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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咖啡館裡又暖和又亮堂。一張張桌子的木頭都擦得亮光光的,桌上擺著一籃籃有光紙包裝的椒鹽脆餅。椅子是ゝ雕花的,座位雖舊,倒還舒服。牆上有一只雕花的木鐘,店堂盡頭是一個酒櫃。窗外正在下雪。 車站的兩個服務員坐在鐘下的桌邊,正喝著新釀的酒。另一個服務員進來說辛普朗ゞ方向來的東方快車々在聖莫裡斯ぁ誤點一小時了。他出去了。女招待來到惠勒先生桌邊。 -- ヾ蒙特勒:瑞士西部城市,在日內瓦湖東岸。 ゝ指一種紐結狀椒鹽脆餅,德國人常喜用以佐啤酒。 ゞ辛普朗:中阿爾卑斯山的一個山口,在瑞士和意大利交界處。 々東方快車是從法國巴黎經過中歐、巴爾干到伊斯坦布爾的快車的名稱,自1883年經營到1977年止,以設備豪華,供應舒適著稱。 ぁ聖莫裡斯:瑞士西南部小城,在羅恩河畔。 -- "快車晚點一小時,先生,"她說。「我給你來杯咖啡好嗎?" "如果你認為咖啡不會讓我睡不著的話。" "好不好?"女招待問。 "給我來杯吧,"惠勒先生說。 "謝謝。" 她從廚房端來咖啡,惠勒先生望著窗外,車站月台燈光下雪花紛飛。 "除了英語,你還會說其他語言嗎?"他問女招待。 "哦,會的,先生。我會說德語、法語和一些方言。" "你要喝點什麼嗎?" "哦,不行,先生。咖啡館裡是不准陪顧客一起喝的。" "你不來支雪茄嗎?" "哦,不行,我不抽煙,先生。" "那好,"惠勒先生說。他又眺望著窗外,喝著咖啡,還點了支煙。 "小姐ヾ,"他叫道。女招待過來了。 -- ヾ原文是德語。 -- "你要什麼,先生?" "你,"他說。 "你不該跟我開這種玩笑。" "我沒開玩笑。" "那你也不該說這話。" "我沒時間多爭,"惠勒先生說。「火車還有四十分鐘就到。如果你跟我上樓去,我就給你一百法郎。" "你不該說這種話,先生。我要叫服務員來跟你說話。" "我不要服務員,"惠勒先生說。"也不要警察,也不要賣香煙的那些小子。我要你。" "要是你那麼說話你就得出去。你不能待在這兒那麼說話。" 「那你幹嗎不走開?你走了我也就不會跟你說話了。" 女招待走開了。惠勒先生注意看她是否去跟服務員說。她沒去。 "小姐ヾ!"他叫道。女招待過來了。"請給我拿一起西昂酒。" -- ヾ原文是法語。 -- "是,先生。" 惠勒先生看著她出去隨即拿著酒進來,再送到他桌上。他看看鐘。 "我會給你兩百法郎,"他說。 "請別說這種事。" "兩百法郎是好大一筆錢了。" "你不要說這種事!"女招待說。她英語都忘光了。惠勒先生興致勃勃地望著她。 "兩百法郎。" "你真可惡。" "那你幹嗎不走開呢?要是你走開我就不會跟你說話了。" 女招待離開桌子走到酒櫃那邊。惠勒先生喝著酒,暗自笑了一陣子。 "小姐,"他叫道。女招待裝做沒聽見。"小姐,"他又叫了一聲。女招待過來了。 "你要點什麼嗎?" "很想要。我會給你三百法郎。" "你真可惡。" "三百瑞士法郎。" 她走開了,惠勒先生望著她的背影。一個服務員開了門。他就是負責惠勒先生行李的那個服務員。 "火車來了,先生,"他用法語說。惠勒先生站起身來。 "小姐,"他叫道。女招待朝桌子走來。"酒錢多少?" "七法郎。" 惠勒先生數了八法郎,留在桌上。他穿上外衣,跟著服務員走向月台,外面正在下雪。 "再見,小姐,"他說。女招待看著他出去。他真討厭,她想,討厭,可惡。出三百法郎做一件算不上什麼的小事。那種事我白白做過多少回了。而且這兒也沒地方去。要是他有頭腦就會知道這兒沒地方。沒時間,也沒地方可去。出三百法郎做那種事。那些美國人是些什麼人啊。 惠勒先生站在水泥月台上自己的行李旁邊,低頭順鐵軌朝穿過風雪迎面開來的火車的車前燈那兒望去。他心想這是個惠而不費的消遣。實際上,除了晚餐,他只花七法郎買了啤酒,還有一法郎小費。給七十五生丁小費更好。如果給七十五生丁小費,他這會兒心情會更好。一個瑞士法郎值五個法郎。惠勒先生要去巴黎。他在錢的方面很吝嗇,而且不喜歡女人。以前他到這車站來過,他知道樓上沒地方可去。惠勒先生從來不冒險。 車站咖啡館裡又暖和又亮堂;一張張桌子都擦得亮光光的,有些桌子上舖著紅白條子的桌布;還有些桌子舖著藍白條子的桌布,所有桌子上都擺著一籃籃有光紙包裝的椒鹽脆餅。椅子是雕花的,木頭座位雖舊,倒還舒服。牆上有只鐘,店堂盡頭是個鍍鋅的酒櫃,窗外正在下雪。車站的兩個服務員坐在鐘下的桌邊,正喝著新釀的酒。 -- ヾ沃韋:瑞士西部地名,為旅游中心。 -- 另一個服務員進來說辛普朗方向來的東方快車在聖莫裡斯誤點一小時了。女招待來到約翰遜先生桌邊。 "快車晚點一小時,先生,"她說。「我給你來杯咖啡好嗎?" "如果不太麻煩的話。" "好不好?"女招待問。 "給我來杯吧。" "謝謝。" 她從廚房端來咖啡,約翰遜先生望著窗外,車站月台燈光下雪花紛飛。 "除了英語,你還會說其他語言嗎?"他問女招待。 "哦,會的,我會說德語、法語和一些方言。" "你要喝點什麼嗎?」 "哦,不行,先生。咖啡館裡是不准陪顧客一起喝的。" "來支雪茄?" "哦,不行,先生,"她笑了。"我不抽煙,先生。" "我也不抽,"約翰遜說,"抽煙是個壞習慣。" 女招待走開了,約翰遜點了支煙,喝著咖啡。牆上的鐘是九點三刻。他的表快了一點。火車應該十點半到—-晚點一小時意味著要十一點半才到。約翰遜叫女招待。 "小姐ヾ!" -- ヾ原文是西班牙語。 -- "你要什麼,先生?" "你不想跟我玩玩嗎?"約翰遜問。女招待臉紅了。 "不,先生。" "我不是指什麼蠻幹胡來的事。你不想湊幾個人玩玩,看看沃韋的夜生活嗎?要是你願意就帶個女朋友來。" "我得幹活,"女招待說。"我在這兒上班。" "我知道,"約翰遜說。"可是你不能找個替班嗎?內戰時他們常那麼做。" "哦,不行,先生。我必須親自在這兒上班。" "你在哪兒學的英語?" "在伯利茲學校裡,先生。" "跟我談談伯利茲學校,"約翰遜說。"伯利茲的大學生是幫胡來的傢伙嗎?這麼沒完沒了的摟脖子親嘴好不好?學校裡有許多獻殷勤的人吧?你碰到過斯各特﹒菲茨傑拉德ヾ嗎?" "請問你說什麼?" "我是說你的大學時代是你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吧?去年秋天伯利茲有什麼球隊啊?" "你在開玩笑吧,先生?" "只是小小的玩笑罷了,"約翰遜說。"你是個非常好的姑娘。你不想跟我玩玩嗎?" "哦,不,先生,"女招待說。"你要我給你拿什麼嗎?" "對,"約翰遜說。"你給我拿酒單來好嗎?" "好的,先生。" 約翰遜拿著酒單走到三個服務員坐著的那張桌子邊。他們抬眼望著他。他們都是老頭兒。 "你們喝酒嗎ゝ?"他問。有一個人點點頭笑笑。 "喝,先生ゞ。" "你會說法語?" "會,先生ゞ。" "我們喝什麼呢?你們懂得香檳嗎々?" "不,先生ぁ。" -- ヾ斯各特﹒菲茨傑拉德(1896-1940):美國20年代著名作家,以描寫"爵士時代"的作品著稱,代表作為《了不起的蓋茨比》。 ゝぃ原文是德語。 ゞゞ々ぁあぅ原文是法語。 い原文是法語夾英語。 -- "她們應當懂的あ,"約翰遜說。"小姐ぃ,"他叫女招待。「我們要喝香檳。" "你要哪一種香檳,先生?" "最好的,"約翰遜說,"哪一種最好呢い?"他問那些服務員。 "最好的ぅ?"剛才首先說話的服務員問。 "那當然。" 那服務員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副金絲邊眼鏡,看了看酒單。手指在四種打印的酒名和價格上一一掠過。 "運動員牌,"他說,"運動員牌最好。" "諸位,你們贊成嗎?"約翰遜問那兩個服務員。一個點點頭。另一個用法語說,"我本人不知道這些酒好不好,不過我常聽人說起運動員牌。這酒好。" "一瓶運動員牌,"約翰遜對女招待說。他看看酒牌上的價錢:十一個瑞士法郎。"就來兩瓶吧。"他又問那個提出喝運動員牌的服務員,"我跟你們坐在一起,你不介意吧?" "坐下吧。請這邊坐。"服務員對他笑笑。他折好眼鏡,放回眼鏡匣裡。"今天是先生的生日嗎?" "不,"約翰遜說。"不是生日。我老婆決定跟我離婚了。" "行了,"服務員說,"最好別離。"另一個服務員搖搖頭。第三個服務員似乎有點聾。 "這無疑是件尋常小事,"約翰遜說。"就象頭一回去看牙醫生,或是女孩子頭一回來月經,不過我一直很煩惱。" "這是可以理解的,"最老的服務員說。"我理解。" "諸位沒一個離婚的吧?"約翰遜問。這會兒他不再逗著玩兒說話了,而是說著一口正宗法語,說了一會兒了。 "對,"那個點運動員牌香檳的服務員說。"這兒的人不大離婚。離婚的先生有,但不多。" "在我們這兒,"約翰遜說,"可不一樣。事實上大家都離婚。" "那倒也是,"服務員證實說,"我在報上看到過。" "我本人可有點兒落後了,"約翰遜說。"這是我第一次離婚。我今年三十五歲了。" "但你還年輕ヾ,"服務員說。他對那兩個解釋道。「先生只有三十五歲ゝ。"那兩個點點頭。"他很年輕,"一個說。 "這真的是你第一次離婚?"服務員問。 "沒錯兒,"約翰遜說。"請把酒瓶開開,小姐ゞ。" -- ヾゝゞ原文是法語。 -- "離婚很貴吧?" "一萬法郎。" "瑞士法郎?" "不,法國法郎。" "哦,對。合兩千瑞士法郎。反正不便宜。" "是啊。" "那麼幹嗎要離婚呢?" "對方要求離。" "可幹嗎要求離呢?" "要嫁給別人唄。" "可真蠢。" "我同意你的話,"約翰遜說。女招待倒了四杯酒。大家都舉杯。 "為健康乾杯,"約翰遜說。 "為健康乾杯,先生ヾ,"服務員說。另外兩個說,"向你致意ゝ。"香檳味兒就象粉紅色的甜蘋果汁。 "在瑞士是不是有一種制度,規定回答總要用另一種語言?"約翰遜問。 "不,"服務員說。"法語比較高雅。再說,法語是瑞士的拉丁系語言。" "可你會說德語啊!" "是啊。我那地方的人都說德語。" "我懂了,"約翰遜說。"而且你說你從來沒離過婚。" "對。離婚太貴了。再說我從來沒結過婚。" "啊,"約翰遜說。"那兩位先生呢?" "他們都結過婚。」 "你喜歡結婚嗎?"約翰遜問一個服務員。 "什麼?" "你喜歡婚姻現狀嗎?" "是啊。很正常ゝ。" "不錯,"約翰遜說。"那你呢,先生ゝ?" -- ヾゝ原文是法語。 -- "很好ヾ,"另一個服務員說。 "至於我呢ゝ,"約翰遜說,"就不好了ゞ。" -- ヾゝゞ原文是法語。 -- "先生要離婚了,"第一個服務員說。 "哦,"第二個服務員說。 "啊哈,"第三個服務員說。 "得了,"約翰遜說,"這題目似乎談得沒味兒了。你們對我的煩惱不感興趣,"他對第一個服務員說。 "可也是,"服務員說。 "好吧,咱們談談別的。" "隨你便。" "咱們可以談什麼呢?" "你喜歡搞體育嗎?" "不,"約翰遜說。"可我老婆喜歡搞。" "那你作什麼消遣呢?" "我是個作家。" "那一行賺錢多嗎?" "不。不過往後你出了名就賺錢多了。" "真有趣。" "不,"約翰遜說,"並不有趣。對不起,諸位,我得離開你們了。請你們把另一瓶也喝了好嗎?" "可是火車還有三刻鐘才到呢。" "我知道,"約翰遜說。女招待來了,他付了酒錢和飯錢。 "你要出去,先生?"她問。 "是啊,"約翰遜說,"只是去散一會兒步。我把行李留在這兒。" 他圍上圍巾,穿上外套,戴上帽子。外面正下著大雪。他回頭朝窗內桌邊坐著的三個服務員看看。女招待正把開好那瓶裡的剩酒倒進他們的杯子裡。她把沒開的那瓶拿回櫃上。約翰遜想,那樣他們每人就可賺上三法郎吧。他轉身沿著月台走去。他本來以為在咖啡館裡談談這件事會沖淡些。可是這事並沒有沖淡,反而使他感到不愉快。 特裡太特車站咖啡館未免太暖和了點兒;燈光明亮,一張張桌子都擦得亮光光的。桌上擺著一籃籃有光紙包裝的椒鹽脆餅,還有一塊塊硬紙板的啤酒杯墊,防止濕杯子在木頭上印出一圈圈水跡。椅子是雕花的,木頭座位雖舊,倒很舒服。牆上有只鐘,店堂盡頭有個酒櫃。窗外正在下雪。鐘下有張桌子,有個老頭兒坐著,一邊喝咖啡,一邊看晚報。一個服務員進來說,辛起朗方向開來的東方快車在聖莫裡斯誤點一小時。女招待走到哈裡斯先生桌邊。哈裡斯先生剛用完晚餐。 "快車晚點一小時,先生。我給你來杯咖啡好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 "好不好?"女招待問。 "好吧,"哈裡斯先生說。 "謝謝,先生,"女招待說。 她從廚房端來咖啡,哈裡斯先生在咖啡裡加了糖,用匙把糖塊碾得嘎吱嘎吱響,他望著窗外,車站月台燈光下雪花紛飛。"除了英語,你還會說其他語言嗎?"他問女招待。 "哦,會的,先生。我會說德語、法語和一些方言。" "你最喜歡哪一種呢?" "差不多都一樣,先生。我說不出我更喜歡哪一種。" "你要喝點什麼,或者來杯咖啡好嗎?" "哦,不行,先生。咖啡館裡是不准陪顧客一起喝的。" "你不來支雪茄嗎?" "哦,不行,我不抽煙,先生。"她笑了。 "我也不抽,"哈裡斯說。"我不同意大衛﹒貝拉斯科。"ヾ -- ヾ大衛﹒貝拉斯科(1853-1931):美國劇作家和演員,在演出和舞台設計上有重要革新。 -- "請問誰啊?" "貝拉斯科。大衛﹒貝拉斯科。你總歸認得出他的,因為他把領子穿倒了。不過我不同意他。再說,他現在也死了。" "先生,對不起,我可以走了嗎?"女招待問。 "當然可以,"哈裡斯說。他身子前傾坐著,望著窗外。店堂那邊的老頭兒折好報紙。他看看哈裡斯先生,隨後端起咖啡杯和碟子,走到哈裡斯桌邊。 "請原諒,打擾你了,"他用英語說。"但我剛想起你可能是全國地理協會會員吧。" "請坐,"哈裡斯說。這位先生坐下了。 "你願意再來杯咖啡,或者來杯利口酒嗎?" "謝謝你,"這位先生說。 "願意陪我喝杯櫻桃酒嗎?" "也好。不過你一定得陪我喝。" "不,我硬要你喝。"哈裡斯叫女招待。老先生從外套裡面的口袋中取出一只皮夾。他取下一根寬橡皮筋,抽出幾張紙,挑了一張,遞給哈裡斯。 "這是我的會員證,"他說。"你認識美國的弗雷德裡克﹒傑﹒羅塞爾嗎?" "恐怕不認識。" "我相信他是很有名的。" "他是哪兒人?你知道他是美國什麼地方的人嗎?" "當然是華盛頓人。學會總部不是設在那兒嗎?" "我相信是吧?" "你相信是吧。你拿不准!" "我出國已經很久了,"哈裡斯說。 "那麼說,你不是會員?" "不是。可我父親是。他是多年老會員了。" "那他準會認識弗雷德裡克﹒傑﹒羅塞爾。他是協會的一位理事。你會注意到我就是由羅塞爾先生提名為會員的。" "我很高興。" "可惜你不是會員。但你可以通過你父親得到提名嗎?" "我想可以吧,"哈裡斯說。"我回去後一定辦。" "我也勸你去辦,"這位先生說。"你當然看那份雜誌ヾ?" -- ヾ指美國全國地理協會出版的刊物《全國地理雜誌》,以插圖精美著稱,銷路達三百幾十萬份。 -- "那還用說。" "你看過有北美動物群彩色插圖的那一篇嗎?" "看過。我是在巴黎看到的。" "還有刊登阿拉斯加的火山全景那一篇呢?" "真是一大奇觀。" "我也非常欣賞喬治﹒希拉斯第三拍的野生動物照片。" "拍得好極了。" "請再說一遍好嗎?" "拍得真出色。希拉斯那傢伙--" "你叫他那傢伙?" "我們是老朋友,"哈裡斯說。 "我明白了。原來你認識喬治﹒希拉斯第三。他一定很風趣。" "是啊。他是我認識的人中最風趣的。" "那你認識喬治﹒希拉斯第二嗎?他也很風趣吧!" "哦,他可沒那麼風趣。" "我還以為他非常風趣呢。" "不瞞你說,說來可笑。他就是不大風趣。我常鬧不清是什麼道理。" "嗯,"這位先生說。"我還以為那一家子個個都風趣呢。" "你還記得撒哈拉沙漠全景嗎?"哈裡斯問。 "撒哈拉沙漠?那差不多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對了。那是我父親最喜愛的一篇了。" "他不喜歡比較新的幾篇嗎?" "大概喜歡吧。但他非常愛看撒哈拉全景。" "好極了。但對我來說,圖片的藝術價值遠遠超過它的科學趣味。" "真想不到,"哈裡斯說。"大風刮起那一大片黃沙,還有那個阿拉伯人和他的駱駝面向麥加跪著。" "就我記得,那阿拉伯人是牽著駱駝站著的。" "你記得完全對,"哈裡斯說。"我是想疲勞倫斯上校ヾ那本書了。" -- ヾ指托馬斯﹒愛德華﹒勞倫斯(1888-1935),英國軍人、學者,以阿拉伯的勞倫斯聞名於世。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加入阿拉伯軍隊,從事間諜活動,一生富有傳奇色彩。著有《培根智慧柱》。 -- "我相信,勞倫斯的書寫阿拉伯吧。" "對極了,"哈裡斯說。"是說起阿拉伯人,才讓我想起來的。" "他一定是個非常風趣的年輕人。" "我相信是這麼回事。" "你知道他現在干什麼嗎?" "他在皇家空軍裡。" "他幹嗎幹那行?" "他喜歡唄。" "你知道他是不是全國地理協會會員?"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 "他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會員的。他正是他們要的那種人。如果你認為他們願意吸收他,我非常樂於提名推薦他。" "我認為他們願意吸收的。" "我曾提名沃韋的一位科學家,還有洛桑我的一個同事,他們倆都選上了。我相信如果我提名勞倫斯上校,他們會很滿意的。" "這主意妙極了,"哈裡斯說。"你常到這咖啡館來嗎?" "我飯後到這兒來喝喝咖啡。" "你在大學裡工作?" "我已經不工作了。" "我只是在等火車,"哈裡斯說。"我要去巴黎,再從勒阿弗爾港ヾ乘船去美國。" -- ヾ勒阿弗爾港:法國北部港市。 -- "我從來沒去過美國。不過我很想去。也許我幾時會去參加協會的一次會議。我見到你父親會很高興的。" "我深信他見到你也會很高興,可惜他去年就死了。開槍自殺,夠怪的。" "我真的很遺憾。我敢說他的去世對學術界和他家屬都是一個打擊。" "學術界對此倒完全接受得了。" "這是我的名片,"哈裡斯說。"他名字的縮寫是E.J.,不是E.D.。我知道他準會樂於認識你。" "那真是莫大的愉快。"這位先生從皮夾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哈裡斯,上面印著: 美國華盛頓特區 全國地理協會會員 西格蒙德﹒懷爾哲學博士 "我會小心保存的,"哈裡斯說。 劉文瀾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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