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大廳時,他已經在等她了。他穿著昨晚的西裝和長褲,眼裡含笑地打量她。
「你是不是把整個衣櫃都帶來了?」他問。
「我喜歡改變。」翠西有點自衛地表示,「不喜歡我的樣子嗎?」
「非常喜歡,」他表示。「這比白天的你要好多了。保羅昨晚也忍不住提到兩者之間的
不同。」
她撩人地一笑。「男人都是一個樣子!」
他眼眸中閃著回應的光芒。「沒錯。我們走吧?」
阿姆斯特丹是由數百座橋相互連接成的島市。都市裡盡是狹窄的街道,高而窄的古怪樓
房,還有裝飾精美的高塔和教堂。
他們步行了一段時間。翠西經過一條街時,被窗子裡的燈光吸引住了注意力。雖然現在
還不是很晚,櫥窗中已透出玟瑰色的光芒。那位坐著看雜誌的神女穿著極少,妝上得很濃,
她坐在櫥窗中的目的令人一目了然,而她根本末在意走過的路人。
「她們覺得這只是三百六十行之一,」雷恩在注意到她不自在的眼神後輕松的指出。
「收入比較高。」
翠西迅速地瞥了那削瘦的側臉一眼。「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他笑笑。「道聽塗說。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得付錢找女人陪我,我會乾脆放棄性生活!」
她毫不懷疑。他這種職位和長相的性感男人在攫取女人的戰場上,應該是攻無不克的。
除非他真的想在下半輩子中逃離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否則他總有一天還是得定下來。身
為獨子總有一些傳宗接代的責任感吧?
翠西很難想像他是可能會結婚的男人,而且這想法令她沮喪。他的另一半得在各方面都
非常優秀才行。當然他可能早有了適當人選,只是在等待時機罷了。雷思會在他想結婚的時
候結婚,絕不會提早。
他們在一家較為簡樸的小餐廳用餐。雷恩在那兒像是個久別重逢的朋友,店東親自領他
到窗邊的桌位。從這個角度來看運河上那五條等距相間的橋,彷彿給人重重疊疊的錯覺,所
以在第一條橋口騎腳踏車過去的人看起來就像頭頂著第二條橋一般。
「很有趣的視覺幻想,」翠西叫他看時,他同意地說。「阿姆斯特丹裡有上千條橋,所
以找想這不是可以看到此種景象的唯一地點。」
「顯然你來過這裡好幾次,」她小心地停頓片刻。「你帶潔坦來過這裡嗎?」
他灰眸顯現出忍耐的極限。「這是最後一次,我和潔坦之間什麼也沒有!」
「要不是她結婚了,可能就會有。」她就事論事地推斷。
「她要是沒有和保羅結婚,我跟她根本沒有可能會相識。」他挑著眉靜靜地端詳她。「
你是不是有點吃醋?」
翠西故意微微一笑。「也許是羨慕吧。她很美麗。」
「而且她知道自己很美麗。你也一樣美麗,但自然得多。」
翠西心頭暗喜,雙頰染上紅暈。她大笑以掩飾心頭小鹿亂撞,「放長線釣大魚呀!」
「我這條魚則任你擺佈。」雷恩也笑了。「你想點什麼?」
翠西將注意力轉到菜單士,輕柔的說,「你幫我點好了。」
「那樣的話,我們都來一道菜肉湯,然後是用牛奶煎的鱒魚。」
「聽起來不錯。」此時翠西根本不在乎他們點了什麼。這樣子坐在雷恩對面好像又回到
了往日時光。
在卡布辛號上時,他們每晚都共進晚餐,而且發覺彼此的口味很相似。船上的食物非常
精緻。那是她這輩子裡第一次盡情享受各式龍蝦、魚子醬和鶴鴻蛋、以及今人垂涎三尺的甜
點。那三個禮拜就像是一場夢──但醒來時的震驚改變了她的一生。
問題就在單單為了報復雷恩,她真的想冒再愛上他的風險嗎?再愛上他會是輕而易舉的
事──而這次的打擊會更大。
她抬頭正好瞧見他正好奇的打量著她,她用盡全力掩飾住真正的感情。
「明天這個時候我們會在柏林,」她沒話找話說。「這是我第一次去柏林。」
「那可不是個適合以輕松心情觀光的都市,」雷恩回道。「仍然太容易勾起人們對大戰
的回憶。但它仍然很有生氣。柏林的夜生活在歐洲算數一數二的。」
點心吃到一半時,有一群人自旁邊繞過,其中一個女人和他打招呼。
「雷恩!」
「你好嗎?」他微笑著用荷文問。
翠西注意到他沒有叫她名字,只說了一句禮貌性的問候,但那女孩的眼神可是錯不了。
如果對雷恩來說馬潔坦是個「禁區」,可以確定這個年輕女人有一陣子可不是。
她的朋友已經走到他們的桌子,一個看起來是她男朋友的人才發現她沒跟過來,轉頭對
她皺著眉。那女孩一臉無奈,向前低聲說了什麼,也沒怎麼注意到翠西。
「老朋友?」她平淡地問。
「一個我認識的人,」雷恩糾正她。「如果你那塊蛋糕太大了就別吃了。這些蛋糕都切
得很大塊。」
翠西早就決定不吃了。那個荷蘭女孩恐怕不是此趟旅程中會碰到的唯一「認識的人」。
他一定在每個城市裡都認識了成排的女人!
她認為自己再愛上這個花花公子的風險很小。誰會那麼傻?她反而樂於使他成為那個被
迷得暈頭轉向的人。
十一點他們回到旅館。搭電梯時,翠西預期雷恩會對此晚另有所求,因此在心中默默盤
算好拖托藉口。雷恩從她那拿鑰匙幫她開門時,她已經把字眼都想好了。但雷恩毫不猶豫地
把鑰匙交還給她時,她反而驚慌失措。
「我們明天得早點起床,」他說。「七點半吃早餐。晚安,翠西。」
他離去時她覺得頗為洩氣,實在不願今晚就如此結束。她強迫自己關上門進房。她皺
著眉懷疑,究竟是誰在和誰玩游戲?
他們抵達德哥機場後。那一天的行程如第一次般的展開。翠西在柏林穿梭時,發現柏林
並沒有太多風格精緻的建築。但毫無疑問那片灰暗的天空和陣陣細雨的確會影響她的觀感。
離開阿姆斯特丹的和煦陽光,這改變實在今人沮喪。
她發覺德國分公司的人都很好相處,只是很拘禮。德國經理海卡爾比保羅又大了十歲左
右。他覺得雷恩想自己安排晚上的活動是理所當然的事。
「那是一種默契,」在回旅館的路上翠西問起是不是通常如此安排時,雷恩回答。他看
了她一眼。「你比較喜歡別人安排嗎?」
「倒也不是。你不用覺得對我有責任。」
「這不是責任。」他回答:「我們晚上要一起出去玩。要跳舞,吃飯還是看歌舞表演-
-隨你決定。」
她倪了他一眼,風情萬種的微笑。「隨我決定?」
「自然是在合理範圍之內。」他沒有碰她,但眼神裡有千言萬語。「這才比較像我記得
的那個女孩。」
她心想,別太自以為是。
旅館位於市中心的鬧區,非常豪華,擁有金碧輝煌的休息室。跟以前一樣,他們的房間
仍是相鄰的。相通的兩扇門各只能從另一邊打開,因此不會有冒失闖入的意外發生。
她在六、七件衣服中挑了一下,最後決定穿她最喜歡的淡黃色。她決定穿一件絲質連身
裙,再配戴上手提包裡的金飾來度過今晚。
下午天氣便晴朗起來,所以不必帶外套。她從窗口觀看市景,並等雷恩叫她,覺得陽光
的確使柏林景觀差別很大。
她等到幾乎五點才聽到敲門聲。
「抱歉讓你久等,」雷恩道歉說。「我得打幾個電話。」
為了讓英國的老情人熱情不減?翠西不由譏諷地懷疑。她大聲而冷淡地說,「我也才剛
打扮好,不礙事。好在沒讓你等。」
「你是我認識的人當中唯一會擔心這點的人,」他的回答也同樣冷淡。「這可不是說
你就不值得等。」
這贊美輕易地攫住她的心。她警告自己:史雷恩太善於奉承女人,一定得小心應付。
橫貫泰德公園大道中央的六十七公尺高的勝利紀念塔,是登高眺望柏林的絕佳地點。位
於公園東邊的勃蘭登堡門和帝國會議大樓看起來咫尺可達。
柏林大部份的觀光點都是大戰的陰郁象徵。因此雷恩建議略過市內的參觀而專心欣賞泰
德公園的鄉村景緻時,翠西並不覺得特別遺憾。
看樣子他們不是唯一偏愛泰德公園的人。陽光吸引了很多人在公園的小徑上漫遊。他們
經過一個小湖時,雷恩指著湖邊的鐵椅,「要不要休息一下?高跟鞋並不適合長途拔涉。」
翠西雖有同感,但可不打算承認。「我腳不痛,」她否認。「不過我不反對花幾分鐘好
好看看風景。何況現在才剛過六點。」
「晚上才剛開始,」雷恩同意。「可惜店都關門了。」
翠西幾乎是緊鄰著他坐著,她無法忽視那淡褐色衣服下透出的男性魅力。「要是我沒陪
你,你今晚會做什麼?」
「你的意思是說我會和誰約會吧?」他聳聳肩。「我認識幾個會很樂意陪我的人。」
「自然是女的囉。」翠西無法掩飾語中的譏諷。
「可不一定。」他帶著一絲笑意。「有時候我比較喜歡放鬆情緒。和不針鋒相對的公子
哥兒們在一起。今晚我剛好沒那個心情。」
她原本想說他大可隨時去找那些不「針鋒相對」的狐群狗黨。「我沒想到這點,」她撒
謊。「我確定,如果你想的話。你會毫不猶豫的拋下我。」
「這表示你對我還不怎麼信任。」他沿著凳子伸出手,將她拉向他。低著頭輕吻她。「
我要怎麼做才能證明這一片真心?」他在她唇邊低喃。
翠西沙啞的說,「住手,雷恩。大家都在看。」
「情侶在公園凳子上擁吻就是在德國也很常見,」他邊說邊放開她,往後靠,以深不可
測的眼神打量她。「你好像沒辦法決定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耳邊突然傳來自己緊張的心跳聲。「那是什麼意思?」
「要是你只是想要我的話,我會好好考慮一下。不管是誰曾經傷過你的心,我可不要代
他受苦。」
他竟說這番話,她譏諷地冷笑一聲。「我可沒說我失過戀。」
「你不用說。你的態度就表示得一清二楚。」他停頓片刻,眼神銳利地令人不安。「你
在葛道公園時是在派亞倫手下做事。是他嗎?」
「才不是!」她脫口而出,連她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好像在掩飾什麼。她降低音調說。「
我對派亞倫沒有職員對老闆以外的興趣。」
「根據他們人事室職員所言,你毫無理由地突然離去。」
她的綠眸陡地變為凌厲。「你暗地裡打聽我?」
「我問的都是該問的問題。如果不是亞倫,你為什麼辭職?」
她轉頭去看兩個在喂鴨子的小孩。「跟你說過了,薪水的原因。」
「我也知道你在葛道賺的數字,跟你在波菲賺的差不多。」
「我算錯了行不行。」翠西盡量控制住脾氣。「就算我要談戀愛,我也絕對不會找一個
已婚的男人!」
史雷恩輕聲地說,「三年前你可沒想到問我結婚了沒。」
她緊張起來。「那不一樣。」
「那純粹只是個假期戀曲,所以已婚未婚並不重要,是不是?」
「可以這麼說。」她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她沙啞地回答,「我不想再記起過去的輕率
與無知。」
「你想到那件事時覺得後悔?」他的口氣裡帶著挖苦的幽默。「我倒不會。我還記得你
穿比基尼的模樣。你那時有最完美的身軀。我想你現在也有,只是你都把它小心翼翼地藏在
衣服裡面。令人銷魂地毫無禁忌。那是我第一次在海裡做愛,也是唯一的一次!」
「你故意要讓我難堪嗎?」她感覺他微微一笑。
「我只是想把你隱藏起來的自我撤出來而已。」
「以期望你能再展雄風?」
「我不否認,一周前你走進辦公室時,我便感到那股電流,雖然我沒有馬上發覺它的存
在。你那晚懷疑我邀你吃晚飯的動機其實很對。那不是我慣有的舉動。你非常吸引我,使我
無視於不和職員有私人牽扯的原則。我說服自己,你只是個臨時秘書。不在此原則範圍之內
翠西不敢正視他,怕洩露心事。「所以隔天那正氣凜然的說詞,只是裝腔作勢而已!」
「沒錯。我被你嚴詞拒絕:激得我非要蠻幹不可。不惜任何代價。也得要你出這趟差!
」
「即使是用勒索的手段?」
「這樣講很難聽。」他聽起來一點也沒有悔意。「但我從未真想忖諸行動。」
「我並不知情,所以你的威脅仍然不可原諒,尤其是出自你這種身份的男人。我保證你
父親一定不會贊成這種行為。」
「你是在威脅我嗎?」
他追問的口氣含著一絲好笑而非害怕。翠西皺著眉,他很清楚她只是說說而已。
「我想都不會想。」她說。「再說我也不考慮重敘舊情。」
他嘴角扭曲。「但你可不介意耍我。」
她無法假裝不知道他指的什麼。「一時的狂想。」
「這就又回到動機的問題上了。」
「你簡直是緊咬不放!」她反駁,失去剛剛幾分鐘努力維持的鎮靜。「我只是想挫挫你
的銳氣。這個理由充足嗎?」
「你以為我真會放你一馬?假如昨晚我幫你開門後有進一步的要求呢?你會怎麼辦?」
翠西努力使腔調乎穩。「我會叫你離開。」
「那招沒有用。事實上我可能會使它發展到非常激情的地步。」他故意停頓片刻。「也
許你也希望有這種反應吧。」
「你是佛洛依德再世?」她諷刺道,「你不該忙著分析我,你該分析自己才對!」
「不必費事了,」他乎靜地回敬。「基本上我們都要同樣的東西。差別只在於你不願意
承認而已。」
「隨你怎麼想。」她站起身,對顫抖的身軀不感訝異。「我要回旅館。」
他追上她,跟她一起走著,他的表情很嚴肅。
「你下半輩子都打算一個人過嗎?」他問。「還是這只是一個過渡期?」
「老天自有安排,」她故意輕率地回答,他搭往她的肩強迫她面對他,她驚喘一口氣。
那雙灰眸中閃著果斷的光芒。翠西微轉著頭,無力地想避開他的唇,但他用另一只手按
住她頸背使她動彈不得。那個吻燃起更深的渴望。兩人分開時,她已說不出話來。但她可察
覺到來往路人大膽的凝硯和微笑。
「你還不能回旅館,」他說。「我們要預照原定計畫度過今夜。你可以說那是工作的
一部份。你說過會隨時待命。」
他將手指放在她肩上阻止她說下去。「算我求你。請和我吃晚飯。你沒有任何義務。」
「我們都知道那不是工作的一部份,」翠西總算能出聲。「雷恩──」
她左右為難。在一起愈久,就愈難遏阻倆人之間的情慾。只是這樣站著抬頭看那張削瘦
堅毅的臉就使她渴望他的擁吻。從來沒有男人能讓她有這種感覺。
她不由得想聽天由命。至少還能擁有這些。雖然往後也許會後悔,但把握現在才是重要
的。她根本不打算想到未來!
電恩看到她眼神一變時,松了一口氣。「這樣好多了,我們去叫計程車。」
他們到郊區一家提供上好傳統德國菜的餐廳用飯。裡面附設的小舞池中,流洩著三十年
代的曲子。
「你來過這裡嗎?」翠西很喜歡這裡的氣氛。
「一、兩次而已,」史雷恩回答。
「你母親還在世嗎?」
「非常健康。她和一位房地產巨富結了婚,現在定居在瑞士。」
「抱歉,」她馬上說。「我不知道你父母離婚了。」
「十四年前離的。」他口氣仍如往常。「離婚是很普遍的事。」
所以那是他遲遲不結婚的原因之一?翠西納悶著。不可能是別的女人不願冠他的姓。如
果她有那麼點機會──她感到他的眼神便連忙打斷思緒,以免被看穿。
「想跳個舞嗎?」鋼琴師換另一首懷舊小曲時他問。
翠西點頭並起身,兩人走到舞池時她心跳加快。雷恩牽起她的手放在他胸膛上,然後在
她額頭給個令人悻然心動的輕吻。
「就像以前一樣,」他低語。「你的感覺真好,翠西!」
她倒不這麼覺得,愚蠢是比較貼切的字眼。雷恩一向令人難以抗拒,她沒有足夠的理智
拒絕他。不管今夜會有什麼發展,起碼往後她有回憶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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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禾林
★書籍編號:愛不釋手系列0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