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Judith Mc Naught 翻譯:江水笙 听見豪華的東方地毯上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韋菲力從辦公桌上抬起頭,靠向 棗紅色的皮質旋轉椅的椅背,望著迎面而來的副總裁。“怎么樣?”他不耐煩地問。 “他們公布最低標是誰了嗎?” 副總裁一拳捶在金光閃閃的桃花心木桌子上。“姓辛的投最低標,”他恨恨地 說。“國家汽車公司正跟他簽約,讓辛尼克做他們的汽車音響供應商。只因為辛尼克 那家伙投的標比我們低上3万元!”他猛吸一口气,咬牙切齒地說:“那混帳只低我們 一個百分點,就贏走了五千万的合同。” 韋菲力一張貴族化的臉微微一僵,只有下巴堅硬的線條泄露出在他內心里沸騰的 憤怒。“這已經是他今年第四次搶走我們的大生意了。真湊巧,不是嗎?” “湊巧個鬼!”副總裁哼了一聲。“那一點也不湊巧,你心里也有數的,菲力。 我們公司里頭一定出了內奸,把我們的底价偷偷告訴辛尼克,他才能以些微之差擊敗 頤恰N沂窒輪揮辛u鋈酥T牢頤欽獯瓮侗甑牡准郟朽閫鰫祚晼@歡ㄊ悄詡欏! 菲力把滿頭銀絲靠在高背皮椅上。“你不是對那六個人都做過安全調查了嗎?我 們只知道其中三個曾經瞞著太太在外面偷腥。” “那就是調查不徹底!”副總裁一雙手扒過頭發,然后他放下手臂。“菲力,我 曉得姓辛的是你的繼子,可是你一定要設法阻止他,否則他會全盤毀了你。” 韋菲力冷冷地說:“我從來沒有承認他是我的繼子,我太太也不承認有這個儿 子。好吧,你到底要我怎么阻止他呢?”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設法在他身邊安置一個人,查出誰是這邊的內 應。老天,我管你要怎么做,赶快去做就是啦!” 韋菲力正要回答,桌上的對講机卻嗡嗡地響了起來。他按下按鈕。“海倫,什么 事?” “很抱歉打扰您。”他的秘書說。“可是這儿有一位譚羅蘭小姐,她說跟您約好 了討論工作的事。” “沒錯。”他不耐煩地嘆口气。“我答應面試她,告訴她再5分鐘就好。” 副總裁雖然滿腹心事,仍舊好奇地問:“你從什么時候開始親自主持面試的?” “只是應付應付,”菲力又嘆口气。“她爸爸也不知道是我哪門子三六九等的親 戚,前些年我母親正熱中家譜的考証,每找到一家新的親戚,就邀請他們來度周末。 除了增進了解,也實地調查關系是否屬實再決定要不要列入家譜中。譚先生是芝家哥 大學的教授,沒空來,所以讓他那擔任鋼琴演奏家的妻子和女儿代表他來。前几年听 說譚太太車禍喪生,以后我就再沒听說過他們的事。沒想到上個星期他居然憑空打個 電話過來,拜托我替他女儿羅蘭安插一份工作。他說他們住在密蘇里州芬特鎮,那個 小地方,沒有适合的工作。” “這人太冒昧了吧!” 菲力一臉的無可奈何。“隨便見見,再讓她走路就是了,我們這儿可沒有音樂系 高才生能做的事。就算有,我也不會用譚羅蘭。我一輩子沒見過那么叫人討厭、蠻橫 無禮又沒規矩的鄉下丑丫頭。那時她才九歲左右,胖滾滾的,一頭亂七八糟的紅發, 戴一副蠢兮兮的眼鏡。天,她居然一副眼高于頂的樣子......” 韋菲力的秘書注視著面前這個年輕的女孩,她穿著深蘭色套裝,里面是打蝴蝶結 的那种罩衫,一頭蜜金色的頭發向上綰成一個优雅的發髻,几縷發絲落在耳旁,襯出 一張嬌好無暇的臉龐。她的顴骨略高,有一只圓而俏麗的鼻子,下巴形成美好的弧 度。可是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雙眼睛。兩彎眉毛下,長長的睫毛掩不住眼里那片清 澈、燦亮的藍綠色。 “韋先生請你進去,譚小姐。”女秘書禮貌地說。 羅蘭隨著她走到雕花的桃花木門邊,心里暗暗祈禱韋菲力不要記得十四年前那次 不愉快的拜訪。事實上,羅蘭根本不贊成父親的安排。她忘不了韋菲力那种富貴人家 的驕气,好象所有人都在他們腳底下........可是父親不知道,更何況,他們需要錢。 因為經濟不景气,學校大裁員,羅蘭的父親也受到波及。三個月來,他四處求職 卻徒勞無功。有一晚,他從堪薩斯回來,一進門就對羅蘭和她的繼母說:“這年頭, 一個退職教授連守衛的工作都找不到。”他看起來筋疲力盡,臉色白得可怕,還沒來 的及說第二句話,整個人就倒下去,嚴重的心臟病突發。 雖然他的身体慢慢轉好,可是從他昏倒的那一刻起羅蘭就知道,家計的重擔會落 在她肩上了。也罷,苦學了這些年的鋼琴,甚至拿到碩士學位,她卻發現自己對音樂 并沒有那种決絕的抱負,而她參加比賽的獎金連付學費都不夠。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賺 錢,賺大錢。密蘇里的芬特鎮沒有好工作,父親要她來底特律是對的。 女秘書替她打開門,羅蘭定一定神,走了進去。多年來的表演經驗已經教會她如 何控制紛亂的心情,她泰然自若地走進韋菲力。后者正站起來,望著她的眼神掩不住 訝异。 “韋先生,你大概不記得我了。”她优雅地伸出手,“不過,我就是譚羅蘭。” “韋菲力熱切地握住她的手,話里帶著一絲笑意。”“事實上,我一直記得你。 你是個......呃,是個很特殊的孩子。” 羅蘭微微一笑,沒想到他也有這么率直的幽默感。“你太客气了。你的意思應該 是蠻橫,而不是特殊吧。” 兩人相視一笑,就此休戰。韋菲力請她坐下來,羅蘭遞給他一份履歷表。他先不 忙著看,一雙眼睛仍盯著她。“你長得很像令堂,”隔了一會儿他說:“她是意大利 人吧。” “我的外祖父母生在意大利。”她更正。“不過我媽媽在這儿出生。” 菲力點點頭。“你的發色比較淡,否則簡直和她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他 的眼光開始落在她的履歷表上,卻又輕描淡寫地加上一句:“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女 人。” 羅蘭微微靠在椅背上,對這一場面試的轉變有點意外。她記憶中的韋菲力是冷淡 疏遠的。可是面前這個五十余歲的中年人卻客气有禮,甚至還有點幽默感。他記得她 有一個美麗的母親,現在也當面夸獎她的美貌。 羅蘭趁他低頭看履歷表的机會,打量韋菲力控制整個商業王國的豪華辦公室。然 后研究的目光轉回他身上。以一個五十多歲的人來說,他非常的吸引人。雖然頭發已 成銀白,但他常受日晒的臉上并無皺紋,而且高大挺拔的身上沒有一絲多余的肉。坐 在堂皇的公爵式辦公桌后,身穿精工裁制的蘭色西裝的他有一种只有金錢及權力才堆 積得出來的架勢,而羅蘭勉為其難的承認,這种架勢教人一見難忘。 以她如今已經成熟的眼光去看,他給人的感覺不再是記憶里的冷酷与勢利,反而 每一英寸都那么杰出、高雅与世故。他對她的態度很有禮貌,而且談吐風趣。羅蘭有 些覺得自己那些年對他的偏見是有些不公平。 但自己又為何突然改變對他的看法?羅蘭不大舒服的質問自己。他沒有理由不有 禮的善待自己,畢竟她已不再是九歲的土丫頭,而是臉蛋和身材都教男人情不自禁的 轉身注視很久的年輕小姐。 那些年的看法真的是有偏見,還是她讓有錢有勢、并事故圓滑的他影響了她的判 斷力? “雖然你在學校的成績很出色,不過我希望你能了解,你的音樂文憑在商界恐怕 是英雄無用武之地。”韋菲力端詳半天,抬起頭對她說。 羅蘭這才把思緒拉回現狀。“我知道。我之所以主修音樂是因為我熱愛它,可是 我知道自己在音樂界沒有未來。”她略略解釋放棄音樂的原因,自然也提到父親的健 康及家庭狀況。 菲力仔細听完她的話,又瞥了手上的履歷表一眼,“我發現你在學校也修了一些 商業課程。” 他故意停話不說,羅蘭覺得他好象真的考慮要用她了。“事實上,我只差几門課 就能拿到商學士了。” “你在暑假打工時也當過秘書,”菲力說。“令尊在電話上沒提到這點。你的速 記和打字能力真的象履歷表上寫的那么好嗎?” “是的。”羅蘭答得不甚熱心。一提到秘書工作她就沒什么興趣了。 菲力想了几分鐘,終于下定決心。“我可以給你一個秘書的工作,責任重,挑戰 性高。但除非你真的拿到商學學位,否則我大概只能做到這個地步了。” “可是我不想當秘書。”羅蘭嘆口气。 看見她這么沮喪,他几乎想笑出來。“你說你現在最關心的是錢,而如今商界里 最需要的,恰巧是資歷齊備、純熟干練的高級經理秘書。因為他們的短缺,所以薪水 非常的高。以我的秘書為例,她的薪水甚至可能高過中級的經營管理人員。” “可是,即使如此......”羅蘭想要表示异議。 菲力舉手止住她的話。“讓我說完,你以前只在小公司做過事,在那种地方每個 人都知道別人在干什么。可是像我們這樣的大公司,只有高級經理和他們的秘書才能 掌握所有的狀況。你听我舉了例子好不好?” 羅蘭點點頭,他繼續說:“假設現在你在我們的音響部門當會計,上司要你准備 一份成本分析表,你可能花上几個星期的時間來准備,卻不知道用意何在。可能是這 個部門成本過高,我們想結束它,也可能是想擴張或者計划以廣告來促銷。你的上司 和上司的上司也可能都不知道,只有該部門的高級經理、副總裁了解那些机密。還 有──”他頓一下,刻意強調道:“就是他們的秘書.....如果你擔任高級干部的執行秘 書,就可以清楚全公司的動態。而對你自己未來的事業目標提供更多選擇的資料。 “除了當秘書外,有沒有一樣多錢的工作?”她仍不死心地問。 “沒有,除非你再主修完商學位。別那么沮喪,當秘書很有趣。例如我自己的秘 書,她知道的事就比大部分經理還多,這樣的秘書最容易知道机密要事──” 他突然住口,楞楞地望著羅蘭。“机密要事,秘書。”他得意的喃喃低語。“他 們絕不會怀疑一個秘書,甚至也不會對她做安全檢查。”他溫柔地說,唇邊涌起一朵 難以解釋的微笑,棕眼如黃寶石般閃亮。“我打算向你做一個不尋常的提議,你先听 我把話說完別打岔。首先,你听說過商業間諜這回事嗎?” 羅蘭警覺地看著他,知道自己正處于一個危險的邊緣。“那种人要坐牢的吧?韋 先生。我不想跟這類事情有任何瓜葛。” “當然不會,”菲力平靜地說。“請你就叫我菲力吧!至少我們是親戚。我不是 叫你羅蘭嗎?” 羅蘭不安地點點頭。 “我不是要你去探測別人的商業机密,而是查出我自己的間諜。”他解釋辛格公 司的投標事件給她听。“我們公司一定有人和辛格互通聲气,否則他們絕不可能僅以 些微的差价再三搶走我們的生意。這种事今天就發生了,只有六個人知道這件事,其 中之一必定是間諜。我不想隨便裁減忠實的部屬,可是再這么下去,只怕我們公司的 一万兩千名員工都得失業了,而他們的背后就是一万兩千個家庭里蒙受重大的損失。 羅蘭,至少你有個幫助他們保住工作和家庭的机會。我只要求你到辛格應征秘書工 作。他們既然剛偷走我們一大宗生意,一定需要增加人員,以你的經驗和技巧,他們 甚至會考慮讓你擔任高級管理人員的秘書。” 羅蘭遲疑半晌,終于問道:“我應征被錄取又如何呢?” “我會給你一份這六個嫌犯的名單,你只要留心在辛格有沒有人提到其中之一的 名字就好。” 他傾身向前,雙手疊放在桌上。”這是一個放長線釣大魚的計划,不過我實在是 無計可施了。听我說,羅蘭,我本來打算在我們公司給你安插一個秘書的職務,薪水 是──“ 他提出的數字著實打動了羅蘭,比她父親教書的待遇高得多。如果她能節衣縮 食,就夠照應一家人了。 “看來你很滿意,”菲力微微一笑。“在底特律這樣的大城市薪資自然比小地方 來的高。現在,如果你去辛格應征被錄取,我要你接受那份工作。如果他們給你的薪 水比我說的低,我會補足這個差額。如果你能查出我們的內奸,或任何有价值的線 索,我再付你一万元的獎金。万一半年之后毫無所獲,歡迎你回我們公司工作。如果 那時你已取得學位,只要你認為擔當得起,任何職位都可以隨你挑。”他注意到她困 扰的臉色。“你有什么顧慮嗎?”他靜靜地問。 “我不喜歡陰謀鬼祟的事,韋先生。”她坦白說。 “至少請你叫我菲力吧!”他疲乏地嘆口气,又靠向椅背。“我知道我沒有權利 要求你這么做。我知道十四年前,你們的來訪并不太愉快。我的儿子凱特那時正值一 個很難相處的年齡,我的母親著迷于家譜的研究,而我和我的內人,我們很抱歉..... 呃,我們很抱歉沒有做到賓至如歸的地步。” 在正常的情況下,羅蘭一定回拒絕他。可是,她現在的經濟負擔太重,不能不考 慮許多。“好吧!”她緩緩點頭。“我答應你。” “好。”菲力簡洁地說,立刻直撥辛格的人事處電話,然后把話筒交給羅蘭。她 私下希望他們會直接拒絕她,可是正如菲力所料,辛格剛獲得一大筆定單,极需有經 驗的秘書。人事經理因為當天也要加班,要她立刻過去面試。 “謝謝你。”菲力站起身,握住她的手簡單地說。想了一會儿,他又補充道: “你填應征資料時,聯絡電話就填我們家吧!”他寫了一個電話號碼給她。 “不!”羅蘭赶快說。“我還是住旅館好了。” “我不能怪你想住旅館。”他回答。羅蘭頓時覺得自己太無禮了。“不過我衷心 希望能補償上一次的事。” 羅蘭只好豎白旗。“你确定韋太太不會反對嗎?” “卡洛一定很歡迎你。” 羅蘭剛帶上門出去,韋菲力馬上拿起電話撥了就在走廊對面他儿子辦公室的私人 專線。“凱特,”他說。“我想我有辦法鑽入辛尼克的鎧甲,記得那個譚羅蘭嗎......” 第二章 作者:Judith Mc Naught 翻譯:江水笙 羅蘭抵達辛格公司的人事室時已經超過五點了,而且她也已經有了結論,認為自己不 可能為韋菲力偵察別家公司的任何事。光是想到它,就已使得她在一路開車過來時心 臟猛跳且冷汗直流。她是想幫助韋菲力,但這其中牽涉到的陰謀与鬼祟令她不寒而 栗。她實在不大愿意承認,自己其實仍然有點怕他。 她一邊填著人事室要求的那些無止無盡的表格,一邊想到如今要掙脫困境的最好方 法,應該是尊重韋菲力的要求前來應征──但不要讓自己被錄取。所以,她故意拼錯 字,速記時也故意打錯字,更故意漏寫了她的學位。不過她那落井下石的表演出現在 應征申請表的最后一道問題的答案。問題是:請依次列出她最想在辛格擔任的三項職 務。羅蘭先寫董事長,再寫人事經理,再寫秘書。 真正的人事經理費先生看到她的答案時,臉都黑了一半,她好不容易才忍住笑聲。他 冷冷地告訴羅蘭,她不符合辛格的任何雇佣標准,羅蘭心上的一塊石頭才落了地。至 偎牬i叵萑肴魏我蹌繃恕 羅蘭從辛格大樓出來時,已經華燈初上了。迎面一陣夜風拂過,夾著几許寒意,她不 覺微微一顫,更攏緊身上的蘭色外套,心頭卻輕松不少。 一路想著,羅蘭已經來到十字路口。等著紅燈轉綠時,豆大的雨點開始往下落。等她 沖到對街。渾身已經淋成落湯雞了。她開始打量面前還沒完工的大樓。她的車停在四 條街口遠,可是如果穿過這幢大樓,起碼可以省下四分之一的路程。一陣冷風從底特 律河吹來,羅蘭又打一個寒顫,決定不理那塊“禁止通行”的告示,從大樓四周圍著 的繩子下鑽了過去。 走在泥泞不平的路上,她借著街頭的燈光看看面前的建筑物。它起碼有八十層樓高的 表面全部鑲嵌反光玻璃,映著一城的燈光閃爍不定。她突然想到自己是個單身弱女 子,深夜里一個人走在這個惡名昭彰的大城中。腳步不由得加快了。 不怕還好,這一怕卻讓她听到背后仿佛有沉重的腳步聲。她走得快,背后的腳步聲也 跟得快。她駭得跌跌撞撞往前沖,跑到入口處時,一扇巨大的玻璃門突然旋開,陰影 里走出來兩個人。 “救命!”她大叫。“有人──”她的腳絆在旁邊一捆電線里,足踝緊緊纏住了。她 覺得痛徹心扉,張嘴想叫,兩手在空中亂揮想保持平衡,然后整個人往前扑,剛好摔 倒在那兩人腳前的泥地中。 “你這笨蛋!”兩個人蹲下去扶她時,其中一個焦急地數落她。“你以為自己在干什 么呀?” 羅蘭雙手一撐,抬起臉來,懊惱的眼光從那人的鞋子移到他臉上。“馬戲團排練,” 她自嘲地說。“觀眾喊安可時,我通常是跳下河去。” 另一個人哈哈大笑,一邊穩穩地扶住她的肩,讓她站直。“請問貴姓?”他問。羅蘭 告訴他后,他又擔心地問:“你還能走嗎?” “保証健步如飛。”羅蘭強笑著說。她全身的每一塊肌肉都又酸又疼,左腳腳踝更是 抽痛得緊。 “那么你應該還能走進大樓,讓我們看看你的傷勢吧?”他笑著說,手扶在她腰上 莉Q笏缿魽@ “尼克,”另一個人尖銳地說。“我想還是我進去打電話叫救護車,你留在這里陪譚 小姐吧!” “請別叫救護車。”羅蘭哀求道。“我已經無地自容了。”她絕望地補上一句,還好 那個叫尼克的人已開始扶著她往大廳走去。 可是羅蘭卻又不禁暗自嘀咕,跟兩個漠不相識的男人走進一幢空屋可也不甚安全呢! 一直到他們走進大廳,另一個人扭亮天花板的一些頂燈,她借著昏黃的光線瞥見他, 才放下心來。他是個中年人,衣冠楚楚,儀表堂堂,十足是個成功的商人架勢。至于 她身邊的這個尼克,她只看見他的側面,大約三十多歲年紀,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夾 克,看來也絕不會是居心不良的人。 “邁可,”尼克轉頭叫他的伙伴。“你去那些物料室找看看有沒有急救箱,帶上樓 來。” “好,”邁可說著,朝一個閃著“樓梯”的紅燈走去。 羅蘭好奇地看看這個寬大得惊人的大堂。触目所見皆是雪白的大理石、牆壁、地板、 高雅的廊柱以及挑高兩層樓的天花板。十來棵高大的樹和生長茂盛的綠色植物沿牆而 站,顯然正被等待著置放到适當的地方。 他們走到一大排電梯前,尼克探手去按鈕,亮閃閃的黃銅電梯門應聲而開,羅蘭步入 了燈光明亮的電梯內。 “我將帶你到裝潢好的一間辦公室去坐下來休息,等你覺得好點再走。”他解釋。 羅蘭粲然一笑,感激地向他望去──整個人突然呆住了。在明亮的燈光下,她看得分 明,站在她身旁的竟是個少見的美男子。電梯的門自動合上后,羅蘭猛然把眼睛掉 開。“謝謝。”她喃喃的低聲說,不大自然的想离開他扶著她的手臂。“我可以自己 站的。” 他按了八十樓,羅蘭直覺的想理一理頭發──不,那太明顯了,何況也沒用。她想著 自己的唇膏不知是否落了色,臉上不知有沒有污點.....算了,她決定自己的反應未免太 愚蠢了。對方不過是一個好看一點的男人罷了! 他當真那么英俊嗎?她想再看他一眼,不過這回不敢那么直接了。她先是漫不經心地 抬頭看看上面的燈光,然后眼光謹慎地往旁邊掃去.....尼克正注視著指示燈,臉微微側 著。 他甚至比她想象中更英挺,身高至少有六英尺三英寸,肩寬体壯,肌肉結實。一頭濃 密的褐發類似咖啡色的棕,修剪得恰倒好處。從側面看上去,他臉上的每一根線條都 蓄滿蓬勃的陽剛之气。眉毛又濃又挺,突出的下顎,一張嘴堅定地抿著,卻又性感异 常。 羅蘭正在研究他那張不可捉摸的嘴,卻發現它突然微微咧開,仿佛有什么賞心樂事似 的。她一抬頭,果然那個人一雙灰色的眼睛正盯著她。 偷看人卻被逮個正著,羅蘭窘得脫口而出。“我──我怕電梯,”她慌亂地努力解 釋。“我必須集中精神在別的東西上頭,才能.....呃,才能忘了我的懼高症。” “很聰明。”他說,不過聲音里挪揄的笑意分明是看穿了她的狡辯,卻也有點欣賞她 的急智,想得出這樣的借口。 羅蘭被他一笑,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好鑽進去,還好電梯的門及時打開,燈號正指八十 樓。 尼克打開了燈,羅蘭看見這層樓左邊的一半是個大型的接待處,以及四間胡桃木隔間 的辦公室,不過尼克卻扶著她的手肘,踏過翠綠色的地毯走向另一邊。 這一半有個更大的接待處,中間擺著張圓形的接待桌。羅蘭注意到右手邊有扇門開 著,里面是裝潢得相當美觀的辦公室,嵌壁的檔案柜,漂亮的木質秘書辦公桌。她不 覺想起自己以前打工時那張小鐵桌,擠在三人共用的小房間里頭,很難想象這里一個 秘書就能享受如此豪華寬敞的空間。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尼克,他嘲弄地看看她。“經驗老到的專業秘書就是這樣,他們 的薪水也是年年看漲。” “我正巧也是個秘書。”羅蘭告訴他,兩人正穿過接待處,走到兩扇八英尺高的紫檀 木門前。“碰到你之前,我才到對街的辛格應征工作。”尼克將兩扇門全部推開,站 在她后面讓她先走,研究她跛腳走路的情形。 羅蘭在他銳利的注視下,雙膝微微發顫,所以直到半路才看清眼前的布置時,不覺住 了腳。“我的天!”她喘了一口气。“這又是什么了?” “這個,”尼克看著她惊嘆的表情微微一笑。“是總經理辦公室,全樓剛裝潢完畢的 少數几間。” 羅蘭說不出話來,贊賞地環顧這一個巨大的辦公室。在她面前是一整片玻璃牆,外面 底特律的夜景一覽無遺,光化璀璨的霓虹燈影綿延數英里,都盡在眼底。 房里其他三面都是光潤的紫檀木牆,地上鋪著厚厚的奶油地毯。在她面前右手處擺著 一張豪華辦公桌,六張苔綠色的椅子環在桌前;房間另一端則是一組沙發,也是一色 苔綠,排成U字型,中間擱著一張玻璃平面的咖啡桌。“實在是令人嘆為觀止!”她 嶸物憯 “ 我們先喝點東西,等邁可拿急救箱來吧!”尼克說。 羅蘭轉過身,只見他走到一面牆旁邊,手指頭輕輕一碰,一大片玻璃牆無聲無息地滑 開,露出一座漂亮的吧台,玻璃架上排著一列列水晶玻璃瓶和杯子。 因為羅蘭沒有回答,尼克扭頭看她。她把視線從隱藏式吧台移到他臉上,發現他一臉 掩不住的笑意。很顯然,他覺得她的震惊很好玩。羅蘭這才想到,雖然自己深攝于他 的男性魅力,他卻似乎沒把她當成一個女孩子呢!都怪自己這副狼狽相,她想。 六年來她經常承受男性仰慕的注視,有的不怀好意,有的純是欣賞,好不容易終于遇 見一個她多么想讓他留下好印象的男士,結果卻什么也沒有。完完全全的沒有。帶著 點困惑和許多許多的失望,羅蘭想以一個聳肩,不再理會。美麗是欣賞者決定的,而 尼克看她的眼光顯然毫無興趣。他能不覺得她可笑,就很不錯了。 “如果你想清洗一下,那邊就有鍵盥洗室。”尼克的頭朝吧台旁邊的牆一點。 “哪里?”羅蘭坦白地問,茫然看著他指示的方向。 “往前直走,等你的頭碰到牆, 推推就行了。” 他的嘴角又一扯,羅蘭瞪他一眼,照他的話做。果然她的手指頭一碰上平滑的紫檀 木,又一片牆滑開,露出一間寬敞的盥洗室,她走了進去。 “急救箱來了。”那個叫邁可的人剛巧走近來,羅蘭正要掩上門,卻听見他壓低聲 粼謁擔骸澳崢耍翔s詮篜餈p Φ牧 。捕~媒ㄒ檳悖v峽燁 齟蠓蚩純此玼Щq疲u裨 蛩擋歡 奶煬突崦俺齦雎 Γ姥H齔薣jツ庖喚貨肆私牛x芸贍芑崆玫粑頤槍篫v眉赴僂 頡! “別大惊小怪的。”她听見尼克的回答。“她不過是個被那一交嚇坏了的大眼睛娃 娃,坐救護車去醫院會嚇死她的。” “好吧!”邁可嘆口气。“我的約會遲了,我要先走一步。不過,拜托千万別給她喝 酒,她的父母會告你誘拐未成年少女,而且──” 羅蘭掩上門,對自己被當成嚇坏了的大眼睛娃娃覺得既困惑又侮辱。她皺著眉頭抬眼 看洗手台上的鏡子,卻給自己嚇了一大跳。她的臉濺滿污泥,發髻散了一半,卷發絲 絲縷縷披挂下來,連身上的外套都象個醉鬼似的挂到了左肩上,看起來不折不扣像個 卡通人物。 不知為什么,她覺得自己走出去時一定要面目一新。她脫下外套,擦去絲襪上的污 點,整理頭發,又略略補了一點妝,心里一邊告訴自己,她也不敢冀求尼克會覺得她 窈窕迷人。但因為他剛才的嘲弄,她想以實際的效果還以顏色,但她的動作要快,花 太多時間,事情就不那么戲劇化了。 裝點完畢后,她又退后一步,仔細檢視鏡中的自己。她的气色很好,眼睛閃爍著期待 的光芒。白色的襯衫似乎有點呆板,好在优雅的領結襯出她渾圓的頸項,又能強調她 的胸部的曲線。她滿意的笑一笑,拿起外套和皮包,轉身走出浴室。 尼克背對著她站在以鏡面為牆的吧台前說:“我剛剛忙著打個電話,飲料馬上就好。 里面的東西還齊全吧?” “是的,謝謝你。”羅蘭說著,放下皮包和外套,站在長沙發旁,望著他迅速利落地 調酒。他的夾克已經脫下來丟在一旁,身上薄薄藍襯衫格外顯出他寬闊有力的肩。背 部逐漸往下削細,然后是窄臀、長腿,裹著牛仔褲伸展自如。听見他說話,羅蘭赶忙 把眼光調回他黑色的后腦。 “恐怕這儿沒有檸檬汁之類的,所以我給你調了一杯加冰塊的東尼水。” 羅蘭听見他提檸檬汁時,雙手扣在背后,忍住了笑聲。他真以為她不成年?懸疑和期 待,在他放下酒瓶,拿起兩杯酒要轉過身時達到頂點,他才走了兩步,竟楞住了。 他皺起了眉,一雙灰色的眼睛眯了起來,緩緩掃過她披在肩上甚至垂到背后的蜜金色 的秀發,惊訝的眼光繼續移到她臉上,注意到濃密微翹的睫毛下藍綠色的雙眼閃著淘 气幽默的光芒,還有倔強的鼻梁,精雕細琢的雙頰,以及柔和的嘴唇,然后他的眼光 往下溜,落在她飽滿的胸前,纖細的腰肢及修長的腿上。 羅蘭原希望他注意到她是個女人,他的确是注意到了。現在她希望他能說點好听的 話,可是什么也沒有。 他一語不發的轉身走回吧台,將手中的一杯飲料倒回水槽。 “你在做什么?”羅蘭小心翼翼的問。 他的聲音充滿自得其樂的嘲弄。“在你的東尼水中加些琴酒。” 羅蘭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扭過頭看她一眼,嘴角一揚。“我只是好奇,不過你究竟几 歲?” “二十三。” “你說你今天跌倒前是去辛格應征秘書工作?”他再問她,并在她的東尼水中加入适 量的琴酒。 “是的。” 他將酒杯給她,朝沙發點點頭。“坐下吧──腳踝受了傷,不該站著。” “它其實并不痛,真的。”她抗議著,但仍听話的坐了。 尼克仍站在她身前,好奇的打量她。“辛格錄用你了嗎?” “沒有。” 他把酒杯放在咖啡桌上。“讓我看看你的腳踝。”他說。 “我真的沒事。”她說。但他已蹲了下來,脫下她的高跟鞋。僅僅是手指頭拂過她的 腳踝,便象是触了電似的,羅蘭不由自主地渾身一僵。 幸好他似乎正專心由她的小腿檢查到她的足踝,沒有察覺她的异樣。“你是個好秘書 嗎?”他問。 “我的前任老板說我還不錯。” 他低著頭說:“好秘書永遠不嫌多,辛格的人事處也許終究會打電話叫你去上班。” “我很怀疑。”羅蘭抑不住笑容。“我看他們的人事經理費先生不覺得我很出色。” 她解釋。 尼克抬起頭來,以一种男性坦然的目光欣賞地望著她活潑生動的五官。“我覺得你出 色的就像出水芙蓉,那個費經理一定瞎了眼。” “那是一定的。”羅蘭的笑容更深了。“否則他也不會穿著格子花紋的西裝,又打一 條棋盤斜紋領帶。” 尼克也笑了起來。“他真那么穿呀?” 羅蘭點點頭,覺得兩人之間泛起一股奇异的相知相契。如今,她微笑著面對的不只是 個英俊得出奇的男子,她還看見他眼底一抹溫和的玩世不恭,以及堅毅的臉上歷經滄 桑的痕跡。羅蘭覺得這使他更吸引人,而且還有一种不容否認的性的磁力,從他粗獷 且自信的每一英寸身体上發散出來,將她拉向他。 “好象沒有紅腫。”他又低頭去看她的腳踝。“你覺得很疼嗎?” “不會。”羅蘭搖搖頭,看著他左手托起她的腳掌,正要套進他右手拿著的涼鞋。 “不是有則童話,說一個男人在找一個穿玻璃鞋合腳的女孩嗎?”他懶洋洋地笑道。 羅蘭點點頭,覺得脈搏正加速跳動。“灰姑娘。” “如果這雙鞋合腳,我會怎樣?” “我會把你變成一只英俊的青蛙。”她立刻接口。 他哈哈大笑,一种渾厚的美妙的笑聲,兩人視線相接的一剎那,羅蘭看見他眼睛深 α療鷚淮亓叫韻嗷вo珗嚽贅評笨恩H窒 恕K忯u媺Z眯溺潾粥s鵠矗仍e 酗鴟H豢諍 韌暝俜諾嬌J茸郎稀B蘩几芯跽庀褚桓霾皇芑隊顙k藕牛o硎舅豁栝奎癌椰貍b浣 恕 她看著他拿起桌上另一端的電話,按了几個鍵。“喬治,”他對著話筒說。“你追的 那個摔倒的女孩沒事了。你去把安全車開過來,送她到她要的車所停的地方好嗎?五 分鐘后見。” 只剩五分鐘。羅蘭心一沉,他甚至不肯自己開車送她。看來他也不會問她以后聯絡的 地址或電話了。失望之中,她也顧不得去想原來追在她后面的腳步聲是警衛的。“你 替蓋這幢大樓的公司工作嗎?”她問,希望多拖延一些時間,也發現關于他的事。 “是的。”他低頭不耐地看看腕表。 “你喜歡建筑工作嗎?” “我喜歡建立各种東西,”他簡單地答。“我是一個工程師。” “房子蓋好后,你會被派到別的地方?” “以后几年內,我大半時間都會留在這儿。”他說。 羅蘭站起來,拿起她的外套和皮包。為什么?也許是要負責大樓精密的電腦系統吧! 它的确需要一個工程師來督導員工。無論如何,她也許再也見不到他了。“今晚真謝 謝你,希望總經理不會發現你偷開他的酒柜。”她說,隨他往外走。 尼克瞥她一眼。“每個工友都偷開過了,酒柜得鎖起來才行。” 搭電梯一路下來后,他似乎有點心不在焉,而且行色開始匆忙。羅蘭郁悶的想,他大 概是有個約會,對方一定是個漂亮的女人──至少是個模特,才配得起他自己那樣出 色的容貌。不過,他也可能結婚了,但他手上沒戴戒指,他也不像個已婚人士。 一輛漆著“環球工業公司安全部門”字樣的白車停在門口,一位身穿制服的警衛坐在 駕駛座上。尼克送她到車邊,為她拉開車門讓她坐入警衛身邊的乘客座。他的身体為 她擋住夜間冷冽的寒風,前臂放在車頂,他由開得窄窄的車窗上沿對她說:“我在辛 格有熟人,我打個電話過去,也許他們能說服費先生改變主意。” 羅蘭的心因為他居然肯為她費這片心,而飛揚了起來,不過一想到是她自己蓄意搞砸 面試時,不禁沮喪地搖搖頭。“不必麻煩了,他不會改變主意的,我給他的印象太坏 了。不過還是謝謝你的好意。” 十分鐘后,羅蘭付清了停車費,將車開上已籠罩在傾盆大雨之下的馬路。她努力推開 尼克盤踞在她心中的影象,回憶著韋菲力的秘書給她的方向指示,打起精神來准備應 付即將見面的韋家人。 不到半個小時之后,她就要再度走入韋家那幢大宅邸。十四年前她在這幢豪華巨屋所 度過的一個備受屈辱的周末,擋也擋不住的侵入她的腦海,令她害怕又尷尬的顫抖起 來。第一天還不錯,她大部分是自己過的。可怕的部分從第二天午飯后開始,韋菲力 那個十來歲的儿子凱特出現在她的臥房門口對她說,他的母親命他來帶羅蘭离開這間 房子,因為他的母親即將接待一些朋友,而她不希望他們看到羅蘭。那個下午,凱特 极盡一切能事的令她感覺自己是多么見不得人,多么微不足道又多么上不得台面的一 個人。 除了因為她戴眼鏡而叫她四眼田雞外,他還一直稱她那在芝家哥大學教書的父親是個 教書匠,說她那擔任鋼琴演奏家的母親是個玩鋼琴的。 他帶羅蘭去參觀花園,“不小心的”絆倒她,害她跌入一大叢帶刺的玫瑰花圃上。半 小時后,羅蘭換掉了被刮破的臟衣服,他又說要帶她去看韋家養的狗。 他那很有誠意的態度和男孩般的熱切,使羅蘭相信了他的确以那些狗為傲,以及花園 的事真的只是一場意外。“我在家里也有一只狗,”她驕傲的說著,隨著他往大宅邸 后面那精心修剪的草坪走去。“它叫菲菲,是白色的小狗。”他們來到一大排的灌木 前,后面即是鐵欄杆圍住的狗園。羅蘭笑看著那兩只杜伯曼獵犬,發現凱特正在解開 鐵門上的鎖。“我最好的朋友也有一只杜伯曼獵犬,它常跟我們玩,且會玩很多游 戲。” “這兩只也有它們自己的把戲。”凱特開了門,站到一邊讓羅蘭先進去。 羅蘭并不害怕的走入狗園中。“嗨,狗狗。”她輕聲地說,緩緩靠近那兩只靜悄悄的 注視她的動物。她正要伸出手去拍它們時,凱特突然關上她身后的鐵門,并嚴厲的命 令兩只狗:“注意,注意!” 兩只狗都突然僵住,露出了森森白牙,開始朝楞在當地動彈不得的羅蘭緩緩逼近。 “凱特!”她尖叫起來,開始后退,一直到背部碰到了鐵欄杆。“它們為什么這 樣?” “如果我是你,我是不會動的。”凱特在欄杆的另一邊嘲弄地說。“如果你敢亂動, 它們馬上會扑到你身上,咬斷你的頸動脈。”他說完,竟然就吹著口哨施施然的走 了。 “不要把我留在這里!”羅蘭叫到。“求求你──不要把我留在這里!” 三十分鐘后,園丁發現她時,她已經叫不出來了。她大睜著雙眼直視那兩只昂然站在 她面前的獵犬,歇斯底里的低聲哀泣。 “出來!”那個園丁大聲呵斥著打開鐵門。“你來惹這些狗做什么?”他吼叫著,把 羅蘭拽了出來。 當他關上鐵門,那毫不懼怕的態度才使她那瀕臨癱瘓的聲帶恢复一點點作用。“它們 不會咬斷你的頸動脈嗎?”她沙啞的小聲說,臉上早已淚流滿面。 園丁看著她那深受恐懼侵蝕的藍眼睛,聲音總算和气了些。“它們不會傷害你的,它 們受的訓練只是嚇嚇入侵者,不會真的去咬任何人。” 那個下午剩余的時間里,羅蘭都趴在床上設想各种報复凱特的方法,只可惜一一檢討 下來都不大實際。 到她母親來找她下樓吃晚飯,羅蘭已認命自己大概只有吞下自尊,假裝什么都沒發生 過的份了。也沒必要告訴她母親,因為以她母親那意大利人根深蒂固的家族觀念,她 只會認為血絕對濃于水,不管是多遠的親戚,永遠都會照顧自家人,所以凱特一定只 是開開男孩們調皮的玩笑。 “今天玩得好嗎?”她母親在走下樓時問她。 “還好。”羅蘭小聲說,思考著該如何控制住自己想踢那韋凱特好几腳的沖動。 走到樓梯底層時,女佣走過來說譚太太有電話,她母親便要她先走進餐廳去。羅蘭遲 疑的走想門口,遠遠瞥見韋家人已圍坐在巨大的餐桌前,凱特的母親正在說話。 “我特別告訴譚家母女,晚餐是八點鐘,現在都八點零二分了。如果她們不懂得守 時,我們也不必等了。”她對一旁的管家點點頭,后者馬上開始將湯舀入精致的瓷器 湯碗中。 “菲力,我已經盡量忍受了,”韋太太接著說:“但我拒絕再讓這些白吃白喝的鄉巴 佬干扰我的家居生活。”她轉向在左邊的老婦人說:“韋媽媽,這件事一定得停止 了,你該已經收集到足夠的資料了吧。” “如果夠了,我還需要他們來嗎?我知道他們是一群惹人生厭的下等人,對我們都是 一种考驗,但是卡洛,我看你還得忍耐一陣子。” 羅蘭楞在門口,叛逆的光芒出現在她正要掀起風暴的藍眼中。她個人被凱特羞辱是一 回事,但她可不容許這些可怕、惡毒的勢利鬼矮化她高雅杰出的父親和美麗而且頗具 藝術才華的母親。 她母親來到她身邊,挽住羅蘭的手走進長廊說:“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高貴的 韋家人自顧自的喝著湯,沒有一個人費神答理她們。 羅蘭看看她那优雅地攤開餐巾的母親,心中妙計突現。她低下頭,緊握雙手,故意用 顫抖的童音說:“親愛的上帝,請求你賜福眼前的食物,并請求你原諒那些只不過有 一些錢就自認為高人一等的偽君子。感謝上主,阿門!”她故意避開母親的眼光,若 無其事的拿起她的湯匙。 那湯是冷的,管家舀完湯站到一旁,注意到她放下湯匙,從鼻子里哼出聲音道:“有 什么不對嗎,小姐?” “我的湯是冷的。”她解釋著,勇敢的迎向他的不屑的凝視。 “我的天,你可真蠢!”凱特在羅蘭拿起她的一小杯牛奶時,冷冷的哼道:“這是馬 鈴薯奶油湯,本來就是要冰冷了吃的。” 牛奶從羅蘭的手中“滑掉”了,將凱特的大腿和座椅淋得濕冷一片。“噢,真對不 起,”羅蘭在凱特和管家急急搶救時,忍著笑說道:“那只是一個意外──凱特,你 是最了解什么叫意外了,不是嗎?要不要我告訴大家你今天碰到的‘意外’?”她不 理會他那要殺人的眼光,轉而向他的家人說:“凱特今天出了不少‘意外’,他帶我 參觀花園時,‘意外’讓我跌了一跤,又在參觀狗園時,‘意外’將我鎖在鐵門內, 還有──” “我拒絕再听任何無禮和惡意的指控。”韋卡洛惡狠狠的對羅蘭說,她美麗的臉冷硬 如冰山。 羅蘭不知哪里來的勇气,絲毫不為所懼的迎視她冰冷的灰眼。“對不起,夫人,”她 假裝溫順的說。“我不知道把我的一天說出來也算無禮。”在所有韋家人的注視下, 她拿起她的湯匙。“當然啦,”她若有所思地說。“我也不懂在客人背后說他們是惹 人生厭的下等人,鄉巴佬,是不是就算有禮了。” 第三章 作者:Judith Mc Naught 翻譯:江水笙 羅蘭疲憊且無精打采的將車子在韋家樓高三層的都鐸式宅邸前停住。她打開后車廂, 取出行李。這一天她開了十二小時的車,去赴韋菲力下午的約,接著經歷了兩場面 試,然后一跤跌個滿嘴是土,弄臟了衣服,卻認識了她這一生所見最懾人心婚的英俊 男士。由于故意弄糟了辛格的面試,她也毀了在他附近工作的机會..... 明天就是星期五了,她將開始找個公寓,找到后她就可以回芬特鎮去拿她的東西。菲 力并沒有提他希望她什么時候到他的公司工作,不過她應該可以在兩個星期后的星期 一到公司報到。 前門由一位身穿筆挺制服的高瘦管家大開來,羅蘭一眼就認出那正是十四年前目睹那 場餐桌鬧劇的同一個人。“晚安。”他剛剛開口,韋菲力已經打斷了他的話。 這位大老板走過巨大的大理石門廳,大聲地說:“羅蘭,我正擔心得要死呢!什么事 耽擱了這么久?” 他的急切令羅蘭為自己所替他制造的憂慮感到不安,也為自己沒有努力爭取到辛格的 職位終將令他失望而更加愧疚。她簡短的解釋面試似乎“不大順利”,又匆匆說明她 在環球工業大樓前面的意外,然后請問他可有時間讓她在晚餐前略微整理自己。 到了樓上管家所帶她抵達的房間后,她沖了個澡,梳好頭發,再換上一件量身訂制的 米色裙子与搭配的襯衫。 她抵達弧形天花板的側廳時,菲力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你的動作還真迅速呢,羅 蘭。”他說著引導她走向他的妻子,羅蘭對后者那冰山似的人格仍然記憶尤新。“卡 洛,我知道你還記得羅蘭。” 羅蘭撇開個人的偏見,仍不得不承認窈窕高雅、金發梳成漂亮法國髻的韋卡洛仍然是 個美的引人注目的婦人。 “當然,”卡洛雖然露出微笑,但那絲笑意甚至到達不了她灰色的眼眸。“你好嗎, 羅蘭?” “羅蘭顯然非常非常的好。”韋凱特禮貌的站起來,咧嘴笑著評論道。他懶洋洋的目 光掃過她身上的一切,從生意盎然的藍眼睛、細致動人的五官,到优雅高貴的女性線 條。 羅蘭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保持中立,任由韋菲力再度將童年時曾經致力折磨她的人重新 介紹一次。接過凱特為她倒的雪莉酒,她在沙發上坐下來,滿怀戒心的看著他竟不回 原來的座位,而是坐到了她的身邊。“你真的有了很大的改變。”他用贊嘆的口气 說。 “你也一樣。”羅蘭小心翼翼的回答。 他狀似不經意的將手臂放到她身后的椅背上。“据我記憶所及,我們以前處得并不 好。”他打趣地說。 “的确。”羅蘭不大自在的瞥向正留意著儿子向她調情的卡洛,她表情漠不關心得有 些不大自然。 “我們為什么會處不好呢?”凱特追問道。 “我,呃,也不記得了。” “我倒記得,”他微笑道。“是我那令人受不了的粗魯虐待了你。” 羅蘭訝异的注視他那坦率而遺憾的表情,她對他的偏見開始瓦解。“是的,你的确是 那樣。” “而你──”他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在晚餐桌上的表現,則像一位憤怒至 极的刺 。 羅蘭微笑著點頭,雙眼閃閃發亮。”的确也是。一种和平相處的意愿借由這樣的對話 巧妙的透露出來。凱特望向在門口徘徊的管家,站起身把手伸給羅蘭。“晚餐准備好 了,我們過去吧?” 他們正用到最后一道菜時,管家出現在餐廳門口。“請原諒我的打扰,但有一位辛格 電子公司的費先生要找譚小姐。” 韋菲力笑著說:“麻煩你把電話拿過來吧,席赫。” 電話的交談十分短暫,而且羅蘭多半是在听,當她挂斷時,她揚起訝异和帶笑的眼神 望向菲力。 “你就直說吧。”菲力對她說,“凱特和卡洛都知道你正在協助我辦一些事情。” 羅蘭對另外兩人竟然也知曉她那手段將不大光明的未來,感到有些不悅,不過她還是 听從了韋菲力的建議。“看來今天晚上我跌交時救了我的人對辛格有很大的影響力, 這個朋友剛才打電話給費先生,結果費先生馬上就想起來有個秘書的職位非常适合 我。他要我明天過去面試。” “他有沒有提起誰將主持這次面試?” “他提的人好象是一位魏先生。” “魏吉姆,”菲力輕聲說,他的笑容馬上擴大,“真有你的!” 晚餐后不久,凱特就返回他自己的住處,卡洛也上樓休息,但菲力將羅蘭留在側廳 里。“魏吉姆可能回馬上要你開始上班,”他在另外兩人离去后說。“我們可不希望 在你得到這份工作之前出現任何阻礙。依你看,你大概要多久才能理好行李開始工 作?” “我還沒有找到住處是不可能回去整理行李的。”羅蘭提醒他。 “這當然,”他同意著。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后,他又說:“呃,几年前我為了我的 一個姑媽在華田區買了一座小房子,我這個姑媽目前人在歐洲,而且打算要在那里再 住一年,如果你愿意考慮先住一下,我會認為那是我的榮幸。” “不,我真的不可以這樣的,”她很快的說。“你為我做的已經太多了,我不能再讓 你為我提供住處。” “你一定要的,”他好意的堅持著。“何況你這樣做會是幫我一個忙,為了請管理員 幫我看顧那個地方,我每個月還得付他一些錢。你若能去住,等于幫我照顧房子,還 替我省了錢,你也能省一點房租,不是嗎?” 羅蘭心不在焉的扯著米色襯衫的衣袖。她父親需要她所能省下的每一個分毫,而且現 在就急需用錢。如果她可以不用付房租,這些錢會有很大的幫助。她有些難以決定, 困惑的望向菲力,可是他已經從西裝口袋中拿出紙筆在寫東西了。“這是那個小房子 的地址和電話號碼,”他將那張紙交給她。“你明天去辛格公司填資料時就可以用 了,如此一來,沒有人會把你跟我連在一起。” 一种預警式的顫抖沿著羅蘭的脊椎而上,這個不吉祥的信號提醒了她如果去辛格公司 工作便將扮演的雙面角色。一個商業間諜,她的腦海里叮叮當當的響著這几個字。 不,她不會真的那樣做的,她所需做的只是設法打听出那個對菲力的公司有陰謀的菲 力的手下。從這個觀點去看,她的任務不僅于理有据,而且絕對是正當而光榮的。有 那么一會儿,她覺得自己還真高洁,然后她才又不得不提醒自己──她之所以如此樂 意甚且急切的要去辛格工作,其實是因為尼克就在對面的大樓,她將因此有机會接近 他。 菲力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如果辛格在明天的面試里提供你一個秘書的職位,請 你答應下來,然后馬上就回密蘇里州。如果明天中午之前我沒有接到你的電話,我就 知道你得到了工作,我也會命人將房子准備好,讓你一個星期內搬進去。” 第四章 作者:Judith Mc Naught 翻譯:江水笙 第二天早上十一點半左右,羅蘭很幸運地在辛格公司對街找到一個停車位,剛好就在 她昨晚摔倒的大樓前面。她走出車門,整整衣裙,怀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過街去見費 先生。 費先生雖然面帶笑容,還是一臉懊惱的神色。“說真的,譚小姐,”他說,領她走進 辦公室。“如果你早說你是辛先生的朋友,不是可以省掉你和我的許多麻煩嗎?” “辛先生打電話給你,說我是他的朋友嗎?”羅蘭好奇地問。 “不!”費先生回答,竭力按捺怒气。“辛先生打電話給我們總經理,總經理再打給 副總,副總再打給我的上司,然后我的上司再打到我家,說我冒犯了譚小姐。而你其 實非常出色,還是辛先生的私人朋友。然后他就挂了我的電話。” 羅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掀起這樣的軒然大波。“我真抱歉替你招來這么大的麻 煩。”她后悔地說。“這事不能全怪你,畢竟是我自己考砸了的。” 他用力點點頭。“我告訴我的上司,說你連用筆的哪一端寫字都弄不清楚。可是他說 就算你用腳指頭打字,他也不在乎。”然后他站起來說:“現在請你隨我到魏先生的 辦公室去,他是我們的副總經理。剛巧他的秘書即將搬到加州去,他要你去面試那個 職位。” “魏先生是否就是那個打電話給你上司的人?”羅蘭不安地問。 “正是。”費先生用力回答。 羅蘭跟在他身后,心中思緒翻騰。就算那個魏先生不滿意,他也許仍會用她,因為上 頭有人授命。不過几分鐘后,她就放棄了這种想法。魏吉姆大概三十多歲,臉上有种 不怒自威的神气,分明不是那种唯命是從的人。費先生帶羅蘭進辦公室后,他從滿桌 的卷宗中抬起頭,冷冷朝桌前一張皮椅點頭,示意羅蘭坐下,然后吩咐費先生:“出 去后把門帶上。” 羅蘭坐下來,魏吉姆則站起身,繞過辦公桌,斜靠在桌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睛 銳利地打量著她。“原來你就是譚羅蘭?”他面無表情的問她。 “恐怕是的。”羅蘭承認。 他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略略沖淡了那种公事公辦的冷凝气氛。“那么你也曉得你昨晚 引起的大亂了?” “是的,”羅蘭嘆口气,“每個細節都一清二楚。” “你的打字速度多快──我是說不在考試的時候?” 羅蘭紅了臉。“大概每分鐘一百個字。” “速記呢?” “也會。” 他仍然盯著她看,雙手在身后抓起紙筆遞給她,然后說:“請記下我說的話。” 羅蘭嚇了一跳,但立即恢复過來,隨著他的話振筆疾書。“親愛的譚小姐,身為我的 行政助理,你必須執行一切秘書職務,密切配合公司政策,不管你跟辛尼克是否有交 情。几天之內,我們就要搬到對街的環球大樓。如果你打算利用你跟辛尼克的交情恃 寵而嬌或荒怠職務,我會毫不客气當場開除你并送你出門。不過如果你的表現优异, 我也會對你托付重任,若是這一切都符合你的意思,兩星期后的星期一准時上班報 到。有問題嗎,羅蘭?” 羅蘭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他。“你錄用我了?” “還得看你能否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份備忘錄正确無誤的打出來。” 棉隊這种不動聲色的面試方式,羅蘭呆了一會儿,忙回過神來,匆匆出去外面的辦公 室找了一架打字机。几分鐘后她重回他的辦公室,遞給他一張打字紙。 他低頭掃過一眼,然后看著她。“效率很高。費先生怎么會認為你的腦袋全是泥 巴?” “那是我故意給他的印象。”羅蘭平靜的說。 “愿意告訴我為什么嗎?” “呃,只是....只不過是個誤會而已。” “好,我們不理這件事。現在,還有什么要討論的?對了,當然還有你的薪水──” 他提的薪水比菲力提的低,不過菲力答應補足這個差距。“好,你想要這份工作 嗎?” “也要,”羅蘭淺淺笑著說,“也不要。我樂意為你工作,因為從中一定可以學到很 多東西。可是如果單單只為了那個.....那個辛尼克先生的意思,你才給我這份工作,那 我不能接受。” “尼克跟這件事沒關系。我認識他很多年了,我們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朋友歸朋友, 公事歸公式,尼克有他自己的工作,我也有我的。我不會去告訴他應該做什么,他也 休想隨便左右我挑選秘書。” “那你又為什么決定面試我?我考試不及格呀!” 他的褐色眼珠亮了一下。“事情是這樣的,我哪個表現优异的前任秘書也是一開始就 跟費先生處不來。當我听說又有個年輕貌美的應征者被剔除時,我心想也許你就是另 一個泰利。雖然你不是,可是我相信我們會合作得更愉快,羅蘭。” “謝謝你,魏先生。兩個星期后見。” “叫我吉姆吧。” 羅蘭笑著握住他的手。“那么,你也可以叫我羅蘭。” “我想我是這么叫的。” “的确。” 他的嘴一咧。“不錯──別讓我把你嚇住了。” 羅蘭從陰暗的大樓走出來,迎向八月燦爛的艷陽天。站在街邊等紅綠燈變換燈號時, 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對街的環球企業大樓,尼克會在里面嗎?她猜測著。真希望 能看到他。 綠燈亮了,羅蘭橫過斑馬線,去找她的車。但如果尼克想再見她,他應該會向她要電 話號碼。也許他是害羞。害羞?羅蘭苦笑著搖搖頭,他會害羞才怪。擁有那种眼神和 祭戀鑷攘Γ振間@竅肮呷門飽@擁棺匪..... 大樓的玻璃門旋開了,羅蘭發現竟是尼克大踏步走出來時,一顆心立刻提得高高的。 她站住腳,以為尼克是看見站在車旁的她才出來的。可是他筆直向右轉,往大樓最遠 的角落走過去。 “尼克!”她不顧一切地喊。“尼克!” 他回頭張望,羅蘭赶緊朝他揮揮手。眼看他大步朝她走來,羅蘭竟喜不自胜。 “猜猜我剛才去了哪里?”她露齒一笑。 他眼里帶著一絲溫暖、挪愉的神采,掠過她一頭亮麗的紅色頭發綰成优雅的髻,身上 一件米色外套,絲質襯衫,足蹬巧克力色的涼鞋。“剛做完模特儿秀吧!”他笑著 說。 羅蘭有點飄飄然,不過仍力持鎮靜。“不是。我剛到對街的辛格電子公司去,他們給 宋乙環莨テ鰲@o恍荒恪! 他沒理會她的道謝。“你接受了嗎?” “你說呢?薪水又高,上司又好,工作听起來既富挑戰性又有趣。” “那么你很滿意了?” 羅蘭點點頭......等著他會約她出去。可是他只是彎身替她打開車門。“尼克,”她趁著 勇气還沒有消失時赶緊說。“我很想慶祝一下。如果你知道哪里的三明治不錯,我請 你吃午餐好嗎?” 他遲疑了好象有一世紀之久,總算一張晒黑的臉上露出洁白的牙齒。“這是我今天所 听到最好的建議。” 他不替她指路,而是自己坐在駕駛位上,開過几條街后,他把車停在一幢窄窄的,似 乎重新整修過的三層樓磚屋后面。它的后面懸著一塊黑木板招牌,燙金字体刻著“東 尼老店”簡單几個字。屋子里面光線微暗,是間迷人的餐廳,鋪著橡木地板,漆得光 可鑒人。牆上懸著藝術造型的銅瓶銅罐,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看來五彩繽紛。桌上鋪 著紅白格子的桌布,更增添一室的溫暖和魅力。 門邊柜台上的侍者禮貌地招呼尼克。“日安。”然后領著他們走到整個餐廳唯一空著 的桌旁。尼克替她拉開椅子時,羅蘭趁机打量一下其他的顧客。她發現女客不多,男 客倒是各形各色,大多穿西裝打領帶,只有三、兩個人像尼克一樣穿著敞領運動衫。 一個老一點的侍者走到桌邊,親切的拍派尼克的肩,興高采烈地跟他打招呼。“好久 不見啦,朋友。”然后遞給他們一份巨大的皮面菜單。 “東尼,我們要你的招牌餐。”尼克說。接著向羅蘭解釋:“他的招牌餐是法式三明 治,你還喜歡吧?” 羅蘭以為他是為了點一客比較貴的食物在征求她的同意,赶緊說:“請任意點菜,我 們是在慶祝我的新工作。” “你對將要住在底特律的感想如何?”等顯然是店老板的東尼走開后,尼克問道: “對一個從密蘇里小鎮來的女孩而言,這是一個很大的轉變吧?” 小鎮女孩?羅蘭覺得有點困惑,通常她給人的印象可不是這樣的。“實際上,我一直 到十二歲母親去世后才搬离芝家哥,回到我爸爸的故鄉芬特鎮,他也回家鄉的母校任 獺K捧w也 蝗蝚蚨p觥洁@蚺飽@! 尼克的表情沒變。“你是唯一的孩子嗎?” “是的。不過我十三歲時父親再婚了。我不只多了一個繼母,還多了一個大我兩歲的 姊姊和大一歲的哥哥。” 她提到繼母和兄姊時,聲音中一定泄露了點不滿。因為他接著就問:“一般小女孩都 喜歡有個大哥哥,你不喜歡嗎?” 羅蘭明媚的臉上有一抹抑不住的笑容。“噢,我的确喜歡有個大哥哥。不幸的是,我 不喜歡列尼,我們兩個看對方都不順眼。他最愛嘲笑我,還會扯我的辮子,偷我放在 房里的零用錢。我為了報复,就向全鎮宣揚他是個同性戀,結果沒有人相信,因為他 歉霾徽鄄豢鄣幕 鶭憛@ 尼克輕聲笑了起來,羅蘭注意到他笑時眼角有點魚尾紋。雖然一張臉晒成溫暖的金褐 色,可是他的眼睛卻閃著金屬般的銀色光輝。至于他堅定的雙唇則充分流露出強烈的 男性征服欲望。羅蘭又感覺到昨晚那种甜蜜的刺激,赶緊把眼睛盯在他的頸間。 “你的姊姊呢?”尼克問道。“她長的怎么樣?” “漂亮极了。她只要在街上繞一圈,就有成打的男孩子跟在后頭。” “她會搶你的男朋友嗎?” 羅蘭隔著窄窄的桌子看著他,眼里漾著笑意。“我沒那么多男朋友讓她搶──至少十 七歲以前沒有。” 一道濃眉不可置信地揚了起來,望著她精雕細琢的五官,微翹的睫毛下一雙眼睛象是 發亮的藍緞。陽光透過五彩玻璃,照在他們的桌子上,她的臉更沐浴在一片溫柔的光 輝之中。“那實在很難相信。”他終于說。 “我保証是真的。”羅蘭聲稱。她清楚得記得,自己曾經是個土里土气的丑丫頭。但 那段記憶并不特別痛苦,她至今仍覺得外表的美貌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東尼端來兩個盤子放在桌上,盤內各是一條法國面包切開來,夾著很丰盛的烤牛肉。 盤子旁邊還附有牛肉汁。“很好吃的──你嘗嘗看。”他催促她。 羅蘭嘗了一口,果然美味。“好吃极了。”她說。羅蘭覺得及困惑又生气。 “好。”東尼那張蓄須的圓圓臉寵愛的看著她。“那你讓尼克付帳,他的錢比你多。 崢說淖娓附棖睞儢儈恕]拍芸t餳也吞!彼側鴽C輳﹛@談系揭槐呷Ц鉅桓齠u鞅孔鏡 鈉鴕邸 他們靜靜吃著三明治,羅蘭偶爾問兩句他和東尼的淵源。尼克的回答都很短,不過她 仍約略得知一個梗概。他和東尼一家已有三代交情。事實上,有陣字尼克的父親還替 東尼的父親做過事。不過到了后來情況改變,換成尼克的祖父有錢借東尼開餐廳。 他們一吃完,東尼立刻來收拾桌子。這儿的服務未免太好了些,羅蘭沮喪地想。他們 只待了三十五分鐘,她原指望至少可以跟他共享一個小時呢。 “現在,來客點心好嗎?”東尼一雙友善的黑眼睛看著羅蘭。“來一客我拿手的意大 獎yグ瑁仃j 瞧淥釧 蠆坏降摹!彼輕瘍忐P嫠咚鴃I氨Vオ跽婕 擔g遣煌} 諼逗脫丈埥毤yグ杓釉諞黃穡~錈婊固砩稀@@ “水果片和胡桃片。”羅蘭笑吟吟地接下去。“我媽媽一向這么做。” 東尼的嘴巴張得大大的,然后仔細地端詳她的臉。良久之后他斷定地點點頭。“你是 意大利人。”他叫了起來,笑呵呵的。 “只有一半意大利,”羅蘭更正,“另一半是愛爾蘭。” 十秒鐘之內,東尼已經問遍她的全名,她媽媽的姓,并發現她在底特律舉目無親。羅 蘭對自己沒提到韋菲力覺得有一點罪惡感。可是既然尼克認識辛格的人,她不敢冒險 在他面前提到這個名字。 她興奮地听著東尼說話。住在芝家哥拜訪意大利親戚的時日已經過去許久了,能再听 到熟悉的鄉音真好。 “羅蘭,如果你需要任何東西,就來找我。”東尼告訴她,象對尼克那樣親切地拍拍 她的肩。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住在大城里,需要一個可以照顧她的家庭。這儿隨時都 有一餐飯等著你,一餐意大利飯。”他澄清。“現在來一客我的意大利式冰激凌如 何?” 羅蘭看看尼克,再看看東尼那張殷切的臉。“好呀,我喜歡。”她宣布,想到能延長 跟尼克在一起的時間,再也顧不得撐得飽飽的胃了。 東尼笑嘻嘻的,尼克向他卓狹地眨眨眼。“羅蘭還在發育當中呢,東尼。” 听到他的話,羅蘭覺得既困惑又生气。好半天,她的手指頭就在桌布的紅格花紋上畫 來畫去。“尼克,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她溫柔的說。 “當然。” 她兩手交疊在桌上,抬頭正視他。“為什么你談到我時,總好象我是個十几歲的天真 小女孩似的?” 他的嘴角好笑的扯了扯。“我倒沒留心。不過那可能是在提醒我你還年輕,又來自密 蘇里的小鎮,所以你也許還很天真。” 羅蘭對他的回答感到愕然。“我是個成熟的女人,而我住在小鎮的事實并不能代表什 么!”她停了下來,因為東尼正送來冰激凌。可是等他一轉身,她又生气地補了一 句:“我不知道你怎么會覺得我很天真,其實我不是的。” 尼克慵懶地往后一靠,深思地看著她,眼里有絲挪揄的神色。“你不是嗎?” “不,我不是。” “那么,”他閑閑道來。“這個周末你有什么計划?” 羅蘭高興的差點說不出話來,不過,她仍定定神,謹慎地問他:“你有什么打算 呢?” “赴一個聚會。我有几個朋友住在哈柏溫泉附近,他們周末要開舞會。我今天遇見你 時正打算動身到那儿去。從這過去大約要開5個鐘頭的車,星期天回來。” 羅蘭原打算當天下午開車回芬特鎮去收拾行李。現在若是答應尼克的邀約,她的時間 也還綽綽有余。反正來回芬特鎮只要兩天車程,而她還有兩個星期的空擋呢。更重要 的是,她很想和尼克在一起。“如果我和你一起去,你的朋友不會不方便嗎?” “一點也不會,他們原先就要我攜伴參加的。” “果真如此,”羅蘭一笑。“我很樂意跟你去。事實上,我的衣箱還在車子的行李箱 里呢。” 尼克轉頭去找東尼來結帳。東尼把帳單拿過來,放在尼克的桌旁。可是羅蘭把手覆在 帳單上,拉到自己這邊來。“我請的客。”她聲明,小心掩飾自己的惊异──比起他 們吃的東西,這個价錢實在高的惊人。可是當她要掏錢時,尼克已經在桌上放了几張 鈔票,羅蘭便眼睜睜地看著東尼迅速把錢收走。 東尼看見她一臉沮喪,便伸手捏捏她的下巴,好象她只是個八歲的小娃娃。“羅蘭, 有空常來嘛!只要你來,隨時都有空位,還有一頓美食。” “象這樣的价格,”她挪揄他。“我真奇怪為什么你的桌子不會全是空的。” 東尼親切地彎腰靠近她。“我的桌子從來不空。事實上,如果你的名字沒有登記在我 的名冊上,還沒法子事先訂位呢!我叫雷可把你的名字登記下來。”他權威地招招 手,三個年輕英俊的侍者立刻出現在羅蘭桌前。“這三個是我儿子。”東尼神气地介 紹他們。“雷可、多明和喬依。雷可,你去把羅蘭的名字登記下來。” “不必麻煩了。”羅蘭赶快打岔。 東尼不理。“象你這么好的意大利女孩在底特律需要保護。你常來玩嘛,我們就住在 樓上。雷可、多明,”他嚴厲地吩咐他們。“羅蘭來時,你們要小心看著她。喬依, 你就得小心看著雷可和多明!” 羅蘭忍不住笑出聲來,東尼向她解釋:“喬依結婚了。” 羅蘭看著她的四個“護衛”,眼里閃著愉快的感激。“那我又要看著誰呢?”她含笑 問道。 四張黝黑的意大利臉孔一致轉向尼克。后者正靠在椅背上,一徑笑吟吟地看著他們。 “羅蘭告訴我她能照顧自己。”他神色自若地說,拉開椅子站了起來。 尼克說他要打通電話,羅蘭便上盥洗室去。當她出來時,看見尼克背對她正在入口處 打電話。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可是有兩個字卻飄進羅蘭的耳朵,清晰一如鐘響:“愛 佳。” 他怎會揀這么個時間打電話給另一個女人?對了,他說主人要他攜伴參加宴會,他當 然事先就約了別人,羅蘭心想,他竟為了她而爽約。 他們進入她的龐地雅克跑車后,尼克開了引擎,卻對儀表板上閃動著提醒車主引擎有 問題的警示燈皺起眉頭。羅蘭連忙解釋:“我看引擎不會有問題,我來這里時就曾找 工人看過,他沒找到任何毛病。也許是警示燈坏了,這車出厂才六個月。” “那我們開開看,路上再說。” 一路上,尼克問多而語少,羅蘭卻處處為之語塞。因為尼克認識辛格的人,而她在辛 格填的履歷表又刻意不提大學學歷。她決定不告訴他她過去無年來是在學校修音樂的 學士及碩士學位。唉,她原不善于撒謊,可是在年紀上頭她已經騙過他了。事實上她 還要過三個星期才滿二十三歲,而她在他面前也告訴過東尼她在底特律無親無故。現 在,她又得努力“忘記”過去五年的生活。 在他問起她的家人和她時,她想了很久。 “這是個這么難以回答的問題嗎?”尼克開玩笑地問。 他的微笑對她的心跳造成了瘋狂的影響,令他想抬起手放到他堅毅的下巴,并拂弄那 兩片性感的嘴唇,他的襯衫開口在胸前,她多想用手去拂弄那由深深的V字領口探出 來的卷曲的胸毛。就連他那味道特別的古龍水也在玩弄她的理智,邀請她更靠過去一 些。 “其實也沒什么好說,我的繼兄列尼24歲,最近剛結婚,姊姊麗莎也結婚了,我這輛 車就是向她丈夫買的。” “你父親和繼母呢?” “我父親是個教師,非常聰明和睿智,我繼母是個很好的人,非常愛他。” “你父親既然是個老師,為什么沒有敦促你上大學,而讓你去當秘書?” “他努力過的。”羅蘭避重就輕的說。這時尼克因要轉入州際公路而忙著尋找正确的 路線,他們經過市中心,再轉入郊區,然后是一個很大的購物中心,接著又是郊區。 羅蘭把握這個他忙于應付交通的時候改變話題。“你不必帶其他的衣服嗎?我好象沒 看見你帶行李。” “不用帶了,我在哈柏溫泉那邊有一些衣服。” 從窗外吹進來的風玩弄著他濃密的咖啡色頭發,那頭發歲是剪得短而貼,但又長的恰 倒好處的拂過他的衣領,也恰倒好處的吸引一個女人的手指進去感覺她的柔軟。她將 眼光硬生生的扯离他的側面,放下頭上的太陽眼鏡,轉而欣賞州際公路的風光,不大 有感覺的發現郊區的景致已被一大片一大片的田野所取代了。 尼克豪無疑問的正發散出一种大膽而性感的玩家味道,還有一种自信滿滿的男性魅力 就連現在与他并肩坐在車內,她就不可避免,并且深受干扰的感覺到他肌肉結實的長 腿离她只有几英寸之遙,還有他那有力的肩膀,似乎隨時都在提醒都在警告她:她宁 靜的心靈已受到危險的威脅。 危險的威脅?同意共度這個周末就完全不是她平日處理事情的方式,也違反她謹慎保 守的個性,如今她還發現到一种無法解釋的吸引力,無時無刻的將她向他扯去。任由 這种吸引力毫無控制的發展下去,也會是一件叫人不安的事,她向自己承認。可是這 稱的上危險嗎?尼克會是一個企圖謀害她,然后將她分尸埋在森林中的殺手嗎?如果 他那么做了,沒有人會知道她發生了什么事──除了東尼和他的儿子,但尼克只需要 告訴他們她回密蘇里去了。他們會相信他的,尼克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羅蘭很快的再看看他那專注的側面,她的表情很快的松弛下來而露出微笑。她看人的 第六感一向很准确,她本能的知道她所面臨的危險絕對不是身体上的。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在一种愉快的模糊狀態中度過。車子一路飛馳,芳香的風吹在他 們臉上,吹亂了他們的頭發,他們閑閑地聊著,什么都說到了,也好象什么都沒有談 到。 不過,羅蘭注意到,話題只要一扯到尼克個人的身上,他就不大喜歡往下談。弄了半 天,她只知道,他的父親在他四歲時亡故,而撫養他成人的祖父母也在數年前過世。 到格陵鎮時,尼克說還有一個半小時左右就可以到哈柏溫泉的目的,他在一家小雜貨 店前停住車子,他出來時,羅蘭看見他買了兩罐可樂和一包煙。他又開了几英里,來 到一處野餐營地,他在一張木制餐桌旁停車,他們一起下了車。 “這真是一個好天气,不是嗎?”羅蘭仰頭看看點綴在蔚藍晴空上的點點白云。她看 向尼克,發現他正縱容的笑看著她。 對他那种玩厭了的態度,她并不想深究,只說:“在我的家鄉,天空好象很少這么 藍,可能密蘇里畢竟比這儿南方還小。” 尼克將兩罐可樂都打開來,遞一罐給她,他閑适的靠坐在野餐桌上,羅蘭則試圖重拾 几分鐘前被打斷的話題。“你說你父親在你四歲時亡故,由祖父母養大了你,但是你 母親怎么樣啦?” “沒怎么樣!”他似乎不愿多說,拿了一根煙含在嘴上,用手圈起來點火。 羅蘭看著那低下來的一頭濃發。很快的抬眼与他對視。“尼克,你對自己的事為什么 這么難以溝通?” 他的一雙眼睛在煙霧里面微微眯了起來。“我難以溝通?這一百英里我差點沒把我的 頭都說掉了。” “但都是些不著邊際的話,你母親怎么樣了?” 他哈哈大笑。“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有一雙美得難以相信的眼睛?” “有,而你是在逃避話題。” “還有你也很會說話?”他沒理會她的批評繼續說。 “這并不值得惊訝,因為我父親是英文老師。”羅蘭嘆口起,對于他的故意打岔頗覺 懊惱。 尼克看看天空,他的眼光瀏覽過樹林和杳無人跡的公路,最后才又看向羅蘭。“一直 到但個小時前,我才發現我有多緊張,而開始放松下來。我真的需要遠离那一切,而 象這樣跑開來。” “你一直很辛苦的工作著?” 她的臉上充滿同情,尼克對她一笑──那种通了電的,會令她心跳加快的親切的笑。 “你知道你是個一個很讓人輕松愉快的伴嗎?”他輕聲說。 當她覺得他電力十足時,他卻只認為她輕松愉快?這真不是叫人高興的事。“謝 謝──我只是努力著不讓你在到達哈柏溫泉之前睡著了。” “你可以在我們到達之后,再讓我睡。”他暗示著什么似地說。 羅蘭的心臟撞擊著她的肋骨。“我的意思是,我希望我沒有令你很無聊。” “相信我,你絕對不會無聊。”他的聲音性感的低沉了下來。“事實上,有一件事我 一直很想做,那是自從昨天晚上,我拿著你的東尼水轉身看到你忍著不去嘲笑我的震 i保捎母k恢畢胱齙囊患邑屆I 羅蘭雖然處于极度緊張的狀態,她仍知道他想吻她。他從她無力的手中拿走她的可 樂,放在木桌上,然后將她輕輕的拉入他的兩腿之間。她的臀側擦過他堅硬的大腿內 側,使她全身的神經系統發出惊人的警告訊號。他的手無比溫柔的滑上她的肩,握住 她。在無助的期待中,她看著他堅定性感的唇緩緩向她降下來。 他的唇覆住她的,以一种懶洋洋的誘哄,卻又專注得惊人的堅持移動著、探索著,羅 蘭徒勞無功的想要抓回那已逃得無影無蹤的理智,可是當他的舌頭滑過她的唇,她已 注定要打敗仗了。 她不自覺的呻吟一聲,依向他,任由他分開她的唇。他的反應是即刻立現的,他的手 臂收緊,將她囚在他的胸前,他的嘴同時飢渴的張了開來,舌頭侵入她的嘴內,愛撫 著她的。羅蘭体內的什么東西爆炸了,她的身体拱向他,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圈住他的 頸項,手指伸入他頸背的頭發中,急切的反應著他飢渴的嘴。 尼克終于抬起頭來時,羅蘭覺得自己象被這個吻給烙上了印記,永遠的成了他的俘 虜。內心翻騰的各种情緒使她顫抖,她將前額抵在他肩上,他溫熱的唇拂過她的面頰 到達她的鬢邊,再往下捉弄的啃舐著她的耳垂。而后他沙啞的笑聲出現在她的耳邊。 “看來我該向你道歉了,羅蘭。” 她向后靠在他的手臂中,抬頭上望著他。帶著煙霧的灰色眼眸注視著她,眼半垂著、 充滿激情,雖然仍在微笑,但那笑容帶著警戒,和一些自我解嘲。 “你為什么該向我道歉?” 他的手在她的背部懶洋洋的上下愛撫著。“因為就算你曾保証你并不天真,但一直到 几分鐘前,我仍在擔心這個周末你很可能會應付不了──也可能會比你理應承受的更 多。” 羅蘭仍因那個吻而有些暈眩,她輕聲問:“那几分鐘后的‘現在’,你又是什么想 法?” “我在想,”他嘲弄的低喃道。“應付不了的可能會是我了。”他望入她閃閃發亮的 藍眼,自己的眼睛亦因反應強烈而暗下來。“我也在想,你如果再這樣繼續看著我, 我們很可能會晚兩個小時才到得了哈柏溫泉。” 他的眼光瞥向路旁一家汽車旅館的招牌,但羅蘭甚至來不及惊慌,他已舉起手放下她 的太陽鏡。“你這對眼睛讓我毫無招架的能力。”他以幽默卻又認真的口气說。 然后,他拉住她的手臂往汽車走去。 羅蘭癱在她的座位上,覺得自己好象剛由一場颶風中聲還。汽車引擎吼了起來,她強 迫自己放松下來,并理智的思考。擺在她面前的立刻就有兩個問題:第一,尼克現任 已有意在這個周末將她帶上他的床,在他的想法中,這根本已是不必思考的定論。當 然,她大可以在時間到來的時候拒絕他。但第二個問題也在這里:她好象并不想拒絕 K捄w輝啎藤Q我桓瞿腥蘇餉醋琶裕祥K輝籉З糪湋岏札m餉瓷窕甑叩梗vO輝獢@絲釋 衩棯ㄧ{碩運蠑G~ 她望著尼克握住方向盤的堅定而能干的手,再轉向他粗獷英俊的側面。他是那么迷 人,那么的充滿男性那种壓抑不住的生命力,任何女人一見到他,大概都會迫不及待 的想跟他上床,甚至不會要求他要有感情上的投入。她總不會這么容易就被他征服 吧?會嗎? 一朵惆悵的微笑出現在羅蘭的唇邊,他認命轉頭面向窗外。每個人都經常說,她是那 么的聰明和理智,結果她卻是坐在這里,竟已開始計划如何讓尼克愛上她......因為她知 道,她已經愛上他了。 “羅蘭,我這邊的車廂變得好寂寞呀,你在想什么呢?” 仍沉靜的思考著他們的命運終將如何的羅蘭轉過臉來,微微而笑的搖搖頭。“如果我 告訴你,你會嚇死的。” 羅蘭決定只談論家人,然而尼克對自己卻絕口不提。 等到她坎井密西根湖碧波粼粼,輕拂沙灘時,天大的心事也都放到一旁去了。“再五 分鐘就到了。”尼克說著將車從公路轉向一條保養良好的鄉間小徑,兩旁有松樹夾 道。几分鐘后,他又左轉進入一條私家車道。整整一英里路上,兩旁植著修剪整齊的 山梨,樹上垂著累累的果實。 羅蘭環視這一片精心整理過的園地,發現跟她原來設想的尋常農舍迥然不同。然而, 當他們駛出樹木的陰影,迎向落日余暉,停在一長列豪華轎車之中時,眼前的景象更 令她意想不到。 不遠處矗立著一幢巍峨摩登的三層樓房,碧綠如茵的草地上點綴著一張張彩傘遮蓋的 桌子,一路斜向沙灘去。穿著蘭色制服的侍者穿梭在賓客之間,看來客人不下一百人 之多。有的圍坐在游泳池邊,有的在草地上或沙灘上散步閑聊,不遠的碼頭邊還停著 許多游艇。 尼克替她開了車門,手扶在她肘上。羅蘭別無選擇,只能隨著他穿過一輛輛耀眼的名 牌轎車,加入賓客之中。 站在草坪的邊緣,她默默打量來往的人群。有些是著名的電影明星,有些則是雜志上 的熟面孔,當真是冠蓋云集,星光閃閃。 她抬眼去看尼克,后者也正在打量人群。他看起來對這群有錢或者有名的佳賓并不特 別感興趣。事實上,他反而有點被惹惱了的樣子。當他開口時,聲音里也透著同樣的 懊惱。“很抱歉,我不知道崔西所謂的小聚會竟是這個樣子,否則也不會帶你來了。 這种聚會一向又吵,又擠,又瘋狂。” 雖然處在一群名人中間很不自在,她仍設法裝出一副不在意的神色,勇敢地向他笑一 笑。“如果我們運气好,說不頂不會有人發現我們已經到了。” “那是妄想。”他苦笑著警告她。他們沿著草地走向臨時搭置的露天吧台,一個妖嬈 絢麗的紅發女郎看見他們,立即迎了上來。“尼克,親愛的。”她親密地叫他,一只 手滑進他的手臂,踮著腳尖吻他。 尼克放下手里正在調的酒,殷勤地擁住她,也回她一個吻,然而當他送開手后,羅蘭 注意到紅發女郎的手臂仍然挽在他手上,熱情地笑著說:“我們還以為你存心讓大伙 失望,不打算來了呢!”她眨眨眼。“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會來,因為找你的電話響個 不停,都是你公司的人打來的。咦,這位是誰呢?”她明媚地問道,總算把手臂抽出 來,退后一步好奇的端詳羅蘭。 “羅蘭,這位是李貝拉。”尼克開始介紹。 “叫我貝貝八!每個人都這樣叫我。”紅發女郎說著又轉向尼克,好象她根本不在現 場。“我還以為你會帶愛佳來呢。” “真的?”尼克嘲弄的說。“我也以為你跟亞力在羅馬呢。” “本來是的。”貝貝承認。“可是我們想見你,每個人都想見你。” 尼克趁貝貝走開時跟羅蘭說:“貝貝是──” “我知道貝貝是誰。”羅蘭努力保持平靜地說。“貝貝是時裝雜志和報紙專欄的寵 儿,她父親是富有的石油商人,自己則嫁了富可敵國的希腊工業家。我常在報章雜志 上看見她。” 貝貝說的沒錯,尼克好象磁石一樣,吸引了無數人。除了主人崔西和她先生喬治之 外,各形各色的賓客都紛紛過來搭訕,而且談的多半是尼克避之惟恐不及的生意。羅 蘭一徑倚在他身邊,淡淡地笑著,一口又一口地啜飲香賓。看到尼克被纏煩了,她就 甜蜜蜜地插進話,把他帶開,幫他解圍。饒是如此,几個鐘頭下來,她已經喝得醉意 醺然了。 沙灘上的舞會已經上場,尼克把羅蘭的空杯拿開,挽著她走向沙灘。他們站在沙灘 上,听著音樂和歌聲,望著一輪明月燦亮地洒滿一湖的銀光。“我們跳舞吧。”尼克 說。羅蘭柔順地倚著他,朦朦朧朧地想著這一天真是多姿多彩,從面試到午飯到現在 的舞會,几乎令她應接不暇。 “羅蘭,你醉了嗎?”尼克輕柔地低語。 “我也不知道。”她醉眼模糊地說,她從沒喝過這么多酒。 尼克望著月光下醉態可掬的她,痴痴地看了半天,才嘆口气說:“來吧!你真的醉 了。”他把手臂環在她肩上,領她往屋里走去。攔住一個仆人,問清楚羅蘭的房間, 便挽著她上樓。“今晚我住海灣那邊,我在那儿有幢房子,明天我們單獨過一天。” 他替她開門,然后說:“你車子的鑰匙在領班那里。你只要往北開兩英里路,碰到第 一個十字路口時向左轉,海灣就在路的盡頭。那里只有一幢房子,你絕對不會弄錯 的,十一點鐘見。” 他的口气十足獨斷,好象羅蘭非常樂意上海灣去,任他為所欲為似的。她有點惱火地 說:“你為什么不問問我是否愿意單獨跟你在那儿?” 他擰擰她的下巴。“你愿意的。”他笑著說,好象她只是個好玩的九歲小女孩。“如 果你不愿意,可以往南開,盡頭就是密蘇里。”他把她拉到身前,給了她一個長長 的、熱烈的吻。“十一點見。” 羅蘭立刻還嘴:“或許我會開回密蘇里。” 他走后,羅蘭一頭栽進床里,兀自覺得唇角留有他的吻痕。怎么會有一個男人這般專 斷的自信,這般傲慢無禮,卻又這么美妙?以前學業、音樂和工作填滿了她的時間, 讓她無暇去交男朋友。可是她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了,知道自己要什么,她要尼克。他 擁有一個男人應該有的一切优點,強壯、溫柔、睿智,而且有幽默感。而且他又英俊 又性感...... 翻身坐起,羅蘭興奮地把枕頭抱在怀里,把雪白的枕頭當成他雪白的襯衫恣意的磨 著。他正在玩情欲的游戲,可是她要他也關心她──她要贏得他。如果她想要對他形 成特別的意義,她就得和他其他的女朋友作風不同。 羅蘭又躺下來,兩眼直視天花板。他對她太肯定了,她想。舉例來說,他十足有把握 她會到海濱去。來點不确定可以打破他的信心,對他會有利些。所以她要遲到得正好 讓他以為她不來了。十一點半最好──那時他會以為她不來了,但也還來不及离開到 別的地方去。 想著想著,羅蘭沉沉睡著了,唇邊帶著一朵微笑。是一個女人知道自己找到了要相守 一生的男人時的那种微笑。 第五章 作者:Judith Mc Naught 翻譯:江水笙 第二天,羅蘭赶到海灣上那幢孤零零的L型房子時,已經十二點了。她不是故意要遲到 這么久的,只是當她按計划十一點二十分下樓時,卻發現她的車子前塞了六輛車。等 到領班弄清楚每輛車的車主,把車挪開后,已經十一點四十五分了。羅蘭緊張的握緊 方向盤朝尼克指示的方向盡速馳去。万一他不想等她了,怎么辦? 現在她站在門前,按了兩次門鈴,足足等了五分鐘,仍然沒有人來應門。等她按第三 次門鈴時,心里已經有數,沒有人會來應門,屋內根本沒人。 她不該跟這么一個玩家玩把戲的,她想。她不能坐在門口等到三更半夜尼克回來睡 覺,也不能回昨晚歇宿的大屋去,因為她在那儿是尼克的客人。現在她只好一個人開 車回密蘇里平白糟蹋這么美好的日子。 她嘆一口气,走到車子旁邊,最后再看一眼周遭充滿野趣的景色。突然間,她的眼光 停在腳下岩壁上几個往下斜的梯級上,同時听到底下傳來奇怪的金屬聲音,分明有人 在下面。 她沿著陡峭的梯級往下沖,也不知是興奮還是走得急了,一顆心狂野地跳著。就在組 后一階上,她瞧見尼克熟悉的身形,一股如釋重負的喜悅情緒便漫天漫地地涌了上 來。 他只穿了一套短短的白色网球裝,蹲在沙灘上一條小船旁修理馬達。旁邊地上鋪了毯 子,撐起一支巨大的遮陽傘,毯子上還有几個野餐柳條籃。有好長一段時間,她就這 么靜靜望著他的背影。寬肩挺背,肌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那么,他還是在乎她的。或者,這又是一种蓄意的誘惑。她決定說句俏皮話,尼克想 必會聳聳肩,假裝沒注意到她的遲到。不幸的是,她能想到的最俏皮的話只是一聲: “嗨!” 尼克轉過身子,仍舊蹲著,手上抓了一根螺旋鉗,一雙深不可測的灰色眸子冷冷地看 著她。“你遲到了。”他說。 羅蘭沒想到會是這個場面,她一邊過去,勉強笑著,“你以為我不來了嗎?”她故做 天真的看著他。 他的眉毛冷冷地揚了一揚。“你不是要我這么想嗎?” 這不是問話,而是冷酷的指控。羅蘭的第一個直覺就是否認,然而她只點點頭。“是 的。”她溫柔地承認,望著他寒冷的眼神逐漸轉暖,變得興味盎然。“你失望嗎?”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為她知道尼克報复的話可不會客气。 “非常失望。”他安靜地承認。 羅蘭覺得一股熱流暖暖流滿全身,望著尼克會催眠的眼睛緩緩向她靠近。 “羅蘭?” 她咽了一口口水。“什么事?” “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先吃東西?”她啞然低語。“然后呢?” “然后我們上船去釣魚呀!”他困惑地看著她。 “噢,上船!”她長長吐出一口气,笑了起來。“謝謝。我的确想先吃點東西,我也 喜歡船。” 天气非常好,亮麗的藍天上浮著几朵白云,海風拂過,無聲無息地推著船在水上漂 流。他們出海已經兩個小時了,羅蘭仰頭看著一只海鷗略過船頭,然后望著掌舵的尼 克微微一笑。再舉頭看向藍天,全身沐浴在溫暖的金色陽光中,也沉浸在尼克欣賞的 眼光中。 “我們在這儿拋錨,晒晒太陽,順便釣魚,你覺得如何?”尼克說。 “好呀!”羅蘭看著他翻身站起來,動手收帆。 “我們應該能釣到一些巴司魚和藍花當晚餐。”他准備好釣竿后說。“這一帶有很大 的 魚,可是我們必須拖釣才行。” 羅蘭曾陪父親在小河邊釣過魚,但是對船釣卻一竅不通。現在她很有興趣學學這一方 面的事。如果她愛的人喜歡駕船出去釣魚,她也准備去喜歡它。 “我釣到一只了。”半個小時后,尼克看到他的釣竿劇烈晃動,開始大叫。 羅蘭拋下她的釣竿,沖到他身邊去,忍不住脫口指示:“吊鉤放穩,吊竿抬高,別讓 線松了。它跑掉了,松一點。” “老天,你可真專制呀!”他笑道,她這才想到他可是釣魚專家,只好傷心地嘆口 气,站到一旁去。几分鐘后,他的身子往后,高高舉起一尾艫魚,然后把它放進网子 里,拿到羅蘭面前,象個渴望贊美的驕傲小男孩。“怎么樣?” 一眼看見那張飽經世故的臉上竟有如許稚气的神气,羅蘭心底一點愛苗立刻蓬蓬勃勃 地開滿花朵。你真了不起,她想。“它真了不起。”她說。 就在不經意的那一刻,羅蘭心里已經下了一個石破天惊的決定。尼克已贏得她的心, 今晚他也將擁有她。 回航時,天色逐漸轉暗,有點冷了。尼克仍坐在舵手位置上,凝視浴在夕陽余暉中的 羅蘭。她雙手抱膝坐著,滿心在想如何与他共度今宵,可是另一方面又有點煩惱,因 為她對眼前摯愛的男人似乎一點也不了解。 “你在想什么?”尼克安靜地問道。 “我在想我一點都不了解你。” “你想知道什么?” 這正是羅蘭最想听到的話頭。“好吧。從頭開始,先說你怎會認識崔西和貝貝那班人 的?” 尼克先是不回答,從口袋了掏出一根煙,放進嘴里,然后點了一根火柴。“崔西和我 從小一塊儿長大。”他說,點上煙,“我們就住在東尼現在的餐廳附近。” 羅蘭嚇了一跳。東尼餐廳所在是翻修過的市區,可是十几二十年前,當尼克他們還小 時,那一帶不可能象現在這么繁榮。 尼克望著她臉上表情的變化,顯然猜到了她的心思。“崔西之所以嫁給年紀大她兩倍 的喬治,主要便是為了要逃离她生長的地方。” 滿滿地,羅蘭接近她最感興趣而尼克卻一再逃避的話題。“尼克,你說你四歲喪父, 是祖父一手帶大的。那你母親怎么了?” “沒怎樣。我父親的葬禮結束后,她就搬回娘家了。” 就是他聲音里那种完全的漠然令羅蘭感到心惊。她銳利地研究那張英俊的臉不動聲 色,象張面無表情的面具一般。太無動于衷了,她心想。她無意刺探別人的隱私,可 是她已經愛上這個謎樣的男人,她急切地想了解他。她終于遲疑地問道:“你媽媽為 什么不帶你走?” 尼克聲調中的冷峭在警告。他不喜歡他們談話的方向,不過他還是回答:“我媽媽是 葛羅區的富家千金,有一天我爸爸到他們家去修理電線,六個星期后,她就甩掉她那 個無趣、可是有錢的未婚夫,嫁給我那一身傲骨卻身無分文的父親。結果她立刻就后 悔了。因為我父親堅持她必須過他所能供給的日子,而她最痛恨這一點。即使后來他 的生意略有起色,她仍是輕視他的生活,也輕視他。” “她為什么不离去呢?” “听我爺爺說,”尼克地回答。“在某些方面她實在無法抗拒我父親的吸引力。” “你象爸爸嗎?”羅蘭急切地問。 “据說簡直一模一樣。怎么了?” “沒事。”羅蘭說,心里卻覺得哀傷。她完全了解尼克的父親對他媽媽而言是一种多 么大的吸引力。“請繼續說吧。” “沒什么好說的了。我父親的葬禮過后,她就宣布再也不要過這种凄慘的日子,便搬 回娘家去。顯然我也是她不想要的一部分,因為她把我留給我爺爺。三個月后,她嫁 給原來那個未婚夫,一年之后又生了一個儿子。” “可是她偶爾總也會來看你吧?” “沒有。” 羅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母親竟然可以遺棄自己的親生子,搬到只离他几 英里遠的豪華住宅去。韋家也住在葛羅區,那儿离尼克生長的舊區并不遠。“你是說 從那以后再沒見過她了?” “偶爾會看到,不過純屬意外。有一晚她的車開進我工作的加油站去。” “她說什么呢?”羅蘭屏息而問。 “她叫我檢查油箱。”尼克若無其事地說。 盡管他外表完全無動于衷,羅蘭不相信他小時侯也能這般刀槍不入。自己的母親居然 假裝儿子不存在,這件事一定傷他至深。“她就只說這些話?”她緊緊追問。 尼克以為羅蘭也會跟他一樣,對這件事付之一笑。便說:“不。我想她還叫我順便檢 查一下輪胎是否有气。” 羅蘭盡量保持聲音的平靜,然而她實在很難過。淚水涌進眼眶里,她赶緊抬頭看著向 藍中帶紫的天色,免得淚水掉下來。 “羅蘭。”他的聲音有點硬。 “呃?”她說,筆直瞧著初升的月亮。 他傾過身來,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臉轉向自己,卻發現她眼里有一層薄霧。“你哭 了!”他不敢相信地說。 羅蘭揮揮手。“不相干,我看電影也會哭的。” 尼克笑出聲來,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羅蘭環著他,輕輕梳理他的褐發,心里有一种 奇怪的母性的怜愛。“我在想,”她抖著聲音說。“當你成長時,你的弟弟擁有的一 切你只能夢想的東西,象是新車,或者其他的東西。” 他抬起她的下巴,笑著望進她深沉的藍綠色眼眸里。“我有世界上最好的爺爺。我向 你保証,我媽媽的事在我心里絕對沒有留下任何創傷。” “一定有,每個人都會有!她离開你,然后就在你眼前縱容她另一個儿子.....” “別說了。”他挪揄地說。“不然你也會把我弄哭的。” 羅蘭一臉肅穆地說:“我是為曾是小孩的你而哭,而不是為了目前這個成人的你。盡 管發生過這些事,不!不是因為它,你變成一個堅強而獨立的男子漢大丈夫,事實 上,可怜的是你那個弟弟。” 尼克輕聲一笑。“沒錯,他的确是頭驢。” 羅蘭不理他的笑話。“我是說你全靠自己努力成功,并不倚仗有錢的雙親。因為如 此,使得你比那個异父的弟弟來的強壯。” “我是因為如此才比較強壯嗎?”他開玩笑。“我還以為是遺傳的關系呢!你知道, 我爸爸跟爺爺都是高個子──” “尼克,我是說真的!” “抱歉。” “當你年輕時,一定夢想過跟你的繼父和他儿子一樣富有和成功。” “更富有,”尼克更正她。“更成功。” “所以你才進大學修工程學位,”羅蘭結論,“然后你怎么做?” “我要開創自己的事業,可是錢不夠。” “真遺憾!”羅蘭同情的說。 “我的故事也該告一段落了。”他顧左右而言他。“我們到家了。” 晚餐是在門前的陽台上吃的,最后一段談話所營造出來的那种親密感,仍然包圍著他 們,且因為陽台照明用的燈籠而增添羅曼蒂克的气氛。 羅蘭起身要收拾餐具時,尼克說:“不必麻煩了,管家明天早上會收拾。”他倒了兩 杯酒,遞給她一杯,然后靠回椅子上。他舉起杯沿靜靜地審視她。 羅蘭輕輕旋轉手上的玻璃杯,試著想緩和一下彼此間那种期待的气氛。她已經退無可 肆耍|譜惴貢ュ咿W躋訓剿家釵輓H頡K亃暻@芯醯剿傢欚摓^懍矣辛Γ○鋷轂菪 巍 一陣海風拂過,她不由得打個寒顫。“冷嗎?”尼克溫柔地問。 羅蘭赶緊搖搖頭,生怕他就要提議進屋里去。她也迫不及待想投入他的怀抱,然而她 又覺得害怕。尼克顯然是情場老手,她怕自己的生澀會讓他感到討厭。 羅蘭站起身,倚著欄杆眺望湖水映著山中的燈火瀲灩迷离。她听見身后的尼克來開椅 子,筆直走到她后面,他手擱在她肩上,及几乎跳了起來。“你冷了。”他喃喃低 語,把她拉進他的胸膛,雙臂緊緊環著她。“好些了嗎?”他問,嘴唇就貼在她發 際。 他的腿緊緊壓著她,羅蘭几乎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點頭,然后又不由自主地哆嗦發 顫。 “你在發抖。”他的手改而環在她的腰上,溫柔而堅持的把她往屋里帶。“進屋吧! 里頭比較暖和。” 羅蘭太緊張,甚至沒發現尼克帶她穿過的玻璃門并非通往起居室,等她進去后,才發 現自己置身在一間豪華的臥室中。房間的色調是深淺不同的褐色搭配白色,正中擺了 一張大床。她听見尼克關上玻璃門的聲音,全身都緊張起來。 尼克的手臂從后面環住她的腰,把她僵硬的軀体拉向自己另一只手則拂開她如緞的秀 法,露出一截粉頸。然后他的唇輕輕印在她的項背上,羅蘭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而 他的餓吻則挑逗地漸漸移向她的耳朵,放在她身上的手慢條斯理地往上游移。 “尼克,”羅蘭軟軟地抗議。“我──我還不累呢!” “好极了!”他低語,舌頭輕輕舔著她的耳垂。“因為我要一個小時后才會讓你 睡。” “我是說──”羅蘭喘息著,因為他的舌頭已經探進她的耳朵,一股暖流立刻蔓延她 全身上下。她乏力地靠在他身上,可以感覺到他高漲的熱情壓的她透不過气來。“我 是說,”她的聲音自己都听不真切。“我還沒准備上床。” 他低沉的聲音好象會迷魂似的。“我已經等了你一輩子,羅蘭,別教我再等下去 了。” 這些話掃去羅蘭最后的疑慮,她相信他是真的在乎她,相信今晚自己做的事并沒錯。 當他的手滑進她的衣服時,她并沒有阻止他。可是當他要解開她的衣服,扳過她面對 自己時,羅蘭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膛了。 “看著我。”尼克溫柔地誘哄著。 羅蘭想抬起眼看他,可是她不能,她痙攣地咽著口水。 尼克兩只手猾進她的頭發兩側,抬起她的臉對著自己,一雙會催眠的眸子深深看進她 眼里。“我們一起來做這件事。”他安靜地說,拿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襯衫上面。“解 開我的襯衫。”他溫柔地鼓勵她。羅蘭在欲火燃燒之中,發覺尼克并未識破她的缺乏 經驗。他以為她之所以遲疑是因為她的其他情人沒有教給她做愛的适當步驟,現在他 儴狶麾 羅蘭的睫毛垂了下來,在酡紅的雙頰投下兩道陰影。她的手指頭笨拙的在他身上摸 索,半是慌亂,半是喜悅。他已經熟練地解開她的蕾絲內衣,而她仍字緩緩地解開他 的每顆扣子,卻不知自己的遲緩更挑起他的興奮。 她的手指頭字有其動力般摸索著,推開他的襯衫,露出他古銅色的胸膛。他是那么 美,而他正等待她的愛撫,羅蘭做夢似的想著,几乎沒發現他已把她的內衣卸下來。 “撫摩我!”尼克啞啞地命令她。 她不再需要指示和催促了。憑著漲滿的愛意和本能,她的手依戀地滑進他黑色的胸毛 里,然后貼上去吻著他健碩的肌膚,第一個吻滑過肌膚時,尼克不由得全身起了一陣 顫栗。他把空著的一只手插入她頸背柔細的發絲,撐起她的頭,有那么一時間,他就 只是凝視著她,眼里燃起一股抑不住的欲火,然后他便俯下頭來。 起初他的唇溫暖而柔和,只是探索著她的唇。慢慢地,他的嘴張開來,他的舌頭伸進 羅蘭的嘴里,帶著一陣狂列的飢渴,令她几乎因那股快感而死。 她拱身迎向他,雙手滑過他裸露的胸膛,他抬起頭,灰眼里的欲火熊熊地燒進她眼 里。他在那兩汪澄藍的水底望見自己的欲念,費力地吸口气。分明想按捺自己的熱 情,卻是徒然。“天,我多么想要你!”他狂野地說著,兩片渴求的唇猛然攫住她 的,舌頭伸進她嘴里,狂風暴雨般地吻她。她只覺得自己仿佛已炸成千万片,碎不成 形。 羅蘭呻吟著,將自己更熔向他堅硬的腿。而他的手則撫過她裸露的胸部,滑向她的背 脊,然后往下落,將她貼緊在他脹滿的男性悸動的熱力上。 當他把她帶到床上,用自己的身体覆住她的身体時,羅蘭覺得世界都傾倒了。他的手 覆在她的胸上,惹得她的乳頭緊得發痛。然后他的唇吻過雙峰,又回到她唇上,渴切 地張開她的嘴,一只經驗老到的手在她身上探索、挑逗、折磨,讓她的每一根神經都 浴在狂熱的激情之中,全身都為之悸動不止。 他在她身上撫揉時,羅蘭心底升起一股狂野的渴望,准備隨時歡迎他。可是當他的膝 蓋插進去分開她的腿時,羅蘭全身卻激起一陣僵硬、不愿的惊慌。“尼克!”她嬌喘 著,并緊雙腿。“尼克,等我──” 他只是嘎聲說:“不要,羅蘭。” 他聲音里的痛楚瓦解了她的抗拒。她緊緊抓住他寬闊的肩膀,把他拉向自己,并抬起 身來迎接他。 “我只等了你几天,感覺上卻好象過了一個永遠。”他嘎聲說,用力抱緊她,兩人一 起跌入他將她帶去的那個狂野而又甜蜜的化外仙境....... 從漂浮的夢境緩緩降落后,羅蘭逐漸知覺到緊靠著她的尼克的体溫,以及橫在她腹上 他的手的重量。可是當她躺在那儿時,一种模糊的不安卻慢慢爬過如夢如幻的心境。 她想不去理它,不讓它破坏這個恩賜的時刻,可是太遲了。她記得尼克緊緊抱住她時 在低語:“我只等了你几天,感覺上卻好象過了一個永遠。” 羅蘭脆弱的滿足逐漸退去,代之而起的是殘酷的現實。她誤解尼克的意思了。他的意 思是,他等待跟她”做愛“已經等了好象永遠那么久。這并不影響她對他原有的感 覺,可是令她覺得不安。 他注意到她是個處女嗎?他會怎么想?万一他向她問為何決定跟他做愛時怎么辦?她 當然還不能告訴他事實──說她愛他,也希望他能愛她。 羅蘭決定躲開所有類似的話題。她遲疑地張開眼睛。尼克躺在她身邊,一只手撐在枕 頭上支起身子,緊緊盯著她。眼里有著困惑、怀疑以及明顯的覺得整個情況頗值得玩 味...... 他注意到了。而且從他的表情來看,他顯然想去討論它。 羅蘭翻身坐起來,背對著他,隨手拿起他丟在床腳的襯衫,套在身上遮蓋自己。“我 想喝點咖啡。”她喃喃地說,想找個借口躲開他的問題。“我去煮。”她站起身看著 他,一張臉驀然紅了起來──他正由她修長的雙腿望向她的臉。 “你......你不介意我穿你的襯衫吧?”她胡亂扣著扣子,從不曾如此強烈地感覺到他襯 衫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 “我一點都不介意,羅蘭。”他鄭重回答,可是眼里卻漾著一絲笑意。 他的 笑意讓人渾身發軟,羅蘭不覺開始打顫。她專心地卷起袖子,一邊問他:“你喜 歡怎樣的?” “象我們那樣最好。” 她瞥了他一眼,頰上酡紅更深了一層。“不!”她更正,緊張地搖搖頭。“我是說, 你的咖啡喜歡怎樣的?” “不加糖。” “要.....要不要來一點?” “一點什么?”他邪邪地笑望著她。 “一點咖啡!” “好,謝謝。” “謝什么?”她回敬一句,在他來得及回答之前便赶緊沖出去。 盡管在臥室中故作鎮定,當她走進廚房開燈時,卻有种想哭的沖動。尼克竟然在嘲笑 她,她沒想到他會是這种反應。她當真嫩得那么可笑嗎? 在她身后傳來尼克走進廚房的腳步聲,她赶緊舀了些咖啡放進壺里。“為什么柜上沒 一個杯子?而且除了我們的晚餐之外,也沒有一點食物?” “因為這房子即將出售。”尼克回答,從身后緊緊抱住她的腰,他的牛仔褲貼在他光 著的腿。“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他安靜地問。 “告訴你什么?”羅蘭明知故問。 “你心里有數。” 她望著洗手台上面的窗戶。“我忘了,真的。” “錯。”尼克說。“再答一次。” “因為我們一直沒有談到這回事。”她故作不在乎地聳肩。“也因為我想你大概不會 注意到。” “一向沒談到過這回事?”他嘲弄地說。“那是因為這年頭二十三歲的處女象地獄一 樣稀少,而美得象你這樣的二十三歲的處女更是絕無僅有。” 羅蘭轉身面對他,藍綠眼珠搜索著他的眼神。“可是在.....在那一刻之前,你沒發現 我.....我從沒有過吧?” “在一切都已來不及改變時,我才發現。”他雙手環住她,補充道:“可是在我們上 到那張床之前,你應該先告訴我才對。” “如果我事先告訴你,你會改變主意嗎?”羅蘭問道。心想,多么喜歡听到他的聲 音,感覺他的手環著她。 “不會,可是我會溫柔許多。”他稍稍往后仰,望著她的眼神透著真正的困惑。“我 為什么應該改變主意?” “我不知道。”羅蘭不安地低聲說。“也許你會三思,對于.....呃,對于.....” “對于什么?”他微微冷笑道。“對于‘偷走’你未來丈夫的權利三思一下?別荒謬 了。他不會指望你守身如玉,這年頭的男人不會重視貞節這類東西了。我們并不希望 也不期待一個女人一點經驗都沒有,我們的思想也解放了。你跟我一樣也有情欲,羅 蘭,你有權利跟你所選擇的任何人滿足這种情欲。” 羅蘭垂下眼睛,望著他頸上挂著的一條金鏈,低聲問道:“你這一生曾真心關怀過任 何一個女人嗎?” “有,但是少數。” “你也不在乎她們跟其他男人上床嗎?” “當然不在乎。” “那似乎是一种相當.....冷酷......的態度。” 他垂下眼,望著她惹人遐思的酥胸。“如果我讓你覺得冷,看來我們是應該回床上去 了。” 羅蘭怀疑他之所以故意誤解她的意思,是因為他不想談這個話題,如果他當真關心過 其他女人,他不是應該會有較強烈的占有欲嗎?如果他真的在乎她,不是應該高興自 己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嗎?羅蘭抬起困扰的眼睛。“尼可?” 他望著怀里這個年輕貌美德女孩,她的卷發襯托出輪廓嬌好的一張臉,她的唇柔軟丰 潤,她的酥胸飽滿,挑逗地壓在他赤裸的胸前。他用勁抱緊她,然后低下頭。“什 么?”他模糊地問,可是他的唇已經覆住了她的,掩住她還未說完的話。 天剛破曉,羅蘭翻個身醒過來,看見身邊的尼克正睡得。她夢幻地微笑著,心滿意足 地又躺回枕上。這一覺睡德太沉,直到尼克端了一杯咖啡坐在她身邊,她才醒過來。 “早安。”她才剛說,卻發現他已沖過澡,刮過臉,整整齊齊穿著一件敞領襯衫和灰 色長褲。“有什么事嗎?”她問道,掙扎著坐起來,抓住床單遮住胸前。看見他穿戴 整齊,她覺得自己還裸著身子很是狼狽。可是尼克似乎沒注意到她的不安,也沒注意 到她的裸体。 “羅蘭,我們今天的行程恐怕得縮短了,今早有個....呃,生意夥伴打電話過來,一小 時之內他就要過來。我稍后再找人送我回城里去。” 羅蘭失望到了极點,可是五十分鐘后,當尼克送她上車時,她的失望已經變成一种倉 皇。今天的尼克友善卻疏遠,對她的態度好象他們只是打了一晚有趣卻毫無意義的橋 牌,而不是繾綣春霄。或者這是男人慣有的態度。她也許太敏感了,羅蘭心想。在車 旁站住,轉身面對他。 她希望他會擁主她,跟她。然而他卻把手插在口袋里,淡淡看著她,說道:“羅蘭, 昨晚你有沒有采取任何保護措施,以免有什么后果?” 怀孕!羅蘭搖搖頭,一張臉卻象著了火似的。 她感覺自己的回答惹惱了他,不過他的聲音仍然冷靜清平。“如果有任何后果,我要 你讓我知道,千万別自己面對它。你保証一定會讓我知道?” 羅蘭窘得說不出話來。她只是點點頭,他便替她打開車門,當她倒車時,他已掉頭回 屋里去了。 “如果有任何后果,我要你讓我知道”讓我知道....一路上,羅蘭的腦海里就只有這四 個字。他是什么意思?昨晚談天時,她曾故意不經意地提到,星期五她會回到底特 律,那時她的電話已經接好了。尼克只要問接線生就可以查到她的新號碼。為什么他 說話的樣子卻好象他們不會再見面了,除非她怀孕必須去找他時? 羅蘭感到自己好象是某种被用過然后丟掉的東西。他們曾共享歡笑,相知相契,她覺 得自己跟他已經很親近----當然他也會這么覺得吧。他不可能就如此走開而忘掉她。 她愛尼克,她知道他也喜歡她。說不定他已開始愛她了.....說不定就因如此,今早他才 會變的如此冷淡!過了三十四年獨立自主的生活,又曾被自己的母親拋棄過,尼克當 然不會喜歡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一個女人身上的感覺。他越在乎,他會越抗拒。一定 是這樣的,羅蘭想著。 她覺得很疲倦,可是很樂觀。星期五回底特律時,尼克會給她打電話,說不定他會拖 到星期六或星期日,但絕不會再久了。 她在家住了三天,星期四早上揮別父親和繼母,開車回到底特律,按照韋菲力給她的 地址,她發現那是一片位于郊區的 高級住宅區,她不大相信自己真要住在這里。園區 進口處的大門管理員一听見她的名字,便馬上說:“韋先生半個小時前才經過呢,” 他指出了正确的路線,手指微触帽沿,尊敬地說:“我知道你新搬來,如有任何需要 幫忙的地方,盡管吩咐。” 菲力果然依約來帶她看看地方。一七五號雖然不大,但外表建筑時新,門里設備豪 華,羅蘭在參觀了屋內,提著行李步入臥室時,對挂滿整座更衣室的華麗衣裳嚇了一 大跳,那些絲質、麻質的洋裝、套裝、禮服,不只大多數是設計家品牌,甚至有許多 根本直接購自巴黎和米蘭,大多沒怎么穿過,有的吊牌都還在。“我的天,你的姑 媽,可真會買衣服。我該怎么處理它們?” “我已經聯絡了慈善机构,有人會跟你聯絡,而來把它們弄走。”韋菲力說。 羅蘭伸手拂過一件美的不得了的酒紅色天鵝絨禮服,再看看它的吊牌。這位女士對衣 著的選擇很年輕,尺寸竟然跟羅蘭一模一樣。“菲力,你能考慮讓我買一些嗎?” 他聳聳肩。“你要什么盡管拿去,那會省了我的麻煩。” 他已經朝樓下的客廳走去,羅蘭關了燈跟他出來。“可是,那些衣服是非常昂貴 的──” “我知道价錢,”他懊惱地打斷她的話。“因為都是我付的,要什么盡管拿──它們 全是你的了。” 等她把其余物品全搬進屋內后,他便准備离開了。“對了,”他一手握著門扭說。 “我太太并不知道我買這個地方給我姑媽,卡洛覺得我這些親戚都是在貪我的錢,所 以我也從沒有告訴她。如果你也能不提,我會非常感激。” “我當然不會的。”羅蘭向他保証。 他走后,她開始仔細的審視如今已是她家的豪華住處,它有大理石的壁爐,許多价值 不菲的古董和美麗高雅的絲質沙發,整座房子的裝潢好象是要供室內設計雜志照相 的。她突然想起菲力的話:“我太太并不知道這個地方......” 羅蘭恍然大悟的笑起來,看著這美麗的房間大搖其頭。什么姑媽──根本就是他的情 婦!最近的不久之前,韋菲力一定養著一個情婦。羅蘭聳聳肩搖搖頭,管他的,這不 關她的事。 她向電話走去,拿起來听了一下,電話是通的,明天就是周五,尼克可能會打電話 來。 第二天一大早,她坐在廚房桌邊,列著雜物采購單,除了一些必需物外,她得買瓶波 本酒以備尼克來時招待他。她拿起皮包,再望了電話一眼。他可能永遠不會打電話的 想法,閃過她的腦海,不過她很快將之推開。在哈柏溫泉時,尼克是那么渴望她,這 一點他說得很清楚,即使不為別的,性的渴望會使他來到她的面前。 兩個小時后,她采購回來,其余的時間則用來篩選及試穿那些衣服。一直到晚上睡覺 了,尼克都沒有打電話來。她安慰自己,明天是周六,他一定會跟她聯絡。 第二天,她用打開行李安放它們來打發時間,并且盡量不要离電話太遠。星期天,她 坐在桌前擬訂預算,對自己該花多少錢、該寄多少錢回家做個計划。列尼和麗沙也在 幫忙,不過他們必須養家和付房屋貸款,負擔都比她重。 菲力懸賞的那一万元獎金實在吸引人。如果她找出那個內奸的名字或對韋菲力公司有 實質助益的資料,那筆錢就能到手了。不過羅蘭不幸進行后者,如果她給菲力資料, 她就會真的變成她所不齒的商業間諜,也變成如今她自己努力要把他掀出來的內奸 了,不是嗎? 除了父母的債務,她仍需付電費、電話費、食品雜支,還有車子的分期付款和保險。 周一,她在一家商店里看到和尼克眼睛顏色一模一樣的灰色毛線。她決定買些回來織 一件毛衣。她告訴自己是要當列尼的圣誕禮物,其實她知道她是為尼克織的....... 那個星期天晚上,她拿出星期一要穿去上班的衣服,她告訴自己,他明天就會打電 話,向她祝賀新的工作順利愉快。 第六章 作者:Judith Mc Naught 翻譯:江水笙 第二天下午五點鐘,她的新上司魏吉姆開玩笑地問她:“怎么樣,你要辭職了嗎?還 是准備留下去?” 羅蘭坐在他桌子對面,速記本已經听寫了厚厚一冊。尼克沒有達電話來祝賀她上班第 一天快樂,可是她整天忙得沒空去傷心。“我覺得,”她笑著說。“我象跟一陣旋風 一塊儿工作似的。” 他抱歉地笑一笑。“我們實在合作得太好了。在你工作一個小時后,我就忘記你才新 來。” 羅蘭含笑接受他的恭維。的确,他們是合作無間。 “你覺得同事如何?”他問道。在羅蘭回答之前,又補充說:“這里的人一致認為我 擁有全公司最美麗的秘書。整天都有人向我打听你的事。” “什么事呢?” “最主要的是問你結婚了沒有,或者有沒有男朋友?”他好奇地抬抬眉說:“你有 嗎?” “有什么?”羅蘭裝佯。可是听他間接問到她和尼克的關系,令她覺得不太自在。站 起身子,她很快地說:“你要我今晚完成這份听寫嗎?” “不必,明天早上弄好就夠快了。” 羅蘭一邊收拾辦公桌,心里暗暗在想,吉姆是隨便問問呢,還是別有用心?他當然不 會是要約她出去。根据她于今天午餐听來的馬路新聞,過去曾有三個秘書迷上吉姆的 偶像風采,他很快就把她們調到別的部門去了。 听說吉姆在社交界很活躍,家財万貫而本身條件又极好,可是他一向公私分明。他當 然是個英俊的男人,羅蘭不帶感情的品評。高而挺,濃密的沙色頭發,溫暖的褐色眼 睛。 她瞥了時鐘一眼,迅速地鎖上抽屜。如果尼克會打電話,一定就在今晚。今晚再不打 來,就表示他分明無意打電話給她了。她對這個想法感到很難過。 盡管交通擁擠,她仍然盡快赶回家。當她沖到屋里時,已經六點十五分了。她替自己 做了份三明治,扭開電視,然后坐在沙發上瞪著電話,等著鈴響。 鈴聲始終沒響。十點鐘,羅蘭爬上床,合上淚水迷蒙的雙眼。他那張英俊古銅色臉孔 便浮在眼前,她可以听見他平穩、低沉的聲音在耳邊低語:“羅蘭,我多么想要 你。” 顯然他不再想要她了。羅蘭把臉埋進枕頭中,熱淚沿著眼角滾了下來。 第二天早晨,羅蘭想集中精神工作,卻力不從心。她打錯字,接錯電話。又歸錯檔 案。中午時候,她在環球大樓附近散步,希望會看見尼克。可是白走了一趟,尼克蹤 影杳然。而她只是把僅余的自尊又全盤砸掉。 這就是女性的性解放!她悲哀地想著把另一張紙放進打字机。她沒辦法對性這回事淡 然處之。如果不跟尼克上床她會失望懊惱,然而至少不會覺得自己是被用過再甩掉的 東西。 “情緒低潮嗎?”那天下午,當她交給吉姆打過兩遍的報告時,他問道。 “是的,真抱歉。”羅蘭說。“我難得這樣。”她加上一句,勉強笑了一下。 “別挂心,每個人都有這种時候。”他說,在報告下面簽名,然后看看表,站了起 來。“我得把這份報告拿到新大樓的總管處去。” 這儿的每個人都把環球大樓叫做“新大樓”,所以羅蘭不會弄錯。 “你看過我們的辦公室嗎?” 羅蘭覺得自己的笑容象用膠水貼出來的。“還沒。我只知道下星期一我們都要到那邊 報到。” “對。”他說,穿上他的外套。“辛格是環球企業最小且最不賺錢的分支机构,可是 我們的辦公室倒相當气派。在你走前,”他說著遞給羅蘭一張折起來的簡報,“請你 拿給公共關系組的蘇珊問她時候看過這份簡報,如果沒有,她可以用這一份歸檔。” 他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等我回來你大概走了,晚安。” 几分鐘后,羅蘭無心無緒地往公共關系組走去。經過其他同事的辦公桌時,她一路點 頭微笑,其實她心里看到的都是尼克的臉龐。她怎能忘記當他釣上那只苯魚時,褐發 迎風飛舞的神采?她把滿心寂寞壓下去,將簡報交給蘇珊,轉告了吉姆的話。 蘇珊攤開簡報來看。“我沒見到這一張,”她笑著在桌上抽出一本厚厚的檔案夾,里 面夾滿雜志和簡報。“我最喜歡的工作就是逐日收集他的資料。”她說,笑著掀開夾 本。“你看,他是不是你所見過最英俊的男人?” 羅蘭的視線從蘇珊的笑容滑向新生活雜志的封面上,那張冷峻的俊臉也看著她。這一 瞥之下,她全身象凝固了一樣動彈不得。然后她緊緊抓住那本雜志,蘇珊全未留心她 的异態,笑著說:“你把整本檔案都帶回去慢慢欣賞吧。” “謝謝。”她喑啞地回答,返身逃回吉姆的辦公室,把門關上,坐在椅子上打開檔 案。她的手指頭畫過新生活雜志封面上,尼克那兩道傲慢的眉毛,那雙似笑非笑的眼 睛,那曾經吞噬過她的雙唇,一顆心揪的緊緊的。“辛尼克。”照片下的標題寫著。 “環球企業創始人暨董事長。”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她把雜志挪到一邊去,慢慢翻開吉姆交給她的簡報。那是兩個星期前的報紙,正是尼 克說他有個“生意伙伴”要來而把她送离哈柏溫泉的后一天。報道的標題是:百万富 翁与傾城佳人在哈柏溫泉共享盛宴。正張簡報都是宴會圖片和報道,正中間是尼克挽 著一名金法美女站在海灣的屋子前面。那個女人羅蘭在宴會中并沒有見過,底下說明 寫道:“底特律工業家辛尼克和老搭檔莫愛佳,攝于莫小姐哈柏溫泉附近的住家 前。” 老搭檔......莫小姐的住家...... 痛苦刺穿羅蘭的心,狠狠的凌遲她。尼克竟帶她去他女朋友的物資,帶她上他女朋友 的床。“哦,我的天!”她大聲喊了出來,眼里盈滿心痛的淚水。他跟她纏綿一晚, 然后把她送走。因為他的女朋友決定要回來了。 仿佛她要折磨自己更深似的。羅蘭仔細讀過簡報上的每個字,又把新生活雜志拿起 來,看完全長八頁的文章。當她看完后,雜志從她麻木的手指滑落,掉在地板上。 難怪李貝拉敵意那么深。根据雜志的報道,尼克和她曾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緋聞,直 到后來他甩了她,另外追求一個法國女明星...... 羅蘭心底涌起一陣歇斯底里的笑聲。當她開車回密蘇里時,她正和情婦纏綿床第。而 當她坐在電話旁日夜守侯,替他織毛衣時,他卻与愛佳雙雙出入慈善舞會。 羞辱的情緒漲滿心怀,几乎淹沒了她。她忍不住把臉埋在吉姆的桌上,痛苦失聲。她 是在哭自己的愚昧,哭夢想的幻滅。羞愧又帶來更多的淚水,她竟然和一個只認識四 天的男人上床,更糟的是,她連對方的真實身份都沒弄清楚。要不是她運气好,很可 能現在就怀孕了。 她還記得當他告訴她他被母親遺棄的經過時,自己那一份憤怒的心痛是如此強烈。這 一想眼淚掉得更凶了。他母親早該淹死他的! “羅蘭?”吉姆的聲音打斷她的啜泣。 當他走到身邊時,她正抬起一張淚痕狼籍的臉。 “怎么了?”他惊慌地問。 羅蘭淚眼朦朧的看著那張關切的臉,努力想克制住自己的悲傷。“我以為──”她抽 噎著。“我以為他只是個希望有一天能自己創業的普通工程師,他也一直讓我這么 想!”她哽住了喉頭。 吉姆臉上寫滿的同情更是令她受不了,她站了起來。“我這樣出去不會有人撞見吧? 我是說,每個人都回家了嗎?” “是的,不過你這樣子不能開車。我送你──” “不!”她迅速拒絕。“我很好。真的!我能開車。” “你确定嗎?” 她好不容易才能掌握自己哽咽的聲音。“真的沒事。我只是太震惊了,又有一點尷尬 罷了。” 吉姆指著檔案。“你都看完了?” “還沒。”她神思迷亂地說。 他拾起地上的雜志夾在檔案夾中,然后把厚厚的一冊交給她。羅蘭自動接了過來,轉 身便奔出門去。走近車子時她以為又會哭出來,可是沒有。隨后三個鐘頭,她靜靜看 完整本檔案,眼淚都沒有再掉一滴。她已經欲哭無淚了。 第二天早上,羅蘭把車停進“辛格員工專用”的指示牌范圍內。自從昨晚看過檔案, 她才知道辛格就是辛氏電子公司。根据華爾街雜志所言,這家公司是由辛馬特和孫子 尼克在十二年前創立的,最早的根基只是東尼餐廳后面的一間車庫。 她停了車,拾起座旁尼克的檔案。尼克一手建造了一座金融王國,而他生存的手段卻 是雇佣間諜刺探他的對手。這個人不僅私生活糜爛,在事業上也一樣無恥,她憤怒地 想。 走進辦公室時,同事紛紛愉快的跟她打招呼。羅蘭覺得有些愧疚,因為她正在參与毀 滅他們公司的陰謀。不!不能說是毀滅。她把皮包放在辦公桌上,心里在更正自己。 如果辛格适合生存,那么它應該有公平競爭的能力。否則,在它毀了象韋菲力那种誠 實的對手之前,就應該先自食惡果了。 她在吉姆的辦公室門口停住。他知道辛格付錢安插間諜在別個公司嗎?她總覺得他不 會知情,他不象那种會贊成這种詭計的人。“謝謝你讓我把檔案帶回家。”她溫柔地 說,走進他的辦公室。 他從手中的報告抬起頭,凝視她那張蒼白卻自持的臉,“今天早上的感覺怎么樣?” 他平靜地問道。 她不大自然地把手插在裙子的口袋里。“我覺得好丑......又好蠢。” “你能不能簡單告訴我,尼克怎么會傷害你這么深?你哭的那么凶,一定不只是因為 發現他既富有又成功吧?” 一想到自己是多么心甘情愿地投怀送抱,羅拉便覺得心如刀割。可是她總得對自己昨 天的失態有個解釋,只好聳聳肩,想裝的毫不在意。“因為我以為他只是個工程師, 所以做了一些現在想起來十分臉紅的事。” “我明白了。”吉姆平靜地說。“現在你打算怎么辦?” “我只想完全投入工作,盡可能地學習一切事。”她辛酸的直言。 “我是說,再見到尼克時你要怎么做?” “我一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他!”她立刻回嘴。 吉姆隱隱一笑,可是他的聲音卻很認真。“羅蘭,下個星期六晚上,在環球大樓頂樓 餐廳有個公司內的雞尾酒會。各分支机构的經理人員都要到場,他們的秘書也要參 加。酒會的目的是讓以前在不同地方工作的各部屬聯誼一下,因為以后大家就要在一 起工作了。你會有机會遇見日后要合作的秘書同事和他的上司。尼克就是酒會的主 人。” “如果你不介意,我不想參加。”她飛快說。 “我介意。” 羅蘭覺得進退兩難。她很清楚吉姆是個公私分明的上司,而如果她丟了差事,就查不 出誰是韋菲力的內奸了。 “你遲早總會跟尼克碰頭,”吉姆繼續說服她。“還不如先做好心理准備,就在星期 六見他。”眼看羅蘭遲疑不定,他堅定地說:“七點半去接你。” 周末晚上,羅蘭打扮停當,看看表,還有十五分鐘吉姆才會來。她站到穿衣鏡前,最 后一次審視自己。她身上是一件薄紗禮服,一片片米色薄紗往下瓢,顏色漸漸轉成桃 紅,在裙上形成一道若隱若現的彩虹。胸前則是兩片紗成十字交叉,肩帶直接系在頸 后,露出圓潤的肩膀,手臂和上背。 她靜靜凝視鏡中嬌好玲瓏的自己,想要覺得高興,卻做不到。特別是當她想到就要面 對那個不費吹灰之力就俘虜她,然后要她万一怀孕才打電話給他的男人,那個擁有億 万家財,她卻請他午餐,要他任意點菜的男人,她就提不起一點興致了。 象這么玩世不恭的家伙,居然沒真的讓她付帳實在是怪事,羅蘭心想,一邊在珠寶盒 里搜尋媽媽留給她的金耳環。 她心里模擬著今晚面對尼克的場面,手又停了下來。由于發生過那些事,尼克自然會 以為她已傷心又憤怒。不過她不會讓他看笑話的。她會讓他相信,哈柏溫泉的春宵一 度對她而言只是一段有趣的小插曲,就象自己的感覺一樣。她絕不能對他太冷淡,那 反而說明了她仍舊在乎他。不!就算殺了他,她也要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友善神气。 就象她對守衛或門房的客气一樣。 那才能給他一點顏色瞧瞧,羅蘭心想。繼續搜尋媽媽的耳環。 可是它們在哪里呢?不可能丟掉呀!她一向非常小心這對耳環,因為那是她媽媽唯一 的遺物。她去哈柏溫泉曾戴著那一對耳環,她記起來了.....第二天去海灣時也戴著。當 晚在床上尼克一直親吻她的耳朵,是他把耳環取下來的...... 媽媽的耳環在尼克女朋友的床上! 樓下門鈴陡然響起,把羅蘭嚇了一跳。她費力壓抑住傷心、憤怒的情緒,走下樓去開 門。 吉姆站在門口,穿著黑色西裝,十足迷人的經理派頭。“請進,”羅蘭說。他走進客 廳,她問道:“我拿一下皮包就可以走了,或者你想先喝點什么?” 吉姆沒有立刻回答,羅蘭便轉過身子。“有什么不對嗎?” 他的眼光在她身上游移不定。“看不出來。”他露出一笑。滿是欣賞贊嘆的語气。 “你要喝點東西嗎?”羅蘭有點受寵若惊。 “不必了,除非你要喝一杯才能有鼓起面對尼克的勇气。” 羅蘭搖搖頭。“我不需要勇气,他對我已經沒什么意義了。”吉姆瞥她一眼,扶著她 往轎車走去。 “我猜你是打算讓他相信,你對他已經沒有興趣了,對不對?” 眼看吉姆沒有被她的假面具騙倒,羅蘭覺得很不自在,“對。”她索性承認。 “既然如此──”吉姆發動引擎,開上公路。“我或許可以給你一點忠告。你何不先 跟他聊几句,然后嫵媚地笑一笑,道聲歉,走到另一個人身邊去,比如說象我。我會 盡量几在你左右。” 羅蘭側過頭去,感激地朝他一笑。“謝謝。”她說,心里塌實多了。 可是當電梯門在八十一樓打開,羅蘭看見优雅的餐廳中梭巡的人群時,一顆心卻緊得 透不過气來。尼克就在房里的某個角落。 在吧台旁,吉姆要了兩份飲料,羅蘭的目光隨著一群人擁向一個方向。 尼克就在那儿..... 他站在房間的另一端,正仰頭而笑,一頭褐法直往后掃。羅蘭凝視他那張英俊的古銅 色臉龐。他穿著禮服的那种优雅自如的神气,他漫不在意舉著杯子的態度,一顆心便 如擂鼓般跳個不休。她望著那熟悉得令人心痛的身影,然后注意到他正在跟一個金發 美女聊天,后者正嫣然微笑,一只手熟捻地搭在他的袖子上。 那是莫愛佳,憤怒涌向羅蘭胸口,報紙照片上跟尼克在一起的女人。 她把眼光扭開,正要跟吉姆說話,卻發現他也注釋著那個金發女郎,下頜緊緊繃著。 在他臉上寫著憤怒的孤決以及無助的熱切,就象她剛才看見尼克時的心里的感情。羅 蘭立刻知道,吉姆也愛著愛佳。 “這是你的酒,”他終于說話了,把酒遞給羅蘭。“咱們的小游戲該上場了。”他陰 沉地一笑,挽著她開始走向尼克和愛佳。 羅蘭卻把他拉回去。“我們不必赶著去和他們打招呼吧?既然尼克是主任,他有責任 招呼在場的每個人。” 吉姆遲疑了一會儿,終于點點頭。“好,我們等著他過來吧。” 接下來的半個鐘頭,他們周旋在賓客之中,羅蘭越來越肯定她對吉姆和愛佳的判斷是 對的。她的上司正打算挑起尼克和愛佳的嫉妒。無論何時,只要愛佳的眼光飄過來, 吉姆不是對羅蘭微笑,就是和她開玩笑。羅蘭盡量配合她,裝出玩得很開心的樣子。 她這么做是為了他,而不是為自己。在她碎不成形的心思中,她知道尼克根本不在乎 她做什么,或跟誰在一起。 她正啜飲第二杯酒時,吉姆突然環住她的腰。她嚇了一大跳,一時沒有會過意來。 “站在那邊的一群人,”他警告地看她一眼。“就是董事會。最右邊的那一個叫做周 克福,身旁是他的家人和岳家,他們重視綁在一起。” “怎么沒人拿剪刀把他們剪開呢?”羅蘭開著玩笑,裝模做樣地閃閃睫毛。 “因為,”一個熟悉得刺人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周家夫婦不太好看,沒有人希望 他們松開來到處亂跑,嚇著了小孩子。” 一听見尼克低沉的嗓音,羅蘭的身体立刻僵直不動。她勉強轉過身來,看見他正好整 以暇等著她的反應,不由得激起一股好胜的自尊。雖然一顆心已經撕成了千万片拼不 回來,她仍擠出一個笑容,把手伸給他。“你好,尼克。” 他的手緊緊握住她的。“你好,羅蘭。”他微笑道。 她小心抽回手。吉姆把愛佳介紹給她,她立刻展開最燦爛的笑容。 “羅蘭,我整晚都在欣賞你的禮服,”愛佳說。“實在很搶眼。” “謝謝,你也是。”然后她轉向吉姆。“噢,塞先生在那儿,他整晚都在找你聊天 呢,吉姆。”拼盡僅余的气力,羅蘭抬眼看著一臉高深莫測的尼克,禮貌地說:“對 不起,我們要過去了。” 不久之后,吉姆和一名經理談得起勁,羅蘭只好自己打點自己。很快地,她周遭就圍 了一圈仰慕的男士。整個晚上她都刻意不往尼克的方向看去,偶爾不小心接触到他銳 利的眼神,她都不經意的看過,好象是在找別的人。可是三個小時下來,跟她共處一 室的緊張愈來愈令人不堪忍受了。 她需要一點孤獨,躲開他的身形笑貌,即使几分鐘也好。她開始找尋吉姆,發現他在 吧台前跟几個人談的正起勁,她站了一會儿,等他注意到她,才朝陽台側側頭。吉姆 也點點頭,眼色告訴她待會儿會過去。 然后她轉身溜出門外,投入清冷的靜夜之中。斜倚著高及胸部的矮牆,她靜靜凝視八 十層樓下綿延數里的輝煌燈火。她成功了──她對尼克擺出一副冷漠的客气,沒有責 怪他為何沒打電話,也沒有一丁點激憤。他一定吃惊不小,羅蘭想著,有一股疲乏的 滿足,她舉杯輕輕啜飲。 在她身后響起玻璃門開合的聲音,吉姆來了,她想。“截止目前為止,我表現的如 何?”她問道,勉強裝出輕快的語气。 “你表現的太好了。”尼克慢條斯理地嘲弄道。“我几乎相信自己是個隱形人。” 羅蘭的手抖的杯里的冰塊叮叮當當撞來撞去。她渙渙轉過身,一再警告自己要裝出渾 然不在意的樣子。如果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對他無足輕重,那么對她也一樣。“這是 個美麗的酒會。”她品評著,勉強自己由白襯衫看到他的領帶,再看入他充滿幽默的 眼里。 尼克走近矮牆,手肘倚在那上頭,沉默地研究她。他望著夜風拂過她閃爍的秀發,掠 過她裸露的香肩,然后抬眼看著她的臉。“那么,”他微笑著說。“你是一點也不會 想念過我了?” “我很忙。”羅蘭重复她的話。“何況,我為什么應該想念你呢?你又不是密西根州 唯一的白馬王子。” 他的黑眉興味昂然地往上挑。“你是在告訴我,自從你跟我共度春宵后,你覺得滋味 美妙,所以......呃,所以要增加你的經驗了?” 老天,他甚至不在乎她是否跟別的男人上床。 “現在有了別的男人做比較,你覺得我排名怎樣?”他挪揄著說。 “那是小孩子的問題。”她嗤之以鼻。 “你說的對。我們走吧。”他舉杯仰頭一飲而盡,隨手把杯子放在桌上,拿過她的杯 子也放下來,然后抓住她的手腕,手指穿過她的。他的手勁溫暖有力,羅蘭一下回不 過神來,直到他們走向角落的一扇門。 當他要拉開門時,她才清醒過來,后退一步。“尼克,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坦 白回答我。”看他點頭,她開始說:“我從哈柏溫泉离開后,你曾經想過再來找 我──我是說和我約會嗎?” 他穩穩看著她。“沒有。” 當尼克再次要打開門時,她仍未從那個回答的打擊中恢复過來。“我們要上哪去?” “到我的地方,還是你的,都無所謂。” “為什么?”她固執地問。 他轉頭看著她。“對一個聰明的女孩來說,這個問題未免太笨了。” 羅蘭的火气完全爆發開來。“你是全世界最傲慢、最自我為中心的......”她停下來,深 吸一口气,緊繃地說:“我不喜歡濫交,更重要的是,我不喜歡那些濫交的人──象 你這樣的人!” “四個星期前,你還很喜歡我。”他冷冷的提醒她。 她的臉漲的通紅,眼睛在冒火。“四個星期前,我還以為你与眾不同!”她憤怒地嚷 回去。“四個星期前,我不知道你是個家才万貫的花花公子,換床比換衣服還快。你 的所做所為我都瞧不起──你沒有原則、道德敗坏,你又自私又殘酷。如果我早知道 你的真面目,一分鐘都不會花在你身上!” 尼克冷眼看著眼前這個盛怒的美女,用一种危險的溫柔聲音挑戰地說:“現在你看清 我的真面目,一分鐘都不愿跟我在一起了,是不是?” “對!”羅蘭嘶聲喊。“而且我會──” 不容她把話說完,尼克迅速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向怀里,帶著狂野的情欲狠狠吻 她。他抓住她的那一剎那,羅蘭的每根纖維都漲滿不可思議的喜悅。她的手臂環在他 頸上,而她的身体拱向他。尼克呻吟著,轉成溫柔的、纏綿的吻。“這真是瘋了,” 他喃喃低語,他的吻更熱烈。“隨便誰走過來都會看到我們。” 然后他的唇离開她,松開手。羅蘭軟軟地靠在矮牆上。“你來不來?” 她搖搖頭。“不!我告訴過你──” “省省你的道德教訓。”他冷冰冰地截斷她的話。“去找個跟你一樣天真的男人,兩 個人躺在黑暗中胡亂摸索吧!” 在原來的傷口上再狠狠插上這么一刀,羅蘭卻麻木的不知痛苦了,剩下的單單是怒 火。“等等。”她喊著,攔住拉開門的尼克。“你的情婦,或者女朋友,反正不管愛 佳是誰,我的耳環掉在她的床上。我不要你,可是我要拿回我媽媽的耳環。”痛苦開 始成型了。她覺得一顆心隱隱作痛,仿佛血一滴一滴掉下來。她恨他,她再也不愿意 想到他,她只要媽媽的耳環...... 床上的天花板是一個陰影幢幢的大洞,羅蘭躺在臥室里回想与尼克分手的一幕。,他 帶愛佳去參加酒會,卻想帶著羅蘭离開。至少今晚他對她的渴望是高過愛佳的,她沒 跟他去會不會太傻了? 她憤怒的翻身俯臥,天那!她的自尊自重到哪去了?她怎能考慮跟那個傲慢自大,毫 無原則的花花公子維持那种作踐自己的飄忽關系?她不能再想他了,她要將他逐出腦 海,永遠永遠的! 第七章 作者:Judith Mc Naught 翻譯:江水笙 痛下決心之后,星期一來上班的羅蘭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之中。 吃罷午餐回來,才放下皮包,她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譚小姐,”是費先生。“請 立刻到人事室。” “我們時間不多,我就長話短說。”五分鐘后,羅蘭坐在他辦公室里,費先生說。 “首先我要結實,我們每跟員工的應征資料都自動送入環球企業的電腦系統。然后, 如果有任何企划案需要特殊才能的人,人事處就會接到通知,開始查詢電腦。今天早 晨環球企業的人事經理收到特別指令,要求一名有經驗餓日精通意大利文的秘書。你 是電腦的選擇。正确的說,你是電腦的第二個選擇。第一個是白露西,她以前就承辦 這個個案,不過她已經因病离職了。” “今后三個星期,每個下午你都要离開現在的工作崗位,等魏先生午餐回來。我會告 訴他,同時安排另一個秘書接替你不在的工作。” 羅蘭對這一項專斷的命令張口結舌,簡直不知所措。“可是我還在學習現在的工作, 而且吉姆──魏先生──一定很不高興──” “魏先生別無選擇。”他冷冷地打斷她。“我不知道那件個案的實際內容是什么,不 過我知道它是最高机密,絕對优先。”他站了起來。“你要立刻到辛先生的辦公室報 到。” “什么?”羅蘭當真是瞠目以對了。“辛先生知道我是指派給他的人嗎?” 費先生責怪地瞪她一眼。“辛先生正在開會,他的秘書不覺得應該拿這种瑣事去打扰 他。” 羅蘭一上第八十層樓,就感覺到一片壓抑的緊張气氛。她走過厚厚的翡翠地毯,直走 到辛尼克的私人接待處。“我是譚羅蘭。”她告訴那個美麗的接待小姐。“辛先生要 找一位雙語秘書,人事處派我來。” 接待小姐扭過頭去,正看見尼克辦公室的門打開來,六個人魚貫走出。“我告訴辛先 生你來了。”她禮貌地說。然后伸手出去拿電話,電話鈴聲卻先響了起來,她便拿起 話筒。隔了一會儿,她把手按住話筒,小聲對羅蘭說:“你直接進去吧,辛先生正在 等你。” 羅蘭忐忑不安地想著,他等的是白露西。 尼克辦公室的房們半掩,他正站在辦公桌后面,背對著她在講電話。羅蘭深深吸了一 口气,走進鋪著米色地毯的辦公室,悄悄掩上門。 “對。”隔了一會儿,尼克對著電話說。“打電話到分部,告訴我們的勞工關系組, 要他們今晚到達拉斯的油田去。” 他把電話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從桌上拾起一份文件開始念。他身上沒有穿外套,當 他緩緩翻頁時,白色襯衫便扯直了肩背的皺褶。羅蘭緊握的手心捏出汗來,記得他強 勁有力的男性軀体一波又一波的力量,記起在她指端他那溫暖的褐色肌膚的感覺...... 羅蘭移開目光,試著抑制心里翻攪的一股情欲。在她在邊遠處是三張苔綠色沙發,形 成一個U字型,圍住中間一張大咖啡桌。她遇見尼克的那晚,他就跪在那儿檢查她的 足踝...... “通知奧克拉禾馬的精煉厂,告訴他們也出了問題。”尼克冷靜地對著電話說,然后 他又停了半晌。“好。等你從達拉斯回來,再跟我報告。”他挂上電話,又翻過一頁 募] 羅蘭正要張嘴宣布自己的到來,卻又停了下來。她不能自自然然地叫他尼克,又不甘 心卑屈地稱他“辛先生。”一邊走進他的辦公室,她改口說“你的接待小姐要我進 來。” 尼克陡然轉過身來。他把檔案夾丟回辦公桌,兩手插進褲袋里,一雙深不可測的灰色 眸子閑閑看著她。直到羅蘭站在他的桌子前面,他才沉靜地開口:“你選擇道歉的時 間真不巧,羅蘭。五分鐘前,我就得赶赴一個午宴。” 他居然如此武斷地認為她該向他道歉!羅蘭气的差點說不出話來,不過她只是朝他嫣 然一笑。“我不想傷害你的自尊可是我不是來道歉的,而是人事處的費先生派我來 的。” 尼克的下頜一緊。“為什么?”他問。 “据說以后三個星期,有一項特別計划需要一個額外的秘書幫忙。” “那你是在浪費我的時間。”他毫不客气的說。“首先,你的經驗還不夠格擔任這個 階層的工作。其次,我不要你在這儿。” 他的輕視對羅蘭的怒气更是火上加油,而她忍不住要跟他針鋒相對。 “好极了!”她明媚的笑道,后退了一步。“現在,好不好麻煩你打個電話告訴費先 生?我已經跟他說過我不想上來的理由,可是他堅持要我來。” 尼克猛按他的對講机。“接費經理。”他簡短說了一句,眼光又回到羅蘭身上。“你 給他的又是什么理由?” “我跟他說,”羅蘭憤怒的撒謊道。“你是個最傲慢的浪蕩公子,我宁可去死也不肯 婺愎テ鰲! “你真的對他這么說?”他壓低聲音問。 羅蘭仍然擺著張笑臉。“當然!” “費先生怎么說?” 羅蘭再也吃不住他凌利的目光,便低頭假裝在看自己的指甲。“哦,他說跟你上過床 的女人大概都這么想,可是我應該以公司為重。” “羅蘭,”尼克柔聲說。“你被開除了。” 羅蘭心里又惊又怒又怕,可是表面上仍力持鎮定。微微揚著頭,她說:“我早曉得你 不會要我替你工作。”她開始往門口。“可是費先生覺得如果你知道我會兩种語言, 也許會改變主意。” “兩种語言?”尼克嗤之以鼻。 她一手按在門扭上,由轉頭面向他。“可是我的确會另一种語言,我可以用流利的意 大利話告訴你我對你的看法。”望著他緊繃的下巴有片肌肉陡然抽動,她冷冷的補上 一句:“可是用英語說要痛快多了,你是個混蛋!” 旋開門,羅蘭大踏步走近豪華的。她正要按電梯的按鈕,尼克的手已經抓住她的手 腕。 “回我的辦公室!”他的話從齒縫里崩出。 “拿開你的手!”她怒气沖沖的低聲嚷道。 “現在有四個人在看我們。”他警告說。“你是要自己走回去,還是我在他們面前把 你拖回去?” “你倒是試試看!”她毫不示弱。“我會告你侵犯。現場就有四個証人!” 出乎意料,她的威脅倒招來他一絲欣賞的微笑。“你有一雙美的惊人的藍綠眼睛,當 閔D隢O`----” “省省吧!”羅蘭說,极力要掙脫他的掌握。 “我試過了。”他挪揄的說。 “不要用那种口气對我說話,我一點都不要你!” “小騙子,你要我的每一點。” 他那种嘲弄人的自信瓦解了羅蘭的掙扎。他頹然靠在大理石牆上望著他,眼里流露出 無助的懇求。“尼克,求你讓我走吧。” “我不能。”他的額頭蹙了起來,露出一點陰郁的為難神情。“好象只要看到你,我 就不能讓你走。” “你剛才已經把握開除了。” 他露齒一笑。“我剛才又雇用你了。” 几分鐘的混亂下來,羅蘭已經乏力的招架不住他那足以迷死人的笑容。更何況,她實 在极需要這份工作。于是她站直了身子,惺惺的隨他走進跟他自己辦公室只有一門之 隔的秘書辦公室。 “瑪麗,”他說,一個灰發婦人抬起眼睛,敏銳的看著他。“這位是譚羅蘭,她來幫 忙羅斯計划案。待會儿我去午餐后,你讓她坐在那張空桌上,要她翻譯出今天早晨收 到的信。”他轉向羅蘭,眼里有一絲親密溫暖的笑意。“等我回來,我們再好好談 談。” 高瑪麗看起來不會比羅蘭更喜歡她待在這儿。“你相當年輕,譚小姐。”瑪麗說,一 對淡藍眼睛掃過羅蘭的臉龐。 “我老的很快。”羅蘭回答。也不理會那個老婦人凌利的目光,徑自坐到她對面的辦 公桌后面去。 一點半左右,瑪麗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羅蘭探身過去接電話。“瑪麗?”一個优雅 的女子聲音怀疑的問道。 “不!我是譚羅蘭。”羅蘭擺出她最好的秘書風度。“高小姐不在,我能替你轉告什 么嗎?” “你好,羅蘭。”那個聲音有一點善意的惊奇。“我是莫愛佳。我不想打扰尼克,不 過能不能請你轉告他,我明天從紐約搭晚一班的飛机到。告訴他我直接從机場赶到休 閑俱樂部去,大概七點在那儿跟他碰頭。” 羅蘭沒想到愛佳還會記得她,可是她更恨自己得替尼克的女朋友。“他還在午餐,不 過我會轉告他的。”她簡短答道。才放下電話,它卻立刻又響了起來。這一回的女人 有一副沙啞低沉的南方腔,她要找“尼奇。” 羅蘭拿話筒的受緊握的發疼,可是她仍禮貌的說:“很抱歉,他現在不在。你要留話 嗎?” 那副性感的聲音嘆了一口气,“我是維琦,他沒告訴我,星期六的晚宴會不會很正 式,我不曉得應該怎么穿,晚上我再打倒他家去好了。” 你去打吧!羅蘭狠狠的想。几乎是摔下電話。 可是等尼克午餐回來,她已經恢复鎮定。她告訴自己,接下來的三個星期,她會一本 初衷,對待尼克就象普通的同事一般,客客气气的。如果他逼人太甚,她只需付之一 笑。這一來一定會惹惱他----那最好! 她桌上的對講机響了起來。尼克低沉的嗓音傳過來,帶給她一陣甜蜜的戰栗-----她竭 力想抗拒的甜蜜。“羅蘭,請你進來好嗎?” 他顯然開始要跟她好好“談一談”了。羅蘭拿其他的留言,走進辦公室。“什么 事?”她說,詢問地揚揚眉。 尼克半坐在辦公桌上,雙手環胸。“過來。”他靜靜的說。 羅蘭小心打量他這副好整以暇的架式,望進他懶洋洋的眼睛。她走向前去,卻謹慎的 跟他保持一段距离。 他說:“再近一點儿。” “已經太近了。” 他眼里略掠過一絲笑意,話里的嘲諷更深了。“我們得好好紓解彼此間的一點問題才 是。今晚一道晚餐吧?”他建議。 羅蘭禮貌的拒絕他的,一半也是實情。“很抱歉,我今晚另有約會。” “好吧,那明天如何?”他問道,一邊伸手要去拉她,羅蘭把留言遞進他的手掌。 “你已經有一個約會了-----莫小姐明晚七點在休閑俱樂部等你。” 尼克不理她的留言條。“我星期三要去意大利----” “一路順風。”羅蘭輕快的打斷他。 “星期六我會回來。”他有點不耐煩的往下說。“我們去----” “抱歉!”羅蘭說著,刻意裝出一個足以惹惱他的笑容。“星期六我很忙,你也是。 維琦打電話來過,她要知道星期六的宴會是不是正式的。”眼見他明顯气餒下來。她 又補上一句,并給他一個炫目的微笑。“她叫你尼奇,我覺得很配嘛-----尼奇對維 琦。” “我可以取消約會。”尼克啞聲說。 “可是我不能取消我的。現在,還有什么事呢” “該死!當然有。我傷害了你,我很抱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羅蘭嫵媚一笑。“畢竟,受到傷害的只是自尊而已。” 他眯其眼聚精會神的研究她。“羅蘭,我正努力向你道歉。所以-----” “你已經道過歉了。”羅蘭打岔。 “所以我們應該從那里開始。”他定定的把話說完。深思了好一會之后,他說:“為 了彼此,我們不能太明目張膽,免得公司的人說閑話。不過如果我們夠小心,應該不 會有問題。” 憤怒,而不是歡欣,直沖上羅蘭的腦海里。可是她盡量裝糊涂:“不會有什么問 題?” “羅蘭,”尼克用警告的口气說。“我要你,而且我知道你要我。我也知道你很生 气,因為我占有你的初夜,卻又------” “我沒有生气!”羅蘭故意甜蜜的抗議。“那一夜可是千金難換。”小心的往后退一 步,她又繼續:“事實上,我已經決定等我女儿也到我這個年紀時,如果你還‘寶刀 不老’,我會叫她去找你,讓你-----” 一步不夠。尼克一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拖進自己怀里,兩腿緊緊夾著她。他 的眼睛交織著欲火与怒火。“你這個漂亮又無禮的-----”他的嘴猝然湊上去,殘暴狂 列的吻她。 羅蘭死命抵緊牙齒,抗拒他的熱吻的說服力。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她總算把自己的臉 移開。“該死的,你住手!”她悶聲喊。把臉藏在他胸前。 他緊抓住她肩膀的手略松了松。一開口,卻是粗糙而困惑的嗓音。“相信我,如果我 住得了手,我一定會的。”他的手指爬上她的頭發,把她的臉捧起來面對自己。“自 從你离開哈柏溫泉之后,我一直在想你。今天的午餐會上,我也只能想著你。我沒辦 法!” 他的話瓦解了羅蘭的抵抗力,比他的吻更令她心神震蕩。 尼克望見她戰抖的唇瓣溫柔的馴服。他凝視著它們,眼里的火苗一簇簇往上竄。他又 緩緩低下頭。 “這就是叫羅蘭上來的‘最高机密,絕對优先’的計划嗎?”吉姆的挪揄打斷了他們 的吻。兩顆頭同時轉向瑪麗的辦公室,他就倚在門檻上。 羅蘭飛快掙脫出尼克的手臂,看著吉姆站直身子,踱進辦公室,“這恐怕對羅蘭不太 好吧!”他的話完全只對尼克說。“首先,我怕瑪麗會撞上這一幕。而且因為她對你 的愚忠,她一定會責怪羅蘭。” 羅蘭心里一惊,生怕真的被瑪麗撞上,然而吉姆下面的話卻差點讓她瞪的眼珠掉下 來。“其次,”他大言不慚地說。“你想叫羅蘭取消的周末約會,抱歉!剛好是和我 約好的。既然咱們是多年老友,而且,既然一個星期有七天,我覺得你偏要破坏我的 夜晚未免太不夠意思了。” 尼克的眉頭緊緊擰在一起,而吉姆卻兀自往下說:“既然我們都有意追求羅蘭,我想 咱們應該先訂一點基本原則。現在,”他笑著說。“她是公司里供公平競爭的獵物對 吧?我完全愿意依照規則──” 羅蘭終于恢复說話的气力。“我拒絕再听類似的話了。”她宣布著,徑自往瑪麗的辦 公室走去。 吉姆讓路給她,卻繼續對尼克挑舋地笑著。“象我說的,尼克,我完全愿意──” “我希望,”尼克截斷他的話,“你對平空來此有個正當的理由。” 吉姆報以一笑。“事實上,我喲。我不在時,柯先生來過電話,我想他是要談一筆交 易──” 听見這個名字時,羅蘭正要穿過門對瑪麗的辦公室去。柯,她的手心開始冒汗。柯是 韋菲力給她的六個人的姓氏之一。 姓柯的要談交易。 她跌坐在椅子上,努力想多听他們的對話。可是瑪麗打字机已經答答敲了起來,蓋住 褸朘}恕 柯邁克是菲力給她的名字,可是吉姆只提到柯這個姓。羅蘭從抽屜里找出環球企業的 電話簿,上面列了兩個姓柯的人──也許是其中之一。她不相信吉姆會是巨中穿針引 線的人。不會是吉姆。 “如果你沒有工作了,”瑪麗的話冷的象冰。“我會很高興的分一點給你。” 羅蘭紅了臉,她強迫自己回到工作上。 這天剩下來的時間中,尼克都在開會,到了五點,羅蘭總算松了口气。回到樓下辛格 部門,一屋子人聲鼎沸,乒乒 彭地關上抽屜的聲音,暗示又一個歡樂周末的開始。 几個女同事邀羅蘭去聚餐,她只是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她正瞧見吉姆自角落走近她的 辦公桌。 “要不要談一談?”當羅蘭坐在他辦公桌前的椅子上,他開玩笑地說。“來吧──我 們應該熟的可以省去客套了。” 羅蘭不安的攏攏她后面的頭發。“你為什么要站在那儿.....听見一切?你為什么要編造 我們──你和我的事?” 吉姆背靠在椅子上,唇邊浮起一個狡猾的笑容。“我午餐回來,听到你分派給尼克, 我就上樓去,看看不是否應付自如。瑪麗告訴我你剛進尼克的辦公室,所以我就打開 門,看看你需不需要拯救。你就站在那儿,笑的象個天使似的,把其他女人的電話留 言交給他,拒絕他所有的邀約。” 吉姆的頭往后一靠,閉上眼睛,大笑起來。“哦,羅蘭,你真了不起!我正要走,剛 好听到你在刺激他,說你女儿長大時,你要打電話找他,讓他,呃,讓他啟發她,我 想你也受過他的‘啟發’吧?” 他張開眼,望見羅蘭酡紅的雙頰,便做個手勢表示沒什么。“無論如何,你似乎很能 拒絕尼克的吸引力。我才打算要走,又看見尼克抱住你,說他一心一意只能想著你。 你被這句話打動了,開始要投降,所以我就及時進去救你了。” “為什么?”羅蘭追問。 他遲疑了半天。“我想可能是因為我見過你為他哭泣,我不希望你再受傷害。第一 點,如果你受到傷害,你回辭職,而我正巧不喜歡你走掉。”他看著她,褐色眼睛閃 著欣賞的光輝。“不只因為你長的美麗,小女孩。更因為你聰明,机智,而且能 干。” 羅蘭含笑答謝他的贊美,可是她不能這樣就結束話題。他是解釋了為什么打斷他們的 理由,卻對他讓尼克產生錯覺的理由避而不談。“而且,”羅蘭深思到。“如果尼克 以為你對我有意,我地他豈不是一個更大的挑戰?果真如此,他豈不是會更費盡心計 追求我?”沒等吉姆回答,羅蘭平穩地結束道“如果他忙著追求我,就沒空去追莫愛 佳了,對不對?” 吉姆眯起眼。“尼克,愛佳和我是大學同學,我們認識多年了。” “很要好的朋友?”羅蘭盯著問。 他銳利地看她一眼,卻又聳聳肩。“愛佳和我訂過婚,可是那已經能夠是陳年舊事 了。”他邪邪一笑。“也許我應該把告訴尼克的話付諸行動,自己來追你。” 羅蘭嫣然一笑。“我覺得你快要和他一樣吊儿郎當,討人厭了。”看他一副不以為然 的樣子,她忍不住又打趣地說:“不管怎么說,你還是很迷人的!” “謝啦!”他自嘲地說。 “你跟尼克是兄弟會的伙伴嗎?”她問,無助地渴望多知道一點關于尼克的事。 “不!尼克是靠獎學金上大學的。他還付不起費用參加我所屬的兄弟會。別替他難 過,你這個傻瓜。他雖然窮,可是聰明的緊,是一個很出色的工程師。他也很吸引女 孩子,連几個我喜歡的都看上他了。” “我并沒有替他難過。”羅蘭否認著站了起來。 “還有件事──”吉姆止住她。“──我跟瑪麗談過,讓她搞清楚几個星期前是誰誘 惑了誰。” 羅蘭無奈地嘆口气。“我希望你沒有──” “你該慶幸我這么做才對。瑪麗曾替尼克的祖父工作,她是看著尼克長大的,對他非 常非常忠心。她又是個古板的道德家,最討厭那些主動追求尼克的女孩子。如果她沒 弄清楚你們的因果關系,你就沒好日子過了。” “如果她是這么一個道德家,”羅蘭不以為然地說。“我不能想象她怎么會替尼克工 作。” 吉姆眨眨眼。“她最寵尼克和我,她相信我們還不到不可救要的地步。” 羅蘭在門口站住,轉過身來。“吉姆,”她困難地說。“你真的只為了我才上樓的 嗎?我是說,那個柯先生要談交易的事是不是你捏造的借口?” 吉姆一邊收拾公事包,一邊笑了起來。“不!這是事實,可也是借口。但這事還急不 到必須這樣子打扰他的地步。”他好奇地看她一眼,“你問柯先生的事干什么?” 羅蘭渾身冰涼,她覺得自己是個透明体,已經被人一眼看穿。“沒什么,隨便問 問。” 他拎著公事包,“來吧!我送你罅漏。” 他們一起穿過大廳,吉姆拉開一扇厚重的玻璃門,讓她先行。她一走到太陽底下,第 一眼就看到尼克正快步走近路邊停放的一輛銀色轎車。 尼克正要坐進后坐時,轉身剛好看到他們一起走出大樓。他的眼光從吉姆滑到羅蘭身 上,灰眼睛笑著向她保証,同時也是警告:明天他不會這么輕易就放手的。 “上哪去,辛先生?”尼克才在后坐坐定,轎車司机便開口道。 “机場。”他轉頭過去看羅蘭和吉姆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以純粹的審美觀點看,她走 路的姿勢實在非常优雅,每走一步就流露出一种尊貴的气質。 轎車司机看前后沒車,便慢慢上路。現在仔細想來,尼克才發覺羅蘭對他的吸引力有 多強。打從一開始認識她,她就讓他又笑又惱,又禁不住情欲勃勃。她是個奇怪的混 合体,同時集笑聲与性感,溫柔与倔強于一身。 靠在柔軟的椅背上,尼克心里在考慮他打算和她建立的關系。和自己的員工牽扯是最 不明智的事,他如果早知道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一定會把她弄到朋友的公司去。 可是現在一切都太尺了。他想要她。 打從第一夜起,當他轉過身來,遞給她一杯酒,發現她不是個黃毛丫頭,卻是個亭亭 玉立的女孩時,他就想要她了。尼克微笑著,想起她看見他的惊訝時,臉上那個表 情。她希望看到他的惊奇,她也毫不掩飾這點。 那一晚他就決定跟她保持距离。對他來講,她太年輕.....當她笑者警告他,如果她的鞋 子合腳,她要把他變成一只英俊的青蛙時,他心里竟涌起一股奇怪的欲望,他不是喜 歡那种感覺。他帶她去東尼的餐廳時,如果不是那股欲望沖昏了理智,他也不會帶她 去哈柏溫泉。可是他竟帶她去了。 而她竟然還是處女...... 尼克的良心微微不安,他忍不住懊惱地嘆口气。見鬼!就算不是他,別的男人也會這 么做的,而且很快就會了。吉姆豈不是也要她?她必定還有成打的男朋友,他想。記 起周末的晚宴時,他那些經理象蒼蠅碰到蜜糖似的粘著她。 羅蘭站在陽台上的那一幕又閃過尼克心頭。“四個星期前,我還以為你与眾不同!” 她怒吼的樣子真象個憤怒的天使。“四個星期前,我不知道你是這樣的沒有原則,道 德敗坏!”她倒是很會罵人呀,他想。 他的每一根神經都在警告自己,跟羅蘭有牽扯一定會弄亂他的生活。然而她已經走進 他的生活之中了。其實他應該堅持自己的決定,避免再跟她有任何接触。早在他送她 离開哈柏溫泉時就下了決心。他原會秉持決心的──如果他沒有在星期六的宴會上見 到她,見到她穿了那么一套性感迷人的禮服...... 那晚她是想要他的,即使她拒絕了。今天在辦公室她也要他。他第一件要做的就是教 會那個怒气沖沖的小每人,承認自己的愛欲并沒有錯。然后他便要在床上好好愛她, 也會教她如何取悅他。他還記得她在哈柏溫泉時,那种甜蜜、稚嫩的嘗試。那個效果 真是不可思議,他陰郁的想著,換了一個姿勢。 万一她不會應付這場游戲怎么辦?一旦結束時,她會不會傷心欲絕?他不想傷害她。 尼克到達目的地,打開公事包,取出一份合約,遞給那個遠道飛來和他洽商的人。已 經沒辦法去考慮那許多后果了。他太想要她了,而且她也要他。 第八章 作者:Judith Mc Naught 翻譯:江水笙 第二天下午一點鐘,羅蘭上到八十層樓。瑪麗告訴她,辛先生立刻要見她。勉強按下 緊張的情緒,羅蘭順了順耳后扎成一束的頭發,然后走進他的辦公室。“你要見我 嗎?”她禮貌的問。 尼克把手上的文件丟在桌上,背靠在椅子上,懶洋洋的打量她。“你的發式跟我們去 哈柏溫泉那天一樣。”他低沉的嗓子誘人的說。“我喜歡。” “那么,”她輕快的說。“我要把它解下來。” 他露齒一笑。“所以我們又要開始玩游戲了?” “玩什么?” “我們昨天才開始的那場小游戲。” “我不玩你的游戲,”她沉靜堅定的說。“我也不要你的獎品。”可是她要得,她永 遠都想要他。而且她也痛恨自己這种愚蠢的軟弱。 尼克看著她复雜的表情,滿意的點點頭,要她坐下。“坐下來吧!我剛調上來一份擋 案。” 他總算要開始工作了。她松了口气,坐下來。可是當他拿起擋案,打開來時,她又倒 抽了一口冷气。“机密-----人事擋案”几個大字就印在封面上,底下是一行小字:譚 羅蘭/員工編號98753。 一朵紅云飛上羅蘭柔嫩的雙頰。她想起自己曾刻意考坏那場,又把董事長填做第一個 理解職務。尼克一定都看到了,而且---- “哦,”他說,“譚羅蘭。羅蘭是個好名字,跟你很配。” 羅蘭實在無法忍受他逗她的那种甜蜜的折磨,她咬著牙說:“我是按一個老處女姑媽 的名字命名的,她有一只斜眼。” 尼克不理會,徑自大聲繼續說:“眼睛的顏色:藍。”他透過擋案頂端審視她,他的 灰眸既親密,又半帶挪揄。“它們當然是藍色的。男人會在你的眼睛中迷失自己----它 們太美了。” “我的右眼是亂視,一定得戴眼鏡才行。”她冷冷的說。“還開國刀的。” “一個鼻粱上架著眼鏡的小女孩。”他緩緩一笑,“我敢打賭那時的你一定很俏 皮。” “我看起來象個老,而不是俏皮。” 尼克的嘴唇一咧,仿佛看穿了她的用心一般。他翻開履歷表,羅蘭看著他一路讀下 去,在最下面意愿部份停住。“這是什么......”他惊訝的說,然后立刻爆出一串笑聲。 “看來費經理和我得留神一點儿了。我們兩個之中你最想要哪個職位?” “都不要。”羅蘭簡洁的說。“我之所以那么做,事因為我在來辛格應征的路上,又 決定不想要這份工作了。” “所以你才刻意考砸你的測驗嗎?” “沒錯。” “羅蘭.....”他又開始那副懶洋洋的腔調,羅蘭立刻提高警覺。 “閱讀你的擋案給我的樂趣更大。”她冷冷的打斷他。“你的公共關系檔案。”看見 他一臉錯愕,她又補充說明:“我知道李貝拉和法國影星的事,我甚至看見你和莫愛 佳的合照。是那天你說有個生意夥伴要來,把我送走之后照的。” “所以,”他平靜的作結論。“你覺得受了傷害。” “我覺得惡心。”她立刻回嘴,否認她感覺到的每一絲怒气。然后她抑制住脾气,冷 靜的說:“現在我們開始工作好嗎?” 過了一陣,尼克又去開會。一整個下午,羅蘭得以平靜工作,只是瑪麗時時投來若有 所思的眼神,令她覺得有點不安。 第二天早上十點鐘,吉姆皺著眉頭來到她的位置上。“尼克剛打電話來,他要你立刻 上樓,他說今天一整天都需要你。”他吸了口气,指著她還在准備的報告說:“你去 吧,剩下的我來完成。” 羅蘭到達時,瑪麗不在辦公室,可是尼克已經坐在他的桌上,外套和領帶都除掉了, 正低頭專心寫字。他的襯衫袖子卷了起來,露出褐色的前臂,他的衣領也是敞開的, 羅蘭的眼光移到他晒黑的頸子。想到不久之前,她曾愛戀的親吻他的頸項..... 她望著他修剪的整齊漂亮的褐發,他臉部英俊的輪廓。他是她見過最英俊、最富沖擊 力的男人,她想要他想的心疼。可是當她開口時,卻是冷然自持的聲音。“吉姆說你 要我立刻上來。有什么事情嗎?” 尼克抬眼看著她,一抹微笑蕩了開來。“這倒是個問題。”他笑著說。 她不理他調逗的語气。“我想你一定有什么緊急的工作要指派給我。” “的确。” “是什么?” “我要你去咖啡店,幫我買份早餐。” “這,”羅蘭气的說不出話來。“這就是你所謂的急事?” “非常急。”尼克泰然自若的說。“因為我正好餓的發慌。” 羅蘭握緊拳頭。“對你二言,我也許只是個逗趣性感的玩物,可是樓下有更要緊的事 等著我,而且吉姆也需要我。” “我需要你,蜜糖。我已經在這儿----” “不准叫我蜜糖!”她的話沖口而出,試圖驅走他那种隨意的親昵所帶來的喜悅。 “為什么不行?”他反問,笑意使得他的臉發亮。“你很甜!” “你再叫一聲,就不會這么認為了。” 羅蘭的語气令他皺起眉頭。羅蘭心一凜,想到他終究還是她的。“好吧!”她心不甘 情不愿的說。“你要吃什么?” “生气又懊惱的秘書”他微微一笑。 羅蘭掉頭回到她的臨時辦公室,發現瑪麗已經回來了。“你不必給錢,羅蘭。”她 說。“我們在咖啡店有個賬戶。” 羅蘭立刻發現兩件事:首先,瑪麗只叫她名字,不再冷冰冰的稱她“譚小姐”。其 次,瑪麗在微笑。那個笑容好像是從心底深處發出的光輝,照亮了她的臉,柔化了她 那張銳利的臉,讓她看起來竟是异常可親。 羅蘭也對她展顏微笑。“他早餐都吃什么?”她嘆息著問。 等她回來,尼克仿佛為了補償派她這樣一個不急之務的委屈,一再稱贊她買回來的甜 甜圈,又堅持要替她到杯咖啡。 “我自己來,不過還是謝謝你。”羅蘭堅定地回答。然而他卻走到吧台邊,隨意靠 著,看她加糖和奶精,瞧的她渾身不自在。 她才藥端起咖啡,他把手放在她臂上。“羅蘭,”他安靜的說。“我很抱歉傷了你。 相信我,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你不必一直挂在心上。”她回答,小心抽回她的手筆。“讓我們忘記這些事情 吧。”她端起咖啡,走向辦公桌。 “還有件事。”他輕描淡寫地說:“今晚我要飛去意大利。從下星期一起,我要你一 早就上來。” “要多久呢?”羅蘭惊心問道。 他一笑,“直到我贏得這場游戲為止。” 這句話一出口,就注定了羅蘭的苦難,注定了她的在自己的意志和欲望之間苦苦掙扎 折磨。 她才放下咖啡杯,桌上的對講机就響了起來。尼克要她立刻進去,擬一封給羅斯那個 意大利發明家的信。“把你的咖啡端進來。”他說。 尼克的口速滔滔不斷,話到一半,他突然溫柔地說:“陽光照在你的頭上,好像絲絲 都是金線。”然后頓也不頓的又回到正体上,羅蘭正寫得入神,一字不漏地把他的閑 凹竅呂春蟛歐 酢K憿@ 泛鶯蕕乜此釓歜襶邦桭A崢斯u鬥憌D 下午一點,他要她進去,替他主持的會議作記錄。會議進行到一半時,她抬眼一看, 發現他正垂眼盯著她交疊的腿,她的身子覺得熱烘烘地,赶快把疊著的腳放下來。尼 可望進她眼里去,會心一笑。 會議結束后,羅蘭起身正要离去,尼克卻叫住了她。“我問羅斯的那些問題,你用意 大利文譯出來了嗎?”然后他又充滿歉意地一笑,補充道:“我不想崔你,蜜糖。可 是我得帶著那份翻譯赶去意大利。” 為什么他叫她蜜糖時,她那顆愚蠢的心就硬不起來了,她痛恨地想著。“我准備好 了。”她回答。 “好,你完全了解羅斯計划的內容了嗎? 她搖搖頭。“還沒有,太技術化了。我只知道羅斯是個化學家,他住在意大利,發明 了一些你很有興趣的東西,我也知道你打算幫助他的研究,將來大量發展他的產 品。” “我該先向你解釋的,你的工作就不會這么吃力的了。”他說,突然語气以變,不再 輕佻,而是純粹的公式化。“羅斯發展出一种化學物質,好像可以讓合成物質,包括 尼龍在內,完全防水、防火和防土。又不必改變原來物質的表面結构。如果用這种合 成物質做成衣物,那几乎是穿不破的。” 他對待她就象個事業伙伴,打從他們一起工作以來,這是羅蘭首次覺得輕松。“如果 那种化學品真的管用,不會有什么副作用嗎?” “我知道就好了,”尼克皺著眉頭承認。“不過我這趟就是去弄清事實。截至目前為 止,我看到的都只有示范。我必須把樣品帶回來,找一家合格的實驗室進行試驗。問 題是,羅斯是個秘密狂,他說他實在試驗我。” 羅蘭皺皺鼻子。“听起來他好像有點瘋狂。” “他古怪的不得了。”尼克嘆口气。“他住在意大利賽托的一個小雨村里,還養了狗 保護他。而他的實驗室卻在半英里之外的一間倉庫里,一點遮攔也沒有。” “至少你看見示范了。” “如果沒有經過徹底化驗,示范也沒有什么作用。舉例來說,他可以制造出防水的物 質,可是象牛奶或果汁呢?也防得了嗎?” “可是,万一他說的都是真的呢?” “那我們就全力開發,大量生產。” “他也許是害怕,如果他給你樣品帶回來,被別的實驗室分析出來,別人可能會偷走 他的發明。” “你說對了。”他笑著回答她。然后沒有一點征兆,他突然一只手臂環住她,另一只 抬起她的下巴。“我會從意大利給你帶份禮物來,你要什么?” “我媽媽的耳環。”她平靜的回答,用力把自己抽出他的怀抱,轉身走回瑪麗的辦公 室,背后傳來尼克悶不住的笑聲。 看著她走開去,尼克覺得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陌生的感情冒出來。有一种奇异的溫 柔涌上來。另他難以抵擋。她的身影令他喜悅,她的微笑令他溫暖,而碰触她的感覺 令他情欲不可遏制。她平靜自持,而且有一种未經雕琢的世故。比其他生活中的其他 女人,羅蘭簡直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可是她又有勇气公然反抗他,抵御他對她施 加的壓力。 他的笑容消失了,他正在追她,這可是史無前例的事情。他生平沒追過女人。他正盯 著她,把她逼到牆角,而他痛恨自己這么做,可是他又住不了手。。。。他對她的感 覺已經超過單純的情欲了,他真心喜歡她。他欣賞她的勇气、她的固執,甚至她的理 想主義。 那种不知名的情緒有掠過心頭,尼克刻意把它壓下去。他要她只未了她是一個漂亮的 謎團。他喜歡她、渴望她,如此而已。 四點五十五分,尼克安排了一通聯合加州、澳克拉赫馬和德州的電話會議。瑪麗告訴 他一切准備就緒,尼克要她讓羅蘭進來作記錄。 “他她正在用擴音器談話,”瑪麗向她解釋。“他只需要泥巴討論的數据記下來就 行。” 羅蘭走進他的辦公室時,電話會議已經開始了。尼克指指他的椅子,然后站起身,讓 羅蘭坐在他的椅子上作記錄。羅蘭才一坐下來,他就從背后靠上來,雙手繞過她撐在 桌子上,嘴唇拂過她的頭發。 羅蘭的自制力崩潰了。“該死,住口!”她吼了起來。 “什么?”“什么?”“什么?”三個男性的聲音同時響起。 尼克靠近擴音器說:“我的秘書覺得你們說的太快樂,她要你們住口一下,她才能赶 上。” “她只要明講就可以了嘛!”一個惱火的聲音說。 “我希望你覺得滿意了!”羅蘭低吼一聲。 “還沒有。”尼克在她耳邊輕笑。“不過很快就會了。” 羅蘭決定讓他自己去紀錄,于是摔上筆記本,試著要推開椅子,卻被尼克的身体頂在 后面。她把頭扭開去,要罵點難听的話,而他的唇迅速捉住她的,把她緊緊抵在椅背 上,給了她一個深長熱烈的吻,羅蘭只覺得天旋地轉,根本無法思考。等他終于把嘴 唇移開,她渾身抖得除了瞪著他,什么也不能做。 “你覺得怎么樣,尼克?”一個聲音透過揚聲器傳過來。 "我覺得一次比一次好。“他啞著嗓子回答。 等電話終于結束后,尼克按下桌上一個按鈕,羅蘭看見通往瑪麗辦公室的門自動關起 來。他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起來轉向自己。他的嘴唇越來越靠近她的。羅蘭只決夢 魘一般,掙不開來。“不!”他求他。“請你不要這樣子對我。” 他對手握緊她的手筆。“你為什么不坦白承認你也想要我,然后好好享受?” “好,”她可怜希希地說。“你贏了。我想要你。。。。我承認。”眼見他眼里閃著 胜利的光輝,她的下巴又抬了起來。“當我八歲的時候,我也想要寵物店里的一只猴 子。” 胜利不見了。“那又如何?”他懊惱地嘆口气,松開手。 “很不幸的,我的确擁有了它。”羅蘭說。“戴絲咬了我,害我在醫院里縫了七 針。” 尼克看起來好像不知該生气還是該大笑的樣子。“我猜它是因為尼教它戴絲才藥你 的。” 羅蘭不理會他的嘲笑。“十三歲時,我想要兄弟姐妹,所以我爸爸就再婚,讓我多一 個專偷我衣服和男朋友的姐姐,以及一個偷我零用錢的哥哥。” “那跟我們的事有什么關系?” “大有關系!”她舉起手作了一個懇求的手勢,卻又頹然放下。“我只是想解釋,我 是想要你。可是我不會再讓你傷害到我。” “我不會傷害你。” “噢,你會的。”她說,拼命想把眼淚咽回去。“你不會有意傷害我,可是你仍然 會。而且你已經傷害我了。當我离開你往北去時,你正赶去赴另一場幽會。你知道你 在幽會時我在干什么嘛?” 尼克把手插進口袋里,全神戒備。“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我,”羅蘭咽進淚水。歇斯底里地笑了一聲。“就坐在電話机旁等你的電話,替你 織一件配你眼睛顏色的灰色毛衣。”她看著他,希望他能夠了解。“如果我們親密來 往,你不會放入感情,可是我會。我無法把感情和情欲分開來,享受一段顛鸞倒鳳的 時間,然后把它忘的一干二淨。我會要你在乎,因為我的确很在乎。如果我想到你和 別的女人在一起,我會嫉妒得發狂。等到我知道你的确和別的女人有染,我老早受到 無可治愈的傷害了。” 如果他再笑她一句,或是企圖說服她。她一定會哭出來。然而他只是靜靜听著,她才 勉強撐下去,甚至還對他微微一笑。“假設我們又過親密交往的關系,一切結束之 后,你會希望我們還是朋友吧?你說過的。” “自然。” “那么,既然我們已經沒有親密關系了,我們能做朋友嘛?”她抖著聲音繼續道: “我──我真心希望你是我的朋友。” 尼克點點頭,可是沒有搭腔。他只是站在那儿望著她,延伸高深莫測。 下班后,羅蘭朝她的車子走去。心里在祝賀自己處事的成熟。她誠實、坦白,她拒絕 了誘惑、守住原則。她做對了事情,她是比較堅強的一個。 她把手疊在方向盤上,眼淚便朴簌簌地流了下來。 第九章 作者:Judith Mc Naught 翻譯:江水笙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羅蘭在辦公室忙得昏頭轉向。在家里她不是想著尼克,就是擔心 父親的經濟狀況。醫院已經在催討剩下的一半醫療費用。而她唯一能做的事情是賣掉 媽媽的大鋼琴。這個念頭讓她心如刀割,因為那也是她的鋼琴。她在這儿非常怀念那 些彈琴的日子,能夠把所有的挫折和憂傷都發泄在琴鍵上頭。可是另一方面,父親的 身体還是很不好,万一他還得住院,她可不能得罪醫院,一面他們拒絕他入院。 星期五快下班的時候,蘇珊在公共關系組攔住她。“下個星期四是吉姆的生日,”她 告訴羅蘭。“這里的習慣是買個蛋糕送給上司。”然后她又嘻嘻一笑地加上一句: “咖啡和蛋糕是個最美麗的借口,等于提早十五分鐘結束一天的工作。” “我會帶一個蛋糕來。”羅蘭迅速地說,瞄了一眼手表,跟蘇珊到聲晚安,便加快腳 步,回自己的位置去。韋菲力大過電話給她,約她今天一起晚餐,她不想遲到。 回家換衣服的路上,羅蘭暗暗考慮要不要把那個柯先生的事情告訴菲力。然而她還是 覺得不安,在毀掉一個人的名譽和工作之前,她總得先弄清事實才行。她突然想起 來,菲力曾說過,如果她另外能提供“有价值的情報”,他可以給她一万元的紅利。 不知道羅斯計划算不算有价值的情報?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她的良心已經在怒斥自 己。他決定先寄給醫院三千元,說不定銀行愿意貸點錢給她。 晚餐中,菲力問她是否喜歡辛格的工作。羅蘭點點頭,他說:“你听到有人提起過我 給你的六個名字之一嗎?” 羅蘭遲疑了一下。“沒有。” 菲力失望地嘆口气。“我們有几宗最重要的生意再過几星期就要投標了。在那之前, 我得知道誰是內奸。我需要這几筆生意。” 羅蘭立刻感到內疚,她竟沒把那個柯先生的或者羅斯的事情告訴菲力。可是她又不能 違背自己的良心,簡直是左右為難。 “我告訴過你,羅蘭無濟于事的。”菲力的副總裁插進話來。 羅蘭也不曉得自己怎會攪進這一塘渾水的。為了替自己辯護,她赶緊說:“我很快就 會知道了,真的。我被派到八十層樓去,幫忙一個特別的計划,所以我并沒有整日在 辛格工作。直到昨天尼克──辛先生,飛去意大利為止。” 尼克的名字好像魔咒一般,引得兩雙眼睛直直望著她。副總裁興奮地說:“羅蘭,你 真了不起!你怎么設法接近他的?老天,這一來你可以知道多少机密──” “我沒有設法──”羅蘭打斷他的話。“我只是剛好在履歷表填上我會意大利文,他 又正需要一個意大利文的臨時秘書,從事一項特別計划。” “怎樣的計划?”對面兩人异口同聲地問道。 羅蘭不安地看著他們。“非力,我答應去辛格應征工作時,你說過只要我幫你打听出 誰是內奸就好。請不要勉強我做別的事情。如果我那么做,跟你要我打听的人也就沒 有兩樣了。” “你說的對。”菲力立刻同意她的話。 可是等她走后,菲力轉頭對他的副總裁說:“就他說尼克昨天飛去意大利,打電話找 你的駕駛員朋友,看能不能查出他飛到哪儿去?” “你真的覺得那很要緊嗎?” 菲力凝視著手里的酒杯。“羅蘭顯然覺得很要緊。如果無關緊要,她就會說出來 了。”停了一會儿,他又說:“如果找到他的行蹤,請你派人跟蹤他。我相信他一定 有什么重大的圖謀。” 星期天下午,羅蘭套上一件奶油色毛衣,懶洋洋地看著牆上的溫度計。秋天的陽光溫 暖宜人,然而她卻覺得寂寞凄涼。替吉姆買份生日禮物吧!也可以打發點時間。她正 想著該買點什么禮物時,樓下門鈴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思路。 門一打開,她錯愕地看著那個身材高大,似乎塞滿整座門框的男人。尼克穿一件敞領 的米色襯衫了,鐵鏽色的皮夾克隨意地披在肩上,一身英气逼人。羅蘭差點脫口喝 彩。她強迫自己的聲音冷靜下來,帶著點好奇。:“嗨!你來這儿干嗎?” 他皺著眉頭。“我知道就好了。” 羅蘭禁不住展開笑容。“通常的借口是,你恰好到附近辦事,便順便來拜訪。” “我為什么沒想到呢?”他自嘲地說。“現在,你邀請我進去坐嗎?” “我不知道。”她坦白說。“我應該請你進來嗎?” 他的目光滑過她全身上下,才又回到她的嚴厲。“我要是你就不會這么做。” 被他色迷迷的眼睛一看,羅蘭差點透不過气來。然而她仍舊決定堅持到底,不跟他有 任何私人接触。何況,從他打量她的眼神來看,他今天來的目的必定是非常私人的。 她終于不情愿地下定決心。“那么,我就接受你的勸告。再見,尼克。”她說,開始 掩上門。“多謝你順道來看我。” 他只是微微點個頭,算是接受她的決定,羅蘭便完全合上門。她勉強自己走离門口, 一邊提醒自己,讓他接近不僅瘋狂,而且危險。然而走過半個客廳時,她放棄了內心 的掙扎,腳跟一轉,她直往門口飛過去,刷的一聲拉開門,卻筆直撞在尼克胸前。他 正一只手撐在門架上,好整以暇地看著滿臉通紅的她,嘴角挂著一個會心、滿足的笑 容。 “嗨,羅蘭,我恰好來附近辦事,順道過來看你。” “你到底想要什么,尼克?”她嘆口气,晶瑩的藍綠眸子直盯著他。 “你 。” 她下定決心又要關上門,可是他的手抵住門。“你真的要我走?” “星期三我就告訴過你,我不要這种牽扯,重要的是什么對我最好──” 他露出一個孩子气的笑容,打斷她的話。“我保証決不偷你的衣服,也不會偷你的零 用錢或是男朋友。”羅蘭听著忍不住開始微笑。他又繼續道:“還有,如果你發誓不 叫我尼奇,我也不會咬你。” 她退開一步讓他進門,幫他把上衣挂進衣櫥。等她轉過身來,尼克正靠在門上,雙手 抱在胸前。“考慮之后,”他露齒一笑。“我收回后面的話,我想咬你。” “變態!”她笑罵一句,一顆心卻如小鹿亂撞般,几乎不曉得自己說了什么。 “過來,我會讓你知道我又多變態。”他穩穩地說。 羅蘭謹慎地后退一步,“休想!你要喝咖啡還是可樂?” “都好。” “我給你沖杯咖啡好了。” “先給我一個吻。” 羅蘭橫他一眼,徑自走進廚房。當她調咖啡時,一徑感覺到他正站在廚房門口看著 她。 “我付你的薪水夠你住的起這個地方嗎?”他隨口問。 “不。因為怕有小偷進來,有人讓我免費住在這儿,順便幫忙看房子。”她听見他走 進來,赶緊轉到桌邊去取出茶碟。等她直起身子,她知道他就站在后頭,而她只能轉 過去面對他。 “你想我嗎?”他問。 “你以為呢?她順暢的閃了過去──還不夠順暢,因為他笑了起來。 “很好。多想?” “你的自尊今天需要人安慰嗎?”她輕快的回嘴。 “對。” “真的?為什么?” “因為我剛被一個二十三歲的美女拒絕在門外,卻又忘不了她。” “真遺憾。”羅蘭說,抑制不住聲音里的喜悅。 “可不是!”他自嘲地說。“她就想我的眼中釘、肉中刺。她有一對天使般的眼睛, 維鈉斯的身材,還有英文教授的字匯,刀鋒般的口才。” “多謝批評。” 他的手滑上她的手臂,然后攏上她的肩,微微一緊,把她拉近自己。“而且,”他又 加上一句。“我喜歡她。” 他的嘴緩緩呼著气,羅蘭只能痴立在那儿,等著他的唇印上自己的。然而他卻先輕輕 吻遍她光滑的頸子和肩膀,溫暖地撫触她的敏感地帶,然后才回到她的耳朵。羅蘭前 有桌子,后有尼克的身体,根本無從騰挪,只能感覺到一陣又一陣戰栗的快感涌上 來。他的熱吻一路燒上羅蘭的太陽穴,又慢慢碾過臉頰,直停在嘴唇上面,低低重复 先前的命令:“吻我,羅蘭。” “不!”她顫著聲音說。 他聳聳肩,嘴唇滑到她另一邊頰上,又在耳朵上流連不去。他的舌頭舔盡耳朵的每一 條曲線和凹洞,輕輕咬住她的耳垂。羅蘭忍不住呻吟一聲,更靠近他的身体,兩人同 時感到一股電流,都為之一震,心神俱醉。“天!”尼克呻吟著,它的唇又開始滑下 她的頸和肩。 “尼克,求求你!”羅蘭軟弱地低語。 “求什么?”他在她頸上呢喃低語。“求我讓我們脫离這凄慘的處境?” “不是!” “不是?”他膩語如絲,抬起她的頭。“難道你不想要我吻你,愛你嗎?”他的唇靠 得那么緊。羅蘭迷迷蒙蒙地只想要他吻她,然而他只是低下頭,雙唇輕輕覆住她的 春。“請你吻我,”他喑啞低語。“我渴望你象在哈柏溫泉那樣吻我,那樣的甜蜜溫 暖。。。。。” 屈服地呻吟了一聲,羅蘭雙手滑上他寬闊的胸膛,開始吻他。她可以感覺到陣陣戰栗 傳過他全身,他的呼吸沉濁凝重,他的手臂攏緊她,熱烈地迎向她的吻。 當他的舌頭滑進她的嘴,情欲便如甘霖初降大地,羅蘭只覺一大片一大片的熱意蓬蓬 勃勃不可抑制。“臥室在哪儿?”他嘶啞地問。 羅蘭縮回手,抬眼看他。他的臉寫滿激情,灰眸立盡是狂熱的要求。她記得上一次她 也是看進他執著的雙眼,屈服在他的如焚熱情之下。回憶閃過心頭,卻澆下一盆冷 水:他在哈柏溫泉跟她溫存竟夜,要她不盡,然后又冷冷地送走她。想到他可以嫻 熟、溫柔地和一個女人做愛,卻只純粹為了感官的快樂,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她就 覺得的屈辱和憤怒。 這一回,他比在哈柏溫泉時更急切地想要她。羅蘭知道也感覺得出來,她也有點相信 他對她不只是情欲而已,可是她在哈柏溫泉時也曾愚蠢地相信這一點。這回她要先弄 清楚,她的自尊不容他再度“利用”她。 “尼克,”她艱澀地說。“我想我們最好先了解彼此。” “我們已經了解過了。”他提醒她。“而且非常密切。” “可是我是說。。。。我希望我們能認識得深一點儿,在我們。。。。呃,開始一些 事情之前。” “我們已經開始過了,羅蘭。”他的聲音透出一絲不耐。“我現在要完成,你也 要。” “不!我──”她喘著气說不下去。他的手正覆住她的胸部開始摸索。 “我感覺得到你有多想要我,”他告訴她,一雙手往下游移,江她抓近自己堅挺的欲 望。“你也感覺得到我有多想要你,現在,我們還需要了解彼此什么?還有什么別的 事?” “什么別的事?”羅蘭嘶聲喊道,推開他的手。“你怎能這樣問我?我告訴過你,我 無法隨隨便便跟你上床。你打算對我怎么樣?” 尼克繃緊下頜。“我打算把你弄上床,解除著几個星期以來我們之間僵持的疼痛。我 要跟你纏綿溫存,直到我們再也消受不了。或者,你要我再說得更明白一點,我 要──” “然后又怎樣?”羅蘭灼灼逼人。“我要知道規則,見鬼!今天我們上床溫存,明天 就下床分手,對不對?只要你愿意,明天你可以跟另一個女人上床,而我不應該吃 醋,對嗎?明天我也可以和另一個男人上床, 你也無所謂。我說得對嗎?” “對!”他干脆的說。 羅蘭得到答案了,他現在也沒有比以前更關心她,他只是更想要她而已。她疲憊地 說:“咖啡准備好了。” “我也准備好了。”他粗魯地說。 “可惜,我沒有!”羅蘭大后。“我沒興趣當你的周日下午的床伴。如果你覺得無 聊,找那些可以隨便陪你上床的女人玩去。” “你到底要我怎么樣?”他冷冷詰問。 我要你愛我。她凄然地想。“我不要你怎樣,”她說,“只要你走開,讓我一個人活 下去。” 尼克傲慢的眼光掃過她。“在我走之前,我要奉勸你一句。”他的話冷得象冰。“學 著長大吧。” 羅蘭覺得好象挨了他的一巴掌,痛得金星直冒,她不假思索地吼回去,只想傷害他。 “你說得對,”她嚷了起來。“我的确應該長大了。從現在開始,我要開始練習你教 我的一切!我要跟每個我喜歡的男人上床,就是不跟你。你太老、太刻薄,不合我的 胃口。現在請你出去!” 尼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天鵝絨小盒子,把它摔在桌上。“我欠你一對耳環。”他一說 完,立刻大踏步走出廚房。 羅蘭听見前門砰地一聲關上,才伸出顫抖的手指打開盒子,看到的卻不是她媽媽的的 金耳環,而是一對晶瑩的珍珠耳環,好像兩顆脆弱的雨珠一般。羅蘭重重關上盒蓋, 也不知是他哪個女朋友留在床上的?她痛恨地想著。或者,它是從意大利帶回來的 “禮物”? 她三兩步沖上樓,拿起皮包,又披上一件毛線外套。她決定按照原定計划,上街去替 吉姆選購生日禮物,把上一刻的事情全拋在腦后。辛尼克不會再在她的左右陰魂不 散,她會永遠忘了他。她猛然拉開底層抽屜,看著那件漂亮的銀灰色毛衣,她 替。。。。。替那個混蛋織的! 羅蘭把它取出來,吉姆的身材和尼克差不多,說不定他會很喜歡這件毛衣。她洗了一 口气。不管心里一陣一陣的抽痛,她決定把毛衣送給吉姆。 第二天早晨,羅蘭走進辦公室,身上穿了一套帥气的棗紅色衣服,嘴角挂著堅決的微 笑。吉姆看著她,眼睛一亮。“羅蘭,你的气色真好。可是你不是應該在樓上嗎?” “不必去了。”她回答,教給他一封信。既然他們的“游戲”已經結束,她以為尼克 不會需要她早晨就上去。 她錯了。五分鐘后,他們正在討論一個報告時,吉姆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是尼 克。”他說,把電話遞給她。 尼克的聲音就象鞭子一般,一記是一記。“上來!我說過,我要你一整天都在這儿。 立刻上來。” 他挂斷電話,羅蘭兀自瞪著听筒,好像它剛咬了她一口似的。她沒想到尼克會是那樣 的口气,她從沒听過有人這樣子說過話。“我想,我還是上樓去的好。”她說著,匆 匆站了起來。 吉姆愣愣地看著她。“尼克到底是吃錯了什么藥?” “我想我知道。”她看見吉姆臉上泛開一個若有所思的笑容,可是她沒有時間去研究 那么多了。 几分鐘之后,羅蘭就站在尼克的辦公室外面叩門,然后強作鎮定的走進去。她等了足 足兩分鐘讓他招呼她,可是他除了叫她關上門之外,卻繼續埋頭苦寫,理都不理她。 蘩賈沼 媚盞 仕始紓o手弊叩剿朘T罷咀。n涯歉魴 〉鬧楸 凶油頻剿褶B啊 “這不是我媽媽的耳環,我不要。”她望著他嚴峻的側面輪廓說。“我媽媽的耳環只 是普通的金耳環,不是珍珠,那一對耳環不值什么錢,可是對我來說,那是無价之 寶。它們對我意義重大,我要找回來,你能了解嗎?” “百分之百。”他的聲音嚴峻如冰,然后他頭也不抬地按鈴叫瑪麗進來。“可是你的 耳環丟了,我只好給你一些對‘我’意義重大的東西。那是我奶奶的耳環!” 羅蘭覺得胃一陣痙攣,然而當她開口時,聲音里已沒有恨意了。“我還是不能接 受。”她靜靜地說。 “那就擱著吧。”他看著他的桌角點個頭。 羅蘭放下盒子,反身回她的臨時辦公室。一分鐘后,瑪里也跟了出來,關上通尼克辦 公室的門,走到羅蘭身旁站住。她慈愛地對羅蘭一笑,把尼克的指示遞給她。“這几 天他正在等羅斯先生的電話,他要你隨時待命,等著替他翻譯電話。此外,如果你能 分擔我一些工作,我會感激不盡。如果還有時間的話,你可以帶點吉姆的工作上來 做。” 隨后的三天,羅蘭見識了尼克的另一面。他不再是那個風流倜儻,調笑自如的偏偏佳 公子,現在他是個精力充沛的上司,對待她冷淡而疏遠。他若不是在講電話或開會, 就是在口述命令,或者埋頭工作。他比她早到,比她遲退。身為他的助理秘書,羅蘭 越來越怕触怒他。她總覺得他正在等她出錯,以便冠冕堂皇地開除她。 星期三,羅蘭最害怕的事情終于發生了。她漏掉了一整段尼克要她听寫的文字。當他 按鈴要她進去時,羅蘭曉得自己的時間到了。她走進辦公室,緊張得手心直冒汗。可 是儲戶她意料之外,尼克并沒有當面痛罵她,只是指出文件上的錯誤,把它塞在她手 上。“重新打過,”他簡單地說。“這回別錯了。” 她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你可沒有為了這么大的錯誤開除她,他顯然不會找其他 借口開除她了。不管她工作效率有多差,他還是需要她翻譯羅斯的電話。 “我是史維琦。”當天中午,一個女人嗲著聲音站在羅蘭面前。是一個絕色的黑發美 女。 “我正巧上城里來,順便想看看尼克──辛先生──是不是有空陪我午餐。”她告訴 羅蘭。“不必通報了,我自己進去。” 几分鐘之后,維琦和尼克雙雙走出來,往電梯走去。尼克的手親密地環在她身后,無 論她說什么,他都報以微笑。 羅蘭硬生生地坐回打字机前。她痛恨史維琦那股嗲勁,她痛恨那個女人看著尼克那种 霸道的樣子,她痛恨她喘不過气來的嬌媚。反正,她痛恨那個女人的每個部分,而她 知道原因何在。羅蘭自己正不可救藥地愛著尼克。 她喜歡他的一切。從他渾身散發的權威和力量,一直到他昂首闊步的自信,他沉思時 的表情,她都愛。她喜歡他穿著華服的樣子;或是听電話時,漫不經心轉筆杆的樣 子。他是她見過最有沖勁、最刺激的男人,羅蘭心疼地想著。而且他永遠不會擺出高 不可攀的樣子。 “別太擔心,孩子。”瑪麗在她身后說,她正打算去吃午餐。“他有過很多個史維 琦,她們待不久的。” 這种安慰只徒增羅蘭的傷感。她猜瑪麗不只知道她和尼克的過節,也洞悉了她此刻的 心情。“我才不在乎他怎樣呢!”她嘴硬不肯承認。 “真的嗎?”瑪麗報以一笑,出去午餐了。 尼克知道下午才回來。羅蘭忍不住怒沖沖地揣測他們上得到底是誰的床,他的還是她 的? 下班的時候,她心里已經裝滿嫉妒和憎恨。嫉妒史維琦,憎恨自己竟會愛上這個風流 浪子。回到家里,她已頭痛欲裂,卻愣愣地環顧室內豪華的擺設。 每天接近尼克,只會讓她越傷越重。她必須离開辛格,她受不了跟尼克近在咫尺,卻 又必須眼睜睜看著他跟別的女人出雙入對。她受不了他只當她是辦公設備的一部分, 站在那儿看著礙眼,卻又不能丟掉。 羅蘭突然感到一股奇怪的沖動,想要叫辛尼克和韋菲力都滾的遠遠的。她要收拾行 李,回到她的父母和朋友身邊去。可是她當然不能這么做,他們需要。。。。。 對了!她為什么不能換個工作?底特律還有其他大公司,它們也會需要优秀的女秘 書,付給一樣优厚的待遇。她去買材料准備烘吉姆的生日蛋糕時,回順便買份報紙, 開始找工作。 另一方面,她也要打電話給一位教授,問他要不要買她媽媽的大鋼琴。那個教授第一 次看見她的鋼琴時曾喜歡得不得了。 盡管想到要賣鋼琴,她的心里隱隱作痛,但几個星期以來羅蘭卻第一次感覺到宁靜。 她回去找間小公寓,搬离這所房子。如果她不小心听到韋菲力名單中的名字,她也會 立刻忘記。菲力得自己去干他肮臟的把戲,她不能也不愿背叛尼克。 第十章 作者:Judith Mc Naught 翻譯:江水笙 第二天早上,羅蘭橫過大廳走向電梯間。她手里小心翼翼捧著一盒生日蛋糕,另一手 則捧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里面裝著那件灰色毛衣。她覺得輕松而愉快,走路也奕 奕有神。電梯里面一個穿褐色西裝的中年男子向后退了一步,讓給她更大的空間,羅 蘭報以一笑。 電梯在十三樓停住,門自動打開來。羅蘭看見大廳正對面一扇辦公室的門上懸著一塊 名牌:環球企業安全部。 “對不起,”穿褐色西裝的男人說。“借過一下。” 羅蘭側身讓他過去,看著他橫過大廳,走向安全部。 安全部門的主要工作是保護環球企業的工厂設施,特別是全國各地工程實際進行的地 方,或者是承包政府的工作,都需要安全部的衛護作業。然而,底特律的安全總部主 要工作确實傳遞各地的文書。安全部長寇杰克覺得這份工作相當無聊,可是他身体不 好,年紀又大了,不得不從工地退到辦公桌前。 他的助理魯迪是個圓圓臉的年輕人,處世常操之過急,有點孟浪。寇杰克進門時,他 正兩條腿抬在桌上,悠哉游哉地晃蕩。一看到杰克,他赶緊坐正了。“有事嗎?”他 問。 “大概沒有。”杰克把公事包放在辦公桌上,抽出一份檔案,上面標著:“安全調查 報告/譚羅蘭/員工編號98753。”杰克并不特別喜歡魯迪,可是他在退休前必須好好訓 練他。他嘆口气,杰克勉強解釋說:“我剛收到一份調查報告,對象是這幢大樓的一 個秘書。” “一個秘書?”魯迪失望地說。“我還以為我們不調查秘書呢!” “通常不調查,不過她被指派的工作十分机密,電腦會自動提出清查要求。” “問題何在?” “問題是,我們的探員問她在密蘇里的前任老板,他說那女孩半工半讀上大學,替他 作了五年事。而辛格的費經理卻認為她那時是全時工作。” “那么她是在說謊了?”魯迪覺得有點苗頭了。 “她是在說謊,不過說的是另一种謊。她并沒有說自己全時工作,問題在于她說自己 沒上過大學。我們的探員查過學校,她不緊畢了業,拿的還是碩士學位。” “那么她為何說自己沒上過大學?” “我也覺得奇怪。如果她沒上過大學,卻說自己大學畢業,那還想象得到她是想拿學 位唬人。” “還有呢?” 杰克看著魯迪一張大圓臉,貪婪的眼睛,索性聳聳肩。“沒有了。”他說謊。“我只 是想查出她的事,求個心安。這個周末我得住院檢查,不過星期一我會開始工作。” “你住院時,讓我負責調查她好不好?” “如果他們決定要我多做點檢查,我會打電話給你,告訴你怎么處理這件事。” “今天是我的生日。”羅蘭走進他的辦公室時,吉姆大聲宣布。“通常秘書會帶一個 蛋糕給她的上司,可是我想你的資格還不夠老到會知道這個傳統。”他的話听來有點 落寞。 羅蘭忍不住笑了起來。直到現在,突然之間,一切壓力都消失了。“我不只替你烤了 一個蛋糕,我還要送你一件禮物。”她笑容可掬地說。“我親手作的。” 吉姆拆開她遞過來的包裹,一看是件毛衣,便象個孩子似的雀躍万分。“你不 該──”他露齒一笑,又轉了一圈。“──可是我真高興你這么做了。” “我只是想說生日快樂,更謝謝你幫了我許多。。。。許多事情。“她說。 “談到‘事情’,瑪麗告訴我,尼克象顆定時炸彈似的,一触即發。她說你忍受壓力 的能耐真大,你已經贏得她全心全意的欣賞了。”他安靜地說。 “我也喜歡她。”羅蘭說,一提到尼克,她的眼里就蒙上一層陰影。 吉姆目送她上樓后,立刻拿起話筒,按了四個號碼。“瑪麗,上面空气如何?” “充滿火藥味。”她輕笑道。 “尼克下午會在辦公室嗎?” “會。干嗎?” “我要給他點一把火,看看會怎樣。” “吉姆,別亂來!”她低聲警告他。 “五點左右再見,我的好瑪麗。”他笑著說,完全不理會她的警告。 羅蘭午餐回來后,發現她桌上擺著一束鮮艷奪目的紅玫瑰。她抽出底下附帶的卡片, 滿頭的霧水。那上面只寫著“謝謝你,甜心。”署名只有一個吉字。 羅蘭一抬頭,尼克就站在門邊。他的肩膀隨隨便便靠在門框上,确實一臉的霜寒雪 冷。“神秘的愛慕者送的嗎?”他冷峻地問道。 這是四天來,他對她說的第一句題外話。“不是什么神秘的愛慕者。”她含糊其辭。 “那么是誰?” 羅蘭立刻緊張起來,他看起來那么生气,提到吉姆的名字只怕不妙。“我還不能完全 肯定是誰。” “你不确定是誰?”他一字一句地蹦出來。“你認識的男人里面,有几個人名字里面 帶個吉字?他們里頭又有多少人覺得值得送你一百元的玫瑰,只為了說聲謝謝?” “一百元?”羅蘭失聲喊了起來。她是在被這個數目嚇呆了,根本沒注意到尼克曾擅 自看過她的卡片。 “你的經驗一定更加老到了。”尼克冷笑著說。 羅蘭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可是她卻抬高了下巴。“我現在有更高明的老師了!” 尼克從頭到腳冷冰冰地看著她,然后一言不發地走回辦公室,一陣個下午他都沒再招 惹她。 五點過五分,吉姆走進瑪麗的辦公室,穿著他的灰毛衣,捧著兩只盤子,上面盛了四 塊他的生日蛋糕。他把蛋糕放在瑪麗的空桌上,轉頭去張望尼克的辦公室。“瑪麗 呢?”他問。 “她一小時前走了。”羅蘭說。“她要我告訴你,最近的滅火器在電梯旁,天曉得她 是什么意思。我得把這几封信拿進去給尼克,我馬上就回來。” 她一邊起身,繞過辦公桌,低著頭看自己手上的信。冷不防吉姆一把抱住她,嚇得她 動彈不得。“我好想念你,親愛的。”他說。 過了一會儿,他又猛然松開手,讓她踉踉蹌蹌后退了一步。“尼克!”他說。“瞧我 的毛衣,這是羅蘭送我的生日禮物,她親手織的。我也給你帶來了一塊生日蛋糕,也 是羅蘭烤的。”完全無視于尼克的滿臉陰霾,他又笑著繼續說:“我得下樓去了,” 他對羅蘭說:“待會儿見,愛人!”然后他才走了出去。 震惊之余,羅蘭瞪著他消失的背影,直到尼克轉過她的身体,她才清醒過來。“你這 個記恨的小婊子,你居然把‘我’的毛衣給他!你還給了他什么原來應該屬于我的東 西?” “什么?”羅蘭重复他的話,聲音高了半階。“你在說什么?” 他的手緊緊抓住她。“我的甜心,我說的是你那美妙的身体。” 羅蘭從惊訝轉為憂慮,又轉為怒气騰騰。“你居然還敢罵我,你這個偽君子!”她气 得連害怕都忘了。“打從我認識你開始,你就告訴我,女人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有 權力和她喜歡的任何男人上床。而現在──”她几乎為之气結。“──而現在,你以 m藝餉醋雋耍陪m綽釵遙『擼麻勢嵼車荀木L惺裁醋矢袼滴遙 閼飧齟采習略嘶岬拿攔 幰鍖} 他好像燙著了似的猛然松開手,用一种极力按捺的聲音說:“滾開,羅蘭!” 當她走后,他走到酒柜旁,給自己斟了一杯烈酒。痛苦与憤怒卻像毒蛇啃蝕他的心臟 般,令他難以自持。 羅蘭有個情人,她也許有好几個情人。 懊悔如潮水般向他涌來。她已經不再是那個又雙星星般眼睛的小傻瓜,堅信相愛才能 作愛。她美麗的身体已經給別人糟踏過了。他心里立刻映出一副磨人的畫面:羅蘭光 著身子躺在吉姆怀中。 他一口吞下整杯酒,又斟上另一杯,像要驅除這种痛苦、這种幻想。拿著酒杯回到沙 發上,他一屁股坐了下來,兩腳架在桌子上。 酒意慢慢涌上來,他逐漸感覺到怒火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麻木。在那中間,除了 錐心疼痛的空虛之外,一無所有。 “你到底是給什么沖昏了頭?”此晨羅蘭一見到吉姆,劈頭就問。 他微微一笑。“就說是一种控制不了的行動吧!” “我說是瘋狂!”她直說到他臉上去。“你沒看到他气的那副樣子,他還罵我! 我──我覺得他瘋了。” “他是瘋了。”吉姆忙不迭的同意。“他是為你瘋狂了,瑪麗也這么說。” 羅蘭轉著眼珠。“你們都瘋了!我還得上樓去替他工作,我該怎么辦?” 吉姆輕笑出聲。“千万千万要小心。”他勸她。 一個鐘頭之內,羅蘭就知道吉姆的意思了。而接下來的几天中,她就像在鋼索上工作 似的。尼克開始向風車一樣,驅使每個人團團轉。上至經理,下至小弟,沒有一個人 不在暴風圈內,沒有一個人不求自保,就怕不小心踩到了他的尾巴。 如果他對某個人的表現覺得滿意,就冷淡、客气的對待他。万一不滿意,而他通常不 會滿意──他就极盡其諷罵之能事,听的羅蘭毛骨悚然。為了表示大公無私,他的怒 气所及,上至副經理,下至總机小姐,無一幸免。副總給他罵的手心冒汗,總机小姐 則眼淚汪汪。高級經理一個個神采飛揚地走進他的辦公室,几分鐘后便想斗敗的公 雞,垂頭喪气給罵了出來。搞到最后,每個排隊等候挨罵的人,都戰戰兢兢把報表檔 案抱在胸前,好像這樣就可以檔一點他的炮火似的。 到了第二個星期,八十層樓的低气壓開始一個部門傳過一個部門,一樓傳過一樓。等 到星期三,整幢大樓已經一副草木皆兵的气氛,再也沒有人敢在電梯口或影印机旁談 笑。在這一片緊張气氛中,只有瑪麗依然不為所動。事實上,在羅蘭看來,好像局面 越火爆,瑪麗越開心似的。不過瑪麗一向可以躲過尼克的尖嘴利舌,羅蘭就沒有那么 幸運了。 尼克對瑪麗一向很禮貌,至于史維琦,她每天至少打電話來找他三次,他簡直是魅力 十足。不管他又多忙,或者正在做什么,他總有時間留給史維琦。不論何時,只要她 打來電話,他就會拿起話筒,往椅背一靠。從羅蘭的辦公桌這邊,可以听見他低沉的 聲音里頭,那股懶洋洋的挑逗預期,而那种語气時對另一個女人說的。羅蘭每听一 次,心就絞痛一回。 星期三晚上,尼克預定要飛往芝加哥。羅蘭正殷切地盼望他离開。這些天來,她一直 都像他的箭靶一樣,動不動就要受他的冷嘲熱諷。多少次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淚 水在她眼里直轉,然而她總是咬咬牙硬撐了下來。她真心希望他快走。 尼克預定搭當晚六點鐘的飛机走。四點鐘左右,他要羅蘭進會議室,幫瑪麗作記錄。 會議正在進行當中,羅蘭立刻坐下來,攤開速記簿,埋頭奮筆疾書。冷不防耳邊響起 尼克的怒斥聲。“安先生,”他的話像刀子一樣利。“如果你的眼睛不要盯著譚小姐 的胸部,我們其余的人就可以結束會議了。”羅蘭雙頰緋紅。可是那個可怜的老先生 卻一張臉漲成豬肝色,一副要气暈過去的神情。 散會之后,一等其余的部屬步出會議室,羅蘭也不管瑪麗警告的眼神,立刻轉向尼克 開罵。“我希望你已經心滿意足了!”她气得咬牙切齒。“你不只侮辱我,你還差點 害那個可怜的老人心臟病突發。你下回又要是出什么花招?” “開除第一個張嘴的女人。”尼克繞過她,大踏步走出會議室。 气昏了頭的羅蘭正要跟出去,卻被瑪麗一把攔住。“別跟他吵。”她說,凝視尼克的 背影,臉上露出一個喜滋滋的笑容。她看起來就像剛剛目睹了一場奇跡似的。“照他 現在的心情,他回開除你,然后他會為此后悔一輩子。” 看羅蘭遲疑了一下,她又慈愛的說:“他去芝加哥,要道星期五才回來,我們可以充 分休息兩天。明天我們好好去吃頓午餐吧!干脆就到東尼的餐廳去。” 第二天早上,少了尼克旋風,整層辦公室好像空了似的。羅蘭告訴自己,她夢寐以求 的正是這种平靜的時刻。然而在心底深處,她知道自己并不真的象要這份“平靜”。 中午時候,她和瑪麗開車到東尼的餐廳去。她還事先打電話去定座。一個穿黑西裝的 領班站在入口處向她們致意,可是東尼一看見她們就跑了過來。羅蘭退后一步,看著 他几乎把瑪麗凌空抱起,不禁張口結舌。“我比較喜歡你在我們后撤房替尼克的爺爺 和爸爸工作的那段時間。”他說。“那個時候,至少我還可以常常看見你和尼克。” 他轉向羅蘭,笑嘻嘻地說:“我的小羅蘭,現在你認識尼克、馬麗和我了。你快要變 成這個家庭的一分子了。” 他帶她們到座位上,又朝羅蘭露齒一笑。“雷克會招呼你,”他說。“雷克覺得你很 漂亮,一提到你的名字,他就臉紅。” 雷克替她們擺桌,然后斟上酒,臉紅得像苹果似的。瑪麗朝羅蘭眨眨眼,可是一等那 小伙子轉開,她就單刀直入地說:“你想不想談談尼克?” 羅蘭一口酒喝下去差點嗆了出來。“拜托!別破坏了我們這頓美好的午餐。我已經知 道太多他的事了。” “舉例來說?”瑪麗溫柔地堅持。 “我知道他傲慢、自私、火爆、獨裁,而且──” “而且你愛他。” 這不是問句,而是說明。 “對!”羅蘭气憤地回答。 瑪麗竭力安下她對羅蘭語气的笑意。“我相信你的确愛她,我疑心他也愛你。” 羅蘭別過臉去,望著她們桌旁的五彩玻璃,試著想掩飾心里萌生的一股痛苦的希望。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首先,他對待你的方式不是他的一貫作風。” “我知道,他對待別的女人一向都很好。”羅蘭難堪地說。 “完全正确。”瑪麗同意。“他對女人的態度通常是种好玩的縱容,或者是容忍的冷 漠。當他開始一段男女關系時,他會殷勤体貼,可是等到一個女人開始讓他受不了, 他就客气而堅決地請她走路。就我所知,他對女人的感覺僅只于情欲和喜歡而已,我 曾看過許多女孩費盡心机想要讓他吃醋,可是他最多只覺得好玩。偶爾還會被惹惱 的,那就是你了。” 被歸類到尼克的床伴一堆去,羅蘭直覺得臉紅。可是她知道否認也沒用。 “你挑起他真正的怒气。”瑪麗安靜地繼續說。“他气你,也气他自己。可是他并沒 有請你走路,甚至不讓你下樓去。你不覺得他好像不愿你下樓去替吉姆工作,只為了 區區一通羅斯的電話就把你留在上面有點奇怪嗎?” “我以為他把我留下來是為了報复。”羅蘭陰郁地說。 “我想也是。也許是為了報复你把他變得像個傻瓜似的,或者是他想找出你的缺點, 那時他就可以改變對你的感覺了。我不知道,尼克是個很复雜的人。吉姆、愛佳和我 算是他最親近的人,可是他對我們每一個人,仍多少都保留一點距离。好像他身上有 一部分是不愿跟人分享的,甚至不肯跟我分享。你為什么臉色那么古怪?”她打斷了 自己的敘述問道。 羅蘭嘆口气。“如果你想牽紅線,,而且我看你的确大有此意,你就找錯人了。你應 該去找愛佳才對。“ “別傻了──” “你有沒有看過几個星期以前,一片關于哈柏溫泉宴會的報道?”羅蘭尷尬的把眼光 移開,繼續說:“我就跟尼克在哈柏溫泉,而他為了愛佳要來,便赶著把我送走。他 說她是‘生意上的伙伴’。” “她是的!”瑪麗說,伸過手去握住羅蘭。“他們是好朋友,也是生意上的伙伴,就 是如此而已。尼克是她爸爸公司的董事,而她父親也是環球的董事之一。愛佳買了尼 克在海灣的房子,她一直很喜歡那里,也許當時她就是赶去敲定買賣的。” 雖然他心里在警告自己,跟尼克還是沒有一絲希望可言,可是他仍舊如釋重負,雀躍 万分。至少他不是帶她上他女朋友的床。雷克送上菜來,她暫時住口不談,等他一轉 身就又問道:“你認識尼克多久了?” “一輩子。”瑪麗說。“二十四歲時,我開始替尼克的祖父和父親記賬,尼克那時才 四歲。他爸爸半年后就死了。“ “他小時候是什么樣子?”對于那個占有她的心,卻又不真的想要她的男人, 羅蘭渴 望知道他扑朔迷离的一切背景。 瑪麗微笑著陷入沉思之中。“那時我們叫他尼奇。他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魔鬼,像他 父親一樣的驕傲和固執。他健康、快活、又聰明,正是每個母親都會引以為傲的那种 小孩。只有他自己的母親不作此想。”她加上一句,臉沉了下來。 “他母親是什么樣子的人?”羅蘭追問下去。及其在哈柏溫泉時,尼可一直不太愿意 談他母親。“他不太談起他的母親。” “他會談才怪,他對她一向決口不提。”瑪麗目光迷朦地望向遠處。“她是個非常美 麗的女人,而且有錢、姣縱、虛榮、情緒化。她就像圣誕樹上的裝飾品,金玉其外, 敗絮其中。然而不管她有多少缺點,尼奇還是崇拜她。” “一等尼奇的爸爸去世后,她立刻搬出去,把尼克丟給他的祖父。自從她走后,他整 天就守著窗戶,等著她回來。他了解他爸爸人死不能复生,可是他拒絕相信他母親也 不會回來。他從來不問她的事,他就只是等待。我原先以為是尼克的祖父不讓她回 來,后來才發現事實根本不是如此。 “然后一天,大概是圣誕節前一個月,尼奇不再守著窗口,他開始忙得團團轉。那時 他父親過世近一年了,他母親已經改嫁,新添了一個孩子,只是我們都還不知道。無 論如何,尼奇開始打零工、攢零用錢。他把所有的錢都省了下來,大概在圣誕節前兩 個星期,他要我陪他去買一件‘超特別’的禮物。 “他拉著我進進出初不下數十家禮品店,就為了找一樣‘最适合女士’的東西,一直 到下午我才發現,原來他是要買一份圣誕禮物送給他母親。 “在城里一家百貨公司的廉价商品部,尼奇總算找到他的超特別禮物,是一個很可愛 的小瓷器藥盒,价錢標得很低。尼克開心得手舞足蹈,而他的開心好像會傳染似的, 五分鐘之內,他就迷的那個店員替他包的漂漂亮亮的,又迷的我乖乖帶他去找他母 親,好讓他送出禮物。” 瑪麗淚眼迷朦地望著羅蘭,“他──他打算賄賂他母親回到他身邊,只是我沒有發現 蟫鵅I彼謈U艘豢誑謁s釵捂l樴彯e澳崞婧臀掖畎褪康礁鷴耷磈}遣篹晙嗖蕨腄@ 話玻疵鴞⑻m銥此傅n路v屯販が遣皇槍徽賒礡I俔v雌鵠椿購寐穡柯昀觥!i撫m餉捶 捶錘錘吹匚飾搖 “我們很輕易就找到那幢房子,拿周圍正為了慶祝圣誕,裝點得美輪美環。我開始要 按門鈴,可是尼奇拉住我的手。我低頭去看他。天!我從沒看過一個小孩會有那种絕 望的眼神。‘瑪麗’他說,‘你确定我的确夠乖而能來看他嗎?’” 瑪麗轉過臉去,望著飯店的窗戶,聲音微微發顫。“他看起來那么脆弱,而他又是那 么漂亮的小男孩。我衷心希望他母親看了她以后,會了解到他需要她,就算偶爾回去 看看他也好。無論如何,一個仆人開門讓我們進去,尼奇和我被帶進一間豪華的客 廳,中間擺了一棵很漂亮的圣誕樹,好像用來裝點百貨公司的櫥窗的那种。可是尼奇 沒有注意到,他只看見樹旁有一輛紅色的腳踏車,然后興高采烈地揚起臉來。 ‘瞧,’他對我說。‘我曉得他沒有忘記我,她只是在等我來看她而已。’他走過去 撫摸腳踏車。一個打掃女仆卻差點打倒他頭上,她說腳踏車時給嬰儿的。尼克一定立 刻把手抽回來,好像燙著了一般。 “等他母親終于下樓來,她對儿子說的第一句話是:‘尼克,你想要做什么?’尼奇 把禮物交給她,告訴她那時他親手挑的。他母親隨手就擺在樹底下,他卻堅持她打開 來看。” 瑪麗擦擦眼淚,才又繼續說下去。“他母親打開包裹,瞥了一眼小藥盒,然后說: ‘我不吃藥丸,尼克。你是知道的。’她把盒子遞給在打掃的女仆說:‘不過艾太太 吃藥丸,我相信這個盒子對她一定很有用。’尼奇看著他的禮物落進女仆的口袋中, 然后他很有禮貌地說:‘圣誕快樂,艾太太。’他看著他媽媽說:‘瑪麗和我得走 了。’ “他一語不發,跟我走到巴士站。一路上我拼命把淚水咽進肚里去。可是尼克的 臉──他的臉一無表情。到了站牌嚇,他轉向我,把自己的手抽回去。他用一种嚴肅 的童音說:‘我再也不需要她了,瑪麗。我現在完全長大了,我不再需要任何 人。’”瑪麗的聲音戰栗不止。“那時他最后一次讓我握他的手。” 隔了一段痛苦的沉默,瑪麗才又開口。“從那天起,就我所知,尼克從沒提女人買過 禮物,除了我之外。据愛佳听尼克的女朋友們說,他用錢非常慷慨,可是不管是什么 場合,他從來不送她們禮物。他指給她們錢,要她們去挑自己喜歡的東西。他不在乎 是珠寶、皮衣還是什么,他就是不自己挑就是了。” 羅蘭記起他給她的耳環,而他竟用鄙視的口气告訴他她不要,她覺得心如刀割。“為 什么他母親要忘了她,假裝他不存在呢?” “我也只能猜測而已。她出身葛羅區最顯赫的家族之一,又是公認的美女, 社交之 花。對那种人來說,血統就代表了一切,她們都是有錢人,所以她們的社會地位是由 家庭關系的名望來決定的。當她嫁給尼克的父親后,她就被自己的階級驅逐出境了。 這個年頭一切都變了,有錢就有名望。尼克現在的社會地位已經高高在上,把他母親 和繼父的光彩完全蓋過去了。 “然而,早期的尼克對她而言,無疑是喪失尊貴的活生生的標記。她不要他在眼前, 他的繼父也不要。你應該看看那個女人,才能了解什么叫做自私和冷酷。除了她自己 以外,她就只喜歡尼克那個同母异父的弟弟。” “你可看見她一定很痛苦。” “我不這么覺得。她把他的禮物給女仆的那一天起,尼克對她的愛就死了。他那時才 五歲大,卻親手斬斷他的依戀。他那時就有那份決心和力量了。” 羅蘭突然有股沖動,想要掐死尼克的母親,然后跑去找尼克,把她所有的愛都給他, 不管他要還是不要。 就在這時,東尼出現在餐桌旁,交給瑪麗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一個人名。“這個人打 電話給你,他說他需要你鎖在辦公室的一些文件。” 瑪麗看看紙條,“看來我得先赶回去了,羅蘭,你慢慢吃吧!” “你們為什么都沒有動呢?”東尼忘了一眼桌上的脆餅,責怪地看著她們。“不好吃 嗎?” “不是,東尼。”瑪麗拿過皮包。“我正在告訴羅蘭韋卡洛的事,所以兩人都沒有胃 口了。” 這個名字一傳進羅蘭耳里,便如晴天霹靂一般,令她當場愣住。 “羅蘭?”東尼在一旁憂慮地喚她。 “誰?”她輕聲問道。“瑪麗說的是誰?” “韋卡洛,就是尼克的母親。” 羅蘭抬起惊愕的藍綠眼睛望進他眼里。“哦,天啊!不!” “你好點了嗎?”第二天早晨,吉姆問道。“瑪麗說她告訴你韋卡洛的事,讓你不舒 服。” 昨天下午,羅蘭沒有回去上班,她回家想了一夜,終于下定決心。今天早上,她仍然 蒼白,可是卻已經夠自持。她把剛才打好的一張紙遞給吉姆。 吉姆看過短短的四行字。“你為了私人原因辭職,那是什么意思?什么私人原因?” “韋菲力是我一個遠房親戚。知道昨天,我才知道韋卡洛是尼克的母親。” 吉姆一惊,從椅子上直跳了起來。他困惑、懊惱地看著她,終于問道:“你為什么要 告訴我?” “因為你問我辭職的原因。” 他靜靜看著她,逐漸地臉色變緩了。“那么你跟他母親的第二任丈夫是親戚,”他終 于說。“那又怎樣?” 羅蘭沒想到還會有場辯論,她筋疲力盡地倒在椅子上。“吉木,你有沒有想到,我既 皇俏ウ屏Φ那灼藎|陀鋅贍蓯撬穩m吹納桃導淶屨T 吉姆褐色的眼睛陡然變得凌厲逼人。“你是嗎,羅蘭?” “不是。” “韋菲力要求過你嗎?” “是的。” “你答應他了嗎?”他緊問。 羅蘭不知道竟會如此悲哀。“我考慮過,可是在我來面試的路上,我決定我不能那么 做。我不期望被錄取,本來是不會的──”她簡略告訴他那一晚遇見尼克的情形。 “第二天一面試你就錄用我了。” 她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我想要接近尼克,我知道他就在這幢大樓工作,所以我 才答應留下來。可是我從沒告訴過菲力一點情報。” “我不能相信這些奇怪的事。”吉姆簡短地說,揉著額頭,一副頭痛的神色。時間靜 靜溜過去,羅蘭只是坐在那儿,等著他宣判她的死刑。“沒關系,”他終于說。“你 不能辭職,我不准。” 羅蘭愣愣看著他。“你在說些什么?難道你不在乎我把我知道的事告訴菲力?” “你沒有呀!” “你又怎么能确定?”羅蘭似乎在向他挑戰。 “這是常識。如果你真想刺探我們,你不會來辭職,并說明你和韋菲力的關系。何況 你愛尼克,而我想他也愛你。” “我不認為他愛我。”羅蘭平靜地說。“而且就算他愛我,等他一知道我跟韋家的關 系,也一定會馬上避我如蛇蝎。他一定會追問我來辛格的原因,而且不會相信這一切 其實是湊巧。我不想騙他。。。。。” “羅蘭,一個女人只要選對時間,她可以承擔一切。等尼克回來,然后──” 羅蘭堅定地搖頭拒絕后,他改用威脅的語气說:“你這樣突然离職,我不替你寫推荐 信。” “我本來就不期望。” 吉姆望著她离開,皺著眉想了好一會儿,才伸手拿起電話。 “辛先生。”秘書為避免吵及正同桌討論這筆國際生意的七位美國工業家,低頭小聲 的對尼克說:“對不起,打扰您。可是有益位魏吉姆先生打電話找您。” 尼克點點頭,不動聲色的把座椅向后滑去,一定除了什么大亂子,瑪麗才會允許吉姆 打電話來這儿找他。秘書帶著他來到一個隱秘的房間,尼克拿起電話。“吉姆,除了 什么事?” “沒事。我只是需要一點指示。” “指示?”尼克難以置信的生气了。“我正在開一項國際會議──” “我知道,所以我有話快說。我聘請的業務經理可以提前在十一月十五日來上班,我 相請示你是否准他如此,或者按原先約定的一月──” “我實在無法相信!”尼克火冒三丈地打斷他的話。“你明知我根本不在乎,十一月 就十一月嘛,還有什么?” “沒了。”吉姆若無其事的回答。“芝加哥怎么樣?” “風很大!”尼克凶道。“老天,如果你打斷我參加重要會議,只為了問我──” “好,好,我會讓你回去開會的。哦,對了,羅蘭今天早上辭職了。” 這話像在尼克臉上抽了一巴掌。“我星期一回去的時候再跟她談。” “恐怕談不了──她的辭職是立即生效的,我想她明天就要回密蘇里了。” “你的魅力大概消失了。”尼克咬著牙嘲弄道。“通常是她們愛上你,你再把她們調 到別的部門。羅蘭替你省了這道麻煩。” “她沒有愛上我。” “那時你的問題,与我無關。” “才怪!你想跟她玩那套床邊游戲,她不肯,你就用工作把她累的半死。她愛的是 你,你卻讓她幫你替別的女人傳達口信,使她──” “羅蘭根本不在意我怎樣!”尼克怒气騰騰的打斷他的話。“我也沒時間跟你談 她!” 他摔下電話大步走回會議室,与會人士關切又帶些指責的看看她。早先大家已同意除 非絕對緊要否則不接電話。尼克坐下說道:“對不起。我的秘書高估了一件事的嚴重 性而打電話來。” 尼克努力想專心開會,可是羅蘭的影子一再浮現。再討論市場權利的激辨中,他看見 羅蘭揚臉面向陽光而笑,長發隨風飄揚,那是他們在密西根湖上── 他記起他仰望著她惑人的臉龐。 “如果這只鞋合腳,我會怎樣?” “我會把你變成一只英俊的青蛙。” 結果她把他變成了一個瘋子。兩個星期來,嫉妒快把他逼瘋了。每次她的電話鈴響, 他便猜是哪個情人打來的。辦公室里一有人看她,他就气得想把那個人的牙齒打下 來。 明天她就走了,星期一他便見不到她了。或許這對他們倆最好,甚至對公司都是最 好。他的重要干部最近一看到他都只想開溜。 會議在七點結束,吃過晚飯后,尼克隨即告退想回房間。要前往電梯時,經過一間很 漂亮的珠寶店,一個周圍鑲鑽的紅寶石胸針使他停住腳步。他再看看搭配的耳環,如 果他買下這個胸針送給羅蘭。。。。。突然他覺得自己好像又是那個小男孩,站在瑪 麗身旁買一個小小的藥盒。 他轉身大步走過走廊,一邊野蠻的提醒自己:賄賂是最低級的乞求。他才不愿乞求羅 蘭回頭,他在也不向任何人求任何事! 他花了一個半鐘頭在房間里利用電話處理了他不在期間的一些生意,等他放下電話已 快十一點了。他走到窗前,望向燈光閃爍的芝加哥市。 羅蘭要走了。吉姆說她累的半死,她生病了嗎?她會不會是怀孕了?老天!她要是怀 孕了怎么辦?他甚至無法确定孩子是他的,還是別人的。 他曾經可以确定的。他曾經是她唯一的男人。如今她或許可以反過來“教”他了,他 刻薄得想。 他想起星期天他帶耳環去送她,并想帶她上床時,她的盛怒。大多數女人對他的提議 枷嗟甭P猓} 鍬蘩疾蝗弧K燿j煜o模砭邧蛂@星欏@nM捁奠p信怠 尼克往床上躺下,她走了也好,他憤憤的想到。她應該回家鄉去找一個老實的男人臣 服在她的腳下,告訴她他愛她,給她她想要的一切承諾。 會議在第二天早上准十試點繼續,由于在場的皆是工業巨子,每個人的時間都很寶 貴。主席看看六位人士,說:“辛尼克今天無法到會。他請我向各位解釋他今晨因一 緊急要事赶回底特律了。” “什么事呢?我們那個人沒有緊急要事?” “他說是勞工關系問題。我也告訴他,我們哪個人沒有類似的問題,但他說不可能 ‘類似’。” 羅蘭再搬一箱東西上車,然后停下來看看陰沉的十月天空,心里不悅的想:它好像不 是要下雨就是要下雪了。 她走回屋里時,踩到一灘水,她忙把布鞋脫下來。這是開車事要穿的,可得赶快弄 干。他因此來到出訪,把它放入烤箱內,轉了溫熱后,并未關上爐門便上樓換了雙 鞋,并整理好最后一個箱子。 現在就等她給韋菲力留個字條就可以走了。眼淚燒灼著她的眼睛,她不耐的拭去,拎 起箱子下樓。 走到客廳一半時,她突然听見身后的廚房有腳步聲,才一轉身,便因看見尼克出來而 愣在當地。他向她走來時,眼中又出現了那抹教人不安的閃光。她赶緊自我警告:小 心!她知道韋菲力的事了。 她惊慌的扔下衣箱,開始后退,結果撞上了沙發扶手,整個人跌在沙發上。 他饒富興味的看著仰躺在沙發上,似在邀請他的嬌媚人儿。“我真是受寵若惊了,蜜 糖,不過我想先吃點東西。你除了烤布鞋外,還供應什么?” 羅蘭掙扎著站起來。他的口气雖然幽默,但下巴的線條卻如鐵般堅硬,身上每一塊有 力的肌肉也都繃得緊緊的。她小心的退出他伸手可及的范圍。 “不要動!”他輕聲說。 羅蘭再度僵住。“你。。。。。你為什么不在國際會議的現場?” 他低沉道:“我也一直這樣自問。我拋下急需我這一票的七個人离開時就問了;等我 上飛机來這里,鄰居的一位女士一直向我搭訕時,我也還在自問。” 羅蘭抑下神經質的笑聲。他有些緊張,有些生气,但并未盛怒,可能他還不知道菲力 的事。 他上前一步。“我出了机場,推開一個老人搶達計程車赶來這里時,也還在自問。” 羅蘭拼命想猜測他的情緒,可是怎么也摸不清。“現在你來了,”她輕聲說。“你想 要什么?” “我要你。” “我告訴過你──” “我知道,你說我配你太老,也太刻薄了是不是?” 她點頭。 “羅蘭,我現在只比我在哈柏溫泉時老了兩個月,雖然心情上已老了很多。但如果那 時候你不嫌我太老,現在就不可能真的這樣想了。來,讓我幫你把東西卸下來,你把 它歸回原位。” “我要回家了,尼克。”羅蘭平靜但堅定地說。 “不!你不能回家。”他一副不容反抗的樣子。“你屬于我。而且你知道如果你逼人 太甚,我會不惜用武力帶你上床,逼你承認。” 羅蘭知道他做的出來,她悄悄再退一步。“那也只能証明你的体力強過我。我在那儿 承認的一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愿一任何一种方式屬于你。” 尼克嚴肅的一笑。“我卻很愿意。。。。以每一种方式屬于你。” 羅蘭的心撞擊著她的肋骨。他是什么意思,屬于我?她的本能馬上知道,他不是在講 婚姻,但至少他已經愿意給出他自己。如果她現在說出韋菲力的事會怎么樣? 想笑又想哭的激動奪走了羅蘭的控制能力,她低下頭借著如瀑布的長發掩飾急于奪眶 而出的淚水。她會答應他,她會落入那种公式──秘書愛上上司,跟他有秘密的親密 關系。她會冒著失去驕傲和自尊的危險,賭她或許可以令他愛上她;她更得冒著在最 后她終須說出韋菲力之事時,他會恨她的危險。 “羅蘭,”尼克沙啞的聲音說。“我愛你!” 她猛然抬頭,几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透過淚眼迷蒙的眼睛看著他。 尼克看見她的眼淚,一顆心因苦澀的挫敗直往下沉。“你還敢哭!”他恨恨的警告 她。“我從未對任何女人說過這句話,而我──”他的話被突然飛扑至他怀里的羅蘭 給打斷了,她的肩仍在抽搐。他遲疑的托起她的下巴,注視著她的臉。她長長的睫毛 因淚水而亮潤, 一雙藍綠眼睛簡直就汪在淚水中。她試著想說話,尼克緊張了起來, 一路上怕被拒絕的恐懼漲滿全身。 “你好美。”她語不成聲的低喃。“我認為你是世界上最美──” 一陣低沉的呻吟自尼克胸口抽离,他以自己的嘴掩上她的,以那足足折磨了他好几個 星期的飢渴將她吞噬,將她哀怨而漸漸融化的身体壓向僵硬与渴望的自己。他凌厲 的、憤怒的、溫柔的吻她,可是仍然覺得不夠。最后他終于將嘴扯開,壓下身体上狂 暴的需求,僅將她緊緊的抱住,貼在他狂跳的胸前。 見他好一會儿不動,羅蘭仰起頭看他。 他看見她眼中的疑問,和一切只待他決定的柔 情。她愿意現在就躺在他身邊,或他選擇的任何地方。 “不。”他輕柔的低語。“不是這樣。我不要一進來就促你上床,我在哈柏溫泉時就 是那樣才錯了。” 他怀中那叫人目眩神秘的美女露出魅人的微笑。“你真的餓了嗎?我可以找出网狀絲 襪來配那雙鞋,或者你想要煎餅那种比較傳統一點的食物?” 尼克輕笑著一唇拂過她滑膩的額頭。 “我會要我的管家趁我洗澡時替我准備,然后我 可得稍微睡一會儿。昨晚我一點也沒睡。”他若有所指的補充說明。 羅蘭同情的看他一眼,又換來一個吻。 “我建議你也睡一下,因為等我們從今晚的宴會回來,我會讓你醒到天亮。” 十五分鐘內他就替她把所有的東西全搬下車。“我几點來接你?”他臨走前說。“你 又正式的衣服嗎?” 羅蘭頗不愿意穿菲力情婦的衣服,但今晚她別無選擇。 “我們要去哪里?” “去偉定飯店參加儿童醫院的慈善舞會。 我是贊助人之一,所以每年有票。” “那好像不是很隱秘的場所,”羅蘭有些不安。“或許有人會看到我們在一起。” “每個人都會看到我們在一起。那是社交界的盛會之一,所以我才特別要帶你去。有 什么不對嗎?” 如果那是社交盛會,環球企業的其它員工當然不可能出現。所以尼克不必害怕引起閑 話。羅蘭向自己解釋尼克的動机。“沒有,我很喜歡去,”她踮起腳尖与他吻別。 “任何地方我都愿意跟你去。” 第十一章 作者:Judith Mc Naught 翻譯:江水笙 當天晚上,羅蘭一開門,便看見門口的尼克穿著深黑禮服,雪白襯衫,英挺得令人目 眩。“你真好看。”她溫柔地說。 他的眼光則贊賞地流連在她容光煥發的俏臉上,滑過她精巧、光滑的發髻,最后留在 她的黑色天鵝絨緊身禮服上。低開的領口露出惹人遐思的一片奶油色酥胸。“你不喜 歡嗎?”她問,交給他一條黑色披肩,輕巧地轉身。 “喜歡极了。”他說。等羅蘭發現他指的是什么時,不禁緋紅了臉。 慈善舞會在偉定飯店舉行。他們的座車一抵達,新聞記者立刻蜂擁而上,鎂光燈閃的 羅蘭張不開眼。當尼克扶著她步上飯店前鋪著的紅毯時,兩旁的電視攝影机立刻把鏡 頭對准他們。 進入擁擠的大廳后,羅蘭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吉姆。他也看見他們了。他迎面走過來, 一臉掩不住的得意。然而當他伸出手,她卻發現尼克遲疑了一下才握住。 “你從芝加哥回來的真早。”吉姆自說自話,對朋友的冷淡視若無睹。“為什么?” “你心里有數。”尼克森冷地回答。 吉姆揚揚眉,徑自轉過去欣賞地凝視羅蘭。“我想告訴你你有多美麗。不過這一會 儿,尼克八成正恨不得揍我一拳。” “為什么?”羅蘭惊悸的問,眼光飛快掃過尼克慍怒的表情。 吉姆笑了起來,“這大概跟他看到的一個吻和一打玫瑰有關。他忘記了,從前我曾愛 過一個女孩,卻鼓不起勇气向她求婚,他等得不耐煩,便自己送給愛佳兩打──” 尼克的怒气爆成一串笑聲。“你這混賬──”他笑罵著,這一回緊緊握住他的手。 對羅蘭來說,這是神奇的一夜,到處是鮮花燭光,到處是人聲笑語。她不是隨著尼克 翩然起舞,就是倚在他身邊,任他替她介紹朋友──似乎全場都是他的朋友。尼克分 明廣結善緣,她以他為榮,知道他也以她為榮。因為他一徑緊緊挽著她,生怕她被人 搶走似的。 “羅蘭?”將近午夜了,他們正在舞池中。 羅蘭微笑地抬眼看他。“嗯?” “我想走了。”他那雙灰眼里的欲望已經告訴羅蘭為什么。她點點頭,柔順地隨他走 出舞池。 她正想著這是她生命中最完美的夜晚,一個熟悉的聲音驀然響起,猶如兜頭潑來一盆 冷水。“尼克。”韋菲力說,聲音略高,滿臉的虛情假意。“很高興遇見你。” 羅蘭覺得渾身冰涼。哦,不要!不要現在,不要像這個樣子!她死命的祈禱。 “我好像沒見過這位小姐。”他加上一句,向羅蘭做個詢問的眼神,讓她松了一大口 气。 她把眼光投向韋卡洛,再轉向尼克,望著這一對象兩個客气的陌生人般面對的母子。 尼克以一种冷淡的禮貌介紹他們是“韋菲力先生和夫人”。 几分鐘后,做在轎車里的羅蘭可以感覺到尼克看著她。“有什么不對嗎?”他終于問 出口。 她吸了一口气。“韋卡洛是你媽媽,瑪麗告訴過我。” 他的表情沒變。“是的。” “如果我是你媽媽,”羅蘭哽著聲音低語,掉開頭去。“我會非常以你為傲。每次我 看著你,就會想哪個俊雅有力的男人是我的──” “你的愛人。”尼克低語,把她佣進怀里,送上一個溫柔有勁的吻。 羅蘭的手指滑進他濃密的頭發,用力回吻他。“我愛你。”她悄然低語。 尼克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气。“我以為你不會再說這三個字了。” 羅蘭安靜地伏在他怀里,可是她的安詳只維持了几分鐘。漸漸的,沒有被韋菲力當面 指認的輕松卻變成一种惊慌。她既然也假裝不認識韋氏夫婦,就等于跟他們聯手在欺 騙尼克。羅蘭決定今晚就告訴他真相,等他們繾綣之后,她不能越陷越深了。 回到她的公寓后,尼克替她拿下披肩,自己也解開西裝外套。羅蘭不由自主地感到一 陣興奮的戰栗。她轉身走到窗戶邊,想要穩定自己的心緒,然后她听到尼克走了過 來。“要不要喝杯酒?”她微顫著聲音問道。 “不。”他的手已經圈上她的腰,把她環在怀里,低頭輕吻她的太陽穴。羅蘭的呼吸 變得急促不安,感覺他的吻拂過她的耳朵,然后落在頸背上。他的手則懶洋洋地在她 身上游走。他的愛撫非常輕柔,可是當他的手指拂過她的胸前時,羅蘭卻感覺到渾身 散發的熱力緊緊地向她襲來,不由得熏然欲醉。 當他扳過她的肩,如飢似渴地吻她時,羅蘭心底涌起一股既愛他、又怕失去他的激 情,驅使她拱身迎向他,狂烈地迎合他蓬勃的熱愛。她的舌頭舔著他濡濕的唇,一雙 手緊緊纏在他肩上,感覺他厚實的肌肉緊緊繃著,仿佛蓄勢待發的山豹。 再激情的心底深處,尼克多少感到羅蘭吻他的樣子截然不同于以往。她性感地扭著身 子挑逗他,刺激他的亢奮。然后她的手落在他的襯衫上,開始去解扣子。 尼克望著她优雅的雙手,不由記起哈柏溫泉那個羞澀的女孩。她似乎進步得太快了。 她有過多少經驗? 懊惱与失望兜頭潑下,他的手覆在她手上,阻住她的動作。“給我一杯酒好嗎?”他 說,痛恨自己對她竟然會這樣想。 羅蘭被他聲音里那份疲倦、挫敗的恨意嚇著了。可是當她一頭霧水地替他倒酒時,他 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手里的杯子滑下去。“讓我們說明白,省得我胡思亂想。他們到底 有多少?”他說。 羅蘭注視他。“什么多少?” “你的情人!”他狠狠地迸出口。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說她的道德標准太幼稚,不是說男人喜歡有經驗 的女人嗎?現在他卻在計較了,因為他在乎。 羅蘭不知該狠狠揍他一拳,還是哈哈大小。然而她決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多少又有什么差別?”她舉著酒杯,天真地看著他。“在哈柏溫泉的時候,你不是 告訴我,男人喜歡有經驗的女人?” “沒錯。”他說。陰郁地看著杯中的冰塊。 “你還說,”她繼續說,對他嫣然一笑。“女人也有根男人一樣的情欲,我們一樣有 權利求得滿足,不論跟誰都可以。” “羅蘭,”他低聲警告她。“我只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我不在乎答案是什么,我就 是要一個答案,免得胡思亂想。告訴我有多少人?告訴我你是否喜歡他們,只要告訴 我就好,我不會怪你。” 你不會才怪!羅蘭快樂地想著。“你當然不可以怪我,”她輕快地說。“你自己說過 可以的。” “我知道我說過什么。”他簡短的說。“現在,到底有多少?” 她飛快的望他一眼,裝出對他的口气感到困惑的神色。“只有一個。” 憤怒的悔恨在他眼底燃燒,他覺得自己仿佛迎面被人痛擊了一拳。“你。。。。你喜 歡他嗎?” “我想那是我愛他。”羅蘭輕快地說,喝了一口酒。 “好吧!讓我們忘了他。” “你忘得了嗎?” “我會。。。。過一陣子就會。” “你是什么意思呀,過一陣子?你說女人要滿足身体的欲望并不是淫蕩呀!” “我記得我說過什么,該死!” “那你為什么看起來那么生气?你沒對我說謊吧?” “我沒說謊。”他說,恨恨地吞了一口酒。“我那時的确是相信這一套。” “為什么?”她刺激他。 “因為那樣想比較方便,”他脫口而出。“因為那時我還沒愛上你。” 羅蘭從未像這一刻這么愛他。 “你不想听听他的事?” “不想。”他冷冷地說。 她的眼睛閃閃發亮,卻小心往后退,躲開他伸手可及的范圍。“你一定會覺得他不 錯。他又黑又高又壯,像你一樣,溫文爾雅,見過世面,他的名字是。。。。” “我不要听!”他轉頭一拳捶在吧台上。 “辛尼克。”她輕聲道出。 一陣狂喜掠過心頭,直令尼克不知所措。他轉過頭來,羅蘭就站在客廳中央,一個身 穿黑天鵝絨緊身衣的天使,每一道优雅的曲線都散發出不自覺的魅力。然而她另有一 股高雅、安詳的尊貴,讓她免于淪為男人的玩物。 因為她愛他。 他可以當她是情婦,也可以當她是妻子。在心底他已知道她將是他的新娘,任何其它 的形式只會污辱她的尊貴。她那玲瓏美妙的胴体只給過他一人,對于這般厚愛,他不 能隨便以一种曖昧的關系回報她。雖然她那么年輕,她卻聰明得不跟他玩游戲。她執 著、意志堅決、勇气過人,過去這几個星期以來,他已經領教到了。他愛她。 他靜靜望著她,長長吐出一口气。“羅蘭,”他嚴肅地開始說。“我要四個女儿,每 個都要有圓滾滾的藍綠眼睛,小小的鼻頭上架著老學究眼鏡。還有,我偏愛你那頭紅 色的頭發,所以如果你能夠設法──”他看見她眼里蓄滿不信的喜悅的淚珠,一把將 她摟在怀里,緊緊壓在他的心口上,跟他分享一樣激動的感覺。“親愛的,別哭,請 你不要哭。”他喑啞低語,輕輕吻著她的額頭、她的臉頰,最后落在她的唇上。記起 這才是羅蘭第二次的經驗,他決定不要太急躁,便打橫把她抱了起來,走向樓上的臥 室。 他把她放下時,嘴唇仍緊緊纏住她的。當她的推擦過他的,那种敏銳的刺激令他頓時 呼吸急促。他開始脫下衣服,羅蘭也在他如焚的凝視中寬衣解帶。等到蕾絲內衣掉落 在地板上,她抬起眼睛,澄然無暇地看著他。 一股錐心刺骨的溫柔涌上尼克心頭,他輕輕捧起她的臉,顫抖的手指拂過她光洁的肌 膚。几個星期之后,頑強不馴的羅蘭終于在此刻化作一汪溫柔的水,任他掬飲。愛情 閃爍在她眼底,是那么強烈的愛,同時讓他自負而又謙虛的愛。“羅蘭,”他低沉的 聲音里有种新鮮而生疏的感情。“我也愛你。” 她的回答是雙手滑上他赤裸的胸膛,手臂環住他的頸項,把全部的自己緊緊貼住他亢 奮、堅硬的軀体,為他點上一簇不可收拾的欲火。為了緩和自己排山倒海的激情,尼 克低下頭親吻她。她柔軟的唇瓣張開來,他的舌頭滑進去,甜蜜深情地品嘗,然后退 回來,。。。。然后更熱烈、更深切地伸進去。 在惊濤駭浪的情欲中翻滾的羅蘭隱隱知道,今晚的尼克和哈柏溫泉的那一夜迥然不 同。那晚他操縱她的身体就像音樂家操縱熟悉的樂器一樣,技巧嫻熟。可是今夜他的 動作中有种令人心疼的溫柔。哈柏溫泉的他感情內斂,今夜的他有一股跟她一般不可 收拾的愛。 他的唇舌滑過她胸前,在雙峰周圍徘徊不去。羅蘭無力再想下去了,她的手指痙攣地 插進他的頭發,把他的頭壓在自己胸口。“我是那么想要你。” 他嘎啞的聲音教她瘋狂,而他溫存的低語直絞入羅蘭的五臟六腑。他探索的手指,纏 綿的舌与唇越來越令她迷离恍惚,把她帶到遙遠的仙界,那儿除了他的愛,別無所 有。 第二天一大早,羅蘭就被刺耳的電話鈴聲吵醒。她的手橫過尼克赤裸的胸膛,拿起話 筒。“是吉姆,找你的。”她說,把話筒遞給他。 簡短几句話后,他挂上電話,翻身起床。“我今天得赶到奧克拉河馬去,處理一件緊 急的商業糾紛。”他一邊說著,已經穿上衣服,然后俯身長長地吻她。“明天辦公室 見,我保証一定赶回來。” 星期一早上,羅蘭一走進辦公室,就發現十數雙研究的眼睛盯著她。她狼狽地挂上外 套,走向辦公桌。那儿已經圍了六、七個女人,包括蘇珊在內。 “怎么啦?”她問,心情好的出奇。尼克從奧克拉河馬打過兩次電話給她,而且今天 就可以看到他了。 “你說,”蘇珊快活地問。“這個是不是你?”她把星期天的報紙攤在羅蘭的辦公桌 上。 羅蘭張大了眼睛。報紙一整版都在報道慈善舞會,中間有一張她的彩色照片。她正和 尼克翩然起舞,她側著臉抬頭看他。照片下的說明是:底特律工業巨子辛尼克攜伴共 舞。 “看來真像我嘛!”她故作惊訝狀,望著包圍她的一張張興奮、好奇的臉。“真巧, 不是嗎?”時机尚未成熟,她不想公開和尼克的關系,更不愿同事對她另眼看待。 “你說那不是你?”一個女人失望地說。几個人都沒注意到辦公室突然鴉雀無聲,只 有打字机的按鍵聲此起彼落。 “早安,各位小姐。”尼克深沉的聲音在羅蘭身后響起。六個女人嚇了一大跳,目瞪 口呆地看著尼克環過羅蘭,彎身把手撐在她桌上。“嗨!”他說,嘴巴就靠在她的耳 朵邊。羅蘭不敢轉過頭去,生怕他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吻她。她注視攤在桌上的報紙。 “你看起來美极了!可是跟你跳舞的那個丑家伙時誰呀?”沒等她回答,他就站直 了,親密地攏攏她的頭發,朝吉姆的辦公室走進去,關上門。 羅蘭窘得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蘇珊抬抬眉毛。“真巧,不是嗎?”她挪揄著。 几分鐘后,尼克走出吉姆的辦公室,要羅蘭跟他上樓。一等他們在他的辦公室里,他 立刻擁她入怀,印上一個長長的吻。“我想你。”他低語,然后嘆口气,老大不情愿 地放開她,雙手環到她背后去。“我要更想你了,因為一個小時之內,我就得赶到卡 賽諾去。羅斯聯絡不到我,所以他打電話給紐約愛佳的爸爸。好像有些美國人在他的 村里打轉,打听他的事,我已經教人去調查了。可是羅斯躲了起來,又沒有電話可以 聯絡。” “我要吉姆跟我去。愛佳的父親緊張得不得了,先送愛佳到意大利去安撫羅斯。她會 說點意大利話。星期三我就回來,最遲不會超過星期四。” 他皺起眉頭。“羅蘭,我沒有跟你解釋過愛佳──” “瑪麗說過了。”她說,擠出一絲笑容,卻已滿怀离愁別緒。這几天除了相思之外, 她還得忍受焦慮的煎熬,等著告訴尼克關于韋菲力的事。她不能在他臨別之時公開真 相,否則他還要气上好些天。她要等他回來,再慢慢坦言相告。“為什么要帶吉姆 去?” “下個月辛格的總經理退休,吉姆要接他的位置。我要他跟我一起去,可以磋商一些 公司的遠近程目標。”他朝她露齒一笑。“此外,”他承認,“我很感激吉姆插手管 宋頤塹氖慮椋拷捧w揖齠ㄒ慘X芄芩頃悻紽eっ昲e罄↘n貍本a諛畝^!!!D愣芛~ 囊饉劑恕!彼蝨J罋餈` Α 他又用力樓她一下才放開手,走到桌邊開始收拾手提箱。“如果羅斯再打電話來,我 已經吩咐瑪麗,要她轉給你。跟他說我已經上路了,沒什么好擔心的。” “我們有四個實驗室正在研究他的方程式,兩個星期之內就可以知道他是天才還是騙 子。當然,在這之前,我們要先假定他不是騙子,先把他安撫妥當。” 羅蘭听著他連珠炮般的自說自話,抑不住唇邊一朵欣賞的微笑。嫁給尼克會像卷進旋 風中一般。 “還有一件事,”他的輕描淡寫讓羅蘭立刻提高警覺。“今天早上有個雜志社的記者 打電話來,他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我們就要結婚。消息披露后,恐怕新聞界就會纏 著你不放了。” “他們怎么會知道呢?”羅蘭喘口气。 他給她一個耀眼的微笑。“我說的。” 每件事都發生的太快了,羅蘭簡直應接不暇。“你不會連結婚的時間、地點都公布了 吧?”她大發姣嗔。 尼克合上公事包,把才坐下去的她拉起來。“你想要一個盛大的婚禮,賀客迎門;還 是要找個小教堂,只有你的家人和少數几個朋友來觀禮?等我們度蜜月回來,再大開 盛宴?” 羅蘭迅速考慮到盛大的婚禮恐怕對她父親的健康不堪負荷,何況她也想盡快成為尼克 的妻子。“只要你和一個小教堂就夠了。”她說。 “好。”他露齒一笑。“因為我迫不及待地想把你娶回家,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臨走又加上一句話:“我已經交給瑪麗一張支票,你拿去存入你的銀行,放几天假辦 些嫁妝。那筆錢數目不少,衣服大概買不完,剩下的你可以買點訂婚紀念品,像珠 寶、皮衣都好。” 等他走后,羅蘭靠著他的書桌愣了半晌。瑪麗午餐時說的話一句句縈繞在耳邊。“從 那天起尼克就不曾送過任何一個女人禮物。。。。他只給她們錢,要她們去買喜歡的 東西。。。。他不在乎是珠寶還是皮衣。。。。” 她甩甩頭,不去想這些不愉快的事。也許,有一天尼克會改變,而這個時候她是全世 界最心滿意足的女人。 寇杰克躺在病床上,睡眼迷夢地瞪著對面牆上的鐘。待會儿就要檢查,醫護人員已經 給他打過麻醉針,他正苦苦地跟自己的睡意掙扎。時鐘指著十點半,現在是星期一, 魯迪應該打電話過來,報告對辛尼克那個會說兩种語言的新秘書的調查結果了。 好像他對電話念過咒一般,病床旁的電話開始響了。他費力地伸過手去拿起話筒。是 魯迪。 “你查過譚小姐的資料了嗎?”他問。 “查過了。”魯迪回答。“我查出來了,跟你說的一樣。她住在華田區一處豪華住宅 區,有人替她付房租。我跟看門人談過,他說那間屋子本是一個老家伙藏嬌的金屋, 有一天韋老頭撞見她和別的男人搞在一起,就把她掃地出門了。“ “看門人說譚小姐住的很安分──從他的大門可以看見她的窗口。”魯迪曖昧地笑著 說。“看門人還說韋老頭花在她身上的錢真不值得,因為從她搬進去后,他只去過一 次。我猜是因為姓韋的老了,所以。。。。” 杰克的眼皮重得就要合下去,他盡力撐著。“誰?” “姓韋的!”魯迪說。“韋菲力,我猜他已經老的沒有胃口!” “住嘴,听我說!”杰克嘎聲說。“他們要帶我下樓檢查了,所以先給我打過麻醉 針。你赶快去找辛尼克,告訴他這些事,知道嗎?告訴尼克──”杰克越來越昏沉, “──告訴他我覺得她就是羅斯事件的嫌犯。” “她是什么?你沒說錯吧!那女人是──”魯迪的口气由輕蔑轉成自以為是。“杰 克,我會處理這件事,你交給我──” “他媽的,你給我住嘴,听我說!”杰克截斷他的話。“如果辛尼克不在,就去找公 司的律師華邁可,把事情告訴他。千万別張揚出去。然后我要你牢牢盯住她的一舉一 動,找個人幫你。。。。” 星期二早晨,電話鈴響時,羅蘭還夢游似的恍惚四顧。她太快了了,簡直無法專心工 作,同事又不斷取笑她和尼克的事,更令她想念遠方的他。然后她心不在焉地拿起話 筒。“羅蘭,”韋菲力平穩的聲音自另一端響起,“我想我們今天該共進午餐吧!” 這不是邀請,而是命令。羅蘭真想狠狠地挂斷電話,可是她不敢。万一把韋菲力熱火 了,他會搶在她前頭把一切事告訴尼克,那就糟了。此外,她還住在菲力的房子里, 又不能搬到旅館去,否則尼克打電話回來會找不到她。“好吧。”她勉強同意。“可 是我不能离開辦公室太久。” “我們不能在你的住處用餐,羅蘭。”菲力諷刺地說。 想到要單獨面對他,羅蘭心理万般不安,更怕他不知要跟她說些什么。然后她想起東 尼的餐廳,那儿正好。“中午我們在東尼的餐廳碰頭,我會先定位。你知道地方 嗎?” 當她赶到餐廳時,等著入座的客人排成一大條長龍。東尼遠遠看見她,拋過來一個微 笑。不過帶她入座的卻是雷可,他漲紅了臉,訥訥地向她解釋:“真抱歉,羅蘭。你 的座位不太理想。下回你如果早一點打電話過來,就會有好一點的位置了。” 他帶她去的座位是在餐廳背后連著酒吧的地方,兩廳只用一篱爬藤植物隔開來。酒吧 座無虛席,一陣陣笑語人聲傳過來,捧著咖啡盤的侍者來回經過他們桌旁。 羅蘭到時,韋菲力已經入座,閑閑地晃著玻璃杯。他禮貌地站起來,等著多明替她拉 開座椅,送上一杯酒。他看來從容、鎮定。。。。。高興,她想。“現在,”他說。 “談談你跟我們共同的朋友進展的如何?” “你說的事你的繼子!”羅蘭冷冷地更正,痛恨他居然還想騙她。 “是的,”他很快回答。“不過在大庭廣眾之下我們別提他的名字吧。” 想起他和他太太對待尼克的方式,羅蘭不由得怒火中燒。可是她立刻警告自己不可以 意气用事,到底韋菲力待她不薄。“過一、兩天報上就會刊出來,所以我還是現在先 告訴你,我們要結婚了。”她盡量壓住自己的怒火,淡淡地說。 “恭喜。”他高興地說。“你又沒有告訴他關于你和我的。。。。。關系?我們在慈 善舞會碰面時,他看來還不知情嘛。” “我就要告訴他了。” “羅蘭,我勸你還是在考慮考慮。他對我們夫婦一向沒有好感──” “他有充分的理由那么做!”羅蘭脫口而出。 “哈!你大約知道整個故事了。既然如此,想想看,他如果發現你住在我的金屋里會 有什么反應。” “別荒謬了!我又不是你的情婦!” “你知我知,可是他會相信嗎?” “我會讓他相信的。”羅蘭一字一字的說。 菲力冷酷的笑容既狡猾又精明。“如果他也以為卡賽諾的羅斯事件是你告訴我的,恐 怕你的說服工作就相當困難了。” 一陣恐慌襲上心頭,羅蘭惊駭的不知如何是好。“我沒告訴過你卡賽諾的事,我從沒 告訴過你任何机密資料。” “他會相信是你告訴我的。” 她緊緊地攀住桌子,努力平靜自己的顫抖。慢慢地,恐懼從她的胃部逐漸往上蔓延。 “菲力,你是在。。。。在威脅我。你要告訴他這些謊話?” “不完全是威脅。”菲力輕松地說。“我們來做個交易。我只是要你了解,你必須完 全接受我的條件。” “什么交易?”羅蘭說。可是上帝幫助她,她已經知道了。 “我一句話也不會說出去,只要你偶爾給我一點情報。” “你以為我會給你?”她憤然反問,淚水已經盈滿眉睫,梗住了她的話。“我宁愿死 也不愿意傷害他。” “你未免反應過度了。”他傾身向前。“我又不想置他于死地,我只想挽救自己的公 司而已。由于辛格的凌厲打擊,它已經搖搖欲墜了。” “真不幸!”羅蘭諷刺地說。 “韋氏公司對你也許沒有任何意義,可是它是我儿子凱特的根基,這一點對我太太非 常重要。好,我們不必爭辯你要不要幫忙了,反正你別無選擇。我要知道辛格對四個 合約投標的底价,星期五之前你得弄到手。”他取出寫著四個合約名稱的紙條,硬塞 進她手里,然后向父親般拍拍她的手。“我得赶回公司了。”他說著拉開椅子。 羅蘭抬頭看他,眼里除了怒火之外,別無所有,連害怕都沒有。“這些底价對你很重 要嗎?”她問。 “非常重要。” “因為你太太想為她的儿子保留這個公司?她很重視這件事?” “比你想象的還更要緊。” “我懂了。”羅蘭的表情反常地平靜。為了讓他相信他确實愿意合作,她又小心地加 了一句:“如果我幫你,你保証決不告訴尼克這些謊話?” “一定。”他說。 羅蘭走進辦公室時,心里仍然燃著決斷、冷酷的怒火。韋卡洛為了保留次子的“根 基”,竟然不惜摧毀長子的心血。他們當真指望他會幫忙呢!這是勒索。而且在環球 笠檔固ㄖおJ珍耵薳`カ揖霾換嵐帳幀 几分鐘后,她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我不想催你,親愛的。”是韋菲力平穩的聲 音,“可是我今天就需要那個情報。你可以在工程部找到資料,我想。” “我會盡力。”羅蘭扳著聲音說。 “好极了。你很有理性,四點鐘我會在大樓門口等你。你只要走下樓,我就坐在車 里,十分鐘就夠了。” 挂斷電話后,羅蘭直往工程部走去。她并不擔心自己的行動是否可疑。一等吉姆回 來,她就會和潘告訴他整件事,也許他還會幫她向尼克解釋呢。 “魏先生要這四個個案的檔案。”她告訴工程部的秘書。 不久之后,她就拿這四個卷宗回到辦公桌。在每本檔案的最上頭都有一漲封頁,寫著 個案的名稱、所需設備的摘要,以及投標的价格。 羅蘭抽出這些封頁,走到影印机旁,复印了一份原本,然后回到桌上。她把原本放回 檔案夾,在抽屜取出一罐修正液,小心冷靜地修改辛格投標的數目,每個數字都增加 了几百万。副本上修正液的痕跡很清楚,可是她又复印過一次,第二張副本上的痕跡 就辨認不出來了。她正從影印机旁轉身要走時,一個圓圓臉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對 不起,小姐。”他說。“我是影印机公司的維護員,据說這架影印机有問題。你好不 好在影印一次,讓我看看毛病出在哪里?” 羅蘭覺得有點不對勁,不過這架影印机的确常常短路,所以也就照他的話做。他把印 出來的副本取出,然后點點頭。“看來是沒問題了。”他說。 羅蘭看著他把影印紙丟進字紙簍里,她便轉身走了。 她沒瞧見几分鐘后,他又彎身拾起那几張紙。 當她穿過大廳,一輛卡迪拉克已停在人行道上。向她的這面窗戶自動搖下來,羅蘭彎 身交給菲力一個信封。 “我希望你了解這些資料對我們多么重要。”他開始說,“而且──” 憤怒在羅蘭耳里隆隆做響,她掉頭跑回大樓,差點撞上那個圓圓臉的年輕人,并沒有 發現他正忙不迭地把照相机藏在身后。 第十二章 作者:Judith Mc Naught 翻譯:江水笙 “謝天謝地,你總算回來了!”星期三下午,當尼克和吉姆、愛佳快步走進辦公室 時,瑪麗嚷了起來。“華邁可要立刻見你,他說是緊急事故。” “叫他上來,”尼克說,一邊脫掉外衣。“你也進來跟我們慶祝吧!我要帶羅蘭立刻 飛到拉斯維加斯結婚,飛机在等我們了。” “羅蘭曉得嗎?”瑪麗蹙蹙眉。“她在吉姆的辦公室忙得快瘋了。” “我會讓她相信這是個好主意。” “只要飛机一升空,她就不得不相信了。”愛佳在旁邊插口,會心一笑。 “完全正确。”尼克興高采烈地附和。他實在太想念她了,每天至少打給她三通電 話,簡直像個出嘗情滋味的小男生。“你們隨意坐吧。”他扭過頭說一聲,然后打開 壁櫥,找出一件新襯衫。 几分鐘后,他從盥洗室走出來,整個人煥然一新。華邁可已經進來了,就站在吉姆和 愛佳坐著的沙發旁,旁邊還跟著一個圓圓臉的年輕人。“怎么回事,邁可?”他一邊 問著,走到吧台上背向他們取出一瓶香檳。 “羅斯的企化案泄密了。”律師謹慎地開場。 “對,我告訴過你了。” “在意大利找羅斯的是韋菲力的人。” 听到這個名字,尼克找瓶賽的手指頓了一頓,泄漏他的緊張。“繼續說!”他命令 道。 “事實証明,”律師繼續說。“我們公司里頭,有個女人是韋菲力的內奸。我安排魯 迪去監听她的電話,還監視她的行動。” 尼克取出四個玻璃杯,他的心思已經飛到羅蘭身上。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燭夜,從此就 只有他有權把她擁在怀里,体會她美妙的身体,親她,吻她。。。。。“我在听,” 他撒謊。“你說下去。” “昨天她影印了四張辛格的投標單交給韋菲力,我們手上握有她交出去的全部影印 本,可以在法庭上作証。” “那個混賬──”尼克抑住怒气,努力不讓他對韋菲力的憎恨破坏心情,今天是他結 婚的日子。他冷冷地吩咐吉姆:“我要做五年前就該做的事了。我要對他赶盡殺絕! 從現在起,我要辛格搶他每一個標,不惜血本,听清楚了沒?我要那個混蛋沒有立足 的余地。” 吉姆含含糊糊答應他,邁克又說下去:“我們可以提出申請,逮捕那個女孩。我跟法 官研究過了,只要你點頭,我們就展開行動。” “她是誰?”吉姆詰問,尼克則又專心去倒香檳了。 “韋菲力的情婦!”魯迪急切地搶著說,他的聲音充滿了矜夸的自以為是。“我調查 過她的所有底細了,那妞儿就住在華田區,韋老頭租給她的房子里頭,每天穿的像個 模特儿一樣,而且。。。” 惊駭漲滿尼克的胸膛,他整個人撐在吧台上,想要驅走腦里已經肯定的答案。他一雙 手死命的攀住桌子,仍然背對他們,喑聲問:“她是誰?” “譚羅蘭。”律師截斷那個不識相的安全人員滔滔不絕的描繪。“尼克,我曉得她替 你個人工作,而且她就是那晚在我們面前摔倒的女孩。公開逮捕她可以收殺雞儆猴之 效,不過我還是要先跟你談過,我們要不要──” 尼克的聲音交纏著憤怒和痛苦。“回你的辦公室去。”他命令。“等在那儿,我再打 電話給你。”他仍然沒轉身,頭卻指向魯迪的方向。“叫那個家伙滾出去,立刻開除 他。” “尼克──”吉姆在他背后開后。 “出去!”尼克的聲音像鞭子一樣狠狠地刷出去,然后又變成一种危險的自制。“瑪 麗,打電話叫羅蘭十分鐘內上來。然后你回家去,快五點了。” 他們离開后,室內猛然一片死寂,尼克從吧台上直起身体,抓起他准備回來慶祝婚禮 的香檳朝地上一摜。一個有雙笑眼的公主走進他的生命,又毀了他。羅蘭竟是韋菲力 的間諜,竟是他的情婦! 他的心拒絕相信,可是他的腦子知道那是真的。她所以才能住的那么豪華,穿的那么 高貴! 他記起把她介紹給韋菲力那一晚,她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憤怒于痛苦宛如万箭穿 心。他要狠狠抓住她,讓她說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要塞給她滿滿的愛,直到她的心 和身体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別人。 他要親手掐死她,懲罰她的不忠。 他想死! 羅蘭赶到尼克的辦公室時,在他私人接待處門口看見三個守衛站在那儿,他們看著她 的眼神很古怪。她經過他們身邊時微笑致意,可是只有一個人有反應──他略略點個 頭,滿臉戒備的神情。 她停在尼克辦公室的門口,理理頭發,心里半喜半憂,高興再見到他,卻又擔心當她 說完韋菲力的事后,他不知會做何反應。本來她打算今晚再告訴他,讓他有時間先輕 松一下。可是現在韋菲力在勒索她了,她必須立刻讓他知道。“歡迎你回來。”她走 進辦公室。 尼克站在窗邊,背對著她,一只手撐在窗櫺上,遠望街景。玻璃牆的大部分已經拉上 窗帘,房里又沒有點燈,整個房間暗沉沉的,格外顯出雨夜的寒瑟。 “關上門。”他說,溫柔得出奇。可是她看不見他的臉。 “想我嗎,羅蘭?“他問道,仍然沒有回過頭來。 每次他离開她時,總是會問這句話。“想。”她微笑承認,從背后把雙手環在他腰 上,覺得他的身体微微一緊。當她的臉頰靠在他寬闊堅實的背上時,他整個背部肌肉 硬的像鐵一樣。 “你有多想我?”他的低語溫柔如絲。 “轉過身來,我會讓你知道。”她逗他。 他的手從窗上放下來,轉過身体,卻不看她一眼,筆直走到沙發上坐下來。“過來這 邊。”他拍拍身邊的椅墊。 羅蘭听話地走過去,垂眼看他那英俊卻布滿陰影的臉,想要讀出他奇怪的心情。他的 表情冷漠生疏,可是她在他身邊坐下時,他卻攫住她的手腕,把她抱在膝上。 “讓我看看你有多想我。”他催促她,可是聲音里的古怪卻挑起羅蘭一种無名的惊 慌。 等到他的唇堅持,獨斷地覆在她嘴上,羅蘭立刻忘了心里的警覺。他熟練、徹底的吻 把她化成繞指柔絲,羅蘭朦朧想著。他思念她。他的手指已經在解開她身上絲質襯衫 的紐扣,把她的內衣拉下來,一邊將她按倒在沙發上,自己覆上她半裸的身子。“你 現在想要我嗎?” “要。”羅蘭嬌喘連連。 他空著的一只手插進她的頭發,緊緊按住頭皮。“張開你的眼睛,蜜糖。”他柔聲命 令她。“我要确定你知道,在你上面的是我,而不是韋菲力。” “尼克。。。。。”羅蘭痛的叫不出聲。因為尼克已經跳了起來,狠狠地扯住她的頭 發,硬生生把她拉起來。 “請你听我說!”羅蘭哭喊著,著實被他眼里那股憎恨、惡毒的怒火嚇坏了。“我可 以解釋一切,我──”她的話還沒說完,尼克又扯緊她的頭發,扭低她的頭。 “解釋那個。”他悶聲命令她。 羅蘭的目光落在咖啡桌上散置的紙張,頓時呆若木雞。那是她給韋菲力的投標單副 本,還有一張放大的黑白照片,照的是她靠近他車子的鏡頭。另外也有那輛卡迪拉克 的牌照號碼,以及州政府的紀錄,証明車主是韋菲力。“求求你,我愛你!我──” “羅蘭,”他打斷她的話,用一种惡意的溫柔說。“等你和你的情夫坐五年牢出來, 你還會愛我嗎?” “噢,尼克!求你听我說。”她心碎地懇求。“菲力不是我的情夫,只是一個親戚。 他要我來辛格應征工作,可是我發誓沒有告訴他任何事。”尼克臉上的怒火退去,取 而代之的竟是無情的鄙視。羅蘭害怕的几乎話不成句。“直到.......直到他在舞會上看 見我們,他先放過我,事后卻又來向我勒索。他威脅要告訴你一些謊言,除非──” “你的親戚,”尼克的諷刺冰寒刺骨。“你的親戚企圖勒索你。” “對。”羅蘭瘋狂地想要解釋。“菲力認為你雇用間諜混入他的公司,所以他派我來 查出是誰。而且──” “性韋的才是雇用間諜的人。”尼克惡毒的冷笑。“你就是他的間諜!”他松開手, 想把她推開。她卻絕望地攀住他。 “求你听我說!”她發瘋似的乞求,“不要對我做這种事!” 尼克甩開她的手,她整個人扑倒在地上,泣不成聲,肩膀不停抽搐。“我那么愛 你,”她哭的歇斯底里。“你為什么不肯听我說,為什么?我只求你听我說──” “站起來!”他大喝一聲。“然后把你的襯衫扣好。”他已經往門口走去,羅蘭仍然 抽噎不止。她理好衣服,一只手撐在咖啡桌上,緩緩站了起來。 尼克扭開門,三個警衛一起站上前來。“把她帶走!”他冷冰冰地吩咐他們。 羅蘭茫然望著走近她的三個人,他們要抓她去坐牢了。她的眼光轉向尼克,最好一次 沉默的懇求他听她說,相信她。 尼克的手插在口袋中,冷然迎接她的目光。他的臉宛若石雕木刻,眼睛是兩片灰色的 冰塊,只有他繃緊的下頜肌肉微微顫動,泄漏他的确有知覺。 三個警衛圍近她,其中一個抓住她的手肘。羅蘭掙出他的掌握,蘭綠色的大眼睛像兩 潭痛苦的深淵。“不要碰我!”她頭也不回地隨著他們走出去,穿過沉靜、荒涼的接 待處。 關上門后,尼克又坐回沙發,兩手擱在膝蓋上,瞪著羅蘭把投標單交給韋菲力的那張 黑白照片。 她實在很上相。他想著。心里涌上一股五味雜陳的痛苦。那天風一定很大,她卻連件 外套都沒穿。那張照片捕捉了她側面美好的輪廓,以及迎風飛揚的秀發。 那是一張羅蘭出賣他的照片。 尼克費力的咽下一口苦水。這張照片實在應該照成彩色的,他想。只有黑白還不能顯 出她晶瑩的肌膚,燦爛的秀發,以及澄澈的蘭綠色眸子。 他把臉埋入手中。 三名警衛無言地護送羅蘭穿過大廳,那儿還擠滿遲走的員工。混在人潮之中,羅蘭逃 過了好奇的旁觀者的指指點點。其實她并不特別在乎有誰看到她這副狼狽的樣子,她 已經什么都不在乎了。 外面天已全黑,還飄著雨點,可是站細雨寒風中,只穿了一件薄薄襯衫的羅蘭卻渾然 不覺刺骨的寒冷。她茫然地望向路邊,以為會看見一輛警車等在那儿,可是什么也沒 有出現。她左邊和后面的警衛都往回走了。右邊的警衛卻遲疑了一下,終于同情地問 他一句:“小姐,你有外套嗎?” 羅蘭一雙痛楚的眸子看著他,“有。”她空洞的回答。她當然有外套,跟她的皮包都 還放在吉姆的辦公室里。 那個警衛左顧右盼,好像希望有輛計程車開出來,送她一程。“我去替你拿來。”他 終于開口,轉身追上他的同伴走進大樓。 羅蘭站在人行道上,冰冷的雨點像千万根細針般,刺在她發上和臉上。看來她是不會 被扭進監獄了。她身上既沒錢,也沒鑰匙,她根本不知何去何從。恍惚之中,她轉過 身子,開始沿著街道走下去。正好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大樓出來,匆匆向她走來。有一 瞬間,她胸中又燃起一股痛苦的希望。“吉姆!”當他和愛佳沒留心到她,整要走過 去時,她赶緊喊住他。 吉姆陡然回過頭來,瞟她一眼,眼里盡是譴責和怒意。羅蘭的胃又開始痙攣。“我對 你無話可說。”他只有一句話。 所有的希望又再度幻滅,留給羅蘭的只是一片麻木。她掉過頭,冰凍的雙手插入軟呢 裙子口袋中,瑟縮的往前走。才走了几步遠,吉姆卻赶上來抓住她的手臂,轉過她的 身子,“穿我的外套去吧!”他的表情還是充滿敵意。 羅蘭小心地把手抽出來。“不要碰我!”她鎮靜地說。 吉姆的眼中閃過一瞬間的惊慌。“穿上我的外套。”他粗著嗓子重复,開始要脫下自 己的大衣。“你會凍死的。” 凍死才好!羅蘭不理會他遞過來的衣服,抬眼望著他。“你也相信尼克相信的事 嗎?” “每個字都信。”他冷然回答。 抬起一張濕漉漉的臉,羅蘭庄嚴的說:“那么,我不要你的外套。” 她開始要轉身,卻又停了下來。“不過當尼克發現真相之后,你可以替我轉告他一句 話。”她哆嗦著說:“告.....告訴他.....他別來找我,要.....要他离我遠遠的。” 羅蘭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儿去,她只是自動走過八條街,去找一戶肯免費收留她的人 家──東尼的餐廳。 當她冰凍的指節敲在餐廳后門時,整個人已經搖搖欲墜。門一開,她看見東尼穿這大 禮服,一身打扮和廚房嘈雜混亂截然成對比。“羅蘭?”他說。“小羅蘭,我的天 呀!多明、喬伊,”他楊聲大喊。“赶快過來!” 羅蘭是被東尼的大嗓門吵醒的。她發現自己躺在溫暖的被窩里,渾身的骨頭又酸又 疼,好像被人毒打過一樣。而門外傳來東尼連珠炮般的大嗓門,隔著几條街都可以听 見。羅蘭的心猛然一抽,他們在打電話給尼克。 “尼克,你最好赶快過來,”東尼說。“羅蘭出事了。她昨天到這儿時凍個半死,身 上又沒穿大衣,也沒帶皮包,什么都沒有,昏睡了一天。到底──什么?”他的聲音 頓住了。羅蘭正打開門,看見他一張臉漲得通紅。“你怎么用這种口气對我說話,尼 克!我──”他頓了半晌,也不知尼克說了些什么,卻見他拿開話筒,眼睛瞪的像銅 鈴般大,活像它長了牙似的。“尼克居然挂我的電話。”他告訴几個儿子,轉身正看 見羅蘭虛弱地站在門口。 “尼克說你竊取他的情報,說你是他繼父的情婦。”他告訴她。“他說再也不要听到 你的名字。還有,如果我再多說一句,他要取消他的銀行給我的貸款。尼克那樣對我 說話──他居然那樣對我說話!”他不可思議地一再反复。 羅蘭緩緩走上前,一臉的哀傷欲絕。“東尼,你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你不了解。” “我知道他對我說話的樣子。”東尼气鼓鼓地說,然后他也不理她,徑自又拿起電 話。“瑪里,”他對著話筒說。“你立刻叫尼克听。”他停了一下,顯然瑪麗問他一 個問題。“是的。”他回答。“跟羅蘭有關。什么?對,她在這儿。” 東尼把話筒交給羅蘭,他臉上又是生气,又是受到傷害的表情讓她看了格外難過。 “尼克不肯接我的電話,”東尼說。“可是瑪麗要跟你說。” 羅蘭接過電話,“喂?瑪麗。”她說,聲音里半是惊懼,卻又隱隱帶著希望。 瑪麗的話儼如寒霜。“羅蘭,你害的我們這些愚蠢的信任你的人已經夠慘了。如果你 還有點良心,就別再拖東尼下水。你可以向不曾虛聲恫嚇,他會說到做到。你听清楚 沒有?” 羅蘭把最后一次絕望咽進去。“一清二楚。” “好。那么我建議你在那里再待一個鐘頭,公司的律師會把你的東西送過去,順便說 明你的法律立場。我們正准備透過韋菲力通知你,既然你在東尼那儿更好。再見!” 羅蘭跌坐在椅子上,難堪的抬不起頭來,生怕又要面對吉姆和瑪麗那种譴責的眼光。 東尼的手安慰地拍拍她的肩,羅蘭費力地吸進一口气。“律師把我的皮包拿到后,我 立刻就走。”她緩緩抬起眼睛,看見的不是輕蔑,卻是四張同情的面孔。 發生過這許多事后,她已經習慣別人的敵視和托起,如今這里的溫情卻讓她几乎心為 之碎。“別叫我解釋。”她黯然低語。“你們不會相信我的話。” “我們相信。”多明紅著臉憤慨地說。“那天我就站在你們后面的酒吧入口,你跟那 個.....那條豬講的話我都听見了。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爸爸認出是他,就過來站在 我旁邊。因為他不知道你干嗎要跟尼克討厭的人吃飯。” 羅蘭几乎又要掉下淚來,可是她眨眨眼,把淚珠眨回去,露出一個脆弱的笑容。“你 們兩個都站到我旁邊來,可見那天的服務一定很差。”她已經好几年沒哭過了,直到 她遇見尼克,她卻經常流淚。不過經過昨晚,她也不會再哭了。一輩子都不會。她曾 匍匐在他腳下啜泣,求他听她解釋。想起這一幕,她就惱恨不已。 “那天你走后我曾打過電話給尼克,”東尼說。“打算告訴他姓韋的在要挾你,可是 尼克到意大利去了。我告訴瑪麗,叫他一回來就打電話給我,我不相信你真會偷情報 給尼克的繼父。” 羅蘭听出東尼的責備,微微聳了個肩。“我并沒有給他他想要的東西,只是尼克以為 我給了。” 半個鐘頭后,東尼和多明陪她到樓下還沒開始營業的餐廳,保護地站在她的椅子兩 旁。羅蘭一眼就認出邁可是那晚看見她摔倒的另一個男人。他介紹隨他一起來的是寇 杰克,環球企業安全部主管。 “你的皮包。”邁可說,把皮包交給她。“你要不要看看有沒有少什么東西?” “不必了。”羅蘭小心翼翼地讓自己面無表情。 “很好。”他扼要地說。“我就開門見山吧!譚小姐,環球企業有充分的証据可以指 控你偷竊和其他几种罪名。這一次,我們并不堅持逮捕你。可是,如果你再出現在環 球企業的任何分支机构中,我們隨時可以申請逮捕你。就算你在其他州,我們也會堅 持引渡。” 他打開一個牛皮紙袋,抽出几張紙。“這里有一封信,列清我剛說明的條款,你仔細 看看吧!” “我知道了。”羅蘭點點頭,僅僅抿上唇。 “你有什么問題嗎?” “我有兩個問題,”羅蘭站起來,然后轉過頭去親親東尼和多明。她知道,如果道別 的場面太激動,她一定會再度崩潰,還是趁這個時候跟她親愛的朋友說再見吧!轉回 來后,她直視律師問道:“我的車呢?” 律師把頭指向門口。“寇先生把車開過來了,就停在外面。另一個問題呢?”羅蘭把 眼光望向寇杰克。“你就是找到我罪証的人?” 寇杰克雖然臉色蒼白,一雙眼睛卻銳利深沉。“我住院時,我的一名手下負責調查的 工作。譚小姐,你問這個干什么?”他緊緊盯著她詰問。 羅蘭拿起桌上的皮包。“因為這個人的工作績效未免太差了。” 她的眼睛轉向東尼和多明,設法露出一個含淚的微笑。“再見,”她柔聲說。“謝謝 你們。” 她筆直走出餐廳,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環球企業的兩個人目送她离去。“搶眼的女孩,不是嗎?”律師說。 “美极了。”寇杰克同意道,若有所思地蹙眉。 “可惜是個蛇蝎美人。” 杰克的眉皺的更緊了。“我怀疑。我一直在看她的眼睛,她只有憤怒、受傷的神色, 不象有罪的樣子。” 華邁克不耐煩地推開椅子站起來。“她有罪,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看看你的手下所 做的檔案。” “我會的。”杰克說。 “你最好是去看看!”東尼憤怒地嚷起來。“然后你再回來找我,我會告訴你事實真 相。姓韋的陷害她的!” 第十三章 作者:Judith Mc Naught 翻譯:江水笙 尼克往椅背一靠,望著杰克、瑪麗、吉姆和東尼魚貫走進他的辦公室。他之所以同意 開這個關于羅蘭的討論會,主要是因為杰克堅持這件事對公司關系重大,万一她決定 控告他們的話。 控告他們什么?尼克諷刺地想。他真希望自己現在在別處,什么地方都好。他們就要 談起她的事,而他必須听他們說。她离開已經一個月了,他仍無法揮去她的身影。 他總是盼望抬起頭就看見她走進他的辦公室,夾著她的速記簿准備記下他的指示。 上個星期,有一天他正在埋頭工作,忽然從接待處那邊傳來一陣女人的笑聲,听起來 很像羅蘭銀鈴般的笑聲。他立刻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心里在告訴自己,他要把她拉進 辦公室,最后一次警告他离開。可是等他走出去發現是另一個女人時,一顆心竟直往 下沉。 他需要休息了,他告訴自己。需要一點輕松、适當的娛樂。過去一個月,他為了要忘 掉她,夜以繼日地瘋狂工作,直到身心都已疲憊不堪。現在該有點改變了,几個小時 之后,他就要飛往芝加哥,參加國際貿易委員會。自從羅蘭走后,他就加緊進行這個 會議,現在已經到了最后表決的階段。三天之后,會議一結束,維琦會赶去跟他回 合,他們要直飛瑞士度三個星期的假。整整三個星期滑雪做愛的日子應該可以解決他 的問題。在瑞士過圣誕節實在是個不錯的主意,三年前他就試過一次了。 三年前他是跟誰在一起呢?他記不起來了。 “尼克,”寇杰克在說。“我可以開始了嗎?” “好。”他點點頭,把頭轉向窗戶。到底要花多久的時間,他才能忘記羅蘭在他腳下 啜泣的樣子?“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她在哭求。“我那么愛你!” 他懶懶地轉著筆杆,感覺到東尼正怒气沖沖地盯著他,隨時准備跳起來替羅蘭辯護。 辯護什么?他冷冷地想。因為羅蘭是意大利裔,他自然會對她偏心。因為她是那樣令 人心碎的美麗,東尼才會看不出她的蛇蝎心腸。他不怪東尼,因為自己也曾跟他一樣 的盲目愚昧。羅蘭俘虜、蠱惑過他。從一開始,他就被她迷住了,不可救藥地。 “我了解,”寇杰克正在說。“對你們來說,譚羅蘭是一個最不愉快的話題。可是我 們今天在場的五個人都已相交多年,有話都可以攤開來說,對不對?” 沒有一個人回答,杰克气餒的嘆口气。“老實說,我也不想談她的事。然而,調查她 基本上是我的責任,我卻必須說這份工作做得很不完全,這還是比較客气的說法。事 實上,我住院時,替我負責調查的那個年輕人既毛躁又莽撞。要不是我一直耗在病床 上,我應該會事先看出這些毛病才對。” “現在我看到了。”他固執地往下說。“我得承認,我還是沒有弄懂那個女人──至 少沒有完全懂。我跟你們每個人都分別談過,現在我們每個人都有些困惑的地方,那 現在我們可以把它們都聚集在一起。東尼,我的話只對尼克、吉姆和瑪麗說,直到結 束之前,請你一句話都別說。” 東尼的黑眼睛不耐煩地眯起來。不過他仍然緊緊閉上嘴,一言不發地坐回綠色沙發 上。 “現在,”杰克把注意力轉向尼克、吉姆和瑪麗。“你們三個都告訴過我,你們相信 譚羅蘭是韋菲力的間諜。你們也都認為她很聰明,打字和速記的本事都很強,是個优 秀的女秘書,對不對?” 瑪麗和吉姆應是,尼克只是點點頭。 “我下一個問題是,為什么一個聰明、优秀的秘書卻沒通過任何一項測試,甚至掩飾 她的大學和碩士學位?”沒有人開口,他又繼續說:“還有,為什么一個受過高等教 育的聰明女孩要來應征工作充當間諜,居然會在她的應征表格寫說,她最有興趣的職 務是董事長和人事經理?”環視眾人莫測高深的表情,杰克繼續說:“最明顯的答案 是,她不想要這份工作。事實上,她几乎是竭盡所能,要讓自己得不到這份工作,不 是嗎?”還是沒人回答,他又嘆口气。“据我所知,她遇到尼克時,正要去開車回 家。結果當晚尼克幫了她一個忙,第二天吉姆面試她,然后譚小姐就改變初衷,接受 吉姆的工作了,為什么?” 吉姆抬起靠在沙發背上的頭。“我已經告訴過你和尼克,羅蘭對我說過的所有話了。 她說那晚她遇見尼克,她接受這份工作是為了相接近他。她說她以為尼克只是環球的 一個工程師。” “你就相信了?”杰克問道。 “為什么不相信?”吉姆厭憎地嘆口气。“我親眼看見她發現尼克是誰時,哭得一塌 糊涂。我這個白痴居然也相信韋菲力是她的親戚,雖然他派她來當間諜,她卻沒有听 令行事。” “實際上,”杰克說道,嘴角扭出一個陰郁的微笑。“韋菲力的确是她的親戚。我查 過韋菲力的家譜,譚家是他們一支遠方親戚。” 尼克內心突然迸發的喜悅立刻又暗淡了。不管是不是親戚,韋菲力仍是她的情夫。 “我知道,”杰克說,苦惱地揉揉太陽穴。“譚小姐并未要求擔任你的秘書,尼克。 事實上,我听費經理說,她根本不愿上樓替你工作。” “的确。”尼克咬緊牙根說。他受不了了,听到她的事,只會令她的五臟六腑都攪成 一團。 “如果他真有意替韋菲力工作,”杰克固執地往下說。”她為何要反對替你工作?既 然接近你可以獲得更多机密情報?” 尼克拾起桌上一份文件開始看。“她不想替我工作是因為我們為一件私事爭執不 下。”她不愿跟我上床,他在心里加上一句。 “那太不合理。”杰克說。“如果你們吵架,她應該更想報复,更會爭取上樓來刺探 情報才對。” “那女孩的事沒一件是合理的。”瑪麗遲疑地接口。“當我告訴她關于尼克母親的 事,她的臉慘白得──” “我沒時間听這些!”尼克截斷她的話。“我要赶去芝加哥。杰克,我用几句話就可 以澄清整件事。譚羅蘭是來辛格當奸細的,她是韋菲力的情婦,她是一個天才騙子、 天才演員。” 東尼張嘴欲辯,尼客放低聲音一字一句道:“別替她辯護。見鬼!她居然讓我把她介 紹給我自己的母親和繼父!她站在那儿讓我像個傻瓜似的,把她介紹給她的同謀,其 中一個還是她的情夫!她背叛了我們所有人,不止我一人而已。她把羅斯的事告訴姓 韋的,讓他的人全都涌向意大利。她還把我們投標的底价告訴韋菲力,讓我們損失慘 重。她──” “她不是韋菲力的情婦。”杰克比東尼早一步攔過話頭。“我知道我手下告訴過你什 么。然而實情是,雖然韋菲力的确擁有那間房子,他只去看過她一次,就在她搬來的 那天。而且只待了三十分鐘。” “我繼父的年紀已經讓他力不從心──” “不許你那樣說羅蘭!”東尼嚷了起來。“我──” “省省你的口舌吧,東尼!”尼克吼回去。 “我已經省太多口舌了,現在輪到我發言了!那天她和韋菲力在我餐廳說的話,我都 听得一清二楚。羅蘭開口就告訴她你們要結婚了,她還說要告訴你關于她和韋菲力的 關系。可是姓韋的開始要挾她,要她給他情報,否則他就要告訴你是他的情婦──” “她是給他情報了,”尼克冷冷地說。“僅僅一個小時之內就給了他!她之所以那么 說,是因為她要繼續欺騙我們,直到把我們搞垮為止。” “不!”東尼大叫。“她說她宁可死也不愿意傷害你。她──” 尼克忽然站起來,一拳捶在桌子上。“她是個包藏禍心的婊子,而且是個大片子!我 只要知道這點就夠了,現在你們全給我出去!” “我是要走,”東尼吼著大踏步走過辦公室。“可是你還得知道一件事。我從沒見過 別人像你傷害她那么重過!你把她赶出去,讓她連件外套都沒穿,身無分文,什么都 沒有。而她打電話給韋菲力了嗎?沒有!她就在風雨中走了八條街,昏倒在我怀里。 所以現在我告訴你──“東尼頓了頓,啪的一聲戴上帽子。“從今以后我不准你上我 店里去,尼克。如果你要到我餐廳吃東西,最好是帶著羅蘭一道來。” “辛先生。”芝加哥的秘書彎身靠近尼克。她的聲音低得近乎耳語,避免吵到其他七 個美國商業巨子。他們環坐在會議桌邊,正討論國際貿易協定的最后細節。“很抱歉 蛉拍悖砟哱煄H 怯形晃杭c廢壬餼j緇罷夷恪! 尼克點點頭,滑開他的椅子。七個人同時抬起頭,譴責地看著他。除非是非常緊急的 事件,否則會議中沒有人接電話。結果上一次和這一次會議,只有尼克接過電話。上 一次的會議甚至中途流會,因為他就那樣突然走掉。 尼克走過會議室,記起上次吉姆也是這樣打斷他,編了一個愚蠢的借口,接机告訴他 羅蘭要走的事。他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不知這次又有什么花樣了。“喂,什么事?” 尼克說,气他自己還念著她,更气自己想到她時一樣心痛。 “工程部的人准備大事慶祝一番。”吉姆開始說,聲音透著遲疑和困惑。“尼克,雖 然羅蘭把我們的投標單給韋菲力,我們卻剛贏得了那兩份合同。另外兩分最低標還沒 宣布。”他停了一下,好像要等尼克回答。“我不懂,你覺得怎樣?” “我想,”尼克嗤之以鼻,“那個愚蠢的混賬連作弊都贏不了。” “韋菲力狡猾得很,一點也不蠢。”吉姆說。“我想去找寇杰克調檔,看看羅蘭給他 的底价數目是多少──” “我告訴過你應該怎么做,”尼克打斷他,聲音沉的危險。“不管誰贏得另外兩份合 同,我要辛格去搶韋菲力的每宗生意,就算不夠成本也要搶。我要那混賬今年就關門 大吉。” 尼克甩下電話,折回會議室。主席責備地看著他。“現在,我們可以繼續了吧?” 尼克點點頭。他仔細地表決了三個提案,可是隨著時間過去,從早上到黃昏,他越來 越無法不讓自己想到羅蘭。窗外已紛紛飄著雪花,會議還在進行,而東尼憤慨的聲音 卻縈繞不去.....“你把她赶出,讓她連件大衣都沒穿,什么都沒有。而她打電話給韋菲 力了嗎?沒有!她就在風雨中走過八條街,昏倒在我怀里。” 八條街!為什么警衛不讓她去取外套?他還記得她穿的單薄的絲襯衫,因為他曾親手 解開衣服的扣子,刻意要凌辱她。他清楚記得她雪白的胸脯,她那不可思議的光滑的 肌膚,她溫柔的唇瓣,她吻他的滋味..... “尼克,”主席尖銳地說。“我想你是贊成這個提案了?” 尼克把視線從窗口拉回來。他一點也不曉得他們剛剛討論的是什么提案。“我想先多 听一點再作決定。”他反拖一筆。 七張愕然的臉同時轉向他。“那時你自己的提案,尼克,”主席沉著臉。“你自己寫 的。” “那我自然同意。”他冷冷地回答。 會議結束后,委員會在芝加哥一間高雅的的餐廳聚餐。一用完餐,尼克立刻找個借口 退出,回自己旅館去。當他走在密西根大道上,雪花一片片飄在他襟上、眉睫。他只 是百無聊賴地望著櫥窗里,五光十色慶祝圣誕節的布置。 他把手插進口袋,心里狠狠地詛咒吉姆打電話來談羅蘭的事,詛咒羅蘭憑空走入他的 生活。警衛把她赶出去時,她為什么不打電話找韋菲力?她為什么要在冷風寒雨中走 過八條街去找東尼? 在他那樣羞辱她之后,為什么她還要匍匐在他腳下,像一個心碎的天使?尼克停下腳 步,抽出一根香煙放進嘴里。羅蘭的聲音划過他心上,她哭的肝腸寸斷。“我那么愛 你,”她苦的岔不過气來。“求求你听我說,求你.....” 痛苦和惱恨掃過心頭,他不能把羅蘭找回來。他強迫自己這么想,他永遠也不會找她 回來。 他愿意相信這是韋菲力在敲詐他,所以她才不得不給他投標單。他甚至愿意相信羅蘭 沒有把羅斯企划案告訴他。因為如果她說──他們就不必滿街去打听尼克的行動── 他們應該直接問羅斯的事才對。顯然他們連那個化學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反正就算他 們發現真相也無所謂,實驗已經証明羅斯的方程式根本行不通,那家伙不是妄想家, 就是大騙子。 尼克在街角的路燈停下來,那儿有個人穿這鮮紅的圣誕老人裝,叮叮當當搖著銅鈴。 對尼克來說,圣誕節一向不是個特別開心的節日。每逢這個節日,他總會記起他還小 時,去造訪他的母親的那一幕。事實上,他平常几乎不會想到她,只除了圣誕時候..... 街車風馳電掣駛過他身旁,碾過新鮮的雪地。這本來應該是個不一樣的圣誕節,他可 以帶羅蘭到瑞士去。不──他要和她留在家里。他會在壁爐生火,他們可以開始自己 的傳統。他要在爐火前和她溫存,看著熊熊火光映著她光洁的肌膚。 尼克惱火地撇開這些念頭,大步橫過街道,渾然無視擦過他身邊抗議的喇叭聲。沒有 跟羅蘭共度的圣誕節了。他愛她,愛的足以原諒她任何過錯,只除了她把他出賣給她 母親和繼父這回事。 他望不掉,他也無法釋怀。也許慢慢地,他可以原諒她對他的陰 謀,可是他絕不能原諒她竟和韋家共謀。 尼克把鑰匙插進套房的門。“你到底上哪儿去了?”他才一腳踏進去,吉姆就從沙發 上跳起來嚷著。“我是來告訴你關于羅蘭給韋菲力的投標單。” 尼克脫下外套,對這個不速之客大感惱火。只要談到羅蘭,他就格外覺得自己的隱私 受到侵犯。這一刻,他只想把吉姆丟出去。“我告訴過你,”他沉這聲音警告他。 “我要韋菲力垮台,我可以原諒你對羅蘭的事知情不報,可是我不會──” “你不必搞得韋菲力垮台,”吉姆靜靜地望著走向他的尼克,打斷他的話。“羅蘭替 你辦到了。”他從身旁的沙發拿起投標單的原本和羅蘭改過的副本。“她改過數目 了。尼克。”他嚴肅地說。 第二天早上九點鐘,國際貿易委員會准時召開會議。主席環顧在場的六個人。“今天 聊崢瞬荒苡牖幔_彼嗤u唄炒磯醯娜蹁毻r薄!八唈f笪掖LP澩鎪傅n藕叮pぉ醫饈退 僑Ж細耙患y艏貝笫隆! 六張憤慨的臉不約而同轉向那張空一字。“上回是勞工關系,這會又是什么鬼問題 了?”一個委員冷冷地問。 “一個合伙人。”主席說。“他說要赶去和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合伙人談判。” 密蘇里州芬特鎮,白雪皚皚,全鎮綴滿了圣誕節的洋洋喜气。 几分鐘前,尼克曾停車向路邊一個老人問過路,所以他輕易就找到了羅蘭居住的那條 白色小街。他把車停在一幢白色小屋前,屋子環著一道回廊,前院有一棵參天的橡 樹。他熄了火,走出他從机場租來連開了五個小時的車。 在雪地上顛簸緩慢的行車還不算一回事,最難得是要如何面對羅蘭的部分。 來應門的是一個二十余歲的年輕人,一副桀驁不遜的架勢。尼克心一沉。沿路過來他 最坏的情況都想過了,就是沒想過羅蘭可能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我是辛尼克,”他說,望著眼前的年輕人表情有好奇的微笑轉為敵意。“我想見羅 蘭。” “我是羅蘭的哥哥,”年輕人頂回去。“她不想見你。” 她哥哥!尼克心才一松,卻有涌起一股荒謬的沖動,想要上去狠狠甩他一巴掌,懲罰 他小時候偷羅蘭零用錢的事。“我已經來了,”他斬釘截鐵的說。“如果我必須踩過 你才能見到她,我也不會猶豫。” “烈尼,我想他是說真的。”羅蘭的父親走出來,手上拿著剛才在看的書。 有好一會儿,譚羅夫就只是站在那儿,研究著面前這個高大頑強的男人。他那雙銳利 深沉的蘭綠眼睛察覺到他的訪客臉上緊張的線條,不覺浮起一個勉強的笑容。“烈 尼,”他靜靜地說。“你為什么不給辛先生几分鐘時間,看他能不能改變羅蘭的心 意。她在客廳。”他補上一句,朝向收音机傳來圣誕頌歌的方向點個頭。 “只能待五分鐘。”列尼咕噥著緊跟在尼克后面。 尼克轉向他。“我要單獨見她。”他定定地說。 列尼才要還嘴,他的父親已經插進話來。“讓他去,列尼。” 尼克靜靜地關攏房門,走進那個喜气洋洋的小客廳。他才走前兩步,卻又停下來,一 顆心跳的厲害。 羅蘭就站在一架扶梯上,正在裝點圣誕樹。她穿著牛仔褲,綠色毛衣,一頭如波似浪 的紅色頭發披在肩上,看來是那樣令人心碎的年輕和荏弱。 他心疼地想把她抱下扶梯,緊緊地摟住她,纏綿地、徹底地吻她,用他的身体和所有 的愛去撫平她的創傷。 羅蘭爬下梯子,跪在地上,從樹下包裝精美的禮物旁的盒子中取出更多亮片彩條。她 從眼角瞥見一雙褐色的男式便鞋。“烈尼,你倒真會挑時間,”她溫柔地笑道。“我 都差不多布置好了。你看上面的星星好不好,還是我上閣樓去把那個天使般下來?” “星星就可以了,”一個深沉、溫柔的令人心疼的聲音在說。“房間里已經有一個天 使了。” 羅蘭猛然抬起頭來,她的視線碰到站在离她几英尺遠那個高大嚴肅的男人。從他的濃 眉到緊繃的下頜,每一根線條都深深刻著絕決不撓的意志。是這個熟悉的令人心碎的 身影每晚入夢里來,讓她醒來心傷神碎。羅蘭的臉上猝然血色全無。 他的形影深深烙進她腦里,她分明清楚地記得他。她記得他們最后相見的那一幕:她 也是跪在地上──匍匐在他腳下啜泣。羞辱和惱怒立刻涌了上來,她筆直跳起來。 “出去!”她怒吼,一心一意只想到自己受的折磨,竟沒看出他眼里黯然的悔恨和哀 傷。 他沒有走,反而又向前踏進一步。 羅蘭后退一步站住腳,卻激動得渾身發顫。他抓住她,她甩開手,狠狠地摑了他一巴 掌。“我說出去!”她嘶喊。眼見他一動也不動,她又威脅地揚起了手。“該死,你 給我出去!” 尼克的目光轉向她揚起的手掌。“你打吧!”他柔聲說。 羅蘭陡然放下手抱在肚子上,往旁邊躲開他,打算繞過樹后逃出房間去。 “羅蘭,等等──”他擋住她的去路,抓住她。 “別碰我!”羅蘭几乎是尖叫出聲,猛力推開他的手。她又往旁邊挪了三步,企圖繞 過他跑出去。 尼克心甘情愿讓她做任何事,對他怎樣都可以,就只除了离開他。他不能讓她走掉。 “羅蘭,求你讓我──” “不要!”她歇斯底里喊著。“离我遠遠的!” 她又想跑,可是尼克捉住她的手臂。她像只小野貓一般,又捶又打,奮力要掙開他的 手,一臉的淚痕狼籍。“你這個混蛋!”她聲嘶力竭地嚷了起來,拳頭像雨點般落在 他胸前、肩上。“你這個混蛋,我還跪在地上求過你!” 尼克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抓得住她,直到她的怒气完全發泄出來,終于在他怀里崩潰, 纖弱的身体哭的哆嗦不停。“你居然讓我求你──”她已泣不成聲。“讓我那樣子求 你。” 她的眼淚撕碎了他的心,而她的話卻像刀子一般划過他碎成千万片的心。他摟住她, 茫然地注視前方,腦海里浮起那個明媚愛笑的女孩,她走進他的生命,搞得他翻天覆 地。 “如果這只鞋合腳會發生什么事?” “我會把你變成一只英俊的青蛙。” 他的眼里蓄滿無窮的悔恨,他緩緩合上眼。“我很抱歉,”他喑啞低語。“我非常非 常抱歉。” 羅蘭听見他話里那种斷人心腸的疼痛,感覺到自己心里筑起的一道冰牆一點一滴地融 化了。再回到他怀中,緊緊靠著他健壯的身軀仍舊令她銷魂難已。不!她不能軟化 几個星期無眠的夜晚和凄寂的白日下來,她已經逐漸認清,尼克是一顆不可能點頭的 頑石。他自己的親生母親那樣遺棄他,不管她怎么做都改變不了他。他永遠能后把她 推出他的生活,筆直走掉。因為他決不會真正地愛她。 他打五歲起就學會了一件事,絕對不要信任任何一個女人。他可以給羅蘭他的身体, 他的寵愛,可是再也沒有別的了。他決不會再度完全撤除防線。 他的手輕輕撫著她的背,無助地想要安慰她。一股暖流透過他的手掌,緩緩滲入她的 全身。羅蘭鼓起僅余的定力,堅定地推開他。“我沒事了,真的。”她的目光望向他 深不可測的灰眼,靜靜地說:“我希望你現在就走,尼克。” 听出她華里鎮定的絕決,他不由得渾身一緊。然而他沒有移動腳步,仿佛她說的是他 不懂得語言一般。他仍執著地看著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個銀色小盒子。“我給你帶來 一樣禮物。”他說。 羅蘭瞪著她。“什么?” “這儿。”他說,執起他的手,把盒子放進她手里。“一樣圣誕禮物,給你的。打開 來看看。” 瑪麗的話霎時在心里響起,羅蘭全身又開始發抖。“他想要賄賂他母親回到他身邊, 他送給她禮物......堅持她立刻打開來看。” “現在就打開,羅蘭。”他說,小心地讓自己面無表情。可是羅蘭看見他眼底的絕 望,看見他的肩膀因為緊張而僵硬。她知道他在等著她拒絕他的禮物──和他。 她拉開目光,抖著手拆開盒子的銀色包裝紙,露出一個天鵝絨盒子。蓋上燙著芝加哥 一架珠寶店名稱的花体字。她掀開盒蓋,白色天鵝絨布面上躺著一對紅寶石耳飾,鑲 著閃閃發光的鑽石。這串光華璀璨的耳飾剛好是一個藥盒大小。 這是一件賄賂品。 在他生命的第二次,尼克打算賄賂他心愛的女人回到他身邊。溫柔的淚涌上羅蘭的眉 睫,一陣甜蜜刺過她的心。 他的聲音艱澀嘎啞,梗住了話頭。“求你.....”他只是低語。“求你.....”他猛然把她拉 進怀里,緊緊擁住他,把臉埋進她發中。“噢,求你!親愛的.......” 羅蘭的防線完全崩潰了。“我愛你!”她失聲脫口,雙臂緊緊纏上他的頸子,手指梳 過他濃密的褐發。 “我還買了耳環。”他嘎啞地、急促地哄她。“我會買給你一架鋼琴──你的學校說 你是個才華洋溢的鋼琴家。你想要一架平台式的鋼琴,還是──” “不要!”羅蘭痛苦地輕呼一聲。踮起腳尖,用她的唇堵住他的話。一陣戰栗遍及他 全身,他立刻環住她。他的嘴飢渴地張開她的唇,雙手狂烈地在她胸前、背后搓肉, 然后往下滑,緊緊摟住她的腰,仿佛想把她的身体完全揉進自己似的。 “我那么、那么想你。”他低語,試著讓自己的吻溫柔一些。他的嘴輕柔地移向她張 開的唇瓣,雙手慢慢地伸入她頸后的發浪中。可是隨著一聲呻吟,他的自制力立刻又 決裂了。他縮緊雙手,更飢渴、更急切地印上狂風暴雨的親吻。 羅蘭用自己心上爆發的所有愛迎合他的吻,緊緊地迎向他,把他密密貼住自己。 仿佛天長地久之后,她才回到現實,雙臂仍然繞著他,臉頰貼著他狂跳的心臟。“我 愛你,”他悄然低語,不等她回答,又沙著嗓子般挪揄半懇求地說:“你一定要嫁給 我。國際貿易委員會已經把我淘汰出局──他們覺得我不夠穩定。東尼也把我剔除他 的名單了。瑪麗說,如果我不帶你回去,她就要辭職。愛佳找到你的耳環,她拿給吉 姆,吉姆說如果你不會去,他就不還給你.....” 偌大的客廳里,圣誕樹的小燈泡和彩紙正閃閃發光。尼克躺在壁爐前的地毯上,把他 沉睡的妻子拉進怀里,望著她的秀發散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映著火花一閃一爍。他們 結婚三天了。 羅蘭挪動了一下身体,更靠近他取暖。尼克小心拉過一條絲被蓋住她,虔誠地輕撫她 的面頰,感覺她优美的弧線。 羅蘭給他的生命帶來歡聲,給他的家帶來笑語。他覺得 她好美,當他看著她時,他的感覺也好美。 不知從屋里哪個方位傳來午夜鐘聲,羅蘭的睫毛慢慢張開來。他望進她迷朦的蘭綠色 眸子。“是圣誕節了。”他輕聲說。 他的妻子對他嫣然一笑,而她的回答讓他喉嚨發緊。“不!”她柔聲說,手指撫過他 的下巴。“圣誕節過去三天了。” ── 完 ── ****************** * 毛毛錄入 * *----------------* *fengdong.163.net* *----------------* * 轉貼時請保留 * ****************** 熾天使書城收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