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總督的船長

    我在靠岸一邊的甲板上漫步,看到岸上有三個男子站在那裡,他們的身影被我們的
柏油燈照得很清楚。其中並沒有賣藝人。這裡的夜很寧靜,我們剛才講話的聲音又很大,
幾乎如喊叫,在岸上是可以聽到的。我們靠岸的地點看來相當僻靜。
    我停住腳步想看一看他們三個人。這時其中的一人走近一步問道:「這是薩馬克號
帆船嗎?」
    「是的。」我回答。
    「那麼你是乘客了?」
    「正是這樣。」
    「從哪裡來呀?」
    「我是從德國來的弗蘭肯人。」
    「從德國來?」那個人喊道,從聲音裡可以聽出,他對在此看到德國人感到很高興。
「恕我冒昧,請問你要到哪裡去。」
    「去艾斯尤特。」
    「乘這艘船?那你可要小心!」
    「對誰小心?」
    「對船上的人。我們在這裡經過的時候,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我們認識這個人。
他好像在偷聽你們的談話。他就是那個賣藝人奴巴爾。」
    「他曾上船想偷我的東西,但沒有成功。」
    「如果是這樣,那就感謝安拉吧!但發生更壞的事情,也是可能的。」
    「你們有時間嗎?」
    「是的。」
    「我想請你們到船上來一下!」
    我推了一下跳板,讓它的另一端搭到了岸上,但立即感到背後被人抱住往回拉。他
正是船長。
    「你想幹什麼!」他小聲對我喊道,好像不願意讓岸上的人聽到。「誰能請人來作
客,是我還是你?」
    「我們兩人。」
    「不,只有我。特別是這些人,我已經聽出他們的聲音——」
    他停住了,不敢再繼續說下去,因為跳板已經搭好,那三個人已經來到甲板上。舵
手一看到,趕快就消失在艙裡。那個服務員也同樣迅速離開了。船長如來得及也會樂意
很快就消失的,反正他很不願意見到這些人。但他現在既無法離開,又不能把他們趕走,
只有趕緊把雙手交叉在胸前,用右手觸摸心、口和額頭,深深彎下腰去,幾乎和土耳其
人的管家一樣。從這個舉動就可以看出,上來的三個人,至少第一個人肯定不是尋常人
物。
    第一個人是個正當年的體魄強健的男子,可以看出穿著十分講究。他穿著白色的肥
褲,黑色半高筒皮靴和鑲著金邊的藍色上衣,腰間繫著一條紅絲腰帶,上面掛著一柄彎
彎的腰刀,還插著兩把鑲嵌金飾象牙槍柄的手槍。最外面披了一件白色絲綢長外套。纏
在頭上的頭巾是同樣的質地和顏色。他的臉上長著黑色的連鬢胡須,一對烏黑的眼睛閃
著善意和探索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他沒有理會船長,直接向我問候:「安拉保信
你有個幸福的夜晚!」
    「祝你安康!」我有禮貌地回敬他的問候。
    他的隨從向我無言地鞠了一躬,我也向他躬身致敬。這時他轉向船長,厲聲問道:
「你認識我?」
    「我已多次有幸瞻仰過尊容。」船長以東方的方式回答。
    「對你來說這並不是一件好事月才這裡不是還有兩個人嗎?」
    「我的舵手和服務員。」
    「沒有別人了嗎?」
    「沒有了,Saadetak。我的水手都去咖啡館了。」
    「那兩個人為什麼不見了?他們到哪裡去了?是不是到艙裡與老鼠為伍了?」
    船長不敢回答,低下了頭。
    「原來如此!我知道你們想幹什麼。馬上叫他們出來,否則你就要受到鞭笞!」
    他指著腰間插著皮鞭的隨從。這個人知道如何顯示他的威嚴。船長稱他為Saadetak,
這個字的意思是「閣下」,只有對達官貴人才能如此稱呼。老船長趕緊跑到艙口向下呼
叫。過了一會兒,那兩個人出現了,他們躬著腰必恭必敬地站到了桅桿前面。那個陌生
人向我招手,讓我跟著他。他走到舵輪處的一塊地毯旁,對我擺手說:「坐到我旁邊來,
我估計,我們必須開個會!抽支我的歐洲雪茄吧!」
    我坐到了他的右邊,那第一個隨從坐到了左邊。這個人的穿戴和他類似,只是簡單
一些,也帶著一把佩刀。帶皮鞭的人,站到了一旁。在他主人揮手示意下,他從身上取
下一個皮盒遞給了主人。後者從中取出兩只雪茄,給我一只,他自己留下一只。第二個
隨從為我們遞上了火。可以說,這都是些便宜的雪茄,可這個埃及人卻要為此付出昂貴
的價格!因為他正在看著我的表情,我故意盡可能舒適地從鼻孔中噴出煙霧。這使他很
開心,他像一個剛剛送給別人一塊巧克力的孩子一樣,問我:「很香,是不是?」
    「好極了!」我誇獎道。
    你是做什麼的?」
    「我每年耗費很多墨水,每年用壞上百個筆尖。」
    「我懂了!你是一個學者,或許還是一個作家,到這裡來是為了寫一本介紹我們的
書吧!」
    「猜對了!」我笑了。
    「這很好,這很好。我十分高興。我也想寫一本書。」
    「關於什麼?」
    「關於奴隸制。」
    「這是一個極其吸引人的題材。但願你能實現這一願望。」
    「當然!但我還缺少一個標題。你看,標題是一本書的腦袋,如果腦袋不管用,那
麼全身都是愚蠢的。可我在哪裡能找到一個聰明的標題呢?你是一個內行,或許你能給
我出個主意。」
    「世上有的作家寫了很好的書,但卻找不到好的標題,反過來也有的作家腦袋裡充
滿了十分精彩的標題,但卻寫不出一頁好書來。」
    「這是可能的。那麼你屬於哪一類呢?」
    「我們家鄉有一句成語:嘴怎麼長的就怎麼說。你懂得嗎?」
    「是的。人應該無拘無束地、順乎自然地說話。」
    「我寫作也是這樣。」
    「你建議我用什麼標題呢?」
    「比如說:蘇丹的奴隸瘟疫或者奴隸市場和人道主義。」
    如果是別人,肯定會對這個建議大吃一驚,可是他卻把手往膝蓋上一拍,欣喜地說:
「我終於有了,我終於有了!而且一下子就是兩個標題!這正是我所需要的兩個,只是
一直沒有想起來。現在我還需要一個序。」
    「難道你不需要一個導言嗎?」
    「當然,總不能序以後就立即開始正文吧。有導言然後才能論述奴隸制。
    「然後是結尾。」我十分認真地說。
    「是的,結尾是很重要的,如果結尾寫的不好,就好像一匹馬沒有尾巴。最後,如
果我寫完了,誰把它印出來呢?你知道嗎?」
    「現在還不知道。如果我們經常談一談,我或許會想出一個合適的出版社來。」
    真是巧妙!不久之前我還處於生命危險之中,而現在在同一個地方,卻在進行著十
分有趣的談話。當這個人登上船來把船長鎮住時,他對我就像是帶有七條馬尾的帕夏,
現在我又聽到他想寫一本書,而實際上是八字還沒有一撇。他對船長的態度使我預感到
要發生一次地震,而現在和我聊天的時候,卻好像那個船長根本就不存在似的。這個人
怎麼會想到要研究奴隸問題呢?我剛才講的一些話實際都是些玩笑話,最後說的也並不
認真,可他卻立即對此認真了起來。
    「誰說我們不能再談一談呢?你要去艾斯尤特,而我也要到那裡去。」
    「是嗎?那情況就不一樣了。」我說。
    「我們一起走。你不要留在這條船上了。」
    「我是不想留下,但船長拒絕退給我船錢。我的船錢是付到艾斯尤特的。」
    「你讓他退錢?為什麼?你要離開這條船是有理由的吧?」
    「嗯!從我的安全考慮,我不想說這件事。」
    「為什麼?」
    「否則我就會被迫在吉薩做長期停留,但我沒有時間。」
    「但由於我在這裡,你應該說。我曾警告過你要留神這條船,但我不知道你已經決
定要離開。我有些不太禮貌,這樣向你提問題,而沒有說明我是誰和是干什麼的。我現
在可以告訴你,或者你已經猜到了?」
    他側身有些狡黠地看著我。他不是一個呆板的人,據我的觀察,他具備活力和善意。
不是東方國家常見的那種懶散遲鈍的子弟,固執己見,不願知道山外還有人類居住。我
十分願意和他一起旅行。
    「你是一個軍官。」我回答說。
    「嗯!」他笑著哼了一聲,「不完全對,但你的猜測也是很好的。我的名字是阿赫
麥德﹒阿布德﹒艾﹒因薩夫。」
    這就是說:阿赫麥德,『正義之僕』。這是他出生時的名字,還是現在的職稱呢?
我告訴了他我的名字,他隨之向我解釋道:「我也是船長,現在就請你到我的船上去。」
    現在我只能用疑惑的目光看著他了。這個人是一艘帆船的船長,到尼羅河上游去運
取山扁豆葉和橡膠?不!
    「你不相信?」他問我,「現在我可以告訴你,我的職務是總督的船長,而且是唯
一允許戴此頭銜的人。」
    「總督的船長?這一定有特殊的原因吧?」
    「當然。這個特殊性是和我要寫的書有密切關係的。我可以告訴你,因為你特別討
我喜歡。販賣奴隸已被禁止了,但實際上卻一直還在進行。你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為此
而陷入絕境。」
    「我怎麼不知道。先說已經禁止販賣奴隸的埃及吧。從尼羅河上游每年有四萬奴隸
運過紅海。其中16000名運往其它地區,而24000名運來埃及。另外還有46000名從尼羅
河上或經過陸路運往努比亞。也就是說,這個國家每年要從四個港口和14條陸路進口
70000名奴隸。此外我們還必須看到,每出售一名奴隸還要有四個人隨之死亡,或是在
獵捕時被打死,或是在運輸中死去。其結果是十分可怕的:各蘇丹國每年僅僅為埃及就
要傷害350000人。還要我繼續說不僅埃及有這種情況嗎?」
    阿赫麥德睜大眼睛看著我,一言不發。
    「讓我再告訴你,君士坦丁堡的後宮裡,到處都是十到十四歲的女奴。她們是被用
每人20塊塔勒爾買來的,不久前她們的價格還是它的8倍!到底有多少黑人遭此命運呢?
但是那些大院裡的公使館裡的人卻說,現在已經沒有人販賣奴隸了!」
    「先生,你了解情況,知道得甚至比我還多還準確!」他承認道。
    「這些還都是最低的估計,因為有人認為各個蘇丹國中每年有100多萬人在被獵捕
過程中死於非命。這些數字必須寫在你的書中。」
    「我會的,安拉作證,我會的!你不要忘記這些數字,等我需要時,你還得給我重
復一遍。可剛才我還沒有說完,我說奴隸販賣現在仍在進行。從尼羅河上游有很多運輸
奴隸的船隻開下來。我們派有很多警察巡邏船查處此事。但那些船長都是騙子,這些狗
崽子和獵捕奴隸的匪徒同流合污。因此必須派一個執法正直的人進行監督,而這個人就
是我,阿布德﹒艾﹒因薩夫,『正義之僕』,就是我的名字,明白了吧!而且我還是總
督的船長。我任此職還不久。但是所有的壞蛋們都認識了我,因為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
罪犯,給我再多的金子,我也不會放過。我的船叫『獵隼』,一艘和這種鳥一樣快的船,
而且見到獵物就會沖上去。它確實是一艘快捷的傢伙,沒有任何帆船、木舟或者皮筏能
夠逃脫我的追捕。你想看一看它嗎?」
    「我很想看到它。」
    「它就在離此處不遠的岸邊。我今天必須在吉薩靠岸。晚上我就巡視河岸,這往往
會有意外的收穫。你看,我有了這個收穫。」
    「在哪裡?」
    「就是這艘船。」
    「這怎麼可能。它今天才從布拉客起航啊!」
    「是的,這艘船上現在沒有奴隸,但我已長期注意這艘船和它的船長了。它的船艙
裡備有裝載奴隸的設施。我已經看到了。」
    「可你並沒有下到船艙裡去呀!」
    「沒有。但我上船時,船長為什麼如此恐慌呢?舵手又為什麼立即鑽進了艙裡呢?
這只能是到下面去改動什麼或藏匿什麼東西。你馬上就會看到,我沒有猜錯。但你看,
柏油燈快燒盡了。船長應該去把燈盆添滿柏油,他要是不快去,是要受到鞭笞的。」
    這個命令是他對第二個隨從說的,那個人立刻離開了。
    這是次什麼樣的會晤啊!我新相識的人是個海軍軍官,正在追捕奴隸販子。這可有
戲看了,甚至有很多好戲可看。
    老船長取來了柏油,他不敢抬頭看我們。
    他走了以後,總督的船長又開始剛才被打斷的談話。
    「現在你已經知道我是誰和從事什麼樣的職業了。你覺得現在還要向我隱瞞你想離
開這艘船的理由嗎?」
    「可能更要這樣了。否則我肯定會被留在這裡,但我必須去艾斯尤特,那裡有朋友
在等待我。」
    「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的行程不會被耽誤。我現在要去尼羅河上游,到喀土穆,還
要繼續走,我將在艾斯尤特靠岸。後天起程,你可以作我的客人上船,我那裡不接待付
錢的旅客。你願意嗎?」
    我正遲疑於回答時,他向我伸出了手。
    「讓我們擊掌定約吧,我請求你!不是我要幫助你,而是你可以幫我的忙。」
    「那好吧,這是我的手!我和你一起去艾斯尤特。」
    「我真願意讓你和我走得更遠一點;但如果有人在等你,那你就必須守信用。好,
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時間太倉促。我必須從頭講起。你不會有時間聽我講的。」
    「我有的是時間,因為我必須等待水手們回來。我想知道,船長為什麼把他的水手
都打發走了。」
    「只是因為我的原因。」
    「是嗎?真是這樣嗎?這就更讓我好奇了。好,開始說吧!你不用有任何隱瞞。我
旁邊這個人,是我的舵手;那一個帶皮鞭的,是阿西斯,我的愛僕,也是我的左右手,
凡我命令的事情,他都能做到。已經有不少奴隸販子和奴隸主的後背感覺到了他的手是
如何的敏捷,他一向順從並有力地實現了我的意願。我的座右銘是:惡人必有惡報!」
    我已沒有其它選擇了,只好把事情講出來。我的報告先從土耳其人在咖啡館向我招
手講起。我緊張地注視著總督的船長面部表情的變化,看到他的注意力隨著每一分鐘而
變得活躍起來。他沒有說一句話打斷我。當我講到我如何偷聽船長、舵手和服務員的講
話和他們如何打算對付我時,他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說:「請原諒片刻!」並把臉轉向
他的「右手」命令道:
    「快去『獵隼』號叫10個人來,占領這艘船!我要給這個匪幫一個機會,讓他們認
識一下安拉和他的99個面孔。好,先生,請繼續講!」
    「你不是卡蒂裡納兄弟會的成員吧?」我問他。
    「不,我不是任何兄弟會的成員。穆罕默德是個先知,約翰也是個先知。安拉是愛
和正義,你的上帝就是安拉。我們所有的人都是上帝的孩子,我們應當互愛和相互公正
對待。我不讚美我的信仰,也不損害其它信仰;我不同化別人,也不被人同化。我的眼
睛只能看到地上的一切,只有死了以後,才能看到天堂,我為什麼要去爭執誰崇尚的上
帝是正確的呢?我們是個唯一的大家庭,我們只有一個父親。每個孩子都有自己的天分,
都以他特有的方式和父親講話。把你的手給我,先生!你是一個基督徒,而我是一個穆
斯林;但我們是兄弟,我們都聽從我們的父親,因為我們愛他。」
    他把手伸給我,我也把手伸了過去,放在他的手中。
    我繼續講著,等我剛剛講完,他的愛僕阿西斯便返回了。他把十名全副武裝的男子
部署在甲板的各處,為了不讓岸上的人看見,他們都坐到了高高的船幫下。然後他走了
過來,報告說:「艾米爾,船已經被佔領了,但在我們來的時候,下面樹下有個人正用
銳利的目光監視著這艘船。我覺得很可疑,於是命令把他抓起來,但他跑掉了。安拉給
了我一雙好眼睛,我敢發誓,那就是我們上船時看到的那個人。」
    「是那個竊賊?他從你們手下跑掉,實在可惜!奴巴爾現在知道了,這艘船已經掌
握在誰的手中,所以溜之大吉了。但明天我去開羅,要把他拘捕歸案。」
    「如果你能找到他的話!」我插嘴說。
    「噢,我會找到這個奴巴爾的。我要動員全部警力緝捕他,他在何處活動,警察知
道得一清二楚。先生,你現在已經講完了,我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有一件事,
你是我的獵隼號船上所需要的人,你願意做我的副官嗎,先生?」
    「可惜這不可能。」
    「我知道為什麼。副官,這什麼都不是。但我不可能讓你去指揮我的獵隼號,而我
作你的下級。」
    「這兩者都是不必要的。但我想你已經有一名副官了。」
    「當然我已經有一個。但我至少可以問一句,你是否有興趣和我一起去尼羅河上游
旅行呢?」
    「興趣是有的,但我不能這樣做。」
    「因為那個土耳其人?因為你已經向他許諾?是的,你應該守信用,因為他收留了
兩個黑孩子。他叫什麼名字?」
    「穆拉德﹒納西爾。」
    「他從哪兒來?」
    「來自伊斯梅爾附近的尼夫。」
    阿赫麥德無言地看著我。我現在看到的他的面孔,使我很不自在。
    「你也許認識他?」我問道。
    「我覺得,我似曾聽到過這個名字。」
    「是好的方面,還是不好的方面?」
    「不是好的方面!我現在無法準確地說,但我感覺得到。如果我考慮時間長一點,
會得出正確的結論。我們先不談這個,還是先處理一下當前的事情!如果你的事情通過
正常途徑處理,即使你的領事出面,也得要幾個星期。但我已經向你許諾避免出現這樣
的局面,所以我想用一個最好的辦法使這件事發生轉折。我們根本不需要你;我們只需
要這幾個混蛋的供詞,和幾個證人,把所聽到的以後重複一下就行了。證人我有,就是
我的人。」
    「那些兇手會受到懲罰嗎?」
    「當然!惡人自有惡報!」
    「巴臘克,那個主持也會受到懲罰嗎?」
    「哼!正因為這個巴臘克是卡蒂裡納兄弟會的主持,所以很難處置他,因為沒有人,
甚至最高當局也不願和這個強大的兄弟會為敵。但我有途徑和辦法,用我的」右手」去
處置他。現在跟我下去審問那三個罪犯。」
    我們從階梯走了下去,那位「右手」已經從腰間把皮鞭取了下來。辦事雷厲風行的
主人的這個得意的僕人,看來對其主人在審訊時的愛好和力量了解得很清楚。我們走近
桅桿時,蹲在那裡的三個人都站了起來,他們的神情都很沮喪。
    總督的船長一揮手,10名士兵立即走過來圍成一個圓圈。法官首先轉向臥艙服務員。
    「你叫什麼名字?」
    「巴裡科。」被問者回答。
    「噢,和你的主持差不多!你來自何處?」
    「來自明亞。」
    「你是否對這位先生說過,你是來自馬色的烏萊特人,叫本朔拉克?你怎麼竟敢欺
騙這位先生,他每個手指上具有的智慧,都要比你和你的所有祖先和所有後代多得多!
我勸你要說實話,因為我不像這位先生那樣有耐性。昨天你是不是裝神弄鬼了?」
    「沒有。」
    「那好!你再好好想一想。我先用皮鞭來幫助你。」
    這位「正義之僕」一揮手,立即過來了四名大漢,把這個拒絕招供的人按倒在地上,
那個愛僕則舉起皮鞭就打,才打到第五鞭,那個人就受不了了,喊道:「別打了!我願
招。」
    「我早就知道。你裝過鬼魂?」
    「是的。」被問者呻吟著回答,他仍被按在地上。
    「其他兩個是誰?」
    「是主持和他的文書。」
    「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裝神弄鬼的?」
    「房主死後不久我們就開始了。」
    「好,對你就問到這裡為止,站到桅桿那裡去!」
    四個大漢松開了他,愛僕又在他背上抽了一鞭,他立刻跳了起來,他可能一生中都
沒有這麼快跳起來過。「正義之僕」把目光轉向了船長。
    「你認識我,你也知道我對你有多大的權力。你必須準確回答我的問題,否則你也
要挨皮鞭的。」
    這個老傢伙大概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待遇,他氣憤地喊道:「艾米爾,我是一個虔
誠的人,而不是奴隸,而且是這艘船的船長!」
    那個愛僕早已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該怎麼辦了,他問都不問一下,舉起莊嚴的皮鞭
對著船長的背就是兩鞭,打得老傢伙再也不敢猖狂了。
    「好!」總督的船長微笑著對他屬下的幹練表示滿意,「不論你是奴隸還是別的什
麼人,在安拉和我及我的皮鞭面前都是一樣的。誰敢反抗和撒謊,我們就和他的後背說
話。你這個著名的船長現在告訴我:從明亞來的巴裡科是什麼時候開始上你的船的?」
    「今天。」船長壓抑著憤恨說。
    「是誰帶他來的?」
    「是主持。」
    「他在這裡的使命是什麼?」
    「巴裡科要在這裡為這位外國先生眼務。」
    「對他獻媚並取得他的信任後為他服務,然後再把他交給主持,也就是交給死亡,
對不?」
    「這我不知道。」
    「那就是你忘記了,我們願意為你效勞,幫你恢復記憶。」
    船長又挨了皮鞭,只三下他就招供了。
    「你看,遺忘症是能夠很快治好的!」「正義之僕」說,「尼羅河的河馬皮鞭只要
抽你一下,就能打開生命的肌膚和心扉的大門。你就躺在那裡繼續回答問題。你知道要
偷錢包嗎?」
    「是——的。」老傢伙遲疑地回答。
    「你知道這位先生以後要被殺死嗎?」
    船長挨了兩鞭子後才供認他知道。
    「你是不是出主意,現在就把他殺死?」
    船長又沉默了,他不想說,但又懼怕挨打。這種不間斷的肉刑使我感到很尷尬。愛
僕的行動使他最終招供了。
    「我還可以繼續問下去,」阿赫麥德接著說,「但你讓我噁心。你是一條膽小的狗,
有膽量去犯罪,卻沒有膽量承認。你會在你自己的泥潭裡憋死的。靠到桅桿上去!現在
我要問舵手了。」
    舵手看到這一切,早已嚇得渾身顫抖了。當聽說現在要向他提這些難堪的問題時,
他立刻跪倒在地,顫抖著說:「噢,安拉!噢,上帝!噢,萬能的神!不要打我!我承
認一切!」
    「艾米爾,」我請求總督的船長說,「寬恕他吧!他看來還不太壞。他不得不服從
船長的命令,在我偷聽時,他沒有說一句話,當我譴責他們的惡行時,由於我說的都是
實話,他表現出了恐懼和驚訝,竟認為我是無所不知的。他與壞人為伍,這就是他的過
失。」
    「先生說得有理。他說得有理。安拉會對他的這番話賜福的!」舵手哭喊著說。
    「那好,我願意相信你,」總督的船長說,「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是否承認,
這位先生所講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是的,都是真的!」
    「你站起來吧!你將得到寬恕,但有一個條件,就是對下面提出的其它問題也要如
實地回答。」
    「什麼問題?我回答一切。」
    「你會知道的。但你不應該和那兩個死硬的惡人站在一起。坐到艙門那邊去吧!但
不要亂動!」
    我理解「正義之僕」的意圖。舵手應遠離船長,不讓他因船長的威脅或許諾而影響
下面審訊的進行。現在總督的船長命人取來三盞燈籠並點燃,他和他的愛僕及舵手每人
手拿一盞燈,下到了底艙。
    我看到那個老船長緊閉著嘴唇。這肯定不僅僅是由於剛才鞭笞而造成的疼痛,而是
對即將被發現秘密的懼怕。我無法再看這些人了。一個年輕的罪犯會引起我們的同情。
但一只腳已踏入墳墓卻仍然作惡多端的老年人難道也應該同情嗎?一個基督徒在這裡是
應該發善心的,但一個公民卻不應該這樣,一個精神病醫生也不應該這樣。我走到後面
舵手坐的地方。他向我伸出了手。
    「先生,感謝你為我說了好話!我是船長的親戚,所以不能離開他。我不想對你做
壞事,所以我一直保持沉默。」
    「但你必須承認,你保持沉默是不對的。」
    「但我不能改變什麼。難道我應該向你出賣船長嗎?」
    「是的,如果是那樣,結果就不會如此糟糕了,阿赫麥德船長就不會上這艘帆船,
是我們大聲吵鬧才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樣他也不會發現這是一艘奴隸船了。」
    「一艘奴——隸——船!」他吃驚地說道,「是誰說的?」
    「是總督的船長說的。他是這方面的專家。」
    「噢,大禍臨頭了!我的腦子已經亂成一鍋粥了!安拉呀!安拉!我的身子在搖晃,
我的骨頭在粉碎,我的靈魂在顫抖!我掉入了痛苦的大海之中,我被驚愕的漩渦所研磨,
我已陷入了絕望的無底深淵!誰能可憐我,誰能伸出手來拉我一把呢?」
    「住嘴!別這樣大喊大叫了!別讓人注意我們。你要承認這是一艘奴隸船,是不
是?」
    「不是獵捕奴隸的船,但它運載所得的獵物。」
    「你已經快60歲了。你還有家屬嗎?」
    「我有一個兒子、幾個孫子孫女。他們都在布巴塔西南,和我的老婆在一起。」
    「這是在自由的烏萊特阿裡貝杜印族附近,我認識這個地方。你快逃跑吧,回到那
裡去,直到這件事情被人遺忘。你有錢嗎?」
    「只有幾個皮阿斯特,而且還放在船長那裡。」
    我找出一些暫時不用的錢給了他。
    「我發現舵輪後面綁著一只小船。你快去那裡爬下纜繩,快逃走吧!」
    「很願意,噢,我很願意!一年以後一切都會被忘記的,我就可以重新出來了。可
是我怎麼才能接近舵輪呢?他們會發現我的。」
    「不,我先走在前面,去和那些人聊天,讓他們的注意力只在我的身上。但是,你
要注意!一發現沒有人看你時,你就跳上階梯。」
    「好,好,先生!噢,我怎麼才能感謝你呢?」
    「不要說話了,要行動!安拉保信你逃跑成功,以後再也不要走入歧途了!」
    「我永遠也不會再做壞事了,先生!任何一個穆斯林都不會像你這樣可憐我;可你
是個基督徒,是你——」
    下面的話我沒有聽到,我已經離開了他,向桅桿方向走去。我向總督的船長的人打
聽有關獵隼號航船的情況。他們贊不絕口地誇獎著這艘船的優越性,所有的人一起向我
講述。當我告訴他們我將同他們一起航行時,他們都湧到了我的跟前,這樣正好為那個
老舵手逃跑創造了機會。我看到他跳上階梯,在冒著煙火的柏油盆後面消失不見了。如
果現在有人告訴我,說我還將見到他,而且不是在烏萊特阿裡貝杜印而是在南部的蘇丹,
我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現在阿赫麥德和他的兩名隨從回來了。我擔心他會先找那個老舵手而過早發現他已
逃跑。但萬幸的是,他直接向我們走來,來到了桅桿前面,衝著船長說:「我想先解決
一個次要問題。這位先生付給你多少船錢?」
    「100個皮阿斯特。」那可惡的老傢伙直到現在還這樣說。
    「但這位先生卻說是300個皮阿斯特。你少說了200。你們兩人之中有一個人欺騙了
我。你,我是不相信的,我寧肯相信這位先生少說了200,也就是說,一共是50個皮阿
斯特,你現在必須全部退還。」
    「這是敲詐,明目張膽的敲詐!」老傢伙喊道,但他馬上就感到背上又挨了愛僕的
一鞭子,於是只好聲明他同意付款。
    「那好!你的錢在哪裡?」阿赫麥德問道。
    船長遲疑了一會兒,不得不說出他的錢箱藏在下面的船艙裡。
    「你現在就跟我們下去。」法官嚴厲地說,「你的船要到哪裡去?」
    「只到喀土穆。」
    「這是撒謊。你這樣回答,是不想讓我猜出你在南方做的是什麼生意。你船上裝的
是什麼貨物?」
    「都是那裡所需要的貨物,布料、工具、賣給黑人的便宜首飾一類的東西,我準備
用這些東西交換當地的特產。」
    「聽起來倒是無可挑剔,但我不相信你。我在底艙看到的箱子和袋子的形狀都告訴
我,它們裝的是其它的東西。我要讓人把它們打開,裡面要是發現了違禁品,你可要當
心!」
    「艾米爾,我始終是遵紀守法的,」船長趕緊保證說,「你可以放心,不必勞駕開
箱子了。」
    「真的嗎?但我卻更願意相信,你是在販賣木板、木樁和其它的木料,我在下面看
到很多這種東西。它們是干什麼用的呢?」
    「也是為了出售。在南方缺少加工過的木料,所以那些有錢人肯出大價錢買去蓋房
子用。」
    「你對別人可以這樣說,但不能對我。下面艙裡的木樁、木板、木條都加工得正好
可以在船艙裡修建兩個甚至三個隔艙,這是為什麼?」
    「這是偶然的,艾米爾!」
    「你如果是先知的虔誠的信徒,就應該知道,世上是不存在偶然性的。你是不是也
販賣鐐銬啊?我在下面也發現了不少。木料和鐐銬都表明你幹的真正的生意是什麼。辯
解是沒有用的,我不需要你的供詞,我有證據證明你是一個奴隸販子,你自己的舵手將
為此作證。把他帶上來!他害怕皮鞭,會立即說出真相。」
    這個命令一下達,所有的目光都轉向了舵手原來坐的地方。他已經不在那裡,人們
去找他,但沒有找到。總督的船長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把這件事看得那麼嚴重。過了
一會兒,他對正在尋找的人們說:「不要再費力氣了!我看那個老傢伙已逃走了。你們
沒有留意,他是趁機偷偷從跳板上逃上岸的嗎?我本應為此懲罰你們的,但因為他不像
這個船長是個死硬的混蛋,所以我原諒你們。現在我們到艙裡去,讓他把船錢退出來。」
    阿赫麥德請我也跟著他下去。兩個士兵抓住船長把他帶向艙蓋處。其他人留在上面。
因為有燈籠,下面的情況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船艙中部是一個大統艙,前後各有一個小
隔間。統艙中放有約20個箱子和麻包。這是很不正常的,這樣的船,沒有裝滿貨物之前,
一般是不會離開開羅的。在後面的一個隔間中有只工具箱。裡面放著前面提到的鐐銬,
它們長度、粗細和樣子各不相同,但無一不是為捆綁奴隸用的。統艙的兩旁,堆著高高
的木板和木樁。我還發現有三層橫木條固定在船幫上。這顯然是用兩旁木料搭建三個隔
層時的支撐。這些隔層就是裝載黑奴的地方。從橫木條的距離可以看出,每一個隔層的
高度大約為一米,所以黑奴在整個航程中是無法坐起來的。另外,船長後來承認,只有
在例外的情況下,他們才被准許坐起來,一般情況下都是被捆綁著躺在裡面。這對我是
個新鮮事,我對它進行了仔細研究,進一步了解了裡面的佈局和黑奴被安置的情況。統
艙前後的隔斷是為了把船的兩端半圓部分隔開,這樣裝載黑奴的艙位就成了長方形,黑
奴就那樣被放置在裡面。
    每一個隔層裡面又分出三個部分,每一部分關50名黑奴,他們分別腳對腳躺在裡面。
每一部分的中央,是一個出口,用階梯把三個隔層連接起來。只要想一想隔層的高度和
惡劣的通風情況,加上埃及的炎熱,惡劣的飲食和殘暴的待遇,我們就不難想象船上這
450名黑人的可怕處境了。
    船長被帶到了前面的隔間,它是鎖著的。他打開了門,裡面是一個小室,船幫的木
板上懸掛著懲罰黑奴的皮鞭。為數不小的拉基酒瓶,看來是船長的專用品。在一個角落
裡放著一只鐵皮箱,上面掛著兩把大鎖。船長取出隨身攜帶的鑰匙,打開了箱子,只見
裡面存放著幾千塊瑪麗亞女王塔勒爾金幣。總督的船長立即數了若干塊,拿出來交給了
我。
    「拿著吧,先生!這就是你的500皮阿斯特。」
    「這也太多了!」我拒絕說,「塔勒爾金幣在這個地方應該相當於——」「別說
了!」他打斷了我,「對此我比你知道得更清楚。」這個奴隸販子船長是給蘇丹準備的
錢,在那兒一個塔勒爾就等於10個皮阿斯特。我是根據那裡的比價計算,給你50塊塔勒
爾,正好相當於500個皮阿斯特。」
    「可是我交的船錢不是500皮阿斯特,而是——」
    「好了,別說了!」他再次打斷了我的話,「我知道我在做什麼。誰讓別人痛苦,
他就必須得到痛苦!這就是我所遵循的原則。」
    我只好沉默了,而且只能默認他的計算方法。他的關於塔勒爾在蘇丹的比價的說法,
實際正好相反,這種金幣在蘇丹要比在開羅值錢得多。即使納西爾為我支付了500皮阿
斯特,我也應該拿回比這更少的錢。當我把50塊響噹噹的金幣放入口袋時,那個老船長
把雙手合了起來,抬起眼睛歎了一口氣說:「噢,安拉!你安排你信徒的命運有時過於
嚴厲了。但對這種殘酷,你以後會用天堂的永恆的幸福來補償的。」
    「你將得到的只是地獄的鞭笞,就像現在這樣,只是比現在更多罷了!」「正義之
僕」對他說,「你將像一只刺倒插進自己身體的刺蝟一樣受罪。誰搶劫人並販賣奴隸,
誰就只能在死後進地獄。」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艾米爾!我想不出我干了什麼非法的事情。我只走合法的路,
我的旅途都是安拉喜歡的道德之旅。」
    「住嘴,狗崽子!」嚴厲的法官吼道,「如果你聽不懂我的話,我就讓你感覺到、
感覺到我的皮鞭。你做的壞事太多了,可你的恬不知恥更無與倫比。你以為我是瞎子嗎?
我是總督的船長,我能看出船上的設施都是干什麼用的!你過來,我要向你證明,我的
猜測是正確的。」
    他把老船長拉到統艙,詳細解釋了以後要修建的隔層的目的和修建方法,就像他自
己親自設計的一樣。同時還不斷地向老傢伙施壓,最後老船長不得不全面招供。阿赫麥
德隨即宣佈沒收這艘船和船上的一切,也包括那些錢。錢箱從小室裡拿了出來,船長被
關進了他的艙房裡。看來丟掉塔勒爾金幣比其它懲罰更使他心痛。
    我們又回到甲板上,兩個隨從把錢箱也抬了上來。到了上面,總督的船長又命令把
第三號鬼魂也禁閉起來。這時上岸的水手們也回到了船上,他們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事情,所以不無驚訝地看到這艘船已經變換了主人。阿赫麥德審問了每一個人,表明他
們雖然不敢準確地認定,卻也猜到了這艘船去南方的目的。總督的船長宣佈他們將受到
監禁,把他們鎖進了一個艙房並派人看守著。
    然後他要求我和兩個孩子跟他一起去獵隼號航船。我的行李以後有人來取。獵隼號
停泊在得往下游走一段的岸邊。因為天黑,所以我看不太清楚它的外形,但在甲板燈籠
的光亮中可以看到它很長很窄,兩只桅桿上掛著奇特的帆。後面設有雙層臥艙,一層在
甲板上,另一層在梯子下面。我和孩子們到了下面。臥艙有窗子,而且很大,三個人住
很寬敞。其中的設施雖然都是東方式的,但仍有不少設備和物品可以使西方人也能按他
們的方式舒適地安歇。
    阿赫麥德又派了5個人去看守那艘船,並派兩人去取我們的東西。我問他獵隼號有
多少船員,他告訴我共有40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的出身均適於在蘇丹生活並適合追
捕奴隸販子。
    我現在沒有什麼事情可做了,就躺下休息。臥墊十分柔軟,可以和帕夏的臥榻相比,
我一覺睡到了大天亮。我起來上到甲板時,受到了副官彬彬有禮的問候,他還問我有什
麼吩咐。他告訴我,我的命令將和他的司令官本人的命令一樣受到尊重。我為自己和兩
個孩子要了咖啡,並問他總督的船長現在何處。他已經乘昨天沒收的帆船前往開羅了,
以便把船和上面的船長、船員交給當地官府;他同時還準備通緝那個賣藝人。出於禮貌,
他走的時候沒有叫醒我。
    有人在後甲板上為我和孩子放置了坐墊,在那裡我們可以欣賞遼闊的尼羅河風光。
我首先研究了我們乘坐的這艘船,它的線條清晰銳利,又很精巧,看一看桅桿和上面尚
未升起的風帆,就知道這必是一艘卓越的帆船。
    船上的廚師為我們準備了咖啡和點心。正當我們吃著熱乎乎的早點時,我看到河道
中間緩慢駛過來一艘小木船。它正從我們旁邊走過,我可以看到船名是「快捷之父」。
我讓普洛從臥艙裡拿來望遠鏡,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目的,但我的這一行動卻證明了
我這樣做是正確的,因為當我把望遠鏡對準那艘已和我們並行的木船時,我在船上很多
人中發現了正在注視著我們的一個人。我立即認出了他,他就是總督的船長通緝的賣藝
人。他顯然已經聽到了風聲,乘上開往尼羅河上游的第一艘船準備逃之夭夭了。
    我向副官報告了發現,問他能否從木船上把那個人抓過來。他遺憾地告訴我,沒有
專門的命令,他既不能離開獵隼號,也不能派人下船。我們只好讓這個賣藝人暫時跑掉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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