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營地,人們用歡呼聲來迎接我。我打聽向導,人們把他叫來,他沒有表現出害怕
的樣子。
「你知道我們是怎麼被捕的?」我平心靜氣地問他。
「知道。當時我在場。」
「你恰好逃脫,這是什麼原因?」
「因為我騎在馬上。馬馱著我迅速跑了。」
「哼!然後你做了些什麼?」
「我報告了你們被俘的消息。」
「然後?」
「在瓦爾找你們。」
「為什麼在那兒?」
「我以為阿亞爾部落與你們藏在那兒。」
「你們沒有尋找他們的足跡?」
「這是多余的,因為你那個叫阿斯拉的朋友做了。」
「原來你們就認為那是多余的!如果有一個人做好事,其他的人就不能做了,因為
是多余的。你還有特殊原因。可是,真正的原因是另一碼事。阿亞爾人襲擊我們之前藏
在什麼地方?」
「在山崖後面。」
「他們在那兒等我們,一定知道我們會去。他們是從一個人那兒得到這個消息的,
那個人知道你會帶我們去。誰還知道這件事?」
「沒有人。」
「是的,沒有人,除了你。因此,你是告密者。」
「我?多麼奇怪!難道我到突尼斯來,不是為了尋求幫助?」
「應該說,是為了讓士兵把更多的阿亞爾人推入窮困大軍之中。昨天午夜和你在我
們兵營附近談話的是誰?」
「先生,對於……對於這樣一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他沒有料到我提這個問
題,不禁張口結舌。
「你能回答!他是誰?」
「我沒有和任何人談話。我根本沒有離開營地。」
「不要騙人!你和卡拉夫上尉約好,把我們移交給阿亞爾部落。」
「天哪!先生,告訴我,誰用這種方法來誹謗我?我要斃了他。」
「要被斃掉的是你自己。你進行戰爭煽動,要被處死。」
「先生,我是無辜的!我知道……」
「住嘴!你作為向導,在我們失蹤以後,不帶領部隊追蹤,而是故意不注意我們的
足跡。上尉親口對我說,他和你結成了聯盟。」
「惡棍!他是……」
「住口!你是叛徒,想把我們大家變成刀下之鬼。把這個壞蛋的武器繳了,把他綁
起來!御林軍總監明天要宣佈對他的判決。」
人們非常吃驚,這位到目前為止贏得高度信任的士官,被懷疑犯了這麼大的罪。大
家都對執行我的命令猶豫不決。這對他有利。
「對我的判決?」他叫喊著,「還不如說對你,你這個可詛咒的異教徒!」
他抽出刀子,想刺我的胸部。我手裡有溫內圖的武器,擋住他這一刺,然後一伸手
就去抓他。他從我胳膊底下一閃而過,到了馬的身邊。在場的人驚呆了,沒有一個人追
他。我也沒有動,但是拿起了銀盒。
對這個人,我沒有什麼要管的。他可以逃得遠遠的。但是我想,他會到山谷去找阿
亞爾部落,一定要制止他這樣做。巖石擋住了視線,看不見馬。但是當他爬高的時候,
必然要從巖石後面露出來。我以逸待勞。不久,我聽到了馬的響鼻聲和馬蹄聲。我看見
了他,瞄準他的右肩按動了扳機。只聽見一聲叫喊,騎馬人落下馬來。
「我把他從馬上射下來了。」我說,「趕快去把他帶到我這面前來!」
許多人跑過去,把他帶過來。他已經昏過去了。
「請醫生給他包扎,然後把他綁起來。」我命令,「他不能離開我們的視線。」
「為什麼要捆綁?」我身後一個聲音問,「這個人看來是好人,給我們領路領得很
好。誰由於懷疑就對一個人開槍?」
這幾句是用英語喊出來的。我回頭看,只見那兒站著假亨特。他正朝我走來。
「您指責我?」我用同樣的語言問他,「您沒有機會。」
「您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個士官有罪?」
「有。」
「您必須把它拿出來,給戰士們看。您沒有權利對他開槍。」
「哼!我所做的,對克呂格爾拜負責。您怎麼會對一個叛徒這麼熱心?」
「必須先證明他的罪行。」
「罪證已在。起初我就發覺,您對這個人特別傾心,與他干了許多秘密勾當。現在,
沒有叫您,您倒不請自來,為他辯護。您有什麼理由可申述?」
「我沒有必要在您面前為自己辯護。」
「這是您的看法。我的看法有所不同。要我說出您與這個叛徒的親密友誼的原因
嗎?」
「您很難說得明白。」
「不費吹灰之力!他是您和上尉之間的紐帶。您想解救上尉。」
「如果您這麼想,我很遺憾。我對您很信任,給您講了那麼多的情況。」
「我既不要您的信任,也不要您的情報。我知道得夠多的了。您認識一個叫托馬斯
﹒梅爾頓的人嗎?」
「托一馬一斯一梅一爾一頓!」他一個一個音節地吐出來。
「是的,您不能否認,您認識這個人,至少聽說過。」
我點到這個名字,提出這樣一個問題,當然一定有所了解。這,他是明白的。可是,
他大概以為我不可能把問題看得很透徹,覺得否認是不對的。於是,他回答:
「我不否認聽說過這個名字。但是,這與您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啦。您知不知道托馬斯﹒梅爾頓是誰?」
「知道。一個西方人。」
「還是偽君子和殺人犯。」
「可能。您不關心這些。」
「因為據我所知,您了解烏因塔堡的故事。」
「您也有所聞?」他未加思索,脫口而出。他這等於承認,他了解這段歷史。
「知道一些。」我接著說,「他當時喬裝打扮,結果被逮住。於是發生了戰鬥,他
殺死了一個軍官和兩個士兵。是不是這樣?」
「我想是。」他裝著無所謂地回答。
「然後,他出現在愛德華堡。您也知道此事?」
「您問到哪兒去了?我與這個人毫無關係。」
「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他在那兒作為俘虜被移交出去,而且是被一個西方人,這
個西方人叫,嗯,叫什麼來著?」
「老鐵手。」
「對!老鐵手。他是蘇格蘭人還是愛爾蘭人?」
「不,而是一個德國人,他到處伸出他那只髒手。」
「是的。他什麼都管。我馬上想起另一個故事,在這個故事裡,老鐵手本性難移。
托馬斯不是有個哥哥嗎?叫哈裡,去過墨西哥索諾拉,爭奪一筆財產。」
「聽說過。」
「他有沒有被老鐵手驅逐?」
「被趕了出來。」
「托馬斯有一個兒子,叫約納坦?」
「老天爺!您怎麼扯起他來了?」
「約納坦作為一個人的旅伴到了歐洲,然後又到了東方?」
「在哪兒……您怎麼……知道的?」他結結巴巴地問。
「我是偶爾聽到的。他作為旅伴陪同一個美國人,那個美國人叫什麼?您不知道
嗎?」
「不知道。」
「不知道?如果那個美國人不是正好與您的名字相同的話,也就是叫斯馬爾的話。
是不是?」
「我不知道。收起這些問題吧,我討厭這些問題。」
「我不討厭,因為事情確實重要。現在言歸正傳,我就是老鐵手。」
「老鐵……」
由於恐懼)他把這個名字只說出一半就收回了,好像是一次閃電把他打入地下一樣。
「我的名字就是如此。您以前提到過這個名字。您說過,他到處伸出他那只髒手。
我今天也許合演,與您和您的卡拉夫上尉。」
他竭力使自己鎮靜下來,說:
「老鐵手!您想做這個人。您?不可能。」
「以後,光線會越來越亮地照著您。問問埃默裡吧,他了解我,和我一起到過西部。
您問問克呂格爾拜吧,他知道我是個德國人,在那邊稱為老鐵手。此外,我還要給您一
個驚奇。我的第二個陪同不是索馬裡人,不叫阿斯拉,而是著名的阿帕奇人首領,叫溫
內圖。」
「溫一內一圖!」他重複了一遍,好像呼吸不暢通似的,「真……真的?」
「就像我是老鐵手一樣真。您如果聽到過我們的事,大概會知道我們兩人是不可分
割的。」
「我知道。你們到突尼斯來干什麼?」
「找那個托馬斯。」
「混蛋!」他大聲謾罵。
「我們先到埃及,沒有找到托馬斯,卻找到了他的兒子約納坦。約納坦正準備去突
厄斯。我們就說,他一定是去拜訪他父親。我們就同行。」
「而且……而且……」
「而且沒有弄錯。我們找到了托馬斯,他長得與您父親一樣。」
「讓我安靜!怎麼所有這些人都為我操心?我是斯馬爾﹒亨特,與你們毫無關係。」
他想轉身,我抓住他的胳膊:
「請等等,先生!我很想您與我有關係。不過,現在的問題是,我還要不要與您有
關係。我不能讓您走開。我寧願把您留在我身邊,直到我與這位年輕的美國人談完話,
這個人到目前為止,一直與梅爾頓上尉在進行這場戰鬥。」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講的任何話。」
「是嗎?那麼,他可是您最關心的人。他的名字與您一樣,叫斯馬爾﹒亨特。」
「不可能!」
「您看,這個人把您帶入一個使您被當作假亨特的危險境地。」
「您不是認為……」
「我認為,您是真正的斯馬爾﹒亨特,而且相信,您可以證明。我甚至知道得非常
準確。」
「從哪兒?」
「從您的筆記本。」
「筆記本?您知道我的筆記本?除了我自己,沒有人看到過。」
「您錯了。我看到了裡面的內容,不是我一個人,而且還有溫內圖和埃默裡先生。
您回憶一下,溫內圖在船上與您同住一個船艙。我們想知道您是什麼樣的人。溫內圖睜
開了他的眼睛,這眼睛非常銳利,看清了您特別關心和收藏的信袋。您睡著了,他使用
他的高超技藝。您由於良心好,睡得很死,他就從您的褲口袋裡掏出了鑰匙,又從箱子
裡拿出了信袋。他當然到了我們這兒。我們抓緊時間讀。然後,他把它放回原處。現在,
您能理解,我為什麼相信您是真正的亨特了吧。」
「我的東西被你們偷了?」
「喔,不是,因為您保留著您的財產。您充其量只能指責我們有一點點好奇。現在,
我不想偷您的東西。我承認要用那個信袋,但不是在您睡覺的時候拿,而是勞駕您在清
醒的時候交給我。」
「我不會!」他對我吼叫。
「您會!」我用非常肯定的口氣說,「您如果不掏出來,我知道怎麼強迫您。」
「我沒有帶在身邊,放在加迪斯馬販子家裡。」
「您錯了。如此重要的東西是不可能放在外人手裡的。您在旅途中經常把信袋捏在
手裡,每次都插回上衣裡面。就在這兒。我摸到了。」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我敲了一下他上衣口袋的地方。他憤怒地躲開:
「不要碰我。我不會容忍的!」
「您將遇到比這更麻煩的事。注意!」
我轉向站在周圍的軍官們,當然不是用英語。他們不懂我們的談話,但是注意到,
其內容對約納坦可能不利。只要講幾句話,他就被抓住,被按倒在地上,並被捆綁起來。
我拿著那個信袋,其它的東西留在他身上。他被帶到被俘的阿雲人一起,嚴加看管。這
時,他再也不懷疑被我看透了。
如上所述,我們有三個騎兵中隊。為首的是另一個上尉,即一個騎兵上尉和一個中
尉、一個少尉。我給這些軍官開了一個簡短的軍事會議,在會上介紹了事情的經過。
第一中隊由上尉帶領,埋伏在山口前面。第二中隊包圍那座山。第三中隊上山占領
山崖的兩側,必要時從上向下射擊。第一中隊又分為兩個分隊,第一分隊由上尉帶領負
責右邊,第二分隊負責守左邊。下面,即我所在的地方,按通常的部署,包括馬匹、被
阿亞爾部落看管的我軍士兵。如果能夠一開始就解放被俘戰士,我們就多了一百人。
「什麼時候開始進攻?」一個軍官問
「沒有真正意義上的進攻。第一中隊僅僅是擋住敵人,如果他們離開山谷的話。第
二中隊任務相同,如果後面的阿亞爾人逃跑的話。只有我和一部分人事先攻擊看守人員,
解救被俘的同伴。這不可能沒有叫喊和射擊聲,但是仍然不能稱為戰鬥。其他的人不得
因此采取過激行動。」
「可是,你對看守人員發動攻擊的時間,一定預先定好,便於我們知道我們該做什
麼。」
「對。我將利用早禱的時刻。」
「不行。」
「為什麼?」
「因為我們也要禱告,沒有時間注意敵人。你是基督教徒,也許認為禱告是不必要
的。」
「我不是這樣看的。你們禱告,但要準備戰鬥。你們忘記了,阿亞爾部落的早禱是
按哈菲人法規確定的。當第一縷陽光出現在東方的時候,他們就開始禱告。但是,在哈
菲人時代,是在『黃色晨曦』出現的時候開始禱告的。因此,當他們開始禱告的時候,
你們的禱告已經結束。阿亞爾人禱告的時候,我快速上去,把俘虜解放出來。他們會由
於我們的行動而大吃一驚,至少是在第一眼時忘記了抵抗。」
我們迅速動身前往山口,一個半小時以後到達出口的附近,立刻分頭行動。第一中
隊到達人口之前,先行一步探路。第二中隊接近左右兩側。我率領第三中隊繞過山口,
到達它的南側。我讓部隊在那兒停下來,察看四周動靜。
阿亞爾部落十分大意,沒有在這兒設崗,所以,我深入到谷地二百步,沒有碰到一
個人。
到目前為止,在月光照耀下,一切進展順利。可是現在,月亮下沉,在半小時之內
就會消失。
我把手放在嘴裡,學了三聲鷹叫。這聲音迴盪在山谷之中,我相信溫內圖聽到了。
現在就等天亮了。我又越過了幾道崗哨。其他的人留在外面,按我的指示,保持安
靜。除了馬偶爾發出響鼻聲,聽不見任何聲音。
時間流逝,月亮早已消失,星星也漸漸失去光彩。東邊天際的顏色一點點發生變化。
「先生,我們禱告?」上尉問我。
「好。聲音要輕。」
他們跪在地上念規定的經文。頭頂上,天色越來越亮,逐漸變成黃色。山谷裡面的
人不可能看出來。然而,這時從下面傳出一陣大聲呼叫:
「起來禱告,起來朝聖,禱告比睡覺好!」
天已亮,我們可以看見較遠的距離。我一閃身進入山谷。我只管前進,用不著擔心
被人發現。昨天我已獲悉,山谷是筆直的。
馬就離我不遠的地方。被俘士兵們躺在它們後面。他們沒有被捆綁,只是由大約二
十名武裝的阿亞爾人看守。再過去是一間空房。空房後面才是真正的兵營。我看到所有
的人都跪在地上禱告,俘虜們也由看守帶領做禱告。我趕緊退回來,從被俘者中找出三
十個人。
「動作要快、要輕!」我命令他們,「那邊有二十個看守,你們用槍托把他們打倒,
然後趕快跑回來。」
他們快步進入山谷。主禱人的聲音與站在旁邊的人的合唱交織在一起。我們走到馬
旁邊,騎著馬繞過他們,並衝到他們中間,用高舉的槍托撞擊看守。他們嚇得口瞪目呆,
他們一個個被槍托打倒在地上,只有兩三個人喊叫著逃了出去。
「起來,你們起來!」我向俘虜們叫喊,「你們自由了。趕快去騎馬,盡量多牽些
馬帶出去,帶到你們的解放者等待你們的地方去!」
他們一躍而起,翻身上馬,每個人還牽著另外一到兩匹馬的韁繩,經過短暫的混亂
以後,他們全部朝南出口飛奔。兵營裡發出憤怒的喊叫聲。阿亞爾人拿起武器,邊叫喊
邊往下跑。但是,獲得解放的戰士們早已牽著馬匹到了平原上。他們沒有武器,必須先
回去。我帶著其他人向前走。我們分成許多部分,橫擋在山口前面,盲目射擊。進攻的
人紛紛向後撤退,驚慌失措。這時,響起了他們酋長的聲音,混亂的局面才得以收拾。
酋長帶領部隊向北邊人口進發。我們等在那裡的部隊立即向他們射擊,居高臨下,兩邊
山崖上閃爍著子彈的光芒。阿亞爾人大聲的慘痛叫喊聲響徹整個山口,前面的往後退,
後面的往前進,山谷中一片擁擠。這時,我派遣一名中尉到他們陣地去。他搖晃著一條
頭巾,表示是以使者身份出現的。我通過使者請求酋長到我這兒來,許諾他隨時可以不
受阻擋地回去。不過,他要命令他的阿亞爾部落,在他返回之前停止一切敵對行動。
我看見使者在敵人簇擁下消失了。大約過了十分鐘,人們散開,使者重新出現,酋
長在他的旁邊步行而來。可見,他相信我會遵守諾言。出於禮貌,我向他走近了幾步,
兩手交叉在胸前,鞠了一躬:
「歡迎你,阿亞爾部落酋長!昨天,當我還是你的俘虜的時候,你不允許我跟你說
話。因此,我從你的兵營裡走出來,作為自由人請求與你交談。」
他同樣鞠了躬:
「我歡迎你!你給我提供了自由通道,並且將信守諾言?」
「是的。你想走就可以走,因為我帶給你和平。」
「你想以此控制局勢?」
「不。」
「不?」他驚訝地間,「難道你們不是作為敵人到我們這兒來的?不是來把我們剩
下的畜群全部拿走的?」
「你們曾經向君主許諾交納人頭稅,但是你們食言。他有權用暴力拿走你們許諾了
的東西。就是說,你們必須支付。但我是你的朋友,想告訴你怎樣交納賦稅,你們並不
需要從你們的畜群裡多交出一頭牲口。請你在我旁邊就坐,聽聽我給你們出的主意。」
地上並排舖了兩塊禱告用的地毯,酋長坐一塊,我坐一塊。坐定後,他先說了話:
「御林軍總監昨天談到了你,長官。我知道你的經歷和成就但是,他沒有告訴我,
你是個魔術大師。」
「怎講?」
「你被捆綁著,關在帳篷裡。你的看守昨天夜間十二次到你身邊,摸了你的捆綁繩
索,檢查你是不是還在。僅僅在早禱之前的短時間裡,他還到過你身邊。現在,人去篷
空,你卻坐在這兒,作為自由人和我談話。難道這不是魔術?」
這種「魔術」是很容易解釋清楚的。我沒有把溫內圖的手捆緊。他聽到我的信號,
就把繩索解開了,脫離了樁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了營地。他到了山谷的入口前面,
在第一中隊裡面。我沒有必要對酋長解釋這種「魔術」,讓他一直相信奇跡。我說:
「你可以從這件事看出,我們是些什麼人。你們有人被我們的士兵開槍打傷或打
死?」
「沒有。」
「這很好!我下了命令,朝天放槍。僅僅在與你的談判徒勞無結果的情況下,我們
才允許讓你們嘗嘗我們的子彈味道。你們與阿雲人部落怎麼樣?」
「我們與這些狗有血親之仇!」
「他們殺死你們多少人?」
「十六個!安拉把阿雲人送入地獄!」
「他們比你們窮還是富?」
「富。他們早就比我們富。現在,我們損失了我們的畜群,差距更大了。他們沒有
受到損失,在有豐富水草的瓦迪錫勒亞奈放牧。」
「你是怎麼與卡拉夫上尉簽訂條約的?」
「我們包圍他的時候,他提出的。」
「他沒有別的辦法解救自己?」
「噢,有的。他士兵的武器比我們的好得多。他們可以突破我們的防線,殺死我們
中間的許多人。可是,他卻跑來和我們簽訂條約,向我們投降。」
「他的條件是什麼?」
「他的自由和御林軍總監,他想迫使總監付一大筆贖金。」
「你不知道與一個什麼樣的人簽訂條約。」
「他是叛徒,我已經對你說過。」
「遠不止這點。以後,我再一五一十地說給你聽。現在,時間很短。我也想和你簽
訂一個條約,一個好得多的,與你的職責不相矛盾的條約。」
「這麼說,我倒是要細聽其言。」
「我先要把我的要求告訴你,即釋放御林軍總監和在你們手裡的那個英國人。然後
是移交上尉,最後是整整一筆我們要徵收的人頭稅。」
「長官,稅我不能給,這是不可能的。」
「且慢!我也會告訴你,你從我們這兒得到什麼。如果你接受我的要求的話,你將
得到一千六百頭牝駱駝或者與之價值相當的東西。」
他用睜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搖了搖頭:
「我不可能聽懂,長官,請你再說一遍。」
「好!你要得到一千六百頭牝駱駝或者與之價值相當的東西。」
「為什麼?你想想,長官,我根本不可能向你們提出任何要求。」
「是的。你可以看到,與一個基督教徒保持敵對關係,比與一個穆斯林為敵,要好
得多。你們部落有一個叫埃拉特的年輕女子嗎?」
「有。她是整個部落所寵愛的人。但是安拉用她孩子的眼睛讓她憂慮,因為她的小
兒子生出來就是雙目失明。為了孩子,她與一個受尊敬的老人去聖地朝覲,求安拉保佑,
使孩子見到光明。她很快就會回家。」
「她在我身邊。她在路上落入阿雲人之手,阿雲人殺死了老人,把這個婦人埋在土
裡,只有頭露在外面。」
「安拉,安拉!又是一起謀殺!這些狗連一個朝覲的婦人都不放過。多麼痛苦!多
麼悲慘!直埋到頭部?那麼,老鷹會來啄這個不能防御的人的眼睛。」
「安拉對這個婦人發了慈悲。他把我引向她,我把她救出來,然後把阿斯瓦德俘虜
了。」
「阿斯瓦德?誰叫這個名字?因為你並不認識阿雲人部落的酋長。」
「為什麼不?」
「我最大的愉快莫過於此。而且,這個酋長並不是那麼容易被抓住的。」
「你把他看成一個勇敢的人?我的看法完全不同。我身邊只有兩個人。我們三個人
把酋長阿斯瓦德及其十三個阿雲人抓獲了。他們都是有武器和駿馬的。」
他從禱告地毯上跳起來歡呼:
「噢,安拉!謝謝你!這使得一切都變好了!他們十四個人,被三個人抓獲,這把
我的生命延長了好多年。多大的恥辱,多大的恥辱!長官,告訴我,你怎麼處置這些狗,
當他們落入你們手中的時候?你把他們殺死了?」
「沒有。他們還活著,被捆綁起來,在我這兒。」
「你怎麼處置他們?告訴我,快快告訴我!」
他因急於聽到我的答覆而幾乎發抖。
「我把他們交給你。」
我這幾個字還沒有講完,他就抓住我的手問,激動得幾乎咆哮起來:
「真的?這是真的?這是你堅定的意志?」
「我把他們交給你,但是一定要在你答應我事先提出的條件以後。」
「我答應,我答應。噢,安拉!噢,穆罕默德!我們得到十四個阿雲人,酋長本人
也在內!我們可以飽飽地復仇了!他們的血將流……」
「且慢!」我打斷他歡天喜地的話,「他們的生命不得受到危害!」
「怎麼?」他非常奇怪地問,「我們有十六個人的仇要報,得到的是十四個死敵,
而且不讓我們向他們復仇?全國的人都會恥笑我們,把我們當作不光彩的人,因為我們
容忍謀殺和侮辱。」
「不。沒有人對你們說三道四,因為大家知道,你們是由於要獲得血的代價而放棄
殺死仇敵的。」
「長官,這是一個我們很難接受的條件。」
「不接受?那你們就得不到阿雲人了。」
「你忘記了,你是答應滿足我們要求的。」
「我沒有忘記任何事情。但是,你忘記了,你們還在我們的武力控制之下。山口前
後站著三百名士兵,一百人占領了制高點。你們的子彈射不到,但是他們可以把你們一
個一個地打死。我只要給一個手勢,你們後面和上面所有的槍都會響。你們哪有還手之
力?」
他陰沉地低頭看了一會兒,回答說:
「沒有!我們不留心,不該留在這個山谷裡。」
「是的。你們想在這兒抓住我們,自己反而掉進陷阱。我沒有很多時間,用毫無益
處的廢話來駁斥你的想法。我給你五分鐘做決定。注意,我要求釋放那個英國人和御林
軍總監。還有,你們所有的人都要出去,這兩個和我除外。此外,我要求移交上尉卡拉
夫。然後,我把那十四個阿雲人移交給你們,條件是他們支付血的代價。此外,我還讓
你們走出這個山谷,設法讓你們與御林軍總監締結一項好的和平條約。」
「我們必須向他支付人頭稅?」
「當然。我為他講句公道話。他不想放棄稅收,因為稅收是他的收入。」
「可是,稅額對我們來說太高了!我們的畜群需要休養生息。」
「你又忘記了那筆血的代價,有一千六百頭牝駱駝,你們可以用它們來支付稅款。」
「安拉是偉大的!一千六百頭牝駱駝!這當然比我們要交給君主的多得多。我們可
以剩下一大批牲口,用來補充我們稀稀拉拉的畜群。」
「是嘛。你看,我對你們多好。而且,那個叫作埃拉特的婦人,你們部落的寵愛,
也要得到補充,以彌補她所受的恐懼和痛苦。她很窮,我答應讓她過上富裕的日子。阿
雲部落還要給她一百頭牝駱駝。」
「長官,你的仁慈是偉大的,你的手將給你接觸過的每一個人帶來幸福!這是一干
六百頭化駱駝,是一個巨大的數字!」
「對於阿雲部落來說,不是很多,他們很富。」
「對。但是我懷疑,他們會付這麼大的數目。」
「他們必須支付,因為他們只能在高價與死亡之間選擇一種。我當談判代表,你可
以放心,我不會減少一頭牝駱駝。在他們不折不扣交付贖金之前,你們別放這十四個阿
雲人。」
「你不了解這些人。他們將拖欠付款,招兵買馬,然後襲擊我們,釋放他們的俘
虜。」
「不會的。你必須想到,我們和我們的部隊要等到稅款收齊才會走。在此之前,我
們是你們的客人,必要時與你們並肩作戰。」
「長官,你的話給我以信念,你待我們是忠誠的。」
「那你就遵守我的條件。」
「我負責我自己。但是你知道,我無權單獨決定這樣一個重大問題。我事先必須召
開長老會議。你?你有決定權嗎?你在這個國家是個外國人,而和平決議卻是君主的
事。」
「御林軍總監在這幾代表君主。他所做的,君主認可。我相信,克呂格爾拜不會否
定我提出的要求和條件。」
「長官,我尊重你的話,但是最好是讓我也聽聽御林軍總監的意見。」
「好,你應該如此。把他送過來,以便我可以與他講話!」
「你不想去看他?你可以先和他談談,然後再在我們的長老會議上談談。如果你對
我的長老們把什麼都說得清清楚楚,那將會給他們深刻得多的印象。」
「你給我自由通道?」
「給。你也給了我。」
儘管有這種許諾,我還是下達命令,以便讓他聽到,只要槍一響,士兵們就向山谷
挺進。我相信,如果出現這種情況,我們其他的部隊也會開始敵對行動。
然後,酋長和我一起前往營地的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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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凡公益圖書館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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