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英國國鐵上班是對耐性的一種考驗。翠西到辦公室時,已經快九點半了。
她想雷恩這時應該已去接珍妮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一樣覺得沮喪。至少他還有在乎他
的人。那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她嚴厲地告訴自己停止自憐自艾。這對誰都沒好處。愛有很多種──男人也有很多種。
才二十五歲的她還有足夠的時間找尋白馬王子。
她一直忙著謄寫速記,直到過了十一點才想到還沒打電話給黛拉。翠西邊撥號碼,邊暗
自希望黛拉已經可以回來工作了。對她來說是愈快愈好,她在這兒待得愈久,對自己和雷恩
就愈是折磨。
黛拉接電話的聲音聽起來明快精幹而且非常健康。
「我代史先生問你問好,」翠西說。「他今早有事不在,不然他會親自打這個電話。」
她感到電話那頭的沈默帶著一絲失望。「還有,我是代替你的臨時秘書。」
「我想也是,」她回答。「煩轉告史先生我下周會去見他,請你幫我約個時間。」
「當然。」翠西疑惑地拿起行事歷,迅速掃規下周的活動。「星期三早上沒有事。」
「請幫我約十點半好嗎?我必須親自見他。」她停頓片刻,口氣也有所轉變。「你是否
代替我陪吏先生去歐洲出差?」
「是的。」翠西說。
「情況如何?」
「很不錯。只有一點問題,我正開始整理報告。」
「這樣?」口氣又變了。「我通常在回來時就已經弄得差不多了。」
「我不加班。」翠西臨時擠出這個藉口。「除非在非常必要的情況下。」她補充說。
黛拉的口氣恢復輕快。「那星期三十點半見了。」
翠西皺著眉放下聽筒。黛拉要約雷恩見面似乎很奇怪,她只要說什麼時候可以回來上班
就好了,除非有一些她不願意在電話中提及的事。
不管怎樣,翠西不能再做到下禮拜。如果黛拉不能回來,雷恩一定得找其他的代理秘書
今早的兩個約會已經延到下個禮拜,但下午二點半和三點的約會並未取消。幸好雷恩及時
趕回來了。
「抱歉。」他說。「我原本可以早點回來的。我想喝些咖啡。」
「我待會端進去。」她站起來,經過桌子正要走向小房間,他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令她
全身緊繃了起來,「雷恩──」
他未吭聲,只將她擁入懷中激切的吻她。她沒法子抗拒,只能用同樣絕望的熱情回吻。
他終於抬起頭時,翠西無力地倚著他,雖然知道自己該走開,但意志力早已融化。
「這是傻事,」她耳語。
「也許是吧,」他粗啞的回答。「但事實擺在眼前,我真的無法停止要你。」
「只是要而已?」她費力說出這些字眼。
他直視她,眼神陰暗而熱切。「我愛你,我從未跟別的女人說過這句話。如果我沒有把
事情搞得一團糟,我們會有共同的未來。」
「別說了。」她覺得快被胸中的熱情與絕望撕裂了。「我不去想那件事。你和……珍妮
談得怎樣?」
他懂她的暗示,放開她後,表情緊繃地往後退一步。「如你所料,婚禮將於下個月舉行
,公證結婚,我拒絕接受她母親提議的那種婚禮,我只希望愈少驚動別人愈好。」
「也是。」她不知該說什麼。「我去弄咖啡。」
她進門時他正站在窗邊,穿著一件她未見過的深藍西裝和乾爽的白襯衫,看起來是十足
的總經理。翠西絕望的想,有雷恩做丈夫的珍妮會是最驕傲的女人,她知道這樣的心情。
「你的咖啡,」地強自振作。「還有,我跟黛拉打過電話。她跟你約星期三早上見。」
雷恩迅速轉身看她,眉間緊瘦。「約我?究竟是為了什麼事?」
「我猜是談回來工作的事吧。」
「她不用特別和我約時間來談此事。」他眉頭深鎖。「她沒事吧?」
翠西小心地將杯子和碟子放在桌上。「聽起來是沒事。也許她需要再多點時間休息,覺
得親自來和你討論比較恰當。」
從他表情看得出來,他覺得這不可能。「你可以打電話給她,」翠西建議。
雷恩搖頭。「等禮拜三再說。下午有什麼事?」
「二點半和皮先生有約,三點則是韓小姐。還有你父親打過電話來。」
「等會再回。」他說。「現在我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
「你想他也許已經知道了?」她問。
「母親一定早說了,看樣子我是最後知道的人。」
翠西沮喪地想,珍妮是在尋求大家支持。如果珍妮以為她得用家族壓力使雷恩就範,那
她並不真的了解腹中小孩的父親。雷恩絕對不會逃避責任。她確定,既使他無心成婚,也會
盡力維持這個婚姻。
翠西在崩潰前,急忙離開他的辦公室。
皮先生準時出現,走時韓小姐正好來了。她是個有魅力,打扮得體的三十多歲的女人。
她似乎很能掌握自己的一切生命的感覺,翠西嫉妒她那股自信。
韓小姐離去後,雷恩未再有任何吩咐。白傑姆四點打來的電話令她非常意外。翠西從未
想過他會真的有所行動。
「你還欠我一頓晚餐,」他說。「今晚怎樣?」
有那麼片刻地想答應。只要能讓心思轉移就好,但那對傑姆並不公平。
「抱歉,」她說。「今晚不行。」
「那就明晚。要是還不行,看這禮拜,下禮拜或什麼時候哪個晚上你有空都好!」
她勉強自己大笑。「你不輕易放棄,對不對?」
「在面臨值得的挑戰時是如此。」他停頓片刻。「你是不願意和我在一起,還是你有男
朋友了?」
「我沒有男朋友,」她心痛的說,但立即振作起來。「好,那就下禮拜五。」
「好。」他口氣很滿意。「八點在依尼哥強斯餐廳見。」
「依尼哥強斯,」她重複一次,試圖使口氣熱衷。「我會去的。」
她放下聽筒抬起頭來時,雷恩正站在辦公室門口,表情莫測高深。
「一點也不浪費時間。」
他冷酷的口氣彷彿鞭了她一下。「要不然我該怎麼辦?」她自衛的回問。「整日為我不
能擁有的人日漸樵悻?」
「你明知還有別的法子。」
她以一種幾近是恨意的眼神回瞪他,是他使她受這些苦。「我昨晚告訴過你,我沒法子
做你的情婦。如果你不能了解,我也只好抱歉了。」
他有片刻也以同樣的表情盯著她,冷漠最後化為快快不快的了解。「我真的了解。我只
是沒法子接受而已,剛才的電話是白傑姆打來的,對不對?
翠西覺得沒有必要否認。「我原本就答應他回英國後一起吃頓晚飯。」
「討論他說的那份工作?」
「他沒說。」
「如果他說了,你會接受吧?」
她搖搖頭。「我想,我最好是走得遠遠的。」
「比如阿姆斯特丹?」
她的笑聲聲有點怪異。「然後我每六個月左右就得見你一面?卡太太提到下個月百慕達
也許有個工作。某個想寫回憶錄的百萬富翁。跟我的工作不太相符,但值得考慮一下。誰知
道呢?我也許還會釣到一個有錢的丈夫,不是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嗎?」
「可不是?」雷恩的神情又緊繃起來。「也許你原本要的就是這些。」
那痛苦像箭般穿透她的心。她反刺他一句,「好在你很幸運的擺脫我了,不是嗎?」
這時辦公室大門打開,打斷他的回答。史亞當站在門口,眼光在他們倆身上流轉,感覺
到他們之間的氣氛,微揚著眉。翠西立刻遵照禮數的起身,努力控制顫抖的四肢。
「史先生,我──」
「我正要回你的電話,」他兒子簡潔地插嘴。「你不用親自來一趟。」
「我們家的人向來沒有耐心,」他平穩的回話,「我已經來了,現在就開始吧。」
雷恩退後一步讓他父親先進辦公室,闔上門時幾乎沒瞥翠西一眼。她聽見隔著厚牆傳出
的聲音,但聽不出內容,那表示裡面正有一場爭吵。她心裡立即為所愛的男人辯護,雷恩已
經彌補了他所犯的錯誤,他父親何必再指責他呢?
不管這對父子之間說了什麼,十分鐘左右後,史老先生從裹面的辦公室出來時,沒有一
絲心煩的模樣。他停在翠西桌旁仔細地看了一眼螢幕,對上面的報告內容點頭表示贊許。
「規劃得非常好,」他說。「你顯然很習慣做這些苦差事。我兒子沒讓你在歐洲日夜待
命吧?」
不管那弦外之音是不是有意的,聽起來的確有那層暗示。翠西眼睛直盯著螢幕,盡力使
聲調平穩。「除非必要,史先生,我有很多時間觀光。」
「那就好。」他駐足片刻彷彿想說什麼,但略搖搖頭後便離去。
他闔上門後翠西顫抖的深吸一口氣。他知道。她不確定他是怎麼知道的。但現在也沒什
麼不同了,這段戀曲到此已經完全結束。
雷恩辦公室的門則緊閉了一個小時。
電話在五點十五分響時,雷恩仍沒有要下班的跡象。電話那頭問史先生還在不在的是個
年輕女人,不用她通報姓名,翠西便猜出她的身分。
「幫您接過去了,小姐,」翠西毫無感情的說,按下按鍵。
地無法壓抑心中那股強烈的偷聽欲望。她只聽到「雷恩,達令。是我。」時便用盡所有
的意志力放下聽筒,不讓自己再聽下去。珍妮聽起來……人很好。她也一定是如此,要不然
雷恩一開始也不會被她吸引。他們有類似的家庭背景,相同的朋友圈子,他們會是完美的夫
妻。雖然雷恩在溫特瑟爾時說他們的興趣不合,但假以時日,應該會彼此妥協。
翠西痛苦的想,她這是在自找罪受。不管他們怎樣過婚姻生活,都不關她的事。
電話分機上的燈消失後沒多久雷恩就出來了。他帶著莫測高深的眼神說,「我以為你已
經走了。」
「我要待到把報告弄完,」她頭也不抬地回話。「我星期一早上就會把它印好給你。祝
你晚上愉快。」
「你也是,」他說。「代我向傑姆問好。」
她回話前他使走了,她痛苦的坐著。顯然他以為今晚她與傑姆有約,難怪他要諷刺她情
緒平復得過於神速。
她決定回家而不願周末獨自在旅館度過。周末並未提供她足夠的時間休息。星期一早上
地想到又要面對擁擠的通車,人還沒出門就覺得累。她承認以前一路抓著車把到倫敦市區,
從來不讓她覺得厭煩。這只是工作無可避免的一部份,至少百慕達的那個工作可以使她擺脫
幾個月這樣的生活。那工作可能還會很有趣。
雷恩星期一一整天都與她保持距離,他明快而有效率的口述信件,未發一言的簽名,彷
佛她只是辦公室的一件家具。雖然覺得受到傷害,但也得承認這可能是最好的方法。現在他
們只是僱主和員工的關係,而且在周五就會結束了。
星期二和三也不好過。葛黛拉在十點二十七分到時,雷恩正好不在,翠西只得笨拙地替
他編些藉口。
「我不急,」黛拉安慰她。坐下來,從架上拿起一本雜誌。「我可以等。」
黛拉身著一件手工裁制的深綠洋裝,只數了一條項鍊,完全符合完美秘書的大眾形象。
雖然黛拉一點也不是她想像中的模樣.翠西覺得黛拉淡色的頭髮和端正的五官散發出一
種含蓄的魅力。
「你喜歡這工作嗎?」黛拉從雜誌上抬頭看她。
翠西費力掩飾心思。「還不錯,你一定很想趕快回來。」
「我不會回來了。」她的口氣十分冷靜,但仍掩不住一絲遺憾。
「真替你難過。」翠西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你身體情況有那麼糟嗎?」
黛拉摸不著頭緒地呆了片刻,然後微笑地搖搖頭。「跟手術沒有關係。我要結婚了。」
翠西費力維持住表情。「恭喜你。是最近才認識的嗎?」
「不是。」她的微笑轉為快快不樂。「我在住院期間好好的回顧了過去的人生,才發現
這份工作已是我人生的全部。我把它放在第一優先。現在也許可以。以後誰也說不准。我現
在才考慮建立一個家庭好像有點晚,但希望一切都不算太遲。」她突然打住話,顯然很懊悔
說了這麼多。「我想也許這份工作會給你,你會接受它嗎?」
翠西搖頭。「我已經有別的工作在等了。」
雷恩的出現使黛拉來不及接口。「很高興見到你,黛拉,抱歉讓你久等。請進。」他看
了翠西一眼。「請送咖啡進來。」
「是。」她面無表情的說。
黛拉一走,雷思傳翠西入內。他坐在辦公桌前,修長的手指轉著一根鉛筆。翠西遠遠望
著,希望自己能名正言順地走過去擁吻他。
「黛拉不回來工作了,」他說。「這下我進退兩難了,你願意待到我找到人為止嗎?」
「不行!」她不由高聲脫口而出,然後努力轉回正常聲調。「只能待到星期五,我會把
事情都妥善處理好。」
他譏諷萬分的說。「既然你沒問原因,想必她跟你說了?」
「她要結婚了。」
「沒錯,我得承認那十分令人意外。她從未提過有認真的男朋友。」
「也許是現在才變得認真吧。」翠西壓抑思緒。「只是說這些的話,我告退了。」
「不只是這些。」他站起來,表情透著堅決。「翠西,我們不能這樣放棄,我們得想個
法子。」
「沒有別的法子,除非讓珍妮自己去養小孩!不要,雷恩!沒有用的!」
他跟本不聽。他繞過桌子時,理智叫她奪門而出,但雙腳彷彿生了根。不管這件事道不
道德,她跟他都一樣渴望。她只要感覺他的物,他懷抱的溫暖舒適──只是一些不該有的愛
撫;珍妮應該可以分她一些吧。
自然他們沒有就此打住。他熱情的碰觸沖垮了翠西的決心。她攫住他,兩人倒向沙發,
她熱切的狂吻。他解開她襯衫前面的鈕子,使她望著他炙熱的雙手四處游走。他的嘴繼續進
攻,舌頭引發一股幾近吞噬她的火苗。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他,雙唇印在他濃密的發中。她愛
他,渴望他,需要他。直到他把手放在她裙子的拉鍊上時,她才恢復理智。
「我們不該這樣的,」她痛苦地耳語。「這對我倆來說都不公平。」
「我不在乎,」他粗啞的說。「我沒法子這樣下去,翠西。我愛的是你,不是珍妮,我
得告訴她事實!」
但翠西只讓希望淹沒她片刻。「你不行,」她說。「你這樣拋棄她而去,誰知道她會怎
麼做?你願意讓她去冒墮胎的險嗎?」
「不行,」他承認。「我得想法子確保她不會。」
「怎麼做?申請禁止令?那是它的身體,雷恩!」
「那是我的小孩!」他突然變得兇暴,但她感到它瞬間即逝。他突然自她身邊起身,手
插進頭髮,顯示他目前的心情。「你說的很對,她才能做決定。」他掃視她全身彷彿要記住
這一刻。「你也不打算改變心意,對不對?」
翠西搖頭,拚命按奈住想答應他要求的衝動。
她又扣上襯衫時覺得很可恥。一個秘書和她的老闆在公司沙發上──就算差點好了──
做愛!她知道她對兩人太嚴厲了,但她的道德觀不允許她放縱。
「快十二點了,」她頗不平穩的說。「我可以提早去吃午飯嗎?」
「好。」雷恩已完全恢復正常。「我一點要出去吃飯,所以我下午可能會晚點回來。」
他們視線相遇時他似乎猶豫了一下,然後又變得堅決。「我們得登徵人啟事。這裡沒有
我想一起長期工作的合適人選,也許你吃完飯回來時去和人事室談一下。」
「我會的,」她說。
她走到外面辦公室時,心情沈重的閉上眼站著片刻,以穩定情緒。她可以清晰地在腦中
看見那張臉:雷恩的特寫,每個細節都很鮮明,她會一輩子記得的。
雷恩三點回來時他們又恢復保持距離的原狀。翠西悲傷的想著,從他的舉止看來,今早
的親密好像不曾存在過似的。也許他終於和處境妥協了。最好是如此。對珍妮來說也好,唯
一痛苦的是她,沒有人顧慮到她的感受。
星期四使她松了一口氣。因為這是她工作的最後一天。但是現在她還不想去多想──再
過不到二十四小時就要和他永別了。
雷恩十一點有個會議,他禮貌的通知她,在那後他會和董事長共進午餐。翠西十二點半
才去吃中飯,她沒去員工餐廳而去對街的咖啡館。她拒絕接受長期秘書工作的謠言像野火般
蔓延開來,對她拒絕的理由有各種揣測。她不覺得自己能單獨面對這一切。
她坐在靠門的桌旁,漫不經心的瀏覽菜單,有人在她對面坐下。翠西抬頭看見一個和她
年齡相仿的女孩正用奇怪的表情盯著她。鄰桌是空的,她為何要侵犯他人的隱私呢?
「你是雷恩的臨時秘書,對不對?」她說。「柏翠西?」
翠西在僵滯的沈默中回瞪她好一會,凝視著她一頭金髮和漂亮的五官。腦中閃過一個念
頭──是和她三年前的模樣有些神似。「對,」她說。「我是。」
對方彷彿要平穩緊繃的神經般深吸一口氣。「我是戴珍妮。你也許聽過我的名字?」
翠西恢復思緒,僵硬地微笑著。「當然。你和雷恩──我是說史先生──要結婚了。」
「他跟你說的?」
翠西遲疑,知道說錯了話。「事實上是他母親於一周前在溫特瑟爾告訴我的。」
她又深吸口氣。「她不該那樣做的!」
「為什麼呢?」翠西裝出很迷惑的表情。「那是真的,不是嗎?」
「是的。只是──」珍妮急忙打住話,自覺失言。她打開手提包拿出一張照片,先打量
了片刻,才推過桌子給翠西看。「那是你,對不對?」
照片上是一個站在欄杆旁的年輕金髮女孩,略曬褐的臉上笑容燦爛。翠西想起那是卡布
辛號的專任攝影師在路過時拍的。他捕捉住她滿溢快樂的那段時光。她早把這事志得一乾二
淨。這張照片到底是打哪來的?
「看起來像是我嗎?」她支吾其詞。
「乍看是不像,但五官一模一樣。」珍妮的口氣很不穩定。「那是從雷恩昨晚掉到地上
的皮夾裡掉出來的。他不知道被我拿來了。直到現在看見你,我才知道那女孩是誰。照片後
有日期。三年前。」
翠西空洞的想,再繼續否認也沒什麼用。「沒錯,是我,」她說。「那是三年前的事。
沒有必要擔心。」
「如果真是如此,他為何這幾年都把它帶在身上?你現在怎麼又在替他工作呢?」
「只是巧合,如此而已。」翠西試著大笑。「他剛開始時甚至不記得我!」
「但他這三年沒變多少。你一定馬上就認出他來了。」
「我想是吧。」翠西察覺自己是愈搞愈糟。最好還是說出真相,「那沒什麼大不了。那
是很久以前的事。我不曉得他還有那張照片。大概連他自己都忘了還有那張照片。」她故意
使語氣平淡。「雷恩這年紀的男人很少沒有幾個舊情人的。」
「我關心的不是過去,」珍妮不穩定地答。「我今天是特別來見你的。我知道雷恩今天
要和他父親共用午餐。我要上樓時,大廳接待小姐把你指出來給我看。我跟著你過街的。」
翠西假裝不懂的回瞪著她。「如果你原先不曉得照片裹的人是我,你為什麼想見我?」
「因為何海倫警告我,雷恩和你的關係好像有些特別,我想知道你長得什麼樣子。」她
打住,焦躁地在翠西臉上尋找答案。「你們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麼?」
翠西直視著珍妮的眼神。「沒有。」
「我不相信你。」珍妮斷然的說。「如果我沒看到那張照片,我也許會相信。但現在我
不相信。告訴我一件事。你愛他嗎?」
翠西的臉頰不自主的開始發熱,她也無法控制下巴肌肉的頭抖。珍妮不需要她的回答:
她的表情已洩露了一切。「雷恩,」她堅決地追問。「他愛你嗎?」
翠西嘗試控制局面。「不,他不愛我。你是他愛的人。」
「我是他要娶的人,」珍妮也平靜的糾正她。「只因為他覺得有責任。」她推開椅子起
身。臉上表情堅決。「我有法子可以解決。」
「珍妮,千萬不要!」翠西緊張地站了起來。「你真的弄錯了!請別做會讓你自己後悔
的事!」
珍妮無力地一笑。「如果你指的是墮胎,不用擔心。我很高興見到你。我知道一切都是
徒勞無功的。你也不是雷恩的母親形容的那種人。」
珍妮走時,翠西全身無力地靠回坐位。雷恩絕對會負起責任。婚姻會如期舉行,寶寶會
出生,他們會共同努力維持婚姻。沒有第二條路。
雷恩回來時已經過三點了。翠西覺得他看起來很不一樣,彷彿有個重擔自他肩頭除去。
「我得告訴你一件事,」她在他開口前說。「珍妮在午休時來見我。」
「她跟我說了。」他指指辦公室的門。「進來,我們得好好談談。」
翠西心跳加快,站起身,在他之前走入辦公室。
「我沒跟她說我們的事,」他關上門時她自衛地說。
「我知道,」他說。「我媽說的。我那時也希望她會告訴珍妮。」
她迅速轉身,用困惑的眼神搜索著那雙灰眸。「我不懂。」
「道理很簡單,我要他們知道我喜歡的是別的女人。我以為珍妮從她那兒聽說總比我當
面告訴她的傷害性要小──。」
他快快不快的微笑。「坦白說那純粹是懦弱。只是我未料到母親如此決意要讓這場婚姻
舉行。她聳俑珍妮打那通電報。」
翠西慢慢地說。「你是說那不是真的?」
「沒錯。她把我拖離餐桌跟我說實話。我也察覺到我回來後她就一直緊張兮兮,但我以
為那是她懷孕的關係,其實是她的罪惡感。即使她沒去找你,她也可能不會舉行婚禮。」
翠西仍難以置信。「除非她打算假裝流產,真相最後總會大白的。」
他有力的嘴角略為歪曲。「母親早想到那點了。但那時我們早已結婚。她知道我對離婚
的看法。對我來說那是下下之策。我看過她離開爹時爹所承受的打擊。她竟還有膽子打電話
給他,叫他確定我會馬上離開你。」
「你恨她嗎?」翠西溫柔的問。
他說,「我不恨她。我早就學會接受她就是那種人。安德並不是使她拋棄我們的人。要
是有更好的人出現,她也一定會馬上丟下他。但我想她也開始顯出老態了,也許他們能「白
頭偕老」。」他聳聳肩換個話題。「我比較關心的是我們的未來。」
翠西仍難以相信他們的未來就在眼前。她躍入他的懷抱中,兩人熱切的狂吻對方。
「你怎麼會有那張照片的?」片刻後她問。「我以為我的是唯一的一張。」
「我請攝影師再洗一張給我。」雷恩承認。「我留著它做為那段航海戀曲的紀念品。如
果我最近再看看那張照片我也許早就認出你來了。」
翠西將頭枕靠在那寬闊的肩膀,他臂彎的溫暖有力給她安全感。「當我認出你時差點就
要放棄這工作,」她說,「想想,我們也許根本不會再重聚。」
「這是機遇,」他同意。「要不就是命運。我們三年前就該了解這一點。」
「我們那時對彼此都有誤解,」翠西輕柔地又說。「反正都過去了。」她猶豫著。「你
父親會接受我們嗎?」
他大笑。「他松了一大口氣。他完全接受你。他說三年前我放你走是個大傻瓜。」
翠西抬頭看著那雙灰眸,眼睛睜大。「他知道卡布辛號的事?」
「不是所有的細節,但我跟他提過我們如何相遇的情景。他也很喜歡珍妮。但他並不覺
得婚姻會行得通。我得警告你,他可想抱孫子得緊。」
「那我們就該為討他歡心而好好努力,」她用頭抖的聲音說。「我好愛你,雷恩!」
他的雙眼火簇跳躍,雙臂緊緊的擁住她。「我也愛你。言語難以形容我的感覺。你是我
的一切,翠西。」
她沙啞的笑聲揚起。「對不用言語的男人而言,你做得很棒!」她的手撫著那削瘦略褐
的臉頰,他轉過頭來吻她的手掌時,她心中滿溢著愛。「公司怎麼辦?你太太是你的秘書,
會不會違反公司的政策?」
「你想做我秘書嗎?」他問。
「直到我必須放棄工作為止。」她停頓片刻。「如果你不覺得整天在一起很膩的話?」
「整個白天和晚上,我永遠也不會覺得膩!」他肯定的表示。「首先我們得補滿那三年
分開的時間。」
而且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永浴愛河,她在他又攫住她雙唇時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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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籍編號:愛不釋手系列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