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注意到顧客愈來愈多了沒？」謝莫琳那天下午，撫平她的灰髮說：「我忙得喘 不過氣來，根本沒時間梳頭。」 「我注意到了。」玫瑰高興地說：「顧客不但上門，還買了不少東西。」 莫琳微笑，瞥了一眼水晶玫瑰獎座。「我們的最高營業額獎可不是白拿的。」她歎 氣，「如果總公司不收掉所有的分店就好了。那個執行長叫什麼名字來著？」 玫瑰抬頭。莫琳真的不知道嗎？「艾本恩。」她告訴莫琳。她說出這個在她心裏翻 滾過千百遍的名字。從她在他懷中睡著起，她就對他念念不忘。 「本恩，」他在短箋裏這樣自稱──他叫她「玫瑰」。她把那張短箋收進抽屜裏， 跟她最寶貝的東西放在一起。 「艾先生──對了，」莫琳偷看了她一眼。「妳該不會──跟那英俊的男人有什麼 瓜葛吧？親愛的。」 玫瑰轉身，手上還拿著雞毛撢子，「我不懂？妳在說什麼？」有人看見她扶著他上 車嗎？有人偷偷在她家門口監視本恩離開的時間嗎？ 此時她斥責自己太多疑，他倆之間什麼事也沒發生。 莫琳有點自衛地解釋，「羅傑說他昨晚出去飯店外面找妳時，發現妳正在花園裏和 執行長卿卿我我的。」 「卿卿我我？」玫瑰鬆口氣微笑。「羅傑一定是在開玩笑！」她照實說，「艾先生 只是在跟我聊聊他去世界各地出差的事，他一搭過飛機，就有很多後遺症。」 莫琳點頭。「我也是覺得羅傑太小題大作了。玫瑰，我想他是在吃醋。我確定羅傑 很喜歡妳。」 「那可不妙，」玫瑰沮喪地回答。「那會妨礙我們之間的同事關係。」她瞧見莫琳 疑惑的表情，便解釋說：「他人是很好，但如果他想有更進一步的發展，我就不幫他做 筆記了。」 「他有什麼不好，玫瑰？有不少女孩都會搶著要他做男朋友。」 「剛巧我不是那些女孩。我受夠男人了。那個我朝思暮想了好幾個月的男人，就在 他說好要買結婚戒指給我的那天，打電話給我，說他愛上了別人。要我像信任田邁克那 樣，再去信任別的男人，還須要一段時間。」 「我了解妳的感覺，」莫琳同情地說。「邁克來帶妳去吃飯時，我見過他一面，記 得嗎？」她搖頭，「我早覺得，那麼會說話的人，不會是理想的男人。」 玫瑰想想後又說，「再說，如果我跟那執行長有瓜葛的話，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只是想叫妳請他別收我們這家分店。尤其是我們的營業額向來首屈一指。」 「妳是說關掉所有的分店，只留下我們這家？」玫瑰搖頭，「那不切實際。而且他 根本連考慮都不會考慮。如果妳聽到他昨晚說話的態度，妳就會知道他有多頑固──」 她急忙打住，差點就說出昨晚他對她說的一些私密的話。 「我只是突發奇想而已。」莫琳失望地聳聳肩。「我不知道失業後要怎麼養我母親 。她生病了，常得有額外的支出。何況現在工作也不好找。」她歎口氣，「但，妳覺得 這理由應該夠充分吧？畢竟我們分店──」 「得到最高營業額獎，」玫瑰同情地接口。「我也不知道要上哪找錢付房租。但起 碼，我只要擔心自己就好──也許我會試試妳的建議。」 顧客們不斷上門。傍晚時玫瑰和莫琳欣喜地發現，今天的生意比往常還好。 那晚玫瑰坐在沙發上，蜷曲著腿，把本恩留給她的短箋看了一遍又一遍。 如果只看字面上的意義，那只是很簡單的一張謝函。另一方面說來，如果她逐字推 敲，那短箋中的深深愛意，盡在不言中…… 她仰著頭，回味著本恩擁著她，輕吻她的感覺……理智連忙將她拉回現實，她開始 想著：莫琳要她再去求艾本恩的主意有用嗎？他倆昨晚的親密，會讓他願意聽她的話， 並同情她們的處境嗎？即使她和他只是點頭之交，既然他倆曾相擁而眠，那仍表示他們 的關係有些不尋常吧？ 她該冒著被他秘書澆冷水的險，打電話到總公司，要求親自和他見一面嗎？或是她 該自己去找他？ 再和艾本恩見面？玫瑰的心狂跳不止，然後沈沈下墜。世界觀的執行長根本不會為 這種小事騰出兩分鐘空檔，更不用說花半小時和她談談。 她拍拍墊子，轉身放好，這才看見沙發底下好像有樣東西。 玫瑰小心地把它拉出來，拿起來端詳。 她驚訝地瞪著本恩那晚解下的領帶。她記得，他是在他倆共處的那幾小時中，把它 扯下來的。想到那晚的事，仍能令她心跳加速。他一定是解下領帶後，不小心把它丟在 沙發下。 她現在有再和他見面的理由了。 但把領帶放在信封裏寄給他，不是比較省事？問題是，她不知道他住在哪？她更不 能把領帶寄到公司去。她想像得到，他秘書打開一個公司女職員寄來的信，發現裏面是 條領帶，會是怎麼樣的表情。 玫瑰跟莫琳說早上會打電話去找艾本恩，也許會晚點到分店。但她還是準時到了。 「結果沒找到他？」莫琳看見玫瑰表情失望時，同情地問。 「我第一次打電話給艾本恩時，公司說他在開會。第二次他跟人家約好去談事情了 。他的秘書古海倫叫我留話。我跟她說了我的名字。我還能怎麼辦？」她關上放外套的 衣櫃時，喪氣地垂著肩膀，「我想他大概不會收到我的留言。我也聯絡不上他。」 她挺胸振作，「就算我真的找到他，他一定也會笑著把我的留言丟掉。」 「別這麼悲觀，親愛的。」一個顧客進門時莫琳低語。 十點半左右，店裏後面的小辦公室電話響了。莫琳接的。「柯小姐？她在，艾先生 。」 玫瑰心跳加速地接過了電話。她早在家裏把要說的話背了好幾遍，甚至記了一些重 點，但她把紙條忘在走廊另一頭的桌子上。 「請問有什麼事，艾先生？」她的聲音為什麼這麼粗啞？ 「妳問我，找妳有什麼事，柯小姐？」他聲音透著好笑。「我才要問妳找我幹嘛哩 。」 「我只是想問你──我想請求你──你有可能肯──不，我是說──」 「只有妳在聽電話嗎？」本恩問。 「是的。」 「柯小姐，」玫瑰覺得他聲音變溫柔了些。「我想我知道妳為什麼要見我。」 她想，還領帶只是原因之一。「我是可以把領帶寄給你，艾先生，但──」 「天哪，千萬別那麼做！」 「我絕對不會的。但我沒你家的住址，如果我寄去公司，你秘書可能──」 「不用說了，」他打斷她的話。她聽見他手指輕敲桌面，「明天妳早點下班，然後 七點在皇宮旅館等我。」 「倫敦的皇宮旅館嗎，艾先生？」那是很豪華的旅館！ 「萬一妳看不懂火車時刻表，就坐計程車來，柯小姐。」 他的譏諷使她火冒三丈，「艾先生，你也許花錢像開水龍頭一樣，但對我來說──」 「妳在要求加薪嗎，柯小姐？妳已經收到遣散通知了，沒忘了還有遣散費吧？」他 想惹她生氣？但她不打算上釣。 她聽見莫琳在她身後沈吟。「施展一下妳的女性魅力，玫瑰，拜託，為了我和我媽 。」 莫琳說的對。雖然艾本恩嘲弄人的譏諷，讓她想飽以老拳，或直截了當地把話筒摔 下，但她還是放下她的驕傲，嚥下這口氣。她和莫琳都有求於這個男人，那意味著，她 最好別跟他耍嘴皮子。 本恩打斷她混亂的思緒，「公司會出計程車錢。我期待和妳見面。」他的口氣公事 公辦：「明晚七點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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