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灰暗的星期日
西元一九一八年三月的某一週,人類所面臨的苦悶,一定是有史以來最嚴重的,這星期
中有一天,像是全球人類都背負上十字架一樣,這一天,整個地球一定充滿天搖地動的震抖
呻吟,四處都是人心惶惶的景象。
灰暗的日子造訪爐邊莊,布萊恩夫人、莉娜及歐莉芭老師在不安中抱持希望,準備前往
教堂,布萊恩博士不在家,他到上克雷馬烏特家應診了,馬烏特家的戰爭新娘賜予世界新生
命。蘇珊說早上決定留在家裡——這是很罕見的決心。
「夫人,我早上不想去教會,如果『大鬍子』以充滿信心的表情去教堂的話,我想我一
定會氣得拿聖經丟他,每當德軍勝利的時候,他總是那副德性,讓人恨得咬牙切齒,而我如
果拿聖經丟他,不但傷了自己,也傷害神聖的教會,所以我決定在家盡全力祈禱。」
「今天或許應該留在家裡才對!」
歐莉芭老師一面往教會走去一面說道。
「這個星期日是復活祭,對於我們的大希望,將會被宣告死?或生?」
莉娜說過。
當天早上,梅雷帝斯先生以「忍耐到最後者得救」一節說教,言語中充滿希望與信心。
莉娜抬頭看見壁上裝飾的「渥路達.布萊恩」牌位時,感覺到從恐怖中脫離,一股新的
勇氣湧上心頭,渥路達應該不會隨便捨棄生命,渥路達預言的幻影是勝利的預告,我也有此
信念。
*
好像重生似地,莉娜往回家的路上走,其他人也充滿希望,笑臉進入爐邊莊,詹姆士睡
在客廳沙發上,爐邊除了博士外,不見任何人,餐廳也沒有人——更不可思議的是——餐桌
上並沒有準備好的食物,怎麼了?蘇珊到那去了?
「會不會生病了?」
布萊恩夫人擔心地叫道。
「早上她說不去教會,我就覺得奇怪了!」
打開廚房的門,蘇珊臉色發青地出現在入口,布萊恩夫人一陣愕然。
「蘇珊,怎麼了!」
「英軍戰線被攻破,德軍砲彈落至巴黎!」
蘇珊無力地回答。
三人茫然地互看。
「應該——應該不會這樣啊!」
莉娜喘息地說道。
歐莉芭小姐發出極不愉快的笑聲。
「蘇珊,你聽誰說的?這消息是什麼時候傳進來的?」
布萊恩夫人問道。
「三十分鐘前從夏洛鎮傳來的消息,這次情報到昨天很晚才傳進城裡,是荷蘭特先生打
電話告訴我的,夫人,當我聽到這個消息後,什麼事都沒辦法做,連午餐也沒準備,這是我
第一次這麼懶惰,請等一會兒,我立刻去做飯。」
「午餐?蘇珊,誰想吃午餐?」
布萊恩夫人也瘋狂了。
「不,我不相信——這一定是夢!」
「巴黎淪陷——法國被消滅——戰事失敗!」
莉娜的希望、信心全都化為廢墟。
「哦——上帝啊!上帝啊!」
歐莉芭小姐一邊呻吟一邊回房間去了。
沒有什麼事能做——沒有什麼話能說——人類的心只有極度的苦悶。
「上帝死了嗎?」
客廳入口處傳來可愛的聲音,詹姆士睜大眼睛,恐怖的表情佇立。
「哦——莉娜——上帝死了嗎?莉娜——上帝死了嗎?」
歐莉芭小姐止住步伐,盯著詹姆士大聲叫了起來,詹姆士被嚇得眼睛溢滿淚水,莉娜走
近愛撫詹姆士,坐在一旁的蘇珊站起來,很平靜地說道:「不——上帝沒有死——夫人,我
們會忘記這件事的,詹姆士,不要哭,雖然事態惡化,但也許還會更惡化,也許會出現轉機
,即使英軍戰線被破,但英國海軍應該沒有被攻破,我們要將此事牢記在心打起精神來絕不
可喪志,否則一切都完了!」
大家都被蘇珊打了一針強心劑,但爐邊莊沒有一個人會忘記這個蕭條的午後,歐莉芭小
姐在屋裡踱步——大家都在踱步,只有蘇珊拿出軍隊用的灰色襪子。
「夫人,我必須在星期日前編織完畢,以前做夢也沒想過事情會如此,不管什麼理由,
這麼做會破第四誡(譯注.十誡中的一誡。嚴守安息日的誡)但不管是不是破誡,我今天都
得編完,否則我會瘋掉。」
「蘇珊,如果你能編就編吧!」
布萊恩夫人沈著地說道。
「如果我編得下,我也要編織——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要是能了解詳細一點就好了——這樣或許還能提起一點精神。」
莉娜呻吟道。
「不是知道德軍砲擊巴黎了嗎?既然是這樣,巴黎一定到處都是碎片,事情就是如此,
我們失敗了——這是事實,從此,他國人民可以誇示他們的勇敢——打敗了我們,我們只能
成為『無數挫傷中再加一項挫傷的失敗者』而已。」
歐莉芭老師憤憤地說道。
「我不這麼絕望!」
莉娜臉色發青地說道。
「我不放棄希望,我們不能被征服——即使德軍侵略整個法國,我們也不能被征服,這
麼絕望真令人感到羞恥,我們不能再這麼頹喪了,我立刻打電話到城裡,將事情問個清楚。
」
可是線路和城裡無法相通,長途電話交換現在呈現半混亂狀態,終於,莉娜死心了,悄
悄跑到彩虹谷,獨自待在和渥路達最後談話的灰色枯草上,太陽從黑雲中射出淡金色的光芒
。
「上帝啊!請賜給我力量!請告訴我,明天會更好!」
莉娜喃喃自語,接著,向小孩子一樣雙手交合在胸前,天真地祈禱。
*
莉娜在彩虹谷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回到爐邊莊時,態度顯得沈著而堅強,布萊恩醫生已
經回來,歐莉芭小姐還在屋裡踱步,布萊恩夫人和蘇珊從衝擊中挺立起來,開始了解海峽沿
岸的防禦計畫。
「只要這些海港能夠確保,事態就不會那麼嚴重,因為巴黎並無實質的軍事重要性。」
蘇珊說道。
「拜託!」
歐莉芭小姐好像責罵似地發出聲音。
「在軍事上不重要」這種詞句,對歐莉芭小姐而言,是一種諷刺,是比絕望更為恐怖的
聲音。
「我在馬烏特家聽說戰線被攻破,但你們說德軍砲擊巴黎的消息,真令我難以相信啊!
」
布萊恩醫生不解地繼續說道。
「即使說戰線被攻破,距離巴黎最近的地點也有五十哩啊!這項消息並不正確,我自己
打長途電話到城裡問問看吧!」
布萊恩醫生和莉娜一樣,並沒有接通電話,但布萊恩醫生的看法給大家帶來一絲希望。
晚上九點,終於接到正確情報。
放下聽筒,布萊恩醫生說道:「荷蘭特先生表示,戰線只有珊卡達前一處被攻破,英軍
雖然退卻,事情並沒有那麼嚴重,落下巴黎的砲彈是從距離七十哩處來的——德軍發明的驚
人長程飛砲,在攻擊開始的同時發射,值得信賴的情報只有這些。」
「如果這是昨天傳來的情報,一定令人相當難以忍受,但現在聽起來,劫有種鬆了一口
氣的感覺。」
歐莉芭小姐笑著說道。
「還有一件事值得慶祝,那就是我表姊蘇菲亞今天沒來,否則更令人受不了。」
蘇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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