來,上下左右仔細地察看,這傢伙的臉上 呈現異樣的光輝,那是大衛從未見過的,那是一種夾雜著喜悅、驕傲,甚至還有一點邪 惡的複雜表情。 「黑心仔」口中唸唸有詞,興奮地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一次又一次撫摸杯身上那些 奇形怪狀的幾何圖案,大衛聽不懂他在念些什麼,聽起來有點像威爾斯土語,「黑心仔 」愈念愈起勁,大衛也覺得愈來愈不安! 他移動了下腳步,致使地面上的落葉沙沙作響,這時「黑心仔」突然停住不念了, 這傢伙轉身盯著大衛,目光猙獰可怖,「你好大膽,你本來就不打算把東西給我是嗎? 你以為用這個酒杯逼迫凱特琳回到你的身邊,跟你結婚?你根本沒把我交代的事放在心 上?」 「我……我比你還需要這東西!」大衛節節後退,四肢不聽使喚的抖個不停。「為 什麼我們倆不能同時擁有這個酒杯?只要你肯讓我順利跟凱特琳結為夫妻,這酒杯就永 遠是你的了——」 「誰說我同意讓你娶凱特琳的?」「黑心仔」的神情充滿了輕蔑和鄙夷。他又向前 逼近,大衛差點被一旁的樹枝絆倒。「就算……就算你的目的是讓凱特琳的家族永遠逃 不掉那個詛咒,」大衛急迫地警告他,「就算你不讓我娶凱特琳,她……她也會想盡辦 法要回去的,她會來求我,我……我只希望擁有她——」 「你真是個愚蠢的騙子,」「黑心仔」打斷大衛,輕蔑地嗤之以鼻。「誰不知道你 真正想得到的是那女人龐大的產業——」 「不!不是這樣!」大衛歇斯底里地反駁,「我最後一定會把酒杯給你的,我發誓 !只要凱特琳正式成為我的妻子,喝下杯中的酒……」大衛突然停住,他看見「黑心仔 」從他大衣口袋裡抽出一支匕首! 「你……你該不會是想……噢,不!」大衛嚇得兩腿發軟,「如果不是我,你…… 你根本得不到這個酒杯!」 「沒錯但你現在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大衛蹣跚地又退後一步,沒想到整個人剛好靠在一株大樹幹上,他狂亂地揮舞兩手 哭喊著,「我不要了!你……你儘管拿去!我這輩子絕對不會再去煩你,我……我馬上 走——」 「你想凱特琳酒杯在我手上,是嗎?噢,傻小子,你真是悲哀啊,我知道你會怎麼 做。為了娶到那女人,你什麼狠事都敢做,你前天不是才開槍射殺伊凡·紐康嗎?」「 黑心仔」狠心地冷笑,「如果你死了,永遠不會人有人知道這個酒杯的下落了。」 瞬間,大衛鼓起勇氣拔腿狂奔,他不想死!老天!這個無情無義的「黑心仔」竟然 要殺他滅口,然而他驚惶逃竄,狂亂地穿過茂密的樹林,那老傢伙追不上他的,只要到 了路上,他就能得救!然而,「黑心仔」緊追不捨,大衛不敢回頭看,突然間,他一個 腳步不穩,踉蹌倒地,他正要爬起來,已經太遲了,一陣椎心刺骨的劇痛穿過他背脊, 大衛痛苦地呻吟哀號,他的北部一片粘濕,是血!「黑心仔」的匕首插進他的背裡。 大衛拚命掙扎,沒想到「黑心仔」重重地刺了他好幾下,大衛沒命地向前爬,「黑 心仔」的腳在他的背上,頓時血如泉湧,他無力地抬起頭,看到「黑心仔」,手上那把 血淋淋的匕首,上面是他的血。 他想呼救,但是只能發出微弱的呻吟,他想抵抗,但是全身已經傷痕纍纍動彈不得 。這一刻,他腦海裡出現許多奇怪的幻影,他彷彿看到那個被他凌辱拋棄的女學生,淚 流滿腮等待學校的退學處分……,然後,他看到凱特琳美麗的臉龐,那閃爍的眼瞳帶著 笑意,他想親吻那柔潤的雙唇,他不想死! 但是,當「黑心仔」再度無情地猛刺他的胸口時,他的眼前只剩下那個女學生蒼白 怨恨的臉。 落日的餘暉照進伊凡的房裡,伊凡伸伸懶腰,揉揉惺忪的睡眼,他剛才睡的好沉、 好舒服。 雖然他的肩膀還在痛,但是比起前兩天已經是好多了,而且元氣也恢復了不少,這 都要歸功於茱莉安娜強迫他喝下的那一大碗肉湯。他彎彎膝蓋,壓著小腿,讓自己坐直 身子,這回他的手腳可是靈活多了。 這時,伊凡突然覺得好餓,他已兩、三天沒好好吃一餐了。不過,這倒是一個好現 象,有食慾表示他的身體狀況正在逐漸好轉。事實上,他早就渴望能下床走一走,舒展 一下筋骨,長時間躺在床上還真是不好受。 他看看四周,發現床頭伸手可及處有一按鈴,應該是呼喚僕人的吧?伊凡隨意按了 一下,希望有人聽到他的召喚。 不到幾分鐘,果然有人上樓來,不過開門的不是僕人而是萊斯。萊斯一見到他自己 坐了起來,臉上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拉了張椅子坐在伊凡的床邊說道:「剛才我在 樓下聽僕人說你按了鈴,我趕快上來看看,還好茱莉安娜不在家,否則她一定會擔心死 的。」 萊斯說的沒錯,茱莉安娜比較容易緊張,胡思亂想。萊斯在處理危機方面,顯然就 冷靜多了。「放心,我沒事。我只是睡醒了,突然覺得好餓想吃點東西,噢,可別再給 我喝那些稀爛的肉湯了,我今晚要好好吃一餐。」伊凡裝了個促狹的表情,在萊斯和茱 莉安娜面前,他永遠像個孩子。 「嗯,看樣子你狀況很有起色,很快就可以吃下一頭牛了,」萊斯故意調侃他。「 你都不知道茱莉安娜下午緊張兮兮的,她至少上樓看了不下十次,還好你的鼾聲讓她放 心,否則她看你遲遲沒醒來,又要找醫生來了。」 「她真是擔心過頭了,我這條命可是從鬼門關撿回來的,」萊斯神情突然轉來嚴肅 。「你也真是的,還好那瘋子沒打中你的心臟。」 「你都知道了?是凱特琳告訴你的?」 萊斯點點頭。 「她說了些什麼?」伊凡急切地追問:「她有告訴你為什麼那個叫大衛·莫裡斯的 傢伙要殺我,為什麼我要帶她去卡馬森?」 「她說你懷疑她涉嫌謀殺賈斯汀,這是真的嗎?」 伊凡無奈地點點頭,他不知道萊斯是贊成還是反對他的處理方式?「那凱特琳一定 也告訴你關於那個酒杯的事了吧?」 「你是指她和賈斯汀買來的那個銅杯?她是有跟我提起。」 「她有沒有說為什麼要買那樣東西?」 「嗯……我只記得普萊斯夫人說那是她們家族相傳的一個寶物。」 傳家寶?伊凡苦笑了一下,其實不用問他也猜的到,凱特琳不可能跟萊斯他們提起 詛咒,因為一般人是不會相信的。不過令伊凡感到訝異的是,凱特琳對其他的過程並沒 有刻意隱瞞。 這個女人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坦率?這代表了什麼?凱特琳又為什麼要救他?她大 可跟大衛那傢伙一走了之,那男人不是一心想保護她嗎?伊凡覺得頭好痛……「伊凡, 你坦白告訴我。」萊斯打斷了他的思緒嚴肅地問道:「你真的懷疑普萊斯夫人跟曼斯菲 爾男爵的死有關嗎?」 一時之間,伊凡答不出話來。他回想著所有指控凱特琳的罪證,赫然驚覺那些理由 根本是很薄弱!「我……我是懷疑過,但是……」 「但是你現在的想法改變了?」萊斯靠著椅背,意有所指地盯著他。 「我……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伊凡懊惱地回應,他的眼神茫然而迷惑。「我不 明白凱特琳為什麼捨棄自由而救我?我甚至搞不懂她為什麼會告訴你們這些事,這顯然 對她自己不利,不是嗎?」 萊斯沒有回答,短暫的沉默伴著牆上掛鐘的滴滴聲,伊凡不安地移動一下坐姿。最 後,萊斯終於打破靜寂,歎了一口氣說:「也許你當時太過激動了,依我看來,普萊斯 夫人隱瞞酒杯的真相,以及逃離命案現場反應其實是情有可原的。你想想看,以她一個 弱女子碰到這樣的慘案,又身處在一全然陌生的大城市裡,她當然會害怕。不過……我 沒有辦法相信像她這樣膽怯怕生的女人為了一個傳家寶犯下謀殺的重罪。」 伊凡不覺仰起頭,兩眼呆望著天花板,心裡想著那個簡陋的銅杯所帶來的不幸。「 其實……其實那是,她得到幸福的東西……」伊凡腦海中不斷地浮現第一次見到凱特琳 羞怯的樣子,也許……也許那才是凱特琳真正的本質。「我……我自己現在也覺得很矛 盾。」伊凡沮喪地喃喃低語,「凱特琳似乎從來不想傷害別人,除非——」 「除非你的生命受到威脅,」萊斯打斷他的話。「她不是把那個開槍殺你的傢伙打 的半死嗎?」 「噢,是啊!」伊凡想到這兒忍不住笑了,「你真應該看看那個傲慢的畜生當時駭 怕的表情,他大概怎麼也沒料到凱特琳敢襲擊他,老天!我那時也真的嚇了一跳,我沒 想到這個女人會那麼勇敢!」 然後,伊凡臉上的笑容變成感動和慚愧,他的聲音微微地震顫。「但是她……她全 力護著我,而且是在我……我對她猜忌不信任之後,我是那麼的殘忍、無情,而她卻還 ……」伊凡喉頭一陣哽咽。這樣一個至情至性的女子怎麼可能心懷不軌呢?他到底在想 什麼? 「你是不是愛上她了?」萊斯靜靜的望著伊凡。 剎那間,這個問句有如一記閃電擊中了伊凡的心!他真的愛上凱特琳了嗎?如果不 是因為愛,他為什麼放不開?為什麼會那麼痛苦?那麼矛盾? 是因為愛,所以每當他一想到自己貧賤的出身就不覺自卑畏縮,深怕凱特琳會看輕 他!「如果……如果我真的愛上她的話,那就是命運在跟我開玩笑,」伊凡回答萊斯, 「她有錢,有地位,而我呢?她可以選擇任何一個跟她門當戶對的男人,何況現在…… 」伊凡突然打住,他想到那個酒杯,印象中他只記得那天凱特琳拿起酒杯重擊大衛的頭 ,然後他中了槍,後來的事情他就不太清楚了,那個酒杯好像落到了大衛手裡,但是凱 特琳手上有槍,她應該不會讓那傢伙把東西搶走吧?那酒杯對她而言太重要了……「何 況怎樣?你怎麼突然不說了?」萊斯望著發呆的伊凡狐疑地追問下去。 「噢,沒事。」伊凡回過神來,臉色有點不自然。「我是說像凱特琳那樣的貴婦是 不可能跟我在一起的。」 「如果她也愛你呢?」萊斯語重心長地說道:「以前我也從不敢奢望自己會娶了位 貴族出身的名媛,但,茱莉安娜證明了一個好女人是不會在乎這種世俗的階級觀念,而 且,你不是說普萊斯夫人是個很好的女人嗎?」 「問題就在這裡。」伊凡神情落寞且消沉。「就是因為凱特琳太好了,所以我…… 我根本配不上她……」伊凡想起芮塔放棄他的原因,那天在凱特琳的書房裡,她也看到 他粗暴蠻橫的一面了,不是嗎?有哪個女人能夠忍受這種面目可憎的樣子,更別指望對 方還能愛他了。 萊斯眼裡充滿了關切之情,伊凡忍不住告訴這個從小待他如父親般的慈祥長者,他 內心的恐懼和對凱特琳的渴望。「我……我甚至不知道凱特琳對我的感覺究竟是怎麼樣 ?」 「你可以問她呀。」萊斯的話裡帶著鼓勵的意味。 伊凡搖搖頭歎了口氣,他不敢想像萬一凱特琳當面拒絕了他的示愛,他要如何自處 ?「我心裡真的好亂,也許是應該探探的意思。」 「很抱歉,伊凡,我沒有權力干涉你的私人生活。」萊斯苦笑了一下站起來說:「 你看看我,真是的,怎麼可以跟茱莉安娜一樣雞婆了,你肚子那麼餓,我還問你這些煩 心的事。你再忍耐一會兒,我馬上下樓叫人準備,要是讓茱莉安娜知道我虐待你,她一 定不會饒我的!」 萊斯隨即轉身離去,他在門口停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噢,對了,我差點忘 了告訴你,那個開槍打傷你的傢伙昨天來這裡查問你跟普萊斯夫人的下落。」 「你怎麼回答他?」伊凡急切地追問。 「別擔心,我撒了個謊把那傢伙打發走了,他應該不會再來我這兒找麻煩了。」 「謝謝你,萊斯,我實在欠你們太多了,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們的大恩 大德……」 「傻孩子,說這些幹什麼!我跟茱莉安娜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兒子一般,哪需要你 回報呢?只要有空常回來看看我們這兩個老頭老太婆,多寫幾本新書送給我們,我們就 非常滿足了。」萊斯嘴角泛起親切真誠的笑容,隨即開門離去。 萊斯走後,伊凡的情緒起伏不定,他整個頭昏昏沉沉的,腦海中一再浮現凱特琳的 倩影。老天!這個女人已經佔據了他的靈魂!是的,他是真的愛上凱特琳了!而且愛的 癡狂,愛的濃烈……伊凡痛苦的閉上眼睛,往事不斷在他腦海裡縈繞著那永遠揮不去的 夢魘,他常常想起母親心酸的淚水,還有……還有他那個暴躁易怒的父親,那傢伙每回 總是在發過脾氣後才在母親面前痛哭流涕,請求母親的原諒。那傢伙口口聲聲說愛他們 一家,但是這叫愛嗎? 在伊凡的記憶中,母親幾乎是每天含淚度日,她極度的忍讓,只因為她愛父親。那 個死老頭甚至會因母親不小心打翻了酒杯就動粗!母親婚後的半生就是在戰戰兢兢的情 況下度過的,他不要凱特琳像母親那樣,眼裡總是充滿恐懼和不安,他會好好珍惜自己 心愛的女人,好好疼她……如果他們有了孩子,他更會當個盡責的好父親,絕不對孩子 施暴。 伊凡幻想著,他第一次感覺到生命有了希望。也許……也許他根本完全不像他的父 親,雖然自己脾氣也不好,但至少他從來沒有訴諸暴力,現在不會,以後更不會。尤其 是歷經這場死劫之後,他對人生更有了新的體認,生命是如此的珍貴,他再也不會浪費 時間去生氣、憤怒。更不想再傷害他所珍愛的人。 這件事情讓他明白,自己是那麼需要凱特琳!他多麼希望凱特琳陪伴他一生一世, 直到永遠。 伊凡深吸了一口氣坐直了身子,他睜開雙眼作了最後的決定。他要懇求凱特琳原諒 他之前的無情行為,如果凱特琳能原諒,他就要坦白表明自己的心意,向凱特琳求婚… …,他還要把當年誤會芮塔以致造成悲劇的那段往事,一五一十地告訴凱特琳,他要赤 裸裸地呈現真實的自我,包括那些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和深藏在心中的顧忌,他希望凱 特琳是在看清他的真面目之後作出決定,她不想欺騙或隱瞞對方任何事情,就算凱特琳 拒絕,他也無怨無悔。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凱特琳低頭望著地毯上不規則的光影,她站在伊凡的房門外猶豫不決,到底該不該 進去看看呢? 然後,她不自在地拉拉領口,茱莉安娜借給她的這件長袍顯然稍微寬鬆了些。不知 怎麼的,她好緊張,只希望自己看起來不會太糟,伊凡早上才看到她狼狽的樣子,她迫 不及待想把自己美麗整齊的一面重新呈現在伊凡的面前。 這時,樓梯間傳來腳步聲,凱特琳趕緊退回自己的房門口。只見一句年輕侍女手拖 銀盤迎面走來,上面堆滿了豐盛的食物。 「噢,普萊斯夫人,您醒了。」那名女僕恭敬向她行禮致意。 「這是給紐康先生的嗎?」 女僕小心翼翼地端著堆積如山的餐盤點點頭,「我們老爺說紐康先生想吃東西。」 凱特琳細看之下不覺大吃了一驚,那份量足夠三個人吃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讓我端進去吧。」凱特琳迫不及待想看看伊凡,他一定恢復的很好才會食慾大開。 「那就麻煩您了,夫人。」女僕把托盤交給凱特琳,幫她開了門。 這一刻,凱特琳懷著忐忑不安的心進到伊凡的房裡,她不敢抬頭怕又見到伊凡冷漠 鄙夷的眼神。可是……不管伊凡會怎麼樣對她,她都有心理準備。「我……剛才在門口 碰到幫你送晚餐來的侍女,所以……所以……」凱特琳支支吾吾地解釋。 「看到你,我胃口更好了。」伊凡興奮地說道。 瞬間,凱特琳的擔心頓時消散,她鬆了一口氣,抬頭看見伊凡紅潤的氣色和燦爛的 笑容,她不知所措,只能牽動嘴角微微一笑,然而她的心裡卻有如小鹿亂撞一般悸動不 已。 這時,伊凡挪動雙腳想站起來,凱特琳趕緊把餐盤放到一旁,急忙向前制止,「不 行,你現在還不能下床。」凱特琳扶著他的腰,伊凡順勢攬住凱特琳固執的說,「我真 的好多了,我不要像病人一樣躺在床上用餐。」 「我知道,可是你——」 「不要再可是了,如果你不放心,就像這樣扶著我走到那桌子旁邊。再說,能夠靠 近你,就是要我爬下床,我也願意!」 凱特琳抬頭仰望著伊凡熱情的眸光,那是多麼熟悉的眼神,她原本以為這輩子再也 見不到了。 就這樣,兩人四目相接,深情的凝望傳達了千言萬語。伊凡的手從凱特琳的肩頭移 向她的腰將她拉近,然後在凱特琳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噢,我早上清醒之後就一直期 待這一刻……」伊凡喃喃著。 「我……我也是。」凱特琳不由自主地應和。 「這麼說,你不怪我所做的一切?」伊凡放開她,眼裡充滿了悔恨,「我真是個大 傻瓜!我……我那天一定是瘋了才懷疑你!現在我已經看清楚了,我知道你絕對不會做 出那種事,你不可能害死賈斯汀!」 剎那之間,凱特琳熱淚盈眶。老天!伊凡終於肯相信她了!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化 為雲煙,解脫的淚水滾滾而下,伊凡心疼地俯身吻去凱特琳的淚痕,柔聲地哄著她,「 別哭了,寶貝,求求你,我已經讓你傷心好幾次了,我發誓,從現在起,絕不再讓你掉 一滴眼淚。」 寶貝!伊凡叫她寶貝!凱特琳聽到如此親切的稱呼更是感動得淚如泉湧。「是…… 是我不對,我剛才還在擔心,等你的身體恢復之後你會不會又……」凱特琳泣不成聲。 「不,我不會再那麼傻了!」伊凡把她抱得更緊激動地說道:「當我騎在馬背上, 一步一步靠近卡馬森時,我的心有如被撕裂般的痛苦,我極力克制自己,不再對你動情 ,可是……那比要我死還難受,或許那一槍是我罪有應得,我不應該這樣殘忍的對你, 我的確該死!」 凱特琳摀住伊凡的嘴,不讓他再詛咒自己。「那不完全是你的錯,是我先騙你的, 你當然有權利懷疑我,斥責我——」 「不,我的行為像個蠻橫無禮的粗人,我太過分了!」伊凡的呼吸急促,彷彿想一 口氣說盡全部的懊悔之意。「我不僅對你亂發脾氣,還強迫你跟我回倫敦受責。如果我 那天早上能冷靜一點,就不會糊里糊塗的把你當成罪犯,也不會發生後來的事。」 這一刻,凱特琳一心只想安慰伊凡,她捧著伊凡的臉搖著頭說:「是我自己膽小沒 用,要是當初一開始就告訴你真相的話,所有的誤會和災禍就可以避免了,你也不會被 大衛射傷,我才是罪魁禍首。」 「誰說你膽小?我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早就死在大衛的槍下 了。」 「你也是為了我才……」 「好了,好了,我們倆都有錯,這樣總算可以扯平了吧?」伊凡的神情突然變得嚴 肅而莊重,「從現在起,我們把所有的不快全部忘掉,重新開始。」 此刻,凱特琳在伊凡閃爍的眸光中看到愛戀的渴望,再也不是憎恨和懷疑……伊凡 的視線慢慢移向她的唇。 「我現在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伊凡的話一說完隨即俯身親吻她的唇,老天 ,那是多麼甜美而輕柔的一個吻,她幾乎不敢相信,這輩子還能再碰到伊凡飽滿柔軟的 唇! 然後,伊凡不再滿足於蜻蜓點水般的觸感,他的唇輕巧地舔食凱特琳的唇,凱特琳 全身震顫不已,持續的情慾有如洪水奔流,她本能地迎向伊凡,兩人的唇尖激烈糾纏著 ,呈現一致的節奏,伴隨著彼此的呻吟和喘息,凱特琳迷失了……她明知不該讓伊凡吻 她,但是她無法抗拒。不只因為伊凡需要她,她更需要伊凡,伊凡的吻讓她安心。這些 天來,她償盡了人生的苦痛,她不知道愛一個人會讓自己變得如此歇斯底里,魂不守舍 ! 突然間,她碰到伊凡肩上的繃帶,凱特琳猛然抽身,她差點忘了伊凡還沒有痊癒! 「快,快坐下,你已經站得太久了,這樣會影響復原的——」 「不,我想抱著你。」伊凡打斷她,同時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吻。 「傻瓜,坐下來也可以抱我,我保證哪兒都不去,就在這裡陪你。」凱特琳像哄孩 子般勉強把伊凡扶到餐桌旁的椅子上。 伊凡一坐下來,立刻就把凱特琳拉到自己的大腿上,整個頭埋進忍氣吞聲頸項呢喃 著,「你說的對,這樣舒服多了。」伊凡灼熱的唇順著凱特琳頭部優美的線條慢慢往下 游移,沿著鎖骨到達那若隱若現的乳溝……凱特琳震顫不已,她不覺閉上雙眼,把手放 在伊凡的肩上,這時,她雙手碰到伊凡臂膀上的吊帶,凱特琳頓時回過神來。老天她到 底在幹什麼?伊凡還沒好,他們不應該這麼做! 「伊凡,不行!」凱特琳激動地推開伊凡的頭。「現在不行,你需要好好休息恢復 體力,如果你再倒下來的話,我會受不了的!」 「該死,我真的等不及!」伊凡懊惱地望著凱特琳潮紅的雙頰和暴露的胸衣,他的 眼神滿是渴望。 凱特琳沉默不語,別過頭去,深怕伊凡再多說一句這樣的話,她會把持不住的。 這時伊凡又傾身向前想吻她,凱特琳不得不跳開,逃離伊凡的懷抱,伊凡呼吸急促 ,一臉頹喪和失望,凱特琳不忍地告訴他,「你趕快吃點東西,這樣才能早日康復—— 」 「我會吃的,你不必擔心。」伊凡打斷凱特琳,神情異常嚴肅,「但是在這之前,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真的很重要。」 凱特琳一顆心不覺七上八下,雖然伊凡已經表明相信她的決心,但是……萬一伊凡 還是要去倫敦向法官說明一切,她該怎麼辦?她真的好怕再被捲入那件謀殺案……「等 你吃完再說吧,」凱特琳的神情顯得有些不自在,「你的菜都冷了。」她轉身要拿餐盤 。 「別碰它!」伊凡裝作生氣的樣子,他向前抓住凱特琳的手固執地說:「我現在一 定要告訴你!」 「伊凡,如果你要說的是跟那件謀殺案有關的——」 「不!那些現在都不重要,我更不可能把你交給昆利,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我不 會再冒這個險了。」 凱特琳驚訝地抬頭望著他,伊凡的口氣突然變得和緩而感情。「你救了我一命,我 怎麼忍心讓你去面對那麼冷酷無情的審訊?再說……萬一法官也跟我一樣做出錯誤的結 論,我豈不是真正的劊子手?」 「那你朋友的死……」 「是意外。我相信你,真的,」伊凡斬釘截鐵地說道:「兇手另有其人,那畜生或 許是見財起意,我想警方終究會逮到真兇的。」 凱特琳頓時如釋重負般的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伊凡真的不再懷疑她了! 「我想說的不是這件事,」伊凡又把她拉過來深情地說:「可以像剛才那樣坐在我 腿上嗎?」 凱特琳沒有再逃開,但是為了伊凡的身體狀況著想,她還是選擇席地而坐,至少這 樣可以讓伊凡好過一些。 伊凡也不再堅持,只要凱特琳願意留下來聽他表白就好了,然後,他輕柔地撫摸著 凱特琳的秀髮喃喃說道:「還記得你第一次告訴我那個酒杯和魔咒的事嗎?」 剎那間,凱特琳不覺神經緊崩,她當然記得那晚,就是她欺騙伊凡說沒見到曼斯菲 爾男爵那次。 「那天晚上,我們談到婚姻這個話題,你應該也記得吧?」伊凡慢慢導入正題。 凱特琳記得一清二楚,伊凡當時表明這輩子不想結婚的意志傷透了她的心,難道… …難道伊凡改變心意了?為什麼伊凡要再提起這件事?而且是在她已失去那個酒杯之後 ……「嗯,我記得。」凱特琳不安地回道:「你說,大學講師是不能結婚的。」 「那是騙你的,」伊凡苦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如果我真的想結婚 的話,大可離開劍橋大學改做別的。譬如說……嗯,譬如說到像蘭德森那樣的小鎮當個 校長也不錯啊!」 「哦?」凱特琳的眼神帶著幾許懷疑:「你捨得放棄那麼好的工作,委屈自己窩在 落後的小鄉鎮,成天圍繞著一群搗蛋的小毛頭嗎?你會受不了的。」 「其實大學講師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他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崇高,有時候甚至比孩 子們還不如。他們也會互相排擠跟自己理念不同的人,而且善妒,只是你們看不到那世 故邪惡的一面罷了。」伊凡大膽地剖析那些隱藏在世俗價值觀下真實的一面,凱特琳知 道,伊凡其實也是在反省他自己。那尖利的批判讓凱特琳心生同情,她不由自主的把臉 頰靠在伊凡的膝蓋上。 「我根本不在乎離開劍橋,那種差事並不值得留念,雖然表面上看來是很風光,但 我的心靈卻很空虛。」伊凡的口氣透著感慨。 「那你為什麼又說這輩子都不想結婚。」凱特琳鼓起勇氣問他。 「記不記得我跟你提過我以前的未婚妻,芮塔?」 凱特琳點點頭,其實她知道自己不該再探究下去,但是她又無法克制,她想瞭解真 正的原因,也許是基於一種莫名其妙的嫉妒心吧! 「我跟她認識很多年後才訂婚,芮塔的父親是個富有的威爾斯商人,早年移居倫敦 。他很喜歡我,也非常希望我跟芮塔結婚之後繼承他的事業,因為他沒有兒子。」伊凡 平靜地述說那段陳年往事。「有天晚上,我去找芮塔,赫然發現她跟另一個男人在陽台 上擁抱,當時我……氣瘋了,我不分青紅皂白就衝上前去痛打那個傢伙,芮塔拚命哭喊 拉我,我更火了,以為她想保護她那個情夫……」伊凡苦笑了一下,眼裡充滿了自責和 愧疚。「後來,我才知道那個男人是她多年不見的表哥,剛從軍中退伍回來,換做任何 人,見到自己的至親好友都會熱情擁抱的,而我卻在還沒搞清事情狀況下,衝動的出手 打人……」伊凡歎了一口氣,悔不當初,「我打斷那傢伙的鼻樑,他全身傷痕纍纍,芮 塔非常生氣,她罵我是個瘋子,是個『野獸』,後來,我們的婚約當然是取消了。」 即使以置信地望著伊凡,事情真的是這樣的嗎?「只因為這點錯,你的未婚妻就不 再接受你?」 「這不只是一點錯,」伊凡扳起凱特琳的下顎,嚴肅的神情令人震驚。「因為芮塔 她看清了我的真面目,她明白了我是一個不可理喻,暴躁野蠻的粗人,我一點都不恨她 取消婚約,她是那麼優雅高尚的女人,而我確實是她所說的沒有教養的『野獸』——」 「不,你不是!」凱特琳激動地安慰他,「只要是人都會犯錯,何況你也是無心之 過,任何一個男人看到那樣場面都會失去理智的!」 「不,一個受過教育的文明人是不該隨便亂發脾氣,更別說是打人了,我當時沒有 冷靜一下先把事情問清楚就是我的錯。」 「也許吧,不過,你已經從那件事情得到教訓了,不是嗎?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再犯 同樣的錯了。」 「我……我不知道——」伊凡搖搖頭一臉沮喪。 「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天性野蠻的人。」凱特琳打斷他信心十足的說道。 伊凡輕柔地將凱特琳的秀髮攏到頸後苦笑了一下。「你跟芮塔太不一樣了,你總是 那麼善體人意,處處替人著想,就算是一千個像芮塔一樣的女人也比不上你,這也是為 什麼我表明不能結婚的理由。因為我怕,我怕同樣的事情又會發生!萬一我又控制不了 自己的壞脾氣,甚至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動粗,那該怎麼辦?這種揮之不去的恐懼感是我 一生的夢魘,所以你……我不是不想,而是根本不敢……」 「沒錯,那天你發現酒杯時確實對我大發雷霆,我當時好怕,怕你會動手打我,但 是你並沒有這麼做。」凱特琳移動了一下身子,蹲坐在伊凡的面前,兩手輕輕放在伊凡 的膝蓋上。 「我……我知道你當時心裡的感受,」伊凡臉上滿是懊悔之情,他撫摸著凱特琳如 雲的秀髮喃喃低語著,「你不知道我的脾氣有多壞。我好怕會傷害自己心愛的妻子…… 尤其我……」伊凡欲言又止,目光直落在凱特琳身上。「我現在已經找到一個深愛的女 人,我……我想娶她……」 剎那之間,凱特琳心痛如絞,她當然明白伊凡的意思,可是為什麼要在她失去那個 酒杯之後才向她表白?「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凱特琳慌亂地起身走開,她極力想掩飾內心激動紊亂的心緒,難道伊凡忘了那個可 怕的詛咒?不是他自始至終根本把它視為荒誕的迷信? 但是不管怎麼樣,凱特琳親身經歷了所有的不幸,她不相信這一切全是巧合。如果 沒有那個酒杯,說什麼她都不敢嫁給伊凡,她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伊凡為她而死? 她真的好愛伊凡,跟威利比起來,那種情感濃烈地令人刻骨銘心,雖然只是短暫的 相遇,卻讓凱特琳體會到什麼才是真正的愛情。當年威利的死令她心痛,然而……如果 伊凡也步上威利的後塵,她也不想活了。 事到如今,她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拒絕伊凡的求婚,讓伊凡死心。不需要太多無謂 的解釋,只要明明白白的拒絕對方,她不能再像逃避大衛樣躲一輩子。但是……老天, 她怎麼說的出口呢? 凱特琳的沉默讓伊凡忐忑不安,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誠摯地說道:「我知道自己的 身份根本配不上你,我沒有田產,沒有財富,但是我保證,我一定會努力工作,請你相 信我,給我機會,我——」 就在這時候,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伊凡的話,他們兩人都愣了一下,凱特琳不覺鬆了 一口氣,她快步走向房門,伊凡氣急敗壞地暗自罵一聲,好不容易終於有機會向凱特琳 表白心意,偏偏又被破壞了。 「走開,我正在休息!」伊凡沒好氣地對著門口大叫。 可惜已經太遲了,凱特琳迅速開了門,茱莉安娜探頭進來,一臉的尷尬。「真是抱 歉,伊凡,我不知道普萊斯夫人也在裡面,我是來告訴你,你姊姊來看你。」 「噢,我只是幫伊凡把餐盤拿進來。」凱特琳心虛地解釋。 伊凡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凱特琳此刻顯得遙遠而疏離,似乎刻意要劃清界限。伊凡 不覺有些失望,他原本想把話說完,他想知道凱特琳的心意。 茱莉安娜見桌上原封不動的食物,再看看凱特琳發白的神色,心中已經略知一、二 ,她故意板起臉孔跟伊凡說:「我看你大概還沒胃口吃,我叫僕人上來把盤子拿走好了 。」 「你敢動那個盤子一下,我就咬你的手。」伊凡像個孩子般賭氣地說道。 「這是伊凡嗎?」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是瑪麗,他最親愛的姊姊,瑪麗熱淚盈眶 奔向伊凡的床邊。「噢,伊凡,謝天謝地,你終於醒來了,你……你這孩子真是的…… 」瑪麗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放心,伊凡已經康復得差不多了,」茱莉安娜半開玩笑地說道:「否則他哪來的 力氣大吼大叫?」 「只要伊凡平安無事,我什麼都不在乎。」瑪麗抹去臉上的淚痕,露出欣慰的笑容 。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我……」伊凡望著瑪麗憔悴瘦削的面容不覺淚眼迷離。經 歷一場死劫,他更珍惜自己身邊的親人。瑪麗小心翼翼地擁抱他,深怕碰到他的傷口。 「你不知道我剛才看到你有多高興。」瑪麗親熱地撫摸伊凡的臉頰。就像小時候那 樣。 「這一切都要感謝凱特琳,你這條命是她救回來的。」 伊凡抬頭望了凱特琳一眼輕聲說道,「我介紹你們倆認識——」 「噢,不用了,我們已經見過面了。」瑪麗感激的目光落在凱特琳的身上,只見凱 特琳點點頭。 伊凡驚訝地問姊姊,「你之前來過?」 「是啊,就是你高燒不退那一晚。普萊斯夫人陪著我整夜未眠,通宵在你床邊守候 著,我們談了許多,包括你小時候調皮搗蛋老愛惹麻煩的事。普萊斯夫人說你是個英雄 ,說你勇敢地面對那個開槍射你的瘋子,一點都不退縮。」 這時,伊凡只能無奈的笑了一笑,不知道瑪麗究竟跟凱特琳說了些什麼?說他老愛 去果園裡偷摘李子,被園丁逮到再讓茱莉安娜去救他的糗事。還是其他更可怕的事? 瑪麗一定已經告訴凱特琳,父親只是替茱莉安娜和萊斯工作的佃農,他原本打算親 口告訴凱特琳的,但是伊凡說不出口,他以為只要告訴凱特琳他有多愛她,其餘的都不 重要。 然而,凱特琳冷漠的反應使伊凡不禁懷疑是否凱特琳依舊在意他貧賤的出身?在聽 他表白了自己暴躁易怒的性格之後,凱特琳更不想嫁給他這樣的男人? 伊凡不敢想像萬一凱特琳真的拒絕了他的求婚,他該如何是好,他不禁向凱特琳瞥 了一眼,而凱特琳避開了他的目光,這下子伊凡的心更是沉到谷底……難道他真的是一 廂情願?凱特琳只是因為同情他才留下來?他是否誤解了那莫名的情緒?也許凱特琳根 本沒有打算要跟他長相廝守……「看來我們的辛苦還算是有代價的,你說是不是啊?普 萊斯夫人?」瑪麗望著凱特琳,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完全不知道伊凡情緒的起伏。 「是的。」凱特琳點點頭,還是沒有看他,伊凡此時已經絕望到了極點。 「噢,我差點忘了告訴你。」瑪麗突然想到了什麼。「喬治跟孩子們也來了,他們 都還在樓下等著看你,你不介意我帶他們來吧?」 雖然伊凡心中被一股莫名的空虛和恐懼的情緒填滿,他還是勉強對瑪麗笑了一笑, 「我也很想看看他們,快叫他們上來吧。」 「好,我馬上去,你等會兒。」瑪麗笑逐顏開,轉身匆匆離去,瑪麗一走,伊凡突 然覺得有些疲累,茱莉安娜趕緊過來扶他坐好,凱特琳卻在這個時候走向門邊。 「你要去哪兒?」伊凡叫住凱特琳,覺得喉頭乾澀緊崩。 「回我的房間。」凱特琳在門口停了下來,頭也不回的輕輕應了聲。 「別走。」伊凡的語氣幾近懇求,他不能讓凱特琳就這樣離開。如果凱特琳堅持要 走,那就表示他剛才的話嚇壞了她,凱特琳不需要親口拒絕他,她的行動就已經說明了 一切。 「請你……請你留下來見見我的家人。」伊凡再次說道,連他自己也明白這個請求 太過分了。 只見凱特琳回頭望著他,眼角泛著盈盈淚光。「很抱歉,伊凡,我不能答應你。我 想……我還是回房去比較好。如果你還有什麼事,晚一點再說吧。」 「你為什麼不願見伊凡的親人呢?」茱莉安娜不解地問凱特琳,她實在猜不透這小 兩口是怎麼了? 凱特琳沒有回答,只是匆匆離開,留下茱莉安娜一臉錯覺而伊凡根本不需要凱特琳 多作解釋,他已經知道了答案。凱特琳不想見他的家人就表明了拒絕他的求婚,不希望 跟他之間有任何的牽扯。伊凡心灰意冷,彷彿跌進了萬丈深淵。 他已經失去了凱特琳,雖然他是那麼的不甘心! 「伊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倆剛才談了些什麼?」茱莉安娜急切地追問。 伊凡痛苦地閉上眼睛,整理紛亂的思緒,「沒事,我們沒有談什麼。」 「你是不是又問她賈斯汀被謀殺的那件事——」 「媽的,根本不是那件事,你不要亂猜了行不行?」伊凡氣急敗壞地打斷茱莉安娜 。「你怎麼跟凱特琳一模一樣,我難道真的是個白癡?到現在還會懷疑她?」 「那你們兩個怎麼會?」 「這不關你的事,老天,你管的還不夠多嗎?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 瞬間,茱莉安娜臉色大變,向後退了幾步。伊凡簡直懊悔到了極點,他的話傷透了 茱莉安娜的心。「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亂發脾氣。」 「你說說看,我什麼時候干預過你私人的事?」 茱莉安娜顯然是氣壞了。她一直像是伊凡的第二個母親,對伊凡更是視如己出,伊 凡真的不是有意要頂撞她,更不想傷害她。「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好嗎?」 「不行,我要你親口告訴我,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讓你這樣怪我?」 伊凡覺得快被逼瘋了,他把滿腔的怨氣一古腦兒的發洩出來。「好,我說,你不該 騙我凱特琳的真實身份,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當初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你希望我在毫無 戒心的情況下愛上她,你相信我會對她一見鍾情,無法自拔!」 茱莉安娜的怒氣頓時煙消雲散,原來是這麼回事,她靜靜地聽著伊凡發洩,看樣子 這孩子是真的愛上了美麗的普萊斯夫人,伊凡只是一時心慌不知所措。 「你完全料中了!」伊凡痛苦地喃喃囈語,「正如你所凱特琳的那一刻,我就無法 自拔了……」分自由詩抬頭瞪著茱莉安娜。「但是你忽略了她的反應!你以為凱特琳也 會同時愛上我?錯了,她根本不愛我,怎麼樣,你很失望吧?」 「你怎麼會這麼想?普萊斯夫人在你昏迷不醒的那段時間,日夜不停地守候在你的 床邊祈禱,不吃不喝,只求你快點醒來,老天,這樣還不夠證明她對你的愛嗎?」茱莉 安娜忍不住為凱特琳叫屈。 「不!」伊凡沮喪地搖頭,「你剛才進來之前,我正要開口向她求婚,她明白我的 意思,但還是不肯留下來見我的家人,這不就表示她不想接受我的求婚!」 「我不信,我又不聾不瞎,那女人愛不愛你,我怎麼會看不出來。」茱莉安娜義正 辭嚴地說道:「我告訴你,你要是親耳聽到她說的好,看她為你煩惱擔心的樣子,你就 不會——」 「那是在瑪麗告訴她我貧賤的出身之前!」伊凡歇斯底里地吼道:「也是在我告訴 她我跟芮塔解除婚約的真相以前。現在,她已經完全瞭解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根本配 不上她,更不可能是個好丈夫!」 「胡說八道,你這個傻瓜!」茱莉安娜氣急敗壞地斥責伊凡,「你以為所有女人都 會在意名和利?那你就大錯特錯了。」茱莉安娜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凱特琳是個好女 人,我相信她不會介意你的出身,打死我也不信!」 「那她為什麼拒絕跟我的家人見面?她剛才為什麼要離開?」伊凡喃喃地抱怨,「 如果她真的愛我就不會逃開,不是嗎?」 茱莉安娜聳聳肩歎了一口氣,「也許她有難言這隱吧?不過,我絕不相信她是拒絕 你的意思,你應該找她問個清楚而不是坐在這裡自怨自艾。」 「算了吧,我比你不瞭解凱特琳。」伊凡沒好氣地回應。 「好啊,隨便你。」茱莉安娜實在受不了伊凡固執的牛脾氣,她走向房門回頭丟了 一句。「但是你可別再怪我害你傷了心,我可是衷心的期盼你們兩個會有好結果,成不 成看你自己的了。」茱莉安娜話一說完隨即轉身離去。 伊凡懊惱地耙抓一頭亂髮,該死的!茱莉安娜根本不瞭解他跟凱特琳之間的狀況, 只是在一旁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凱特琳之所以留下來照顧他只是因為內心的罪惡感,如 果凱特琳真是愛他,那又何必逃避?這不是凱特琳一貫的伎倆嗎?就像她躲大衛一樣, 凱特琳現在也開始躲他了。 伊凡疲憊地靠在椅背上長吁短歎,茱莉安娜很快就會看清一切,這回她真的搞錯了 ,他和凱特琳之間是不可能了……茱莉安娜不斷克制自己不要再去干預伊凡跟凱特琳這 小倆口的事,昨晚跟伊凡談過之後,她就下定決心做個局外人,讓他們倆自己去解決。 結果兩人昨晚都沒有下來吃晚餐,凱特琳托僕人捎口信說她身體不太舒服沒有胃口,而 伊凡送走喬治一家人之後就把自己關在房裡,叫的東西也不吃,茱莉安娜本來還有點擔 心,不過她可不想再和伊凡起衝突,讓孩子一個人靜下來想想也好。 今兒一早,洛莉匆匆忙忙跑來告訴她說凱特琳打算離開這裡啟程回蘭德森,茱莉安 娜心急了,她不能再袖手旁觀,就算伊凡要怪她,她也不在乎,她不想眼睜睜看著這樣 一對相配的男女勞燕分飛,抱憾終生。茱莉安娜放下手上的刀叉,起身離開餐桌,她要 立刻去找普萊斯夫人問個清楚。 「你又想插手了?」萊斯叫住妻子,「我想你還是讓他們年輕人自己去溝通比較好 吧。」 「你不知道啦!」茱莉安娜回頭瞪了丈夫一眼沒好氣的說:「這兩個孩子都太頑固 了,再沒第三者出來化解的話,平白一段好姻緣就這樣斷了,我才不甘心呢!」 「你想當紅忍受撮合他們?」萊斯的口氣帶著幾許的懷疑。 「沒錯,你別想阻止了。」茱莉安娜堅定的目光說明了她強烈的決心。「我昨天晚 上已經給了他們機會了,他們倆還是不肯好好談一談,現在該是我出面的時候了。你也 去準備一下,待會兒我們一起進城去。」 「進城?」萊斯一臉的困惑,「為什麼?」 「傻瓜,等我擺平了那兩個孩子,他們倆是不是需要一段獨處的時間?我們一家人 到鎮上走走,瑪格莉特不是一直想要買件新衣嗎?」茱莉安娜曖昧地對丈夫使了個眼色 ,隨即轉身快步上樓,萊斯不禁會心一笑,他不再阻止茱莉安娜,相信他熱心的好妻子 會讓事情有個圓滿的結果。 茱莉安娜一上樓先是有點遲疑,不過她很快就決定先找凱特琳談。她敲敲凱特琳的 房門,凱特琳見到她顯得倉促不安,茱莉安娜瞧見凱特琳哭腫的雙眼,心裡已經略知一 二。 「我可以進來跟我聊聊嗎?」 凱特琳雖然有所顧忌,不過她還是點點頭讓茱莉安娜進來。 「我聽洛莉說你想回家,所以趕緊上來看看你。你還好吧?」 凱特琳別過頭去,喉頭不禁哽咽。「嗯……我很好。」 「哦?是嗎?我看你兩個眼睛又紅又腫,是不是——」 「拜託您,茱莉安娜夫人,我……我不想談——」 「很好,不過我想你應該知道,伊凡就在你對門的房裡,整晚不吃不睡,失魂落魄 。他認為你是看不起他貧賤的出身,所以才在乎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這樣也好……」凱特琳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肩膀微微地抽搐著。 「什麼叫這樣也好?」茱莉安娜義憤地責問凱特琳,想不到這女人跟伊凡一樣頑固 。「你聽著,你不能害伊凡自暴自棄,你讓他以為自己根本沒有資格結婚!」 這時,凱特琳早已淚眼婆娑。「對不起,茱莉安娜夫人,我真的不想談這件事。」 「不行!我今天非得問個清楚不可!」茱莉安娜義憤填膺,不客氣地命令凱特琳, 「你坐下!」 凱特琳一時不知所措,她委屈地坐在床沿,不安地望著滿臉不悅的茱莉安娜。 「我要告訴你關於伊凡的事,這些秘密我從來不跟外人說。就算伊凡知道了會恨我 也無所謂,有些事情我一定要讓你明白。伊凡就像是我自己的親生兒子般,我很愛他, 所以我絕不容許他這樣糟蹋自己……」茱莉安娜愈說愈激動,她深吸了一口氣讓情緒稍 微平靜下來。「等我說完了,你再決定要怎麼做,你要繼續傷他的心,讓他痛苦一生, 我也沒話好說了。」 凱特琳沉默不語,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伊凡真的是個好孩子,這點我相信你也明白。他的父親是我家裡的佃農,叫湯瑪 斯,不久前才去世。」茱莉安娜見凱特琳的眼裡閃現一絲同情,「如果你為伊凡失去父 親感到難過的話,那大可不必。那傢伙從伊凡小時候起便一天到晚把他打的遍體鱗傷, 讓可憐的伊凡沒辦法去上學,如果不是萊斯跟我看不過去,把伊凡救出火坑,送去倫敦 唸書,這孩子不知道還要受多少苦!伊凡從來不跟人抱怨他那粗暴的父親對他有多壞, 剛開始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每次問他身上的傷痕是哪來的?這孩子都騙我說是跟別 人打架掛綵的。那時伊凡才七歲,老實說,我根本不相信這孩子的解釋,因為他父親幾 乎不讓他們兄弟姊妹跟其他人家的孩子往來。」 茱莉安娜這時瞥見凱特琳驚訝的神情,她的語氣更加嚴峻。「伊凡十一歲那年肋骨 受到嚴重挫傷,他母親跑來告訴我說是從樹上摔下來,我一見到那可憐的湯瑪斯太太鼻 青臉腫的樣子,就猜出是怎麼回事了,」茱莉安娜說到這兒不禁長歎一聲,「事實上, 伊凡不是他家裡唯一遭受暴力迫害的人,包括他的母親,還有他的兄姊無一倖免,可悲 的是,他們總是替那個該死的畜生隱瞞,每天生活在可怕的暴力陰影之下,沒有過過一 天的好日子。」 這時,凱特琳早已淚流滿腮,她舉起手摀住嘴巴隱隱啜泣。然而,茱莉安娜還是繼 續往下說:「你也見過伊凡的姊姊,瑪麗是個非常善良溫柔的孩子,甚至連她在自己父 親的葬禮上都沒有掉一滴淚,你可以想見他們的父親是個多麼可惡又可恨的人。」茱莉 安娜又歎了口氣,說到:「伊凡那個大哥,唉,那暴躁性格跟父親一模一樣,我想在那 種家庭暴力之下長大的孩子不受影響也難,喬治的老婆和小孩也是常常傷痕纍纍……」 茱莉安娜緊盯著凱特琳,目光嚴肅而銳。「不過伊凡不同,這孩子雖然有個該死的父親 ,但是他好學上進,勇敢而且堅強。只可惜伊凡的出身和悲慘的童年無形中讓他感到自 卑,如果你沒有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這輩子都沒有勇氣再談感情,更別說是結婚了 ——」 「求求您不要再說了!」凱特琳痛哭失聲,她覺得肝腸寸斷。「你不會明白的,我 知道伊凡是個非常好的男人,能嫁給他是我的榮幸,但是……但是我不能答應他,伊凡 其實也知道為什麼,只是——」 「你的意思是說伊凡他自己也知道原因?」 「沒錯!」凱特琳激動地緊握雙拳想讓雙手不再顫抖。「他知道那個酒杯已經不在 我身上了!」 這下子茱莉安娜更加困惑了,她一臉狐疑地望著凱特琳追問:「什麼酒杯?是不是 你去倫敦向曼斯菲爾男爵買回的那個?」 凱特琳沉默不語,只是點點頭。 「老天,那個酒杯跟這件事情又有什麼關係?」 「說來話長,你也不會相信的。」凱特琳垂頭喪氣,喃喃低語著。 茱莉安娜沉住氣坐在凱特琳身旁,然後握住凱特琳的手殷切地詢問:「你怎麼知道 我不會相信?說出來也許我還可以幫你。」 凱特琳原本有點遲疑,但是茱莉安娜的誠意感動了她。她深吸了一口氣,整理紛亂 的思緒開始娓娓道出一段段悲慘的記憶,直到伊凡為了她中槍的這一切經過。「現在酒 杯落在大衛·莫裡斯的手裡,那傢伙絕對不可能把東西還給我的。所以……假如我答應 伊凡的求婚嫁給他。那伊凡一定會在三年之內意外死亡,我不能這麼做,我已經害了他 一次,我不想再害他了。」 「但是伊凡並沒有跟我提起那個詛咒的事。」 「那是因為他不相信,所以他昨天才會向我求婚,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 好,他一定不會接受這個理由,我知道他會想盡辦法說服我,不要去管那個可怕的魔咒 。我……我好怕,怕自己會抗拒不了伊凡的堅持,所以……所以我才會——」 這時候,茱莉安娜終於鬆了口氣,她猜的沒錯,其實凱特琳是深愛伊凡才會裹足不 前,只要這兩個孩子兩情相悅,事情就好辦了。 「我想……就讓伊凡一輩子誤解我,就是恨我也沒關係,但是我不能見他的家人, 這樣他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凱特琳無奈的歎息,她抬起飛起頭來看著茱莉安娜幽幽地 說道:「既然伊凡已經明白,我想我也該走了,就讓他好好去過自己的生活,時間會沖 淡一切的。」 「你說的簡單,你這樣叫伊凡情何以堪?他以為你看不起他。」 「長痛不如短痛,伊凡會忘了我的!」凱特琳語帶哽咽,「只要避免悲劇再度發生 ,任何責難我都願意承擔。」 這一刻,茱莉安娜想到剛才描述的那些不幸的遭遇,她不禁背脊發涼。雖然聽起來 是那麼不可思議,但事實不容否認。不過,就算那個詛咒真的存在,終究會有破解之道 ,只要想辦法把酒杯再找回來,不就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了吧!? 「您現在已經明白我的苦衷了,所以請您務必讓我走,讓我永遠離開伊凡!」凱特 琳殷殷懇求茱莉安娜成全。 茱莉安娜點點頭,她已經下了決定,至少在凱特琳離去之前,她必須把真相告訴伊 凡,不能讓伊凡誤會這麼個用心良苦的好女人,她也要提醒伊凡那可怕的詛咒,她相信 這孩子會作出明智的決定。 此時,茱莉安娜離開凱特琳的房間,她輕敲伊凡的房門唯恐驚動凱特琳。 「誰?」伊凡不耐煩的聲音從裡面傳出。 「是我,茱莉安娜,我有話跟你說。」 「走開!我……我正在換衣服!」 茱莉安娜當然知道這只是伊凡的藉口,她試著扭動門把,還好門沒鎖。「我要進去 了!」茱莉安娜先警告伊凡一聲,然後不客氣地自行開門進屋裡。果然不出所料,伊凡 早就換好衣服神情不悅地站在窗邊,手上還端著一杯白蘭地。 「難道住在這屋子裡的人都不能有丁點隱私權嗎?」伊凡氣急敗壞地喃喃抱怨。 「你先別發脾氣,等我說完話,你就可以擁有絕對的隱私,我不會再來打擾你,待 會兒萊斯跟我還有孩子們要進城去,我們可能會在城裡過夜。」 「那很好。」伊凡的口氣相當冷漠,他別過頭去望著窗外。「希望你們玩得愉快, 如果你要摩拳擦掌只是這些——」 「普萊斯夫人也要離開了。」茱莉安娜提醒他。 瞬間,伊凡全身僵硬。茱莉安娜看到他的指關節青筋暴露,幾乎要把手上的玻璃杯 捏碎。 「她……她要去哪兒?」 「回蘭德森吧,我想,」茱莉安娜聳聳肩,「我沒問她。」 只見伊凡痛苦地吞嚥了一下,逞強地回道:「很好,我也祝福她旅途順利。」 茱莉安娜搖搖頭,真想好好痛罵伊凡幾句。都什麼時候了,這孩子還這麼死鴨子嘴 硬。 「還有一件事情要問你,那個酒杯跟詛咒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都沒跟我說。」 「她已經告訴你了?」伊凡沉重地歎了口氣。 「普萊斯夫人說那是她不能嫁給你的主因——」 「她說謊!」伊凡憤怒地咆哮,「她已經找回那個酒杯了,那該死的詛咒根本不是 問題!」 「難不成你還不知道,那個酒杯已經被開槍打你的那個畜生搶走了?」 剎那間,伊凡的臉上充滿了驚訝和憤怒,他把手裡的酒杯還給茱莉安娜,快步衝到 走廊上推開凱特琳的房門。這時茱莉安娜總算是鬆了口氣,她滿意地笑了一笑下樓去。 現在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剩下的就留給這對歡喜冤家自己去解決了。 凱特琳聽到房門砰然一聲關上,她嚇得從床上跳了起來!她以為茱莉安娜又有事要 問她。然而……當她乍見伊凡的一刻,凱特琳整個人僵住了!伊凡看起來活像是來自地 獄的惡魔,目光咄咄逼人,他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你……你不應該來這裡,」凱特琳的聲音忍不住顫抖,「你……你身體還沒完全 好——」 「我好了!」伊凡激動地打斷了凱特琳,「我已經十五個小時沒吃沒睡,你看我有 倒下來嗎?」這時,凱特琳哭紅的雙眼和鼻頭讓他更覺難受。「我只要你老老實實地回 答我的問題,酒杯是不是真的被大衛那畜生奪走了?」 伊凡的問題讓凱特琳大吃一驚,她以為伊凡早就知道了。「你不是有看到他——」 「該死!我當時已經神智不清,我只記得你們那時在爭執,我根本不知道……」伊 凡捶胸頓足,內心充滿了惱怒和懊悔。如果他沒中槍,說什麼也不會讓那混球把東西拿 走! 「我以為你看到……」凱特琳喃喃地自言自語,她知道一定是茱莉安娜夫人剛才告 訴伊凡的。 「昨天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難道……難道你不想接受我的求婚還有別的原因?」 「是的,」她應該繼續隱瞞下去,只要告訴伊凡她不愛他不就可以讓伊凡死心嗎? 然而,伊凡痛苦的樣子叫她如何說的出口?伊凡這輩子已經受說折磨了,她怎麼忍心再 傷害自己心愛的男人? 昨天伊凡告訴她那些性格上的缺陷時,凱特琳真的沒想到這是源自伊凡長期籠罩在 家庭暴力的陰影下所造成的,她沒想到伊凡所受的傷是那麼深!她現在終於明白了茱莉 安娜夫人剛才跟她說的目的因為她說什麼都不忍心再傷害他……凱特琳別過頭去,不敢 正視伊凡的眼。「我知道你……你不會接受這樣的藉口,所以我寧可讓你誤解,讓你憎 恨……」凱特琳語帶哽咽。她希望伊凡出去,讓她一個人靜一靜,但是她又好怕伊凡真 的離她而去,她的心裡既矛盾又痛苦。 「所以你並不是在意我卑賤的出身和暴怒的性格?」 「當然不是!」凱特琳囁嚅地回道:「沒有資格的是……是我,我是一個不祥的女 人,一個遭受詛咒的!」 「我不在乎!」伊凡激動地用那雙沒有受傷的手臂緊緊環住凱特琳的腰,將她拉近 他,「你說的沒錯,我是不相信那個該死的詛咒,我希望看到你懷著我們倆個的寶貝, 希望跟你共度每一個夜晚,沒有任何人可以拆散我們!」 伊凡的肺腑之言字字句句打中凱特琳的心坎,那是多麼遙不可及的夢想啊!伊凡愈 堅持只會讓她更加痛苦! 「求求你別說了,那是不可能的!」凱特琳掩面失聲痛哭。 伊凡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只要你親口告訴我,你不愛我,不想跟我共組家庭,我 絕不再逼你,我立刻放你走,就算這輩子生不如死,我也認了!」 「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愛不愛我?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否則我說什麼都不會放過的 !」伊凡將她抱的更緊,凱特琳幾乎喘不過氣來,她不能再欺騙自己,她快崩潰了。「 是的,我愛你,我愛你——」 凱特琳來不及再說一個字,伊凡立刻擁住她的腰,瘋狂地親吻她,這就是他期盼已 久的答案。此刻,伊凡彷彿獲得重生一般,凱特琳無力抗拒,整個人貼近伊凡的胸膛, 任其所為,她多麼希望時間就此停住。 伊凡嘴裡的白蘭地酒誘惑了她的感官,凱特琳貪婪地吸吮著,彼此的舌尖緊緊糾纏 ,她的小腹明顯感覺到伊凡勃起的下體,頓時一股強大的熱流在凱特琳體內奔竄,她不 自覺地退縮了一下。 這時,伊凡察覺了凱特琳的恐懼,他盡量輕柔地撫摸凱特琳的頭頸,想鄶緩對方緊 張的情緒。凱特琳突然別過頭去,喘息地嗚咽著,「不,伊凡……不行,我們不能這麼 做!」 伊凡不顧她的抗議,俯身親吻凱特琳雪白無瑕的肩頸,那灼熱使得凱特琳的肌膚彷 彿溶化的冰塊,凱特琳勉強舉起手來,慌亂地想推開伊凡,但是已經太遲了,伊凡飢渴 地扯下她的肩帶,露出堅挺飽滿的乳房,當伊凡的嘴舔食她,再次將她的情慾挑起直衝 高峰的一刻,凱特琳的身體震顫不已,她只能緊緊抓住伊凡的臂膀,不停地呻吟著…… 「對!對!就是這樣!」伊凡亢奮地喃喃囈語,不要再逃開,「讓我好好愛你!」他輕 咬凱特琳的乳頭,瘋狂地摩娑著凱特琳的乳房,微微的刺痛使得凱特琳從深沉的慾海中 探出頭來,「不!」她簡直是瘋了,凱特琳睜開迷濛的雙眼,她究竟在幹什麼?這樣下 去她跟伊凡都會完蛋的。 凱特琳用盡所有的力氣推開伊凡的雙手:「住手!快住手,這樣做改變不了任何結 果,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你饒了我吧,我真的不能嫁給你!」凱特琳絕望地哭喊,「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死,當年威利已經讓我受盡折磨,雖然我並不愛他……。但是我愛 你,你現在還不明白嗎?你怎麼忍心叫我再受一次喪夫之痛,你……你好殘忍!」 「我不會死的,不會的!」伊凡斬釘截鐵的保證,「我只要有你就滿足了。」 「傻瓜,這不是你能決定的。」凱特琳淚流滿腮,那絕望哀淒的面容讓伊凡心疼不 已。「我們想辦法把酒杯要回來不就得了。」 「你想的太天真了,大衛會那麼傻,成全他的情敵嗎?他寧可毀了那酒杯,也不會 把東西還給我的。」 「那我們可以去控告他偷竊,讓他乖乖交出來——」 「是啊,那大衛會跟警方說明一切,包括我如何取得酒杯,到時候是不是又會牽涉 賈斯汀被謀殺的案子,你難道希望事情愈鬧愈大?」 「既然這樣,我只好去找那畜生,把東西搶回來!」 「不,這就是我最擔心的,我早知道你會這麼做,難不成你想再挨一槍?萬一大衛 這次打中你的心臟,你還能活著跟我結婚嗎?」 「你不懂,肉體的死亡並不可怕,如果這輩子不能跟你在一起,我的靈魂會枯竭, 那跟死亡又有什麼兩樣?沒有你,我的生活還有什麼希望?」伊凡輕輕撫摸凱特琳淚濕 的臉頰誠摯地告白,「你忍心這樣折磨我嗎?就算你一再拒絕我,我也不會放過你,我 要留在蘭德森,就算是當個小小的教員也無妨,我要守著你,直到你點頭,除非大衛· 莫裡斯那小子先殺了我——」 「你可以重新找到一位你愛的女人,並和她長相廝守。」 「不可能,除了你之外,我這輩子絕不會再愛上別的女人!」伊凡信誓旦旦的保證 ,那真摯的眼神令人動容。 「我……我們可以不要結婚,」凱特琳喃喃囈語著,「你之前不也說了嗎?我們可 以只維持情人的關係,這樣那詛咒就永遠不會實現了。」 「不!」伊凡堅決地搖頭,「你忍受的風言風語還不夠嗎?我要光明正大的娶你, 給你正式合法的名分。我不要我們倆將來的孩子抬不起頭,忍受被嘲笑為私生子的痛苦 。」 此時,凱特琳的臉色蒼白,她覺得好無助,伊凡毫不留情繼續動搖她的心志。「或 者,你願意拋開一切放開蘭德森的產業,跟我回倫敦?當然,為了避開學校其他人的風 言風語,我必須把你藏在那狹小的斗室內,這樣的生活你受得了嗎?……再說,就算我 們住在倫敦,我們也永遠無法真正融入英國人的社會,畢竟我跟你都是威爾斯人,這是 永遠沒辦法改變的事實。」 伊凡說的沒錯,但是他的字字句句卻更加深了凱特琳的無力感和絕望。 「你也在倫敦待過幾天,不是嗎?告訴我,你喜歡那個城市嗎?你想住在那污穢冷 漠的地方嗎?我恨死那擁擠骯髒的街道了,那城市充滿了強烈的衝突對比,你隨處可見 路邊那些受貧困之苦折磨的人們,還有那些衣冠楚楚、靈魂腐敗的人士,我不要我的孩 子在那樣的地方成長,我不要!」 伊凡激動地扳過凱特琳的下顎,使凱特琳直視著他,「我希望我們的孩子能生在一 個寧靜安全的環境之下快快樂樂的長大,我要你跟我一起同心協力共組一個美滿的家庭 ,沒錯,我之前是說過只要能跟你維持情人的關係,那時我根本也不想結婚的事,可是 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了,我是真的好愛你,我希望能永遠跟你在一起,我相信這也是你 想要的,對不對?」 「為什麼你每次給我的選擇都只有一條路可走?」凱特琳哀怨地望著伊凡,「你說 我還能怎麼辦?」 「你什麼都不用擔心,只要你相信我,我們一定可以想出辦法破解那個該死的詛咒 ,我發誓,我們絕對能把酒杯拿回來,但是你一定要跟我合作,我們一起努力。」 「我……我不知道,」凱特琳心慌意亂地囁嚅回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我到底該怎麼做?」 「放輕鬆,記住我告訴你的,」伊凡的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輕輕掀起她的裙,「我要 讓你明白,如果你拒絕了我,就再也體會不到這種快感。」 伊凡充滿挑逗的話語令凱特琳臉紅心跳,他用強健的腿撐開凱特琳緊閉的雙腿,貼 近凱特琳的小腹,然後抬起膝蓋輕柔地摩娑著女人敏感的私處。凱特琳整個人靠在窗台 上無力地呻吟喘息,不到一會兒,她的私處已一片濕潤。 「怎麼樣?很舒服吧?你知道你需要我,對不對?這才是最重要的,寶貝。」伊凡 持續地挑逗著她。 「不……不是這樣——」凱特琳想反駁,但是伊凡靈巧的手指突然開始撫弄她的私 處,天,那一波又一波的快感排山倒海而來,凱特琳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只能亢奮地嬌 喘低吟。然後,伊凡溫潤的舌尖輕輕掠過她的下顎、頸項,沿著鎖骨,一寸一寸向下游 移,所到之處如同野火燎原,凱特琳整個人似乎燃燒了起來。 她的舌尖嵌入伊凡壯碩的臂膀忘情地搔抓,當伊凡俯身再次親吻她飽滿的乳房,凱 特琳本能地仰頭合眼,盡情享受那無法言喻的快感,她的乳頭在伊凡靈巧的舌尖挑逗下 更形堅挺。 就在渾然忘我之際,伊凡突然蹲下來把頭頭埋進她的兩股之間。凱特琳猛然睜開雙 眼,看到伊凡撩起她的長袍,飢渴地注視著她的私處,凱特琳的心跳更加急促。「你… …你要做什麼?」 「讓你燃燒!」伊凡的眼裡充滿了熊熊的慾火。他急切地尋找凱特琳的陰核俯身親 吻。瞬間,凱特琳全身千萬個細胞瘋狂地跳著。老天,伊凡簡直讓她欲仙欲死。她甚至 忘了伊凡的臂上還纏著繃帶。她亢奮地緊抓拉扯,伊凡雖然感到有些疼痛,但是他捨不 得在這個時候停下來。 凱特琳不敢相信,一個男人的嘴可以讓女人感受到如此的興奮,雖然伊凡之前已經 給過她一次美妙的經驗,但是經過這些時日的煎熬與等待,凱特琳發現自己要的更多。 而伊凡也察覺了她激情的反應,於是伊凡站起來,開始用他的指尖試探凱特琳,大範圍 的撫那一片早已潤濕的私處,然後,他找到那小小勃起的陰蒂,順著核心反覆的揉弄, 伊凡知道是讓女人興奮莫名的地方。凱特琳的小腹緊縮痙攣,全身不停地扭動震顫,她 緊緊環住他的頸項,把臉埋進他的胸膛,似乎想抑制那強烈的欲求和亢奮的呻吟。 凱特琳的裙袍披覆在伊凡的臂上,剛好遮住了伊凡的手指。雖然看不到伊凡靈巧的 動作,「你喜歡這樣嗎?寶貝。只要我們兩人結合在一起,就會是這樣,只有快樂,沒 有痛苦。」 凱特琳嬌羞的點點頭,她相信伊凡會帶給她快樂,不管是在肉體上還是精神上。 「我愛你!我好想進去,可以嗎?寶貝?」伊凡一邊急切地解開褲子,眼裡充滿了 懇求和飢渴的慾望。凱特琳突然回過神來,老天!現在還是大白天,何況是在別人的屋 子裡,這怎麼可以呢? 「不!不行!伊凡,不可以,要是……要是被人看到的話——」 「不會的,沒有人在家,你放心。」伊凡迅速拉下內褲,露出勃起的那話兒。「茱 莉安娜他們一家人都進城去了,不會有人進來的。」 伊凡趁機向前將凱特琳逼到窗台旁,讓凱特琳的臀部靠在窗沿,然後用那話兒輕觸 凱特琳的私處。凱特琳緊張地回頭注視窗外,「萬一……萬一被僕人看到的話——」 「放心啦,他們不會有事沒事站在窗口偷窺的。就算真的有人撞見,他們也只是看 到你的背影,你的衣服還穿在身上,怕什麼呢?」 「可……」 「噓,別再可是了。」伊凡裝出不高興的神情,俯身親吻凱特琳蓬亂的髮絲。「不 要再折磨我了,我現在就要……」他輕咬凱特琳的耳垂半哄半勸,「求求你,寶貝,你 難道不想嗎?」 凱特琳又何嘗捨得結束這美妙愉快的時刻,她靦腆地抬起頭來,給伊凡一個深情的 吻。不需要任何言語,伊凡完全明白對方的意思,他滿足地深吸了一口氣,「那麼,就 請你引導我進去,寶貝。」 凱特琳看看伊凡縛著繃帶的手,她明白伊凡的意思,雖然這有點難為情,不過她太 愛伊凡了,不管伊凡要她怎麼配合,她都會照做。凱特琳輕柔地握住那話兒,稍微挪移 自己的體位,使得兩人的身體能緊密的結合在一起。儘管起初有些疼痛不適,凱特琳毫 不在乎,她相信不舒服的感覺馬上就會消失。 「噢,老天,你太棒了,寶貝,我好愛你!」伊凡興奮地挺起身子,同時喃喃囈語 著。凱特琳本能地抬直兩腿夾住伊凡的臀部,她拋開矜持,勇敢而熱情的迎向伊凡。 伊凡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那個羞怯怕生的凱特琳!他贏了,凱特琳的反應證明了一 切,只要他讓凱特琳得到滿足,這樣就有機會排除凱特琳心中對婚姻的恐懼。 這時,凱特琳又移動了一下身子讓他完全進入。老天,那交合的快感簡直伊凡吸進 一個如夢似幻的仙境,凱特琳的私處緊密而溫暖,伊凡奮力地抽送挺進,他明顯感覺到 彼此一致的律動和節奏。凱特琳激情的扭動讓他瘋狂。老天,伊凡不斷默念自己能支撐 久一些,讓凱特琳得到全然舒解的高潮,這樣他就可以保住凱特琳,獲得她的心。但是 ,伊凡的體力畢竟還沒有完全恢復,加上堆積過久的精力迅速宣洩,他知道凱特琳還沒 有得到滿足,可是他已經快不行了。伊凡這時加快抽送的速度做最後的衝刺,然後一陣 洪水般的快感伴隨而來,他射進凱特琳的體內,兩人的肢體緊緊扭纏,凱特琳感覺到一 股熱流在小腹奔竄,她疲勞地把頭靠在伊凡的肩上劇烈地喘息。 此時,伊凡隱約感到傷口附近的神經在抽搐,但是他還不想移動半步,他捨不得離 開凱特琳溫暖的嬌軀。要不是那該死的傷口,他才不想如此草草結束呢,伊凡暗自咒罵 了一聲。 過了半晌,凱特琳急促的呼吸漸漸回復,她仰起紅潤嬌羞的小臉,伊凡忍不住俯身 親吻她腫起的雙唇喃喃低語,「怎麼樣?寶貝?累嗎?我們到床上歇會兒吧,我想,現 在沒有一件事比躺在你的臂彎裡更舒服了。」 「僕人們一定會覺得很奇怪——」 「你又來了,」伊凡忍不住嘲笑她,「你在霧居裡難道也每天提心吊膽擔心這煩惱 那的嗎?相信我,這裡的僕人家丁個個都很有分寸,而且謹言慎行,再說我敢保證茱莉 安娜早就已經吩咐他們不要再打擾我們,你就不要再杞人憂天了。」 凱特琳一時之間羞紅了臉,她的指尖劃過伊凡壯碩的胸膛,靦腆地低語,「你該不 會認為她……她是故意製造機會讓……讓我們兩個……」 「做愛?」伊凡毫不避諱地對凱特琳把那兩個難以啟齒的字讀出來。「這當然是茱 莉安娜的點子。她從來不會怠慢客人,怎麼會選在這個時候進城去呢?目的當然是要讓 我們倆有獨處的時間。」 「她真是一個心思細密的女人。」 「你不也是這樣嗎?」伊凡溫柔的凝望她的眸子深情低語,「我現在什麼都不想, 只希望跟這麼一個好女人上床做愛!」 「討厭,你這傢伙——」凱特琳嬌羞地斥責伊凡,其實她的內心此刻洋溢著幸福和 感動。她不再排斥抗拒,任憑伊凡解開所有的衣扣,褪去她的長袍。「大部分的人都會 在做愛之前脫下衣物的,我們今天比較特別。」伊凡一邊脫掉自己的長褲和內褲,一邊 自我解嘲了一番。然後,他把手搭在凱特琳的雙肩,盡量輕柔的拉下她的緊身胸衣,並 且在那粉嫩光滑的肩頭輕輕一吻,凱特琳忍不住又意亂情迷,震顫了一下。 「但是……偶爾偏離常規換換方式也不錯,」伊凡把凱特琳拉到床邊,自己先躺下 來,讓凱特琳在他的上位。「老天!」凱特琳披散的長髮半遮掩著裸露胴體,看起來更 加妖冶誘人,伊凡的下體不由自主的又漸漸勃起。「我們來試試另外一種姿勢,好不好 ?」伊凡急切地舉起膝蓋撐開凱特琳的雙腿,「我知道你還沒有真正滿足,」伊凡的眼 裡帶著幾許曖昧的暗示,「我保證這次一定讓你達到高潮,你一定會求我娶你的。」伊 凡半開玩笑的調侃凱特琳,同時不忘伸手愛撫她的乳蕾。「你一定會求我的!」 這一刻,凱特琳的情慾迅速又被挑起,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她的理智已被熊熊的 慾火淹沒,管它什麼詛咒,什麼酒杯,她只要把握這最真實的一刻,就算沒有未來,她 也不在乎了。 第十一章 半夜裡,凱特琳從睡夢中驚醒,她夢見茱莉安娜他們一家人突然回來,撞見她跟伊 凡同床共枕,然後茱莉安娜高聲斥責她不知羞恥,要把她趕出去!凱特琳醒來發現自己 是一身冷汗,轉身看著伊凡,他似乎睡得又香又甜。 老天!伊凡難道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嗎?他們怎麼可以在伊凡再生父母的屋下做這種 有違禮數的事!雖然他們一家人外出不在,但是誰曉得他們會不會突然回來呢?儘管這 裡的人說茱莉安娜他們在卡馬森還有房子,應該會在那兒過夜,凱特琳還是覺得很不安 ,總覺得對不起他們。 該死的伊凡!都是這個壞男人引誘她的。凱特琳坐直身子靠著床頭,目光飄向那一 大片玻璃窗,腦海中不禁浮現白天跟伊凡在那兒第一次做愛的情景,還有後來的激情纏 綿,凱特琳兩頰不覺泛起了紅暈,她覺得全身的血液似乎又沸騰了起來。 她甚至不敢想像自己是怎麼辦到的!為了減輕伊凡的負擔,避免再讓他的傷口惡化 ,她拋開矜持和尷尬,採取女上男下的體位,努力配合伊凡,讓他能盡情放鬆享受,而 她自己也在激烈的衝擊之下感受到一波又一波的高潮。他們根本捨不得離開那柔軟的大 床,直到傍晚時分,兩人都覺得有點餓,才勉強下樓吃晚餐。 當他們聽僕人證實茱莉安娜一家人已決定在卡馬森過夜時,不禁彼此相視而笑鬆了 口氣。但這卻給了伊凡更加肆無忌憚的機會!而那些僕人們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她跟伊 凡之間的曖昧關係。席間,伊凡利用桌巾的遮掩,頑皮地將手滑進她的大腿內側,反覆 摩挲著。凱特琳強行表現鎮定的樣子,又不敢聲張,深怕引來僕人們好奇的眼神。然而 ,身體的自然反應終究是無法抑制,她的私處在伊凡的撫弄下早已一片濕潤,她直覺自 己的心虛已經全然顯露在臉上,她心慌意亂,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草草結束一餐,伊凡迫不及待又和她咽到樓上。凱特琳終於有機會抗議對 方剛才狂妄無禮的行徑,但是伊凡的熱情瞬間又溶化了她的理智。老天!這個男人似乎 有著用不完的精力,那是一個多麼縱情的夜晚! 凱特琳回過神來,忍不住又看了伊凡一眼。他的頭枕靠在那雙沒有受傷的手臂上, 純真的臉龐像天使般,誰看得出在那溫文儒雅的外表下,竟有著如此狂放不羈的熱情! 也許他們剛才都被情慾沖昏了頭,只顧享受肉體的歡愉,凱特琳望著熟睡中的伊凡 ,心裡突然有一股莫名的失落和不安。她愛伊凡,所以她不想一輩子這樣偷情下去,那 種罪惡感會日漸吞噬她的靈魂,她要光明正大的成為伊凡的合法妻子,如此他們才有未 來。 而今她只有一個選擇,就是把酒杯要回來,而且她必須單獨去做這件事。因為大衛 是絕不可能把東西拱手讓給伊凡的,如果她能平心靜氣跟大衛好好談談,也許事情還有 轉圈的餘地,說不定她能說服大衛,讓那傢伙改變心意,不管結果會是如何,她總得放 手一搏,試試自己的運氣。現在唯有靠她來解決,畢竟她才是這一切禍端的源頭,解鈴 還需繫鈴人,她絕不能再讓伊凡跟大衛正面衝突,那樣只會兩敗俱傷。 凱特琳決定立刻動手行事,她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儘管她是那麼捨不得離開 伊凡,但是她必須在天亮以前離開這裡,否則一旦被發現就前功盡棄了。想到可以跟伊 凡共享美好的未來,凱特琳的決心更加堅定。 於是,凱特琳一溜煙下床,躡手躡腳地走到牆角,換上自己的衣服。雖然天色暗淡 ,她還是有些吃力,但是凱特琳不敢點燈,深怕吵醒了伊凡。她匆匆扣上衣扣,踮著腳 尖走到書桌旁找到紙筆,她得留個口信給伊凡,不能讓伊凡擔心。 她該去哪裡找大衛呢?卡馬森嗎?不可能,都已經四天了,大衛不可能還在那兒探 詢她跟伊凡的下落,這傢伙應該早就離開回蘭德森去了。她要趁天色未明趁快上路,等 伊凡一覺醒來發現她的留言時,也許她已經見到了大衛,這樣就沒有人可以阻止她的計 劃了。 凱特琳在紙上草草寫了幾行字,叫伊凡不必掛心,然後,她忍不住又回頭看看這個 心愛的男人。伊凡翻個身面朝房門,凱特琳嚇了一跳,以為伊凡醒了!還好,伊凡仍舊 睡的很沉,凱特琳這才鬆了口氣。她不捨的凝望那俊美的面容,老天!這一生當中,她 從未如此迫切的渴望任何東西,但是現在不同了!她恨不得馬上要回那個酒杯,跟伊凡 結婚。這次,她要戰勝自己的膽怯,扭轉自己的宿命,她要擊敗那個該死的詛咒,不再 聽天由命!就算殺了大衛她也要把酒杯搶回來,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伊凡說的沒錯,肉體的死亡並不可怕,哀莫大於心死,如果這輩子不能跟伊凡結為 夫妻,那她活在這世上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伊凡覺得傷口隱隱作痛,他睜開惺忪的睡眼,才發現刺眼的陽光照進屋,原來早已 經天亮了。老天!他從來沒有這麼晚起過,大概是昨晚太累了。伊凡想起昨天的激情不 覺耳根發燙,凱特琳呢?怎麼一早不見伊人的芳蹤?伊凡坐直身子看看四周,凱特琳並 沒有在房裡,也許她先下樓吃早餐了吧?這害羞的小女人一定是怕他在餐桌底下又毛手 毛腳,想到這兒,伊凡不禁笑出聲來。 然而今天他可不會如此輕慢放縱了,萊斯和茱莉安娜說不定早已在回來的路上,只 要主人一進屋,他就得斂克制自己的慾望,更不能讓凱特琳困窘難堪,否則茱莉安娜又 要問個沒完沒了,他可受不了這女人的疲勞轟炸。 難道熱戀中情侶眼裡真的只有對方?他真希望茱莉安娜一家人在卡馬森多待幾天, 留給他跟凱特琳更多獨處的時間,此時此刻,他只想跟凱特琳窩在這小房間裡,日日夜 夜瘋狂做愛……但是現在,他得先找到凱特琳才行。伊凡轉身找尋自己散落一地的衣褲 ,望著自己吊著繃帶的手,他不禁氣急敗壞地咒罵了一句。然後,伊凡緊抿著嘴,吃力 地穿上內褲,一手拎著其他衣物,狼狽地開門快步回到自己的房裡。他總不能叫僕人到 凱特琳房裡幫他更衣吧,那樣的話,凱特琳一定會羞死的。 不到一會兒,一名僕人立刻上樓來幫忙。伊凡故意裝出漫不經心的神情問那名僕役 ,「萊斯先生他們回來了嗎?」 「還沒呢,不過我們老爺已經先派一名馬伕回來,通知大家他們正在路上。」 分自由詩掩飾心中那股莫名的失望,繼續問道:「普萊斯夫人應該下樓用早餐了吧 ?」 只見那名僕人搖搖頭,「沒有,夫人大概還在睡覺我們沒見到她下樓來。」 「怎麼會呢?」凱特琳根本沒在房裡!伊凡差點說漏嘴。他感到強烈的不安,那僕 人會不會弄錯了?不可能沒有半個人看到她才對啊?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伊凡迫不及待要那名僕人先下去,隨即又衝進凱特琳的房裡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 還是沒有見到人影。他慌亂地來回踱步,努力回想凱特琳昨晚有沒有跟他提起今天要去 哪裡?然而此刻,伊凡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他們倆昨天一整天完全沉浸在愛慾之中,根 本沒有談到今後的計劃,他甚至不敢再提結婚的事,深怕又嚇退了凱特琳,增加她的壓 力。該死的!難道他真是操之過急,嚇壞凱特琳一?萬一凱特琳真的不告而別,他該怎 麼辦? 她去散步了也說不定,他不斷安慰自己事情沒有他想的那麼糟。 就在他步下樓梯時,伊凡聽到玄關那頭傳來萊斯的聲音,老天!他們怎麼這麼快就 到家了呢?奇怪的是好像只有萊斯一個人,伊凡快步走向大廳,只見萊斯神情嚴肅,伊 凡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一定發生什麼事了! 「茱莉安娜和孩子們呢?」伊凡不安地問萊斯。 「他們先進去吃早餐了,我有話要跟你說,」萊斯壓低音量,把伊凡拉到一旁,「 那個槍殺你的傢伙死了!是被人謀殺的!屍體今天一早被人在卡馬森近郊的樹底發現。 」 剎那之間,伊凡瞠目結舌,背脊泛起一絲寒意。「怎麼會這樣?是誰幹的呢?」 「那傢伙顯然是離開這裡繼續趕去卡馬森找你們,沒想到會慘遭毒手,」萊斯接著 說下去,「他的屍體被發現時早已氣絕多時,附近的村民根本沒有人知道他是誰?他們 當時剛好在回來的路上,我聽人描述,也去現場看了一下,的確是那個叫大衛·莫裡斯 的傢伙沒錯。」 「你真的確定是他?」伊凡難以置信又問了一次。 萊斯十分肯定的點點頭。 「我沒看錯,而且後來白橡木酒館的老闆也到現場指認無誤,他說那傢伙昨天下午 還在他店裡吃過午餐,同時還跟他探詢你跟普萊斯夫人的下落。」 這時,萊斯拉著伊凡走進書房裡關上房門。他壓低音量小聲說道:「卡馬森鎮上的 人都在謠傳那傢伙是遇到了劫匪,他身上被刺了好幾刀,歹徒做案的手法十分凶殘,目 的無非要置他於死地,我在想……這件事情跟你那個朋友,曼斯菲爾男爵的死是不是也 有關連?歹徒會不會是同一人?根據目擊證人的說詞,那傢伙身上的財物全被洗劫一空 ,沒有留下任何可疑的證物。」 剎那之間,伊凡全身的血液彷彿凍結一般。老天!莫大衛真的死了!又是那個酒杯 引來的殺機?伊凡想起凱特琳曾經跟他提過,去倫敦見賈斯汀時,一路上總覺得好像有 人在跟蹤。當時他只認為這是凱特琳膽小多疑,看樣子的確有人在窺探那個酒杯。這個 人又會是誰呢?伊凡思緒亂成一團……「我想那個酒杯一定不是尋常之物。」萊斯繼續 說下去,「它似乎帶著不祥的力量,你也看到了,現在已經有兩個人為了那東西慘死— —」 「不,」伊凡搖搖頭打斷萊斯,「那酒杯是凱特琳的寶貝,是破除那詛咒的唯一希 望。」 「詛咒?噢,我想起來了,茱莉安娜昨天有告訴我那件事,不過……你該不會也相 信吧?」 伊凡又搖搖頭,「但是凱特琳深信不疑,也許……也許黨政軍有人相信,而且那個 人也知道凱特琳沒有了它就不能結婚,過正常的生活。」 「你知道有誰可能阻撓她再婚嗎?」 「嗯……我不知道,」伊凡懊惱地撫著下巴上兩天沒剃的短鬚,眉頭深鎖。「除了 她的公公,也就是威利·普萊斯的父親,那老頭兒一直把兒子的死歸咎到凱特琳身上, 或許他有意破壞凱特琳的幸福。那傢伙的確令人厭惡但是我想他也沒有能耐連殺兩個人 ,只為了奪取那個酒杯。」 「那酒館老闆說稍早前有一個老男人去找過大衛,他看他們聊了一會兒之後,大衛 ·莫裡斯先行離去,過不久那個老男人也隨後離去,」萊斯皺著眉頭似乎在思索些什麼 。「我想……我們應該先找普萊斯夫人問問看,也許可以確定那個男人是不是她公公。 她人呢?」 「我也不知道,」伊凡一臉的頹喪,「我一早醒來就發現她不在床上……」伊凡突 然打住。該死!他竟然說溜了嘴! 「在床上?」萊斯不禁瞠目結舌,難道他們倆已經……剎那間,伊凡既尷尬又窘迫 ,他囁嚅地解釋,「嗯……我的意思是……老天!這不正是你們所希望的嗎?」 這時,萊斯忍不住笑了一下。「我從來不敢過問你的私事,是茱莉安娜苦心積慮要 撮合你們兩個。」 「是啊,我看她是白費心機了。」伊凡沮喪的搖頭。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萊斯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凱特琳她……她不見了。我找遍屋裡屋外就是沒看到她的人影。」 「不會吧?」萊斯強行克制心中不祥的預感安慰伊凡,「也許她到這附近散步去了 ,我馬上叫人去找,好好的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失蹤的。」 正當萊斯和伊凡快步離開書房走向大廳時,茱莉安娜迎面走來,手上揮著一封信急 切地說道:「伊凡,你來的正好,這信是署名給你的,我剛才在樓梯口的地上發現的。 」 伊凡迫不及待把信拿過來拆開,他的一顆心已經沉到了谷底,果真是凱特琳留給他 的。 「是誰寫的?信上說了些什麼?」萊斯在一旁眼見伊凡焦慮不安的神情不禁更加擔 心。 「是凱特琳,她回蘭德森去找大衛要回那個酒杯。該死!她怕我會太過衝動鑄成大 錯,所以要趕在我之前先去找大衛,她相信那傢伙至少不會對她下毒手。」伊凡激動地 把信紙揉成一團,抬頭望著萊斯。「我可以再跟你們借一匹馬嗎?我必須趕緊找到凱特 琳才行!」 「你要多少匹都沒關係,問題是你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好,根本無法控制馬,那是很 危險的!」萊斯慎重的警告他。 「難道要我在這裡苦等嗎?我做不到!」伊凡焦躁地搖頭。「我太瞭解凱特琳的個 性了,她看起來雖然膽怯怕生,可是一旦碰上困難或阻礙,她比誰都要固執。何況蘭德 森那裡的人現在一定都還不知道大衛·莫裡斯被刺身亡的消息,萬一凱特琳找不到那傢 伙,又碰到殺害大衛的兇手,那就慘了!雖然我們還不清楚兇手行兇的動機究竟是什麼 ,但是難保凱特琳不會遭到毒手!萬一兇手的真正目標是凱特琳——」 「那我陪你去吧,」萊斯明白伊凡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他轉身告訴茱莉安娜,「 你不介意我離開幾天吧?」 「傻瓜,當然不會了。」茱莉安娜其實也不放心伊凡獨自行動。 「不,不用麻煩——」伊凡還想堅持卻被萊斯的話語打斷。「聽我的!你才剛從鬼 門關裡繞了一圈回來,難不成你還想白白去送命?現在整件事情愈來愈複雜,就算你不 怕死,我跟茱莉安娜也不會讓你去,那個奪走酒杯的傢伙已經連殺了兩個人,沒有人知 道兇手是誰?動機又是什麼?但是我敢說整件事情百分之百跟凱特琳有直接的關係,兇 手八成是衝著她的。」 萊斯說的沒錯,以他現在的情況根本無力擊敗對手,說不定還會連累凱特琳弄巧成 拙,他不再拒絕他們的好意。他轉身望著茱莉安娜,眼裡充滿了歉意。「對不起,我老 是給你們惹麻煩。不過我保證,萊斯跟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傻孩子,」茱莉安娜拍拍伊凡的手臂,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希望萊斯真的能 幫上忙,你……你不會怪我多管閒事吧?」 「不,」伊凡緊抿堅定地搖搖頭。「我應該好好好謝謝你才對,凱特琳的確是我這 輩子等待已久的人,所以我一定要把她找回來。」 這時,萊斯命馬伕備馬,然後交代茱莉安娜一些該小心的事,隨即和伊凡啟程。一 路上,萊斯不忘安慰伊凡,穩定他焦急的情緒,但伊凡怎麼放的下心?除非凱特琳平安 無恙地立刻出現在他的面前。伊凡不自覺地在心中祈禱,請求上帝保佑他心愛的女人不 會碰到任何危險……這是伊凡一生中第一次如此誠摯的信神,此刻他別無所求,只求凱 特琳平安無事。 如果凱特琳真的有什麼不測,就請上帝把他也帶走吧! ※※※ 天色愈來愈暗,凱特琳站在大衛的辦公室裡,她的心忐忑不安,這傢伙到底去了哪 兒?她走了一整天的路完全不敢稍作歇息,好不容易在傍晚回到大衛家,但是她敲了好 一會兒門,都沒有人回應,於是她才決定再折回學校看看。 辦公室裡一片漆黑,果然大衛也不在這裡。凱特琳失望到了極點,怎麼會呢?大衛 不可能在卡馬森找到他們才對……就在這時候,她突然聽到開門聲,凱特琳嚇壞了!她 的手心出了冷汗,兩腿癱軟無力,腦裡反覆回想剛才在路上演練要對大衛說的話,然而 ……開門的不是大衛而是鄰居,那位腦滿腸肥討人厭的雷諾爵士。 雷諾一見到她似乎也嚇了一跳,不過這傢伙很快就露出了虛偽的笑容,熱誠的跟她 打招呼,「唷,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普萊斯夫人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呢,這幾天 來鎮上的人都在議論紛紛,說你被捲進一件謀殺案,我想……現在你應該沒事了吧?」 「嗯。」凱特琳心不在焉地點了一下頭,納悶的是雷諾爵士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這 傢伙從來不關心學校的事,他來這裡做什麼? 這時,雷諾又露出一抹偽善的笑容繼續說道:「看樣子你應該是躲過那個紐康先生 的糾纏了,噢,你不曉得鎮上來的人聽李琳太太說你又被那個衣冠禽獸抓走,大家有多 驚訝,我還以為你們倆……」雷諾欲言又止,眼神中充滿了曖昧的質疑。 凱特琳恨不得能趕快擺脫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她冷冷地回道:「紐康先生已經知道 我是清白的。」 「哦,真的嗎?」雷諾揚起一邊的眉毛,笑容猙獰地說:「你是怎麼讓那傢伙相信 的?噢,我真的是多此一問,我想我大概猜得到原因。」剎那間,凱特琳兩頰發燙,她 明白雷諾的意思,老天!這傢伙到底還想知道些什麼? 「抱歉,我沒有興趣跟你談這些!」凱特琳強行鎮定慌亂的情緒,冷冷地瞪了雷諾 一眼,「請你讓開,我有事找大衛。」 沒想到雷諾突然把門關上,凱特琳手上的燭光照出對方陰森可怖的面容,她不禁打 了一個寒顫。 「很抱歉,普萊斯夫人,我恕難從命!」雷諾的眼裡閃現一絲威嚴的意味,「我已 經聽說你跟那小子在路上發生衝突的事了,你那位紐康先生現在怎麼樣啊,大衛說他挨 了一槍,恐怕撐不了多久了,是真的嗎?」 凱特琳不禁瞠目結舌,這傢伙怎麼都知道?「你……你見過大衛了,他人在哪兒? 」 「我看你的目的不只是想找他吧?」雷諾故意拖長了尾音,那口氣令人不寒而慄。 「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你不是想找他要回酒杯嗎?」雷諾向前逼進一步,一邊解下領帶。 這奇怪的動作和言語使得凱特琳更加恐怖,她不得不後退了幾步。「你……怎麼會 知道那個酒杯的事?」 「當然是從你祖傳的那本日記中看到的啊,你不是拿給大衛看過嗎,那小子找我幫 他鑒定真假,從那以後,我就開始暗中注意你的行蹤,等你找回那酒杯,雖然我跟你一 樣對那個酒杯詛咒感到震驚,不過我真正有興趣的是你那酒杯,對你而言,那可能只是 用來破解你的家族的不幸,讓你得以再婚的東西,但對我來說,那可是個千金難買的無 價之寶。」 剎那間,凱特琳感到呼吸困難,她驚愕地瞪著雷諾,搞不清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 傢伙要那酒杯乾什麼? 「那酒杯上的圖案是中世紀初期杜魯伊德教派的象徵標記。」雷諾正經八百的說道 ,眼裡閃過一絲詭異的光輝,「自從杜魯伊德教派來到塔尼半島消失之後,那些相關的 古文物和手工製品也一併流失消散。你大概怎麼也沒想到,我跟你一樣,對那些宗教還 有神秘信仰深感興趣吧?當然啦,我們著迷的理由不同,研究的方向也不一樣,我知道 你是推崇天人合一的思想和自然神論的新教義的,而我呢,恰好相反……」說時遲那時 快,雷諾突然從大衣裡抽出一把長彎刀,目露凶光。「我只有對其中的血祭感興趣,從 前的教徒們相信,鮮血蘊含了神秘的力量,只要獻上血淋淋的祭品必能帶來好運,有求 必應。」 凱特琳瞪著雷諾手上的那把刀,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一般,老天!這瘋子根本是胡說 八道,「不,你的想法根本就大錯特錯!」凱特琳既恐懼又憤怒,她的聲音和四肢都忍 不住顫抖。 「我早就料到像你這種心地善良的女人是不會同意我的觀點的,不過我也不想跟你 爭辯。」雷諾又向她逼近,同時舉起手上的刀抵住凱特琳的脖子威脅她,「轉過身去背 對我!」 凱特琳嚇得兩腿發軟動彈不得,老天!這傢伙究竟想對她怎樣? 「如果你乖聽我的,我保證不會傷害你一根寒毛,快點轉過身去,把手背到後面! 」 凱特琳手腳抖個不停,她不敢抗拒雷諾的命令,誰知道一轉身,這傢伙立刻用領帶 把她的手緊緊反綁。 「我說過了,我不會傷害你的。」雷諾迅速打了一個死結又強調一次。 這該死的畜生根本口是心非,傻瓜才會相信他的話!凱特琳強忍住手臂反綁的疼痛 ,狠狠的詛咒著雷諾。她好怕,也許她不離開伊凡貿然行事,就不會落到這傢伙手裡了 ……天啊大衛在哪裡,此時此刻,她倒是真的希望大衛能夠及時出現,這樣或許她還有 獲救的機會。 這時,雷諾突然傾身扯下她的圍巾,露出她雪白的頸項和若隱若現的乳溝。 「嘖……嘖,」雷諾邪淫的目光落在她的胸前,「把這麼美的身體給大衛那小子或 是伊凡那小子糟蹋,實在是太可惜了。」 凱特琳嚇得直打哆嗦,老天,這畜生到底想怎麼樣?她的心已沉到了谷底,這老色 鬼該不會想……突然間,雷諾整個人蹲下來,用凱特琳的圍巾緊緊纏住她的兩腳踝,凱 特琳踉蹌地晃了下,差點失了重心。雷諾立刻起身扶起她的腰在她的身邊輕輕的吹氣。 「很抱歉把你綁成這樣,是不是太不舒服了,忍耐一下,過一下就有好戲看了。」 「你……究意是想幹什麼?」 「是天意。」雷諾猙獰地狂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沒想 到你會自動送上門來,我本來還打算仔細地搜搜大衛這小子的辦公室,確定沒有留下任 何蛛絲馬跡之後才去找你的,這下子果然是天從人願,我可以省下不少時間,早點行動 了,明天又剛好是夏至,是向太陽神獻上血祭的最好時機,我要在黎明曙光乍現的一剎 那,和你站在祭壇前,喝下那酒杯中的酒,我們將在神的見證之下結為夫妻。」 剎那間,凱特琳目瞪口呆,老天,酒杯怎麼會落到這傢伙手上,大衛呢,這傢伙剛 才說了些什麼,……凱特琳整個頭都快要爆裂了。 「噢,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嫁給我,但這件事我可是計劃好久了。」雷諾陰森的臉愈 來愈近,「放心,只要婚禮儀式完成,我會把你帶回家,你可以擁有自己獨立的房間。 」 「你……你想把我關起來?」凱特琳的四肢抖個不停。 「除非你答應我給我生個孩子,我要從小灌輸他先人的智慧,讓他成為真正的杜魯 伊德教徒。接下來的就看你自己如何選擇了,我給你兩條路走,要嘛你就繼續留在我身 邊,體驗那種神的力量,就像當年你先祖摩娜那樣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否則你只有一 死。不管你選擇哪一條路,我都可以得到我想要的,包括你的產業還有那個祭壇!」 祭壇?難道這傢伙說的是「霧居」後山叢林裡的那個大架,原來他就是那個偷偷溜 進後山屠殺牛只的畜生。 凱特琳強行壓抑快要崩潰的情緒,試圖冷靜下來。「就算我死了,你也永遠休想得 到一分一毫。」 「哦,是嗎,你應該知道丈夫是有權繼承妻子的遺產的。」雷諾眼裡充滿了貪婪, 「我會跟法院解釋你是私下跟我結婚的,之後得病過世,沒有人會懷疑我的。你們『霧 之女』在村民們的眼裡本來就是行徑怪異的神秘女人,大家一定會相信我說的。而且我 會讓你先立下一份遺書,證明我是唯一合法的繼承者。」 「你休想!」凱特琳憤怒地斥責雷諾,她萬萬沒想到這死老頭會是一個如此狡詐的 惡魔! 「先別嘴硬,你會答應的。」雷諾輕蔑的哼了一聲,「我就不相信你受得了折磨。 」 老天!這傢伙要對她施酷刑逼她就範,這傢伙是個可怕的瘋子,為什麼,為什麼她 從來沒有警覺過? 不!她不會讓這瘋子的奸計得逞的,伊凡如果看了她的信一定會立刻趕來蘭德森, 伊凡一定會來救她的。 噢,老天,伊凡怎麼知道她被困在這裡?伊凡根本不知道雷諾是個危險人物。凱特 琳想到這點不禁絕望萬分。 突然,她猛地憶起雷諾剛才說已經注意她很久了,那這傢伙,一定也跟蹤她到倫敦 去,難道殺害曼斯菲爾男爵的兇手就是……「是你殺死曼斯菲爾男爵的?」凱特琳臉色 蒼白,手心完全被冷汗沾濕了。 只見雷諾愣了一下,隨即一把抱起凱特琳放到大衛的書桌上,目露凶光。「沒錯, 是我幹的。大衛跟我說你打算去倫敦買回酒杯時,我就一路暗中跟蹤,原本想那次就可 以成功,沒想到你跟那傢伙完成交易之後,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我埋伏在客棧外的巷 子裡苦苦等候,始終不見你的人影。後來那傢伙總算是出來了,他竟然手握刀杯威脅我 。我生平最痛恨這樣的人,所以我根本不讓那傢伙有機會亮刀,這樣你明白了吧?」 凱特琳聽得毛骨悚然,她想起伊凡描述過曼斯菲爾男爵慘死街頭的通情達理狀,再 看看雷諾若無其事,甚至還有點興奮的表情,老天!這傢伙簡直是個變態的殺人魔! 「後來我立刻搜遍那傢伙全身,以免留下任何物證,我找到了你寫給他的那封信, 還有兩百萬英鎊。」雷諾忽然猙獰的狂笑,「沒想到我不僅拿回跟你買的一百萬還多了 一倍的利息。」 然後,雷諾臉色一變,憤怒地抱怨。「當然,那兩百萬根本比不上那個酒杯!我趕 到你住的旅店,你的手腳還真快,沒想到你連夜趕回蘭德森,於是我只好重新計劃等機 會。」 「後來我告訴大衛的事,你也都知道了?」 「沒錯,如果我早知道你騙他,我也不必浪費那麼多的時間跟那傻小子磨蹭。」 「難不成大衛他……他也被你殺了?」凱特琳明知自己是多此一問,但她還是說了 。 「你想我會留下活口嗎?」雷諾冷笑了一聲,「不殺那小子,我怎麼拿得到酒杯? 」雷諾向前傾身,譏諷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慄,凱特琳吃力地移動身子向後退縮。「我把 他的屍骨留在卡馬森近郊的樹林裡,算是獻給自然神的禮物。如果你敢不服從我的命令 ,前面那兩個人就是最好的示範。」 雷諾舉起長刀輕貼在凱特琳的臉頰,冰冷的利刃沿著她的下雙頰下滑到頸項,「我 們兩人可以和平相處,或者……我會讓你痛不欲生,如果你不乖乖聽我的……」 凱特琳絕望到極點,這傢伙在恐嚇她,逼她就範,她這次真的完了……雷諾是個沒 有良心的冷血動物,他把殺人看得如此稀鬆平常而且毫無悔意,這樣的畜生還有什麼事 情做不出來的? 「我們一定會生下聰明的孩子,」雷諾貼近凱特琳臉龐滿腔熱情的說道:「一個至 高無上充滿神力的孩子!」 凱特琳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慌亂地摸索,希望找到任何可以解開雙手的東西。「如 果……如果我告訴你,我……我懷了呢?我懷了伊凡·紐康先生的孩子……」凱特琳忍 不住撒謊,也許這樣可以粉碎雷諾這畜生的希望。 「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那麼好騙?」雷諾臉色一沉不悅地說道:「你跟那小子也 不過才認識幾天,就算你們倆已經上過床,你也不可能那麼快就確定自己懷了那傢伙的 種。」雷諾突然停頓下來,直盯凱特琳的眼,「何況我承認我瞭解你,你不是那種隨便 的女人,如果你想找男人,早就有了,不是嗎?」 「假如我說這是真的呢?我真的和伊凡·紐康先生發生了關係呢?」凱特琳天真的 以為這樣可以讓雷諾放了她。 「如果讓我證實你已經不是處女,我會立刻殺了你!」雷諾斬釘截鐵地咽道:「不 過相信你,所以你這招沒有用。」 剎那間,凱特琳全身冰冷,老天萬一雷諾霸王硬上弓,這樣他馬上就會知道她早已 非完璧之身,到時候……。凱特琳不敢再往下想了! 這裡雷諾已經把刀尖移向她劇烈起伏的胸前,冰冷的金屬掠過她深深的乳溝,凱特 琳費力地移動身子,卻無濟於事,愈害怕,那畜生就愈興奮,笑得更猖狂。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凱特琳摸到桌面上一支堅硬冰冷像拆信刀之類的東西,不敢回 頭看,只有本能地握緊那玩意兒。 「跟我作對是沒有好處的,你最好想清楚。」雷諾手上的刀鋒在凱特琳起伏的胸前 反覆地摩挲,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獰笑。「凡是抵抗我的人都不人圾好下場,欠也看到 了。所以,你不用再白費心機找借口,相反的,你還應該感到榮幸才對,因為你很快就 有機會生下一個杜魯伊德天神賜予我們的英雄之子!」雷諾愈說愈興奮。 「你作夢,伊凡馬上就會來救我了,」凱特琳恨不得朝這畜生臉上吐口水,那惹人 憎的嘴臉簡直令人幾欲作嘔。 「哦,是嗎?」雷諾鄙夷地冷笑,「就那小子到這裡也太遲了,到時候我們倆早已 結為夫妻,我會把你鎖在一間舒適的房裡,」雷諾的刀尖輕輕掠過凱特琳的乳暈,「那 時我們已經開始製作愛的結晶,你想他還找得到你嗎?」 這時,雷諾突然把刀抽回進腰間,同時抽出兩條大毛巾,把其中一條塞進凱特琳的 嘴裡,防止她出聲呼救,然後再用另外一條緊緊捆住,在後腦勺打了個死結。 「不過我現在沒時間想那回事,我得趕快再搜大衛這小子的房間,確定沒有留下任 何不利於我的證據才行。然後,我會把你帶到一個極為隱蔽的地方,為明天的儀式做好 萬全的準備。」 雷諾說完隨即繞到後面翻箱倒拒,凱特琳噤若寒蟬,深怕藏在臀部底下的拆信刀會 被發現!還好那畜生只顧埋頭搜尋,沒有注意到拆信刀。凱特琳心跳急促,呼吸困難, 那死老頭把她的口鼻賭住了,她覺得頭暈目眩,彷彿快窒息一般,即使她手上有刀,恐 怕也沒有機會反擊了! 雷諾拉開一個抽屜迅速地翻找,用力之猛,使得整個桌搖搖晃晃,凱特琳已經快撐 不住了,突然,雷諾起身鬆了口氣,「好了,我們現在可以走了。不過,為了避免浪費 時間,我得先讓你吃點苦。」 凱特琳只覺得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她還來不及回頭,雷諾猛然重擊她的後腦勺,然 後,凱特琳失去了意識,墮入進了無盡的黑暗深淵。 第十二章 伊凡這一生從來沒有像這樣如此恐懼。那椎心的刺痛彷彿被人用一把利劍一點點耙 抓著心臟。 凱特琳失蹤了,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他跟萊斯馬不停蹄的趕路,到達蘭德森時已近午夜。他們先趕去大衛·莫裡斯家, 又趕去學校,完全沒有發現凱特琳的芳蹤。於是他們又匆忙來到「霧居」。令人沮喪的 是,凱特琳的老管家伯斯說他的主人根本沒回來過。伯斯漠然而充滿敵意的口氣惹惱了 伊凡,伊凡再也按捺不住,向前扭住那老傢伙的脖子憤怒地咆哮,「我知道你對我沒有 好感,但是她比我早離開幾個鐘頭,她人一定就在這附近,你不會什麼都不知道吧?」 伯斯抿嘴不屑地回道:「如果她故意離開你,就是不想讓你找到。」 伊凡氣得差點揮拳,還好被萊斯擋住了。「你聽著!凱特琳現在很危險,她去倫敦 買回來的酒杯被大衛搶走,而那傢伙的屍體昨天在卡馬森近郊被發現,酒杯也不見了。 我們倆都還不知道是誰下的毒手!」伊凡大吼著。 這時,萊斯在一旁冷靜的說明,「我跟紐康先生都認為殺害大衛的兇手目的在取得 那個酒杯,問題是普萊斯夫人並不知道大衛·莫裡斯已遭人殺害,她留下口信說要回來 找他要回酒杯,所以我們才會那麼擔心她的安危。」 伊凡隨即把信遞給伯斯證明他們所言不假,伯斯仔細看了一遍信,臉色頓時變得慘 白。 「我們不知道是誰急於想要那個酒杯,」萊斯繼續說道:「但不管兇手是什麼人, 萬一那傢伙得知普萊斯夫人已經回來蘭德森,想必會對她不利。」 「先生,我真的沒見到我們家夫人。」伯斯的老臉皺成一團,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不過,我很樂意跟你們一起去找。」 「我們何不去凱特琳的公公那裡找找看,你不是說他一直對凱特琳有成見嗎?」萊 斯提醒伊凡要他先沉住氣。 「是啊,那傢伙的確不喜歡我們家夫人。」伯斯在一旁附和,「我們還等什麼呢? 快走吧,馬上去找他問個清楚!」 「等一等,」伊凡突然叫住伯斯,「你知不知道凱特琳把那本日記放在什麼地方? 」 伯斯點點頭,「就藏在放酒杯的那個櫃子裡,夫人那天匆匆被你帶走之後,根本來 不及整理凌亂的書房,我也不敢亂動那些東西。」 「請你把它拿來好嗎?我在想,也許可以從那裡面得到一點蛛絲馬跡。」 「我馬上去拿。」伯斯態度不變迅速轉身走向凱特琳的書房。 不到一會兒工夫,伯斯拿來一本看似古老破舊的本子,伊凡接過日記,草草瞄了幾 眼隨即把本子塞到大衣口袋裡。「你不仔細看看嗎?」伯斯好奇的問他。 「沒時間了,我們先趕去普萊斯先生那裡再說。」 於是,他們三人立刻啟程,雖然月色明亮,但是因為前晚下過雨,路況還是相當泥 濘。約摸一個鐘頭的路程簡直比一世紀還難熬。一路上,三人沉默不語,伊凡努力試著 不去想那些可能的災禍,然而腦海裡卻一直浮現賈斯汀倒在血泊中死去的景象,他無法 抹去內心深處那股極端不祥的預感,萬一凱特琳也……不!伊凡緊握雙拳,一顆心如被 撕裂般的痛楚!他不會讓凱特琳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絕不! 這時他們總算到達普萊斯先生的住宅,午夜的僕役被他們這三個不速之客驚醒,連 忙進去通報,又過了好一會兒,那個財大氣粗的男爵才下樓見他們。伊凡一見對方還穿 著睡袍,兩眼惺忪,一顆心不覺涼了半截。難不成凱特琳也不在這裡,否則這傢伙怎麼 還在悠閒的睡覺! 「你們做什麼?」普萊斯先生橫眉豎眼,滿臉的不悅,「現在是半夜,你們難道是 故意來吵醒我的?這太過分了吧?我要你們三個現在馬上給我滾!」 「很抱歉這個時候打擾您,普萊斯先生,」伯斯率先開口表明來意,「我們是來找 普萊斯夫人的。」 「你們腦子有毛病啊?那女人怎麼會在我這兒?」老普萊斯不屑地抱怨著,目光落 在伊凡身上。「噢,我認得你,奇怪了,我聽人說凱特琳被你帶走了,你卻來我家要人 ,這不是很可笑嗎?」 伊凡強行壓抑滿腔的怒氣回道:「凱特琳恐怕已經身陷險境,我們遍尋不到,所以 才想來找你問問看。」然後,伊凡把整件事情概略的說給老普萊斯聽,包括那個可怕的 詛咒所造成的不幸。 只見老普萊斯目瞪口呆,腳步蹣跚不穩,幸好伯斯急忙向前扶他一把才沒跌倒。 「您沒事吧?普萊斯先生。」伯斯掩住老普萊斯關切地問道。 老普萊斯搖搖頭,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請你們到我書房來,告訴我整個 始末。」 伊凡實在是沒有耐性再跟這個老頭子磨蹭,他只想趕緊找到凱特琳,不過萊斯拍拍 他的肩膀示意伊凡沉住氣,也許老普萊斯可以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也說不定。 賈斯汀一行人進入老普萊斯華麗寬敞的書房,伊凡迫不及待開口問這老頭,「你知 道不知道凱特琳究竟人在哪兒?或者有誰見過那個酒杯?」 可惜老普萊斯搖搖頭說:「我曉得你們來這裡的用意,但我也是無辜的!」他轉身 望著伯斯,神情略顯激動。「伯斯先生,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殺人還逃走。」 「可是你確實不喜歡我們家夫人,也常常公然侮辱她不是嗎?」伯斯冷冷地回道。 「那是因為我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我以為……威利的死是因為凱特琳她……」 「她對你兒子施魔法妖術是嗎?」伊凡再也按捺不住,他憤怒地斥責老普萊斯,「 凱特琳跟你一樣難過,她何嘗希望發生那種悲劇,你卻因為自己的迷信,無情的指控她 ,讓她忍受那莫須有的罪名,和村民們異樣的目光,為了你兒子的意外死亡,你知道凱 特琳是多麼的自責嗎?」伊凡深吸了一口氣,讓激動的情緒稍微平復一些。「算了,現 在跟你說這些也沒用。」看來這老頭也不知道凱特琳的下落,伊凡不想再在這裡浪費時 間,「走吧,萊斯,我們趕緊再去別處找找。」 「等一等!」老普萊斯突然叫住伊凡,「我承認錯了,我不應該怪罪凱特琳,不應 該恨她——」 「你的悔意很感人,但是這對凱特琳的行蹤沒有任何幫助。」伊凡的口氣變得不耐 煩。 「也許你應該先好好看看那本日記裡究竟寫了些什麼,紐康先生。」伯斯在一旁提 醒伊凡,「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此時,伊凡猛然想起那本日記,伯斯說的對,何況他們現在也毫無頭緒,不知該去 哪裡找人,他迅速掏出那本子,翻開那破舊的皮封套,很快便找到凱特琳說的那段詛咒 的起源。 伊凡匆匆瀏覽了一遍,大致跟凱特琳先前描述的沒有出入,那字裡行間隱含的神秘 魔力,的確令人不寒而慄,難怪凱特琳對此深信不疑,就連伊凡自己也不得不相信那怪 異的魔力。 「你想,會不會那個酒杯本身很有價值,也許有人想佔為己有以此為謀利,說不定 那些愛好古文物的古董商,還會把那東西視為無價之寶呢!」萊斯提醒他。 伊凡搖頭,「不可能,要說價值的話,這本日記還比那個破銅爛鐵有收藏價值,如 果那酒杯真的有什麼特別,賈斯汀早就把它給賣了。我看那玩意兒,實在很不起眼,除 了杯身上的那個杜魯伊德教派的一些象徵圖案……」突然間,伊凡想起那天在凱特琳「 霧居」的後山裡瞧見那可怕的血祭儀式,「也許……也許是哪個狂熱的教徒想奪走一個 流傳了好幾代的石墩,據說是她祖先的祭臺。」老普萊斯的話加深了伊凡的疑慮。 「我知道那個地方。」伊凡心跳急促,答案彷彿已經呼之欲出。「不久前我親眼看 到石墩上擺放著血淋淋被殺的牛只!那天,雷諾先生和凱特琳牧場的管理員也在,他們 還猜測是什麼人大膽闖進凱特琳的領地,該如何對付那些瘋子呢。」 「你說雷諾在場?」老普萊斯神情緊張,「那他有可能是這件事情的主謀!那傢伙 是凱特琳的鄰居,你們應該知道吧?聽說他一直想跟凱特琳買『霧居』還有鄰近的一些 地,但是凱特琳始終不肯答應。」 「可是這跟那個酒杯又有什麼關係呢?」萊斯不解地搖搖頭。 「糟了!」伊凡的不祥愈來愈強,「那傢伙說石墩上那頭被殺的公牛是他的,你們 不覺得這太巧了嗎?我現在回想起來,他那天大發雷霆不是因為有人偷了他的牛,而是 那些人忘了幫他把現場清理乾淨。我懷疑雷諾可能是狂熱的杜魯伊德教徒,也許他覬覦 凱特琳的產業已有一段時間了。」 「聽紐康先生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今天是元月二十一號,不正是時令中的夏 至。」伯斯掐指一數,「這是傳說中杜魯伊德教派對太陽神獻上最豐盛的祭品的日子。 」 「該死,我們立刻趕去那個祭壇,」伊凡迫不及待衝出房門,「凱特琳一定被帶到 那兒去了。」 「我跟你們一起走,」老普萊斯也立刻起身跟上前去。「說不定對手不止雷諾一人 ,你們最好帶些武器去以防不測,我這裡有些刀槍,你們帶在身上。」 伊凡點點頭,他們的確不宜貿然行事,如果只是雷諾一個瘋子還好辦,不過,如果 這附近還有其他跟雷諾一樣狂熱激進的教徒,萬一對方人多勢眾,他們勢必會有一番苦 戰。 這時,老普萊斯火速命家丁取來好幾把來福槍和刀,伊凡不假思索立刻脫下外套的 上衣,拆掉臂上的繃帶,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壞了萊斯。 「你幹什麼?你的傷口還沒完全復原!」 「不行,我需要這雙手。」伊凡義正辭嚴的堅持己見。「我不能像個廢人般,這樣 怎麼能救凱特琳,」伊凡逞強地揮動臂膀,雖然疼痛不已,他毫不在乎,只要能挽回凱 特琳的生命,就算要他失去一隻胳膊,也在所不惜。 他不顧萊斯的反對,迅速穿好衣服,然後挑了兩把來福槍和長劍,準備跟人一決死 戰。他可以忍受肉體上的痛苦,但他絕不能忍受失去凱特琳的折磨。 凱特琳吃驚地睜開迷離的雙眼,她後腦勺隱隱作痛,她想移動身子,才發現手腳還 被捆著,她抬頭吃力地看看四周,天色昏暗不清,寒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遠處傳來幾 聲雞啼還有鳥鳴的聲音,是不是快天亮了。 雖然她身旁不遠處有支小火把,但是只能提供些微的光亮,凱特琳好害怕,這裡究 竟是什麼地方。 然後,雷諾出現在她的面前,這一刻凱特琳什麼都想起來了……「我來看看我親愛 的公主醒了沒有。」雷諾猙獰的冷笑喚醒了凱特琳所有的記憶,這畜生身上穿著杜魯伊 德教派象徵圖案的白長袍,頭上戴著一頂類似生樹葉編成的花環,樣子看起來滑稽可笑 ,看樣子他以為自己是凱撒帝的化身。 「你應該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吧,我美麗的公主。」雷諾向前傾身,邪惡的目光令人 不寒而慄,「這裡是你的地方。」 「霧居」的後山,凱特琳不禁毛骨悚然,想起被擊昏之前,這畜生提到的那個祭臺 ,她真的被帶到這兒。雖然是午夜,樹林裡濕氣卻帶來刺骨的寒意,凱特琳身旁的小火 把根本發揮不了任何作用,她冷的直打哆嗦。 此刻,凱特琳覺得四肢麻木,不僅因為極端的恐懼,更因為長時間被反綁,血路不 通所致。她吃力地動動手指嚇得發現那把拆信刀還在,畢竟這是她唯一的希望,只要能 割斷綁在手裡的領巾接觸刀緣,她就可以逃。 說時遲那時快,一名壯漢從林中冒了出來。那傢伙身上的打扮跟雷諾很像,只差頭 上沒戴那個可笑的花環,凱特琳定睛一看,她見過這個男人,是雷諾的工人。 「你沒有派人去路口站崗。」雷諾問。 「已經都分配好了,老爺,」那個叫艾佛的傢伙必恭必敬的回答,「就連四周各角 落也都有人戒守,絕對萬無一失。」 「很好。」雷諾看看四周滿意地點點頭,「我可不希望有外人侵入,對了,那頭祭 禮用的公牛呢?怎麼到現在還沒送來?」 「可能是達德對這裡的路線不熟,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 「真是飯桶!」雷諾不屑地打斷艾佛,「我不管這些,那頭公牛一定得在儀式開始 前送到!」 就在這時候,遠方的天邊出現一道閃電,隨即聽到雷聲轟隆隆作響,艾佛皺著眉頭 喃喃說道:「老爺,我看好像快下大雨了,據說如果夏至當天一出現雷雨是相當不祥的 預兆,也許我們應該……應該延期舉行比較妥當。」 「不行。」雷諾憤怒地斥責艾佛,然後轉身望著凱特琳說,「命運之神已經把這女 人交給了我,這就是一個好兆頭,再說雷雨是權力的象徵,我才不怕呢!因為我的子孫 日後將會主宰這一切大自然的變化,成為宇宙間的至尊。」 雷諾憎恨猙獰的面貌使得凱特琳震顫不已,她不會讓這瘋子得到的,絕不,要她生 下這畜生的種,她寧可選擇死亡!但是她還不想死,她不甘心,凱特琳繼續扭轉雙手上 移動的那把拆信刀,不管解不解的開,她都要放手一搏,她不能像個待宰的羔羊在這裡 坐以待斃。 不到一會兒,她的前方空地聚集了一群人,凱特琳的心不覺又沉到了谷底,老天, 至少有二十名壯漢來參加這荒唐的儀式,就算她解開那條該死的領巾,她也逃不過這些 人的追捕。 放眼望去,除了幾個面孔有點熟悉之外,其餘的好像都不是蘭德森本地的人,也許 這裡是他們這些狂熱的杜魯伊德教徒舉行血祭的地方,只是她一直都沒有察覺。 這時,其中一名走向雷諾,凱特琳認出那傢伙是鄰近教區裡的一名祭司。想不到在 神聖的地方也有這些惡棍出現,他們簡直就像是當年出賣基督的猶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凱特琳本能地退縮靠在身後的一塊大岩石。在那群 壯漢的面前,她彷彿是個透明人,全身被剝得精光,凱特琳不禁懷疑那些迷信的瘋子是 否也用人做過祭品! 林間呼嘯而過的狂風增添了凱特琳內心的恐懼,她仰起頭,試圖振作起來。有人過 來幫她鬆綁,此刻她的腳踝,另一個拿下綁住她口鼻的毛巾,然後,他粗暴地把凱特琳 架起,就在同時,凱特琳覺得兩手鬆了一些,也許……也許那把小刀真的發揮作用了。 然而,因為兩腳被捆綁了好一段時間,那兩名壯漢一放手,凱特琳立即重心不穩, 雷諾上前抱住她。凱特琳想叫,但是她的嘴又乾又痛,兩腿似乎完全沒有知覺。 雷諾把她拖到祭壇前準備迎接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這時,閃電又劃破了昏暗的天空 ,凱特琳直覺頭皮一陣發麻,她不斷移動雙手,感覺又鬆了一點,快了,她快要掙脫了 ,凱特琳沉住氣,她告訴自己,不能慌,一定要尋找適當的機會,做最有力的反擊。 伊凡跟其他三人伏在祭壇周圍的樹林裡伺機而動。雷聲在他們的頭頂上轟隆作響, 伊凡實在等不及想衝上前去救凱特琳,他就看到凱特琳,那一身粉紅色的長袍在一片著 白袍的人群中格外醒目。 好在凱特琳看起來似乎沒有受到傷害,伊凡稍鬆了口氣,不過他們離那祭壇還有一 段距離,伊凡也不敢動,只見狂風吹散了凱特琳的一頭秀髮。她的腳步蹣跚,面容改變 ,然後,伊凡注意到她的雙手被反綁在背後,該死的雷諾,伊凡不禁狠狠地咒罵。就在 這時候,他只見那畜生將凱特琳攬緊,而且俯身親吻他心愛的女人。伊凡氣的跳腳,萊 斯立刻拉他一把,「忍耐一下,你不能這麼行動,這樣會前功盡棄的。」萊斯謹慎地眺 望四周接著說:「他們少說也有二十個人,個個身強體壯,不是那麼好應付的。」 伊凡只能咬緊牙根,勉強壓住滿腔的怒火,管他幾個人,他恨不得把這些畜生分屍 。 「那傢伙究竟想對凱特琳怎麼樣?」老普萊斯壓低音量說道:「我看那石墩上放了 一頭公牛,這麼說雷諾應該不會打算拿凱特琳當祭品。等等,你們看,那傢伙手裡的是 不是你們說的那個酒杯?他嘴巴在動,不曉得在說些什麼。」 奪走酒杯的人果然是雷諾這畜生,伊凡緊握雙拳,怒火攻心,他看到這畜生在銅杯 裡注了看似紅酒的液體,伊凡只希望那真的是酒而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牛血。 他再看四周的動靜,祭壇的四個角落都有人戒守,「我們得先擺平四個人才行。趁 著現在其餘的人全神貫注地看那荒唐的儀式,我們分頭行動。伯斯,你一個人行嗎?」 伯斯堅定地點點頭,「我看沒問題,紐康先生,只要能救出我們家夫人,就算拼了 這條老命,我也不怕!」 「很好。」伊凡看看大家嚴肅地說道:「我們現在只有靠智取才能以寡勝多。必要 時,我們可以開槍嚇退他們,雷諾那傢伙就交給我來處理。我們這麼做。」 凱特琳繼續把手背在身後,以免雷諾起疑。好在剛才那畜生聽從那祭司的指示,和 她分站祭壇的兩側,凱特琳有機會稍稍喘息一下,思索逃亡的路線,必須趕在儀式完成 以前逃離這裡,否則一旦被這畜生帶回去,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凱特琳握拆信刀的掌心 冒出了冷汗,又濕又滑。 這時林中傳出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凱特琳背脊發涼,她勉強不去想樹林裡有毒蛇 還是野豬,不過,她已經沒有時間考慮太多,就算裡頭真有猛獸,也不會比雷諾那畜生 可怕。 眼看那名祭司詠唱婚禮彌撒已近尾聲,凱特琳的心頭直跳也越發急促,這是她最後 的一線希望,再不下手就來不及了,此時祭壇的上空又是一道閃電。 凱特琳心一橫,右手握緊拆信刀柄,使盡全身的力量朝雷諾刺去,沒想到這畜生反 應出奇的快,他轉身抵擋,刀只刺中雷諾的肩膀,雷諾尖聲叫喊,鮮血流出,立即染紅 了他純白的衣袖。凱特琳驚慌失措沒命地掉頭狂奔! 她只顧逃命聽到背後炮火齊鳴,然後,她赫然看見伊凡從樹林裡躥出朝她跑來。凱 特琳回過神來,才發現眾人驚逃四散,到處奔躥。 「伊凡!真的是你!」凱特琳撲進伊凡的懷抱痛哭失聲。 「放心!沒事了,沒事了。」伊凡激動地抱緊凱特琳,將她拉到一旁的樹林,避開 危險的流彈,他們兩抬頭一看,赫然瞧見雷諾的兩名爪牙瘋狂地朝林中掃射。 雷諾壓住血流不止的肩頭,憤怒地咆哮喝令他的手下,「把那些破壞我好事的傢伙 揪出來,統統給我殺了。」 「該死的,他們竟然還有槍。」伊凡喃喃咒罵,他還以為杜魯伊德教徒是不准帶槍 的。 「時間不多了,我們快逃吧,你小心一點,別怕,」伊凡緊握凱特琳的手,誰知道 一轉身,五名彪形大漢擋住他們的後路! 伊凡立刻轉身,但凱特琳喉頭即被其中一名用刀抵住,伊凡被迫棄槍投降,他們兩 瞬間被重重包圍,押到祭壇前,令人絕望的,伯斯他們三人也都被制伏了。凱特琳一見 到他們不禁哽咽,這些人都是為了求她,而今卻難逃一死的命運。 「你們這幾個不自量力的傻瓜,竟敢來破壞我的好事!」雷諾站在石墩上瘋狂的咆 哮。 凱特琳驚嚇地望著那畜生知血染的衣袖,真不知雷諾是怎麼上那巨大的岩石架上, 然而,更令她畏懼的是雷諾那張扭曲變形的臉,那傢伙的兩眼發散出股嚇人的光芒,彷 彿他自己是所向無敵的萬能之神。 凱特琳覺得無比的恐懼,一波又一波的狂風似乎要將她吞滅。雷諾是個可怕的惡魔 !如果她敢再反抗,這畜生一定會把她折磨到死。 就在這時,大雨傾盆而下,雷諾卻絲毫不以為意,他從腰間抽出一把鋒利無比的短 劍直指伊凡,嘴角露出猙獰的冷笑。 「你這傻小子,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個大錯,今天傍晚的第二場血祭就用你來代替 公牛吧,但是,在這之前,我要先讓你知道親眼看著我跟你親愛的女人結為夫妻,本來 ,我是打算先把凱特琳帶回家好好『辦事』,既然你已經自動送上門來,我就乾脆在這 祭臺前跟他圓房,讓你看個夠……」 「畜生,你休想動她一根寒毛!」伊凡奮力掙扎著怒斥雷諾:「你以為你躲得到永 遠嗎?警方會抓到你的!他們會活活把你吊死!」 「哈,哈,你這個傻瓜,都死到臨頭了還嘴硬。」雷諾此時笑得更加猖狂。「你們 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年的時間研究那些法術,現在我又得到這個酒杯,我的法力更是無邊 ,沒有人鬥得過我,誰都不是我的對手!」雷諾興奮地高舉銅杯喃喃囈語。「就像那本 日記裡所描述的,凡是與摩根娜的子孫結為夫妻就能得到神力,如同杯身上刻的勇士圖 像,永遠所向無敵。只要凱特琳跟我一同喝下聖盃裡的酒,我們倆都將成為萬物這這神 ,你聽到沒有,萬物之神。」 剎那間,凱特琳杏眼圓睜,她呆望著雷諾後高舉的酒杯,黃銅的杯身閃閃發亮,彷 彿印證了雷諾所說的話,那其中似乎真的藏著神秘的魔力,在那不可知的神力籠罩之下 ,她跟伊凡還有其他人顯得那麼渺小,只見雷諾臉上滿是掌握權力慾望那種貪婪無魘的 獰笑。 突然間,一道刺眼的閃光劃破天際,所有人不自覺地退縮,然後一聲震耳欲聾的響 聲嘎然而止,眼前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凱特琳幾乎嚇暈了! 剛才那閃電正巧擊中雷諾手中高舉的杯子,那傢伙一身迅速燃燒起來,跌落石墩, 凱特琳只聽到卡啦一聲,彷彿松樹燃燒爆裂的聲音,她別過頭去,不敢看火燒成灰一般 的屍身,不過她還是避不開那令人窒息的焦味,抓她的那名壯漢立刻鬆手大叫,「老天 !這是個惡兆,這是天意!」然後,那群受到極大驚嚇的教徒倉皇逃跑。 不幾秒鐘的時間,祭壇前只剩下凱特琳、伊凡還有伯斯他們五人。伊凡走向他們把 凱特琳扶起來,凱特琳頓時熱淚盈眶,她驚魂未定地撲進伊凡的懷抱裡激動的哭泣著。 「你還好吧,」伊凡緊緊抱著她心疼地垂詢,「那畜生有沒有傷害你還是……」 「不!沒有,他沒有!」凱特琳泣不成聲。 伊凡輕拍凱特琳背安慰她,「沒事了,寶貝,一切災難都過去了。那畜生再也不會 傷害你,他已經死了。」 「他真的死了嗎?」凱特琳全身僵硬,雖然她也認為自己是多此一問,有什麼人被 雷電擊中還能存活的? 「我確定那畜生真的死了,」伊凡把頭埋進凱特琳的發中喃喃說道:「你剛才看到 那酒杯發散的強光了嗎?」 「我看到了。」凱特琳抬頭仰望伊凡,「是什麼力量讓它發光的呢?」 「我……我也不知道。」伊凡的眼神有點恍惚,他搖搖頭,語氣充滿了敬畏。 「是天神的意旨!」老普萊斯在他們身後驚呼,「你們快來看,這石頭裂成了兩半 !」 瞬間,凱特琳震顫不已,她把臉深深埋進伊凡的胸膛,她不敢再看一眼,這輩子都 無法忘記雷諾被雷電擊中那一刻扭曲變形的臉,那臉上佈滿了極度的驚嚇和恐懼,雖然 這傢伙確實很殘酷,但是那樣的死狀真是太慘了! 也許……也許是雷諾罪有應得吧,他不該貪得無厭,就像那群逃走的教徒所言,這 是天遣,是他的報應。 「對了,那個酒杯呢?」伊凡突然想起。凱特琳不覺神經緊崩,是啊,她怎麼會忘 記那個最重要的東西? 「來!你們過來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這說話的人是萊斯,他站在雷諾屍首旁 ,神情充滿了敬畏。 這時,伊凡扶著凱特琳小心翼翼地繞過石墩,避開雷諾慘不忍睹的屍體走到萊斯這 邊,眼前的一幕令他們震驚不已! 剛才那道閃電威力之大讓整個銅杯完全變形,而最教人意外的是,那杯身上的勇士 和少女圖像清晰可辯,另一頭的烏鴉被電擊成幾道漩渦。 凱特琳乍見之下神情恍惚,她不自覺地伸手想摸摸那扭曲變形的銅杯,可是伊凡一 把抓住她,「別碰,那東西現在很燙,你會受傷的。」 「沒有人可以再喝那杯中的酒了吧?」凱特琳喃喃地自言自語。 「放心,不會了。」伊凡將她攬緊並溫柔地撫摸她的秀髮。 「我想……現在該去卡馬森請警方來處理善後了,這方面的事交給我們來辦吧。」 老普萊斯看看伯斯和萊斯,彼此交換了一副眼神,他們知道此刻應該留給伊凡跟凱特琳 獨處。 「是啊,我去看這附近還有沒有可疑的人。」萊斯在一旁應和,「不過我敢說那幾 個瘋子剛才一定是嚇得屁滾尿流,諒他們也不敢再回來了。」 這時,伯斯也稟報凱特琳,「夫人,我先回去告訴家丁您平安無事,大家一定都憂 心忡忡。」 凱特琳點點頭,伯斯他們三人隨即各自離去,瞬間只剩下她跟伊凡兩人。 伊凡攬著她的腰走向祭壇前的空地,此時風雨也停了,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劃破天際 ,留下一片炫麗耀眼的斑瀾色彩。 凱特琳依偎在伊凡的身旁,她抬頭仰望天際,回想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我 想,你現在應該知道誰是殺害曼斯菲爾男爵的兇手了吧?」凱特琳幽幽地說道:「也沒 料到雷諾早就從大衛那裡知道酒杯的事,他一直在等待機會——」 「我知道,」伊凡把她抱得更緊,「大衛也是被那畜生所殺。」 「太多人為了那酒杯而死,這些人都是無辜的。」 此時,伊凡也不禁歎了一口氣。「你知道嗎,以前我從來都不相信那些神術,但是 今天這一切確實是太令人震撼了!」 凱特琳的身後,伊凡的雙手環住她的腰,深情地說道:「我們結婚吧,這是天意。 」 「可是……剛才那個詛咒……」凱特琳猶豫不定,雖然她是那麼想跟伊凡結婚共度 此生。 「你剛才不也看到了嗎?那個酒杯已經被摧毀沒用了——」 「話是沒錯,但也許表示我這輩子永遠都不能破解那個魔咒,永遠不能結婚了。」 「傻瓜!」伊凡俯身輕輕地摩挲著凱特琳如雲秀髮輕聲說道:「我的解釋跟你完全 相反,我認為你的先祖——摩根娜是為了懲罰雷諾,因為那畜生毀了那個酒杯,你不是 也看到杯身上蝕刻的烏鴉圖像消失了,因為烏鴉在塞爾特族人的眼中是死亡的象徵,那 也就表示所有的災難禍害都消失,剩下的勇士和少女圖像不正暗示我們倆終將結合在一 起,那是摩根娜給我們的祝福,不是嗎?」 雖然伊凡的解釋聽起來十分合理,然而凱特琳還是抹不去內心深處對那些不幸遭遇 的恐懼,沒有那個酒杯,她還是不敢答應伊凡的求婚,她不能冒險。「但是……萬一… …」 「別再猶豫不決了,寶貝,」伊凡把凱特琳扳過身來看著自己。「我愛你,我想永 遠跟你在一起,難道你不愛我嗎?」 凱特琳緊咬著下唇,激動地搖頭,「不!我愛你!」 「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小傻瓜。」伊凡溫柔地扳起她的下顎深情地凝望著她的眼 眸。「我們要用自己的雙手抓住幸福,經歷了這麼多的危險和磨難,還有什麼困難能阻 擋我們呢?」 凱特琳仰望著自信的臉,是的,就算只能跟自己心愛的男人共度三年,她也願意冒 這個險,如果失去了伊凡,就算可以再活三十年,三百年,她也不要……「怎麼樣?你 決定了嗎?」伊凡的眼裡充滿著期待。 「嗯……我……我願意!」凱特琳環住伊凡的頸項,心中豁然開朗,那是一股全然 解脫的快感。 然後,她感受到伊凡濕潤的雙唇覆在自己微微顫抖的唇上,那是多麼甜美的一個吻 !凱特琳相信自己聽到了摩根娜的祝福…… 熾天使書城
【後記&聲尾】 凱特琳醒來,天還沒亮,她側身躺在床上,回想著昨天和伊凡共度結婚三週年紀 念日溫馨的感覺,幸福的甜蜜頓時洋溢心頭,三年了,他們平安地逃過那可怕的詛咒, 今天是三年後的第一天。 凱特琳轉過身來,忍不住想好好抱抱心愛的丈夫,沒想到她的身旁空蕩蕩,伊凡不 在床上! 凱特琳不覺心跳急促,她匆忙下床套上睡袍,一顆心忐忑不安,雖然她一再告訴自 己,伊凡本來就習慣早起,她不也常常一覺醒來發現伊凡早已在書房埋首寫作嗎? 儘管這樣,凱特琳還是抹不去內心深處那股莫名的疑問,除非她現在馬上見到伊凡 ,否則她是不會安心的。 凱特琳快步走向書房,經過小蒂的房間時,她聽到伊凡的聲音。通過半掩的房門, 她看到頑皮的小寶貝蜷縮在伊凡的懷裡,滿足地吸吮著那肥短短的小拇指。他們父女倆 坐在靠東邊大片落地窗前,等待初升的太陽,好一幅溫馨感人的畫面!凱特琳不覺淚光 盈盈,也大大地鬆了口氣。 小蒂才兩歲大,這是她跟伊凡的愛的結晶,雖然小寶貝長的比較像她,但是卻完全 遺傳伊凡早起的習慣,這時,她聽到小蒂銀鈴般悅耳的童音,小東西正在牙牙學語,吐 齒不清,但是凱特琳聽得出她在叫爹地。 只見伊凡溫柔地抱著小蒂,輕拍她的背,口中哼唱著古老的威爾斯民謠,小寶貝咿 咿呀呀的跟著學唱,凱特琳看著看著不覺喉頭一陣哽咽,伊凡完全克服了心裡的障礙, 從前他是那麼害怕,深怕自己不是個好丈夫、好父親,而今,事實證明了這一切,伊凡 對她們母女倆不僅溫柔體貼,而且可以說是幾近溺愛。 凱特琳不由自主地摸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溢滿了為人妻、為人母的喜悅,管他 的,就讓伊凡寵愛他們吧,只要伊凡喜歡,她願意為心愛的丈夫生下一打孩子。 就在這時候,伊凡似乎心有靈犀,他轉身望見站在門口的凱特琳,臉上露出燦爛的 笑容。 「哦,你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是不是想陪我們一起等待日出?」 伊凡一問她,凱特琳才猛然想起自己早起的原因,她不也跟伊凡說那個荒謬的疑問 ,也許伊凡早就忘了那個詛咒,自從三年前雷諾慘死之後,誰也不想再提起那些陳年往 事。 「我醒來發現你不在床上,所以我……我……」凱特琳欲言又止,想不出任何合理 的借口。 她走到伊凡身旁,伊凡突然握緊她的手,神情嚴肅而莊重。「放心,我在這裡,我 一輩子都會守著你的。」 伊凡還記得!凱特琳內心震顫不已,伊凡明白她的恐懼!伊凡從來沒有忽略過她心 底的感受! 「生命是美好的,不是嗎?」伊凡深情的凝望著凱特琳,一切盡在不言中。 凱特琳會心一笑,俯身給伊凡一個甜蜜的吻。「是的,因為有愛!」此時,晨光穿 過雲層,一輪桔紅色的旭日昇上山頭。瞬間,遠方翠綠的山披上一層耀眼的金衣。而凱 特琳心中所有的疑問也如窗戶上的露珠,在和煦的晨光中蒸發消散……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出版社:希代 出版年月: 1997-07-01 定 價 : 180元 製作網站 四月天 掃瞄人員 pettyhare 校對人員 pettyha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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