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公害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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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十二章 路森的目光掃視會場,看見凱蒂正在和譚迪娜說話。凱蒂穿了亮麗的黃裙子和同一 色系的外套,很容易辨認。她散發著生命與活力的光彩,露出微笑,表情生動,雙手隨 著談笑風生而舞動。她好美。光看著她,路森的胸口就開始疼痛。一定是消化不良,他 想起早上那頓油膩膩的早餐。 自從昨晚回到套房,發現柏軒寄來的箱子之後,她就不大跟他說話了。她甚至沒有 尾隨他進入臥室查看箱子裡裝著什麼,只將藏有六包偷來的血袋的背包遞給他,喃喃道 聲晚安就回房間去了。這令路森覺得夜晚變得十分乏味。 他在自己的房間裡打開箱子,將所有的血袋都放進迷你冰箱--包括柏軒寄來的血 袋,以及他們冒險的斬獲。他必須將冰箱裡面的東西清出來,才放得下血袋。他把幾罐 汽水、一些小瓶的酒精飲料,還有零食都堆在梳妝檯上,然後晃到客廳,和克理一起看 了一會兒的電視,暗暗希望凱蒂再次出現。她並沒有出現。 去找凱蒂的念頭是一種強烈的誘惑。對血液的需求已經被滿足了,路森發現別的渴 望正困擾著他--其中最讓他困擾的,就是凱蒂的存在。不知道為什麼,有她作伴讓他 感到比較輕鬆、比較年輕,彷彿六百多年的歲月並沒有讓他對生命逐漸感到厭倦。這女 人已經大肆蹂躪他的心靈。 在看了一部很難看的吸血鬼電影之後--天老爺,為什麼吸血鬼總是壞蛋?--路 森就離開克理去睡覺了。他今天很早就醒來,吸了一、兩袋血液之後,在通往外面走廊 和通往客廳的兩道門上掛出請勿打擾的牌子,避免清潔人員發現冰箱裡的血袋會嚇得花 容失色,然後就加入凱蒂和克理的行列,一起出去吃早餐。 他們三個人在主餐廳與其他幾位圓屋出版社的作家一起用餐。路森沒怎麼說話,只 是很感興趣地聆聽凱蒂、克理與別人談話。直到那時候,路森才了解到他獨佔了凱蒂和 克理多少時間。他們兩個一直把他當小孩子一樣照顧,讓他感到很羞恥。 他的自尊心一向很強。當大家移往招待會會場後,路森堅持凱蒂四處走走,和她所 負責的其他作家談話,他告訴凱蒂他可以照顧自己。她看起來很不安,但由於她需要盡 可能與更多作家相處,最後只好讓步。她常常回頭留意他,偶爾會過來確定他安好,不 過,早上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在會場到處寒喧,說說笑笑,讓作家安心,並且讚美她們 。 克理也去忙他的工作,照顧他自己的作家,留下路森和剛才一起吃早餐的其他作家 坐在一起。路森整個早上幾乎都在聆聽別人的話,只偶爾發表意見。這些女性作家人都 很好,既有趣又富有創造力,而且她們毫無疑問的就讓他加入她們的圈子。可是,她們 也以非常保護的態度對他,協助他應付一波波湧過來的書迷。 路森很感激她們的協助,但他開始產生一種複雜的情緒;為什麼每個人都認為他需 要保護?她們的表現彷彿他很脆弱,而且很敏感--他光是想到這個形容詞就會發抖。 路森自認是個最不敏感的男人。哎,他在年輕的時候當過戰士,只知提劍砍人。自從手 槍發明,他經歷過無數次的決鬥,射殺對手之後,再騎馬去俱樂部吃早餐。他可以照顧 自己。可是凱蒂和其他人似乎不同意。凱蒂雖然沒有在他身邊,仍然用保護性的眼光留 意他,像看著幼鳥搖搖晃晃進行第一次飛行的母鳥。他毫不懷疑一旦她認為他需要幫忙 ,就會立刻趕回他身邊。 當他這麼想的時候,凱蒂正好朝他的方向看過來,所以路森不悅地瞪著她,她居然 這麼小看他。 「凱蒂是個大美女,」韓裘蒂輕輕在路森的耳邊說道。「她也非常體貼、樂於付出 。如果有人傷害她,她所負責的許多作家會很生氣,包括我。」 路森轉頭,訝異地看著這位作者。吃早餐的時候,裘蒂坐在他身邊,抵達會場後, 她的位子也在他旁邊。韓裘蒂五十歲了,可是像年輕女性一樣活力充沛,她是圓屋出版 社的頂尖作家之一。她不是突然冒出來的,而是辛辛苦苦建立起自己的寫作事業,一本 書接著一本書,慢慢增加讀者群,她已經達到最近出版的五本書都榮登《紐約時報》暢 銷排行榜的成績。她是一個充滿自信、非常有趣的女性。路森很快察覺到她另一個比較 不明顯的特質,那就是她非常仁慈--雖然此刻的她像是一隻母熊,嚴重警告掠食者別 靠近她的寶寶。路森喜歡這一點。終於有人不再把他當成無助的小孩,而是潛在的危險 人物。即使只是情感方面。 「我絕對不會傷害凱蒂。」他向她擔保。他很欣賞韓裘蒂;他喜歡聰明的女人。 裘蒂緩緩點頭。「希望如此,殷路克,因為我欣賞你。」 「我其實不叫殷路克。本名是殷路森,」他告訴她。「殷路克是我的筆名。」 裘蒂再次點頭,伸出一隻手。「我的本名是朱莉莎。殷路森,很高興認識你。」 「叫我路森就好。」他和她握手,感覺自己的嘴唇一扭,擠出一個類似露齒而笑的 表情。「莉莎,我猜妳是寫歷史羅曼史的小說家?」 「是的。而且我買了全套你寫的歷史教科書,當成寫作資料來研究。你比我所想的 更年輕,不過,我早該發現的。你的作品不像大部分枯燥無味的陳年古事,你把其他的 時代也寫活了。研究你的書是一種樂趣。」 路森覺得嘴唇再次彎曲變成愉快的笑容。這感覺真奇怪。他不太習慣微笑。自從凱 蒂闖入他的生活之後,他才開始微笑。不過,他認為自己可以逐漸習慣。 路森發現招待會的書迷潮已經消退,感到稍微放鬆了些,開始和這位新認識的朋友 討論歷史。很快的,所有圓屋的作家都加入他們的討論。 「變得有些安靜。」 克理走到凱蒂旁邊,凱蒂對他點點頭。今天早上很漫長,但是成效斐然。凱蒂確信 自己和與會的每一位她所負責的作家都談過話了。她準備要休息。 「午餐時間到了,」她指出。「可能大家都在用餐。待會兒又會開始嘈雜了。」 「也許我們應該去接路森,一起去吃午餐。」克理提議。 「好主意。」凱蒂轉頭尋找路森的身影,看到他和裘蒂聊得正愉快。 「他的身體好多了,也比較不拘謹了,」他們走過大廳的時候,克理低聲說道。「 他不像德允說的那麼難相處。不然,就是妳對他具有很大的影響力。」 凱蒂自嘲地大笑。「你們兩個在第一晚享受的『男孩狂歡夜』是他放鬆的大原因。 」 克理大笑。「我不敢相信他從來沒看過電視。不過他像鴨子學游泳一樣,很快就喜 歡上電視了。在那古板的標準英語性格的遮掩下,他其實相當有幽默感。我喜歡他。」 「我也是。」凱蒂無意識的回答。她突然了解自己說的是真心話。她真的很喜歡路 森。雖然不太明白原因,不過她的確喜歡他。並不是因為他的吻,或者他在她的工作上 扮有舉足輕重的角色。她一直沈思自己為什麼喜歡路森,直到他們來到那群正在爭辯的 作家旁邊。 她第一次抵達路森家門口的時候,他非常無禮,而且脾氣乖戾,但還不至於粗魯到 把她推出門口,要她滾回去。他絕對有權利這麼做。他允許她拉著他出門採買,毫無怨 言地跟著她逛遍整個超市,吃掉她做的食物。他的回信一直都讓人覺得他很難以相處, 但是凱蒂現在明白他不是故意的。 她憶起朗誦讀者來信時,有讀者問路森是否能把她變成吸血鬼,路森那聲唐突的拒 絕。她又想起有一位讀者寫信自稱愛上亞堤,而路森的回答是:「他已名草有主。」在 當時,她認為他是故意表現得很難相處,可是現在一切似乎都明朗了。她差一點大笑出 聲,雖然從前她曾經想對他尖叫。 路森是個誠實,而且遵守承諾的男人。他答應參加《浪漫時代》的活動,儘管他是 被人誤導以為這是一場訪問,卻仍然堅守諾言。她明白如果不是已經答應,地球上的任 何事物都不可能把他拖來他現在置身其中的人群裡。他也非常有愛心,很富騎士精神。 當他急需血液的時候,仍然拒絕咬她,不願造成她的痛苦。 當然,她開始懷疑在他那正經的外表與暴躁無禮的脾氣之外,他有一種邪惡的幽默 感。有時候她會捕捉到他眼中閃過一絲光芒--通常是在他表現得非常愚鈍的時候-- 令她開始思考路森是不是故意惹她生氣的。 「喔,嗨。」 凱蒂拉回思緒,向和她打招呼的裘蒂微笑。 「我們打算趁活動沒那麼熱絡的時候溜出去吃午餐,」克理說。「有沒有人想一起 去?」 所有的作家立刻拿著自己的東西,站起來。看來每個人都準備要休息了。凱蒂對路 森微笑,他走到她身邊,勾住她的手。這個舉動感覺有一點宣示的意味,幾乎像佔有的 姿態,可是凱蒂猜想這只是路森的教養,他天生的騎士精神。 有人提議走出旅館,離開大會的氛圍一會兒,可是凱蒂擔憂陽光對路森的影響。路 森似乎察覺她的憂慮,不悅地看了她一眼。他低聲說他沒事;他有「解藥」。 「什麼藥?」裘蒂問。 「路森對陽光過敏,」凱蒂不情願地解釋,又匆忙加了一句:「可是他在樓上準備 了一些……呃……藥物,我相信他會沒事的。如果你們喜歡,我們可以在附近找一家餐 館。」 「不,沒必要拖著他陪我們到處找餐廳。我們不希望造成他的不適。既然我們還沒 有在旅館的酒吧吃過飯,那就去試試看吧!」裘蒂提議,其他人也都同意。 他們一行人下樓的時候,其他的作家大開路森的玩笑,評論他是個吸血鬼故事作家 ,又對陽光過敏。「嗯。也許我們應該留意自己的脖子。」裘蒂打趣道。 凱蒂很俊悔引起這個話題。她對於這些挪揄感到緊張而焦慮,可是路森似乎從容不 迫的接受別人的玩笑。最後,大家轉而談論別的話題。他們來到酒吧,找到位子坐好。 午餐很可口,有這群同伴一起用餐更是愉快。用餐完畢時,大家似乎都不願意離開 ,所以凱蒂決定在把大家趕回招待會場之前,稍微輕鬆一下無妨。「也許我們應該在這 裡查看一下有哪些活動正在舉行。」她提議。 裘蒂拿出她的大會議程表,唸出上面的選項。有寫作訓練課程、一場叫做「愛的烹 飪」的料理示範表演、靈媒與星座命盤解讀,以及舞蹈課。 有兩位作家想去瞧瞧寫作訓練課程,不過她們保證晚一點會回到招待會會場。另外 兩個人也做出同樣的保證,然後跑去觀摩料理示範。有一個人想去參加舞蹈課,就拖著 呻吟抱怨的克理離開了。只留下裘蒂、凱蒂,與路森。 「只剩下靈媒算命和星座。」裘蒂宣佈完合上議程表,放進皮包裡。 「好像很好玩。」凱蒂將椅子向後挪,準備站起來。她剛好瞥見路森,很驚訝地發 現他一臉遲疑。裘蒂也注意到了。 「路森,怎麼了?擔心靈媒看出你的未來會發生不好的事情?」裘蒂開玩笑。 路森扮個鬼臉。「或者看出我的過去。」 他的語氣還是像平常一樣乖戾,可是凱蒂發現自己開始辨認得出他眼中閃爍著淘氣 的光芒。裘蒂顯然也看得出來,因為她哈哈大笑。然而,凱蒂想著,路森有一段很長的 過去。六百年。那是一段很長的時間。她發現自己在思考這麼多年來他是如何生活的。 是否談過戀愛?結過婚?有沒有小孩?他現在是單身--起碼看起來像單身。天哪,她 甚至不能確定這一點;他可能有個妻子,他可能有小孩,他可能……「那麼,路森,這 麼多年來,你是如何設法躲避婚姻的?或者,你已經結婚了?」裘蒂彷彿看出凱蒂的心 思,替她發問。這女人總能看出別人的想法,這讓凱蒂有一點緊張。這位作家可能有一 點靈媒的天分。該死,她甚至可能有他心通,而且可能會嘲笑路森竟然用盡方法也打不 開凱蒂的心智。凱蒂決定從現在開始,面對裘蒂時要善加保護自己的思緒……以防萬一 。 「你究竟幾歲?」裘蒂繼續問。「三十五歲上下?」 凱蒂看到路森的嘴巴歪歪斜斜地擠出一個罕見的笑容。 「差不多,」他回答。「而且,不,我沒結過婚。」 「為什麼?」裘蒂顯然擅長一路追問。讓凱蒂很驚訝的是,路森似乎只覺得好玩, 並沒有生氣。看來克理說得對。路森放鬆了。 「誰敢要我?」他輕聲問道,眼中閃著邪惡的光芒。 裘蒂看了凱蒂一眼,凱蒂覺得自己臉紅起來了。這女人發現她對路森的好感了嗎? 天哪,她真的應該更加謹慎。 「到了。」她堅決又活潑地宣佈。前面有個房間標誌寫著:「靈媒與星座命盤解讀 」。 那個房間裡散佈著幾張小桌子。每張桌子前面都有一個靈媒或是星座專家,旁邊擺 放他們的招牌和隨身用具。每張桌子旁邊,另外放了一張椅子。一次一個客人,謝謝。 也有幾張桌子上面擺放水晶之類的東西,供人購買。看起來非常像是靈媒市集。 「我要去排我的星座盤,」裘蒂宣佈。「接著,去找星座專家解說。然後再去找一 個靈媒。」她的綠色眼眸閃閃發亮,顯然很興奮。 凱蒂從來沒有見過靈媒,不知道該從哪裡著手。她看了路森一眼,發現他一臉無聊 ,所以凱蒂對裘蒂點點頭,露出微笑。「大師,帶路吧!」 「你有一個非常年輕的靈魂,輕盈、充滿愛與熱誠,想體驗世界上的各種事情。」 當靈媒對路森搧搧睫毛的時候,他保持沈默,可是凱蒂在他背後嘲弄地哼了一聲。 這個靈媒不再晃動他的手,瞪了她一眼,繼續說道:「你轉世過許多次。」 凱蒂再次嗤之以鼻。「他怎麼會有時間?」 「對不起?」靈媒抬頭對她露出輕蔑的表情。 「妳剛才說他有一個年輕的靈魂,」凱蒂指出這一點。「一個年輕的靈魂怎麼可能 轉世過許多次?」她碰一下路森的手臂。「走吧。浪費錢。」 路森立刻站起來,在那個靈媒充滿威脅的目光注視之下,帶著她和裘蒂離開。他本 想帶著她們離開這裡,不過裘蒂停下來,讓凱蒂和路森也只好停下腳步。 「不,等一下。我想聽她分析。」裘蒂指著一位單獨坐在桌子前面的白頭髮的女士 ,她那一桌不像其他人都大排長龍。凱蒂猜想她是因為不做華而不實的噱頭才會沒那麼 受歡迎。其他的靈媒都打扮得金光閃閃、招牌很引人注目,桌布也很俗豔;這個女人並 沒有放桌布,穿著米白色的衣服,在這堆人潮中,這顏色保證毫不起眼,她的招牌也很 樸素。 「她?」凱蒂狐疑地問。這個女人看起來不像成功的靈媒,但是表情很寧靜。 「真正有才華的人不靠虛浮外表。」裘蒂說。他們一起走過去。 凱蒂和路森嚴肅地看著這個女人握住裘蒂的手。她說裘蒂是個作家--凱蒂認為要 猜出這個結果並不難,因為這是屬於作家的研討會。裘蒂如果不是作家,就是讀者,機 會各半。這女人接下來說,裘蒂的寫作事業很成功,這也不是什麼天大的啟示。她也許 從裘蒂的作品封底早就認出來了。 接下來的陳述卻讓凱蒂很驚訝。這個靈媒說裘蒂仍在追悼一段很久以前的傷痛,她 失去了她的靈魂伴侶。凱蒂覺得頸背的頭髮開始刺痛。這個消息並不廣為人知,裘蒂的 丈夫四年前去世,這是她出版作品的前一年的事。凱蒂知道裘蒂仍然常常因為想起他而 落淚。裘蒂說丈夫是她的真愛。 靈媒安撫地捏捏裘蒂的手,說她丈夫正與他們同在,而且他一直都在裘蒂身邊。可 是她也說,他希望裘蒂能好好的活下去。很快會有另一個人進入她的生命,那個人不會 像裘蒂的初戀一樣成為她的靈魂伴侶,但他會是一位親密的朋友、一個愛人,陪伴她度 過餘生--這個靈媒說,這是裘蒂丈夫的願望。 裘蒂的雙眼蒙上一層淚水。她站起來,轉身看凱蒂和路森。凱蒂試著說一些話來提 振心情,不過路森突然說道:「聽起來,妳在去世之前,還是有機會搞一下。」 凱蒂無比驚訝地看著他。她從來沒聽他用過這麼粗俗的字眼。她甚至從來沒聽過他 使用這麼現代的辭彙。她震驚的轉頭看裘蒂,不過裘蒂爆出一陣笑聲。 「是啊,有機會。這不是很棒嗎?」裘蒂嘆氣,拍拍路森的手臂。然後她對凱蒂解 釋:「如果回溯到在招待會會場的話題,靈媒所指的,一定是性愛。蓓詩才在抱怨她筆 下的人物性生活都比她更美好,我當時嘲笑她說,起碼她有個伴,我很懷疑自己在去世 之前,還有沒有機會再來一次。現在,聽起來我會有機會的!」 她對路森微笑,催促他坐上椅子。「朋友,輪到你了。我想知道她會怎麼分析你。 」 凱蒂看著裘蒂說服路森坐下。有那麼片刻,她感到很不舒服。顯然裘蒂和路森今天 早上培養出某種友誼來了,凱蒂發現自己很嫉妒,因此覺得丟臉。她聳聳肩,甩開這種 胸襟狹窄的想法,將注意力轉向那個靈媒。靈媒剛剛握住路森的手,現在正用手指輕輕 在他的手上滑動。她的雙眼閉起來,集中精神。 「你非常老,」靈媒壓低聲音說道。她張開眼睛看著他英俊年輕的臉龐,困惑地皺 起眉頭,然後再次閉上眼睛。「一定是你有個古老的靈魂,」她更正。「非常古老。你 談過許多次戀愛。」 凱蒂覺得她的胸口緊繃難受。靈媒再次更正:「不,不是戀愛。是情人,你有過許 多許多情人。許多,許多,」她說道,聲音聽起來非常驚訝。她有一點苦惱地睜開眼睛 。「你怎麼找得出時間睡覺?」 凱蒂抿起嘴唇。她猜想路森的確有過許多女人。他是一個六百多歲的健康男性。即 使只是一年一個情人,那就有六百個。如果一年超過三個……她算不出來。她沮喪地決 定該問問路森,吸血鬼會不會感染、散播性病。她希望不會,可是,她真的必須知道。 「你已經開始厭倦生命,」那個女人說。「一切似乎變得很難熬,而且人類的殘酷 已經開始削弱你的生命力。但是,某件事--不,不是某件事,而是某個人--某個人 讓你重生。讓你再次感到值得活下去,生命中仍然充滿喜悅。」 凱蒂的舌頭似乎卡在上顎,說不出話來。某個人?誰?她內心深處希望那個人就是 她。同時,這念頭也把她嚇壞了。她很受路森吸引,甚至開始喜歡他,尊敬他,但是- -「把握住她。」靈媒深深看入路森的眼底。「你必須要為她而戰,但不是以你慣用的 方法。在這場戰爭裡,武器和力量對你並沒有好處;你必須要打敗自尊與恐懼。如果你 失敗了,心會枯萎,而且會成為一個孤單、痛苦的老人然後死去,永遠對你沒做的事情 感到萬分後悔。」 路森抽出手,起身離開。凱蒂轉身想跟過去,可是靈媒突然拉住她的手。「等一下 ,妳的男人很快就會沒事。」 凱蒂僵硬地說:「他不是我的男人。」 靈媒的表情暗示凱蒂騙不了人。她說:「他很特別,妳的男人。但是要跟他在一起 妳必須做出抉擇,必須要放棄一切。如果妳有勇氣,將可以擁有想要的一切。如果沒有 ……」她聳聳肩,放開凱蒂的手。「現在去找妳的男人吧。只有妳能讓他平靜下來。」 凱蒂趕忙找路森,知道裘蒂就跟在自己後面。手腕上被靈媒觸碰的部位顫抖著,感 到微微刺痛。凱蒂心不在焉地揉著手腕,思緒紛亂。她會放棄一切,然後又會得到想要 的一切?那怎麼可能?她聳聳肩,拋開那個念頭,衝出房間,看見路森消失在轉角處。 當凱蒂和裘蒂在圓屋出版社招待會會場趕上路森的時候,路森坐在一張桌子旁邊, 被書迷層層包圍。 「我去看看路森。妳去問問妳的老闆有沒有什麼指示,」裘蒂建議,將她推向總編 輯。「我們反正不會在這裡待很久。主辦單位想提早結束這項活動,讓大家有時間準備 晚上的宴會和文藝復興化妝舞會。」 喔,對。凱蒂走向老闆的時候想起來,今晚有化妝舞會。 路森向和他談話的讀者點頭,站起來去和裘蒂說話。他已經習慣與讀者聊天了。他 起先並不想嘗試,可是凱蒂在他家所說的那席話一直在他腦中浮現--如果沒有讀者, 他的書根本就不可能出版。她還說他感動了讀者的生命,而讀者們只是想向他表達謝意 。他學習以較討喜的態度來回應讀者令人尷尬的熱情讚美,立刻發現這麼一點點嘗試就 足以讓讀者對他敞開心胸。她們告訴他許多事情,讓他知道某些內心深處的故事,有些 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有一個女人告訴他,她剛剛失去稚子,覺得生命像是一場索然無味且毫無止境的折 磨,但是她在他的作品當中,找到出路與希望,也許有一天,生命會再度美好。然後她 擠出一聲大笑,告訴他說,她希望真的有吸血鬼的存在,而且如果真的有吸血鬼,她找 遍全世界也要找到一個吸血鬼拯救她兒子。 路森為這個女人的敘述感到痛楚。他可以感覺得到她的傷痛向他傳來,滲入他體內 。他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他不能讓她就這麼離開。他潛入她的腦中安慰她,讓愉快的 回憶比悲傷的回憶更茁壯。她離開的時候,面露微笑。 他今天遇到許多受傷的人。他一開始向他們敞開心胸,似乎就無法將他們阻擋在外 。可是,他也遇到許多很愉快的人。他發現這種經驗整體而言,非常有趣。他下筆寫出 這些作品的時候,只是希望能記下真相。可是,他現在看到他的故事感動了這麼多人的 生命,讓他渴望嘗試真正的小說創作,這是他之前從未考慮過的事。他在生命早年是一 個戰士。在一百年的戰爭生涯之後,他變成浪蕩子。當他厭倦做浪蕩子的時候,他披上 學者的外衣,將真實的自己埋藏在歷史底下。也許該是激發創造力的時候了。可是這種 工作他做得來嗎? 「好,該走了。」凱蒂突然出現在他身旁。「俐珍準備提早結束招待會,讓大家有 充裕的時間準備參加文藝復興舞會。」 路森低低的嘆了一口氣,覺得解脫了。其他的作家似乎也有同感。和讀者談話相當 有助益,卻也非常累人。路森訝異地發現自己很疲倦。 當他和凱蒂走向電梯的時候,他提醒自己務必記得在舞會前先進食。這是很重要的 事。這麼一想,他的思緒轉到舞會上頭。文藝復興舞會。 他在那個時期有過許多美好的回憶。為此,路森相信今晚的舞會一定充滿樂趣。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第十三章 文藝復興化妝舞會太悲慘了。路森想到文藝復興的時候,忘了考慮婦女的衣著。當 凱蒂踏出臥房,走入共用的客廳時,他悶悶不樂地想起這回事。 她穿著一件裙長及地的伊莉莎白式禮服,錦緞布面上織著酒紅色緹花和白色蕾絲。 絲絨質料的緊身上衣到腰下之後縮成傳統的尖形,長長的裙襬和袖罩都打上摺邊。她看 起來好可愛。真的。不過,這件禮服的重點在緊身上衣;如此集中托高,令她的酥胸彷 彿隨時都會從衣裳裡蹦出來。她一出現,路森就開始流口水。他忽然想到凱蒂露出渾圓 誘人的飽滿乳房,盯著瞧的人不會只有他一個。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凱蒂穿這件該死的衣 服出現在公開場合。 路森正要開口,她卻停下腳步,吃驚地看著他。「你穿的是什麼鬼東西?」 他驚訝得不敢亂動,低頭看向自己一身深藍色的打扮。「這是十六世紀的傳統服飾 ,」他說。「不是妳訂的嗎?」 「是,當然是我訂的。但我只告訴他們你的尺寸,並沒有特別註明要……」凱蒂越 說越小聲,對路森皺起眉頭。 「妳不喜歡?」 「吾歡?欸,怎麼說呢……你看起來有點……呃……太那個,」她終於說道。「我 的意思是……黑色的緊身褲的確可以炫耀你的腿部,可是……」 「這個叫合身襪,」路森告訴她,仍在想「太那個」是什麼意思。她的口氣不像讚 美。不幸的是,他跟不上現代委婉修辭學的腳步。他真的應該多出去走動。「我以為妳 也擔任歷史羅曼史的編輯。」他說道,語氣可能帶著些許暴躁。 「大部分是中古世紀的作品,」她解釋。「文藝復興時期並不那麼受歡迎。」她噘 起嘴唇,向旁邊微微一努。「那麼,呃……這鴨子似的東西……是什麼?」她的手朝他 胯間的方向比一比。 路森嘆氣。「這是遮布。」 「喔。」她緩慢地點頭,打量那片相當誇張的配件。 路森也低頭凝視,仔細思考。遮布很大,是個蓬鬆而開衩的袋子,以裝飾用的珠寶 別針別住。因為遮布的收納保存不良,有點變形,看起來的確有點像隻鴨子。顯然這是 文藝復興早期的服裝。從伊莉莎白女王執政之後,遮布就不再流行了。 「我讀過相關的文章,可是我以為遮布應該是……呃……形狀比較圓一點的東西。 你這樣會受傷的。如果有人經過你身邊,撞到遮布--」 「嗨!你們兩個真好看!」克理穿著一身鮮紅與酒紅搭配的服裝從他房間裡走出來 ,他的衣服和路森的差不多。不過,克理的遮布形狀比較圓。 路森對他微笑,覺得心裡的緊張逐漸消褪。他不計較凱蒂挑剔他的打扮,也不計較 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遮布。一想到凱蒂正盯著他看,遮布下的重要部位燃起一絲興趣 的火焰。 「那麼--」克理的視線來回看看他們兩個。「可以出發了嗎?」 凱蒂很確定她的胸部快從禮服裡面蹦出來了。她盡力不要呼吸,避免出糗,但每當 必須行屈膝禮的時候,她都祈禱胸部乖乖留在適當的地方。幸運的是,胸部很聽話-- 不過每次她行禮後起身,就發現路森怒氣沖沖的瞪視附近的每一個男人。凱蒂覺得相當 好笑。 不過,她可不覺得女人盯著路森的遮布很好笑。那片該死的東西閃閃發光,珠寶別 針吸引了每個路過者的目光。凱蒂自己的視線也一再受到吸引。那個東西如此容易讓人 分心,真是羞死了!但路森似乎沒注意到。即使他知道房間裡兩千個女人都張口結舌的 盯著他的胯間,他也假裝不知道,相當有尊嚴地走動著。她不曉得路森怎會有這股勇氣 。假使要她穿著閃閃發光的圓錐形胸衣走動,她可能會縮起來,努力掩飾胸部。 「哇,這個舞會真是盛大,不是嗎?」克理發表意見。 凱蒂環顧舞廳。在場的有樂師、小丑弄臣、舞者,以及吟遊詩人。真的很像她想像 中古時代的舞會應有的場面。她握緊路森的手臂,靠過去在他的耳邊低聲說:「那時候 的舞會真的是這樣子嗎?」 他猶豫了一下。「有幾分類似。當然,以前的燈光比較昏暗,那時候只有燭光,沒 有電燈。地板上會鋪燈芯草,小狗和野鼠會在其中穿梭尋找殘餘的食物。氣味聞起來遠 遠不如現在宜人,而且--」 「沒關係,」凱蒂打斷他的話。「我比較喜歡我們現在的舞會。」 「嗯。」他點點頭。 他們找到一張空的桌子坐下,裘蒂和其他幾個作家也加入他們這一桌。他們起初一 直驚訝地談論著貝羅夫人這次舞會辦得有多麼成功。小丑逗人發噱,吟遊詩人彈奏著古 代的樂器。開始上菜後,更發覺這頓晚餐即使不是真正的文藝復興菜餚,也非常美味可 口。 服務生撤下餐盤之後,跳舞時間開始。路森低聲說他幾分鐘後就回來,凱蒂以為他 要去男廁,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專心看著人們滿場飛舞。她轉頭想和坐在路森另一邊的 裘蒂說話,卻看到路森仍然在座位上,她頓了頓。「我以為你……」 她尾音拖長,注意到他的手藏在桌子底下。他看起來好像……在做某種事情。「怎 麼了?」她開始覺得詫異。 「我被鉤到了。」他簡短地說道。 凱蒂眨眨眼,心中充滿迷惑。「你說被鉤到了,是什麼意思?」她開始推想……哎 ,幸好她沒有想太久,馬上猜到事情比想像中更嚴重。 「桌布,」他一邊說話一邊微微側身彎腰低頭,努力想看出癥結。「一根別針。」 他一這麼說,凱蒂馬上了解。路森用來固定遮布的珠寶別針其中一根不知道為什麼 鉤到桌布了。她大吃一驚,不禁發出一陣爆笑。 路森可不覺得好笑。「這不好笑,」他嚴肅地告訴她。「我急著想去方便,卻沒有 辦法站起來。」 「這麼說來……你們這種人也需要去洗手間嘍?」凱蒂興趣濃厚地發問。 路森瞪著她,好像她是個瘋子。 「欸。」她帶著自衛的語氣解釋。「布拉姆的書中從來沒寫德古拉需要去方便。我 只是沒想過--」 「我懷疑他也沒讓米娜去方便過。」路森咆哮。他突然往後一扯,桌布和桌布上的 東西都向他滑過來,挪了大約一吋的距離。 桌邊的談話聲停止了。凱蒂抬頭一看,大家都盯著路森看,眼神中帶有程度不一的 驚恐與迷戀。凱蒂知道路森絕對不會開口要求幫忙,她決定解救他的尊嚴。她清清喉嚨 ,將眾人的注意力轉向自己,然後對克理微笑說道:「克理,你能不能幫路森一個忙? 他現在遇到了一些難題。」 「好啊,發生什麼問題?」克理站起身來。 「遮布上有一根別針和桌布纏在一起了。也許你可以爬到桌子底下去幫他解開。」 她建議道。 克理大笑,然後頓了頓。「妳在開玩笑,對吧?」 凱蒂搖搖頭,克理猛然跌回座椅上。「很抱歉。解開遮布不是我負責的工作。」 「克理!」凱蒂嚴厲地說。 「凱蒂,」他用譏誚的態度回應。「他是妳的作家。妳自己爬到桌子底下去幫他解 開。」 「我還以為你喜歡他。」凱蒂指責道。 「沒那麼喜歡。」克理反擊,然後目光帶著歉意地看看路森。「路森,對不起。」 「我了解。我自己處理。」他相當有尊嚴地回答,可是窘得滿臉通紅。凱蒂很有興 味的注意到這一點。她以前不知道吸血鬼也會臉紅。 他再次努力拉扯桌布,凱蒂皺皺眉頭。他這樣子如果不是把桌子搞得一團亂,就是 毀了她所租的服裝。無論哪一種結果都不好。她不希望發現晚餐的剩菜倒在租來的禮服 上;她不想付乾洗的費用。她也不想幫路森別好那塊被他毀掉的遮布。她嚥下最後一口 葡萄酒,把酒杯放下,轉身面對路森。 「好吧。拿開你的手,讓我瞧瞧。」 路森遲疑了一下,伸出手來放在桌子上。凱蒂迅速地彎下身試著看清楚狀況。不過 ,她的角度不對。「你能不能向後挪一挪?」她問。 「身上纏著桌布,沒辦法。」他怒氣沖沖地說道。 凱蒂挺起身子,難為情的環顧四周,一點也不意外地看到整桌的作家全都熱切地觀 賞這一幕。她看看坐在路森另一邊的裘蒂。「從這個角度什麼也看不到,我要鑽到桌子 底下。」 裘蒂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然後站起來。「來吧,女孩們。沒必要讓大家都知道出 了什麼事,我們可以組成一道柵欄。」 其他的作家全都迅速地站起來,沿著桌子圍起來。凱蒂看到她們圈成半圓形遮住她 和路森的位置,大大的裙襬剛好形成一道簾幕,頓時鬆了一口氣。克理是唯一還坐在椅 子上的人。他瞠目結舌地注視這個場面,不確定自己應該害怕還是應該放聲大笑。 「動手吧!」每個人都站好位置後,裘蒂說道。其他作家點頭附和。 凱蒂覺得自己像是接受命令單獨從事秘密任務的軍人。太荒謬了,早知道剛才就多 喝一些葡萄酒。她深吸一口氣,從椅子上溜下去,鑽到桌子底下。底下又暗又熱。她跪 在路森的腿邊,偏著頭,努力想看清楚抓到東西的別針,可是角度不對,不夠靠近。 凱蒂非常小聲地低低抱怨著,緩緩靠近他的腿,移動到他的雙膝之間,跪下來;她 試著伸手去拉被別針鉤住、縐成一團的桌布。她壓根兒不想碰到他的遮布,起碼在忍得 住的範圍不去觸碰。她拉起一點點桌布,但實在鉤得太緊了。 「妳在底下需要蠟燭或什麼東西嗎?」裘蒂熱心地問道。她突然探頭進桌子底下看 ,又消失了,凱蒂聽到她詢問道:「有沒有人帶迷你手電筒?我通常會帶一支的,但是 ……」 裘蒂挺起身體,剩下的話凱蒂就沒聽到了。 「凱蒂啊凱蒂,妳可讓自己陷入很有意思的局面了。」凱蒂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試 著撥開桌巾的摺邊,想找出鉤住的位置。當作家遇到難關,把作家從棘手的困境中拉出 來,確保他們順利繼續寫作是她的工作。可是她認為今天這情況遠遠超出編輯的職責了 。如果不是路森,她甚至不想親自動手。這一點倒是很有意思,她待會兒可以仔細思考 。她開始解開桌巾,無意間,掌心碰到某個東西。是遮布,凱蒂吃驚地想到。遮布正在 變大,頂到她的手。好吧,是遮布底下的東西變大。看來路森覺得這是比尷尬還可怕的 酷刑。 路森希望地面裂個大洞,把他吞進去。那個洞最好大到把圍著他的作家也都吞掉, 連凱蒂也一起掉下去。只要能終結這場折磨,什麼都可以。他從未如此尷尬。遮布纏上 桌巾還不夠悲慘,現在連凱蒂都跪在他雙腿之間幫他解開糾結,這舉動引發與上洗手間 一點關係也沒有的念頭。他在想像另一種情境,如果凱蒂不是在解開桌巾,而是解開遮 布,將他掏出來、雙唇裹著他。然後他發現自己硬了起來,天啊,希望凱蒂沒有注意到 。 他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他是個喜歡規則和規律的男人。他不該參加年會,也不該 參加文藝復興舞會。他的人生怎麼會如此失控?有個東西頂到他的遮布,他痛得在椅子 上縮起來,這一縮引起圍在他身邊眾女子的注意。 「對不起。」凱蒂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從桌子底下傳來。她似乎是咬著牙在說話。路 森羞愧地閉上眼睛,希望胸口被釘上木樁。 「是她用別針戳你嗎?」其中一位作家蓓詩,很關心的問道。 路森咕噥一聲回答,不過聲音聽起來比較像嗚咽。蓓詩認為他的答覆是肯定的,大 發同情拍拍他的肩膀。 「你在這裡啊!」 路森轉頭發現貝羅夫人正穿過一群群作家,朝著他走過來,裘蒂緊緊挨著路森的腿 ,靠在桌子上,擋住蹲在桌子底下的凱蒂。貝羅夫人似乎有點好奇大家為什麼擠在這裡 ,不過她沒開口問,只對路森微微一笑。 「俐珍告訴我你好多了,不過我還是想親自來看看你。」 路森看著她,知道自己眼睛已經變得像南瓜一樣圓。一般說來,女士過來的時候, 他會起身迎接;現在要遵守這個禮儀卻是天方夜譚。不過,那並不是他眼睛睜大的原因 。實際的情況是,凱蒂不知道貝羅夫人來了,抓住他的遮布移開。她同時也--是故意 的嗎?--握住他的重要部位,那部位正迅速膨脹,逐漸填滿過大的遮布。 「對不起,」凱蒂的聲音再度從桌子底下傳來。「我看不到那根別針。」 貝羅夫人的笑容凍結了。她的目光掃向被裘蒂裙子遮住的桌子,然後往上巡視裘蒂 滿臉戒備的表情,再看看路森一臉窘迫的樣子。她還來不及說話,凱蒂又開口了,聽起 來既憤怒又簡短。「路森,去你的!等我把這東西解開,我一定要你把這些該死的別針 扔掉。真是該死的麻煩透了。」 「路森的遮布纏在桌布上,」裘蒂在貝羅夫人開口前說。「凱蒂很努力在幫他解開 。」 「我懂了。」貝羅夫人喃喃說道,看起來完全不確定該如何處理這種場面。不過, 她的驚慌只維持了片刻,接著她指示裘蒂讓開,掀起桌布,蹲下來往桌子底下瞧。「凱 蒂,妳在裡邊看得清楚嗎?要不要我叫人拿手電筒來?」 路森感覺到凱蒂嚇一跳,小手更緊緊握住他,他閉上眼睛,發出呻吟。 「是貝羅夫人嗎?」凱蒂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對,是我。妳在底下需要光線嗎?」 桌子底下傳來一聲模糊的咒罵,幾乎被檯面上的大笑掩蓋過去。路森張開眼睛,看 見克理捂著嘴巴。這傢伙快要忍不住了。路森認為他不能責怪克理。倘若他不是這場災 難的核心,他可能也會覺得非常好笑。 路森聽不到凱蒂對貝羅夫人咕噥了什麼,不過一定是肯定的答覆,因為貝羅夫人站 起來環顧四周,吩咐工作人員替她拿手電筒過來。那個人像顆子彈一樣,飛快地離開; 貝羅夫人轉頭審視路森痛苦的表情。她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別放在心上。我們偶爾 都會碰上這一類的事情。」她突然改口。「欸,不一定完全一樣,不過你明白我的意思 。」 路森呻吟,再度閉上眼睛。突然響起一個粗率的聲音,說道:「怎麼回事?為什麼 我的作家全都站著?」 凱蒂認出莫查克的聲音,她真想哭。她沒有哭,只把頭無力地靠在路森的膝上,暗 想情況會不會再更糟糕。起先是貝羅夫人見證這次丟臉的事件,現在連社長也來了。喔 ,在這次大會上,她真是讓上司印象深刻啊!以前只當德允助理的時候容易多了。 「什麼?」查克錯愕的吼叫聲大概可以從晚宴廳的一端傳到另一端吧,凱蒂猜想- -周遭的談笑聲究然停止,她知道自己猜對了。天啊!每個人很快就會曉得她在桌子底 下。 凱蒂聽到貝羅夫人高昂而堅定的聲音,她對自己微笑。貝羅夫人和大家一樣親切, 但她不是愛說廢話的女人,而且據凱蒂所知,她也從不畏懼任何人。她大概已經控制住 查克,以免她們極力掩飾的狀況暴光。凱蒂真想擁抱貝羅夫人。 「你拿來了!」她聽到貝羅夫人大聲說道:「謝謝你。」 桌布掀開,凱蒂看到貝羅夫人。讓凱蒂大為訝異的是,貝羅夫人並不是將手電筒交 給她,而是親自趴下來爬到餐桌底下陪伴她。「桌子底下真熱啊,」她像聊天似的發表 評論,彷彿每天都在做這樣的事情。貝羅夫人調整好位置,打開手電筒,照在桌布和遮 布糾結之處,嚴肅地向凱蒂點點頭。「小姐,動手吧!你越早解開桌布,我們就能越早 離開這裡。」 說時容易做時難。路森實在被纏得很緊。至少有三根遮布的別針,方位各異地鉤在 桌布上。起初大概是某一根別針纏住了,在路森的拉扯之下,另外幾支別針也淪陷。要 費一點工夫才能讓他重獲自由。 在整個過程中,貝羅夫人一直很有耐心,穩穩地拿著手電筒,在凱蒂手忙不過來的 時候,幫忙她把桌布拉開,提供建議,偶爾講講笑話打破沈默,緩和緊張的氣氛。然而 ,即使有人協助,這項工程似乎仍是無比漫長的煎熬,而且很令人尷尬。雖然她很希望 能不去碰觸路森的遮布,卻難以避免--而且她常常不得不用手抓住遮布。當她將遮布 左右扯動、試圖解開鉤住的別針而不讓其他別針纏上去的時候,她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 遮布底下的硬挺。她甚至不敢猜想路森的感覺,這一定是某種恐怖的酷刑。 如果凱蒂再不住手,路森確定他即將在這張桌子旁邊、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讓自 己蒙羞的事情。她並非用挑逗的方式撫摸他,可是光是她跪在他兩腿之間調整重要部位 的事實,就讓他像個十幾歲的少年一樣亢奮。他已經活了許久、許久的時間,可是從來 沒有經歷過這樣的情況。他向上帝祈禱,希望未來不必再體驗一次。 「又解開一根別針了。」 凱蒂的聲音從桌子底下傳來,繞桌子的每個人都發出吱吱喳喳的聲音,路森猜想她 們是在恭喜、鼓勵他。當她握住他的重要部位擺弄的時候,他盡力避免在座位上扭動。 那並不是他平常「升旗」致敬的方向--不過他猜想凱蒂正試圖解開最後一根別針。他 低下頭,可以看見她的手指穿過遮布底下,包覆著他的重要部位。他抬頭,看見裘蒂杏 眼圓睜的盯著他的大腿看。他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 「喔,天啊!」 有一個作家發出驚呼,引起他和裘蒂的注意。是蓓詩,而且她看起來非常驚恐。路 森覺得他的心開始下沈。他原本以為莫查克的到來已經是最惡劣的事情,可是蓓詩另有 所指。 「怎麼了?」他決定最好還是問清楚。 「你知道那些拍紀錄片的人嗎?就是那些一直到處拍攝影片的人?」她問。 「不知道。」路森沒聽說過拍攝紀錄片的消息。 「他們每次都會攝影將羅曼史年會紀錄下來,」裘蒂加入談話。「他們喜歡拍攝女 人以及華服麗飾之類的題材。」 「是的。現在別張望,他們正往這裡走過來了。還有本地報社的一位攝影記者也來 了。」 「喔,天啊!」裘蒂低語。「他可能要找貝羅夫人。他今天晚上一直都在找她。」 「該死!」路森小聲咒罵。情況勢必將演變得更惡劣。 「剩下最後一支別針。」凱蒂鬆了一口氣,告訴貝羅夫人,夫人也嘆了一口氣。 「很好。」《浪漫時代》的創辦人說道。 凱蒂不怪她;她們兩個人都屈著身子,側著頭,背部頂著桌底。凱蒂很佩服貝羅夫 人跟她一起鑽到桌子底下的勇氣。貝羅夫人沒有必要這麼辛苦,可是她是那種「如果有 麻煩,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的人。她身上似乎散發著活力與熱情的光芒。 凱蒂嘆息,逼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任務。只要再解開一支別針,她們就可以 鑽出桌子底下了。到那時候,她一定要堅持叫路森直接前往男廁,拿掉所有的珠寶別針 。她之前根本沒想到他會用這些該死的別針固定遮布,她也很慶幸自己沒有在發生這等 糗事之前與路森共舞--她可能會發現他的別針纏在她的禮服上。在舞池裡讓大家觀賞 解開別針的過程不是很有趣嗎?現在呢,已經夠多人知道她在桌子底下解開路森的遮布 了;她不需要讓其他所有與會的來賓都曉路森的糗事。 「解開了!你自由了!」最後一根別針鬆開的時候,凱蒂鬆了一口氣,大聲喊道。 凱蒂後退,卻發現拉不動她的袖子。不知怎麼搞的,當她努力將桌布從最後一根別針上 拉開的時候,她的袖子勾到了另一根別針。她的手腕纏在路森的遮布上。 「該死!」她說「怎麼回事?」貝羅夫人皺眉問道。桌布外頭響一陣騷動,似乎每 個人都同時開口。 「我被他的一根別針給鉤.....」凱蒂倒抽一口氣,跪在地上,身子突然向前 ,免得袖子被路森突然後退的動作給扯破了。路森所坐的椅子刮在地板上發出尖銳的聲 音,掩蓋了她緊張的叫聲;當他站起來的時候,她被迫跟著匆匆爬出來。閃光燈突然一 亮,凱蒂眨眨眼,她聽到路森咒罵,可是之前的桌子底下那麼漆黑,她一時間什麼也看 不清楚。 「小心,殷先生,」貝羅夫人發出警告,從桌子底下爬出來。「她的袖子纏在你的 .....」 貝羅夫人一看見剛剛加入的觀眾,立刻閉口不語。凱蒂也發現那些人了,她的眼睛 適應了光線,緩慢地發現攝影機鏡頭正對著她的方向。還有一個攝影記者,手上拿著看 起來很專業的照相機。她想到方才的閃光燈就是這個人在拍照。 路森盡可能不理會凱蒂放在他胯間的手,以痛苦但禮貌的聲調說道:「貝羅夫人, 請叫我路森。」 「哇,」那個拿著照相機的男人說:「貝羅夫人,妳沒跟我提居然有這項活動呢! 」 「是誰……?」凱蒂開口,但她知道自己不想聽到答案。 「本地的記者。」貝羅夫人嚴厲地說。她站起來。「現在,緊急狀況已經解除,我 想我最好去處理下一件事。」 裘蒂和其他作家幫貝羅夫人拍掉她裙子上的灰塵,然後,貝羅夫人挽起記者的手臂 ,轉身離開,帶領他往自己那一桌走去。 「我打賭她十分鐘之內就能讓那個人乖乖聽話,」裘蒂語氣中帶著欽佩。她轉頭看 看路森和凱蒂,對他們露出鼓舞的笑容。「照片不會上報的,我敢保證。」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他們上了《每日新聞報》的頭版。 「那個狡猾的記者發誓他沒有把照片交給編輯,我不知道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會那 樣做。」貝羅夫人以不悅的口吻說道。她一大早就打電話給凱蒂和路森,請他們到主餐 廳與她共進早餐。凱蒂馬上有了最壞的心理準備,而且她猜對了。 她一臉悲慘,瞪著報紙上的照片。照片上,路森穿著華麗的服裝、半站半坐、看起 來非常英俊,而她呢,看起來像個從桌子底下爬出來的廉價妓女,一手抓住他的……她 發出悲哀的嘆息,再看一次標題用觸目驚心的粗體字寫著:「中世紀風情?」 在昨夜的文藝復興化妝舞會上,圓屋出版社編輯黎凱蒂興致勃勃地抓住吸血鬼羅曼 史作家殷路克;在一旁觀看的是貝羅夫人,《浪漫時代》雜誌的創辦人兼總裁。 凱蒂呻吟,準備丟下報紙,卻又停下來,再看一次撰稿人的姓名。她更加仔細地注 視照片。 「等我找到那個記者,我會--」貝羅夫人開口。 「我想他說的是實話,」凱蒂疲倦地插嘴。「那個記者似乎在我一爬出桌子底下的 時候就按了快門。妳當時還在桌子底下,可是這張照片裡面也有妳。」 貝羅夫人接過報紙,仔細看著照片,皺起眉頭。「我想妳說得對。可是還會有誰拍 照片呢?大會不允許攜帶相機入場。我們聘請了一位攝影師替大家拍照。唯一能攜帶相 機入場的人只有記者和……」貝羅夫人尾音轉弱,瞇起眼睛。「怎麼會……」她沒有把 話說完,臉上露出明顯的不悅。「請你們見諒,我去處理事情。」 她站起來,擠出一朵微笑。「別擔心這則新聞,這只是個小風波。如果你們不對外 和媒體討論這件事,事情很快就會平息了。」 凱蒂和路森點點頭,看著貝羅夫人離開餐廳--無疑是要去剝了某個攝影人的皮。 凱蒂嘆了一口氣,路森也是。他們極力避免視線交會。昨天晚上的意外之後,他們 就一直避開視線。裘蒂幫忙凱蒂解開袖子之後,路森就迅速告退了。凱蒂回到座位上, 裘蒂和其他作家都努力想逗她開心,克理則是英勇地忍住大笑的衝動。查克有兩次順道 經過,憤怒地瞪了她幾眼。俐珍至少走過來三次,向她保證一切沒問題。克理再度忍住 笑聲。-路森並沒有在半個小時之後回來,凱蒂也告退回套房去。她回到套房的時候, 路森剛好從他的臥室出來。他的視線與她交會,又迅速移開,詢問了一句舞會是否結束 了。凱蒂告訴他舞會尚未結束,可是她的頭在痛,想要躺一下。他說了一些安慰的話, 告訴她他是上樓來喝一杯的--她猜測他喝了一點兒血--接著說他可能也想回房休息 。 凱蒂只是聳聳肩。她覺得既沮喪又悲慘,這是她生平少見的重大失敗,她忖度為什 麼一切會變得如此離譜。 而昨晚她還沒有看到自己的蠢行在報紙上公開呢! 她再次嘆氣。 「我想我們應該動身去會場了。」路森提議。 凱蒂露出痛苦的表情。第一天她還得拖著他去參加那項該死的活動;現在他已經迫 不及待想去了。她並不想去,凱蒂非常不想面對莫查克。如果社長對她昨晚的表現很不 滿,在看過今天的報紙之後,一定會氣炸的。如果到了中午她還能保住工作,就算她運 氣好。 可是,她對自己說,沒有拖延的必要。她也應該去會場,面對殘忍的事實。 情況並不如她想像的那麼惡劣,但某些方面則比她想的更糟。凱蒂保住了工作。事 實上,查克對這項宣傳非常高興。畢竟,路森上了頭版,圓屋出版社的名字也是。查克 不斷向她道賀,彷彿當眾出糗是她深藏不露的宣傳計謀。凱蒂真想掐他的脖子。當這一 天的招待會到了尾聲,她決定假如查克再次拍她的肩膀表示賀喜,她就要動手了。 招待會結束,大家可以自由活動,去準備晚上的搖滾派對。凱蒂頓時感到解脫。 她的視線飄向路森。他已經突破了封閉拘謹的外殼,非常受到大家的歡迎。她今天 每次看他的時候,他都在和書迷或是別的作家談話。凱蒂不太確定,可是她猜測他這次 在羅曼史年會中說話的時間已經比過去數十年開口的時間加起來更多了。他變得一天比 一天健談,今天也不例外。 當然,每個與會成員都看到了今天的新聞標題。出糗的新聞已經傳遍整個大會,大 部分的人都非常同情她和路森,可是也有人竊笑不已。那些人一邊格格輕笑,一邊說「 你們真可憐」,或者說「你們一定很尷尬吧」。當然,路森不必忍受這些訕笑的折磨。 每個人似乎都對他寄予高度的同情,把所有的調侃都留給凱蒂。 這類事件通常會演變成如此,凱蒂疲憊地想著,走向路森與其他作家坐的桌子;女 人總是要忍受嘲弄和羞辱,而男人可以帶著榮耀與同情離去。不幸的是,儘管大家的態 度讓凱蒂很想對路森發脾氣,但她沒辦法真的生氣。當凱蒂和裘蒂忙著將凱蒂的袖子從 他的遮布上解開的時候,他不斷道歉,她明白路森的確覺得這整件事很不好受。這不是 他的錯。人生難免運氣不佳。 路森看著她靠近,凱蒂努力從心底擠出一個笑臉。 「該走了嗎?」他問。 「是的。」她露出微笑看著他,再看看整桌的人。「該去準備晚上的搖滾派對了。 」 路森起身握住她的手,帶著些許可能是關懷的眼神凝視她的臉。「妳好像很累。」 「漫長的一天。」凱蒂輕輕聳肩,同意他的話。他們離開會場,在抵達套房之前, 都沒有再開口。克理還沒有回來,套房裡空盪盪的,很安靜。 「參加搖滾派對應該穿什麼衣服?」路森把門關上之後,詢問凱蒂。 「嗯,我想這是一場復古派對。五O年代風格,牛仔褲和T恤就可以了。我帶了一件 皮夾克和一雙靴子給你穿。」凱蒂向他解釋。她說過她會照料所有的細節,而且她也盡 可能做到最好。 「皮夾克?」路森揚起一道眉毛。 「對。你知道,方茲風格的打扮。」(譯註…方茲Fonzie是美國導演朗霍華所執導 的情境喜劇HappyDays的一個角色。該劇拍於七O年代,但背景設定為五O年代的美國。 」 「誰的風格?」 她看到他困惑的表情,不禁皺眉,然後想起他不看電視。她驚訝地發現他錯過很多 事情。「方茲是電視影集裡面一個很酷的五O年代人物。皮夾克、牛仔褲、皮靴,還有 向後梳的油亮髮型,非常的酷。」 「啊!沒錯,我想起來了,這幾天在電視上看過一些這種角色。」路森點點頭。「 可是妳怎麼知道該買幾號的靴子?」 凱蒂羞紅了臉,聳聳肩,轉身走向她的房間。她要溜進房間之前,坦承:「我打過 電話問你的母親。」 她不等路森回應,就當著他一臉驚嚇的表情把門關上。然後,她從各式服裝裡取出 一袋衣服。她將那個裝著皮夾克和靴子的袋子放在床上,又拿起裝她自己衣服的透明袋 子。這將會是一場冒險。這件衣服一點也不好看,而且硬布襯裙肯定會讓她瘋狂地抓癢 。 事實上,她猜錯了。片刻之後,凱蒂檢視鏡子中的模樣,承認自己的錯誤。她穿著 馬靴、短襪、粉紅色蓬蓬裙,還有兩件式的乳白色毛衣。她把頭髮紮成馬尾,上一點淡 淡彩妝,看起來只有十六歲左右。她對著鏡子甩甩頭,認為自己準備好了,提起路森的 衣服走出去。 凱蒂走進客廳的時候,克理和路森都在看電視。她來回看著他們兩個人油亮亮的頭 髮,目瞪口呆。「你們兩個的頭髮怎麼弄的?」 克理轉頭,咧嘴一笑。「很棒吧?路森幫我弄的。我沒有帶皮夾克來,不過他說我 可以在T恤的袖子底下放一包香菸,看起來就會很酷了。」 凱蒂看看路森。很好。現在她手上有兩個抹了油的方茲。然而,除了髮型之外,他 們大不相同。克理的髮色很淡,而路森的髮色黑得像子夜。克理身材細長,不像路森肌 肉勁實又壯碩。克理的T恤是純白的;路森則是黑色的,他的T恤突顯了他的胸肌,露出 肌肉線條。天啊,他看起來真是讓人想入非非。即使他頭髮上的油多得可以炸甜甜圈。 「衣服是給我的嗎?」路森站起來走向凱蒂,他的視線愛撫似的緩緩滑遍她的身體 。 「對。」凱蒂將那一袋衣服交給他,她知道自己臉頰發紅。她不只看起來像十六歲 ,現在連心情也回到十六歲。 「妳的樣子很可愛,」他溫柔地低語。「甜美、俏皮,像少女的化身。」 甜美、俏皮。凱蒂消化這些字眼的時候,路森取出靴子和夾克穿上。小狗才俏皮, 誰想要看起來像「少女的化身」? 「非常合身。」 凱蒂瞥見路森伸懶腰測試夾克肩幅夠不夠寬。不過,她的視線並沒有一直停留在他 的肩膀上,而是移到肌肉隆起的胸膛。年輕、帥氣。她嘆息。 「好看!」克理站起來,走到客廳中央,加入他們。「動身吧,我得去買一包香菸 黏在袖子底下。」 凱蒂努力將視線從路森的胸膛上移開。她點點頭,轉身率先出門。 他們到場的時候,搖滾派對已經熱鬧開始了。凱蒂看了看正在跳舞的人--大部分 是女性--覺得有點退縮。有些人舞跳得很好,有些人顯然不知道自己在跳什麼。凱蒂 恐怕自己會被歸入後面那一類。 「你會跳舞吧?」她問路森。看到凱蒂痛苦的表情,他咧嘴露出罕見的笑容,點點 頭。 「事實上,我『很會』跳舞。」他又說:「我可以教妳。」 公認跳舞時笨手笨腳的凱蒂聽起這話,簡直像是威脅。可是,路森是個非常好的老 師,而且,身為場中少數的男性,大家都搶著要他當舞伴。他舉止優雅地掌握一切,幾 乎讓凱蒂訝異到快要暈倒。她看著他一次和大約二十位左右的女性共舞。他請她們排成 幾列,一邊聽她們吃吃傻笑,一邊耐心地指導她們的舞步,然後使足了勁旋轉,讓她們 輕盈地在空中飛舞。每個人都覺得他太了不起了。凱蒂深有同感。她不敢相信這和之前 那個脾氣暴躁、當著她的面甩上門的傢伙是同一個人。眼前這個男人會微笑。他像聖經 中的約伯一樣有耐心。他是每個女人夢寐以求的男人。她甚至讓他教她跳舞。(譯註: 聖經約伯記中記載約伯是個非常有耐性、信仰虔誠的人。上帝三番兩次考驗他、折磨他 ,他仍然不背棄信仰。)大家在派對上玩得很開心,不過凱蒂已經折騰了一整天,很快 就感到累了。路森顯然注意到她試圖掩飾打呵欠的模樣。「妳應該離開了。」他走過來 帶她回房間。他在回套房的一路上都在對她說教--主要是嘮叨她沒有吃飽。看來他也 發現她今天忙著和她所負責的作家談話,在自助餐會上吃不到幾口的食物。 「我不喜歡這樣。妳必須好好照顧自己,」他非常堅持。「妳為妳所負責的作家, 包括我,耗費了過多的時間和精力。」他抱怨。 凱蒂試圖為自己辯護,指出這個一年一度的盛會為期只有一週。 路森沒有傻到被她哄騙過去。「裘蒂提過,一年到頭都有各種聚會,」他說。「而 且我聽說妳常常加班到晚上、甚至週末,忙著編輯的工作,閱讀一大堆書籍。」 凱蒂在心中暗暗記住,如果裘蒂在閒談中洩漏她的秘密,那麼,下班時間到了之後 ,要把裘蒂從微軟即時通的名單上封鎖。她待在辦公室的時候,總是會登入即時通軟體 ,以免作家有問題卻找不到她。裘蒂常常責備她工作過度,可是凱蒂不希望路森知道她 完全沒有社交生活。 當然,他顯然也對追求兩個人曾經短暫共享的激情失去了興趣。自從第一個夜晚和 隔天早上之後,他就不再挑逗她。那已經是星期二和星期三的事了。現在是星期五晚上 ,而除了平靜地握著她的手之外,路森並沒有試圖開啟另一次的情挑。 當然,她也沒有,凱蒂暗暗承認。她對他投以沈思的目光,也許……「我們一回套 房,妳立刻去睡覺。在明天早上七點之前,我不要看到妳。這表示妳要睡足十個鐘頭。 妳需要好好睡覺。」他們踏出電梯後,路森堅決地說道,打斷了她的思緒。 凱蒂在心底嘆氣。沒有「也許」;這個男人不再有興趣和她上床了,而且他說的很 清楚,避免她會錯意。之前那兩次激情纏綿只是因為他需要吸血而引起的嗎?也許他是 為了一咬一口一而故意勾引她的。也許前兩次她沒發現他並不是真的對她很有興趣,因 為當時她被慾望沖昏了頭,不清楚他可能是故意挑起她的興奮,以便吸她的血。第三次 發生的時候,她非常清楚,也注意到了,可是當他一撩撥、故意衝擊她的感官,她立刻 招架不住。也許他只對把她當成晚餐有興趣。 她為什麼不從另一個角度想?她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這一點意義重大? 凱蒂悶悶不樂地嘆一口氣,走進套房。只被當成點心的想法讓她很灰心。 「好好睡一覺。」路森溫柔地將她推向她的房門,凱蒂走過去,一句話也沒說。在 溜進房間以前,她低聲向路森道晚安,不過那只是出於自尊心而勉強說的話。她的肩膀 垮下來,心痛不已,開始更衣。 路森看著凱蒂關上門,對自己皺眉。這個女人工作太辛苦,吃得太少,又賣命想討 好每個人--包括他。她需要休息,需要多吃一點。而且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放鬆。他 想到許多可以協助她放鬆的方法。不幸的是,大部分都需要兩個人一起寬衣解帶,他不 確定她在知道他的真面目之後,還會不會歡迎這樣的方式。從他的經驗看來,大部分的 女人都會很排斥吸血鬼。這麼多年來,凱蒂並非第一個知道這項事實的女人,而他發現 一得知真相之後,她們通常會開始畏懼他。為了保護自己與家人的安全,他常常必須努 力掩蓋她們的記憶,或者說服她們相信那一番表白只是一場夢。 但是,凱蒂似乎並不害怕。他的吸血鬼身分在她眼中只是一個需要處理的難題。路 森是吸血鬼,可是他也是她手上最成功的作家,這位作家需要吸血。她必須替他找到一 些血液。她甚至願意為了配合他的需求,在男廁裡親熱。然而除此之外,她並沒有表現 出對他本身有興趣的跡象。 他想起他來到這家旅館的第一個夜晚與第一個早晨,他們兩人是如此的激情。但那 是在凱蒂得知他是吸血鬼之前。她現在可能非常排斥他。 路森突然覺得脖子和肩膀很緊,他脫下皮夾克,丟在椅子上,輪流活動肩膀,然後 轉轉頭,試著鬆弛肩頸肌肉。都是凱蒂造成的。他真希望自己知道她在想什麼,以及她 對這件事的看法。他渴望凱蒂。他扮了個鬼臉,這是愚蠢的渴望。凱蒂是個對工作充滿 抱負、在紐約有個家、有自己人生的現代女性。她為了出版業的工作,離開悠閒的內布 拉斯加。她不太可能為了感情放棄工作,搬到加拿大--而路森對她的認識還不夠深, 不確定自己是否想與她共度一生。對於一般人而言,再糟糕的婚姻也不過是四十年到五 十年左右的刑期;在他的情況,服刑的時間會更久。 他的視線飄向角落的小吧檯,考慮在睡前喝一杯蘇格蘭威士忌,隨即予以否定。他 不常喝酒,也不希望自己開始倚賴酒精。酒精對他父親洛德造成很嚴重的傷害,甚至最 後害他送命。他聳聳肩,認為自己也該去睡了。 他一走進臥房,馬上感覺到空氣中瀰漫著血液甜美的氣味。然後,他意識到床頭燈 竟然亮著,他的身體立刻靜止。他在去參加舞會之前,已經把燈關掉了。現在燈亮著。 他的眼睛掃視房內,腎上腺素開始急速分泌。 微微開啟的冰箱門前放著好幾個開口劃破的血袋,解釋了空氣中的氣味。除此之外 ,其他東西並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房間裡看起來沒有人。當然,血液的氣味太過濃郁 ,大大降低了他對周遭環境的感知能力。 他朝被洗劫的血液庫存邁出一步,想瞧瞧能否搶救一些血袋。就在這個時候,他聽 到背後的臥室門輕輕關上。他一轉身,一根木樁猛然插入他的胸口。 凱蒂脫下衣服,正在掙扎該去沖澡或直接上床睡覺的時候,聽到了一聲巨響。她停 止動作,偏著頭聆聽聲音。她聽見有東西撞上她和路森臥房之間的牆壁,她抓住浴袍匆 匆穿上,一邊繫腰帶,一邊衝入客廳。 路森的房門關著。凱蒂沒有敲門,用力打開門衝進去。她差一點撞到兩個正在打鬥 的男人。起初她只看到兩個男人在扭打;接著,她注意到一根木樁,木樁的一端刺入路 森胸膛,血液汩汩流出。她嚇得不自覺開始大聲尖叫,並覺得自己的叫喊彷彿是遠方傳 來的聲音。 最後,她突破被嚇得無法動彈的狀態,狂亂地環顧四周。她唯一看到的武器只有床 頭燈。她跑去抓住一盞床頭燈,咒罵著想拿起燈座,可是那該死的東西固定在床邊的桌 子上,無法移動。她轉頭看見路森和那個攻擊他的人。更多的血液湧出,她覺得木樁彷 彿插得更深了。路森顯然越來越虛弱。然而,該死的,周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拿來當武 器。她情急之下抓了一個枕頭衝過去,用力猛打那個陌生人的頭部和肩膀。她的攻擊對 那個男人起不了任何作用,他甚至連回頭看一眼都沒有。 當她發現路森的臉色發白,她發出憤怒的吼叫,雙手各抓住枕頭的一端,她把枕頭 拋到攻擊者的面前,猛然罩住他的臉。她緊緊拉住枕頭,爬上那個人的背後。那個人放 開路森,踉踉蹌蹌向後退,雙手亂揮想抓住她,她大大鬆了一口氣。她閃過他揮舞的雙 手,盡全力抓緊枕頭。如此一來,他難以呼吸。她祈禱他會在抓住她之前先昏倒過去。 那個人搖搖晃晃後退,撞上衣櫥旁邊的牆壁,她大喊了一聲,不過繼續努力攀在他 的背上。凱蒂努力撐著,知道如果她撐不住,她和路森就輸定了。 凱蒂焦急地望向路森。他在床邊跪下,雙手握住胸前的木樁。她想起他曾經說過如 果木樁留在體內過久就會致命,她知道自己必須儘快趕到路森身邊。當她攀著的男人再 次用力向後撞的時候,她的思緒飛散,這一次那個男人撞向衣櫃。凱蒂頭部撞上衣架橫 桿,不禁發出疼痛的呻吟。 她的頭痛得快裂開來,眼前除了燒灼的白色閃光,什麼也看不見。她想用雙手抱著 頭逼走那陣劇痛,可是她不能放開枕頭。於是她只好忍住疼痛,眼前一片茫然,緊緊把 握最後一絲意識,攀住那人的背部。 疼痛終於開始消退,凱蒂不確定已經過了多久。她花了片刻才發現眼前的情況有所 改變。她很靠近地面。她將注意力轉向她攀住的男人,看見他揹著她,雙膝著地。她把 腳放下來,踩在地板上,轉頭看看路森。她的心中再度響起警鈴。他向前趴倒,頭部朝 下。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攻擊者因為缺氧而昏迷了。她放開一隻手去摸索衣櫃底下的地 板。 她試著用單手將枕頭固定在那個人的臉上,不過她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她聽見 他大口吸入空氣,知道他很快會恢復,再度變成嚴重的威脅。凱蒂還沒來得及驚慌,手 突然摸到東西。她把那個東西抓起來,認出那是一隻鞋子,想都沒想,就拿鞋子用力敲 打攻擊者的頭部。這個舉動並沒有讓他立刻昏倒趴下,凱蒂發現自己抓的地方是鞋跟。 她放開另一隻手,不再固定枕頭,將鞋子轉過來,這次,使出所有的力量,用鞋跟猛敲 敵人的頭蓋骨。 這一招奏效了,她很滿意--這男人無聲無息地臉部朝下,昏了過去。凱蒂任他趴 在地上,掙扎著站起來,踉蹌定到路森身邊。 她首先抓住他的雙肩,將他扶起來。他悶不吭聲向後倒,頭部重重撞在地板上,膝 蓋彎曲,小腿壓在身體下面。凱蒂難過地凝視路森。他面如死灰。她從來沒看過他的臉 色如此糟糕。不過,她看得出來失血情況並不嚴重。木樁依然插在他胸口,只有微微的 滲血。不過,她想起他說過木樁插入會使心臟無法跳動,她曉得如果不把木樁栘除,路 森會死。 木樁是用手工拼裝商店買得到的輕質木頭做成,看起來像是木釘之類的東西。攻擊 者買下木釘之後,將其削尖,以便刺入路森胸口。她現在必須將木樁拔出來,不然他會 喪命。 她沒有浪費時間思考;只知道分秒必爭。她伸出手,牢牢抓住木釘,用力拔出來- -這不像她想的那麼容易。凱蒂以為可以像從奶油塊裡面抽出刀子一樣,拔出木樁。但 路森的身體不是奶油,要拔除木樁的時候,會有反作用力,她必須使出更多的力氣。她 拔木樁的時候,肚子響起一陣顯示出她晚餐只吃了一點點食物的微弱咕嚕聲,並且威脅 要再度作響。 凱蒂吞下口水,下定決心。她將木樁扔向一旁,迅速蓋住路森胸前的傷口,血液從 傷口中湧出。她用力壓住傷口止血,避免他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一直祈禱他的血液能 夠修復他所遭受的傷害。她坐在那裡,忖度自己這麼做究竟是在拯救路森,或是反而害 他送命。 她就這樣坐了幾分鐘,一直壓著路森的胸膛,直到攻擊者發出了一聲呻吟,顯示他 即將醒來。她不知該留下來保護路森不再失血,設法再讓攻擊者昏厥。她認為如果那個 男人醒了,她和路森都會沒命。當然,他會先結束路森的生命,然後殺了她,免得她上 堂作證。然而,如果她離開路森,他可能失血而死。 她凝視路森的臉龐,猶豫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將手從他胸口上挪開。讓她安心的 是,血液不再像之前一樣大量湧出了。她希望他的身體正在自行修復,不然他會沒命的 。 凱蒂甩開那個念頭站起來,環顧四周,想找東西把敵人綁起來。她瞥見那個裝有闖 空門用具的黑色背包,一顆揪緊的心鎮定下來。她把背包交給路森,讓他拿走血袋,沒 有再向他要回來。她跑到背包旁邊,找出繩子,卻又扔掉,改為掏出膠帶與刀子。她不 太擅長打結。而且,她猜想膠帶比較堅固,免得那個人掙脫逃走。 攻擊者再次發出呻吟,凱蒂衝到他身邊。她將他的雙手拉到背後,用膠帶快速地纏 住他的手腕,並且額外圈住他的下臂與手掌。當她終於滿意,相信他無法自己解開膠帶 ,她栘向他的雙腳,以同樣的方式捆住他的足踝。然後,她把他翻過來,讓他的背部壓 著被綁住的雙手,開始用膠帶纏住他的嘴巴和頭部。把膠帶黏在他頭髮上實在太惡毒了 ,可是她不在乎。他活該多受一些折磨。 當凱蒂即將完成的時候,攻擊者的眼睛突然眨動睜開。當他晃動、試圖掙脫的時候 ,她嚇了一跳。他的雙眼瀰漫著恨意。她凝視他的眼睛片刻,結束捆綁的工作,不理會 他無用的掙扎。 假使路森是個普通男人,她會打電話報警。但,路森不是普通男人。她該怎麼解釋 這個狀況?凱蒂眼睛掃視房間,視線落在微微開啟的冰箱門與被劃破的血袋上面。她無 法向警方解釋。不,她必須自己想辦法。 她強迫自己站起來,非常勉強的走到路森身邊。她遲疑了一下,不確定該怎麼做。 失血的情況似乎依然不太嚴重。但換個角度來看,她猜想可能需要大量鮮血才能修復路 森身上的傷口。他需要血液。 她的目光移向他的嘴巴。他似乎沒有呼吸,更別說能張嘴吸她的血了。另一方面, 她看見他的胸口不再冒血。她很確定傷口正在縮小,血跡逐漸減少。 凱蒂想起路森說過,他的血液中有個成分可以利用鮮血修補身體的傷痛。即使在這 麼嚴重的情況之下,那個成分也在運作嗎?能不能修復他的傷口,讓他繼續活下來…… 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凱蒂向前傾,抓住木樁在路森T恤上打穿的那個破洞的邊緣,將洞口撕開,撕下一 條布。她將布條放在身旁的地板上,靠近路森的胸口仔細檢查他的傷勢。是的,血跡比 較少了。這一定是他還活著的跡象吧? 她咬著下唇,低頭看看手上的刀子。他無法主動咬她。可是,由她來餵他喝血呢? 凱蒂在慎重考慮、改變心意之前,就採取行動割破手腕了。她把手挪到他的傷口上 ,放任鮮血滴入傷口。她一直讓鮮血滑落,只到感覺輕微暈眩的時候才停止。她抓住方 才撕下的T恤布條,緊緊地包紮手腕。單手包紮並不容易,不過她努力辦到了。 最後,凱蒂坐下來,朝那個攻擊路森的人看了一眼。他依然被捆得緊緊的,躺在原 地。他越掙扎,膠帶黏得越牢。她鬆了一口氣,轉頭看看路森。他仍然雙眼緊閉,臉色 蒼白,動也不動。他並沒有像她期望的那樣睜開眼睛、對她微笑。傷口並沒有神奇地癒 合。這和電影情節不同。她多麼希望和電影情節一樣啊! 凱蒂決定整晚看護路森。她完全沒有把握他會不會再睜開他那雙銀色的眼眸,可是 她不會放棄希望的。 疲倦迅速襲來,凱蒂挪動身體,躺在路森身邊,將她隱隱作痛的頭部靠在他沒有受 傷的肩膀上。她沈默地躺了片刻,仔細聆聽,可是聽不見心跳的聲音。之前那根木樁已 經止住他的心跳。她不確定他會不會永遠失去心跳了。 「路森,回到我身邊,」她低聲說道,閉上雙眼,一片漆黑。 「求求你。」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第十五章 路森猛抽一口氣,甦醒過來,他的身體將氧氣深深送入肺部,再迅速地呼出。心臟 強力跳動的聲音像打鼓似的在耳邊作響,他的眼睛只看到一片黑暗。黑暗緩緩散開,他 看到模糊不清的色彩。路森靜靜躺了片刻,讓身體努力復原,知道自己在鬼門關前走過 一遭。 他慢慢感覺到肩膀上的壓力,低頭一瞥,鬆了一口氣。他只看得見頭頂,看不到臉 ,可是他認得出凱蒂蜜金色的髮絲,知道凱蒂與他同在,一股奇異的暖流蔓延開來。 他閉上眼睛,評估狀況。他感覺得出腦部沒有受傷;他的記憶力依然完美。凱蒂救 了他。這讓他極為驚訝。他一直習慣做一個好戰士、救星或英雄。可是凱蒂今天非常英 勇,在所有的東西之中,選了區區一個枕頭來抵擋攻擊者。 如果他有體力,一定會笑出來。這女人以枕頭擊退一個打倒他的攻擊者。這真的讓 他非常吃驚。她是勇氣與機智的結合,令人十分敬佩。他試著抬起手想撫摸她柔軟的秀 髮,渴望與她有更緊密的接觸,但是力氣還不夠。 路森對自己的虛弱和失去控制力感到很挫敗,他強迫自己要有耐心。他的身體會瘋 狂地將血液運往腦部,修復重要器官。當主要器官都恢復正常運作,血液就會集中修復 其他的部位,那時他的力氣就會恢復一些。 他躺著,思考那個攻擊者的事情。那個男人是誰?路森希望能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可是也很好奇那個人後來怎樣了。他只能假設凱蒂已經處理掉那個人,不然她不會倒 在他身旁睡覺--如果她是在睡覺的話。 他突然再次睜開雙眼。 以之前受傷的經驗來判斷,路森猜想他也許昏迷了半個小時。凱蒂居然能在那麼短 的時間內對付歹徒,從他胸口拔出木樁,然後睡著,太奇怪了。這一次,他試著移動, 舉起手來,虛弱地將手放在凱蒂頭部旁邊。 他鬆了一口氣,凱蒂在睡夢中喃喃自語。她像隻小貓似的依偎著他,蜷伏在他懷裡 。這個舉動讓路森放鬆下來。她還活著。別的事情就不急了。他閉上雙眼,稍微休息, 讓身體可以完成修復的工作。 他下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因為飢餓。他還沒有完全恢復力氣--與平常的狀況 相比,仍然很虛弱--可是他的體力已經達到與普通男子的力氣不相上下的程度。他小 心翼翼地移動,從凱蒂的身子底下挪開,輕輕地將她的頭靠在地板上,然後才坐起來, 環顧四周。他立刻瞥見攻擊他的人躺在衣櫃旁邊的地板上。那個人像隻被五花大綁的火 雞。 路森的視線移向冰箱,看見四個劃破的血袋。路森明白之後,身體抽搐。四個血袋 。他上次進食之後,剩下八個血袋。他站起來,走向冰箱,拉開冰箱門,往裡面一瞧。 他看見四個完好無缺的血袋,他感到寬慰,小聲嘆了一口氣。他一定是剛好打斷歹徒銷 毀所有血袋的計劃。 路森抓了一包血袋,將牙齒戳進去,一邊喝一邊審視房間裡的狀況。要把東西都擺 回原位需要一點工夫。他必須清除地毯上的血跡,還得料理這個像一張熊皮地毯似躺在 地板上的男人。 他一邊考慮該如何處置這個攻擊者,一邊繼續吸取另外兩袋血液。最後,他認為在 做出決定之前,應該找出更多細節。他必須知道這次襲擊是針對吸血鬼故事作家殷路克 ,或是針對吸血鬼殷路森。這之中的差異會影響整個家族的安危。 路森喝完第三袋血液,感覺好多了。他決定將第四袋,也就是最後一袋,留到以後 。他關上冰箱門,開始工作。他盡力將每件事處理好--包括那位攻擊者--然後,將 注意力轉向仍然躺在地板中央的凱蒂。他無法決定要不要將地帶回她房間,不過後來他 想起她的頭部曾經撞上衣櫥橫桿。他不希望任她整夜獨處。如果這個傷害造成她行動困 難怎麼辦?她應該睡在他的房間裡,不過,不是睡在地板上。 路森走到凱蒂身邊,跪下來,雙手伸到凱蒂身下,將她抱起來。當他將她抱到床上 ,讓她躺下來的時候,她對這陣騷動幾乎沒有感覺。當他挺起身體,才發現她手腕上纏 著布條。他握起她的手,解下那條臨時繃帶。他心中充滿關懷之情。在她那道長長的傷 口上,血液已經凝結成塊,不再流血了,可是他看不出傷口有多深。他不認為她需要縫 合,因為傷口已經癒合,可是……他抓起話筒,打電話給大廳櫃檯,要求他們送一些繃 帶和殺菌藥膏上來,然後沈思她為什麼會有這道傷口。他唯一想到的是,她是在打鬥中 受傷的。他現在很後悔讓那個男人這麼輕易就離開了。他應該--他的沈思被外面的敲 門聲打斷。急救物品已經送達。他穿上皮夾克走到門口去拿,不讓服務生進門,然後回 來照顧凱蒂。他將她的傷口清潔處理,然後小心地包紮起來,輕輕將她的手放在她的身 前,幫她蓋好被單。 他離開睡夢中的凱蒂,脫掉損毀的衣物,洗淨身上的血跡。然後,他也溜上床,盡 可能的離凱蒂遠一點。他不想冒著不小心壓到凱蒂手臂的風險,也不希望讓她醒來的時 候大發脾氣。他會乖乖睡在床的另一邊。 當然,他沒有考慮到凱蒂也許不會乖乖睡在她那一邊。他開始打瞌睡的時候,凱蒂 滾過來,一隻手放在他的胸前,蜷伏在他懷裡,彷彿那是她天生的歸宿。奇怪的是,這 種感覺非常自然。 凱蒂緩緩甦醒,幾乎不願意面對這個世界。過了一會兒,她才朦朦朧朧想起之前發 生的事;路森的影像突然滑入她心中。她身體一僵,睜開雙眼。第一個映入眼簾的,是 路森的下巴。她瞪著他的下巴看了片刻,終於勉強自己低頭看向他的胸膛,擔心會在那 裡看到一個大洞。當她看到床墊的時候,她猛然坐起來,訝異地發現自己和他一起躺在 床上。她迷惑地環視房間,卻發現一切都很整齊。那只是一個夢嗎?她模模糊糊地猜想 著。 她的視線落在迷你冰箱前面的地板上,舌頭驚訝地頂著上顎。顯然有人試圖洗去血 跡,設法除掉髒污,但是上頭還是留了一大塊淡淡的血漬。凱蒂轉頭看著路森,把毯子 拉下來。 她看見他毫髮無傷的胸口時,發出了連自己也訝異的啜泣。她感到既安心又驚訝, 用手指輕輕撫摸他胸口完美的肌膚,閉上眼睛,努力平復狂亂的心跳。他活著! 一隻溫暖的手蓋住她的手指,凱蒂再度睜開眼睛。路森醒了,他看著她,緊緊握住 她的手。 「妳救了我一命,」他嚴肅地說。「謝謝妳。」 凱蒂移開視線,看見衣櫃前面的地板空空如也。「那個攻擊你的男人--」 「我清除了他的記憶,要他離開了。」 凱蒂驚恐地瞪著他。「要他離開?他攻擊你!」 「我不可能報警,也不能對警方解釋這裡的狀況,」路森指出這一點。他聳聳肩, 又說:「況且,他不太對勁。他的神智……異常。」 「他為什麼攻擊你?他也參加這次年會嗎?他--」 「不,他不是與會成員。他住在這個城市。看來,他的妻子是個狂熱的羅曼史書迷 。妻子離開他之後,他想要找個人怪罪。他認為都是她看的那些羅曼史惹的禍。」他聳 聳肩。「他開始閱讀這些書籍,讀到我的作品的時候,他認為我是吸血鬼。他在報紙上 看到我們的照片,知道我也來到這個地方。他認定我控制了他妻子的神智,將她從他身 邊拐跑。他相信只要他能毀掉我,她的神智就會自由了。他相信她會回到他身邊。」 凱蒂看著路森,腦子不停地思考。他說的話聽起來非常體諒。 昨天晚上她覺得很無助,幫不上忙,感受到一股龐大的失落感,害怕他可能會死亡 --而非擔心失去自己負責的作家。抗拒是沒有用的。凱蒂知道她對路森已經有了很深 的感情。她在見到他之前,認為他既聰明又才華洋溢;剛到他家的時候,發現他脾氣乖 戾、粗魯無禮;後來,看到他的其他面相就像烏龜伸出四肢和腦袋那般慢慢展現。她開 始看得出他讓外界看見的蠻橫態度就像一個殼、一個防護罩,保護他的內心。 他既聰明又強壯,但是他也很有同情心、很仁慈。有個人幾乎殺了他,但路森竟真 心替那個男人感到遺憾。她聽得出他語氣中的同情,那感覺就像他的表情一樣,柔軟、 毫不矯飾。他的保護殼今天早晨似乎完全消失了,她不明白原因。她幾乎希望事情並非 如此。如果事情不是這樣,那她也許能夠對抗自己心中湧起的豐沛情感。 「凱蒂?」 她回神注視他的臉龐。 「妳的頭還好嗎?」他問。「昨天晚上我失去意識之前,看見妳撞上衣架橫桿。」 「不太舒服。」她嚴肅地對他說。 他眼中立刻充滿關懷。「是嗎?」他坐起來,伸手輕輕滑過她的後腦勺。「我昨晚 看了一下,當時並沒有腫起來。我還以為……」當她把手放在他昨晚被木樁刺穿的地方 ,他陷入沈默。被單落在他的腰際,赤裸的肌膚一覽無遺。 他看起來沒事。然而,凱蒂知道他需要補充修復身體所消耗的血液。她也想補足歹 徒所銷毀的血袋。路森需要充足的血液才能度過剩下的會期。現在是星期六早上六點, 只須再撐過未來兩天--可是路森受了那麼嚴重的傷,會需要大量的鮮血。她樂意提供 自己的血液。和昨夜不同,這一次奉獻血液將會很愉快。她知道他一定會做到的。她的 手指自願自的滑過他的胸膛。 他的皮膚帶有微微的涼意--不是死屍般的冰冷,而是比她的體溫低個一、兩度。 摸起來很舒服。凱蒂幾乎覺得自己在發燒,不過她知道肌膚發燙與身體不適無關,而與 躺在她身旁這個赤裸的男子有關。她確定他是赤裸的。她在第一個早晨就知道他習慣裸 睡,而且她今天早上翻身的時候,模模糊糊感覺到她的腿摩擦到光裸的皮膚。當然,他 也可能只穿了內褲。 路森捉住她任性的手,結束她心中對於他是否赤裸的辯論。凱蒂的視線慢慢來回看 著他。他的眼神與她交會,一邊將她的手舉到唇邊,在她的掌心印下一個吻。 凱蒂屏住呼吸。他在她掌心上的愛撫引發了一陣微微的刺痛,沿著手臂往上流竄, 讓她輕輕顫抖。 「妳的頭很疼嗎?」他問。 凱蒂緩緩搖頭。「路森,我剛說不舒服不是這個意思。」 「那麼是……?」 凱蒂不予回答,只抬起手撫摸他的臉頰。手腕上乾淨的繃帶讓她很意外。「你-- ?」 「是的。」他捉住她的手,拉到唇邊。他在繃帶的上方印下一吻。他的眼中閃著怒 火。「是他割的嗎?」 「不。是我割的,」她坦承。「我想幫助你。」 他的目光順著她的視線來到胸膛,臉上出現明瞭的表情,緩和了片刻之前的怒氣。 「凱蒂。」他的聲音嘶啞。可是她不要他的感激。她這麼做並不完全是為了他。她 的理由很複雜,甚至有一部分是出於私心。她是為了自己。因為她無法想像世界上少了 他會變成怎樣。她不想失去他,也不想聽到他道謝。她想要給他機會吸取他現在顯然非 常需要的鮮血;而且,她想要他。 「我想要你,」她承認。「你是我所負責的作家,而且你極需鮮血,昨天晚上你差 點死去,我們兩個都可能死去;可是現在,今天早上,我一點兒也不再想那些。我只想 把你推回床上,爬到你身上,讓你進入我的身體。」 路森望著凱蒂,聽到她說的話,腦中一片空白,只剩她描述的畫面。他彷彿看見她 將他往後推,再把被單和毯子推到一邊,脫下她身上厚重的毛巾布浴袍,然後爬到他身 上,向下撫摸,引導他進入她體內。 在片刻之前,他不可能聽從她的提議。他的身體無法配合。然而,他現在清醒了, 滿懷期望地順著毯子看過去。該死,他有點訝異地思考,面對強勢的現代女性,一定有 什麼話可以說的吧。 路森清清喉嚨,露出微笑。「我想這個主意很值得嘉獎。」他說。 奇怪的是,他嘶啞而正式的談話讓凱蒂爆出一陣大笑。路森猶豫他該跟著一起笑, 或者該覺得受到侮辱。凱蒂突然變得很認真,躺在他身邊挺直身子,解開浴袍,從肩膀 上褪下。浴袍滑落在她腰際的時候,她嚴肅地說:「我希望你有保險套。」 路森凝視她身上乳白色的肌膚。幾天之前,同樣在這個房間裡面,他也曾經讓她幾 乎完全赤裸,可是他沒有機會飽覽她的美色。凱蒂的身材纖細勻稱,胸部豐滿卻不會太 大。酥胸上玫瑰色的蓓蕾像雙筒望遠鏡似的聳立。他像透過望遠鏡觀賞似的,渴望伸出 手捉住,他不只想凝視那兩朵美麗的蓓蕾,更迫不及待的想舔弄吸吮……「保險套?」 他彷彿從來沒聽過這個字。幸運的是,他的理智還不至於太糊塗,可以理解她的意思: 她擔心現代的種種性病。「喔。不必擔心,疾病無法在我體內生存。」 他露出罕見的笑容,很高興能傳達這個訊息。沒有保險套不構成問題。況且,此時 此刻,他確定一個保險套並不足夠,會需要很多保險套。很多,很多,他一邊想著,一 邊伸出手指撫摸她堅挺的乳尖。 凱蒂拍開他的手,他訝異地抬頭看她。讓他失望的是,她看起來對他的話不太滿意 。她眉頭輕蹙。 「可是,吸血鬼沒有精子嗎?」 路森必須動動他昏沈沈的可憐大腦思考一下這個問題,才開始了解。精子?性愛。 嬰兒。喔! 「喔!」他狂亂地環顧房間,大腦瘋狂轉動。他沒有保險套。他沒有使用保險套的 習慣。性病對他並不構成威脅,他也從來不擔心懷孕的問題。他的一個堂弟,一位家族 中的瘋狂科學家,曾經對他解釋過原因。然而,他不認為凱蒂願意冒這個機率微小的風 險。他需要保險套。 「呃,稍等一下。只要……呃……」他把毯子掃到旁邊,跳下床,抓起他昨晚脫掉 、還沾有血漬的長褲。他在口袋裡面搜索,找到皮夾,把皮夾拿出來,對她微笑--一 個看起來相當痛苦的笑容。「我必須……呃……稍等一下。」 他衝出房間,跑進客廳。他正準備打開走廊的門,聽見她喊著:「你該不會打算去 買保險套吧?路森,你沒有穿衣服!」 這句話阻止了他的行動。 「路森?」 「不。不,我不是--稍等一下,」他最後說道,腦海中一片狂熱。他考慮穿上衣 服,可是凱蒂的模樣浮現在他心中。不,沒有時間穿衣服了。萬一她改變心意怎麼辦? 或者她念頭一轉,決定不要了?他不能冒這個風險。這可能會快一點,如果……他衝向 電話,抓起話筒,撥了大廳櫃檯的號碼。 「早安,」一個聲音輕快的女子說道。「這裡是大廳櫃檯。需要為您服務嗎?」 「保險套。」路森脫口而出。 「先生,抱歉?」 「保險套。我需要保險套!」他大吼。 「我明白了。」那個聲音不再輕快。「哪一種尺寸?」 「尺寸?」保險套有分尺寸?路森低頭看看自己。「大的。」 「當然,先生,保險套一向都很大,」那個女人嘲弄地回答。「你可以選擇服貼、 一般尺寸、大尺寸,或是超大尺寸。」 路森再次低頭看看自己。他似乎比幾分鐘之前小了一些。他的堅挺正在縮小。他決 定放棄超大尺寸。「大尺寸。」 「路森?你在做什麼?」 路森轉頭發現凱蒂一絲不掛站在臥房門口,她緊張地來回望著他和克理的房門。他 將她從頭到腳瀏覽一次,感激昨天晚上並未使自己的視力受損。他的嗅覺也很好。她甜 美辛辣的氣息飄過來,鮮美的氣味縈繞在他的四周。她聞起來好好吃。那引起他另一個 念頭:舔遍她全身每一吋肌膚--「路森?」凱蒂開始露出擔心的表情。「你還好吧? 你看起來……很奇怪。」 「先生?」 路森的視線落在他堅挺的男性上。他對著電話說:「改成超大尺寸。」 「超大尺寸的什麼?路森,你在做什麼?」凱蒂問道。她聽起來有點生氣。 「稍等一下。」路森對電話吼道。他把電話放在桌上,趕到凱蒂身邊握住她的手臂 。「我立刻回來,妳先回床上去。妳身上起雞皮疙瘩了。」她全身都冒出雞皮疙瘩-- 無論是他心不在焉愛撫的手臂,或是他眼神流連忘返的酥胸,或是在--也許超大尺寸 還不夠大。 路森搖搖頭,將凱蒂轉身,請她回床上。「我立刻就回來,我保證。」 「可是--」 路森在她的迭聲抗議之下關上房門,衝回電話旁邊。「哈囉?」 「是的,先生。」這個女人一定是因為被晾在一旁等待而生氣了。「你想要哪一種 包裝的?我們有六個一盒、十二個一盒、二十四個一盒,和三十六個一盒的。」 「六、十二、二十四、三十六?」路森跟著重複。這簡直像在考試。老天爺,他無 法思考。凱蒂的香氣仍然包裹著他,他的大腦完全模糊不清。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應 該再吸更多血。也許他失血的情況比想像中嚴重,而他的血液含量過低,身體必須從別 的地方搬運血液,以便支撐他的堅挺。假使是這樣,身體一定是選擇將血液從大腦中挪 走。他的思緒就像大雨過後的豬舍那樣混亂。 「先生?」 「全部都要。」他最後說道。越多越好。 「含潤滑劑的,或是不含潤滑劑的?」 「啊。」路森喉嚨梗住,說不出話來。 「很好。含潤滑劑的,」這個女人說道。「現在……你想要取悅女性專用型、菱紋 型、加倍服貼型、加長型、加倍享樂型、高敏感度型、特殊材質型、敏感型、超薄型、 超大容量型、向上型、網狀享受型、延長享受型,或是超大向上型?」這個女人聽起來 很自得其樂。 路森可不覺得高興。他低頭看見他的堅挺已經飽受問題的攻擊,變得垂頭喪氣,他 對著電話嗚咽。 「那麼,每一種都送一盒給你?」 路森鬆了一口氣,靠在桌子旁邊,萎靡不振。櫃檯小姐又說:「應該在半小時以內 就會送達。祝你有個美好的一天。」 路森又立刻挺起身子。嗯,身體挺直,他的男性卻依然下垂。他對電話吼道:「半 小時?」 回答他的,是空盪盪的嘟嘟聲。 「路森?」 他甩下電話,轉身發現臥房的門再度打開。凱蒂又站在門口。可是,她穿上浴袍了 。這讓他的一顆心往下沈,擔心他已經錯過時機。如果他不趕快採取行動,她會改變主 意。他一臉不確定的表情。「我看這一次算了吧。你是我所負責的作家,這並不是專業 人士應有的態度--」 路森懊惱到幾乎想大叫。這正是他所擔心的。他面對現在的狀況,做出一件他唯一 想得到的事情。他穿過客廳,用手捉住凱蒂,親吻她。這不是「早安,很高興看到妳」 的親吻。這是「我希望妳的身體火辣辣、汗水淋漓、親密地貼著我」的暗示。凱蒂沒有 遲疑多久,就發出讓步的呻吟,讓路森鬆了一口氣。她融化在他懷裡。 他的計劃是--他開始膜拜她的身體--延長前戲,直到保險套送達。半個小時應 該不成問題。他可以一路慢慢的撫過每一吋肌膚。他從她的酥胸開始,雙手溜過去捧著 她的乳房,拇指扣在下緣,其餘手指罩住側邊。然後,他低頭用嘴巴含住一朵完美的蓓 蕾。他耐心又哄又逗,讓蓓蕾回到之前挺立煥發的姿態。 路森吸吮她的乳尖時,凱蒂呻吟顫抖。當路森離開她身旁的時候,她認為和他發生 關係並不明智。可是,他一吸吮她的乳房,用嘴巴含住乳尖,重新燃起暫時藏匿的慾望 ,她放任一切的不安都漂走了。她渴望他。喔,是的,她非常渴望他。 她的手在他肩上、背上漫遊著,當他開玩笑的輕咬她的時候,她緊緊抓住他。 路森貼著她的酥胸輕輕笑著,敦促她回床上躺好。他立刻覆蓋在她身上,找到她的 嘴唇,熱烈地吻著。凱蒂發自內心深處回吻他,雙手滑入他的頭髮間,摩挲他的頭皮。 接著,她的雙手在他身上游移。 路森身體緊繃地貼著凱蒂,當她用手指裹著他的堅挺時,他愉悅地閉上雙眼。她輕 輕擠壓,然後手掌沿著他的堅挺滑動。 啊,強勢的現代女性,他模糊地想著。文藝復興時代和攝政時期的女人比較羞怯。 當然,並非全部都很羞怯,但是大部分的女性都讓男人主導,負責大部分的動作。然而 ,他的凱蒂例外。她抓住他的男性,燃起他的火焰,路森再度認為應該對現代女性有所 讚揚。現代女子聰明、眼光獨到、天殺的性感,而且勇於追求她們的渴望。她們--「 手」段高明,當他突然用力迎向她的愛撫的時候,他想道。在保險套送達之前,他得消 磨半個小時。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和女人在一起。幾百年的性經驗早已讓他非常熟悉 做愛的過程,而在五十年前,他就對性愛厭倦了,自此過著無慾的生活。然而,凱蒂讓 他的慾望復甦--狂猛的復甦。如果她繼續這樣觸碰愛撫他,他很快就會像青少年一樣 失去自制力。喔,這樣不妙。 路森伸手往下,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移開。他中斷親吻,沿著她的身子往下移 動,將他的堅挺移到她碰不到的範圍。他決定讓她維持忙碌與興奮,等待保險套送達。 當路森離開她的唇邊,開始一路往下舔舐輕咬的時候,凱蒂發出混合著慾望與不悅 的呻吟。她一度認為路森沒有兩張嘴很可惜,不然他可以一邊接吻,一邊蹂躪她的肌膚 。 她握住路森伸出來阻止她探索的手,將那隻手送往唇邊。她霸佔了一根粗厚的手指 ,送入口中吸吮輕咬。路森花了許多時間在她的胸前逗留,寵愛她的乳房。 當路森的親吻來到腹部的時候,凱蒂身上每一處都發出微微的疼痛,她貼著路森, 焦躁不安地扭動,抓住他的手,不斷喘息。在他的折磨之下,小腹的肌肉收縮,泛起陣 陣漣漪;當他繼續往下移動,敦促她分開雙腿的時候,她的肌肉非常緊繃。喔,這…… 她希望他不會咬她的私處。 這個念頭雖然愚蠢,卻讓她突然爆出喘息的笑聲,可是笑聲也以同樣的速度消失。 他正在對她做的事,不給她任何喘息或思考的餘裕,片刻之後,她不再在乎他是否咬她 ,只要繼續挑逗她的女性。 天哪,她會死在他所創造的歡愉之中,而且死得很快樂,她暈眩地想著。接著,她 感覺身體向內急遽收縮,她失去思考能力,大聲喊叫,拱起臀部,拉扯床單。她失控地 顫抖,在路森改變姿勢的時候,抓住他的肩膀。唯一能比此刻感覺更美好的事情,就是 路森進入她體內。她很確定這一點。「路森,求求你。」她發出喘息。 「什麼事,甜心?」臥在她的雙腿之間,他問。 「我渴望你進入我。戴上保險套,」她乞求著。隨即因他停下動作而皺起眉頭。「 路森?」 「呃……」他抽身離開,讓她大為失望。「我,呃……」 「你沒有拿到保險套嗎?」她問。「我還以為--」 「有,有。我,呃,我只是忘記從客廳拿過來,」他飛快地向她保證。他強迫自己 離開床鋪,又說:「我……呃……稍等一下。妳留在這裡。」 接著,他衝出房間,把門關上。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第十六章 路森用力拉開門,看著走廊,希望看到服務生拿著保險套晃過來。當然,這種事情 並未發生,走廊空盪盪的。他沮喪地把門甩上,轉身看著套房。每一個房間裡都應該放 保險套。旅館應該像放糖果及飲料一樣,隨時擺放保險套。真的,路森不懂為什麼沒有 人想到。 輕柔的嘆息和床單的寒牽聲讓他看向自己的房門。此刻他的聽覺出奇地好,全部的 感官都維持高度的警覺,整個身體因為興奮而跳動,而且每一吋疼痛的他都希望和凱蒂 在一起。這就像某種地獄。某種……路森沈下臉看著房門,想到床上那柔軟而願意的女 人。他早就知道這個羅曼史年會是一次討厭的旅程,誰知道竟變成全身的折磨。 另一個方向傳來的鼾聲吸引了他的注意。齊克理的房間。當然了,那傢伙睡得正舒 服,不用承受這可惡的折磨,而且--克理是個男人。 這個想法打斷了路森內心的抱怨,他用力地瞪著克理的房門。凱蒂的同事可能會有 保險套。他看了看自己的房門。但是,凱蒂可能不會想讓克理知道他們正在做什麼,他 很確定如果向她的朋友要保險套,會讓凱蒂很不高興。 他的臥室又傳來了一聲嘆息,伴隨著另一聲床單的窸窣聲。他可以想像凱蒂焦躁地 在床上扭動,乳尖仍然堅挺、臉龐因慾望而柔和,而且--路森決定,只要不告訴她保 險套哪裡來的應該就沒有問題。快速地走到克理的房門口,他沒有敲門,或發出凱蒂可 能會聽到的任何聲響,就直接開門溜進去。衝到克理的床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地搖 晃。 「醒醒。」他低聲起說。 克理馬上就醒來,眼睛警覺地張開。「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他焦急的問。「 飯店失火了嗎?」 「沒有。我需要一個保險套。你有嗎?」 克理愚蠢地對著他眨眼睛。「什麼?保險套?」他開始抬起頭,然後看到路森的裸 體。他突然靜止不動,害怕地張開嘴巴。「喔,哎呀,不要用那個東西指著我。喔,天 啊!」掙脫路森的手,他噁心地滾到一旁。「這裡是我睡覺的地方,走開。」 路森對著克理的背皺眉,站直身子,雙臂交抱。「我需要保險套。」 「而且我需要睡眠!走開。」這名編輯重複地說。 「你沒有保險套嗎?」路森堅持地問。 顯然了解到路森不會走開,克理轉過身,生氣地看著他。「有,我有。但是我看起 來像藥房嗎?」他坐起來。「聽著,路森,我喜歡你。但凱蒂是我朋友,而且.... .」他停下來皺眉。「你可以不要用那個該死的東西指著我嗎?我快要精神錯亂了。還 好我負責的作家都是女性,絕不會赤裸地站在我面前搖晃。我不應該知道凱蒂的私生活 ,我們是朋友、同事,而且……你們兩個上床了嗎?前幾天--」 「沒有。」路森插話讓他閉嘴。「還沒!我要的是該死的保險套,不是訓話!」 「喔?那麼,我要的是睡眠、不要看到凱蒂受傷,而且你……」當套房的門上響起 敲門聲時,他停頓一下。 路森準備走出去時,克理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能這樣去開門!萬一是個想來找你 的書迷呢?」這名編輯拉開毯子,馬上下床。他沒有穿上衣但是有穿一件四角褲,但沒 有套上睡袍就走出房門。路森遠遠地跟著他,以免門口的人真的是書迷,而不是他叫來 的保險套。 「先生,早安!」一名穿制服的服務生站在門口,微笑地拿出幾個盒子。「我想這 是您要的東西。」 克理瞪大了眼睛。路森不知道是數量還是種類把他嚇傻了。當這名編輯仍呆站在那 裡時,路森失去了耐心,走過去。 「給我。」他從現在也目瞪門呆的服務生手中拿走了盒子,然後遲疑一下。「我沒 有小費。克理,你有小費嗎?」 「什麼?」這名編輯茫然地看著他。 「給這個人的小費,」路森暴躁地重複他的話,比了比自己的裸體。「我什麼也沒 有。晚一點我會還你。」 「喔。」克理拍拍四角褲的口袋,然後皺眉。「沒有,我當然沒有--」 「沒關係,以後再給我。」服務生快速地說,看起來很不自在。拿出一枝筆,和夾 著一張紙的筆記板。「只要在這裡簽名,我們會記這個房間的帳,然後我立刻就走。」 克理快速地簽名,然後把筆和筆記板還給他。「呃,謝謝。」 「不客氣,先生。祝兩位愉快。」服務生眨一下眼睛,關上門。 克理轉身面對路森,臉上出現恐懼的表情。「他以為我們--你和我--他……」 他已經害怕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了。 路森急於回去找凱蒂,根本沒時間讓他冷靜下來。他採用吸血鬼的捷徑,進入這名 編輯的內心。回床上睡覺,克理。這全是一場夢。你正在睡覺。 這個人立刻就安靜下來。開始走回房間,低聲嘀咕著:「喔,對,我在睡覺。」 看著克理關上房門,路森快速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差點就把凱蒂撞倒。她已經穿上 睡袍,顯然要來找他。 「喔,」她倒吸一口氣,因為他的突然出現而後退一步。「我好像聽到敲門聲還有 說話的聲音。」 「對。飯店服務,」路森說。注意到凱蒂看到他手上的盒子時睜大雙眼,然後擔心 她會因為保險套的數量而退縮,就說:「嗯,這是……呃,這表示了我的深謀遠慮…… 之類的。」 路森心裡嘆了一口氣。保險套真的會抑制做愛這件事情。 對於現在他和凱蒂之間的不自在感到很不高興,他把盒子放在梳妝檯上,關上門, 把她拉進懷裡。他想要她再次變得溫暖、潮濕、渴望他,不希望大費周章卻反而破壞了 這一刻,帶著刻意的熱情吻著她,撩撥先前建立起來的餘火,但是,當凱蒂沒有立刻在 他懷裡融化時,又無法看穿她的心,他真覺得挫敗。如果可以把他的慾望直接傳給她、 將其充滿她內心,事情豈不簡單得多。現在,他只能用事倍功半的方法來做。 讓她轉身靠在梳妝檯上,他停下親吻,解開她毛巾布睡袍的腰帶。當睡袍打開時, 他無法移動。可惡,她讓他無法呼吸。他舉起雙手握住它們。 凱蒂在他的愛撫下發出顫抖的嘆息,路森發現努力果然值得。他想要聽到更多這種 嘆息聲。想聽到呻吟及低吼,想聽她用性感懇求的聲音說出他的名字,想進入她、用歡 愉讓她瘋狂,而且他不想浪費時間抱她上床。 放開她的胸脯,路森推開那幾盒保險套,抓著凱蒂的手臂,抱她坐上梳妝檯。將睡 袍從她肩上推開,任它掉落在堅硬的木質表面上,進入她腿間。他想要她再次燃燒起來 ,想要她心無旁騖,心裡只能有他。扣著她的頸後,拉她向前再給她一個吻,另一隻手 則在她身上游移。他計劃用嘴和手描繪她全身的曲線,一吋都不放過。他想要愛撫、輕 啃、親吻、吃掉她。 然而,凱蒂也有自己的需求。他感覺到她握住他且上下其手,使得他差點就把持不 住。他勉強抑制自己,但是他的吻變得很狂野,手立刻就滑到他們之間,找到她的核心 。 凱蒂猛吸一口氣,差點從梳妝檯跳下來。路森的觸摸對她仍敏感的肌膚是很大的刺 激。她呻吟著,向前靠,雙腿環住他的腰臀,雙手在他身上移動。他很堅硬、強壯、摸 起來很舒服,而且快把她弄瘋了。先前他已經把她推向瘋狂邊緣,而現在她再次渴望這 種經驗。但是,這一次她想要他進入體內。 當她摸到他的硬挺並握住時,路森呻吟且顫抖。凱蒂在他嘴邊微笑,很高興她也可 以影響他,然後摸索著直到碰到梳妝檯上的盒子。設法用一隻手打開盒子,拿出一個保 險套。她不知道自己拿的是哪一種保險套,也不在乎。她只想要他在她體內。現在。 路森隱約聽到沙沙聲,然後是撕開東西的聲音。他正準備去看,已感覺到前端有某 種壓力,而且開始向前滑。現在,他的確停止這個吻低頭看。很驚訝地發現凱蒂正在幫 他戴上保險套。 「凱蒂,」他從牙縫中進出這句話。「我--」 「我想要你,」她喘息地說,完成她的工作。抱住他的臀部,將他拉近。「現在。 」 她不必再多說。路森原本以為需要再花一點功夫才可以把她帶回這種地步,但是她 的臉頰緋紅、身體緊繃。她想要他。不再浪費力氣,他抓著她膝蓋下方,從梳妝檯上往 前拉,吻住她的嘴。他進入她體內,然後必須馬上停頓一下。她這種溫暖、潮濕的包圍 是他前所未有的經驗。被她的氣味、感覺所籠罩,而且幾乎和她的身體及靈魂合而為一 。幾乎。 本能地把嘴滑至她的頸項,然後部分抽離出來。凱蒂愉悅地低語,下半身抵著他的 身體扭動,頭向後仰,接受他的愛撫。當他再次進入,路森感覺到自己的牙齒露出來, 並咬住她的頸項。這是一種單純的動物行為,一如強勢的公貓在進入母貓體內時會抓住 她的脖子。黎凱蒂是他的,而且他用這種方式做上標記。 當她全部的身心充滿歡愉時,凱蒂大叫出聲、身體拉得緊緊地貼著路森。電光石火 之間,強大的波將他的心智和她的結合,並把他的體驗賦予她。她的愉悅--本來便已 幾乎無法承受的歡愉--突然加倍,有那麼一刻,她很確定她的心將承受不了。然後她 的身體顫抖、收縮,腿緊緊地夾住他的,指甲不自覺地陷入他背上的肌肉,緊閉的眼瞼 之後爆出光亮。 她感覺到路森的手滑至她的臀下,將她拉得更近,她因此發出呻吟。這個動作帶給 她另一次的高潮、一波又一波猛烈地刺激著她,因為她同時感受到他們兩人的歡愉。當 過量的刺激使得她頭昏眼花,她抓著他的頭髮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她不敢張開眼睛,害 怕房間會和她的心智一樣不停地旋轉。 她悲傷地發現在這次經驗之後,一般人類的男性將會太過平淡。路森破壞了她和其 他男人在一起的經驗,而且很害怕這會像毒品一樣。凱蒂只知道她想要更多。她的心瘋 狂地跳動著,身體在扭動,而且她想要更多、想要沈溺在其中。當她逐漸失去意識,她 發現正沈溺在其中。但是,她還想要更多。 當歡愉征服他時,路森感覺到凱蒂癱在他身上。身體顫抖著,他把她抱在懷中,等 待力氣恢復。稍微將她向後拉一點看著她的臉,他發現她昏倒了。 他並沒有很驚訝。這跟他咬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咬她的時候,身體非常滿足,並 沒有吸血。她的昏倒完全是因為剛才經歷的事。以前少數幾次當他把歡愉灌注進入情人 的心智時,也曾經發生過同樣的狀況,而那幾次都沒有這麼爆炸性。如果她沒有昏倒, 他反而會很驚訝。 他微笑地吻一下她的額頭,又把她靠回胸前。他必須快些恢復力氣,這個經驗也對 他造成衝擊。路森從未感到如此虛弱又滿足,而且一切都起因於懷中的女人。他一隻手 摩挲著她的背,另一隻手的手指滑進她的頭髮。 終於恢復力氣時,他托著她的臀部把她抱離梳妝檯。就這樣把她抱到床上,她的手 腳下垂,但是他們的身體仍然結合在一起。當他走到床邊,在她體內的他已再次硬挺起 來。當她呢喃且張開眼睛時,他鬆了一口氣。和她一起跪在床上,然後一起躺下。 「路森?」 「嗯。」他撥開她額上的髮絲,輕吻她的鼻尖。 「那真是……」 「對。」他認真地同意。改變姿勢,用手肘撐起自己以免一直壓著她。感覺到他在 她體內移動時,凱蒂睜大雙眼,然後顯得有些失望。 路森不懂,直到她說:「你沒有--」 「有,我有,」他打斷她,不願意她認為沒有取悅他。「但是妳讓人迷醉,我又想 要妳了。」說話的同時,他抽離一下,又進入她。 凱蒂的眼簾半掩,看起來睏倦又性感,眼中還閃爍著淘氣的光芒。「嗯,我的確盡 力取悅我負責的作家,路。」她說。 然後,她在他發出評論之前抱住他的頭,拉他下來給他一個吻。身體拱起,將他拉 進體內。 「路森的書都賣完了。」克理說。 「什麼?已經賣完了?」凱蒂暫停和封面男模特兒的談話,轉身說。這位男士是最 受歡迎的模特兒之一,用他的名字和臉蛋賣出的書,比用任何作家的名字更多。他也正 在考慮寫作,利用他的名字和臉賺更多錢。但是,從他幾個星期前寄出的試寫作品來看 ,他寫的東西顯然一文不值。凱蒂已經花費兩個小時想說服他找人捉刀。現在,她放棄 了,而且對克理皺眉。 他們在書展會場,今天沒有讀者招待會。十點到下午兩點是簽書會,出席的每位作 家都在幫讀者簽書和聊天。 凱蒂和路森在十點一分到達。遲到了一分鐘,但是如果克理沒有在九點半用力地敲 他們的房門,且大叫:「起床,起床了!我們要出發了。」他們一定會遲到更久。當然 ,凱蒂並沒有在她房間裡。也很高興她的同事不知道這件事。她和路森善加運用了那些 保險套。吸血鬼似乎比男性人類更有精力,而且也非常有創意,雖然凱蒂不確定那是吸 血鬼的特質,還是路森個人的。她想一個人應該可以在六百年中學到一些花招,而她每 一個都享受到了。 「對。他一直很忙,而且人群一直湧過去,像瘋了一樣抓走他的書。」克理解釋。 凱蒂看看手錶,中午剛過,簽書會還有兩小時。「我們有多帶,就放在--」 「賣完了,」克理宣佈。「那些也都賣完了。」 「我們實在應該多帶一些來。」凱蒂嘆一口氣。「他現在在做什麼?」 「就坐在那裡,和讀者聊天。這很不錯,但是他抱怨有點累了。他叫我來問妳,他 可不可以去小睡一下。妳要我陪他上樓嗎?」 她正準備說她會帶他上去,隨即轉念,她相信他一定很累了,前一個晚上發生了很 多事情,他被攻擊,還有馬拉松式的做愛。他們第一次醒來的時候還很早,因此在克理 叫醒他們之前又廝混了好幾個小時。那位可憐的吸血鬼一定累壞了。但是,如果她帶他 上樓,他可能會繼續他們先前做的事--而凱蒂完全不確定自己的意志力是不否堅定到 可以拒絕他。「你的脖子怎麼了?」克理突然問道。她剛才心不在焉地一直在揉脖子。 凱蒂移開手指。她的脖子和全身多處地方都有咬痕。她當然預期到路森會咬她,反正她 本來就打算幫助他補充體力,只是沒想到他會咬這麼多次。還有這麼多地方。那男人是 隻動物,而她絕不厭倦他,尤其她又覺得如此妙。餵過他以後,她並不覺得虛弱或頭暈 。嗯,一開始她昏倒過幾次,但是相較於所享受到的愉悅,這一點代價不算什麼。他真 的破壞了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的興趣。 「凱蒂。妳的脖子怎麼了?」克理再次問道。 她揮一揮手。「沒什麼。好吧,那就麻煩你陪他上樓回到套房,以免某個書迷跟去 打擾他。」 事實上,路森對書迷很好,他們也以好得出奇的態度回報他。凱蒂真正擔心的是另 一個瘋子來攻擊他。但是克理不知道這件事,沒有人知道。 「好,」克理立刻答應。「如果我的作家需要些什麼,告訴他們我馬上回來。」 「謝謝。我會在你回來以前幫你照顧他們。」凱蒂向他保證。 「喔,那件服裝真好看。」 路森對裘蒂的評語咕噥一聲,不再看著凱蒂,轉頭看向走過舞台的那一對男女。這 是一羅曼史先生一封面模特兒的選拔賽,以及古裝時尚展示會。這可以解釋成,看著男 人穿著黑色緊身褲和寬鬆的海盜式白色上衣,陪穿著古典禮服的女人一起走過舞台。 事實上,路森並不覺得那女人穿的服裝比他年輕時看到的禮服好看。而且如果凱蒂 坐在他身旁,他可能會更喜歡這場展示會。他目前是和克理及其他作家坐在一張圓桌前 ,凱蒂則坐在直接面對舞台的第一排椅子上。 她是選拔賽的評審,路森是這麼聽說的。她在工作時,要他自己一個人並沒有問題 。但他不喜歡的是,她正與先前在簽書會上一直跟她說話的那個長髮模特兒並肩而坐。 路森根本不覺得簽名很累,他是希望引誘凱蒂回房間去做愛。但是,凱蒂一直在忙那個 模特兒的事情--一個肌肉發達的長髮男人,又老是太靠近她,而且太常常往下看。 如果那傢伙是個作家,而且有事情要和她討論,路森可能不會那麼介意,但他是模 特兒。他們可以討論什麼事情?當那個男人靠近凱蒂,在她耳邊說話時,路森沈著一張 臉。路森從來不覺得自己善妒。但是,他現在發現了,而且很不喜歡這種感覺。 「喔,那一件也很可愛。」 路森再次把眼光從評審區的那對男女身上移開。看了舞台一眼,對那女孩穿的棗紅 色禮眼冷冷地點頭同意。那件禮服很好看,晚期文藝復興時代的代表。穿在凱蒂身上一 定很好看。路森又再次看過去,見她根本沒看舞台,只熱烈地和那模特兒說話時,皺起 眉頭。 該死的男人。難道不知道她已經名花有主了嗎?顯然不知道。而這是誰的錯?凱蒂 。她該讓他知道她已經不在市場上。 而且,為什麼她今天下午不想和他上床?難道他早上沒有一再地取悅她嗎?他的確 很喜歡他們的做愛。她應該也是。難道不是嗎? 「凱蒂和柏特之間有了點小麻煩。」裘蒂注意到。 路森看了她一眼。「柏特?」 裘蒂點頭。「他是最受歡迎的模特兒,跟大部分作家一樣出名。他想要自己寫羅曼 史來增加知名度,同時擔任封面的主角。不幸的是,他不會寫作,書裡只有抽搐和喘息 。」她笑了一下並解釋:「這也是許多人對羅曼史的刻板印象--只有抽搐和喘息。」 路森哼了一聲。他的書裡沒有任何抽搐和喘息,竟還是被當成羅曼史。 「凱蒂一直在說服柏特讓人捉刀,」裘蒂繼續說。「但是,他不肯,一逕覺得自己 是很好的作家。」 路森嚴肅地點頭,開始用新的角度看凱蒂。那麼那個模特兒是個作家。他的頭又靠 近凱蒂了。正當路森看著他們時,凱蒂笑出了聲音,還碰了那個男人的肩膀一下。路森 看過她對其他女性作家做過同樣的舉動--他注意到,凱蒂是個喜歡碰觸別人的人。和 他說話的時候,也常拍他的手、肩膀或手臂。他也看過她對別人這麼做。看到她觸摸女 人時,他從來不覺得困擾。但是,他不喜歡看到她那樣觸摸那個叫柏特的人。一點也不 喜歡。 這個新發現的嫉妒傾向使他煩躁,路森拿起桌上的飲料一口喝光,聽見每個人都在 拍手時,他環頭四周。舞台上,評審已經挑選出優勝的模特兒。展示會結束了。 「好吧,」站起身時,克理對桌位剩下的人建議。「在圓屋的派對前你們還有一點 時間,去吃點東西吧。我要去協助凱蒂和其他人佈置了。裘蒂,妳可以幫我照顧路森嗎 ?」 「當然。」這名作家同意。當她看到路森沈著一張臉時,挽住他的手說:「克理是 好意,路森。你第一次參加羅曼史年會,大家只是擔心你不知所措。」 路森只是哼了一聲。他不是因為克理認為他需要照顧而不悅--雖然這也很煩人- -他是因為知道凱蒂也要忙著佈置而不高興。從他們今天早上抵達書展以後,他就沒有 跟她說過話,因而開始有點覺得被遺棄了--這是一種新的感受,而且他一點也不喜歡 。 他開始依賴這女人,心情被她左右。他不喜歡這樣。當她接近他時,生命充滿一連 串的高潮;而當她不在,則是一連串的低潮。路森覺得遇到凱蒂之前那種無聊、一成不 變的生活似乎比較好、比較安全。或許他應該在他們之間拉出一點距離。畢竟,年會明 天就要結束了,他會飛回多倫多的家,而她則會返回紐約。 而這一切的熱情及笑聲都會成為回憶,他悲傷地想著。凱蒂讓他復活了一下子,他 玩得很高興,卻使得回到以前的空洞生活更為痛苦。他已經很久都懶得去交朋友了,因 為他們總會死去,或當他搬家後就不再連絡。不交朋友反而比較簡單。他幾乎希望-- 「來吧,路森。」裘蒂站起來,並在他的椅子旁等待。「我們要去飯店裡的酒吧吃一點 簡單的晚餐。然後,就要各自去為圓屋派對做準備了。」 路森甩掉憂鬱,站起來。「派對的主題是什麼?」 「你不知道嗎?」她似乎很驚訝。 「我應該知道嗎?」他問道。心中響起警覺。 「嗯,是吸血鬼派對。你會是派對的焦點!」 路森勉強不要表現出畏懼,但他不是一個快樂的吸血鬼。他喜歡前一晚的搖滾派對 ,但是今晚真的一點參加派對的心情也沒有,而且成為舞會焦點聽起來也不太妙。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我想我們這裡已經準備好了。」 環顧他們努力的成果,凱蒂聽到俐珍的評論後點點頭。黑色的桌布、每張桌子上的 血紅色玫瑰,還有微弱的燈光。是都準備就緒了。 「妳最好快去換衣服。半小時後賓客就會開始進場了,而且妳和路森都應該在接待 的行列之中。」總編輯警告著。凱蒂苦著一張臉,但是仍點頭,並示意克理離開。 俐珍、查克、湯姆和迪娜都已經換好衣服,他們是一個個輪流出去換衣服,同時間 其他人則留下來繼續裝飾。現在,只剩下凱蒂和克理。其實凱蒂是故意拖延到現在。她 一點也不期待去告訴路森他是今晚派對的主角,因為她知道他一定會不高興,而且在他 們分享了笑聲與熱情後,她很怕他會恢復成那個易惱怒且脾氣暴躁的路森。 「振作點,」他們走出電梯時,克理說。「路森已經比較自在了,應該應付得了。 」 凱蒂強迫自己對同事微笑,但願他是對的。因為沒有在一開始就告訴路森實話讓她 感到很深的罪惡感,但是,她既膽小又怕事。 吸血鬼派對不是她的點子,那是查克的主意。他認為這是非常好的宣傳手法,而凱 蒂想以路森不喜歡應酬、這樣會讓他受不了來說服他時,查克根本不理會她的抗議。他 甚至不管與會者可能沒時間準備衣服,因為原本的計劃是間諜派對。凱蒂很擔心一半的 人會穿著風衣,另一半則穿斗篷。場面可能會變得很滑稽! 停在套房門前,她心中的憂慮逐漸退去。克理拿出房間鑰匙卡片,打開門鎖。凱蒂 一眼就看到路森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頭髮微濕、穿著浴袍,顯然在等著著裝。看得入 迷的他沒注意到他們已經進門,臉上帶著絕望的恐懼。他到底在看什麼? 凱蒂看向電視,發現是重播的「魔法奇兵」。 路森突然向前坐,發出聽起來很像「潑婦」的厭惡聲音,但是凱蒂並不確定。 意識到他們沒多少時間換衣服,凱蒂清一下喉嚨。「呃……路森?」 他憤怒地看她一眼,臉色不大好。「妳有看到那個嗎?芭菲捅了那個可憐的吸血鬼 一下。他甚至還沒做任何壞事,只是剛從墳墓裡爬出來。這樣根本不對。她竟然把對安 吉的不滿發洩在吸血鬼身上,就是這樣。」當路森把目光轉回螢幕時低聲咒罵。 正走向他房間的克理忍不住笑了出來。「嗯,我去準備了。」 凱蒂咬著嘴唇看著他走掉。 「妳看!」路森怒氣沖沖地說,再次向前坐。「她又這麼做了。以捅吸血鬼為樂, 有時候根本沒有理由。這個叫芭菲的人真的是--」 「路森?」凱蒂打斷他。 「嗯?」他問道。眼光仍停留在螢幕上。 「我們必須要準備出發了。」 「好。我已經洗過澡、刮好鬍子,就等著穿衣服了。我在等妳回來告訴我應該穿什 麼,我不知道是否有另一套衣服還是--她又那樣了!」他突然站起來,憤怒地看著螢 幕。「這種無聊的故事是誰寫的?我們咬人的時候不會變成流口水的野獸,而且我挨揍 的時候有變成一縷輕煙嗎?不對,我說不對。這真是荒謬至極。我應該要寫……」 凱蒂沒聽到剩下的話,讓路森繼續對著電視揮拳,逕自走進房間拿替他租來的衣服 。讓路森發現電視這種東西,真是太遺憾了,甚至是她的錯。那一晚是她堅持叫他看電 視。 凱蒂回來時,他還在大聲地叫嚷要投書去澄清事實。她站在他身旁悲哀地搖頭。 「我想我應該慶幸你還沒發現體育節目。男人成為運動迷的時候,會變得非常不可 理喻。」她評論著。 路森的視線自電視上移開,哼了一聲。「運動!我看過你們稱為運動的東西,遜! 如果妳想看運動,應該要看看馬上長槍比武。那才叫運動。贏得比賽、失去生命、血濺 三步。」他看到她手裡的袋子。「這是要給我穿的嗎?」 「對。」凱蒂把袋子給他,正要轉身,隨即因他抓住她的手而失去平衡,驚訝地倒 抽一口氣。她很不優雅地跌坐在他腿上,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已被他徹底地吻住。 「喔。」結束後她嘆一口氣。頭昏眼花,而且不知怎地她的手抱住路森的頸項,而 且像濕布一樣地貼在他胸前。 「嗨!」這個吸血鬼低吼。他的手滑上大腿內側,停下來輕撫他留在那裡的咬痕。 因為腿間開始感到疼痛,凱蒂全身僵硬地扭動著。 「會痛嗎?」他低聲問道,手指輕揉咬痕。 「不會。」她試圖伸手阻止,但是套裝的窄裙因為拉扯所以緊緊地包住她的腿。她 完全無法阻止他。 他開始輕啃她的耳朵,手指更向上滑。 「路森,」凱蒂抗議著,因為自己語氣的軟弱無力而感到沮喪。她試著用更堅定的 語氣。「我必須去準備了。」 路森咕噥一聲,一隻手指滑進她的底褲裡。「妳已經準備好了。」 「喔。」她稍微拱起身體挨近他的愛撫。她的身體渴望獲得今早那樣的神奇歡愉。 但是,她心裡響起告誡的聲音。派對,路森是主角,而且克理就在門的另一邊。最後這 個想法,而不是前一個想法讓她爬起來,遠離他的愛撫。 「我必須去換衣服了。」她脫口而出。衝進房裡,凱蒂把他的任何評論都關在門外 ,整個人靠在門上,手放在胸口。她一直喘氣好像剛比完賽跑,雙腿顫抖、體內刺痛, 而且正在抗拒自己的本能。她非常希望把他拉上床。事實上,此刻的她是非常努力克制 自己不要這麼做。但是,職責所在。 職責。她嘆了一口氣。她還沒告訴路森他是今晚的焦點。他現在充滿慾望,但是, 一旦知道她帶給他的狀況,那些慾望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強迫自己不要繼續想下去,她離開門邊。要快點準備了。她從家裡帶了一件黑色長 禮服。穿上這件緊身黑色絲質禮服,然後化一點妝讓肌膚散發出骨瓷般白皙的光澤,最 後再搽上血紅色的口紅。完成了,接著她解開梳成髮髻的長髮,慢慢梳直,直到頭髮像 柔軟的波浪散落在肩上。 決定她打扮好了,凱蒂拿起兩副從紐約帶來的吸血鬼牙齒,匆忙地走出房門。 路森站在客廳裡,已經穿好衣服。一看到他,凱蒂忍不住驚嘆。穿著她帶來的燕尾 服和斗篷,他看起來非常完美,絕對是每個人女人的夢想。她真的希望可以不要用即將 告訴他的消息來激怒他。 「妳看起來真迷人。」路森鄭重地說。 凱蒂強迫自己微笑,走向前,拿出一副牙齒。 路森厭惡地看一眼那副廉價的塑膠吸血鬼牙齒,然後全身僵硬。馬上看回她的臉。 「請說妳在開玩笑。」 凱蒂咬住嘴唇以免突然笑出來。路森一副想到要戴那副俗不可耐的牙齒就很害怕的 樣子。 「每個人都會戴這種牙齒,」她告訴他。「這是一場吸血鬼派對。」 「我有自己的牙齒。」他驕傲地說。 「對,我知道。但是沒有人會預料到。拜託你,就戴上吧。拜託你,路森?」她撫 摸他的手臂。 他的眼光停在她唇上,讓她無法專心。然後他惱怒地用力嘆一口氣。「喔,好吧。 」 路森從她手中搶過一副牙齒,戴進嘴裡。然後開始移動位置,扭曲著臉,調整下巴 好讓牙齒戴起來舒服些。「測副牙此時菜粉難戴。」 聽到他口齒不清的話,凱蒂眨眨眼。決定最好不要鼓勵他發牢騷,她聳聳肩,也把 牙齒放進嘴裡,然後馬上完全了解他的意思。這副牙齒的確很討厭,戴起來死的不舒服 ,讓她幾乎考慮要把這兩副牙齒留在房間裡。 克理穿著燕尾服和斗篷晃進客廳裡。「你們兩個真好看。」他說。 他對著他們倆微笑,露出一副看起來很真實的吸血鬼牙齒。 路森立刻臭著一張臉。「裡看?塌的牙此看七呆坑撐的一樣。」 凱蒂試圖翻譯路森含糊不清的話時,克理突然退很一下。「天啊,凱蒂,」他說。 「妳從哪裡找到這種牙齒的?遜!有夠過時,一點也不好笑。」 凱蒂憤怒地瞪著她的朋友,感到背叛。決定不理這兩個人,她走向門口,說:「快 走吧!我不想遲到。」至少,她想這麼說。但是聽起來比較像「快醜巴,偶撲相吃套。 」克理大笑出聲時,她嘆了一口氣,拉開門先走出去。 在電梯裡,路森企圖把牙齒拿掉,但是凱蒂勉強說服他再把牙齒戴回去。然後,她 把自己的牙齒拿掉,清一下喉嚨,並且說:「路森,我真的應該先告訴你,但是--」 「偶絲拍對的豬腳。」 「什麼?」克理瞠目結舌地看著他,然後看了凱蒂一眼。「他說什麼?」 「他說:『我是派對的主角。』」她不耐煩地回答,然後問路森:「你怎麼知道? 」 路森把牙齒吐出來才回答:「裘蒂告訴我的。」 「喔。」凱蒂咬著嘴唇研究他的臉,試圖找出他沒生氣的理由。「這不是我的主意 。」她低聲地告訴他。 「真的不是,」克理說。「這是查克的創意。凱蒂一直想說服他棄。」 路森只是點點頭,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這使得凱蒂皺眉。「你不生氣嗎?」 他聳聳肩。「一開始我有點氣惱。但是,這只不過是生命中的幾個小時。我有很多 時間,凱蒂。這整個羅曼史年會對我來說只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 克理似乎很困惑。但是凱蒂了解路森的意思--他已經活了幾百年,而且還會再活 個幾百年。這幾天對他的生命而言只不過像沙灘上的一粒沙子--但是她真正想知道的 是,他的話裡是否有其他的意思。她只是他這幾百年生命中所經過的幾百個或可能幾千 個女人之一?對他而言,他們倆目前正在享受的關係,是否和這個年會一樣不重要呢? 她只是另一粒沙子嗎? 這個想法困擾著她,但是卻很有道理。不然她還能是什麼?再過二十四小時,她就 會在紐約的家中,他則會返回多倫多。生活會如同往常一樣繼續下去。最後,她會遇到 某個好男人、定下來,生幾個小孩、逐漸變老。但是,路森仍會保持年輕、性感,而且 把另一個女人向狂喜的高潮。這個想法真的深深地困擾著她。 深吸一口氣試圖消去心中的痛,凱蒂把牙齒裝回嘴裡,跟著克理走出電梯。 「你們終於來了!」俐珍前來迎接他們。她和查克以及貝羅夫人一起站在舞廳裡面 靠近門的地方。「你們正好趕上,才剛來了一、兩個人已而。」 「很好。參加自己的派對卻遲到會很丟臉。」路森冷冷地說。他看了出版商一眼, 讓他不自在地變換姿勢。 「對,嗯。」查克低語,但是路森已經轉身向貝羅夫人打招呼。 路森對著這位穿著可愛深紅色禮服的女人微笑,舉起她的手,低下頭。「貝羅夫人 ,」他親吻她的手背。「妳看起來好看、聞起來好香,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貝羅夫人親切地笑了,但是凱蒂卻很緊張。她清楚地想起來還沒有補充路森的緊急 用血。就她所知,他需要的血應多過今早做愛時她給他的。她本來要在今天去一趟血庫 ,結果完全忘了。現在,路森一定餓壞了,而且一定因為缺血而很痛苦。 但是,他並沒有很悽慘的樣子。當路森和俐珍還有貝羅夫人談天說笑時,凱蒂看著 他。有點蒼白,但是沒有上次那麼慘白,而且臉上沒有因為痛苦而產生的線條。 凱蒂思考這件事情的同時,也提醒路森把牙齒戴回去,然後他們去到門口迎接來賓 。她的結論是,他們必須提早離開,然後再次去搶劫血庫。她不喜歡這麼做,血庫總是 在鬧血荒,但是路森和其他病人一樣需要血,而且她受不了他受折磨。 他們在門口站了一個小時之後,俐珍宣佈可以去走動走動了。凱蒂一直陪著路森, 深怕他可能--不顧一切地--咬某位賓客。如果那些女性讀者能不要一直糾纏他一起 照相,還要求他擺出作勢咬她們的樣子,她還不會這麼擔心。她只能想像他正在經歷的 煎熬,裝出要咬她們脖子的樣子。這就很像要求一個節食中的女人整晚拿著一湯匙的起 司蛋糕放在嘴前,但是不能吞下去。 不過,除此之外,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嗯……除了她所提供的該死牙齒。嘴裡含 著這種牙齒變得很難說話,而且當路森喝酒時,他的牙齒至少掉進酒杯三次。第四次的 時候,凱蒂抓著路森的手臂,把他拉到舞廳另一邊的舞台去,他們溜到後台,走進第一 扇門裡,她打開燈,然後關上門。 路森環顧四周。這是一間更衣室,然後他揚起眉毛。「要--」 「牙齒給我。」凱蒂打斷他,伸出手。 路森並沒有掩飾可以把牙齒吐出來有多開心。牙齒給她後,凱蒂走到梳妝檯,把他 們倆的吸血鬼牙齒都丟進垃圾桶。「你可以用真的牙齒。只要告訴別人有一位好心的書 迷看到你的困擾,給了你另一副牙齒。」 她轉身,因為發現他就站在身後而嚇了一跳。她並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雖然突然 心跳加速,她仍勉強對他微笑。「我們可能應該等一下再出去。我不確定裝上像克理那 種牙齒通常需要多少時間,但是我想膠水要過幾分鐘才會乾。」 「嗯。」路森的手滑上她的手臂,當她顫抖時微笑了。 凱蒂盡力不要露出一副想要跳到他身上的樣子。他只消觸碰她,她就好想要他。天 啊,她的腿在發抖。清一清喉嚨,她移動一下,坐進梳妝檯前的軟凳。轉身面對鏡子, 她放下皮包拿出口紅,快速地再擦上一層。當他的手放在她肩上時,她看著身後的他。 路森一句話也沒說,只是定定地看著她鏡中的眼睛。凱蒂突然感到口乾舌燥。看到 他眼中的銀色火光,她吞一口口水。她看過那種眼神。今天早上他差點就把她活活燒死 。路森想要她。 他的手離開她的肩膀,移至胸前,凱蒂的目光隨之移動。這是一件露背禮服,這表 示她不能穿胸罩。現在,只有一塊黑絲布阻隔在他的手和她的胸脯之間。 「路森--」 「噓。」他一隻膝蓋抵在軟凳上靠著她的腰臀,然後把她的頭輕推至一旁。撥開她 的頭髮,他親吻她的頸項。 凱蒂向後靠著他,看著鏡子裡。當他的大拇指愛撫過尖挺的乳尖時,她輕聲嘆氣。 然後他一隻手抬起她的下巴,將她的頭轉過來,吻住她。凱蒂呻吟著張開嘴,身體因他 的愛撫拱起,手沿著他的手臂滑上肩膀。 當他突然拉著讓她站起來時,她嚇了一跳。「幹麼?」 「來。」他拉著她走出房間。凱蒂以為他要帶她回派對,但是他卻帶著她走上布幕 後面的舞台。他快速地橫越舞台。凱蒂盡力安靜地跟在他後面,知道只有舞台上的這塊 布幕分隔著他們和整個舞廳裡的人,但是走路的時候她的高跟鞋一直發出喀嗒喀嗒的聲 音。路森帶著她走下舞台的另一邊階梯,然後走出門去。 「我們要去哪裡?」凱蒂小聲地說,緊張地看著身後舞廳的門。 路森停在電梯前面,撳下按鈕。「妳的樣子很累,」他說。「妳今天工作太久了, 需要休息。」 凱蒂尖聲地說:「路森,我們必須--喔!」當電梯門打開,他拉她進去時,她驚 呼。 「路森,」她重複。他按下他們房間那層樓的按鈕,但是凱蒂擋在他和按鈕之間, 壓著開門鈕不放。「我們必須--」當他貼上她的背,手滑上她胸脯時,她差點吞下舌 頭。她放開電梯按鈕,抓住他的手。「路森!」 他的下半身磨蹭著她的臀部,那裡的硬挺令她閉上雙眼。電梯的門關上了,開始往 上升。「小睡一下好像不錯,」她氣喘吁吁地說,然後又搖頭。「不,我們必須……」 當他彎腰抓住她膝蓋上方的腿時,她又把話吞下去。他的手掠過她的肌膚,身體站 直時,手也滑進她裙底。 凱蒂呻吟著,雙腿稍微張開。他雙手捧著她雙腿之間,將她向後壓靠著他。 「妳想要我。」 「我想要你,」凱蒂附和著,但她旋即眨眼。「嘿!」 掙脫他的懷抱,她轉身拉下臉看著他。「不要對我使用那種心智控制的招數!」 「妳不想要我嗎?」 凱蒂的臉更沈了。他知道她想要他。如果她不想要他,他不可能知道她的想法。但 是,這不重要。她發現實在很難抵擋自己的慾望,以及做出應當做的事情--心智若讓 他控制了,將更不可能。而且他竟然這麼容易就溜進來! 電梯停了下來,門打開,路森抓住她的手拉她走出去。 當他拉著她走在走廊上時,凱蒂用力踩住地板。「路森,再回去待一個小時。一個 小時。然後我們就去血庫,處理你的小問題。我們不能--好吧,半個小時,」當他停 在門前拿出鑰匙卡片時,她仍絕望地想說服他。「回派對多待半個小時!」 他把她拉進去,關上門,然後走到沙發前。 「還是我們可以現在去血庫,快去快回,」凱蒂懇求。路森坐在沙發上,仍然握著 她的手。「我們可以先處理你對血的需求,然後回去--」 「凱蒂。」路森打斷她。 「怎樣?」凱蒂小心地問道。 「我不需要血。」他拉她坐在他腿上。「我需要的是妳。」 凱蒂沒有機會回應,因為路森封住她的嘴。一開始她緊閉雙唇,努力地保持自制力 ,不理會想回吻他的慾望。但是,並不是只有他的嘴吻住她--他一隻手臂環住她的背 ,手指從禮服旁邊滑進去愛撫她手臂底下怕癢的肌膚,以及胸脯的側邊。另一隻手則忙 碌地拉扯她禮服的肩帶。 凱蒂自喉嚨深處發出呻吟,但是當兩邊的肩帶掉落,她勉強緊閉雙唇。身上的禮服 滑至腰間,路森的唇來到她胸前。 「可惡,」當他分別吸吮她的乳尖時,凱蒂低聲地說。「管他什麼派對。」 抓住他的頭髮,她把他的頭拉回來,飢渴地吻著他。這是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晚, 查克和她的工作就下地獄去吧!她要好好把握這個夜晚。 凱蒂聽到路森呻吟著回應她的屈服,然後他開始展現熱情。手在她身上游移,掠過 她的胸脯、腰身、小腹,滑上大腿。 凱蒂並不滿足於只接受他的愛撫,在他的協助下,她改變姿勢跨坐在他身上,把禮 服的窄裙拉到腰上。她想要撫摸他、品嚐他每個地方。停止他們的吻,她坐直,開始脫 他的衣服。她解開斗篷推至他肩膀後,接著是燕尾服的外套。 讓那兩件衣服堆在他身下的沙發上,凱蒂開始脫他的襯衫。當她終於讓他腰部以上 全都赤裸時,凱蒂開心地嘆了口氣。滑下他的大腿,她置身於他雙膝之間,將注意力轉 移到他的長褲。當她解開釦子並拉下拉鍊時,路森準備要站起來,但是凱蒂向前傾,讓 他站不起來。她推下他的長褲和四角內褲,然後握住他的勃起。當她把他放進嘴裡,路 森抽搐並猛吸了一口氣,因為感覺到她的唇來回摩擦而開始呻吟。 「凱蒂。」他低吼著,手伸進她頭髮裡。他似乎無法決定要怎麼做。她猜測他想拉 開她的頭但是又做不太到,所以當她取悅他時,就只是抱著她的頭。他任由她做了一、 兩分鐘,然後增加力道,拉開她的頭。 他再次低吼,表情緊繃,凱蒂知道她已經喚醒了這頭猛獸。路森一隻手抓著她,站 起身開始粗暴地親吻她,雙手把禮服從她腰上拉下去。禮服還沒掉到地板,他已抓住她 脆弱的底陣,用力一拉將它脫去。 凱蒂倒吸一口氣,顫抖著。然後他的手停在那個部位,手指探入她的腿間。凱蒂雙 眼緊閉,附和著他的愛撫,意識到雙腿無法再支撐多久。路森似乎也發現了,將她轉向 沙發,用身體推著她跪在沙發上,並跟上來緊緊地靠著她。 當他滑進她體內填滿她時,凱蒂大叫出聲,緊抓著沙發背。他的雙臂繞到她身前, 一隻手放在她胸脯下做為支撐,另一隻手在進出她的同時滑進她的腿間,凱蒂再次叫了 出來。 這激情快速且猛烈,很快地就將他們淹沒。凱蒂完全沒感覺到路森咬她,但是她明 確地注意到她心裡充滿了他的熱情。凱蒂已經在滿足的邊緣徘徊,隨即跳了下去,因狂 喜而尖叫。路森的歡愉在她心裡和她的交會。但是,聲音似乎漸漸地從她嗡嗡作響的耳 朵中消失,凱蒂擔心她即將……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她並沒有昏過去,雖然差一點點。隔天早晨,凱蒂在淋浴的時候如此坦承。幸好她 年輕而且健康,否則那些激情很可能會讓她的身體受不了。 她微笑著站進蓮蓬頭下,讓水沖掉肥皂泡沫。路森比巧克力更好。凱蒂小時候曾經 問過母親,怎麼知道自己墜入愛河。媽媽說為了和那個人在一起,即使只有一個小時, 也願意永遠放棄巧克力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墜入愛河了。做為一位不可救藥的瘋狂巧 克力迷,凱蒂當時就決定永遠也不要愛上別人。她很確定沒有任何男性值得讓她的巧克 力被奪走。 為了路森而放棄巧克力卻很值得。黑巧克力、白巧克力、牛奶巧克力--為了他, 她很願意放棄全部的巧克力。但是她的笑容很快就消失,她不認為選擇在她手上。 嘆一口氣關掉蓮蓬頭的水,她走出來站在地板上的小毛巾上。從架子上抽出一條大 浴巾來擦乾身體,在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時停下動作。讓毛巾掉到一旁,她看著自己的影 像。 她身上佈滿了咬痕,沒有什麼地方是路森沒有留下記號的,而且每一個咬痕都代表 著幸福。只要是有血管的地方,或某些沒有血管的地方都被留下記號。既然她已不再感 受到激情,心裡也沒有被路森的愉悅充滿,這些地方應該會感到疼痛,但是並沒有。 凱蒂的手指摸著肩膀上的咬痕,想起路森是在進入她時咬她的肩膀而全身顫慄。她 的身體立刻燃燒起來,再次渴望著他。 「天啊,我上癮了。」她低聲說著垂下手。更糟的是,她是一個即將失去毒品的癮 君子。今天是星期天,年會的最後一天。下午有一個茶會,晚上有一個告別派對,大部 分與會者都會在下午或傍晚離開,有的甚至一大早就走了。 由於他對「太陽過敏」,凱蒂幫路森訂了下午四點半的飛機回多倫多,而她和克理 則搭乘下午五點半的飛機回紐約。好讓他們送他上飛機,各自回到家的時間也不會太晚 。 那她還有多少時間可以和他在一起?早上六點醒來時,她曾考慮爬到路森身上,微 笑地叫醒他,但是先走進這裡沖澡。她猜想現在應該是六點十五分或六點半了。這表示 她還有十個小時。她突然覺得口乾舌燥。十小時。十小時,然後……突然覺得眼前一片 模糊,心非常痛。 凱蒂厭惡地用手指擦掉眼淚。天啊,她是怎麼了?他們的確享受了很美好的性關係 。但是她還沒有笨到愛上他之類的,她告訴自己。 但是,她在說謊。那不只是美好的性關係,她愛上了那個大笨蛋。天哪,她不是那 種會為了某個作家不惜犯法去搶劫血庫的人。她想到裘蒂,但是她肯定不會為了裘蒂這 麼做,而且她也不會把自己的手腕給裘蒂當早餐。沒錯,她愛上路森了,而且很嚴重。 這是怎麼發生的?什麼時候發生的?顯然是在星期三早餐之前。可能是路森實踐諾 言前來參加年會的時候。不對,很可能是她離開多倫多之前。她很誠實地承認--至少 對她自己--在遇見他直到再次見到他,這個男人就在她腦中揮之不去。她很開心地替 他預約房間、登記參加年會、挑選租用他全部的服裝。甚至夢見過他--和在他家裡享 受到的夢一樣,是熱情、香汗淋漓的夢。 天啊,她是個白癡,應該早點發覺的;應該早點發現自己的感情,然後與他保持距 離。如果她這麼做,可能還可以及時忘了他。不。既然她已經看過他柔軟的一面、看著 他非常有耐心且親切地對待他的書迷、和他一起大笑、微笑過,還享受過只有他能給她 的狂喜……凱蒂開始哭泣,大滴的眼淚流下臉頰。鏡中的眼淚嚇了她一跳。她十分害怕 自己在機場也會有相同的反應,在必須說再見的時候哭得像個嬰兒。她將無法隱藏自己 的感情,心會為他淌血。而路森會很尷尬、厭惡。現代女性應該能夠處理這種事情。應 該可以毫不在乎地談戀愛,並在結束時,聳聳肩繼續過生活。 凱蒂的心裡抱著一點希望,或許對路森而言,這也不只是一場戀愛。然後,她又邪 惡地壓碎這個希望。路森從未提過對她的感覺,甚至沒說過喜歡她。而且,和坦白一樣 痛苦,她怕自己在這個男人心中只是點心。他無法控制她的心智來咬她,只好燃起她的 熱情,而且他也的確燃起了她的熱情。但是,理由很明顯。他在利用她。在他抵達的那 晚和隔天早上,他們分享了熱情,但是當時他需要血。然後,他們又彼此閃躲,直到他 被一位書迷的丈夫攻擊,當時路森又再次發現自己需要血。 她只是路森的晚餐。這實在是太丟臉了。但是,更丟臉的是,如果這只是她唯一的 價值,凱蒂發現自己仍想被列入他的菜單,只為了接近他。 閉上眼睛,抱住自己,她無法再次面對路森,她不能讓自己如此丟臉。而且如果他 拒絕她……不。她不能冒險再和他見面。 路森轉身伸手找尋凱蒂,但只摸到空盪盪的床鋪。他不悅地睜開眼睛,看著房間裡 的漆黑,沒看到她。強迫自己坐起身,環顧四周。那個可惡的女人已經起床了,而且把 他獨自留在床上。他們之間還沒結束。他打算和她待在床上一整天,才不管她的行程。 今天是他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天,他計劃好好利用這一整天。 推開毯子,他滑下床,大步走到浴室。凱蒂不在那裡。他看著床邊的時鐘,已經超 過七點半。房間裡面這麼黑,一定是因為他把毯子掛在窗戶的百葉窗上面。從床邊走開 ,他打開門,大步走出房間。 克理正坐在沙發上看卡通。他回過頭看一眼,又轉頭再看一眼。 「喔,哎呀!」這名編輯看到了路森的裸體,然後又轉身回去看著電視。「你可以 去穿上該死的衣服嗎?天啊!我……為什麼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以前並沒有看過 你裸體的樣子。」他又懷疑地看了路森的方向一眼。「有嗎?」 路森不理他。他已將克理那天早上的記憶清除,但是他並不打算告訴這名編輯。然 而,他也不能這樣直接走去凱蒂的房間,這會透露他和凱蒂之間的關係,可能會讓她很 生氣。除非他再次控制她朋友的心智。 你正在看電視,克理。你沒有看到我。 「我沒有看到你。」齊克理轉身繼續看著電視。 路森繼續定向凱蒂的房間,把門打開。她的房間很整齊,充滿陽光,百葉窗全都打 開了。路森快速地把門拉上,然後就站在那裡。他這樣看就知道房間裡面沒有人,看到 衣櫥的那一眼更讓他的心往下沈。衣櫥的門開著,裡面是空的也沒有行李箱。 路森走回客廳,轉向克理。釋放這個人的心智,他大叫:「她在哪裡?」 克理慢慢地轉頭。「你為什麼沒有穿衣服?」 「可惡,克理,凱蒂在哪裡?她的東西都不見了。」 「喔。」這名編輯的臉上現出不自在的樣子。「她有急事,必須先離開。她叫我今 天好好地照顧你,而且今晚要送你上飛機。」 不需要讀心術就看得出來克理在說謊,他閃避路森眼睛的樣子洩漏了他的秘密。路 森覺得好像肚子剛被揍了一拳。「凱蒂離開了?」 「對,她有急事。」克理轉身繼續看電視,但是脖子開始變紅。他不習慣說謊。 路森心裡的念頭不停地打轉。「她離開多久了?」 「呃……嗯,大約半小時。她把我叫醒。說是八點的飛機,還要通過安全檢查之類 的,她怕趕不上。」 路森根本沒在聽。他已經跑進房間,穿上前一晚的衣服,抓起皮夾跑出房門。 他直接從房門跑到走廊上,而非浪費時間通過共用的客廳。幸好外面並沒有一大群 書迷。他跑到電梯前,不耐煩地等著,然後更不耐煩地等著電梯從二十幾樓下降到大廳 。他匆忙地走出電梯時,到處都充滿了陽光。路森有點畏縮,然後拉起領子盡可能地保 護皮膚,但是其他的他就不在乎了,衝到在飯店前排班的一排計程車前。他跳上第一輛 車,立刻控制司機的想法,催促他不理會速限,直接開往機場。 即使如此,因為交通的關係,他抵達機場時已經七點五十六分了。他還要去找她的 登機門。他祈禱凱蒂的班機誤點,這應該是常有的事。一隻眼睛看著手錶,他快速地走 向服務□,請那個女人找凱蒂的名字。他心裡的催促確定她沒有耽誤時間。然後他跑著 穿越機場,推擠路上的人群。當他跑到凱蒂的登機門時,已經八點兩分了--剛好看到 她的飛機滑向起飛點。路森停在門口,看著飛機,雙肩垮了下來。 「殷先生?」 路森慢慢地轉身,看到貝羅夫人微笑的臉。看到他沮喪的表情,貝羅夫人揚起眉毛 。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她關心地問道。「你那樣子好像剛剛失去了世界上最 好的朋友。」當她的目光從路森的身上移至慢慢滑出視線範圍的飛機時,聲音漸歇。「 喔,你的編輯離開前我有看到她。」 路森的表情馬上改變。「真的嗎?克理說她有急事要趕回紐約。」 「嗯。」貝羅夫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嗯,大家似乎都有很多急事。我們也有一 件急事。我也必須送我的雜誌編輯早點回去處理問題,她也在飛機上。」 她的眼神再次飄向飛機,和路森一起看著飛機繞著機場滑行,然後離開他們的視線 。這女人嘆了一口氣。「我送你回飯店吧,你就不需要叫計程車了。」 當她挽著他的手臂,路森全身僵硬。他真的不想和她搭車回去。他現在一點也不想 跟人說話,而且覺得很痛苦及疲倦。不幸地,凱蒂不是唯一擁有堅強意志的女人,他正 企圖把想法灌輸給貝羅夫人,但顯然沒有效果。她不讓他沈浸在悲慘中,而是拉著路森 走向出口。 「你的第一次羅曼史年會還愉快嗎,殷先生?」 「叫我路森,」他近乎生氣地低語,然後皺眉。「不。愉快。不。」 「啊哈。」對他的混亂,她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驚訝。事實上,她巧妙地幫他解釋他 的感覺。「我想你有點不知所措,而且--又加上--一開始身體不舒服。第一天之後 你就開始比較愉快了,但是現在則希望我們全部下地獄,回家去。」 路森驚嚇地轉頭看,她了解地會心一笑。「小心你的頭。」 聽到這些話,他眨一眨眼睛,隨即發現他們正站在有著黑色窗戶的大轎車旁邊。他 看著她滑進車內,跟著她坐入車中,然後鬆一口氣地關上車門。至少在回程裡他不用擔 心陽光。 「你今天有點蒼白,」貝羅夫人打開小冰箱讓他看裡面的東西。「想喝點什麼嗎? 」 路森的目光掠過裡面的罐裝水、飲料和果汁,然後移到貝羅夫人的喉嚨。他可以喝 點提神飲料、快速地咬一口,再回飯店喝他最後一袋血。他本來就打算把它留到今天早 上的,現在更高興這個決定做得好。他實在不應該跑到太陽底下。 「路森?」這女人低聲詢問。 路森嘆了一口氣然後搖頭。他不能沒有得到貝羅夫人的同意就咬她,她是大好人。 但是,他要回去咬克理。這名編輯活該,因為他說謊,又沒有在凱蒂離開時立刻告訴他 。那幾分鐘可能可以讓他及時抵達機場,阻止她離開。 「嗯,我覺得你需要喝一杯東西。」貝羅夫人說。他聽到叮噹聲,以及液體倒出來 的聲音,然後他轉頭看到貝羅夫人倒了兩杯柳橙汁加香檳。她拿一杯給他,然後問:「 你們吵架了嗎,還是她害怕地跑走了?」 路森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她微笑。「這整個星期都可以看到你們倆之間的火花,而且大家都看得出她有多保 護你,或者你有多保護她。」 路森接過這杯早晨雞尾酒,一口氣喝光,然後把空杯子還給她。不幸地,貝羅夫人 說的是真的。但是,她不知道凱蒂展現出來的保護,純粹是工作所需--她答應過要照 顧他,而且完美地實現她的諾言。至於火花的部分……嗯,我的確盡力取悅我負責的作 家,路森。 當凱蒂的話在他腦中響起,路森覺得嘴巴緊抿。他不認為她的熱情是假裝出來的, 或者只是工作的一部分,但是今天早上她就這樣離開他,好像一切都不重要,又好像害 怕他可能會錯意,造成尷尬的場面。而他發現他真的可能這麼做,他可能做出邀她一起 回多倫多的蠢事,或者……他心裡逃避這個「或者」,路森不願承認想和凱蒂永遠在一 起的慾望。一起用這種熱情大笑、哭泣、吵架、做愛幾世紀。不,他還沒準備好。 他眼前出現一個杯子,貝羅夫人又幫他倒了一杯雞尾酒。當他有點猶豫時,她說: 「她會恢復理智的,路森。你是一個英俊、有才華又成功的男人。凱蒂會恢復理智的, 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路森咕噥一聲,接過杯子。「我有的是時間。」 接下來的幾個星期,這些話都重重地懸在路森的心頭上。他和貝羅夫人一起回到飯 店,但是馬上就打包行李,回到機場,搭第一班飛機回多倫多。 當他進到家裡,他的避風港時,房子裡似乎更覺冷清與空盪盪的,剩下的只有回憶 。凱蒂曾坐在他的沙發上,教訓他讀者的重要性。焦急地衝進廚房裡,看到他頭上不存 在的傷口而驚叫。也曾開懷大笑、手舞足蹈,在他的辦公室裡和他擊掌歡呼。還曾在他 客房的床上熱情地呻吟、扭動。他現在正可悲地睡在這張床上。她縈繞在他心頭,一整 天都揮之不去。但是,她也只做了這些。 路森找到她要求他安裝的網路聊天程式,而且經常和貝羅夫人、裘蒂以及其他在年 會上遇到的作家交換即時訊息,但是凱蒂雖然在他的通訊名單上,但她從來都不上線。 裘蒂認為似乎她封鎖了每一個人。他想過要寄電子郵件給她,又不知道要寫什麼。結果 他只坐在書桌前,聽著時間流逝,看著電腦、等她上線。他有的是時間。 過了快兩個星期以後,他厭倦等待及看著電腦。某天早上,他厭煩地關掉聊天程式 ,打開文書處理程式。他想可以開始嘗試寫第一本小說了,但是他發現自己開始寫下第 一次遇見凱蒂,還有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寫這本書是一次淨化心靈的經驗,好像再次經歷每個時刻。有些他當時不覺得有趣 的事情,現在反而很好笑,像是他的緊身褲遮布鉤到桌布,還有他急忙找保險套的事情 。對於她的離去他並不覺得好笑,所以故事就停在這裡。他簡單地把這故事命名為凱蒂 。 從開始寫這個故事的幾個星期後,他終於寫下最後的片段,疲憊地站起身。現在感 覺起來比剛從羅曼史年會回來時輕鬆一點,但也只是一點點。他很感激可以遇見黎凱蒂 ,也和她度過一段時光,將會永遠記得她。但是,他同時也很難過而且生氣她為什麼不 給他們倆一個相處更久的機會。 他關上電腦,生氣地看了桌上的電話答錄機一眼。儷希認為因為他們白天通常都在 睡覺,所以全都需要答錄機,因此去年聖誕節時送了每個人一台。以前路森根本懶得去 聽留言,但是自從回到家,就有了聽留言的習慣。他一直希望凱蒂可以打電話來,即使 只是問他下一本書何時完成。但是,她一次也沒有聯絡,而且今晚的留言也都不是她留 的。 他母親留了一通留言給他,其他的則是儷希、柏軒和亞堤。從羅曼史年會回來以後 ,路森就一直閃躲他的家人,他知道他們很擔心他,但是他並不太想說話;他真的不想 跟任何人說話,除了年會上的幾個人。他和凱蒂一起認識他們。不知怎地,他覺得和他 們說話可以拉近和凱蒂之間的距離。而且有時候裘蒂或其他女作家會從其他作家那裡得 知凱蒂的近況。雖然都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她正在編輯誰誰誰的書,她拒絕了那個男 模特兒的書;她感冒了,她感冒好了。 路森不理會答錄機上閃爍的燈,直接走向臥室。他的胃正餓得咕嚕叫,而且身體因 為需要血而疼痛,但是似乎連走到樓下去打開冰箱都要花很多力氣。他甚至連脫掉衣服 的力氣都沒有了。路森直接走進房裡,癱在床上。他決定先睡一段時間,一段很長的時 間;之後再餵飽自己。 路森睡著的時候太陽剛昇起,醒來的時候太陽早就下山了。他躺下時所感受到的疼 痛現在更嚴重地困擾著他。他必須進食。滾下床,他下樓走進廚房。站在冰箱前喝光兩 袋血之後,又拿了一包血上樓。他走進辦公室時,這袋血也幾乎快喝光了--這是件好 事,因為他看到某人坐在他的書桌前,嚇得他把最後幾滴血噴在地板上。 「柏軒!」他生氣地看著弟弟。「你在這裡做什麼?」他看了電腦螢幕一眼,然後 發現那是凱蒂的最後一章故事時,無法移動。 柏軒點一下滑鼠關掉文書處理程式,露出很抱歉的表情。「對不起,路森。我很擔 心你,只是想確定你沒事。你不回我們任何人的電話,既不來看我們,也不讓我們來看 你。大家都很擔心你,所以我來看看你在做什麼。」 「你什麼時候到的?」 柏軒遲疑了一下,然後承認:「天亮之後沒多久就到了。」 「你已經在這裡一整天?你在……」問題自他的喉嚨消失。他完全知道柏軒在做什 麼。他弟弟已經看完了凱蒂的故事,已經看到了最後一頁的每一個字。路森瞇著眼睛看 著這個年輕人。「你怎麼知道我會寫下這個故事?」 「你有寫日記的習慣,路森--至少從紙容易取得後開始,你總是把事情寫下來。 我常在想,你是不是藉此把自己隔離起來,就像你把自己關在這裡一樣。」 路森欲言又止。他們倆都不會相信他的否認,所以何必浪費力氣?他轉身走向沙發 跌坐進去,沈默了一會兒,然後拉下臉來問:「那麼,你覺得我的第一本小說如何?」 柏軒的眉毛揚起,並沒有拆穿路森明顯的謊言,只說:「我認為你寫羅曼史的嘗試 不太成功。」 路森全身僵硬,輕蔑地說:「為什麼?」 「嗯……」柏軒開始玩弄桌上的滑鼠。「首先,這傢伙是個白癡。」 「什麼?」路森坐直身子。 「嗯,當然嘍。」柏軒扭曲嘴唇。「我是說,這位有影響力、英俊又成功的吸血鬼 作家並沒有告訴這個女孩,他愛她。可惡,他甚至沒有說他喜歡她。」 路森皺眉。「他還沒來得及說,她就離開了。此外,她也沒有跟他說。」 「嗯,的確沒有。但她為什麼要說?大部分的時間裡,這傢伙都像一個壞脾氣的混 蛋,她可能不敢說。」當路森只是生氣地看著他時,柏軒放棄裝模作樣。「你應該跟著 她去紐約,路森。」 「她又沒有興趣,她只是在做她的工作。」 「我很確定她的工作內容並不包括和你上床,或讓你喝她的血。」 「柏軒是對的。」另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們倆都驚訝地看向門口。殷梅芝看著兒子們,走進房裡坐在路森旁邊。握著他的 手,她悲傷地看著他的眼睛,然後說:「你應該去找她,路森。你已經等凱蒂等了六百 年,為她而戰吧!」 「我不能為她而戰。沒有什麼需要戰鬥,又沒有火龍困著她。」 「我不是說要你那樣為她而戰,」梅芝不耐煩地說。「此外,以前這麼做有用嗎? 為了搏取女人的注意力而替她屠龍,只會讓她依賴你。那不是愛,路森。這也是你以前 無法找到知心伴侶的原因。凱蒂不需要你幫她屠龍。雖然她可能還是會歡迎你偶爾幫幫 她,但是她夠堅強,自己有能力殺死那隻龍。」 「那麼,她並不需要我,不是嗎?」他傷心地指出。 「對。她的確不需要你,」梅芝同意。「這反而可以讓她真心愛你,而且她真的愛 你,路森。不要放走她。」 路森心中感覺到希望在跳動,然後小心地問:「妳怎麼知道她愛我?」 「在遇到你之前,她就有點愛上你了。到了這裡她就完全愛上你。」 「妳怎麼知道?」路森堅持地問道。 梅芝嘆了一口氣,終於承認:「我看到她的想法。」 他搖頭。「她的意志很堅強,妳不可能看穿她的想法。我就不能。」 「你不能,是因為她對你有所隱藏。凱蒂很喜歡你,而且害怕這種感覺。就像我說 的,在遇見你之前她就有點愛上你了。這使她害怕,因此不願意面對,也就對你封閉心 智。」 路森搖頭。「她怎麼可能有點愛上我?她甚至不認識我。」 「經由你的書,路森。」 他不耐煩地聳肩。「多謝那些可惡的書,讓很多女人都以為她們愛上我--我在羅 曼史年會上看到她們。她們根本就不認識我。」 梅芝嘆了一口氣。「那些女人是被你的外表和成功所吸引,但是凱蒂下同,她是你 的編輯。她不相信吸血鬼,而且也不會因為你的成功而神魂顛倒。她愛上的是真正的你 ,她從你的作品裡看到了真正的你。」 當路森仍然一副很懷疑的時候,他母親嘖了一聲。「她怎麼會看不到?在你敘述亞 堤和芮雪的故事裡,以及你的其他書裡,你都和現實生活一樣脾氣暴躁又孤僻。你從故 事裡發出聲音,而且你非常誠實,展現出好的以及壞的一面。事實上在書裡,你展現了 更多的自我,遠比現實生活更多,因為你透露了平常不輕易顯露出來的想法。」 路森還是不相信。 梅芝採用他書中的話,憤怒地皺眉。「我是你的母親,路森。這件事情你要相信我 ,我絕對不會讓你誤入歧途。」 「妳是不會『故意』讓我誤入歧途。」他同意,嘴角扯出了一點微笑。 梅芝眼中充滿淚水,路森知道母親想消除他過去的遺憾以及悲傷。「相信我,兒子 ,」她說。「拜託你,不要這麼輕易就放棄幸福。你父親就是這樣,他厭倦生命、放棄 生命,而且不管我說什麼或做什麼都無法找回他的活力,你正危險地跟隨他的腳步。我 已經擔心你好一陣子了。但是,凱蒂的出現把你喚醒,把喜悅又帶回你的生命裡。」她 握著他的手。「路森,就好像你又重新誕生。你會微笑,而且還再次大笑出來。凱蒂可 以給你失去的一切--兒子或女兒、伴侶、喜悅。不要讓自尊阻礙了你。」 路森看著母親,她的話和另一個女人的話一起在他腦中盤旋。羅曼史年會上的靈媒 也說過類似的話。 「你已經開始厭倦生命,」那個女人說。「一切似乎都變得很難熬,而且人類的殘 酷已經開始削弱你的生命力。但是,某件事--不,不是某件事,而是某個人--某個 人讓你重生。讓你再次感到值得活下去,生命中還定充滿喜悅。」 「把握住她。你必須要為她而戰,但不是以你習慣用的方法。在這場戰爭裡,武器 和力量對你並沒有好處。你必須要打敗自尊與恐懼。如果你失敗了,心會枯萎,而且會 成為一個孤單、痛苦的老人然後死去,永遠對你沒做的事情感到萬分後悔。」 路森感覺到脖子上的皮膚有點刺痛。看著母親,然後問:「那麼,我該如何為她而 戰?」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凱蒂看著俐珍,心裡的念頭不停打轉。總編輯正好在克理辦公室外面的走廊上撞見 凱蒂,並說她才剛和路森通完電話。他想要討論進行巡迴簽書會的可能性,但是他希望 凱蒂能飛去多倫多一趟,向他解釋細節。 凱蒂不敢相信,她一點也不相信,為什麼他要叫她去?或許殷氏血庫現在嚴重缺血 ,心裡某個角落如此邪惡地低語,然後她痛苦地縮了一下。他想要她去多倫多的原因並 不重要,重點是她辦不到。再次和他見面,她可能無法全身而退,至少她的心不能。她 一點也不確定她的心在年會之後還活著,它現在仍然滿目瘡痍、血流不止。 「我很忙,俐珍。不能請克理代替我去一趟嗎?事實上,也許他可以接管和路森有 關的事,」她語帶希望地說。「這樣也許最好,我覺得我無法掌握路森。」 「妳不可以說不行!」 凱蒂快速轉身,看到查克走過來。 「任何可以讓那個混蛋出席巡迴簽書會的可能,都值得妳去。來回機票的費用,比 起連鎖書店願意為這些巡迴簽書會出的心力,根本就微不足道。而且這種宣傳,效力非 常驚人。簽書會所到之處的地方報紙都會刊登報導,甚至可能會有電視採訪。如果妳不 想丟掉這份工作,最好搭上下一班飛機,去給我說服殷路克進行巡迴簽書會。」 凱蒂懶得告訴查克路森的真名,因為她正忙著考慮是否該辭職。不幸地,經濟上的 壓力不允許她辭職,她還有好多帳單要繳。查克認為她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哼了一聲, 高視闊步地轉身走回辦公室。 「沒問題的。」俐珍輕拍她的手臂向她保證。然後,她也走回辦公室。 「這麼說,路森終於還是來找妳了。」 凱蒂轉身看到克理微笑地站在辦公室門口。 「只是要討論巡迴簽書會的事情。」凱蒂不理會他,逕自走向她的辦公室。 克理不相信地哼一聲跟在她後面。「對啊,沒錯。好像殷路森真的會進行巡迴簽書 會。別妄想了,他要的是妳。」 凱蒂嘆一口氣坐在桌子前。「請把門關上,克理。我不想讓每個人都知道這件事。 」她等到門關上後才說:「他不想要我。」 「妳在開什麼玩笑?那傢伙為妳瘋狂。」 「對啊,」凱蒂冷冰冰地低語。「從他一直打電話和送花給我就看得出來。」 克理坐在她桌子的角落上,聳聳肩。「嘿,那個像小偷一樣從套房溜走的人是妳。 妳要想想,那傢伙之所以猶豫不前,可能是認為妳沒有興趣。」 凱蒂突然挺直身體。她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心裡悄悄地燃起一絲希望。「你真的 這麼覺得嗎?」 「我敢用妳的生命打賭。」 凱蒂眨眨眼,半笑了出來。「用我的生命,嗯?」 「沒錯。」他露齒微笑,離開她的桌子,走向門邊。「嗯,我百分之九十九確定, 但是我並沒有自殺傾向。如果我錯了,妳出事總比我出事好。」他離開她的辦公室。 凱蒂看著門在他身後關上,然後盯著桌上的文件。羅曼史會已經讓她的進度落後, 她一直試圖彌補,卻因心煩意亂使得進度更加落後。現在,除非搞清楚和路森之間的現 況,工作才可能進行。 她勿忙地自桌下拿出皮包,站起身。別再愁眉苦臉和自怨自艾,是讓釐清狀況了。 尤其,如果還有機會.....她不敢繼續往下想。她已經建立太多希望。 克理站在走廊上,當她走出辦公室時,揚起眉向後看了一眼。「妳要去哪裡?」 「搭飛機。」凱蒂回答。 「喔。」他看著她走過身旁,跟著說:「嗯.....妳是否應該先打電話或寫信 通知他?」 「他會接電話或看信嗎?」凱蒂輕蔑地說:「不了,這樣比較好。他要我去多倫多 ,我就如他所願,希望他準備好了。」 「嗯,小姐?妳想要下車嗎?」 凱蒂的視線從路森的房子移回車內,勉強對計程車司機歉意的一笑,後者正坐立難 安、膽心地看著她。他非常有耐心。幾分鐘前凱蒂己經付過車資,但是並沒有下車,而 是坐在車上害怕地看著車外的那棟房子。 「對不起,我……」她無助地聳聳肩,無法承認讓她抵達這裡的決心已開始動搖, 取而代之的是恐懼。 「嘿,沒關係的,小姐。如果妳不想下去,我可以載妳去別的地方。」 凱蒂嘆了一口氣,伸手至門把。「不用了,謝謝你。」 她下車並關上門,站在車道旁看著計程車倒車。因為直接從辦公室搭車到機場-- 她甚至沒停下來打包行李--所以身邊只帶了一個皮包。現在,她雙手緊緊地握著皮包 ,努力保持正常的呼吸。她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這裡了。 「嗯,妳就是在這裡,所以最好快點把事情解決。」她告訴自己。 利用這堅定的聲音壯起膽子,凱蒂走上人行道,走過前廊。她舉起手來準備敲門, 然後因為想起現在還不到中午而停下動作。外面還是大白天,路森應該在睡覺。凱蒂猶 豫地放下準備敲門的手。她不想吵醒路森。吵醒他,可能讓他很暴躁,讓這次的見面有 個不好的開始。 她看看手錶,十一點四十五分。距離天黑至少還要六個多小時。她考慮坐在陽台上 等到天黑,但是六小時很長。此外,她非常疲憊。自從離開羅曼史年會後,都還沒好好 地睡過一覺。她很想小睡一下,好提起精神、完全清醒地和他見面。 凱蒂轉身看看街道,嘆了口氣。她沒有車,也沒辦法叫計程車,所以不能去旅館。 而且,她也不要像個流浪漢一樣在他的前廊打盹。她再次轉身面對大門,猶豫一下,然 後伸手至門把上。慢慢地轉動,她很驚訝地發現門可以打開。他沒有鎖門。哪一種白癡 會不鎖門?任何人都可以直接走進他家而且攻擊他。她已經看過別人攻擊他,所以他不 能宣稱沒有人會這樣做。她一定要和他好好談談這件事。 現在,她不能看著他的門沒上鎖就走開。她只要走進去,鎖上門,在他的沙發上小 睡一下。這是為他好。凱蒂為自己的理由微笑,是有些勉強,但不無道理。 凱蒂關上門,而且上鎖,卻在快要走到客廳的時候,聽到廚房裡有聲音。她突然轉 身,準備快速走到外面去並且敲門,然後又靜止下動。如果廚房裡的聲音不是路森發出 來的呢?他應該正在睡覺,而且門沒有鎖,所以任何人都可以走進來搶劫。凱蒂住在紐 約,那裡的犯罪率很高。多倫多是個大城市,犯罪可能也很猖獗。她必須要去查看那個 聲音是誰弄出來的,只要從廚房門口偷瞄一眼。如果是路森,她就溜出去再敲個門;如 果不是,她可以溜出去跑到鄰居家打電話報警。 凱蒂轉身,小心地盡可能快速且安靜地走在走廊上。一走到廚房門口,她停下來深 吸一口氣,把門推開一條縫……差點驚叫出來。廚房裡有一個女人--從她頭上的印花 大頭巾和手裡的拖把與水桶看來,應該是清潔婦。讓凱蒂驚慌的是這個女人正快速地走 向廚房門口。凱蒂絕不可能在那個女人出現時回到走廊並走出房子。 想不到其他辦法,凱蒂只好讓門關上,然後緊緊地貼在門後的牆上,閉上雙眼,並 且屏住呼吸。門慢慢地打開了,凱蒂默默地等著。她聽到腳步聲從她身旁經過,慢慢地 移至走廊上越走越遠。她張開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沒被逮到。再站在那裡一下,然 後,突然間又因為怕那個女人可能會回頭看到她,就悄悄地走進廚房裡。 正當門關上的同時,凱蒂看到清潔婦停在客廳外面,好像想到什麼彈一下手指後轉 身要回廚房。凱蒂驚慌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視線慌亂地梭巡過廚房,看到另一邊有一扇 門,她衝向那扇門迅速拉開,裡面是通往地下室的樓梯。她猶豫了一下,幾乎可以聽到 走廊上的腳步聲。那個女人已經走回來了。 凱蒂向下踩在第一個台階上。拉上門,留下一條小縫看外面的情形。過了一會兒, 廚房門打開來,清潔婦進來,走到水槽邊離開她的視線範圍,一陣子後又走回來,這次 是離開廚房。正要走出去的凱蒂停頓一下,決定保險起見還是再等一會兒的好。 現在,她幾乎站在一片黑暗中,感覺到身後的漆黑缺口,意識到房子發出的每一聲 嘎吱聲,大約三十秒後,她的怯懦慫恿她去找電燈開關。把燈打開後,滿室明亮。凱蒂 鬆了一口氣,這樣好多了。她正站在通往地下室的樓梯頂端。 當她緊張地向下看了樓梯一眼時,腦筋停止思考。從她站的地方,可以看到一個帶 有光澤的桃花心木箱子的末端。 「那不是棺材,」凱蒂堅定地告訴自己。她試圖看清楚那個箱子,所以又向下走了 一階。「那是一種嫁妝箱。喔,希望那不是棺材。」 雖然她早就知道那的確是棺材,她還是必須走下全部的階梯才看得到整個箱子。此 時,她心中突然充滿了背叛的感覺。路森說過他並沒有死,而且也不睡在棺材裡。或者 只是她自己認定他不睡在棺材裡?但是,他曾經說過他並沒有死。但如果他沒有死,那 這副棺材是做什麼用的?也許他只是不想讓她煩惱,所以騙她他沒死。 他是對的;她很煩惱。 「喔,天啊!」她呼一口氣。「和一個大我六百歲的男人發生關係我可以接受,但 是一個死人?」她因為恐懼而睜大雙眼。「這會讓我變成有戀屍癖的人嗎?」 她簡短地仔細思考一下,搖搖頭。「不對!路森並沒有死,他有心跳。我把頭靠在 他胸前的時候,的確聽到他的心跳聲,而且他的皮膚不是冰冷的。嗯,涼涼的,但是並 不冰冷,」她指出。雖然沒有別人在聽,但她覺得必須說服自己。直到她聽見自己的聲 音說:「請注意,他的心跳曾經一度停止。」 凱蒂一想到路森被攻擊的那一晚就呻吟出聲,然後又呢哺:「死人當然不可能像路 森一樣挺得出那完美的勃起,因為不會有血液流過那裡。」 這個理由讓她很開心,但她的聲音又再次背叛她。「當然,死後僵硬也不是不可能 。」 「就打開它吧!」凱蒂厭惡地自言自語。她慢慢走到棺材旁邊,同時為了讓自己分 心,就一直自我辯論。一邊說話分散注意力,一邊伸手打開棺材蓋。「或許這些事情都 有合理的解釋。路森可能是用它來儲存東西,像是大提琴,或是鞋子,或……屍體!」 凱蒂尖聲地說出最後一個可能性,同時終於掀開棺材蓋……然後看到一個人躺在裡面。 他的眼睛突然睜開,接著雙手抓住棺材的兩邊,開始坐起身來。同時間,電燈突然熄滅 ,凱蒂放聲尖叫。 路森坐起身,眼睛突然張開。他好像聽到女人尖叫。當那個聲音再次傳來時,他彈 下床然後衝出門。那是一種因為恐懼而發出的尖叫,他沒辦法想像樓下到底發生了什麼 事情,聽起來很像某人遭到攻擊。他衝到走廊然後下樓,看著客廳時,發現一位清潔公 司的員工呆站在那裡。那女人的臉很蒼白,害怕地睜大雙眼。 「怎麼回事?妳為什麼尖叫?」他問道。 那女人顯然無法說話,只是搖頭。路森轉身繼續往走廊衝去。雖然她臉上帶著恐懼 ,但是人並沒有怎麼樣。此外,尖叫聲似乎是從房子的後面而不是前面傳來的。在他衝 向廚房的同時,另一聲尖叫劃破寧靜,證明他的猜測是正確的。但是,這一次他發現尖 叫聲不只是從後面,而是從地下室傳來的。 路森咒罵著撞開廚房的彈簧門。他已經特別交代過清潔公司地下室和樓上不用打掃 ,沒有人可以進去地下室。 「天啊,你們有多少人在這裡?」路森看到另一個女人僵硬地站在地下室門前,怒 氣沖沖地問。她正盯著地下室看,好像這裡隨時可能爆炸。 「兩個人,先生,」這女人回答,然後馬上就哭叫說:「我只是把燈關掉,我只有 這樣做。地下室的門開著,而且燈亮著--我只是把燈關掉。我不知道有人在裡面。」 路森不理她,逕自拉開門,把燈打開。雖然尖叫聲已變得有點沙啞,但是並沒有停 止。路森樓梯走到一半時,聽到亞堤說:「沒事了,是我啦!真的,沒事了。」 路森走到最後一級台階時看見他弟弟站在樓梯旁,雙手像在安慰人似地舉起。 「亞堤?」他疑惑地咆哮出來,然後路森的弟弟半轉身,好像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路森,謝天謝地!我不是故意要把她嚇成這樣的。我是說,我聽到她自言自語地說了 有關死後僵硬和棺材的事情,而且我知道她要來掀開蓋子,所以我就閉上眼睛給她一點 小驚嚇,但是我不知道……」 路森並沒有在聽弟弟說話,他的眼神、全部的注意力都在立於他地下室裡的那個女 人身上。凱蒂。他的凱蒂。他們四目相接,雖然她一開始很蒼白且在發抖,但是已經漸 漸恢復血色了--眼睛裡還閃耀著光芒,他希望那是因為看到他而感覺到的熱情與開心 。 「凱蒂,」他低語。當她衝過來,微笑地張開雙臂,準備迎接她進入他的懷抱和生 命。但是,凱蒂並沒有真的衝進他的雙臂中,她稍微和他擦身而過,吼著說:「你說過 你不睡在棺材裡的。」然後開始用力地踏上樓梯。 嗯,那個光芒代表憤怒,不是因為看到他而產生的熱情。他快速地尾隨她上樓。 「我們不睡在棺材裡,我有臥房。」他向她保證。他發現臉部正好平視她上下顛倒 的心形臀部,因而有點分心,而且沒辦法移開視線。我真的應該在家裡多搭建一些樓梯 ,只要有機會就跟在她後面上樓,他模糊地這麼想著。這真是非常賞心悅目啊! 「哈!那麼他在那個棺材裡做什麼?思考嗎?」她諷刺地問著衝進廚房裡。 「嗯,沒錯。事實上,我是在思考,」亞堤跟在他們後面,從路森身後這麼宣佈。 「一我發現棺材裡的黑暗以及寧靜可以幫我解決寫遊戲程式時遇到的問題。」 「棺材?」 他們全都轉身看著還站在廚房裡的清潔婦。正當路森盤算著是否該消除這女人的記 憶時,凱蒂發出了痛苦的聲音,跑到走廊上。 路森向前一步想跟著她,但是又停下來轉身看著弟弟。「你做了什麼?她很生氣。 」 「我只是……她……」他苦著一張臉。「我聽到她走下樓梯,本來一開始還很擔心 是不是清潔公司的人,但是後來我聽到她說話,認出了她的聲音。」 「她跟誰說話?」 「她自己,」亞堤馬上回答。「她想說服自己打開棺材,希望你不會在裡面。」 「那你做了什麼--閉上眼睛,然後當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開棺材時,又突然張 開雙眼,而且坐起來嚇得她魂不附體?」路森厭惡地問道。這是亞堤曾經對他們所有人 都做過的惡作劇。 他弟弟有點不好意思,但是懷著歉意點點頭。 路森低聲咒罵,轉身準備離開,但是亞堤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我不是故意把她 嚇成這樣的。我是說,她其實已多少預期到裡面會有人。她不應該被嚇成這樣,不幸的 是,燈同時被關掉。她只來得及看到裡面的人不是你,卻來不及在那位節源太太關燈前 認出我。」 他們同時停下來看向那個清潔婦,她則向後退,因為他們的惱怒而縮在牆角。這時 ,大門被重重地關上。路森再次準備衝出廚房,但是亞堤又阻止他。「等一下。我認為 她不全是因為棺材的事情在生氣,路森。」 「什麼意思?還能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嗯,她說服自己打開蓋子的時候,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 「什麼樣的話?」 「呃.....嗯,她似乎覺得和一個大她六百歲的人發生關係已經夠令人苦惱, 但是和一個死人--」 此時,清潔婦倒吸一口氣。路森皺眉看著她。「出去。」他說。 清潔婦一眨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路森嘆了口氣,轉身面對他弟弟。「我沒有死。 」 「嗯,拜託。」亞堤轉動一下眼球。「我知道,但是她不知道,而且她有點嚇壞了 ,想著這樣會不會讓她變成有戀屍癖之類的。她也想知道你那『完美的勃起』是不是死 後僵硬造成的。」 路森感到很振奮。「她說我的勃起很完美?」 亞堤只變得目瞪口呆,然後舉起拳頭像敲門似地敲他哥哥的額頭。「哈囉!地球呼 叫路森!她認為那是死後僵硬。」 路森打掉他的手,再次感到惱怒。 「那麼,這是誰的錯?亞堤,反正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睡在那個該死的棺材裡,家 裡有一個溫暖且愛你的妻子正在舒服在床上等著你,你到底在我家地下室的棺材裡做什 麼?」 「我在寫血腥慾望三的時候遇到一些問題,需要好好地思考。而且,芮雪又不在家 。她必須參加員工會議。」 「嗯,我建議你下次去別的地方思考,因為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那個棺材弄掉。」 「啊,別這樣嘛,路森。」亞堤開口,但是路森轉身離開房間。 他大步走在走廊上,低聲自言自語。「死後僵硬?戀屍癖?她打哪想到這些東西? 」那兩個清潔婦在客廳裡交頭接耳,驚慌、快速地低聲交談著。當他經過門邊時,她們 突然沈默下來,路森可以感覺到她們害怕地看著他。他完全不理會她們,直接走到大門 邊。停在那裡拉開門邊的百葉窗,因為看到強光而有點退縮。需要一點時間才可以適應 中午的陽光強度。眼睛適應之後,他馬上就看到凱蒂。她正站在他的前廊,像一隻被棄 養的小狗般孤獨地看著馬路。 當然了,她是坐計程車來這裡的,他這麼想到。但是,她進入屋子後計程車就開走 了,而且現在她正試著決定該怎麼做;顯然她並不想走回屋子打電話叫另一輛計程車。 他嘆一口氣放下百葉窗,拉開門。「凱蒂?」 她僵硬地站在前廊邊緣,但是沒有轉身。 路森再嘆了一口氣。「凱蒂,請進來裡面,我們好好談談。」 「我真的還是不要進去的好。」她的聲音很緊張,仍然沒有轉身面對他。 「好吧。」他把門再拉開一點,走到前廊。「那麼讓我來陪妳。」 他走到她身旁時,凱蒂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會在我面前變老然後化成灰燼嗎? 」 他氣惱地看了她一眼。「妳知道我不會在陽光底下化成灰燼。」 「我也以為你不睡在棺材裡。」 「我沒有,是亞堤。他……嗯,他是我們家裡的怪胎。」 「非常謝謝你的美言。」 他們同時轉身看著剛開門走出來站在路森影子裡的亞堤。 「我要回家了。很抱歉我嚇著妳了,凱蒂,」他嚴肅地說,然後路森的弟弟轉向他 ,加了一句:「請澄清死後僵硬及戀屍癖的事情,不然我也會很困擾。」 凱蒂臉紅了,須然因為自言自語被別人聽到,而覺得尷尬。她轉身背對他們倆走到 旁邊去,預期亞堤會從前廊走出去。當他關上門而沒有從他們身邊走過時,她環顧四周 ,一看到亞堤已經不見了,眼中充滿懷疑。「他做了什麼?變成蝙蝠飛走了?」 「當然不是,」路森怒氣沖沖地說。「他穿過房子去車庫去,避免曬到太陽。」 「嗯。」她看起來一點都不相信,所以路森只好等著。過了一會兒,他們都隱約聽 到車子引擎發動的聲音,然後路森的車庫門打開,亞堤那輛有著黑車窗的小跑車開了出 來。接著車庫門自動關上,而亞堤的車駛上車道,然後開上車路。 路森又等了一下,然後深呼吸並且說:「凱蒂,我愛你。我們跟布拉姆·史托克捏 造的荒膠的故事根本不一樣,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們不會變成蝙蝠,也不會睡在棺材裡 --除了亞堤,他很肯定睡在棺材裡可以幫助他獲得寫遊戲程式的靈感。我沒有死,你 沒有戀屍癖,我的勃起也不是死後僵硬造成的,是因為妳。」 她聽到他最後幾個字而臉紅,雖然他不確定是因為難為情還是開心。他察覺到似乎 兩者都有一點。她的姿勢不再那麼僵硬,肩膀漸漸放鬆不再武裝,但是在轉身面向他的 同時,悲傷地嘆了一口氣。 「妳想要我相信,你和其他人一樣。」 「我本來就和其他人一樣。」他向她保證。然後,為了完全地坦白,他只好接著說 :「嗯,除了嗜血、可以活好幾百年、不會變老或生病,還有……」他苦著臉,不再坦 承。反正再說下去也無法加分。 「正常人無法控制其他人的心智,路森。」凱蒂指出。 「嗯……」他嘆氣。「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神秘的力量。我們的血液使得身體更有 效率。我們比較強壯,比一般人更有耐力。和相同體格的人比起來,我可以舉起十倍重 的東西、跑得更遠、力氣更大。我那閱讀以及控制心智的能力從未造成問題,但是我認 為那只是另一種加強的特質。有人說人類並沒有使用全部的腦力。嗯,這表示我們這類 人的血液讓我們可以做得到這一點。或者,至少我們使用到的腦力比一般人多。這很可 能像牙齒一樣,是生存的一種必要能力。」 他先讓她消化一下這些話,再繼續說:「但是,這些真的有關係嗎,凱蒂?事實上 ,某些方面我的確有些不同。但是,我愛妳,凱蒂。全心全意地愛著妳。難道我們不能 不管這些,找個方法在一起嗎?我想要跟妳結婚,和妳一起生活幾百年。」 很好!我做到了,路森這麼想著。他殺死了自己的那隻龍,把自尊和恐懼放在一旁 ,而且說出真正的感覺。現在,他的心與未來都在她手上。有那麼一刻,他認為一切都 沒事了。凱蒂眼中充滿淚水,喜悅寫在臉上,而且開始向他走來。然後,大門打開,那 兩個清潔婦悄悄走出來。她們像看到發瘋的連續殺人犯--或吸血鬼那樣一直看著他。 路森因為她們打擾了這麼重要的時刻而瞪著她們,而她們倆畏懼地後退,同時放慢 腳步,然後其中一個抓住另一個人的手腕衝口說出:「我們不做了!我們已經打電話告 訴公司你有多奇怪。公司要取消你的合約,你要去找另一間公司來打掃房子了。」 當她們開始向外跑、衝出前廊、跑上人行道、衝上停在馬路邊印有公司標誌的車子 裡時,路森嘆了一口氣。然後,當她們留下輪胎急速刮擦柏油路所發出的尖銳聲音時, 路森又漢了一口氣。 強迫自己苦笑一下,路森轉身面對凱蒂。「妳看,妳必須要嫁給我了。我似乎把全 部的幫手都嚇跑了。」 凱蒂稍稍微笑,然後低下頭看著手。她的手指緊張地絞來絞去。此時,他第一次感 覺到恐懼。「凱蒂?」 「我.....我們要怎樣在一起,路森?你還可以再活幾百年,永遠都不會老, 而我--」 「我可以轉化妳,就像亞堤轉芮雪,儷希轉化睿格那樣。」他低聲地插話。他以為 她聽懂了,但是顯然並沒有。他也發現,她還沒說她愛他。 「轉化我?」她的口氣似乎心煩意亂。「我可以和你在一起,永遠活著?不會變老 ?」 路森注意到和他在一起是她的第一個想法,而不是永遠活者或不會變老,因此鬆了 一口氣。對大部分的女人來說,後面那兩點已經足以構成假裝愛他的誘因。 「那我的家人怎麼辦?我要怎麼解釋.....」因為他握住她的手,所以她停頓 下來。 「十年左右以後妳就必須要消失。別人會注意到妳沒有變老,如果妳要向他們解釋 ,很有可能會使我的整個家族冒上生命危險,」他承認。原本他希望這一點可以在轉化 她、且將她綁在身邊後再讓她知道。 「放棄我的家人?」她低語,顯然非常不開心。 「凱蒂,我們進去屋裡好不好?」他的手滑上她的手臂,撫摸著她。他想要和她做 愛,用自己的熱情說服她。他知道這是會使人頭昏、且上癮的好方法。她不是唯一一個 經歷這種雙重愉悅的人,他也是。路森與她分享他的興奮時,凱蒂也會本能地打開心胸 ,與他分享。這是一種難得的經驗,他們曾共同分享信任以及愛情,至少他這麼認為。 他從來沒有和其他女人有過這種經驗。但是,她仍然沒說她也愛他。 路森決定他不在乎了。他想要她、需要她、愛她。他的自尊一點也不重要,不管要 用什麼辦法,他都要得到她,而且要用盡他所知道的每一種招數。抬起她的下巴,他索 取她的唇,用他們身體結合時所擁有的熱情吻住她。就好像她是為他而生的。她柔軟的 地方他則很堅硬,兩人完全互補。路森緊緊地抱著她,低吼著把身體壓在她身上。他很 想念她,渴望她的身體、她的微笑以及輕柔的笑聲。他不能再失去她。有那麼一刻,他 以為自己贏了。 凱蒂嘆了一口氣在他身下屈服,手臂滑上他的脖子,和他一樣拚命地抱著他。當他 的手握住她的胸脯時,喉間逸出小小的呻吟--但是,他太操之過急。 結束這個吻,他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向大門。「我們進去屋裡。」 凱蒂抵抗著,臉上的熱情消失,類似恐懼的表情出現。她搖著頭。「不,不行。我 需要先仔細思考。」 「妳可以在屋裡思考。」他堅持著,將她拉向大門。 「不。你會和我做愛、咬我,而我會無法思考。」她把手抽回去,退至前廊邊緣。 「我需要想一想,路森。你要我放棄我所知道的一切、我所愛的每件事物。」 「所愛的每件事物?」他輕聲地問道,臉上帶著痛苦的表情。 「不。我愛……」 路森屏住呼吸。如果她說她也愛他,世上便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止他把她拉進屋 子裡佔有她,而且轉化她。但是,就在她快要承認前卻不說話了,表情非常謹慎。搖一 搖頭,她退到前廊邊緣。「我必須回家仔細思考,我必須要決定……」 凱蒂轉身準備走下樓梯,但是他跑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她害怕地轉身看著他,路森 知道她怕他不給她選擇的機會。他也非常想這樣做。但是,他想到靈媒的話,而且知道 自己不可能替凱蒂殺死盤踞她心中的龍。他已經克服了自己的障礙,不顧自尊與恐懼, 把心交到她手上。現在,他必須相信她夠堅強,可以保護他的心。 他放開她的手臂,說:「我幫妳叫計程車。」 凱蒂放鬆了,嘴角出現一抹感激的微笑。「謝謝你。」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凱蒂好不容易搭上當晚回紐約的班機。在搭機前、飛機上、下機後,心情都在快樂 和絕望之間起伏。路森愛她,她不只是他的點心。他沒有死,也不睡在棺材裡,而且他 愛她。這一切都很不可思議地美好,但是,要跟他在一起,她必須要被「轉化」,必須 要放棄家人以及朋友--或者十年以後必須這麼做。這一點也不好。 凱蒂仔細地考慮每件事情。她或許可以和他在一起,卻不用被轉化,但是只要一想 到當路森仍保持強壯、頭腦清楚時,自己的身體和心理已經老化,這讓她無法承受。她 認為如果這是她的選擇,他仍會和她在一起,但是一想到他的手放在她充滿皺紋且老化 的身體上,還有她白髮蒼蒼的頭躺在他健壯的胸前……不,她絕不要這種事發生在他們 身上。 當然她可以只和路森談一場戀愛,然後在十年或二十年後,當別人開始把她誤認為 他母親時,再和他分手。但是,她現在就無法想像自己離開他,那麼在愛他並和他分享 了十年或二十年的生活後,這將更不可能。 這代表她有兩個選擇:讓他轉化她,而且在十年或二十年後放棄目前認識和所愛的 人;或者,趁現在她還有力量的時候離開他。這兩個選擇她都無法接受。自從離開內布 拉斯加搬到紐約,雖然和家人住得很遠,但是他們之間還是很親。她的爸媽常來紐約看 戲或購物,而且會去她那裡住。她的姊妹一年中會來紐約很多次,來旅遊、購物或單純 只來看她。他們是她的家人,比任何人都了解她、愛她,而且支持她寫作的夢想,認為 她想去紐約當編輯是一件很值得讚許的事情。他們是她生活中的支柱及基礎。但是,要 擁有路森,她必須要放棄他們;或者,要擁有他們,她就必須放棄路森。 凱蒂幾乎整夜沒睡。天亮後,就沐浴、更衣,然後坐地鐵去圓屋出版社。整個晚上 ,她心裡的想法不停地打轉,但還是想不出一個可以同時擁有路森和家人的方法。她快 要瘋了。極度渴望可以無不要去想這個問題,希望工作可以佔據她的注意力。 她到達圓屋出版社時,克理已經在辦公室。凱蒂一點也不驚訝,其他的編輯也都長 時間工作,連週末也不例外。然而,克理看到她卻非常驚訝。 「我以為妳現在應該在多倫多,和路森玩親親。」他取笑她,但是一看到她蒼白疲 倦的臉,他眼中充滿了關心。當他開口說話時,嚴肅的聲音反映了他的關心。「我說錯 了嗎?他真的只想討論巡迴簽書會?」 凱蒂搖頭,走過他身旁沿著走廊進入辦公室。「你沒錯。我們根本沒討論到巡迴簽 書會的事。」 「那你們討論了什麼?」克理問道,跟在她後面。 凱蒂把公事包放在桌上,安靜地看著它。她並沒有回答,反而改問:「克理,如果 可以永遠活著,你要嗎?」 他大笑出聲。「當然不要!永遠活著,然後讓那些作者一輩子追著我跑?天啊,妳 會讓我作噩夢。」 凱蒂因為他臉上誇大的恐懼而微笑,但是接著說:「我是認真的,克理。如果你可 以不用再應付作家,可以在別的地方生活,和一個你很愛的人在一起。你可以有錢、有 愛情、永遠活著,而且不會變老。」 「交換的條件是什麼?」他帶著她所預期的譏諷問道。 「條件是,因為你不會變老,所以必須放棄家人和朋友,而且從他們的生活中永遠 消失。為了擁有你那熱情強烈的愛,最終必須放棄你原本愛的許多人。」 克理輕輕吹一聲口哨。「這很棘手。」他快速地考慮一下,然後說:「嗯,我猜這 取決於我有多愛她。我是說,家人當然很特別,但是他們也有自己的家人。」 凱蒂皺眉。「什麼意思?」 他聳肩。「嗯,小孩會長大、戀愛、搬走,然後有自己的小孩及家庭。原本的家人 還是很重要,但是他們自己的小孩更重要。緊要關頭的時候,他們會優先考慮到自己的 家人。」 「沒錯,但是--」 「主角是男人還是女人?」克理插話。凱蒂則眨一下眼睛。 「什麼?」 「主角?我認為妳正替新小說的情節煩惱,對吧?」 凱蒂猶豫一下,然後點頭。她無法說這是真實生活,他一定會認為她瘋了。「女人 。」 克理點頭。「那這樣就比較容易處理了。」 「是嗎?」 「當然。女人長久以來一直面臨這種決定。中世紀時,她們長大、嫁人、離家,通 常都嫁到很遠的地方,沒辦法再與家人見面,」他指出。「畢竟那時她們不能搭飛機。 」 「的確不能。」凱蒂慢慢地同意。 「該死,妳甚至在來這裡工作的時候就遇到類似的選擇,妳把家人留在內布拉斯加 。」 凱蒂皺眉。「那不同。如果我需要他們,他們就在那裡,我又不是不能再見到他們 。」 「嗯,這主角的情況也相同。當她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他們並不是死了。她還是 可以在遠處看著他們,注意他們的情況。而且如果有緊急情況發生,真有必要時,她可 能還是可以和他們見面--用某種方法。」 凱蒂慢慢地點頭。她從來都沒想到這一點。她可能不能和他們面對面,但是……「 這是現代小說,還是跟他的第一本書一樣,是中世紀小說?」克理問道。 凱蒂遲疑一下。他顯然認為她在擔心路森最新的小說。「現代。」她終於說,決定 讓他繼續誤會下去。 「嗯,這樣就有點難了。」他決定。 「為什麼?」凱蒂問道。 「嗯……如果是中世紀小說,女主角就可以搬走但仍和家人通信。他們永遠都不會 知道她沒有變老。但是現代,很難搬去飛機到不了的地方。」 這樣可能行得通,凱蒂這麼想著。對他微笑。「對於設計情節你真的很有一套,我 的朋友。」 「所以他們才付我大把鈔票。」他對她眨眼。 凱蒂笑了。他們沒有一個人可以拿到大把鈔票,他們的薪水都很低,大部分都工作 超時,又充滿壓力,而且她還大老遠從內布拉斯加搬到這裡來做這種工作。他們全都瘋 了,她搖一下頭這麼想。但是,他們熱愛書本。她拿起公事包走向門口。 「妳現在要去哪裡?」克理跟在她後面好奇地問道。 「回家睡覺。我需要先睡一下,才能根據你的建議做全面思考。」 凱蒂睡了很久而且很熟,因為她很確定克理的話中已有答案。如果她可以清楚地思 考,就可以找到。這個想法撫平了她心裡的疼痛,而且給了她一點希望,認為和路森在 一起可能有未來。 當凱蒂因為敲門聲而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睡眼矇矓地爬下床,她在法蘭絨兔于睡 衣外套上絨毛粉紅色睡袍,穿上粉紅色兔子拖鞋走進客廳。 「是誰?」走到門邊時她打著呵欠問道。 「梅芝。」 凱蒂全身僵硬,睡意一下子就消失了。路森的母親?天啊! 打開門,她以小心翼翼的微笑迎接她。「殷太太,真沒想到會是您。」 「當然。」梅芝的微笑充滿自信與興味。「我可以進去嗎?」 「歡迎!」凱蒂側身讓她進來,然後關上門跟著她走過短短的走廊進入小客廳。「 妳想要喝些什麼嗎?咖啡、茶、果汁?」 「不用了,謝謝妳。」梅芝坐在沙發上,眼睛掃過咖啡桌上的手稿,還有放在小餐 廳桌上的電腦。「看來妳和路森一樣是個作家。」 凱蒂不自然地看著正在寫的故事的前十章。她已印出來準備校稿,但一直沒有時間 。 「難怪你們兩個可以相處得很好。在很多方面你們都很相似,但是在其他方面卻完 全相反。」 凱蒂不自在地改變姿勢。「殷太太--」 「如果我沒記錯,我曾經請妳叫我梅芝。」她平靜地打斷她。 「梅芝,」凱蒂改口。「我--」 「我是來幫助妳的,」路森的母親再次打斷她。「不是來糾纏或苛責妳,而是來幫 助妳作出生命中最難作的決定。」 凱蒂遲疑一下,然後問:「妳可以嗎?妳真的可以幫我嗎?路森是妳的兒子。」 「沒錯,他是我兒子。但是我自己幾百年前也必須做出這種決定,我知道這有多困 難。」 凱蒂感到很驚訝。「妳是說,妳不--」 「我遇到路森的父親洛德的時候和妳一樣是人類。在我眼中,他黝黑、性感而且似 乎具有強大的力量。我以為我愛他,我以為他愛我,但是他並不愛我。在決定以我做為 伴侶之前,他的心早就給了另一個女人。」 凱蒂向後坐,感覺像被打了一拳。她一直在懷疑是否可以為了路森而放棄家人的同 時,並不曾質疑過自己對他的愛。自從年會時在飯店浴室裡對自己坦承後,就從未質疑 過。但,有沒有可能她不是真的愛他,只是被他的魅力和力量所迷惑,而且……此時, 梅芝的大笑聲打斷她的思緒。 「對不起,親愛的,」她道歉,手蓋住嘴巴一會兒,然後解釋:「只是妳的想法是 我長久以來聽過最傻的。被他的魅力和力量所迷惑?妳討厭那些力量--它們把妳嚇傻 了。至於他的魅力,路森是我的兒子,而且我愛他,但即使是我,都必須承認他非常缺 少魅力。這個人像熊一樣暴躁而且愛抱怨,動不動就發火,直到妳進入他的生命。」 凱蒂對於她的用詞感到很驚訝,但還是比較關心:「妳知道我在想什麼?」 梅芝點頭。 「但是,路森說我的意志力太強,所以他無法知道我在想什麼。他說--」 「他的確無法知道妳在想什麼,」梅芝向她保證。「因為妳已經有點愛上他了,所 以會有所防備。但是,面對我,妳卻懶得防備,而且我已經知道妳的想法,發現了妳不 願意承認的尊敬與愛戀。絕不要懷疑妳對他的愛,凱蒂。妳從他的書中發現了他真正的 特質,以及他令人厭惡的舉動背後隱藏了一個敏感的靈魂。而且,遇到他以後,又發現 了更多的事,妳真的愛他……儘管妳非常討厭那些特殊能力。」 凱蒂沈默了一會兒。「但是妳並不愛妳的洛德。」 「不是妳和路森所擁有的那種愛。洛德並不像我們的孩子那般堅強,他本質上很軟 弱,雖然我還是愛這樣的他。最後,他就像家裡的第五個孩子,而不像一般的丈夫應該 是伴侶、夥伴。他似乎不抱任何希望--我想這也是他酗酒和嗑藥的原因,最後以那種 方式去世。」她嘆一口氣,聳聳肩說:「但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儘管如此,我從來 都不後悔作出和他在一起的決定。我有四個完美的孩子,還有一個媳婦和一個女婿。也 親眼目睹世界以我想像不到的方式在改變,以及被改造。每一件想做的事情,我幾乎都 做了,每天還會發現有更多的事情想做。」 「但是,如果我不夠堅強呢?如果我變得和洛德一樣呢?」 「妳夠堅強,」梅芝向她保證。「我看過妳的心靈。妳、路森和我全部的孩子-- 你們懷抱希望。不管情況變得多壞,或你們覺得有多難過,心裡都還保有一絲希望,而 這一點使你們很堅強,這最後會強迫你們擦乾眼淚、在傷口綁上繃帶,重返戰場。妳會 是路森最佳的生命夥伴。」 凱蒂同意她的話。但是,還有一件事要擔心。「我的家人?」 梅芝的表情變得悲傷。「沒錯,妳的家人。這一定很像是我們請妳放棄一切和一個 特別的男人在一起。」 當梅芝的話讓她想起靈媒曾說過的話時,凱蒂突然間屏住呼吸。「他很特別,妳的 男人。但定要跟他在一起妳就必須做出抉擇,必須放棄一切。如果妳有勇氣,將可以擁 有想要的一切。如果沒有……」 「我們會成為妳的家人,凱蒂,」梅芝輕聲地說。「而且只要他們還活著,妳永遠 都可以和妳另外的家人連絡。」 「路森說十年後--」 「對。」梅芝打斷她。「十年或二十年後,黎凱蒂不能和她認識以及愛的人見面- -至少不能和那些跟我們不同類的人。但是,妳還是可以寫信給他們,只是絕對不能看 到妳沒有變老。妳必須避免和他們見面,經常旅行,編造不能和他們見面或出席一些聚 會的藉口。或許,讓凱蒂出意外,而且被認為妳已經死了,可能還比較簡單,但是,還 有其他更細膩的方法可以解決這件事。想必路森值得讓妳這麼做?」 「謝謝。」柏軒把休旅車的門關上時,路森低語。他剛和柏軒把地下室的棺材搬進 柏軒的休旅車裡。 「別客氣,」柏軒向他保證。「我會先把它放在我家的地下室裡,直到亞堤可以不 再依賴它,而且會告訴我的管家暫時先不要打掃地下室。」 路森把手插進口袋裡,然後點頭。他認為應該請弟弟進去喝杯茶之類的,但是他現 在實在不太想說話。母親早上才來看過他。亞堤顯然跟她提起凱蒂來過這裡。梅芝叫他 說出事情經過後,就叫他自己想辦法。他懷疑柏軒來載棺材也只是個藉口,他其實是想 再次確定他好不好,而且他完全預期著亞堤和儷希也遲早會找藉口來看他。其實,應該 感謝他們來分散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家裡踱步、等著凱蒂下定決心,已經快把他逼瘋了 。 「嗯,我應該……」柏軒停下,看著一輛車停進車道。「那是媽媽的車。」 「對。」路森嘆了口氣,想著他必須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假裝他並沒有慢慢地走 向發瘋的邊緣。但是另一方面,他從來都懶得裝作滿不在乎,現在又何必多此一舉? 「嗯。好吧,我最好先走一步。」 路森驚訝地看向弟弟。他一度以為柏軒是在閃避母親,但是當他看向大轎車時,只 見一個金髮美女走下車。 「凱蒂。」他低語。當弟弟坐進休旅車,他只是站在那裡。接著大轎車倒車駛離車 道,只留下凱蒂站在那裡,然後柏軒的休旅車跟著開走。他和凱蒂仍然呆站著,彼此注 視。直到兩輛車都駛遠了,凱蒂才走向前。路森發現自己的腳也帶他向前。 兩人在半途相遇,站在那裡看著彼此的眼睛,然後凱蒂說:「我們進去屋裡好嗎? 」 「喔。」路森眨眼。這不是他希望聽到的第一句話。但是,總比一些太刺激的話好 些。她上次甚至不願意走進屋裡,這一定是個好預兆。但是,他等不及想聽到她的決定 ,所以就抓住她的手臂,帶著她急忙走上人行道。 一進入屋裡,路森就用力地把門關上,靠在門上,貪婪地看著凱蒂。她會讓他變成 地球上最快樂、還是最悲慘的人?他希望是最快樂的。 「我愛你。」 這是個好的開始,路森這麼決定。 「而且,好,我會嫁給你,與你一起生活。」 路森開始走向她,然後又停住。「那妳的家人呢?」 「我沒辦法完全放棄他們,路森,」她懷有歉意地承認。「我愛他們。但是,當我 看起來明顯沒有變老的時候,我不會再和他們見面,改成只用信件聯絡。」 路森離開門板,緊緊地抱住她。她的解決方法太完美了!他鬆了一口氣,帶著明顯 感覺得到的愛意與感激吻著她,然後一把抱起她,上樓走向他的臥室。 「我愛妳,凱蒂。我會讓妳幸福與快樂。妳絕不會後悔做出這個決定。」他親吻她 的臉向她保證。 「我知道我不會後侮,」她輕聲地說,雙手環住他的頸項。「而且我們會讓自己幸 福快樂。」當她清一清喉嚨開口問時,他們已經幾乎抵達臥室了。「嗯,路森?」 「什麼事,吾愛?」他推開門的時候問道。她終於看到他的房間。此時,任何與和 他睡在棺材裡的相關想法,全都從她腦海中消失。和他本人一樣,這個房間出色地結合 了黑色、銀色和純白色。窗戶和四柱床都垂著黑色帘幕,阻擋陽光進入。 直到路森把她放在床中央而且面對著她,她才想起剛才想要問什麼。手放在他的肩 膀上阻止他吻她,她問:「會痛嗎?」 路森停頓一下,揚起眉毛。「轉化嗎?」 凱蒂點頭。 「嗯,」他皺眉。「我也不確定。我從來沒有轉化過別人。」他猶豫一下,然後準 備坐起身。「我打電話問我媽,她應該知道。」 「不用了。」凱蒂坐起身,抱住他的肩膀,臉靠著他的背繼續說:「不用問了。如 果會痛也沒關係,為了你,我可以赴湯蹈火。」 她感覺到他的背因為他笑了而震動,然後他說:「而且還會去搶劫血庫,提供自己 的血給我喝。」 他轉身面對床鋪,捧住她的臉。「最後甚至放棄和家人的聯繫。」他低下頭給她一 個輕柔而虔誠的吻。「我真的非常幸運。」 凱蒂嚴肅地點頭,然後淘氣地微笑,說:「當我在例如一百年後開始嘮叨地叫你把 垃圾拿出去,或去換嬰兒尿布的時候,你還會這麼說。」 路森輕輕地笑了,把她壓回床上。「我會很樂意做那些事。只要和妳在一起,我會 很樂意去做任何事。」 凱蒂只是搖頭,拉他下來給他一個吻。她不會笨到相信他們絕不會吵架,或者他會 很樂意去丟垃圾,但是她確定不管幾世紀後會帶來什麼樣的風暴,他們都應付得了。畢 竟,他們懷抱希望--而且只要他們有希望,任何事都可能發生。 --全書完 熾天使書城
【後記&聲尾】 編註:敬請期待《愛情會咬人》在RomanceAge出現! 作者絮語哎,我想你們可能對我的資料有點興趣。我的名字是琳茜·珊德斯,我所 創作的浪漫喜劇故事由杜契斯特出版社(DorchesterPublising)出版,屬於愛情魔咒系 列(LeisureLovespellBooks)。我也替肯辛頓出版社(KensingtonPublishing)寫一些非 喜劇類的作品。 我一向熱愛寫作,總是持續不懈,也一直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成為專業作家。嗯…… 大致是如此。好吧,在那個尷尬彆扭、而且不認為自己活得到二十歲的年紀(我想他們 現在把這種階段叫做青春期),我並非一直都信心滿滿,不過,除了那段時間之外,我 一直相信自己會成為作家。總之,我的願望實現了。耶、耶、耶! 如果我是個心胸狹窄的人,我現在可能會對著那些曾經帶著一臉不以為然、紆尊降 貴的表情,對我微笑地說:「嗯哼,妳以後能做什麼?」的老師與親友(你們自己心底 有數)發出輕蔑的冷笑。不過,我不會這樣,我會假裝自己心胸寬大,多跟你們聊一些 我的事,因為我相信你們很希望能更了解我一些--雖然,我覺得很難相信。你們知道 ,我像洗碗水一樣無聊,如果你高興,你大可以跳過這一篇,只看故事正文就好。 至於對那些會從頭列尾把整本書看完的讀者,我會告訴你們,我出生於加拿大南安 大略省一個叫做歷明鎮(Leamigton)的小城,人口一萬兩千(至少,這是當時的人口數 )。嚴格說來,我住在歷明鎮,但是每年都到五大湖區一個大約有五千個居民的小島上 居住一段很長的時間。那個島上當時有一間合作社、一家街角小店、一個賣啤酒的小酒 館,以及一家旅館。 之所以提到這個小島,是因為我衷心認為,在那裡度過的時光正是我成為作家的原 因。我對寫作的衝動、技巧以及創作的慾望,都是在那個環境培育出來的。島上沒有電 視,至少我們從來沒看過--而且年紀太小了,不能常常溜進酒館--我便把閱讀當成 主要消遣。我相信父親和祖母總是嘮叨要我「放下書本,出去享受新鮮空氣」也對寫作 很有幫助。就像大多數青少年,我偏不聽從他們的意見,更常閱讀,連出門也帶著書去 看。海邊、懸崖、船上、或是草坪躺椅,任何地點我都可以找出一個舒服的位置,暢快 地享受閱讀的樂趣,常常靈機一動,想出許多羅曼史的新鮮題材。也因此,我也毀了幾 本書。(在這裡提醒大家,以我對書籍的經驗,我不推薦你們躺在游泳池氣墊上或戴著 游泳圈的時候,攜帶電子書之類的東西。除非那些電子書具備防水功能。)幸運的是, 我祖母對羅曼史非常著迷。每當我在等待太陽曬乾濕答答的書本時,可以去偷看她豐富 的藏書。 十九歲那一年,我從歷明鎮搬到安大略省的溫莎市,就讀大學,從心理學課程中學 習人類心理變化。大學畢業之後,我搬到安大略省的倫敦市,(不是英國的倫敦,偏北 很多很多的。)在那裡賣出我的第一本作品。我的家人大多仍然居住在這個城市。然而 ,我自己目前住在英國。是的,你們沒看錯。但不是在倫敦,而是偏北很多的地方,你 們想得出比這裡更適合做研究的地方嗎?因為我心愛的男人住在這裡,而且他很樂意協 助我做研究。(笑)以下是我的最愛,也歡迎大家到我的綱站參觀我今年列紐約參加羅曼 史年會的照片:http://uk.msnusers.com/LynsaSands最喜歡的羅曼史男主角(笑)答案 是迪夫(Dave),喔,你們不知道他是誰,對吧?別放在心上,羅曼史男主角本來就不存 在這個世界上。若是我自己的作品,我最喜歡的是柏軒--《Tall,Dark&Hungry》(譯 註:作者二00四年七月的新書)的男主角。如果是其他作家筆下的男主角,我得靠拋硬 幣才能從J.D.Robb的洛克(Roarke)與JanetEvanovich的警探做出抉擇。我大概偏愛那種 強壯、沈默、英俊,而又性感得有點危險的類型吧。 幾位我最喜歡的作家克莉絲汀娜·陶德、珍奈,伊凡諾薇琪(JanetEvanovich)、漢 娜·豪威爾、梅蘭妮·傑克森(MelanieJackson)、琳恩·柯蘭、理察·雷蒙 (RichardLaymon)、德瑞莎·麥德羅、J.DlD羅博(J.D.Robb)、艾曼達·奎克 (AmandaQuick)、茱莉亞·昆恩等。當然,我也非常喜愛「愛情魔咒系列」的每個作家 。 最喜歡的電影嗯……我不太擅長談論電影。我似乎無法決定哪一部電影是我的最愛 。呃,目前最喜歡的喜劇定《麻辣女王》(譯註:MissCongeniality珊卓·布拉克主演 )最喜歡的驚悚電影是《沈默的羔羊》;動作片是《神鬼尖兵》(BoondockSaints)。當 然,迪士尼所有的電影我都喜歡。喔!還有《神鬼傳奇》(TheMummy)(一和二都喜歡。 )還有--喔,我想最好就此打住,不然我會開出一長串清單。 最喜歡的飲料這個簡單,就是可口可樂。好喝。我是可口可樂迷。 最喜歡的食物披薩!!雞肉凱撒沙拉之外,我最喜歡的就是披薩。我想我實在不是 上流社會那種女生。話說回來,我的幽默感早巳警告過你們這一點了。我想上流社會的 人不會認為「放屁的馬和臭臭的蘇格蘭人」有趣。(譯註:作者其他書的角色。)唉,反 正,比起一些像coqauvin(紅酒燉雞肉)之類不知道該怎麼唸的菜名,我一向偏愛披薩和 起司堡(我的最愛第二名)。往好處想,跟我約會不必花大錢,多好。 謝謝你們喜歡我的書。 --本文取材自作者網站http://groups.msn.com/LynsaySands並獲作者同意使用 午茶聊天室身為貝羅夫人(LadyofBarrow),我統領(presideover,主持或負責)一個佔 地二十四百英畝的美麗村莊。這個村莊位在英格蘭的賽馬之都新市(Newmarket)和聖艾 德蒙(一個以古羅馬殉道者為名的一個新教徒城鎮)之間。牛津大學在四十五分鐘車程之 外。貝羅這名稱來自丹麥文,極可能是一個丹麥騎士的名字。 貝羅是一個很有特色的盎格魯薩克遜村落,我們的教堂(從十二世紀就有駐堂牧師 的紀錄,且保存至今)頗有些名氣,因為它據說是聖米迦勒的直系教堂,長久以來以擁 有某些神秘的特殊教產著名。大多數的村民住在維多利亞式的房子或木屋裡,產業大多 很大。 我從薩福克(Suffolk)最大的地主布理斯托(Bristols)家族買下這份財產,並繼承 隨財產而來的頭銜。英格蘭的莊園式頭銜(Manorialtitles)歷史可以遠遠回溯到十一世 紀的征服者威廉,他把英格蘭的鄉村畫分為一萬四千個莊園爵銜 (LordshipsoftheManor),方便他的管理。這些頭銜紀錄,是英格蘭第一份官方文件。 追隨威廉的丹麥人和高級教士是十一世紀時原始的莊園領主,作為他們追隨威廉佔 領英格蘭的獎賞。依照規定,莊園的領主必須負責收稅、維持治安、裁斷紛爭、擔任陪 審員,必要時召集兵丁去為國王打仗。他必須把部分稅收交給國王,其餘可留為自用。 直到今天,頭銜仍跟當年畫分的那塊領地連在一起。每當一個村落傳給下一代,或 把財產出售,這塊土地的所有人便也同時可以接收這個頭銜。頭銜與土地,從不分開。 幾百年下來,某些莊園的領主會獲賜一些特權。十六世紀時,貝羅的領主獲得眾人 渴望的打獵權(獵捕兔子)以及經營市集及其周邊生意的特權(經商比務農的利潤大許 多)。這可能是因為,當時的貝羅領主是伊莉莎白女王一世的教子,而她常在前去聖艾 德蒙時來貝羅探望他。 我的村莊與頭銜之所以傳到我手上,乃是因為布理斯托子爵家族最後一位男性死後 沒有直接的男性繼承人,其家族把它賣給國家基金會。這個家族多年來累積並擁有許多 的村莊與頭銜,他們也大多還住在離貝羅二十分鐘車程的艾克渥斯,並很高興是我標購 到貝羅村。 艾克渥斯(Ickworth)是布理斯托家族祖傳的產業,擁有遠近知名、英格蘭最大的一 座圓形建築(RotundaHouse)之一,其中的一翼現在是一家高級旅館。遊客可以參觀展示 著許多家族寶藏的祖屋,並在周圍的幾十畝公園地散步。 布理斯托子爵有兩個女兒,但是沒有兒子,爵位因此傳給一位遠房姪子。菲麗絲小 姐的夫婿是蘇格蘭亞林杜南城堡麥克里家族的族長,她在貝羅建了一座有一百個房間的 房子,大家都叫它「孵蛋屋」。幾年前,她以九十多的高齡過世,目前是她的女兒瑪麗 ,及其侍女薇瑪住在那裡,還有她的許多甥女之一。 貝羅的人對村內的諾曼教堂是很驕傲的,它屬於英國國教。坐落在二百年前被火燒 掉的莊園主屋的對面,四周都是美麗的樹,另一邊則是古老的墓園。住在教堂所附之牧 師住宅的派特神父,每年夏天都會舉辦夏季音樂會,藉以籌募維護教堂的款項。瑪麗小 姐和我則是夏季音樂會的贊助人。 我也捐錢重修教堂十六世紀的鐘,聽到它在禮拜天悠然敲響,讓人無比欣慰,也非 常好聽,因為我們甚至擁有專業的敲鐘人。只是,他們總在週四晚上練習敲鐘,許多鄰 居因此每到星期四就趕緊出城去。 由於貝羅離著名的賽馬之都新市不遠,所以許多產業和農莊的主人是喜愛這種「運 動之王」的阿拉伯酋長和富有的實業家。家住貝羅的不少年輕人在這些人的馬廄工作。 依照新市的傳統,最昂貴的馬會在早上六點的時候在賽馬場奔馳,這些年輕人也常騎著 他們所照顧的馬匹在清展出外奔馳,所以騎士騎著美麗的純種馬奔馳而過貝羅的鄉村道 路是很常見的景象。 我住在莊園農舍,它建於十六世紀,原來是貝羅領主的工作農莊,現在為辦公兼住 處。我們修好附屬的一生穀倉,裝飾起來替瑪麗小姐慶祝八十歲的生日,許多人第一次 見識到有著高拱壁的木造穀倉,那真是十六世紀的建築奇蹟。 貝羅只有一條主要街道,有一所郵局、一家商店、兩家酒館(「哭柳」和「五個馬 蹄」)、一所小學,當然還有我們的教堂。身為貝羅夫人(LadyofBarrow意為貝羅這個村 子的女性領主,異於LadyBarrow,後者是貝羅「某」爵爺的夫人。當然實際上並沒有這 位爵爺,只是有無of是有差別的,但年會土大家都簡稱LadyBarrow。),我的丈夫並不 能被稱為貝羅爵爺。男士繼承的頭銜可以涵蓋到他們的妻子,但是反過來則不行。英格 蘭仍是男性為主的統治系統,所以菲力普親王並不因為妻子是女王而成為國王,只是親 王或王夫;但如果查理王子當上國王,他的妻子就自動成為王后。 喜愛歷史和英格蘭的我,對成為貝羅的女性領主感到很驕傲。我一直希望能有更多 時間住在那裡,我喜歡村裡的朋友,喜歡參與他們每天的活動並在教堂做禮拜,他們會 邀請我讀祈禱文,並一起聆聽鐘聲及詩班的歌聲。只要有任何需要,例如兒童遊戲場需 要新的設備或牧師宅的維修,我都很樂意幫忙。 貝羅是英格蘭第一位女畫家瑪莉·碧蕾的家鄉,她在清教徒與復辟時代是倫敦很受 歡迎的人像畫家,她的作品在布理斯托家族於聖艾德蒙的市區住宅所改成的美術館仍可 以見到。瑪莉的父親和祖父都是貝羅教堂的牧師及業餘畫家。 在美國,我是社址在紐約布魯克林的《浪漫時代》 (RomanticTimesBookclubMagazine)雜誌的發行人,雜誌社每年都舉辦羅曼史年會,讓 出版社、作者、讀者、書店經營者、圖書館員、封面畫者和封面模特兒有機會齊聚一堂 。著名的男性封面模特兒法比歐(Fabio)和我創辦了羅曼史先生選拔賽,讓讀者提名的 好看男士參加競選,評審再根據他們的外貌、儀態和個性評選,評選項目之一是穿著古 裝戲服擺出封面的姿勢。獲獎者將被加冕為「羅曼史先生」,獎品是一趟紐約之旅,並 擔任肯辛頓出版社的封面模特兒。 除去這項選「美」,為期四天的年會還包括晚宴、化妝舞會、兩百位作家齊聚一堂 舉行簽書會的巨型書展、羅曼史寫作工作坊、與經紀人和編輯見面,以及該年度各獎項 的頒獎典禮。 二00五年的讀友會將於四月二十七日到五月一日在聖路易市舉行,二00六年是五月 中旬在佛羅里達州迪圖納海灘俯瞰海岸線、風景芙麗的希爾頓飯店。 最近我剛成立SOSAmericaInc.org(Supportsoursoldiers)支持海外以及住院的軍人 ,我們寫信、送出愛心包裹,表達我們對這些年輕的自由戰士的關懷。尤其其中百分之 十三的女兵,因為她們的上級與補給單位不見得暸解她們對衛生棉、護唇膏以及厚襪子 的需要。 本書作者琳茜·珊德斯今年也遠從目前卜居的英格蘭趕來參加在紐約舉行的年會, 我很高興她把我和年會的盛況寫入她二00三年出版的這本《單身公害》之中,當然她活 潑俏皮的精彩寫作是這本書成為《紐約時報》暢銷書的主因,但是作為書中的重要背景 ,年會、雜誌社和我也都與有榮焉。歡迎全世界喜歡羅曼史的讀友來參加我們的年會, 所有資訊都可以在《浪漫時代》的綱站www.romantictimes.com找到。衷心期待早一天 見到來自台灣的羅曼史同好。 貝羅夫人凱瑟琳·福克筆LadyofBarrow,KathrynFalk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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