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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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簡介】 月光﹒回憶派翠西亞﹒賴斯序幕西元一八一三一年八月臘燭在精緻的純銀吊燈上燃 燒,搖曳的燭光在牆壁投下鬼魅般的陰影。熾熱的房間裡瀰漫著窒人的岑寂,沒有人叫 喊、尖叫,或者咒罵,三個女人狂亂地照顧那個靜躺在床上的人影。 她們的沉默導因於那個站在角落裡的黑影,雖然他並未干預她們,但是,他的存在 卻帶來沉重無比的壓力。憤怒與苦悶自他身上輻射出來,他開始焦躁不安地踱著方步, 不斷握緊與張開他的拳頭,顯示他需要釋放在他體內積存的暴力或沮喪。 沒有人敢開口詢問他。 軟癱在床上的女人終於尖叫一聲並醒來,角落裡的男人丟下他的酒杯,衝到她的身 邊,抱起她,喃喃說著一些安撫的話。燭光照亮他的金髮,但是他的臉龐仍然隱藏在陰 影中。他轉頭朝站在床尾的女人說話時,他的眼眸閃亮著罕見的琥珀色光芒。 「盡你的最大能力解救她,完全不必顧慮孩子。」 虔誠的天主教徒狄伊芙匆匆在胸前畫個十字,然後扭干一塊濕布,走過來擦拭那個 產婦額上的汗珠。在碰觸那個女人潮濕而蒼白的臉龐時,她忍不住顫抖一下,知道這個 女人即將死去。她在、心中祈禱,希望能夠完成天主教的儀式。站在床邊的男人雖然摯 愛他的妻子,卻沒有為她召來神父。 在哀傷的陰霾籠罩下,那個男人已經不再注意到她的存在,但是,伊芙卻無法壓抑 對他的憤懣,男人是所有邪惡的泉源,有時她真的如此相信,而今晚更加證實她的看法 正確。只要沒有男人,女人就不必忍受分娩的痛楚與危險。 「快出來了!只要再推一下,太太,再推一下就好。」黑皮膚的接生婆乞求。 站在床邊的男人厭惡地瞪她一眼,繼續擁著他的妻子,好像害怕只要一放開手她就 會逃走。接生婆不理會他,輕輕壓擠凡妮凸出的腹部,協助她用力。產婦尖叫一聲,渾 身抽搐,條地往上一躍,然後,無力地落回她丈夫的懷中,永遠離開這個人世。 突如其來的岑寂持續片刻,然後,傳來嬰兒尖銳的啼哭聲。 掃描&OCR&排校:Dreamer亦凡公益圖書館 (Shuku.net)第一章 伊芙用乾淨的衣服裹住小嬰兒,把她交給奶媽之後,憂心沖仲地聆聽著書房裡沉重 的腳步聲。石尼克對妻子死亡的反應絕對不像正常的男人。 她可以了解他的哀傷,卻無法理解他對剛出生嬰兒的排斥,他甚至不肯看她一眼。 伊芙渴望地注視著奶媽懷中的嬰兒。幾個月之前,她曾經夢想擁抱她自己的孩子, 但是,這已經成為永遠不會實現的夢想了。 她強迫自己轉開視線,設法把全神貫注在樓下那個男人的舉止上。在確定他的妻子 永遠不會醒來之後,石尼克低咒一聲並沖出房間,命令信差前往遠處送訊,然後在黑暗 中等待。現在,那些信差顯然已經返回,因為他正大聲命令僕人為他備馬,平時掛在壁 爐上方的長劍被取下,發出不祥的金鐵交嗚之聲。 伊芙顫抖地走向窗前,在晨曦中俯瞰下方的庭院,、永遠無法習慣面對那片掛在橡 樹上的苔蘚。在殘存的月光中,它們彷彿是某種邪惡的象征,就像那個騎在馬背上的高 大男人。老尼克。朋友與敵人都稱呼他為老尼克。 那並不是因為他的年紀有多老,不過,有關他的傳說是如此之多,他至少必須有百 年的光陰才可能完成所有那些故事。但她是個實際的女人,她並不關心石尼克的過去, 只在乎他的未來,因為現在,她的未來已經與他的糾結在一起。 在他急馳而去時,她注意到他身側閃閃發亮的寶劍,感覺無邊的恐懼攫住她的心。 他又要出去與人決鬥了,如果他被殺死,她將再次無家可歸。 伊芙清晰無比地記得她抵達紐奧良的那一天。三月的春風和熙,但是佇立碼頭上面 對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時,她卻感覺有如置身冷冽的冬風裡。 她伸展痛楚的背部,設法環顧四周,尋找著某個前來接她的人。她在上船之前不久 才寄出那封信,所以他們很有可能尚未收到信。無法形容的驚恐襲擊她,因為她的未來 完全掌握在他人手中。 另一陣痛楚刺過她的腰間,伊芙閉一下眼睛,為它體內的小生命祈禱著。除了這個 孩子,東明不曾留給她任何事物,她不願意也失去他。她一定是發瘋了,才會來到這個 遙遠的異地投奔一些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但是她的處境是如此絕望,已經足以逼瘋她 。東明從來不曾給她一個家,在他的死訊傳來時,她仍然跟她的母親一起居住在她母親 經營的小旅舍裡,然後,她的人生很快變成一場可怕的噩夢。 她設法不去回想過去,再次掃視碼頭,在突然減少的人群中尋覓著。她孑然一身、 無家可歸,而且身無分文。現在,她該怎麼辦呢? 一個男人走向她,伊芙轉頭瞥視,看看他要找的人是否在她身後。在沒有看到任何 人時,她轉回頭,近乎畏懼地望著他。他是如此高大魁梧,而且穿著優雅的衣服,但令 她害怕的並不是他的高大強壯,而是他毫無表情的臉孔以及毫無感情的聲音。 「狄太太?」在她點頭時,他做個手勢,要他身後的黑奴過來提她簡單的行李「我 是東明的姊夫石尼克,凡妮派我來接你。你以後就住在我們家裡。」 在返回農莊的途中,他們不曾再有任何交談,或許他並不高興來迎接一個出身低微 的愛爾蘭女人,或許他的、心思在其他地方,或許來接她只是一項微不足道的不便。即 使在那之後好幾個月,伊芙仍然不曾增加對他的認識與了解。對她而言,石尼克是一個 謎團一個她並不想解開的謎團。 現在,凡妮死了,這幢房子只剩下他一個主人。想到她可能再次被丟出去並獨自面 對那個陌生的世界時,伊芙感覺恐懼即將逼瘋她。 她的視線飄回窗外,庭院中已經空寂無人。她低聲為那個男人的安全祈禱,即使他 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他的傷勢並不嚴重,一定會很快康復,真可惜。」 伊芙驚訝地瞥視凡妮的母親。這個嬌小的婦人在一個星期之前抵達,一直顯得溫和 與溫馴,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難聽的話。她會用這種語氣提及那個顯然非常深愛她女兒的 男人似乎是一件不大自然的事情。 看到她媳婦的神情,狄夫人歎了口氣,用伊芙遞給她的毛巾擦乾雙手。尼克已經在 他的房間裡睡著,在離開他之後,她們來到狄夫人的房間,可以說一些不能讓僕人聽到 的話。「他比較像一頭野獸,而不是一個男人,」她設法解釋。「凡妮崇拜他,但是也 畏懼地,而且是有道理的。尼克完全無法控制他的脾氣。在發怒時,他像動物般完全憑 本能行事。我不能責備他這次的行為,但是任何個性溫和的女人都無法長久與他共同生 活。」 伊芙想著凡妮錦衣玉食的生活,無法完全接受這個說法。「我從來沒看過他對她動 粗,」她抗議。「他對待她就好像她是最細緻的瓷器。他們似乎非常相愛。」 伊芙已經在這裡居住一八個月,在這段期間中,凡妮從未離開她的臥室,尼克則每 天去探視它好幾次,他們之間似乎有非常濃烈的情感。她看不出狄夫人為什麼不喜歡她 的女婿。 「或許他們確實相愛,以他們自己的方式。」狄夫人跌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用雙手 按住眼睛。「他們從小就是好朋友,凡妮或許是他唯一的朋友。尼克從小就是個怪胎。 在他父親去世並破產時,他出去航海,而且保證會回來找她,她也相信他許多年。」 她抬起頭,發現嫁給她獨生子的那個年輕女人仍然站在那裡等待著她的解釋。 狄怡莎設法按捺住憤慨的歎息。她無法想像她的小兒子到底是看上這個愛爾蘭美女 哪一點,他應該可以不用娶她吧。但是,現在吵架也沒有用了。她的兩個孩子都令她大 失所望,而今,他們都死了。她曾經希望她兒子的遺腹子可以活著繼承狄家的香火,但 伊芙甚至無法成功地保住他。不過,她女兒的孩子還活著,她必須做一些安排。 「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這個孩子必須接受洗禮,我認為應該讓她繼承凡妮的名 字。現在菲爾已經死了,尼克必須負責照顧她,不過,這並不表示菲爾活著就會照顧她 。自從美國人來到之後,我們已經失去如此多的事物。我的屋子裡幾乎無處容納這個可 憐的孩子,但她是我現在唯一的親人。我必須為她想個辦法。」 在狄夫人並未邀請她的媳婦去她家與她作伴時,熟悉的恐懼再次侵襲伊芙。她匆匆 服侍狄夫人躺下並休息,直到返回她自己的房間才允許自己思索這段談話。伊芙疲憊地 躺在她的小房間裡,無數的思緒在她腦海中迴盪,使她無法休息。 呈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個越來越明顯的事實——凡妮的孩子顯然並不屬於擁有這幢屋 子的男人,就像她一樣。 東明要她來這裡找他的姊姊,認為她能夠在這裡避過東岸如火如荼的戰爭,邀請伊 芙留下來的人也是凡妮。 現在凡妮死了,東明也不在人世,連凡妮的孩子顯然都不屬於這裡。伊芙同時為自 己和那個可憐的孩子感到絕望,她轉過身子把臉埋進枕中。她們會有什麼樣的未來呢? 她終於筋疲力竭地睡著,但是,即使在睡眠中都無法真正的休息。過去的噩夢與嶄 新的恐懼交替地折磨著她。 在她倏地驚醒時,汗水已經沾濕她全身。她坐起身子,注意到已經很晚了,並低聲 咒罵自己。自艾自憐不會解決她的難題。如果她打算待在這裡,就必須開始擬定可行的 計劃。 尼克醒來時,發現穿著黑衣的弟媳嚴肅地站在床前等候他,她一手端著杯雪莉酒, 另一手拿著乾淨的繃帶。在伸手去接那杯酒時,他畏縮一下,她在他身邊坐下,拿近那 杯酒,讓他可以啜飲。 「那個小鬼到底在尖叫些什麼?」昨晚的白蘭地帶來宿醉,他的頭疼欲裂。 「她很可能是餓了,安妮很快會去照顧她。你知道,她需要個名字。」 在過去幾個月之中,他幾乎不曾注意到這個女人的存在,現在,他注意到她的聲音 裡帶著地方愛爾蘭口音。 「你高興怎麼叫她就怎麼叫她。」尼克奪下她手中的杯子,一口飲盡賸餘的雪莉酒 。在她不曾移動時,他瞇起眼睛注視她。在此刻之前,他們幾乎不曾交談過三句話。她 是一個像小老鼠般畏怯的女人,總是遠遠地避開他,因為她可以陪凡妮聊天,他並不反 對她留下來。不過,不久之後,他將被迫考慮地尷尬的存在。 「那是個女孩,而且是凡妮非常想要的孩子。為了紀念凡妮,你或許可以給她相同 的名字。」 這個討厭的女人不但不離開,反而開始摸索他身側染滿血跡的繩帶。尼克閉上眼睛 ,允許她為他更換棚帶。東明一向喜歡美麗的臉孔,而這個愛爾蘭女人也只有一張漂亮 的臉,別無其他長處。 她完全不像凡妮,沒有甜美柔和的聲音,也沒有細緻迷人的魅力。尼克閒著眼睛, 仍然看得到他柔和美麗的妻子,聽得到她混雜著法國與西班牙口音的南方腔調,感覺痛 苦再次噬蝕著他的心。東明一定是發瘋了,才會找到這個與他姊姊截然不同的貧賤女子 。 繃帶被拆下時,尼克再次睜開眼睛。和往常一樣,這個女巫依舊穿著黑衣,卻很搭 配地白哲的肌膚和烏黑的頭髮。黑而濃的眉毛和睫毛應該會顯得很粗氣,但反而襯托出 那對美麗的愛爾蘭綠眸和嫣紅的雙頰。她從不曾迎接他的眼眸,他卻感覺得到她的鄙夷 。 「你高興叫她什麼名字都可以,只要記得不要讓我看到她,或者聽到她的聲音。」 「珍娜也是一個很好聽的名字。」伊芙小心翼翼地清洗那道腫起的傷口。「而且狄 夫人打算帶她前往紐奧良,你根本不需要擔心會再聽到她的聲音。」 「除非跨過我的屍體!」尼克突然推開伊芙,坐起身子,然後發現他沒有穿衣服, 只用床單遮住下身。「找那老太婆過來這裡!趕快滾出去,讓我穿上衣服。」 伊芙慌亂地服從他的命令,不想再招惹這個狂妄的王八蛋,只希望她的計劃會順利 成功。 稍後,她或許會回想那寬闊的胸膛和強壯的肩膀,現在,她只想得到如何讓他允許 她留下來。石尼克顯然無法單獨照顧這個家,在過去幾個月中,她逐步接下管理這幢屋 子的雜務,現在,她要保住這份工作,也要保住那個孩子。 噢,她多麼希望能夠保住那個孩子。伊芙派僕人去尋找她的婆婆,然後跑向育嬰室 ,正好看到安妮再次把嬰兒抱到胸前哺乳。伊芙曾經渴望擁有她自己的孩子,卻無法違 抗命運之神的安排,如今老天再次給她這個機會。她必須為這個孩子而戰,不能畏縮地 返回巴爾的摩。 注視嬰兒平靜下來之後,伊芙安、心地返回大廳裡,聽到尼克正在朝狄夫人吼叫。 如果他繼續保持那種態度,傷口的縫線一定會裂開,但是,她根本沒有權利干預這種事 情。如果他真的跟人決鬥過,能夠活下來已經算幸運了。她不願去思考另一個男人的命 運。她不認識這些人也不想認識他們,她只想為自己找到一個容身之處。 Γ□魴囊□蛸濛獬□秸□K□ 一定要留在這裡! 那個晚上,在孩子受洗之後,他們也安排喪禮的細節。在尼克消失之後,伊芙返回 她自己的房問,躺在床上,猜想著她的決定是否正確。 她很可能死在這裡,卻沒有人注意或在乎。返回巴爾的摩,至少還有她母親在乎地 ,她的哥哥偶爾也會關心她。在東明提起要她過來這裡時,曾經向她保證他姊姊和母親 一定會敞開雙臂歡迎她,不過,那當然是因為她已經懷著他的孩子。現在,她失去狄家 的繼承人,狄夫人顯然也不再認為她是她的親人。 她沒有權利要求石尼克繼續招待她,但可以用她的勞力爭取留下來的機會。畢竟, 她有什麼選擇呢? 在回想那個無助的嬰兒時,伊芙知道她一定得找到留下來的辦法。雖然上帝不允許 她擁有她自己的小孩,卻派她來這裡照顧凡妮的孩子。她一定會克服石尼克的火爆脾氣 並執行上帝的旨意。 喪禮之後,狄夫人毫不抗議地離開。伊芙暗自猜想尼克到底是用什麼買通她,但這 實在不關她的事,他並未提起任何要伊芙離開的話,令她感覺片刻的滿意。這種情況不 能持續到、永遠。她必須確知她在這裡的地位,否則,必須隨時提心吊膽地生活。尼克 顯然從未注意到她的存在,所以也不曾表達出任何不悅。他在屋裡時,總是把自己關在 書房或客廳裡,伊芙也不敢去打擾他,在他回房休息時,伊芙則早已上床。她確定僕人 每天都為他準備三餐,只是,就她所知,他從未動過那些食物。 伊芙自己都在青嬰室用餐,讓安妮去廚房吃飯。 與珍娜獨處的那些時刻是伊芙最快樂的時光。這個孩子帶給她全然的喜悅,那雙大 眼睛總是好奇地瞪著四周的一切,胖胖的小手則信賴地握著伊芙的手指,聽到伊芙的聲 音時,她總是急切地轉過頭,徹底地擄獲伊芙的心,使她完全迷失。 珍娜並未繼承她母親的金髮,反而擁有一頭黑髮,使伊芙更加愛她,感覺她仿佛就 是她自己失去的那個孩子,這是一份危險的情感,她卻無法制止自己。她的流產距離現 在只有幾個月,她的心仍然充滿痛苦的失落,珍娜的存在正好填滿她心中的空洞。 只要伊芙仔細思考,就會知道她對東明的思念遠遠不及她對那個未曾晤面嬰兒的思 念。但是,她不曾去思考。東明屬於她不想去回想的那段人生,她寧可讓他、永遠安息 ,只記得美好的部份。 伊芙不能再讓石尼克漠視她。她對珍娜已經用情太深,必須鼓起勇氣去面對石尼克 並表達出她的立場。 某天晚上,在準備就寢之前,她聽到他在樓下客廳走動的聲音,連忙拉直黑袍的高 領,看看鏡子確定臉上沒有污點,皺皺小巧的鼻子,捏捏臉頰增加一點血色,然後堅決 地走下樓梯,連發抖的膝蓋都不曾稍減她的決心。 客廳的門敞開著,所以似乎沒有必要敲門。凡妮在世時,她算是親戚,有權利使用 客廳,凡妮去世之後,她只是一個未支薪的僕人,當然沒有權利使用客廳。 她走進去時,尼克正在倒酒。和往常一樣,他的外套和背心都沒有扣上,扯開的領 結掛在他的脖子上,好像不願意再忍受文明的局限。 「如果你有時間……」伊芙緊張地開始,不確定應該如何稱呼他。「先生,我想跟 你說幾句話。」 尼克揚起黃褐色的眉毛,簡單地做個要她坐下的手勢,繼續倒滿地的酒杯,燈光在 他的金髮上閃亮。 「我相信你需要返回家鄉的錢,」他緩緩說道,挑選著雪茄,然後咬斷前端。 她嚇了一跳,沒有立刻回答,但盡快恢復鎮定。「其實……先生……」 「叫我尼克就好。」他坐下來,不耐煩地盯著她。 「尼克,」伊芙再次開始,設法克服它的不安,但並不容易。他不僅是位道道地地 的法國貴族,更擁有許多令她畏懼的特質。「我希望留下來照顧珍娜。我知道她其實還 不需要保母,但是她很快會需要,而且,我可以同時照料家務。這幾個月,我一直在照 料這幢房子,而你似乎也對我的努力相當滿意。」 尼克啜飲他的白蘭地。他側邊的傷口疼痛,但是,這可以使他暫時分、心並忘記體 內錐心的痛苦與空洞。他真的不曾注意這個坐在他對面的女人,當初是凡妮要這個愛爾 蘭寡婦留下來,與他毫不相干。 「我根本不在乎這幢房子是否會沉入沼澤之中,如果你想維持它的存在,我也不會 反對。那個小鬼應該會需要一個撫養她長大的女人,而你正好是她的舅媽。我不知道你 來自何處,但是,如果你想待在這裡,表示那裡一定像地獄一樣。」 地獄並非最適當的形容。伊芙點頭同意並站起身子。「我來自巴爾的摩,先生,我 卻比較喜歡鄉下的安寧。如果你允許我告退……」 尼克覺得她的無禮很有意思,並用雪茄做個手勢。「坐下,那個小鬼還沒啼哭。 你跟我一樣有權利使用這個房間。如果我們要一起居住在這幢屋子裡,你最好不要 在我每次經過時都慌亂地躲藏。」 伊芙設法裝出放鬆的樣子,坐回她的椅中。「我不習慣無所事事地坐著。我至少應 該做些針線活兒。」 「你需要燈光。叫海蒂為你送來你需要的一切。如果你打算長期居住在這裡,現在 就應該開始學習我們怠情的生活了。」 尼克聲音中的嘲諷有點莫名其妙。他從小就過著這種貴族的生活,為什麼要嘲諷他 自己呢?伊芙沒有回答,只是接下他遞給她的召喚鈴,猶豫地輕搖一下。她已經太習慣 身為被召喚的僕人。 尼克似乎很清楚這點。他饒有興致地注視她請求那個黑奴為她送來東西,她知道他 期盼她使用命令的語氣,但是,她明明有兩條健康的腿,根本不需要召喚某個人來為她 拿東西。在過去幾個月之中,她和這些僕人相安無事就是因為她從來不做無理的要求。 他們很清楚他們的工作,也在她要求時照做,但她不是他們的女主人,他們當然沒有必 要服侍她。 「如果你不更具威嚴,他們一定會爬到你頭上。」尼克說道,那個黑奴已經匆匆離 去。 「如果我的服務沒有得到任何報酬,我也會生氣。」她不知道如何跟這個她一無所 知的男人交談,一時說溜了嘴,說出她心中的想法,而非應該說的話。她驚恐地等待他 的怒氣爆發。 「你剛才並未要求任何報酬,」他冷靜地提醒她。「我必須聆聽你的抱怨來彌補你 嗎?如果是這樣,我將必須重新思考你的去留。」 「我不是在抱怨。」伊芙接下僕人送來的針線籃並道個謝,坐在對面的男人再次露 出嘲諷的微笑。「我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如果你希望我一言不發,那麼請允許我返回 我的房間。我發現沉默地坐在這裡聆聽某個人批評我的行為是一件非常不舒服的事情。 」 「或許我應該支付你一份酬勞。」 「那會是極度慷慨的行為,但那並非我來這裡的理由。食宿已經是足夠的報酬,如 果我在未來向你要求某些必需品,或許會顯得很尷尬。東明只留給我一點點錢,都已充 當前來這裡的旅費了。」 「東明是個年輕的傻瓜,才會在一無所有時結婚。」尼克啜飲著白蘭地,凝視著壁 爐。 「他即將前往戰場,而且預期自己可能永遠回不來。在赴死之前,你難道不會想多 了解人生中的某些喜悅嗎?」伊芙不會愚蠢地相信東明熱情的承諾,他們的年紀雖然相 同,生長的環境卻截然不同。他要一個為他守候的女人,而她只肯在結婚的情況下答應 他。他們的婚姻就是導因於這麼簡單的原因。 東明當然沒有全說實話,但是,他的地位高出她許多,她當然相信他真的擁有溫馨 而富裕的家庭。他們的婚姻是一筆交易,讓他們倆都得到他們想要的事物,如此而已。 「我寧可逕赴戰場,不要留下女人和小孩在貧困中哀悼我的死亡。東明是一個自私 的笨蛋,現在告訴他這點已經有點嫌太晚了。如果他有錢收買你,對你們倆都會比較好 ,但是我必須恭喜他做了這件顧及雙方榮譽的事。我一向重視榮譽。」 他的語氣顯示出完全相反的信仰,伊芙沒有資格跟他爭辯。只有負擔得起生活的人 才有資格討論榮譽,其他人能夠苟延殘喘就不錯了。 「我懷疑男人能用金錢收買任何女人。婚姻或許是一項賭博,但是賭注遠比你的提 議要好。」 尼克輕輕一笑,轉頭注視地。「你的腦筋不錯,狄太太。我認識的女人都不會用這 種態度陳述她的價值,你應該可以給那個小鬼一些有趣的概念。」 伊芙不想與他爭辯並保持沉默,尼克似乎也願意接受這段談話到此為止。他召喚僕 人為他送來報紙和另一盞燈,開始看報,伊芙則做著她的針線活。 幌敕禱廝□拍□拇玻□勺盤旎□宓卻□□窠盜尼□□躍凸鈉鷯縷矇□ 身走向後方的樓梯,準備去吃點東西。 她希望能夠泡點茶,但是廚房裡的火已熄滅,而且找不到水。廚房裡又濕又熱,設 備也不好,如果能夠稍加改善就好了。 她的母親總是說伊芙是那種永遠無法滿足於現狀的人,也許她的說法是對的。 當用最簡單的方法就可以改善情況時,為什麼要安於現狀呢?但是,她從來沒有改 變現狀的權力。她曾經希望婚姻或許會帶來改變,不過那份希望早已煙消雲散。 她必須學習接受現狀。 靠著微弱的燭光,伊芙走下狹窄的後樓梯,突然一個龐大的黑影閃現在她前方的牆 壁,她發出恐懼地尖叫。片刻之後,她辨認出那是尼克,霎時屏住呼吸,本能地伸手按 住她沒扣上的睡衣衣領,一步步往後退回樓梯上。熟悉的恐懼倏地湧回,她發現自己全 身顫抖地面對這幢屋子的主人。 尼克在她下方一、兩階停住時,伊芙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他仍然像鐵般矗立在她面 前,顯然並沒有喝醉。 「半夜出來攫掠食物嗎,狄太太?」 在使用那個稱呼時,他總是帶著嘲弄的語氣,伊芙也已經學會漠視它。她再往後退 了兩階,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並恢復她的機智,然後憶起這是僕人專用的樓梯。奴隸 的房間就在樓梯下方的門外。石尼克只可能為了一個原因去造訪奴隸的住處。她雖然是 寡婦,卻仍然記得男人的習慣,而他的神情更加證實她的懷疑。 憎惡與沮喪盈滿她的體內,伊芙衝口說出她想到的第一句話:「我不想跟你說任何 話,先生。」她拉起睡衣的裙擺,匆匆退向她安全的房間,不願意承認這個無意的邂逅 帶給她多麼大的震撼。 尼克的笑聲在下方響起,迴盪在樓梯上,並穿越走廊追向她。 「祝你有個甜蜜的夢,小愛爾蘭。」她認為她聽到他在下方叫道,但是,伊芙把頭 理進枕頭,拒絕去聆聽。 想像尼克和那個髒兮兮的黑奴做愛時,超乎理性的憤怒襲向她。她想痛毆他們兩人 。現在,她知道石尼克和其他男人並沒有兩樣,一股深深的憂慮開始瀰漫她的心中。 第二天晚上,尼克走進客廳時,伊芙匆匆站起身子。她害怕與他待在同一個房間裡 ,他板緊的臉孔顯示出他的不悅。 「坐下,」他命令,指著她的椅子。「我不會容許一個貧賤的愛爾蘭女人評判我或 判定我有罪。」 憤怒迅速地取代尷尬與恐懼。她曾經被迫控制她的脾氣,但是長期壓抑也不健康。 「我不記得曾經評判你的道德觀,先生,我只針對結果。」 尼克大笑,拿起報紙。「真會說話。只要我找的是這幢屋子外的女人,就會符合你 的條件。」 紅暈染紅她的雙頰,伊芙低頭數到十。她聽男人說過更難聽的話,協助她的母親經 營一間專門接待男人的小旅館,使她必須面對許多她的宗教不會贊同的行為。 但在這個男人提起這種事情時,似乎話中有話,或許是因為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而他的男性氣概又統馭房裡的整個氣氛吧。她花費片刻時間才恢復說話的能力。 「教堂教導我們婚姻以外的性關係是一種罪惡。」她從來不曾與男人討論這種話題 ,知道這是非常不端莊的行為,但是,她也從來不曾學會控制她的舌頭。 尼克輕輕一笑並瞥視他的報紙。即使在幽暗的燈光下,他仍然看得到她嫣紅的雙頰 。穿著那些可怕的黑袍,長髮緊緊扎在腦後,她看起來確實很像那些自以為充滿正義感 的老女人,但是,他開始懷疑她並不像外表那麼嚴肅。 「教堂教導我們衝刺與占有。」他邪氣地回答。 伊芙鄙夷地瞪他一眼。「真噁心。」 尼克放下報紙。「男人與女人之間的事並不噁心,是完全自然的。畢竟,是上帝創 造我們。」 這個話題真的太危險了,絕對不適合男人與女人討論。在他的注視下,伊芙感覺雙 頰發燙,而且希望她從未屈服在她的脾氣下。之泛項討論不可能會有任何結果,先生, 如果你能結束它,我會很感謝。」 尼克綻開笑容。連她的耳朵都紅了。他沒有想過這個愛爾蘭小女人會這麼正經,幾 乎讓人聯想起那些自稱為淑女的冷感女人。但是,她來自貧民階層,而且結過婚。 她很清楚他在說什麼,也知道可能會有什麼結果。 他再次拿起報紙。「報上說印地安人又要宣戰了,州長正召募自願者從軍。」 這至少是個安全的話題,但同樣令人憂心。〔這附近還有印地安人嗎?東明告訴我 他們都已經被趕走了。〕 「大體上而言,印地安人比法國人更有理智。他們知道不必為一塊毫無價值的沼澤 地奮戰到底。宣戰的印地安人在北方,距離這裡非常遙遠,但是,在他們展開劫掠時… …」他聳聳肩,抬起視線。「你知道如何使用來福槍嗎,狄太太?」 他在椰揄她,她可以從他的眼中看出。當他不發脾氣也不漠視她時,他擁有一對最 迷人的含笑眼眸。伊芙寧可他漠視她。在她還找不到適當的回答之前,巨大的敲門聲突 然傳來,她嚇得差點跳起來。 尼克大笑。「印地安人不會敲門,小愛爾蘭,你可以安心地坐著。」 雖然他在開玩笑,伊芙仍然感覺得到他的緊張。他們等待僕人去應們,根據雜遠的 腳步聲判斷,訪客顯然拒絕離去,伊芙焦慮地瞥視尼克,看看她是否應該迴避,而他就 像往常一樣不曾注意到她。 「他就在那裡,該死!逮捕他,先生,我不再接受任何借口。」 兩個男人沖進來時,伊芙震驚地睜大眼睛。說話的男人只比她高一點點,穿著西班 牙式的服裝,他的頭髮灰白,唇上蓄著胡子。跟隨在他身邊的男人看起來好像是個軍人 ,但是他穿著皮背心,而非軍服。 尼克不曾站起身子,反而鄙夷地望著他的客人。「真高興見到你們,兩位先生。 我能為你們做什麼嗎?」 「上絞架吧!我要送你上絞架,姓石的。」 伊芙揚起眉毛,望向另一個男人,猜測他必然就是這裡的治安官。他露出困窘的神 情。 「我也希望送一些人上絞架,雷伊,但是,我通常不會無緣無故地闖入他們家中。 」尼克平靜地回答。 一陣寒慄竄下伊芙的背脊,她轉頭注視尼克,他的金眸裡閃耀著危險的光芒,警告 她保持沉默。 「無緣無故!你殺死我的兒子!兇手!你必須上繳架,我會親手送你上去。」 那個西班牙人咆哮,揮舞著手中的馬鞭,完全無視於其他人的存在。 尼克揚起眉毛望向治安官。「你能解釋他到底在張牙舞爪些什麼嗎,布朗?」 他不耐煩地問道。 「有人告訴他決鬥的事。我恐怕必須逮捕你,老石,康州長明令禁止私下決鬥,在 有人因此而喪生時……」 尼克揮揮手制止他說完。「這太荒謬了。他的兒子失蹤,他卻來責怪我。菲爾的負 債堆積如山,我認為他是害怕被債主送進監獄才逃之夭夭,就像過去那樣。」 「他們說你在你妻子離開人世的那個晚上殺死他,姓石的。有人目擊,我不可能搞 錯。」 伊芙緊張地瞥視尼克,但他冷靜得令人害怕。她轉頭注視那個叫布朗的治安官,他 似乎跟她一樣緊張。 「我不是有意打擾,三位先生,」她輕聲說道,緊盯著她交握的雙手。「石先生那 晚一直陪著他的妻子。我也在那裡,他不曾離開過她身邊。他非常傷心,甚至……」 她停頓片刻,為了加強效果,也因為她不知道接下去要說什麼。「我們都聽得到他 的哀慟。你或許可以去詢問狄夫人,或者任何僕人。你的信差顯然送錯消息了。」 布朗明顯地松了一口氣。「謝謝你……」他突然了解他不知道她的姓名,於是轉向 尼克要他為他們介紹。 尼克站起身子,朝伊芙的方向誇張地鞠個躬。「我的弟媳狄太太,她在凡妮的弟弟 去世之後前來與我們同住,而且好、心地答應留下來協助我撫養孩子。狄太太,我能為 你介紹柯布朗嗎?他試圖維持這附近的安寧。」 「很高興認識你,先生。」伊芙設法模仿凡妮優雅的動作,朝柯布朗點個頭。 「是我的榮幸,狄太太。」布朗不習慣貴族的禮儀,只是朝她綻開親切的笑容。 「雖然我並不認為有這個必要,但你願意出庭證明你剛才說過的那些話嗎?」 伊芙感覺恐懼在她胃裡翻騰,就像她哥哥每次闖禍時,她已經學會假裝鎮定並維持 笑容。現在還不必擔心。「我希望不是法文法庭,先生,我不會說法文。」 雷伊狂亂地咆哮並揮動拳頭,布朗抓住他的手肘,開始拉著他走出去。 「很抱歉來打擾你,老石。我只是在履行我份內的職責。」 尼克跟隨他們走向大門。「我完全了解,先生。」 伊芙顫抖一下,然後放鬆地歎口氣。尼克走回客廳,為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 在轉回頭面對她時,他的眼眸閃閃發亮。「你的道德觀令我不解,狄太太。你反對 做愛,卻不反對說謊或者謀殺。你能解釋一下嗎?」 伊芙發現她的雙手發抖,她放下正在縫補的襯衫。她鼓起殘存的勇氣面對他,但站 起身子準備隨時逃走。「我沒有說謊,我只是保留部份真相。如果真的有謀殺,應該受 苛責的也是你的良知,與我毫不相干。我只是在盡力保護珍娜。如果他們逮捕你,她就 會失去一切。你至少比一無所有要好得多。」 尼克的唇上浮現嘲弄的微笑。「至少我能夠確知我在你眼中的地位,小愛爾蘭。 在你決定我甚至不再有那個價值時,你會告訴我嗎?」 「我認為你一定會知道,先生。現在我能告退嗎?我發現今天突然變得非常疲憊。 」 她確實突然顯得非常疲憊,尼克立刻後悔嘲諷她。她對他一無所知,卻幫了他一個 大忙,他懷疑即使是他最要好的朋友都不會這麼做。雖然她的動機完全是自私的,卻使 他逃過一場牢獄之災。穿著寬鬆的黑袍站在那裡,她看起來年輕而孤單。 他可以對她慷慨一些。 「我應該如何表達我的感激呢?如果沒有你敏捷的反應,我或許得在監獄中度過非 常不愉快的幾個夜晚。你有權利獲得一些回報。或許是一、兩件新衣服?」 伊芙怒視他。「你或許可以注意一下你的女兒。小孩需要父親,而你應該是她的父 親。」 複雜的情感在尼克體內奔騰。這個女孩顯然已經猜出他不是珍娜的親身父親,但是 ,她的要求並非不合理。為了某個莫名的理由,他允許凡妮的孩子繼續待在這裡。她將 繼承他的姓氏。他曾以為這樣已經足夠,可是這個愛爾蘭寡婦明顯地表示出她有不同的 看法。他討厭多管閒事的女人,但是她的多管閒事省了他許多麻煩。 伊芙意識到他內心的掙扎,並耐心地等候,這是她欠凡妮的。東明的姊姊毫不置疑 地敞開雙臂歡迎她,不像狄夫人和其他人那樣排斥她。因為凡妮,伊芙才擁有遮風避雨 的屋頂和填飽肚子的食物。只要是由她負責照顧,凡妮的女兒一定會不虞匱乏。 「她還太小,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尼克終於簡單地說道。 伊芙提起裙擺準備離開。「再小的小孩都感受得到愛,你或許從來不了解小孩吧。 晚安。」她走出去,沒有注意到尼克臉上蕭瑟的神情。 氖種肝兆□□!拔冶匭肜□□□歟□Ω沒嵩□ 第三天下午六點抵達,而且希望在七點用餐。我也希望你陪伴我共進晚餐,所以不 要在我抵達時躲起來。這幢屋子空蕩得要命,如果我必須在這裡度過某些時間,我希望 擁有一點陪伴。」 他移開手指,在伊芙尚未自震驚中恢復之前離開。 接下來幾天,她有許多思考的時間,也想到許多當時應該告訴他的話。她應該告訴 他她是珍娜的保母,不是他的。她應該當面啤他,並用腳踢他;但是,她懷疑他會注意 到她的任何抗議。石尼克習慣發號施令,而且要每一個人都服從他。他可能從來沒想過 其他人也有他們自己的想法與意志。 柯布朗在第三天上午抵達時,尼克尚未返家。看到伊芙時,那位治安官猶豫一下, 然後直接走向她。 「早安,夫人。石先生在家嗎?」 她相當喜歡這位治安官的率直與開朗。在等待她回答時,他沒有擺出什麼高姿態, 甚至禮貌地摘下帽子,伊芙朝他綻開笑容。 「他今天晚上才會回來,柯先生。我非常遺憾讓你大老遠地白跑一趟。你願意進來 坐坐並喝點檸檬汁嗎?我相信我們有一些剛搾的檸檬汁。」 他似乎很高興聽到這個提議,伊芙吩咐女僕去準備之後,他們坐下來。 布朗大口暢飲檸檬汁時,伊芙開始感覺不安。如果尼克被關進監牢,她不知道她和 珍娜應該怎麼辦。對她而言,抽屜裡的錢似乎是一筆大數目,但是,她並不確定這裡的 物價,甚至不確定那些錢是否有用,是否足夠讓她們前往紐奧良去尋找狄夫人想辦法。 柯布朗沉思地望著她。「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夫人。我不想讓你不安,石尼克照 顧得了他自己,我只是認為他應該知道雷伊存心要找他麻煩。」 這是非常明顯的事實,」伊芙冷冷地回答。「你認為他的兒子已經逃走,就像尼克 所言嗎?」她知道她不應該直呼尼克的名字,便連忙拿起檸檬汁掩飾她的困窘。 布朗連眉毛都沒揚一下,只是喝完他的飲料並站起身。「如果有人死了,通常會發 現屍體。我的想法是,如果石尼克殺死菲爾,他一定會炫耀地送回屍體,不過我在這裡 只待了一、兩年,對這些人並不太了解。謝謝你的檸檬汁,狄太太,我難得在執勤時有 機會跟漂亮的女士交談。」 伊芙站起身,跟隨他走向階梯。「謝謝你的恭維,柯先生,但是我更擔心石先生。 你認為那位雷伊先生會傷害他嗎?」 「我知道我不應該多說。」他轉過身子,輕拍她的小手。看尼克有能力照顧他自己 。我聽說他曾經跟海盜作戰,把他們都轟進水裡,應該是很有實力的人。我不認為那個 老人有能力傷害他。」 或許吧,但是可以用許多方式傷害一個人。伊芙注視那位治安官離去,沉思地皺起 眉頭,然後回去照顧珍娜。 珍娜入睡之後,她發現自己無法像往常般躺下來睡個午覺,反而前往書房搜尋著。 她以前從未仔細想過石尼克的為人,只是根據聽到的那些故事猜想著,現在她不但想了 解真正的他,更希望他會早點回來。她一定比想像中更加寂寞吧!或許她應該坐下來寫 信給她的母親,才可以紆解一些思鄉的、心情。 尼克的書桌裡有紙張,伊芙坐在他的椅子裡,在抽屜裡翻尋文書。既然他已經把鑰 匙交給她,應該表示這裡沒有任何貴重的東西,但在一個聲音突然傳來時,她還是心虛 地跳起來。 「你在尼克主人的書桌上干什麼?」 伊芙抬起頭,發現陪尼克睡覺的那個非洲女人站在門口。這個叫潔喜的黑女人穿著 鮮紅的絲緞,展示出她豐滿的身軀,伊芙好奇地瞪著她,猜想這是不是尼克獎賞她的禮 物。 「我要寫封信。」伊芙隨口回答,不想斥責僕人。她仍然認為他們是有感覺的人, 就像她自己。 「你不應該動尼克主人的東西,你應該離開這裡。」潔喜把雙手插在豐滿的臀上。 伊芙望著她,突然想像著尼克的手如何碰觸那圓潤的臀部,然後連忙轉開視線,開 始削鉛筆。「你為什麼不開開心心地去他床上等候他回家?給他一個驚喜。他會在幾個 小時之後抵達這裡。」 那個女人睜大眼睛,張開嘴巴,好像還想說什麼,但突然轉身離開。 伊芙放鬆地歎口氣,凝視著紙張和鉛筆。她應該如何告訴她母親她令人羞愧的事呢 ,她竟然想多了解一個陌生男人以及他在床上所做的事? □ 為我會比他高明呢?」尼克聳聳寬闊的肩膀,站起身子,準備告辭。 「這是怎麼回事?滾出去,蕩婦!」憤怒的咆哮迴盪在走廊裡,一路傳上了樓梯。 伊芙停下腳步,伸手扶住樓梯的扶欄,過了一會兒才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並緩緩 綻開狡檜地微笑。 「我不在乎你怎麼想!把你骯髒的黑屁股移出我的床,回到你自己的地方。滾出去 !現在!」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伊芙考慮返回樓上,但是,那個黑女僕在她來不及逃走之前出 現,並很恨地瞥她一眼。在潔喜跑走之後,尼克隨即來到。 看到伊芙眼中的笑意時,尼克的憤怒升至嶄新的高點。「是誰准許她上來這裡?」 「你不喜歡驚喜嗎?太可惜了,不過我會謹記在心。晚餐會按照你的要求在七點開 動。」她設法莊嚴地撤退。 在應該下樓用餐時,伊芙鼓起殘存的勇氣走向餐廳。她知道不應該利用潔喜來發洩 她對尼克的憤怒,但她已經那麼做了,只能面對一切後果。 她走下樓梯時,尼克正在等候她,或許打算在她遲到時沖上樓拖她下去。他真的打 上領巾,也把頭髮梳得很整齊,但並未扣上外套和背心的扣子。他陰沈地朝伊芙伸出手 臂,一言不發地引領她走進餐廳裡。 他扶她坐進他右側的座位,為他們各倒了一杯酒。女僕送上第一道菜,伊芙盯著那 些叉子和湯匙,聰明地模仿尼克順序使用那些」餐具。 「你已經表達出你的觀點,」他終於勉強地承認,喝光杯中的酒。「那個黑鬼會待 在廚房裡,我也會遠離她。你還有其他任何在等待我的驚喜嗎?」 「治安官今天來這裡找你,你或許希望哪天去找他談談。」伊芙回答,松了一口氣 ,但仍繼續盯著她的盤子,不允許她的視線飄向尼克。他的存在帶來窒人的緊張氣氛, 使她很難全神貫注,更別提吃東西了。 「布朗嗎?」他壓抑住一聲低咒。「我敢說他對你比對我更有興趣。他以前從來不 會大老遠跑來這裡。我發現這件事很有意思,你甚至不需要出門,就有追求者送上門來 。」 伊芙被迫抬起視線,迎接他閃閃發亮的眼眸,並憤怒地抿緊雙唇。「我很高興你認 為這件事很有趣。這裡顯然極度欠缺娛樂。」 「淑女不應該使用嘲諷的語氣。這裡其實有許多娛樂,我正在考慮再度投入社交界 ,而且我認為,在目前的情況下,你應該與我同時返回。何家要在星期五晚上開一個小 型的宴會,你必須在七點半準備妥當。」 伊芙的叉子掉在盤上,她伸手撿起,不曾望向他。「我不會成為你尋開、心的對象 。」她說道,很快恢復她的機智。 「對,你會是保護我的甲冑。我可以依靠你來為我擋住那些躍躍欲試的小女孩,不 過,你不能穿那此一恐怖的黑衣服去參加宴會。你有灰色、淺紫色或其他比較順眼顏色 的衣服嗎?」 他正在釣她,一定是這樣。伊芙抬起頭,憤怒地迎接他的視線。「東明去世時,我 把所有的衣服都染成黑色。我並不打算娛樂你,或者充當你社交時的解悶品,我在這裡 的唯一職責是照顧珍娜。」 「你的職責是服從我的命令,小愛爾蘭,」尼克充滿自信地說道。「我是這裡的主 人,我期盼屋裡的每一個人都尊重我的命令。去凡妮的衣櫥裡找件適合的衣服穿上。」 男人真的是白癡。伊芙低頭瞥視自己,嘗試想像如何把自己擠進凡妮那些窄小的衣 裙裡,凡妮比她瘦,也比她高太多了。她忍不住格格笑起來,那些上衣會裂開,裙子則 會絆倒她。 「如果我服從那個命令,受罪的人一定會是你。」伊芙故作鎮定地拿起她的酒杯。 尼克揚起眉毛。「真的嗎?」他了解地掃視那件寬鬆的黑袍。「你有多高?」 「至少比凡妮矮四寸。而且你可以不必再那樣打量我,我可以向你保證,她的衣服 絕對不適合我,即使適合,我也不打算穿上它們。」 尼克瞇起眼睛,在心中衡量地的身材,並得到相同的結論。「你說得對。你應該穿 鮮紅、海藍或翡翠綠。我們明天早上去倉庫看看有什麼適合的衣料。」 伊芙的手指緊緊抓住她的叉子。「我不會陪你去。我不屬於社交界。不要把我當傻 瓜般戲弄,愛爾蘭人並不愚蠢。」 「胡說,你是珍娜的舅媽,每一個人都必須接納你,就像他們必須在將來接納珍娜 。如果你希望教養她,就必須熟悉她以後一定要融入的社交界。」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伊芙在、心中低咒一聲,不再抗議。她無法想像這個瘋子為 什麼突然決定她必須跟他的鄰居見面,尤其是在這種正式的場合中,但是她沒有資格限 他爭辯。她確實想認識一些人,但並未想像認識那些工流社會人士,或許這裡並沒有介 於中間的階層。 在晚餐結束之前,敲門聲傳來。一個女僕匆匆趕去應門,伊芙憶起上次的不速之客 ,並質疑地瞥視尼克。她不認為他們是單純的主僕關係,但是,仍然不確定她在這幢房 子裡的地位。尼克只是啜飲著他的酒,等候女僕宣訪客的到臨「尼克,你這個該死的雜 ——」 在看到餐桌上的女士時,那個訪客突然住口,並摘下帽子,滿含歉意地鞠個躬。 「對不起,夫人,我不知道……我……」他轉向尼克尋找援助。 目睹了何傑瑞的張惶失措,尼克綻開笑容。「伊芙,這位是我們的鄰居河傑瑞; 我的弟媳,狄伊芙。我先前提起的宴會就是要在他家舉辦。」 何傑瑞擁有一張親切的臉孔,似乎在驚訝中流露出歡喜,在尼克踢出一張椅子之後 ,他終於就座。 「我不是有意打擾,狄太太。我只是從來沒有想過老尼克也會像其他人那樣吃晚餐 。你會參加我們在星期五的晚宴嗎?」 「她會去,」尼克堅決地代她回答。「伊芙,我們要討論公事,你何不上去照顧珍 娜或者做其他事情?」 伊芙很想拿起盤子砸向那個怪物的頭,終究只能站起身子匆匆告退。 在確定她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之後,傑瑞轉頭怒視尼克。「你不能放過你身邊的任何 女人嗎?尼克,凡妮去世還不到四個月。」 尼克的嘴角揚起。「除非我的品味發生重大的改變,才有可能看上那只愛爾蘭小老 鼠。我們彼此看不順眼對方,如此而已。」 「你不應該現在介紹她進入社交界,她會被那些憤怒的妻子攻擊得體無完膚。 找一個有反擊能力的人陪伴你吧,尼克,她只比小孩大不了多少。」 「你錯了,我的朋友。狄太太很精明,而且有一張利嘴。她有能力舌戰群雌。 雷伊帶著布朗出現在這裡時,她的表現真是令人激賞。」 傑瑞仍然深感懷疑。「我還是認為你的做法不公平。她根本無法為她自己辯護,因 為她跟你同住,卻沒有任何年長的監護人。狄夫人到底在哪裡呢?」 「我希望她是在地獄裡,」尼克平靜地回答。「我要她在喪禮之後收拾行李離開。 而且我不需要再聆聽任何女人的嘮叨,所以不要再找我麻煩,傑瑞。伊芙是孩子的舅媽 ,大家都必須接受她。」 「你最好把她們倆都送去跟你岳母同住。如果雷伊風聞你的另一個職業」 「閉嘴,何傑瑞,你的話太多了。」尼克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出房間。 伊芙不打算再回到樓下,但是,在大門關上之後,尼克的腳步聲走上樓梯,顯示他 還不想讓她得到安寧。她站在珍娜的搖籃前,根本來不及逃向她安全的房間。 「傑瑞走了。你現在可以出來了,不必再躲藏。」 伊芙挺直身軀,怒視那個站在門口的高大黑影。「我相當喜歡待在這裡。」 「真的嗎?」那道黑影靠向門框。「真是了不起。你在這裡沒有任何朋友,也沒有 說話的對象,卻對自己的處境相當滿意。你的人生一定很不如意,狄太太。」 「你先前毫不遲疑地直呼我的名字,現在為什麼反而猶豫呢?你知道,我真的是東 明的合法妻子,有文件可以證明。」伊芙走向門口,不想在珍娜房內跟他爭吵,以免小 孩作噩夢。 尼克禮貌地移向走廊,然後挽住她的手臂,引導她走向樓梯。「我相信你一定已經 得到你想要的事物,小愛爾蘭。你是一個非常有決心的女人。我們可能必須相處很長一 段時間,我認為我們應該開始增加對彼此的了解。」 「我認為我已經很了解你,也看不出我們為什麼應該增加對彼此的了解。」 「因為命運之神已經把我們丟在」起。不要再如此規避我,伊芙,我們不一定要成 為敵人。」他推開小客廳的門,陪伴她走向她的座位。 「我認為我比較喜歡只是單純地照顧珍娜。」伊芙僵硬地說道並坐下。 「那我或許必須在幾年後遣走你,另雇一個懂得各種社交禮節的家庭教師。你受過 任何教育嗎?」 伊芙憤怒地坐直身軀。「我能讀、能寫,也能算。我的父母是愛爾蘭人,不是沒有 開化的野蠻人。」 「非常好。」尼克坐進他舒適的座椅中,平靜地迎接她憤怒的視線。「已經遠遠超 過這附近的任何女人。我希望珍娜至少知道如何書寫她自己的姓名,不要變成一個文盲 。我帶你出去時,你必須觀察其他淑女的行為,然後教導珍娜。你似乎擁有基本的社交 技巧,愛爾蘭人天生就有這種社交能力嗎?」 伊芙漠視他的嘲諷。「我母親在來到美國之前是一位貴婦的侍女,父親在去世之前 也是一個相當富有的營造商。我不是完全沒有見過世面的人。」雖然她的父母都有一些 缺點,但是尼克沒有資格知道。 「多麼高貴的家庭啊!」尼克把白蘭地倒進酒杯裡。「既然擁有如此高貴的家世, 你應該計劃再婚,而不是一輩子躲在育嬰室裡。」 伊芙當然聽得出尼克話中的嘲諷與懷疑。「你不需要擔心我對未來的打算,先生, 」她不高興地說道。「我並不希望再婚,更不會把目標放在你身上。我無法想像再讓自 己墜入那種悲慘的人生中。」 尼克解開他的領巾,沉思地注視她許久。「我的名字是尼克,我已經准許你使用它 。撇開我的部份不談,你為什麼全盤否定婚姻呢?我以為所有女人都希望結婚。」 伊芙轉開視線。「我不需要告訴你這些。」 他移近他的椅子,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但她繼續規避他的視線。「喝點白蘭地吧 ,小愛爾蘭,酒精有助於睡眠。既然我必須放棄潔喜,一定會很難入睡,不過,你一定 比我習慣躺在空蕩蕩的床上。」 伊芙憤怒地轉向他,發現尼克比她想像得還要靠近。拿著白蘭地酒杯的手幾乎觸及 她的唇。她壓抑住緊張的喘息,盡可能往後靠。 「我不需要酒精來協助我入睡。我認為我應該回房了。我對男人有一些不愉快的經 驗,而且不想複述。」 尼克抓住她的手指,強迫她握住那杯酒。她感覺一股熾熱襲向她,並猛地一震,把 琥珀色的酒液灑了一地,可是,他似乎沒有注意到任何事物。 「你或許可以帶那杯酒上去,小愛爾蘭。只要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認為你永遠 不會再婚?」 伊芙深吸一口氣,怒視著他。「因為我不能再懷任何小孩。」 在他震驚地退開時,她站起身子,設法莊嚴地逃走。 莧鸕母蓋壯騫□Ж稍ゅ□滓遼涼□兄魅耍□崢嗽蚶衩駁亟□□ 主人的手交給她的兒子。 尼克意向厭惡這種場面,但是他不會逃走。「晚安,先生,我相信你必須向我道歉 。」 雷伊拒絕屈服。「我相信你欠我一條命。聖經上說,以眼還眼。你必須付出代價, 姓石的。」 「如果我真的殺死令郎,雷伊,我一定會把他的屍體丟在你家門口。他已經害我付 出太多代價了。」 喘息聲響起,然後是議論聲。 雷伊準備抬起手攻擊那個法國人時,柯布朗抓住他的手臂制止他。 「到別的地方去宣洩你的哀傷,不要在這裡惹是生非。」他平靜地說道。 跟隨雷伊一同前來的人開始鼓噪,他揮揮手制止他們,並瞇起眼睛凝視著尼克。 「殺人償命,姓石的。你必須付出代價。」說完後,他轉身離開。 尼克轉過身,發現伊芙就在他身邊。她注視著那個老人的背影,綠眸震驚地睜大, 雙頰也變得蒼白。他本能地把她的小手拉進他的臂彎裡。睜大的眼睛轉向他,他注意到 她的睫毛又長又密。然後,她恢復鎮定,垂下睫毛隱藏她眼中的恐懼。在目睹她的關懷 時,尼克感覺一股暖流逐漸融解他、心中的冰冷與空虛。「對不起,小愛爾蘭,」他柔 聲說道。「你希望現在離開嗎?」 伊芙的手指收緊。「他不會傷害珍娜,對不對?」 尼克感覺一絲苦澀。「對,他不會傷害珍娜。」他說道,僵硬地挺直肩膀,轉身走 開。 」 另一串咒罵隨之而來。 伊芙抓住他遞出的手帕,設法退開身子,但尼克拖著地往後走向他的馬匹。 「沒有人告訴你這片土地上爬滿鱷魚、毒蛇和毒蜘蛛嗎?你不相信它們的存在嗎? 或者,你認為你可以像聖人般行走在水面上?哪個混帳告訴你我在這裡?」 尼克似乎正在等著某個回答,伊芙更擔心突然矗立在她面前的那匹龐然大物。 她以前從未騎過馬,也不確定她打算現在開始學習。那只動物轉過頭,不悅地朝她 噴口氣,伊芙往後退開,直接撞上尼克。 他不待她允許,逕自抱住她的腰,把她放在馬鞍上,伊芙死命地抓住任何能夠支撐 她的東西。尼克厲聲咒罵,制止那匹駿馬反抗,並抓緊韁繩。 「尼克,我不會騎馬。」伊芙的牙關因寒冷與恐懼而開始打顫。她俯視距離她十分 遙遠的地面。 「這很明顯。」尼克憎惡地瞪她一眼,開始牽著馬匹前進。「除非你要我陪你,否 則就設法撐著。」 伊芙真的希望他能陪她,但馬鞍上似乎已經沒有容納他的空間。 她最好閉上眼睛。伊芙歎口氣,感覺馬匹的晃動,聽到尼克的低咒,開始整頓她紊 亂的思緒。「那只怪物是什麼?」她終於問道。 「鱷魚。這座農場上的每一個男人都知道那只鱷魚在那裡出沒。我正準備除掉它。 你到底是著了什麼魔,竟然會穿越那片蔗園?」 「他們告訴我可以在那裡找到你。」 「誰告訴你的?」尼克厲聲命令。 「你的工頭,那個暴牙的男人。」伊芙回答。 「賈金斯,這就對了。我早該修理那個南瓜頭。你能再支撐一會兒嗎?我必須在返 回屋子之前做一件我早該做的事情。」 伊芙睜開眼睛俯視尼克,低垂的帽簷遮住他的眼睛,但是板緊的下顎仍然顯示出他 的憤怒。「如果他明知那裡有鱷魚,為什麼還要我過去?這沒有道理嘛,尼克。 你最好等待一下,讓你的怒氣冷卻。」 他轉頭注視她,露出嘲諷的笑容。軍人相信鱷魚是魔鬼的使者。我懷疑那個白癡賈 金斯也有相同的想法,不過,他心目中的魔鬼就是我。我們今天早上發生相當激烈的爭 執,他大概想看看魔鬼是否能從他的使者口中救出他自己的女人,與你毫不相干。」 與她毫不相干!伊芙真想眸他一臉口水,但還是設法抬起頭,莊嚴地直視正前方。 「如果他認為我是你的女人,我顯然應該挖出他的眼珠子。我差點被他害死,所以應該 由我來修理他。」 尼克皺起眉頭,真的想把他們倆放進一個房間裡,看看誰能活著出來,但是,他的 身上還有一些一殘存的文明氣息。他漠視它的要求,走近倉庫。 寶金斯不見蹤影,尼克立刻命令最靠近他的黑人。〔去把賈金斯拖來這裡。」 女人的尖叫聲突然傳來,伊芙的身體劇震一下。接著是男人憤怒地吼叫和拳頭擊中 身體的響聲,她忍不住希望她能夠再次閉上眼睛。 不久之後,賈金斯的身體飛出倉庫。他正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子時,幾個魁梧的黑人 追出來,把他推向尼克。 尼克大步走向他們。伊芙喘息地注視他突然伸出手,骨頭斷裂的聲音傳來,資金斯 往後掉在塵土中。在他站起身子時,尼克迅速地抓住他抬起的拳頭,連揍兩拳,使他痛 得彎下身子。伊芙目瞪口呆地瞪著這一幕,知道尼克不是在保護她。他是在保護他的財 產,而且利用她做為借口來趕走他不喜歡的男人。 賈金斯朝地面吐口口水,」跛一跛地走開。尼克轉身走向伊芙,牽著馬匹走向屋子 。 他們沉默地前進,抵達馬廄時,尼克抱下伊芙,並終於打破沉默。 「你現在必須告訴我你今天為什麼出去找我。」 伊芙勇敢地抬起眼面對尼克。「我要去參加聖誕彌撒。」 他下顎的一根肌肉抽動一下。他伸手摘下帽子,瞇起眼睛怒視她。「你希望我帶你 去紐奧良嗎?」 「我希望去望彌撒。」 「彌撒在紐奧良。」 伊芙突然了解真相,並發出沮喪的叫聲,奔向屋子。 這片爬滿鱷魚的荒蕪沼澤根本沒有教堂。 「采收已經結束。現在我可以帶你前往紐奧良。」 「不,我不想凍壞珍娜。」 尼克無法置信地瞥視低頭做女紅的伊芙,為他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 「這也是你不跟傑瑞去他的教堂的原因嗎?」 「他的教堂跟我的不一樣。」伊芙咬住下唇,制止自己透露更多。在尼克無事可做 的時候,他那過剩的精力足以逼瘋屋裡的每一個人。 「你拒絕陪伴柯布朗前往聖誕慶祝會的籍口又是什麼呢?」 「不關你的事。」她堅決地說道,咬斷線頭。 尼克坐進他平常的座位裡,啜飲著白蘭地。「你到底害怕什麼?」 「毒蛇和鱷魚。」伊芙立刻回答。 尼克咕噥一聲。「布朗和傑瑞絕對不是毒蛇或鱷魚。你害怕男人,承認吧。」 前往何家的那個夜晚,在仔細地觀察之後,他發現這個小寡婦跟所有男人都保持距 離,不只是害怕他一個人而已。 「我結過婚,」伊芙提醒他。「我並不急著要重複那種體驗。」 「你的行為不合乎自然,」尼克堅持。「你是一個年輕而健康的女性,應該欣賞異 性的陪伴。」在伊芙不曾露出震驚的神情時,他知道他可以繼續討論這個話題。 他從來不曾跟任何女人這樣聊天。「沒有人說過你必須嫁給他們。你可以單純地享 受他們的陪伴。」 「我對自己目前的處境非常滿意,很高興只需要照顧你和珍娜。即使在嫁給東明之 後,我仍然必須待在我母親的小旅舍裡幫忙,難得有獨處的時間與地方。」 尼克沉思地瞥視她寬鬆的衣服。這就是原因所在。小旅舍裡住滿男人,他不認為她 的保護偽裝能夠掩飾多久。他知道伊芙的身材有多好,那些與她朝夕相處的男人當然不 可能看不見。「令堂不會讓你跟住客獨處吧?」 伊芙驚訝地瞥視他,然後轉開視線。「她不可能無時無刻地陪著我,我學習保護自 己。在我們結婚的時候,東明才得到他想要的所有事物。」 「但你嫁給東明是以為他會保護你逃過那些好色的混帳,接著,在你變成寡婦時, 你也變成每一個男人眼中的美食,所以你才來這裡。」 「我來這裡是因為我認為東明的家人會希望擁有他的孩子。」她僵硬地回答,漠視 他得意的語氣。 「也因為你以為她們可以提供你舒適的生活,更因為你害怕男人。男人帶給你太多 可怕的經驗,所以你乾脆一筆抹殺我們所有男人。這會比嘲笑所有愛爾蘭人都喝威士忌 的笑話更高明嗎?」 伊芙不耐煩地揮揮手。如果她對自己坦白,就必須承認尼克比她認識過的任何男人 都要可怕。或許是因為他是男人中的男人,不但高大、魁梧,也更加英俊,更擁有無人 能及的自信。 「我是否害怕男人會影響任何人嗎?你要說我冷感,就儘管說吧。如果東明在這裡 ,我相信他一定會深表同意。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我、永遠不可能再婚,也不想成為任 何男人的情婦,所以,你可以拋開你的好奇了,先生。」 尼克聳聳肩。「其實,你會是一個最理想的情婦。原諒我沒有早一點想到這點。 你知道,男人對情婦的愛通常遠遠超過對他的妻子。他在娶妻的時候必須考慮家世 和財富,但可以挑選他喜歡的女人當情婦。如果你不能生育,不但可以為他節省支出, 更可以免去撫養私生子的尷尬。對了,是誰告訴你你不能生育?你來投奔我們時曾經懷 著身孕。我不可能連這個都沒有注意到。」 憤怒消失,伊芙轉開視線,不讓尼克看到她眼中的淚水。「是醫生告訴我的。 在我失去……是細菌感染,他說我、永遠不會再懷孕。尼克,不要再說了。我不想 再討論這個話題。」 「對不起,伊芙。」他的心情突然改變。「我不是有意害你難過。我了解痛苦的滋 味,但是,如果你把它深埋在心中,反而更糟。我不希珍娜美麗的舅媽變成一個苦澀而 暴躁的女人。」 「這就是你向雷菲爾挑戰的原因嗎?因為決鬥可以宣洩你心中的憤怒?」 她感覺尼克變得僵硬,但是,他竟然回答她的問題。「或許吧,更因為他罪該萬死 。他勾引凡妮,明知他永遠不會娶她。他的行為早已傷透她的心。如果他還活著,我會 再次設法殺死他。」 伊芙顫抖著,石尼克確實是一個危險的男人。「我覺得你跟凡妮好像已經結婚很多 年。我不是有意刺探,但是有一天珍娜會長大並提出許多問題。雷菲爾真的是她的父親 嗎?」 苦澀閃過他的金眸,尼克站起身,走向即將熄滅的爐火,開始撥弄。「凡妮和我非 常了解對方,或許是太了解了。她的家人認識我的家人,深知他們的背景和來歷。雖然 石家在法國是望族,甚至擁有某種爵位,但是我的父親卻敗光家產。凡妮的家人不認為 我有資格娶她,所以我離開許久。我回來後,卻發現凡妮已經懷孕,那位勇敢而殷勤的 雷菲爾則因積欠大筆債務而逃之夭夭。」 尼克轉回身子,捕捉到伊芙眼中的哀傷。「你不需要露出那種表情,我非常想要凡 妮,願意接納她的一切。我們悄悄結婚,故意散播消息,讓大家以為我們早已結婚,我 只是離開她去賺取我的財富。每一個人都愛凡妮,迫不及待地接受我們編造的任何故事 。在我真的帶回大筆財富時,他們更加樂意接受我們。如果菲爾沒有回來,根本不會有 人知道內幕。」 「我明白了。」只要雷菲爾遠遠避開,尼克會允許全世界的人相信珍娜是他的女兒 ,而且只是因為她是凡妮的孩子,但是,他的憤怒和自尊心不會允許菲爾像沒事般回到 他的犯罪現場。他重視榮譽,遠超過復仇的欲望。 尼克微微一笑。「我相信你真的明白,小愛爾蘭。或許我應該教你擊劍,而不是教 你做愛。」 「那是你想做的事情嗎?」伊芙平靜地迎接他的眼眸,認為他是在開玩笑。 「是最想做的事,而且遲早會做。」 他充滿自信地矗立在火旁,火光照亮他稜角分明的臉,伊芙立刻了解他不是在開玩 笑。 她微微顫抖,並隱藏她的恐懼。「那麼,我建議你還是教我射擊吧。我覺得槍枝的 用途更廣。」 他仰頭大笑,醇厚的笑聲像一道暖流般流過她的血管,伊芙知道他們之間的戰役才 剛展開。 伊芙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在他走進房間時,她不會再逃走。在他碰觸她時,她也 不會再驚恐地跳開。她可以毫不畏懼地跟他坐在一部密閉的馬車裡。但是她從未忘記他 的話。她不知道他們會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攤牌,可是那顯然是不可避免的結果。 她不要尼克想要的事物。她知道他們之間沒有愛,尼克想要她只是因為他已經放棄 他的黑人情婦又不能經常去紐奧良宣洩他的欲望。她結過婚,知道男女之間的事,但她 就是無法想像自己如何占據尼克身邊的床位。 她在心中希望他會盡快找到某個新的管道。她開始了解地欠他許多,如果他要求她 的回報,她根本不可能拒絕。她太想待在這裡,太愛她在這裡找到的平靜生活。 離開珍娜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站在窗前等待看到他的馬匹。過去這幾天,他一直在紐奧良,而她對他的思念已 經超過她敢承認的程度。只有他在家時,這幢屋子才會充滿生氣。在看到一匹馬穿過橡 樹林時,她感覺她的、心開始興奮地跳動。 片刻之後,她發現那個濕透的人影並非尼克。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過遙遠,她無法辨 認那個人是誰,不過,他一定又濕又冷。伊芙命令僕人生起小客廳的壁爐,並要他們開 始燙酒。她無法想像誰會在這種傾盆大雨時出門,並焦急地等待著。 那個男人好像不確定是否應該走上階梯,伊芙猜想她應該派人帶他去倉庫休息。 最後,他終於挺直肩膀,大步走上階梯。 「邁可。」 伊芙沖向大門,按捺住興奮的尖叫,然後了解到他一定是開了某種大禍才會來這裡 。她一向崇拜她的哥哥,邁可也常帶給她愛和歡笑,可是,她很清楚邁可無法表現出文 明的行為。他的脾氣足以跟尼克匹敵,而且好賭擅飲,不只一次被他們的父親丟出家門 。而在父親去世之後,邁可開始過他自己的生活,伊芙也難得再看到他。 他的出現不會是一個好預兆。伊芙打開門歡迎他,在認出她時,他綻開滿臉的笑容 。 「啊,我的漂亮妹妹,真高興看到你!你不過來擁抱你許久未見的大哥嗎?」 「我寧可去擁抱一只落水狗。別想哄我,邁可,你很清楚不會有用的。開始脫掉那 身濕衣服吧,我會送干衣服過來。」 伊芙去召喚女僕,同時感覺欣喜和沮喪。她從來不曾向她自己承認她有多麼想念她 的家人,邁可的突然出現令她欣喜若狂。但是,尼克會有什麼反應呢?如果尼克當著邁 可的面勾引她,邁可一定會摘下他的腦袋。 邁可換上尼克的舊衣服之後,伊芙要他坐在爐火前,開始質問他。「你離開媽時, 她的情況如何?」 「據我所知,應該是老樣子吧。她現在有一個對她相當不錯的男朋友,不大可能會 想念我們。」 伊芙從來不擔心他們的母親,她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女人,也期盼她的兩個孩子都像 她一樣。她開始審視她的哥哥,他的額上多了幾道皺紋,眼下也有明顯的黑眼圈。他看 起來比她記憶中蒼老」些,也不再那麼無憂無慮。 「什麼風把你吹來這裡,邁可?你這次又做了什麼好事?」 「說來話長,小妹。我們不需要現在談這個。這幢漂亮屋子的主人在哪裡呢? 媽告訴我小孩的事。我很遺憾,不過,或許這樣最好。我不希望看到你獨自撫養小 孩,沒有男人在你身邊。」 伊芙啜飲一口熱茶,設法抗拒邁可的魅力。「東明的姊姊在生產時去世,我現在負 責照顧那個小孩。告訴我你為什麼來這裡,我才知道應該如何告訴尼克。」 「尼克?」邁可懷疑地瞇起眼睛。「你跟一個叫尼克的男人單獨住在這裡?」 怒火的燃燒迅速而狂猛,難怪他每次都會闖禍。伊芙歎口氣,試圖澆滅他的怒火。 「他是珍娜的父親,我是珍娜的舅媽,而且你應該注意到,這裡有許多僕人,我們不大 可能單獨相處。現在,我認為你應該告訴我你來這裡的原因了。不要再規避事實,邁可 。」 「如果他是東明那種法國佬——」 伊芙站起身怒視他。「現在這裡是我的家,邁可。如果你無法尊重我,或許可以離 開。我已經聽過太多這種閒話,不想再從你口中聽到。告訴我你為什麼來?」 邁可飲盡他的甜酒,做個手勢要她坐下。「你真的長大了,小妹。我不會懷疑你。 根據你的衣服判斷,那個男人並未用美好的事物誘惑你。」 伊芙坐下,露出堅決的神情。「你的理由,邁可。很高興再次見到你,但是,如果 你要留下來,我必須知道可能會遭遇什麼。」 他歎口氣,顯現出疲憊。「我打算重新開始,小妹。我聽說西部是個好地方。 我先搭船來紐奧良看你,然後準備前往德州。」 「這是非常值得獎勵的行為,我相信許多人都會松了一口氣。但是,我希望你能在 這裡待一陳子,也希望治安官不會登門來造訪你。」 「消息不會傳得那麼怏,不過,你或許可以用陸邁可的名字把我介紹給這家人,就 說我是你的表哥吧!如果我要重新開始,最好換」個新的姓氏。」 伊芙沮喪地看他一眼。「情況嚴重到必須更換姓氏的地步嗎?」 「確實有一些打鬥。我只是自衛,法律從來不會善待愛爾蘭人,尤其對方又是有頭 有臉的人。所以我認為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尋找一段嶄新的人生。」 「你是個闖禍精,歐邁可,但我還是歡迎你留下來。這裡沒有幾個可以交談的人, 而且我一直有點想家。或許尼克會知道如何安排你的未來,然後我們倆就可以」 起對抗這個世界。」 邁可綻開笑容,前門被用力推開的聲音阻斷他原本要說的任何話。在熟悉的聲音傳 來時,伊芙的心立刻收緊。 「伊芙,那個該死的女僕在哪裡!外面冷得要人命……」尼克在小客廳的門口 停住。伊芙的雙頰嫣紅,綠眸中閃耀著興奮,而且顯然是因為坐在她旁邊座位裡的 那個英俊男人。他走進房間,開始皺起眉頭,沒有注意到他的斗篷正在滴水。 伊芙跳起身。「脫下那件濕斗篷,尼克。」她朝匆匆跟隨在他身後進入的僕人做個 手勢。「凱蜜,把這件衣服拿出去,再派人送一杯甜酒過來。」 「我不要喝甜酒。給我一些白蘭地就可以了。」尼克怒視那個闖入者,感覺滿心的 不悅。 邁可已經站起身,眼中的笑意也迅速轉變為憤怒。 伊芙匆匆插進兩個男人之間,為他們介紹,並解釋邁可是她的表哥。 尼克仍然懷疑,但伸出手。「我們歡迎伊芙的任何親戚。是什麼風把你吹來這裡呢 ?」 兩個男人坐下來喝白蘭地時,伊芙松了一口氣,並前往廚房命令僕人多準備一份晚 餐。她必須說服尼克允許邁可留下來,因為它迫切地需要他的陪伴。 尼克並不興奮,在注視邁可和伊芙相處時,他必須承認是他的自私在作祟。這個愛 爾蘭人自稱是伊芙的表哥,他也打算加以調查,不過,他可以看得出伊芙不怕這個男人 。他承認這個男人確實為伊芙帶來歡笑,但是也決心不讓他阻礙他對伊芙的計劃。 那個男人終於在餐後暗示要跟隨僕人出去時,尼克感覺松了一口氣。他對這位不速 之客的反應仍然略帶震撼性,所以,當伊芙詢問是否能為她的表哥安插一個工作時,尼 克發現自己一面主動提議由他接任工頭的空缺,一面猜想著他自己到底在干什麼? 母親一眼,然後開始走向樓梯。「你把伊芙銀珍娜安置在哪裡?」 「你指的是雷菲爾的雜種跟她的保母嗎?你認為她們會在哪裡呢?我還沒有完全喪 失人性,不會把小孩丟在寒冷的屋外。她們當然在僕人的廂房裡。」 尼克握緊扶欄,轉身怒視他美麗無情的母親。「珍娜是我的女兒,狄太太是她的舅 媽。她們必須得到應有的尊重,這是我的房子,媽媽,必須按照我的意願行事。 我要你把我的孩子和她的舅媽視同家人般看待,至少應該把狄太太安置在玫瑰房裡 。」 「狄太太?你指的是那個低賤的愛爾蘭女人嗎?那才是她的真正身分吧?尼克,你 發瘋了嗎?」 尼克大吼一聲,轉身沖向僕人的廂房,像颶風般卷進育嬰室,朝跟隨在他身後的僕 人指著角落裡的各種箱子與盒子。「把狄太太的行李送到玫瑰房,找人生起爐火,還有 送熱水上去,要女僕協助她更衣。我們應該有足夠的僕人,可以立刻履行我的命令。」 伊芙剛剛才認定自己的僕人身分,不打算再被這個瘋子丟進敵人的世界裡。她不假 思索地沖過去坐在她的行李箱上,怒視那個發號施令的男人。 「你到底以為你在干什麼?」尼克已經怒火中燒,不需要再火上加油。 台是我的行李和我的房間,這裡不歡迎你,」伊芙立刻回答。〔如果你只視我如同 家具隨意命令,我建議你最好趕快離開。」 之洹是我的箱子和我的房子,你必須前往我命令你去的任何地方。」尼克爆發怒氣 。「現在移動你漂亮的小屁股,馬上上樓去。」 「我是孩子的保母,我屬於這裡也打算待在這裡。」伊芙把雙臂交抱在胸前。 尼克低咒一聲,兩大步走到她面前,在伊芙尚未留意到他的意圖之前,他已經攫住 她的纖腰,把她扛在肩上,憤怒地走出育嬰室。 伊芙憤怒地尖叫一路傳到樓下。石夫人僵硬地等待著,邁可無法置信地瞪她一眼, 然後推開她,火速地爬上樓梯,聽到絲綴的窸窣跟隨在他身後。 「尼克,混球,立刻放我下去!」伊芙尖叫,用力抓住他的外套,試圖用腳踢他。 他的手臂環得更緊,她再次尖叫。 抵達目的地後,尼克粗魯地放下伊芙,怒視著她。「永遠不要再違抗我,狄伊芙。 我這輩子已經碰過太多婊子,不想再忍受另一個。準備換衣服吃晚飯,我會在半個小時 內返回二在他來不及轉身之前,伊芙已經揮動雙拳撲向他。邁可曾經教導她如何自衛, 但是,尼克迅速地抓住她,把她按向他堅硬的胸膛。 他的唇覆住她時,她發現自己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個吻熾熱而短暫,像火焰般一路燃燒向伊芙的喉嚨和腰間。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尼克迅速地放開她並退開身,但是,他的金眸閃耀著惡魔的光芒。伊芙用手背拭去唇上 的吻,感覺他的熱力已經烙印在她的靈魂上,而他的眼神也告訴她他已經知道。 邁可沖進房裡時,他們像兩只因獸般怒視著對方,不過似乎都沒有受傷。邁可的視 線瞟向他的妹妹,她的衣衫並不比先前凌亂,紅暈染滿她的雙頰,不過她發脾氣時一向 如此。 尼克似乎相當能夠承受她的憤怒。他平靜地拉直外套,朝伊芙禮貌地鞠個躬,轉身 迎接他的工頭和緊緊跟隨在後的母親。 「我們對房間的安排有一點小小的爭執。現在一切都安頓好了。茉莉,你可以去吩 咐送熱水上來了。」尼克走向門口,強迫他們的觀眾後退至走廊裡,離開被困在房間裡 的伊芙。 鍪俏氯帷ぎ逄□□□蟻餚き□渙硪桓鱸蚴喬坑病□ 熱情,而且只要她做他的情婦。為什麼她記得比較清楚的是第二個吻,而不是第一 個?尼克的吻為什麼會引發她的丈夫從來不曾引發的反應呢? 她最好不要去試探這些話題。伊芙把兩個男人都摒出她的腦海。她必須請尼克轉告 傑瑞她並不適合成為他的妻子,她和傑瑞就可以維持單純的友誼,她相信尼克一定可以 輕易地做到這點。 第二天早上,裁縫來為伊芙量身,並在記下尺寸之後離開,既未詢問伊芙的意見, 也沒有給她看那些裁縫書。伊芙憤慨地歎口氣,準備再次面對尼克。 尼克帶著一個陌生的紅髮男人抵達,邁可也被叫進來詢問他對戰爭的看法。伊芙坐 在角落裡,懷疑地盯著他們,認為尼克不應該把她哥哥扯進來。 那個男人突然轉身詢問她一個問題時,伊芙完全沒有準備,只能瞪著他,直到他重 複他的問題。 「我不是有意驚嚇你,夫人,但女人一向有不同的觀點。你對這場戰爭有什麼意見 呢?」 「我的意見是男人不打仗就不快樂,」她大聲說道。「如果他們真的要打仗,就應 該抱著必勝的企圖、心。坐在那裡等著挨打是傻瓜的行徑。」 令她驚訝的是,那個紅髮男人綻開笑容,得意地瞥向尼克。「你說得對,尼克,她 比你聰明多了。可惜我不能帶她跟我回去。」 尼克瞇起眼睛。「夠了,丹尼。這座城市裡有一個危險的激進份子就夠了,不應該 再把狄太太扯進來。你應該知道,在這篇故事裡不可以提及姓名。」 「故事?」邁可和伊芙異口同聲地問道,但已經太晚了。尼克帶領那個男人走出書 房,完全漠視他們的問題。 伊芙比邁可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在尼克返回書房時,她用殺人的目光怒視他。 「你在提供資訊給那家報紙,對不對?」她在房門關上後立刻問道。 「丹尼一向喜歡訪問剛到這座城市的新人,」他圓滑地回答。「他將會報導迷人的 寡婦狄太太正在造訪我們的城市,並吸引許多女士前來造訪。為了珍娜的緣故,你必須 廣結善緣。」 他很厲害,太厲害了。「你是一個下流、狡猾又一無是處的壞蛋,石尼克!」 說完後,她沖出書房,留下兩個男人面面相覦。 那天下午,果然有許多女人登門拜訪。在陪她們聊天時,伊芙開始懷疑是否值得讓 珍娜進入這個社交圈,或許她應該把這個問題留給尼克未來的妻子。這個想法並未改善 伊芙的情緒。也許她應該認真地考慮傑瑞的求婚,或者尋找一個已經有小孩,而且需要 妻子的男人。這是」個吸引人的主意比坐等尼克的新妻子奪走珍娜的監護權要好得多。 在提議成為珍娜的保母時,她必然已經半瘋。 稍後,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她走進育嬰室,擁抱著珍娜,聆聽著她的笑聲,知道 即使一切重來,她還是會做相同的決定,因為珍娜需要她。這個孩子沒有母親,需要伊 芙給予她所有的愛,其他女人都不會像伊芙這麼愛她。不論未來如何發展,她都無法想 像自己會離開這個孩子,她已經成為她密不可分的一部份。 所以,在尼克命令她穿著他為她購買的晚禮服下去用晚餐時,伊芙並未抗議。 不論他是什麼樣的男人,尼克確實是珍娜的好父親,她也願意取悅他並獲得留下來 的機會。 她抵達樓下時,隨即發現她的座位旁有一包東西,尼克的母親也有。兩個男人已經 在餐桌上討論春耕的細節,但是,在她們倆幾乎同時抵達時,尼克期盼地轉向她們。 他指向那兩個盒子。「我正在為先前的行為致歉,希望看到你們用那個裝飾你們的 新衣。相信紐奧良的所有女士臉色都會因嫉妒而變綠。」 伊芙打開盒蓋,看到精緻至極的蕾絲,並壓抑住驚訝的喘息。石夫人打開盒子,悶 哼一聲,憎惡地瞥視她的兒子一眼。 「瓦倫西那。」她喃喃說道。 伊芙不知道那幾個字代表什麼,只能低聲道謝,並困惑地望向一言不發的哥哥。 他既沒有表示贊許,也沒有反對的意思,所以她假設可以收下這個禮物。她瞥向尼 克,卻發現他已經拋開這件事,繼續討論春耕。 一直到幾天之後,裁縫師送回綴上那些花邊的優雅禮服時,伊芙才開始懷疑那份禮 物的來源。 她穿著它亮相時,她們的訪客立刻驚呼「瓦倫西那」,伊芙才開始了解這種蕾絲有 多麼希罕。 「你到底從哪裡弄來的?」狄夫人問道,嫉妒地輕撫那精緻的蕾絲。 伊芙很快瞥視石夫人僵硬的神情,決定必須撤個謊。如果這種蕾絲如此貴重,她當 然不能透露它的來源。「是傳家之寶。」她喃喃說道,記得聽某人這麼說過。 石夫人勉強露出贊許的眼神,告訴伊芙她做對了。其他女人都露出失望的神情,伊 芙開始猜想這項商品到底從何而來。 稍後,在客人離開而尼克返回時,她的問題終於得到解答。他目光贊賞地落在伊芙 衣服的蕾絲上,她感覺他的視線好像可以穿透衣料,並嘗試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種瓦倫西那蕾絲到底有什麼珍貴之處?」她不假思索地問道。 尼克揚起嘴角,他的母親憤怒地代他回答:「因為它是走私進來的!這種蕾絲來自 法國,而我們跟法國之間應該沒有任何貿易。我的兒子存心把我們都送進監獄裡。」 尼克不曾否認,只是含笑注視他的母親,然後再次把目光投注在他們正在討論的物 體上。「伊芙只是在幫我們打廣告,讓大家知道蕾絲已經抵達。剛才離開這裡的每個女 人一定都會去找她的裁縫詢問在哪裡可以買到這批貨。這種愚蠢的法律就是要逼人去違 抗。你如何向她們解釋這些蕾絲的來源呢?」 石夫人綻開得意的笑容。「她說是傳家之寶。我相信狄夫人一定認為是從凡妮的衣 服上拆下來的。」 尼克略微皺起眉,但是他拋給伊芙的微笑卻足以融化她的骨頭。她的心跳開始加快 ,即使她明知他的笑從未到達他的眼眸。 「你是一個聰明的小騙子,狄太太,你的故事騙不了任何人。走吧,我們去看看珍 娜。」尼克朝伊芙伸出手臂。 她勉強挽住他的手臂,跟隨他走出他母親的視線之外。 「我收到傑瑞的一封信,說他希望跟我討論你的事情。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他的聲音柔和,沒有流露出他的任何感覺。「我確實知道。」她平靜地回答,沒有 迎接他的視線。 尼克沒有說話,但制止她走下樓梯。伊芙被迫抬起頭迎接他的凝視。他頰上的肌肉 繃緊,金色的眼眸中也籠罩著些許陰霾,可是並沒有任何威脅的意味。 「他希望娶我。」伊芙聽到他悶哼一聲,但不想去了解它的涵義。「我告訴他最好 先找你談談。」她垂下視線,無法再面對他。「我想請你向他解釋實際的情況。 我不確定我能做到。」 尼克的手放鬆。「傑瑞是我的好朋友,我不願意目睹他受到任何傷害。他是獨生子 ,他的家人期盼他娶個好妻子並生下許多繼承人。我一定會找他談。」 「謝謝你。」伊芙感激地說道,再次準備走下樓梯。她剛剛拋棄離開這個效慢男人 的唯」機會,她為什麼應該感激他呢? 尼克把她拉回他身邊。「這並不表示你永遠不能結婚。」她震驚的視線瞥向他。 「如果你要丈夫,我可以幫你介紹好幾個已經有小孩的好男人。要幫小孩找個好母 親並不容易。絕大多數的女人都偏愛她們自己的小孩,而且在分遺產時會產生許多問題 。」 她的心跳再次詭異地加快,伊芙無法把責任歸咎到任何地方。尼克專注的眼眸並沒 有任何特殊的涵義,也不是什麼不尋常的情況。樓梯很窄,她必須距離他很近。 討厭的馬甲箍住她的腰,把她的胸脯壓擠得更加突出,她感覺她的胸脯好像正在摩 擦他的背心。她沒有理由感覺到這份在他們之間持續的緊張。他只是在提出一項慷慨的 建議,而她正要拒絕他。她的心跳為什麼像擂鼓一般? 「謝謝你的好意,」她僵硬地回答。「但是我並不打算再婚。」 說完後,她越過他身邊走下樓梯,他瞇起眼睛注視她微微晃動的臀部。 他人四處尋找溫暖的毛毯和干衣服。她不知道如何救火,但在這種寒冷的天氣中必 然不會是愉快的任務。 幾個小時之後,救火人員渾身濕透地返回,一看到熱咖啡、毛毯和干衣服時,立刻 流露出感激之情。在看到邁可安全返回之後,伊芙立刻回到主屋裡,而且正好在門口碰 到尼克。 他的襯衫又濕又髒,外套已經不見蹤影,鏤刻在他嘴邊的皺紋顯示出他的心情,伊 芙輕輕推他坐下,召喚一個女僕為他送來咖啡和一盆清洗的熱水。 「燒掉什麼?」她脫口問道,尼克用熱毛巾擦拭沾滿黑煙的臉龐。 「存放棉花的部份倉庫。除非我們立刻想辦法,否刖大雨會淋濕其他商品。謝謝你 的咖啡。」他匆匆吞下黑色的液體,放下杯子,開始準備脫下濕透的襯衫。 「要他們幫我找一些干衣服送來,我必須立刻返回那裡。」 伊芙跑進走廊去找人為他取衣服,不知道石夫人怎麼可能毫無知覺,但尼克需要某 個人的照顧。她開始懷疑是否有任何人曾經照顧過他。 她帶著女僕返回時,尼克正用毛毯擦拭他自己。他點頭道謝,正準備丟下毛毯時, 突然了解伊芙還站在那裡,戒備地揚起眉毛。 「你已經做得夠多了,伊芙。回去睡覺吧,珍娜一向早起。你要照顧的人是她,不 是我。」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情,她會怎麼樣?」伊芙簡單地問道,說出她 心中的想法。 尼克露出震驚的神情,然後綻開蕭瑟地微笑。「我沒想過,謝謝你提醒我。天亮後 我再回去處理。我向你保證,我在那之前絕對不會發生任何事情。現在上床去吧!」 伊芙有一股最奇異的衝動,渴望走向他,擁抱他並親吻他,但她很清楚這是她的渴 望,不是他的。她或許希望他需要她,可是他並不需要,他皺起的眉頭已經證實這點。 她轉過身,大步離開他。 尼克注視它離開,同時感到懊惱與放鬆。雖然寒冷而潮濕,他的身體卻已經開始回 應它,令他氣憤不已。他不介意在無事可做時勾引她,卻無法允許自己變成被勾引的對 象。 不過,他知道,如果他在那一刻擁她入懷,她一定會柔順地投向他並撫慰他。 女人只會帶來麻煩,尼克低咒一聲,丟開毛毯,開始穿上衣服。 「他是最英俊的男人,對不對?」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她身後詢問。 伊芙注視尼克走開,低咒自己的愚蠢,竟然沒有帶女僕同行。她從來不認為自己是 那種需要女僕陪伴的貴婦,而尼克顯然也有相同的想法。他把她遺棄在裁縫店門口,逕 自去辦他自己的事,讓她獨自面對這些陌生的人。 她轉過身,震驚地發現跟她說話的是一個黑女人,然後,她認出那個女人美麗的臉 龐。 「我見過更英俊的。」伊芙僵硬地回答。 「但是沒有一個這麼令人興奮,對不對?」 那個女人好奇地望著地,伊芙從未碰過這種情況,略微不知所措。r我還有事情要 辦。你有某個需要跟我交談的理由嗎?」 那個女人綻開嘲弄的微笑。「我認為我們有共同的興趣,所以有必要認識對方。」 伊芙感覺路過的陌生人都瞪著她們。「如果你指的是尼克,我大概必須承認我們確 實有某些一共通之處,但是,我不確定我們有認識彼此的必要。」 笑意在那個女人的棕眸中閃現。「我們倆都希望保護我們最愛的人。我叫石貝莉, 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之處,只要告訴他的某個僕人。他們知道去哪裡找我。」 她迅速走開,伊芙困惑地凝視她的背影。石貝莉?尼克不可能娶她。尼克提過他父 親有」些私生子女,但是,她一直認為那些女兒應該是白人。該死。這座城市的居民真 是太複雜了。 她一定是發瘋了才會待在這裡,而且是雙倍瘋狂才會決定住在石尼克家中。 那個女人為什麼提起她們最愛的人呢?這個叫貝莉的女人也愛她的孩子,就像伊芙 愛珍娜嗎? 她不想再思考這此一複雜的問題,走進裁縫店,裡頭各色各樣的商品把她搞得頭都 昏了,而在第一個架上就陳列著美麗的瓦倫西那蕾絲。 走進小客廳的那位紳士看起來優雅而高貴。一個女僕接下他的高帽子,他給她一個 迷人的微笑並附上幾句恭維,贏得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一直到確定客廳裡沒有閒雜人等之後,尼克才允許他的憤怒流露出來。「你到底跑 到哪裡去了?我一直在搜索這座該死的城市。」 尼克的母親聽到他使用這種語氣時,震驚地抬起視線,但另一位女士只是拿高她的 繡花架檢視著。 「我去欣賞各種商店裡的高級商品,」伊芙平靜地說道,好像沒聽到他聲音中的憤 怒。她滿意地放下繡花架,再次開始刺繞。「我相當驚訝地注意到現在許多商店都陳列 著那種精緻的蕾絲。你知道還有法國香水跟絲綢嗎?而且價格相當合理,比戰前的巴爾 的摩還要便宜。還有市場!我看到好多男人扛著木桶,我相信裡面一定是裝著上好的白 蘭地。紐奧良的人真是懂得如何享受人生。這些奢侈品令我大開眼界。」 尼克仍然氣憤,卻對她的行程更感好奇。他大步走進房內,為自己倒了一杯雪莉酒 ,他的母親不允許他在這裡擺放更烈的酒。「你獨自在市場裡閒晃,沒有人護送。你可 真聰明啊!」 「噢,當然不是,我可沒聰明到那種地步。」伊芙渴望提起那個叫貝莉的女人,但 是又不能當著石夫人的面提起。「我跟你的報社朋友范先生聊了一下,那位紅髮先生, 記得嗎?」她含笑問道,等待尼克不耐煩地點個頭,他顯然已經快氣瘋了。 「他相當好心地護送我四處參觀,這都必須感謝你介紹我們認識。」 「我明白了。當我在河中搜尋你的屍體時,你跟我的紅髮朋友都在聊些什麼呢?」 伊芙無法再保持臉上的微笑。她抬起頭,看到石夫人用怪異的神情瞪著她,顯然極 度不贊同她的行為。「噢,太多太多事情了。我相信你不會有興趣聆聽的。」 他真的會勒死她。她坐在那裡,好像一位天真無邪的富家千金,但是尼克知道那對 閃亮的綠眸後隱藏著多麼邪惡的頭腦,他不會讓她更了解他在做些什麼。沒有人知道他 跟那家美國報社有關聯,連她的表哥都不曾懷疑。令尼克驚訝的是,在他尚未找到適合 的回答之前,他的母親突然插進來。 「我很高興知道你喜歡我們的城市,狄太太,」石海倫僵硬地說道。「我一直希望 找個機會請求你留下來陪我,讓尼克自己返回農莊。這裡好寂寞,需要年輕人蓬勃的朝 氣。」 尼克驚訝地望著地的母親。她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私底下,她仍然稱呼珍娜為「那 個雜種」,對伊芙的評價也不會高明到哪裡去,不過,他注意到最近幾個星期中她確實 勉強地表達出一絲尊重。這個在他父親鞭打他時躲在暗處的女人,也不是那種會挺身面 對任何敵人的女人。她邀請伊芙留下來到底是什麼居心呢?他好奇地等待著伊芙的回答 。 經過短暫而震驚的沉默之後,伊芙不再等待尼克的援助,勇敢地為自己發言。 「這是一項慷慨的邀請,如果珍娜大一點,我相信我一定會樂意地接受。但是,我 發現鄉間還是比較適合幼童的成長,我也希望充份利用鄉間的好處,希望你不會介意。 」 海倫抬起視線別視她的兒子。「如果我堅持,會有任何用處嗎?」 尼克冷冷地迎接她的視線。「不會。她跟我一起回去。」 「你不應該拆散狄夫人跟她唯一的孫女。」 尼克一點也不喜歡這個話題,並嘲弄地撇撇嘴。「在珍娜抵達之前,她跟她的朋友 從來不曾來過這裡。你當然不可能還希望跟那個總是背棄你的社交界保持來往吧?」 「我為什麼不應該希望?我生下來就屬於這個社會階層。你忘記你祖父是貴族,你 有權利返回法國接受爵位。我為什麼不應該尋求最高的社交地位呢?」 他注意到伊芙震驚的視線以及她的悄然離去,但是他們已經為這個話題爭論過太多 次了。「因為在你需要他們時這些人都轉身背棄你。你真正的朋友都是美國人。 你為什麼不進入他們的社交圈,而要跟狄夫人他們交往呢?」 石海倫傲然地挺直雙肩。「我怎麼可能跟他們討論生活中那些重精緻的事物呢? 美國人聽不懂歌劇,不知道如何召開宴會,也不懂任何禮儀。他們唯一了解的就是 錢。你已經變得太像他們了,尼克。」 尼克不耐煩地站起身,大步走向門口。「好極了,我欽佩他們的率直和真誠。 現在他們擁有這個國家,未來也將屬於他們。我會讓我的女兒在他們的敬意中成長 。」 「她不是你的女兒。」 尼克在門口停住,閉上眼睛,試圖控制他的脾氣,然後,他轉回身,說出他的最後 一句話。「珍娜是我的女兒,媽,你最好明智地記住」他轉身進入走廊,看到那個站在 樓梯頂端的女人,他們的眼眸相遇,她的綠眸盈滿某種他不想知道的情感。 他簡單地點個頭,戴上帽子走出去。 □□□閉腥撬□□ 伊芙靠向不舒服的座位,朝窗外的樹林破起眉頭。她知道尼克為什麼要去何家。 他迫不及待地想確定傑瑞不會在她回來之後再次犯下相同的錯誤。他只是在做她請 求他做的事情,但是,他大可不必顯得那麼高興。她正拋棄一生只有一次的好機會,這 個機會甚至比她抓住東明結婚時更好。尼克可以不必顯得那麼興高采烈。 安妮已經抱走她懷中的珍娜,伊芙沒有其他事情可做,於是便欣賞沿路的景緻。 嫩綠的樹葉為樹林換上新裝,溫暖的和風帶來薰人的花香,盛放的野花點綴著沼澤 和原野,伊芙無法再生氣,完全沉醉在美景之中。 她愛這裡。她一向討厭都市的擁擠、吵鬧和骯髒。置身在這裡時,她幾乎可以想像 自己再次誕生在一個嶄新的世界裡,可以按照她自己的希望塑造她的人生,不必再生活 在她的父親給予她的世界中。這個世界刺激而充滿挑戰,自從東明去世之後,這是她首 次開始感覺她或許可以掌握她的人生。 婉拒傑瑞是她自己的決定,而且是正確的決定。跟東明在一起時,她並不快樂,即 使他可能比傑瑞更加溫柔與體貼。她顯然並不適合結婚。投宿在她母親小旅舍的房客並 非全都是貧窮、殘酷或可惡的男人。有一些一前途無量的律師,還有一個計劃參加眾議 員的選舉。她從來不認為他們具有任何吸引力,不像她的朋友,她們似乎深受丈夫或男 友的吸引。在男人注意她時,她總是感覺恐慌之至,並設法掩飾自己,所以,如果她結 婚,顯然只會為這個世界再增添一個不快樂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能夠找到一個安居的家庭和一個讓她撫養的小孩已是托天之幸了。 即使她的僱主有時會用男人的眼光注視地,思想成熟的伊芙也了解男人看歸看、做歸做 。尼克的脾氣暴躁,但是她已經知道如何對付他。她不認為他會傷害它,現在又有邁可 在一旁,她可以百份之百安心。她的世界終於十全十美,而且可以由她自己來決定是否 要保持這個樣子。 他們抵達農莊時,伊芙發現尼克和傑瑞已經在等候,她設法綻開一個愉快的笑容, 抱著珍娜走向育嬰室,讓他們自己去討論。 累積一個月的灰塵堆積在家具和地板上。把珍娜放進她的小床之後,伊芙開始命令 僕人清理洪水的遺跡,她自己也開始整理樓上的房間。 樓下,尼克注視傑瑞緊張地踱來踱去。每一次女人的腳步聲響起時,那個年輕人都 會轉向門口,但是腳步聲並未停下來,而是逐漸遠去。他朝他的朋友皺起眉頭,為他倒 了一杯白蘭地。 「看在老天的分上,坐下來喝酒,不要再踱來踱去了,」尼克憎惡地說道,把酒杯 遞給傑瑞。「你應該前往紐奧良,完全忘記這檔子事。我不會允許我女兒的舅媽成為你 的情婦,你或許可以開始尋找其他對象。」 傑瑞憤怒地甩動酒杯,尼克以為酒液隨時會灑向他的臉孔,但是傑瑞比他更能控制 脾氣。 「我們並不能百份之百確定她無法生育,」他冷冷地說道。「你知道蔣醫生已經老 邁不堪,而且是半瞎。他曾經宣佈雷菲爾已經死了,但是我們都很清楚那個蛋仍活著且 已逃往某處。如果她根據的是他的話,很可能有誤。」 尼克聳聳肩膀。「他也可能是對的,不過,即使他錯了,伊芙還是不適合你。 東明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離家,一定嚇得半死,所以才會娶她,因為他需要某個可以 抓住的人。我雖然欣賞伊芙,卻很清楚她不適合我們這種人,如果你想帶她回家,你的 父親一定會反對到底。你不像我見過她發脾氣的樣子,否則,你一定會同意我的說法。 」 「我見過你發脾氣的樣子,而且不曾射殺你,」傑瑞生氣地回答,用力放下他的酒 杯。「她是愛爾蘭人沒錯。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關係呢?」 尼克耐心地為他自己倒杯酒。「根據伊芙提過的那些事情,我相當懷疑她的家人是 所謂的良善百姓。她母親在愛爾蘭時是一個女僕。如果我的直覺正確,她的那個表哥一 定也做過某些必須隱藏的事情。我做過一些調查,要過一陳子才能拿到結果。是伊芙請 求我告訴你這些事情,傑瑞,不是我從中作梗。她知道你們並不適合,但是她希望保持 友誼。不要要求更多並讓她為難。」 「該死!」傑瑞拿起酒杯,一口飲盡杯中的白蘭地,差點被傖死。在恢復之後,他 發現尼克靠著書架聆聽著從樓上傳來的愛爾蘭歌曲,疑心升起。「你自己想要她,對不 對?」 尼克從半閉的眼眸斜瞥他一眼。「你必須記得在我面前收斂你的舌頭,傑瑞。 不論是不是朋友,我都不能容許任何人對我說這種話。伊芙在這裡是因為凡妮要她 來,現在則是因為珍娜量要她。你最好不要胡思亂想。」 傑瑞走向窗前。「或許我會前往紐奧良。我父親想在新市區裡蓋一楝房子。我可以 去尋找適當的地點,開始接洽營造商。」 尼克贊許地點點頭,在他尚未回答之前,敲門聲傳來。兩個男人都抬起頭,轉向打 開的房門。 「我不是有意打擾你們,我只是想知道傑瑞是不是會留下來吃晚飯。」閃亮的黑髮 出現在門口,還有那張細緻而美麗的臉孔。她甚至不曾進去,但是空氣已經變得較為甜 美。 傑瑞還來不及回答之前,尼克已經搖搖頭。「他的家人正在等候他。我已經耽誤他 太久了。」 伊芙點點頭並消失,悄悄關上身後的房門。尼克同情地注視他飽受痛苦折磨的朋友 ,但這是最好的做法,對每一個人都有好處。所以他不曾屈服在傑瑞懇求的目光下。 目睹尼克頑固的神情,傑瑞放下酒杯。「你或許是對的,她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 我馬上就走。」 他們握手道別,傑瑞離開之後,尼克滿意地沉思著。他只是在做她請求他做的事情 ,他的良心完全不必感到不安。 淶匕濉□ 他看到她臉上的反叛,按捺住伸手勒死她的衝動。其實他真正想做的並不是勒死她 ,而是長久以來一直盤踞在他腦海的那個念頭。他認為他最好盡快付諸實現。 「我會幫你找個丈夫。」他淡淡地說道,凝視著她,向她挑戰。 「這根本解決不了問題。」伊芙雙臂交抱在胸前,而且立刻後悔莫及,因為尼克的 注意焦點立刻轉移。 「我看不出有任何問題。你已經結束哀悼,沒有人會責怪你。你已經被親吻過,而 且不曾反抗。除非東明或其他人打過你,否則你沒有害怕的理由。所有的問題都是你自 己想像出來的。」 伊芙知道她不能讓尼克看出他已經多麼接近問題的核心。「我擔心的是那些閒 言閒語。買一個丈夫給我根本平息不了大家的閒言閒語。只要我不再露面,他們就 會忘記我的存在,充當杜蜜娜的護花使者才可以平息它。」 「不,不可能。這就是我指的廢話。讓你煩惱的不是別人的閒言閒語,也不是我的 惡名昭彰,而是傑瑞、雷艾爾和柯布朗。你怕他們,故意躲藏在偽裝出來的冰冷面具下 。該死!你是我認識的女人當中最不冰冷的一個。你的脾氣像暴風雨一般,我敢說你一 定也有同樣強烈的激情。凡妮和露西那種淑女才是真正的冷感。她們說服自己相信肉欲 屬於野獸,所以所有男人都是野獸。但是你不像她們。我可以教你,你會像火焰般燃燒 ,不會嫌惡地捏起鼻子,」 「我不會,」伊芙低聲辯駁,知道不應該再和他爭辯下去。「我不喜歡男人碰觸我 。我不喜歡東明碰我,即使他已經是我的丈夫。這場爭論毫無意義。我要不要被碰觸會 帶來什麼差異呢?婚姻的唯一目的是生育小孩,而我們都已經知道我根本做不到。」 「每一個人都需要被碰觸,這是人的天性。你認為你為什麼喜歡擁抱珍娜和愛撫她 ?因為她喜歡,你也喜歡。沒有人分享的人生是空虛的。不一定要跟傑瑞或柯布朗在一 起,其他人也有可能,如果你躲在你的房間裡,就永遠不可能碰到你喜歡的人。」 淚水湧上伊芙的眼眶,她設法規避他的視線。「尼克,你為什麼不能幹脆地接受我 的話?你認為我還不夠了解我自己嗎?」 尼克伸出手,把它埋進伊芙濃密的秀髮中。她在他的碰觸下發抖,但他不相信她是 怕他,不過,他也沒有進一步施加壓力。「我們來做個實驗。」他聽到自己說道。 伊芙靜止不動,戒備地轉頭注視他。他沒有笑,也不像在生氣。他臉上的表情是好 奇,和另外一種情感,應該是促狹,或者肉欲,她無法確定,不過,不像憤怒那麼可怕 。她用一個淚眼蒙矓的微笑回應他。 「實驗?就像從屋頂上丟下羽毛和石頭,看看哪一樣先落地嗎?」 「這聽起來也很有意思,不過,和我、心理想的不大一樣。實驗的設計是為了測試 假定的事實。」尼克放開她的秀髮,往後退開,把雙手擺在身後,觀察著她的反應。 伊芙拭去淚水,站直身軀,期盼地注視他。這種時候的尼克是一個極度迷人的男人 。地等待他教導她實驗的種類與意義。 尼克對她的反應非常滿意,而且謹慎地選擇他的用語。伊芙在單純的環境下成長, 只關心每天如何生存。雖然他已經發現她極度聰明又充滿求知欲,但是她並不習慣面對 邏輯和哲學的思考。如果他問她一個針尖有多少個角度,她一定會遞給他一根針,叫他 自己去數,所以他必須使用最簡單的解釋。 「我的經驗告訴我:我這個階層的淑女接受的教育是性是骯髒的、獸性的;其他階 層的女人則接受比較真實的教育,懂得欣賞男人與女人之間的吸引力。你從來不掩飾你 是出身勞工階級的事實,所以你不可能接受淑女的教育。我現在的結論是,你發現你自 己不適合嫁給我這種階層的男人是因為你不是淑女,而不是因為你冷感。 我的假設是你有充份的能力去享受婚姻,但是,為了某個原因,你害怕男人,而且 用冷感來掩飾你的恐懼。」 伊芙全神貫注地皺起鼻子,嘗試了解他話中的邏輯。「不是淑女並未阻止我嫁給東 明。」她終於回答,不知道從何爭辯。 尼克放棄邏輯的原則,直接切進重點。「害怕性行為阻止你嫁給其他的任何人。」 伊芙變得僵硬,緊緊抿著地的雙唇。「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不喜歡。」 「如果你不是淑女,這些都是廢話。你的問題只在於從來沒有人教導你如何做愛。 」 他背著手站在那裡,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他尚未脫掉外套,更加強調出他陽剛的 氣息,他顯然正充滿自信地等待地掉進他的陷阱中。伊芙的視線落向他敞開的領口,渴 望伸手抓住他的領巾勒死他,但這並不是她唯一渴望做的事情。 「你是一個自大狂妄的混帳。」她低聲說道,幾乎是在自言自語。 「但我是對的。」尼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直到他們的眼眸相遇。「讓我證實吧! 」 伊芙瞪著尼克,好像他剛剛提議他們去搶銀行。明亮的光線強調出他稜角分明的臉 孔、陽剛而優雅的體型,以及在金眸後方閃耀的智慧。她無法想像他為什麼會提出這個 不可思議到極點的建議。他擁有一切,她卻一無所有。他為什麼要白費這個工夫呢? 「你在尋我開心。」她終於回答,扭開被他托住的下巴。 「我不是。」尼克不再碰她,但擋住她的去路,使她無法輕易逃脫。「我的理智完 全清楚。我們可以視這為一項用來證實我的理論的科學實驗。這就是它的所有涵義,不 多也不少。」 他仍然使用理性的語氣,伊芙忍不住感覺好笑。「如果我證實我像我認為的那樣冷 感,就會使我變成一位淑女,而且適合嫁給你的朋友之一嗎?」 尼克揚起一邊嘴角。「或許是雷艾爾?雷伊一定會承受不了我的慷慨。」 「太過份了。」伊芙松了一口氣,確信他並不是當真的,並推開尼克逃走,慶幸他 不再施加壓力。「艾爾或許有一點嚴肅,但他是一位禮貌的紳士。因為你和他的哥哥不 和,並不表示你就有權利鄙視他。」 在她還來不及走出去之前,尼克抓住她的手臂。「你正要逃走,伊芙。我知道你在 逃避什麼。不要那麼做。挺身面對你的恐懼並擺脫它們,否則你只能領略一半的人生。 」 伊芙掙脫她的手臂怒視他。我不會成為你的情婦,尼克。如果我必須付出這種代價 才能待在這裡,那我寧可離開。」 他伸手扒過他的頭髮,苦笑一下。「我承認,這是一個誘人的建議。這裡難得有幾 個不會鬧得滿城風雨的機會,而且潔喜又已經離開多時。不過,你說得對。這種安排雖 然有許多便利之處,卻無異是在自殺。我剛剛提的只是一個夜晚,伊芙,利用一個夜晚 來證實你擁有享受喜悅的能力。」 「太荒謬了。」她俯身逼近他。之危項安排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 尼克把雙手塞進口袋裡,從容不迫地審視伊芙美好的身材。「不是很明顯嗎?」 他狂妄地問道。「證實我的理論。我喜歡證實我是對的。」 「你要證實我是個婊子,因為我是愛爾蘭人。」她冷冷地說道。 他畏縮一下。「厲害,你的舌頭太厲害了,小愛爾蘭。如果你用筆攻擊我們,我們 都會被撕成碎片。不過,我並不是那個意思。婊子出賣她們的身體,但不一定享受性交 。你不需要出賣任何東西。」 「謝謝你,但我選擇婉拒你的好意。」伊芙倏地轉身,大步走出房間,不讓他們倆 有機會說出她曾經把自己出賣給東明。真相經常是殘酷而危險。 尼克的話整個晚上都伴隨著伊芙。她在蚊帳裡輾轉反側,對著密閉的窗戶和窒熱的 空氣低咒著,終於起床打開窗戶,不再顧慮蚊子的威脅。她回到床上,踢開被單,但睡 衣還是纏住她的腿,令她渴望掙脫那層束縛,不過,在想到樓下那個男人時,她還是無 法允許自己赤裸地躺在這張床上。 她不要想像尼克對她做東明曾經對她做過的那些事情。在黑暗中,她的思緒回到她 的新婚之夜,在東明帶領她走向他們共用的房間時,她嘗試保持冷靜。他吻過她,她也 相當喜歡他的吻。東明是個君子。伊芙說服自己相信他不會傷害她。 在了解他的吻不會像以前那樣適可而止時,她的信心開始動搖。他的牙齒熾熱地壓 迫她,他的手伸向她的胸脯。她張開嘴準備抗議時,他伸舌沖進她的喉嚨,伊芙差點窒 息而死。 回想到接下去的場面時,她的意識變得空白,只記得一些恐怖的時刻和尖銳的痛楚 。後來,在東明偶爾重複那種行為時,她都咬緊牙關瞪著天花板,強迫自己忍耐。 痛楚並未如她預期中那般消失,在東明終於前往戰場時,她真的松了一口氣。 為了擁有孩子,伊芙才願意一再忍受,但現在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她為什麼應 該相信和尼克在一起時會截然不同? 可是尼克是如此具有說服力。只要望著地,就會使她渴望相信。他是每一個年輕女 孩心目中的金色神祇。她已經有太多經驗,當然不會再相信白馬王子,但她就是渴望相 信他。 她終於墜入紛擾的睡眠時,她的腦海浬仍然盤踞著尼克短暫的吻、回憶中遭遇的那 些怪騷擾,以及其他許多不愉快的體驗……∫淋講蝗范□崢宋□裁窗顏餛□惱露□□□ 2還□□腥嗽誆荒氏□□□□弊蓯□ 表現得相當幼稚。 她的眼眸突然閃閃發亮。居住在路易斯安那的法國人就像一群被寵壞的小鬼,因為 擔心可能會弄髒他的雙手而不願跟大家玩,新英格蘭的各州則像各懷鬼胎的兄弟,相互 扭打著,牽制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這個想法非常有趣。伊芙繼續思考著,渴望把她的思想轉換為文字,幾乎沒有注意 到邁可輕吻她的臉頰道別。尼克必須拿走她手中的報紙,才能得到她的注意。 「怎麼樣?你覺得怎麼樣?你可以駁斥這個男人嗎?」他問道。 伊芙仍然迷失在她的思緒中,緩緩返回現實之後,在終於了解他話中的涵義時,它 凝視著尼克。「我為什麼應該駁斥他?誰會在乎我的想法?」 「那些在乎那個白癡想法的人會。報紙並不刊載姓名,所以你不需要擔心會曝光。 我沒有時間駁斥那個笨蛋,否則我」定會做。我認為你或許會有興趣,何況,報紙會支 付稿費。你可以多存一點錢在你的床墊下。」 「我的錢不存在我的床墊下,」伊芙冷冰冰地回答。「任何小偷都會知道去那裡尋 找。」 尼克綻開笑容。「但是,你把它藏在其他的某個地方,對不對?我從來沒看過你使 用我給你的任何錢。你認為我會在某一天把你丟出去,讓你身無分文地流落街頭嗎?」 「這種事情時有所聞。你可能賭博輸去一切,或者在洪水中傾家蕩產,我就會像以 前那樣悲慘。我不想冒那種危險,謝謝你。」 「你應該知道,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尼克嚴肅地站起身。「不過,你有權利 按照你自己的心意行事。我建議你最好把錢存在銀行裡,否則,密西西比的洪水也有可 能沖走你的畢生積蓄。」 「銀行是由男人經營。」她平靜地告訴他。 「確實是,但是,所有男人都愛富有的寡婦。等我們下次去紐奧良時,我會介紹你 認識一些銀行家。」尼克毫無警告地俯下身,像邁可先前那樣輕吻她的頰,然後大步離 開,留下雙頸嫣紅的伊芙。 伊芙認真地撰寫著她的文章,一方面希望表達出她的意見,一方面也希望多賺幾個 錢。凱蜜進來宣佈有訪客時,她實在捨不得放下她的筆,但是,難得有鄰居千裡迢迢來 拜訪她,她當然不能拒絕招呼他們。 她匆匆走進客廳,發現雷艾爾正在耐心地等待她的出現。他的個子並不高,卻因為 瘦而顯得特別高。看到伊芙時,他嚴肅的臉龐露出含蓄的笑容。 「真高興看到你,艾爾。要不要坐下來喝杯冷飲?我相信外面一定很熱。」 艾爾溫馴地坐下。「我來請求你陪伴我去參加何家在下個星期舉行的舞會。如果你 能答應,將是我的最大榮幸。」 伊芙深感驚訝。「我真是受寵若驚,艾爾,但是令尊一定不會同意。尼克和雷先生 之間已經有太多不愉快的爭執,不需要我們再為他們制造更多。我們還是來聊一些瓦較 愉快的事情吧。」 艾爾緊張地站起身,焦躁地踱來踱去。「尼克應該沒有權利干預你的行為。我必須 立刻平息這些謠言,以免你的名譽被摧毀殆盡。」 或許她應該高興地想保護她,但是她一向不大相信男人的保護。她把交疊的雙手擺 在膝上,設法維持禮儀。「我能詢問是什麼謠言嗎?,」 陰霾籠罩艾爾的臉龐。「你跟一個惡名昭彰的男人住在這裡,卻沒有監護人的陪伴 。許多人自然會說閒話,把你的名字限他的擺在一起。我希望能消弭這些閒話。」 伊芙苦笑一下,憶起昨晚的爭論。「謝謝你的好意,先生,但是沒有這個必要。 你的好意可能帶來更多的麻煩。如果你真的希望幫忙,就應該想辦法化解尼克和令 尊之間的心結,不過,大概只有聖人能做得到吧。」 一抹微笑浮現艾爾的薄唇。「謝謝你了解我並非聖人,不過,我也不是我哥哥。 你跟我在一起會很安全。」 「如果我陪伴你出席,令尊會提著劍來追殺我。我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爵位和 財富,我相信你的家人不會希望你跟這樣的女人交往——除非你失蹤的哥哥又回來?」 艾爾坐進她身邊的座位。「他們確實希望我繼承他的地位,但是我做不到。菲爾有 一個西班牙貴族千金的未婚妻,我父親希望我娶她,但我不是菲爾!我不需要爵位或財 富,也從來不期望。在菲爾出事之前,我一直想成為一位神父D現在,我必須在我哥哥 返回之前履行我為人子的義務,我不能去西班牙追求我的未來,我希望待在這裡。」 伊芙同情地碰碰他的手。「家人有時候會帶給我們許多困擾,他們只是希望我們得 到最好的。只不過每一個人的定義常常並不相同。」 艾爾急切地握住她的手,好像準備做某種苦日,但是門口的一個動靜使他凍結住。 「多麼令人感動啊,艾爾。我建議你在令尊發現你的去處之前離開這裡。我必須維 護我的名譽,而那並不包括銀小孩或老人決鬥。」 「尼克。」伊芙憤怒地跳起來。「你沒有權利污辱我的客人。」 艾爾站起身,僵硬地朝主人點個頭。「如果你和狄太太之間沒有任何關係,我看不 出她為什麼不能陪伴我去參加何家的舞會。」艾爾說道,凝視著尼克,不理會伊芙漸漲 的怒火。 「夠了。」伊芙的脾氣爆發。「我有權利不陪伴你去參加那個舞會。記得我的存在 嗎?在你們兩位拔劍相向時,我應該待在育嬰室裡,等你們恢復理性時,再通尼克並未 試圖阻止她離開。他對艾爾並沒有成見,只是厭惡他的哥哥和父親,而且不想把伊芙卷 進來。她離開之後,他嘲諷地問道:「她是不是認為我們都是缺乏理性的禽獸?」 艾爾仍然懷疑地瞪著他,但不再那麼緊張。「我不大了解女人,不過,我認為你的 觀察正確。」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育嬰室,不過,她還是不會答應陪你去參加舞會。 我必須扭著她的手臂、用刀抵著她的背,才能逼她陪我去。」 艾爾皺起眉頭。「我不懂,我以為女人都喜歡跳舞。」 尼克聳聳肩。「她喜歡跳舞,只是討厭男人。」 艾爾揚起眉毛。可是她是如此易於相處?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樣。」 尼克綻開笑容。「那大概是因為她從小在男人群中長大吧,不過,我懷疑這也是她 討厭男人的原因之一。我建議你慢慢來,先生,她跟你想像中完全不同。」 「你會允許我跟她見面。」艾爾嚴肅地說道。 尼克朝樓梯的方向揮揮手。「隨時歡迎,我的朋友,只要先確定那位女士希望跟你 見面。」 艾爾考慮地先前爆發的脾氣,決定三思而後行。「或許改天吧。即使在我的家庭裡 ,我們也認為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要去招惹發怒的女人。」 在樓上,伊芙聽到尼克的笑聲,然後是甩上大門的聲音。另外一個碰了一鼻子灰的 追求者。她憂鬱地為珍娜更換尿布。誰說她害怕男人呢?她只是想把他們二個趕走。 彼□к□□氖鄭□閹□聰蛩□ギ愕□ 前方。「但是,除非你習慣用你在這個部位看到的評斷所有男人,否則,你必須了 解還有其他相關的因素。」 他的熾熱震撼她,伊芙倏地抽回手,好像被火燙到。她沒有想過她會臉紅,她感覺 得到紅潮染滿她的雙頰,並強迫自己轉開視線,抬起時迎接他的眼眸。「我早該知道你 不會隱藏在甜言蜜語之後。」 「你非常敏感。」在她還沒有時間撤退之前,尼克低下頭攫住她的雙唇,並將她擁 入懷裡。 伊芙變得僵硬,在他只是溫柔地親吻她時,她逐漸放鬆,並試探性地伸手撫摸他寬 闊的背。他的吻加深,她感覺得到他伸舌輕舔她的唇,某種她一向極力壓抑的情感在她 體內騷動,她決、心在今晚探索它的深度。在這個夜晚,她將嘗試了解像她母親那樣的 女人為什麼總是需要男人,然後,她就永遠不必再猜想了。 伊芙終於臣服地張開雙唇時,突如其來的狂猛欲望在尼克體內爆炸,使他不由得喘 息一下。他已經太久不曾這樣和女人相處。和潔喜在一起時,他只是單純的宣洩慾望, 既沒有舋戀,也沒有畫為到對方的喜悅。和凡尼結婚之後,他就有碰遇任何女人,甚至 連凡妮都沒碰過。當時,這似乎是一種高貴的行為,但是,他已經壓抑太久,變得太過 饑渴,忍不住貪婪地吞噬他能夠從她口中獲得的甜蜜。 他略微叉開雙腿穩住自己,拉近伊芙偎向他的懷抱,讓她無法再懷疑今晚會有什麼 結果。她抗拒片刻,但是,她的親吻中有一股需要澆熄的火焰,強迫她壓擠他、尋找著 他。想到他會是第一個教導她了解她身體奧妙的男人時,尼克感覺更加興奮。 伊芙注意到她緊抓住尼克的衣領,因為她雙腿似乎已經融化在尼克熱情的親吻中, 再也無法支撐她的重量。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從來不曾夢想她會緊緊抓住這個男 人的襯衫,並迎接他的每一個探索與衝刺。她的頭腦在旋轉,無法意識到她的身體在做 什麼。她感覺自己好像喝醉了,並猜想他在晚餐時是不是讓她喝下太多酒。 尼克的吻移向伊芙的頰,向上滑動,找到她的耳朵愛撫著,給她鎮定住自己的時間 。他的手滑進他們的身體間,輕輕撫摸她的胸脯,他在她耳邊低語:「如果我們繼續下 去,我一定會在這裡的地板上占有你,你認為他們已經收拾好了嗎?我要注視你赤裸地 躺在我的床上。」 伊芙略感驚慌地轉頭迎接他的視線,她在那裡看到的滾燙欲望令她不由自主地發抖 ,而且不是因為害怕。她要叫停,告訴他這是一個錯誤,她要、永遠過著老處女的生活 ,但是她根本無法說話。 尼克注視她驚慌的大眼睛,再次低頭親吻她,用纏綿的吻把她喚回他的懷抱裡。 他考慮就在這裡占有她,但如果他只有這個夜晚,他希望盡可能讓它臻於完美。在 擺脫這場迷戀和有關凡妮的回憶之後,他就可以允許自己前往紐奧良,縱容自己做他想 做的任何事情。今晚,他會按部就班地做好這件事。 尼克決定不理會可能還在屋內徘徊的僕人,摟著伊芙的纖腰,引導她走向通往樓梯 的走道。 他們終於抵達主臥室時,尼克推開門,拉著伊芙進去,不給他們倆有改變心意的機 會。在她轉身準備抗議時,他抱起她,用腳踢上房門,一面用熱吻平息她的抗議。 伊芙心甘情願地臣服,貪婪地用雙臂樓住尼克的脖子,拉下他的頭,好讓她可以更 加深入地品當他先前教導她的激情。她幾乎不曾注意到四周的環境,只知道他的金髮光 滑如絲,他的身體堅硬而強壯,以及他深入探索她口中的舌。 她的衣服突然自後方敞開,但是下方還有薄薄的襯衣保護她,避免直接碰觸尼克的 雙手。她感覺他溫暖的手掌上下愛撫她的背脊,然後緩緩圈住她的腰。在整件衣服被他 拉下時,她感覺呼吸順暢許多,仍然有足夠的衣物遮掩她,仍然有退縮的時間。 「你的頭髮,我要看你的頭髮披散下來。」尼克後退一步,在黑暗中摸索地點燃臘 燭。在搖曳的燭光照亮室內時,他轉過身,發現伊芙正在頭髮中尋找那些夾子。 她的身上只穿著單薄的襯衣和束腹,她的胸脯堅挺,彷彿正等待他的碰觸,幾乎奪 走他的呼吸。 尼克此時知道一晚永遠不會足夠,他不能告訴那個在他欲望下發抖的女人。她仍然 憂慮與不安,可是,她有足夠的勇氣履行他們之間的協議。他不願意讓她感覺幻滅。 「請允許我。」尼克取下她手中的髮夾,在如雲的烏絲中找到其他髮夾。小心翼翼 地放下所有髮夾後,他拉下濃密的髮絲,讓它們沉重地垂落在她的肩膀、手臂和胸脯上 。 「轉身。」他命令,她睜大眼睛質疑地望著他,但還是照他的話做。他的手指解開 緊身的束腹,讓它掉落在地板上,他的雙手上下輕撫她的身側,好像在測量她的腰圍和 臀圍。她根本不需要籍這種人工的方式來突顯她的女性曲線。 尼克不耐煩地丟開他的外套和背心,伊芙連轉身再次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她憂、 心沖仲地咬住下唇,並用雙手遮住她的胸脯。 「不要,」尼克警告,看得出她即將抗議,並連忙用熱吻制止她。「不要說話,」 他對著她的唇低語,伸手攫住她的纖腰。「不要思考。不要做任何事情,只要感覺 你的身體,讓我來做所有的工作。」 他是如此具有說服力,使她非常容易地同意。她不必做任何事情,只需要讓他的雙 手和雙唇發揮它們的魔力。她不必擔心她是否應該穿上睡衣,是否應該先爬上床,或者 等待他帶領,是否應該碰觸他,或者只是允許他做他想做的任何事。她不必擔心她是否 做對,他是否會發現她無法滿足他、或者他是否會責怪她。這一切都不重要。她唯一必 須做的就是用雙臂環住他的肩膀,跟隨他進入他創造出來的絢爛世界裡。 純嚶胂蒼貌ㄌ沃腥潿□2宦勰崢巳綰味源□□□淋餃□ 然再次獲得滿足,並帶他進入相同的狂喜巔峰。她的身體本能地擁緊他,感覺他的 衝刺與顫抖,聆聽他吶喊出他的苦惱。 等他們沉入睡眠中時,是那份苦惱維繫住他們,使他們緊緊相擁。是苦惱帶領伊芙 來到這個地方,是另一種苦惱允許尼克留下她。現在它已經轉變為一種截然不同的痛苦 ,正在一旁窺伺,等待他們醒來。 伊芙首先醒來,聽到珍娜在樓上傳來的聲音,也注意到逐漸被晨曦染紅的天空。 在她的身邊,她感覺到一個熟睡男人的體熱,他不是她的丈夫,但他的手臂占有地 環住她的腰。她的心開始往下沉,她想像她必須在安妮趕來喂小孩之前爬出這張床、找 到她的衣服,悄悄溜回她在樓上的房間並清洗自己。 她已經犯下一項罪行,而且遲早必須付出代價,她轉頭注視尼克安詳而熟睡的臉龐 ,她就是無法感覺後悔莫及。 在伊芙試圖起身時,尼克的手臂環緊她的腰並拉近她,她掙扎著,狂亂地輕喚他的 名字,要他醒來面對現實的世界。他睜開眼睛,金色的眼眸在晨光中美得令人屏息。她 停止扭動,感覺到他的身體再次對她產生反應。 「不能再來,先生。黎明將近,夜晚已然結束,而且令曖隨時會吵醒屋內的每一個 人。」 尼克低咒一聲,俯身輕咬她的頸項。他的胡渣刮痛地細緻的肌膚,伊芙發出低沉的 笑聲,她推開他,防止他遵照他的本能移向她豐滿的胸脯。 「該死!如果我早知道做父親會剝奪我的這麼多喜悅,絕對不會讓自己陷進去。」 「我或許應該提醒你,身為父親已經帶給你許多不同的喜悅,」伊芙告訴他,扭動 身軀掙脫他誘人的懷抱。在尼克還來不及再次拉回她之前,一聲巨響從外面的走廊傳來 。 「石尼克,你到底在哪裡?有一艘裝滿海盜的船正溯河而上!」 「該死!」尼克低咒一聲,從床上跳起,一把抓起地板上的長褲穿上,然後走向門 口。邁可不應該這麼快就從紐奧良返回,這已經足以制造出棘手的問題,更別提他的警 告中的涵義。 伊芙用被單遮住她的胸脯,畏懼而驚異地望著尼克。沒有穿衣服的尼克甚至更加宏 偉雄壯,晨曦照亮他毛茸茸的胸膛和長腿,使他看起來彷彿一尊金光閃閃的神詆。在他 穿上衣服時,她忍不住失望地凝視著他,但是他的匆忙卻令她感到害怕。 尼克從來不會匆匆忙忙。 她不敢提出問題延誤他,注視他憤怒地離開房間,相信即將有大事發生。不論來者 是誰,尼克顯然都有能力用赤手空拳勒死他們。 他離開之後,伊芙立刻穿上衣服,並祈禱不會有任何人看到她溜出這裡,尤其是邁 可。 伊芙聽到僕人的騷動聲,他們顯然嚇壞了。尼克的咆哮催促他們立即采取行動,她 鼓起勇氣,沖出臥室,迅速地爬上樓梯,不曾看到任何人影。 她必須在前往育嬰室之前先更換衣服。在她匆匆盥洗時,安妮已經把珍娜放回小床 。伊芙設法保持鎮定,面對那個年輕女人害怕的視線。 「尼克主人正在處理這件事。你何不待在這裡陪伴珍娜,我下去廚房看看到底發生 了什麼事情?我會找人送早餐來給你。」 女僕瞥向窗戶,翻轉眼珠子表示同意,似乎認為樓上會比較安全。 伊芙並未適當地清洗,而且全身酸痛,胸部的肌膚更是敏感無比,幾乎無法忍受衣 服的摩擦。她感覺不舒服到極點,更不想出現在眾人面前,深恐他們會在她臉上看到她 昨晚所犯的罪行。但是,她出現在庭院時,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她必須主動找人詢問 發生了什麼事情。 興奮的聲音立刻七嘴八舌地響起,伊芙注意到邁可不在這裡,絕大多數的男工也都 不在。他們或許是去田裡工作了,但是來警告尼克的人絕對是邁可沒錯。她焦慮地瞥向 那些天人所指的方向,只看到泥濘的庭院和茂密的橡樹。 如果樹林的另一邊有血腥的戰役在進行,她們應該會聽到才是,伊芙決定,並命令 那些一女人返回廚房準備早餐。不論那些男人在做什麼,事後總是會需要飽餐一頓。她 早已從她母親的教導中學到這點。 情感。光是他的存在就足以提醒她她幾分鐘之前的所在。 如果她要學習用正常的態度面對他,就必須摒除她腦海中的回憶。 事實上,奉命招待這位聲名狼藉的海盜已經足以令她輕易地忘記先前的一切。 聆聽尼克大步走向他的寢室的同時時,伊芙緊張地指向餐廳。 「先生,請跟我前往餐廳喝些咖啡,早餐很快會準備好並送來。」 帆帝禮貌地鞠個躬,做個女士優先的手勢。「這是我的榮幸,夫人。」 伊芙不安地扮演女主人的角色。在經過充滿罪惡的夜晚之後,她似乎最適合招待一 位海盜用早餐,因為他們顯然是同一類的人。不過,帆帝表現出百份之百的紳士作風, 風趣地與地閒聊著,使她逐漸放鬆。 尼克衣冠整齊地返回時,忍不住揚起眉毛注視那對相談甚歡的男女。在帆帝抬起頭 朝他眨眨眼時,他皺起眉頭,但這是他制造出來的場面,就必須由他來處理並解決。 「你有某個重大的消息嗎?」尼克問道。 「我不想在餐桌上討論這種事情並破壞女士的食慾。」帆帝圓滑地回答,把一盤牛 角酥遞給尼克。 「那麼,我會請求這位女士帶著她的早餐前往其他地方。我沒有時間玩游戲。」 尼克找到讓伊芙遠離帆帝的方式,並期盼地轉向她。 她鎮定地為自己又倒了一杯茶,直接迎視他的視線。「那麼,你當初就不應該請我 來到這裡,尼克。我的消化能力相當強,請你們繼續談吧。」 這不是尼克第一次考慮勒死她,不過,當他的視線落在伊芙優美的頸項上時,他記 得它在他唇下的滋味,並倏地轉開視線,望向他的客人。「我懷疑任何人可能在這裡保 持任何秘密。她遲早會聽到你說的每一句話,所以,有話就快說吧,帆蒂。」 僕人在此時送上豐盛的早餐,阻撓他們繼續交談。僕人都離開之後,伊芙朝那個海 盜禮貌地點個頭。 「你還缺任何東西嗎,先生?」 帆帝吞下一大口咖啡,拋給尼克一個令他火大的笑容,往後靠向椅背。「現在不缺 ,夫人。如果我能說服你離開這個地方跟我回家,我就永遠不會欠缺任何事物。 尼克是最幸運的男人。」 在經過昨晚之後,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太過曖昧,伊芙緊張地瞥視尼克一眼,他的表 情平靜得近乎危險。 「我確實是。」他回答,啜飲著他自己的咖啡。「因為我的朋友都知道最好不要侮 辱我或我的家人。能不能請你盡快說明來意,先生?」 帆帝很快收斂神色,恢復公事公辦的神情。「我的手下告訴我有大批英國船隻聚集 在牙買加的港口,而且似乎不曾載運任何責重的商品,好像亟欲展示他們的實力。」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消息?產州長才是應該知道的人,即使他根本無能為力。 我們毫無防衛的力量,商船不可能敵得過皇家海軍。」 帆帝聳聳肩。「康州長懸賞要我的腦袋瓜。我為什麼應該協助他呢?」 尼克發出毫不優雅的哼聲。「你也懸賞要他的腦袋瓜,而且出價更高。把那張告示 貼在州政府的大門前真有一點過份,我的朋友。你最好去向他報告英軍的行動,並乘機 化解你們之間的嫌隙。」 帆帝板起臉孔。「你知道我必須花費多少錢請那些該死的律師為皮耶辯護嗎? 即使在那之後,我還得劫獄救他出來。這些美國人根本沒有天理正義。他們不了解 互相協助的意義。」 尼克伸手拿起另一個麵包。「你的意思是他們太過正直,不會輕易被腐化。他們不 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國家,必須給他們一些時間去調適。在這同時,我們必須盡我們的最 大力量協助他們。我會把你的消息轉達給康州長,不過,我已經說過,他能做的實在有 限。你的艦隊比美國海軍的規模還大。在時機降臨時,他們不會有多少選擇的余地,只 能投向你。好好把握你的機會吧!」 帆帝恍然大悟。「你說得當然很有道理,我的朋友。你是一位真正的法國男人,可 惜必須與這些殘酷的新人為伍。不過,我必須承認你那個美國朋友的報紙相當有意思, 比其他貓叫狗吠的報導高明多了。」 伊芙咳嗽一聲,掩飾她的笑聲,尼克凌厲地看她一眼,一抹笑意在他眼中徘徊。 「丹尼和我只是談得來的點頭之交,我們哪一天或許會有借助他的必要。伊芙,我 聽到的是珍娜的聲音嗎?」 伊芙匆匆告退,趕向育嬰室去查看珍娜。尼克立刻轉向他的客人並皺起眉頭。 「現在,說出你真正的來意?」 帆帝的臉龐收斂起輕松的神情。「我有個理由相信你的朋友雷菲爾已經回來。 我認為你或許希望知道。」 尼克低咒一聲,瞥向伊芙剛剛消失的門口。他永遠不應該把她扯進他的人生之中。 如果他按照原先的意圖遣走伊芙和珍娜,現在就不會感覺處於這種弱勢。他可以獨自應 付菲爾,但是,在必須保護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時,他只能靜觀其變,不能主動出擊。 「你如何得知?」 「他帶走的那個女人已經回來。她顯然一肚子牢騷,但堅持不知道他的下落。 我無法相信她能夠獨自從德州找到返回這裡的路。」 「那麼,在倉庫發生火災時,他有可能已經返回這裡嗎?」 帆帝啜飲他的咖啡,然後嚴肅地點點頭。 尼克發出的咒罵足以令伊芙發抖,她必須慶幸她已經離開這裡。 「邁可和我必須去紐奧良辦幾天事。我們會趕回來參加何家在星期五的舞會,我期 盼你陪我前往。」 伊芙抬起頭,凝視著那個站在育嬰室門口的男人。尼克已經換好外出的衣服,正從 遠方看著她,好像他們從來不曾分享過親暱的昨晚。他能夠如此輕易地拋開他們做過的 事,她似乎應該感覺松了一口氣,但是,某個細小的聲音卻在她體內尖銳地抗議。 不過,伊芙並不是那種只會掉眼淚的女人,她簡單地點個頭,表示她知道了。 在他的眼中,她已經不再有任何必須逃避社交的理由,但她自己卻感覺比以前更加 不適合。她不是他的情婦,但她可以輕易地墜入那個角色中,而且永遠不可能再成為任 何男人的妻子。在尼克返回之前,她必須深入地探尋她自己的靈魂。 尼克略感失望地轉過身子,因為伊芙不曾抗議,同時他也松了一大口氣。前往紐奧 良時,他會為她尋找一個已經擁有小孩的富有鰥夫,相信這對每一個人都會是最好的安 排。 伊芙沒有時間去想念尼克。珍娜開始發燒,而且溫度越來越高,她派人去向鄰居求 援,也四處尋找醫生。 醫生始終不曾出現,有好幾個鄰居送來牛奶酒和退燒的處方。在那個夜晚,伊芙試 過每一種方法,第二天早上,原本活蹦亂跳的小孩已經變得奄奄一息,而且全身滾燙, 令伊芙開始恐慌。 她命令僕人送來冰塊,用冰水擦拭那個嬰兒,直到她的肌膚冷卻。珍娜終於醒來時 ,她誘哄她喝下摻有糖水和草莓汁的開水,然後在她睡著時繼續擦拭她的身體。 安妮焦慮不已,竭盡所能地喂珍娜吃奶,可是,珍娜似乎連吸吮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其他奴隸提起常常有人在這種天氣感染熱病並死亡時,伊茉更加恐慌,並派出更 多的人出去尋找那個不見蹤影的醫生。 第三天早上,伊芙已經累得幾乎抬不起頭,而且沒有思考的余裕。她不知道那些一 鄰居為什麼不曾親自回應她求救的哀號,也不想去思考。艾爾提過的那個謠言可能已經 傳遍千里。他們也可能只是害怕被傳染。不論是什麼理由,伊芙都必須獨自承受她的苦 惱。 她懷抱著奄奄一息的珍娜,偶爾把水滴進她的嘴裡,終於了解她無法獨自承受這一 切。她把小孩交給安妮,走向尼克的書桌,寫下一個訊息送交他的母親。不論尼克身在 何處,石夫人一定都找得到他。 她等待著,返回育嬰室,重複擦澡、餵水和更換床單的工作。她相信尼克一定會趕 回來,然後一切都會好轉。他必須回來。他會找到那個醫生,強迫他前來。他會知道找 誰詢問退燒的靈方。他會擁抱珍娜,她會在他懷中醒來並呼喚他。 夜色降臨時,伊芙告訴自己,尼克可能還沒有接到那個消息。他們尋找他時一定會 延誤好幾個小時,這裡與城市之間的距離非常遙遠,往返都得花費許多時間。 她無法計算這段路程必須花費多少時間,但是,尼克一定會回來。 在搖晃懷中的珍娜時,伊芙疲憊至極地睡著,安妮喚醒她,為嬰兒換上干衣服。 月亮已經落向西方,而尼克仍然不見蹤影。 前緣了。 她低頭接受尼克的這項人性弱點,走出去叫喚安妮。在珍娜垂危時,她沒有力氣再 去分析她對石尼克的感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知道有人分擔她的恐懼似乎稍微減輕她的心理負擔。他們一起照顧珍娜,設法延續 她的生命。醫生仍然沒有出現,伊芙也已經放棄所有無效的處方。他們只能繼續做擦澡 和餵食的工作。 在很晚的時候,伊芙突然想到何家的舞會必然熱鬧非凡,並聽到男人憤怒的叫聲從 樓下傳來。她抬起滿血絲的眼睛,聆聽著狂亂的敲門聲和大門用力甩上的聲音。 尼克依舊坐在珍娜身畔,甚至不曾站起身子,只是用新的濕布取代舊布。 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時,伊芙開始緊張。她瞥視尼克,他的下顎板緊,眼 中閃耀著危險的光芒,阻止她提出任何問題。她托高珍娜的頭,把一湯匙的蜂蜜水倒進 那個小孩的雙唇之間。 「尼克,我知道你回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如果我發現你在伊芙身邊, 你最好準備好你的武器!」 尼克苦笑地抬起頭,迎接伊芙震驚的視線。「傑瑞。」他低聲說道,幾乎帶著歉意 。 那個憤怒的闖入者顯然追隨育嬰室的燈光前來並找到他們,在看到搖籃中昏迷的小 孩時,他倏地在門口停住腳步。 尼克拿起他女兒額頭上的布,把它泡進冰水裡,冷冷地注視著傑瑞。他不認為任何 有理智的男人會在看到這一幕時還有任何不正當的假設。 伊芙顫抖地放下手中的湯匙,抬起頭迎接傑瑞震驚的視線。她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過 他,今晚的他看起來特別英俊,穿著他最好的外套和長褲,頭髮也整齊地梳向後。她認 為她在他眼中看到痛苦,但是,她不能對他說任何安慰的話。 「謝謝你離開你的歡迎舞會,前來探視病患,傑瑞,」尼克嘲諷地說道。「我能詢 問你為何如此匆忙嗎?」 罪惡感盈滿傑瑞心中,他緩緩走進那個房間,完全說不出話來。他不必重複那個使 他匆匆趕來這裡的謠言。在爬上樓梯時,他已經清楚地道明來意。凝視著伊芙疲憊的臉 龐,他感覺羞愧掠過他全身。她甚至不曾指責地注視他。他知道她或許不了解他是懷著 什麼心情來到這裡,但是尼克很清楚,他背部的每一根肌肉都繃得緊緊的。 「你們沒有來參加舞會,讓我媽相當擔心。她聽說這裡有人生病,害怕或許會是伊 芙。剛到這裡的人常常會水土不服。」 傑瑞編的謊言相當牽強,但伊芙的唇邊還是浮現一抹微弱的笑,令傑瑞稍感安心。 「伊芙已經在這裡居住一年多了,傑瑞。她在去年夏天感染熱病並康復。除非你知 道如何治療嬰兒,否則,我建議你回去找你的未婚妻獻殷勤。」 聽到尼克嚴厲的聲音,伊芙嚇了一跳,不過,她也不知道傑瑞已經訂婚的消息。 她的視線落向昏迷的嬰兒,想像她在聽到她父親的聲音時會清醒。 「還沒正式宣。你的道賀有一點提前了,」傑瑞不悅地說道。「畢竟,我是個美國 人,並不適合紐奧良的那些名媛淑女。」 被女僕吵醒的邁可也在此時趕到。他揚起眉毛,注視那兩個在他妹妹面前吵架的大 男人,然後看到那個躺在伊芙膝上的嬰孩。他越過傑瑞走進育嬰室裡,伸出手背碰觸珍 娜的臉頰。 「可憐的小女孩。你有沒有試過在她的水裡加一滴苦酒?媽常用這個方法。」 邁可的存在似乎稍微化解了些緊張的氣氛。傑瑞露出更加尷尬的神情,彷彿知道伊 芙的表哥不可能坐視尼克欺負他的表妹。在邁可好奇地轉頭注視他時,他退向門口。 r我媽有一個非常擅於醫治熱病的女僕,我會立即派她過來。我很抱歉……」 伊芙含笑與他道別。傑瑞以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同伴,而且他的保護本能也贏得她 的一點芳心,現在她可以更清楚地了解他。他不像尼克和邁可那麼堅強。他是一個好人 ,也會是某個女人的好丈夫,但是,那個女人絕對不會是她自己。 「小心一點,傑瑞。天色已晚,路上相當危險,還是等到明天早上再派任何人過來 。」 聽到她柔和的語氣,尼克和邁可都懷疑地望著她,傑瑞則面紅耳赤地鞠個躬並轉身 離開。 邁可轉向他的僱主。「我會派一個女僕上來照顧這個可憐的小女孩。伊芙好像需要 睡一覺。」 尼克抱起伊芙懷中的珍娜,朝伊芙伸出手,對著她說話,而不是對她的表哥。 「去休息一下吧。我會待在僧尼裡告訴女僕怎麼做。你把自己搞得筋疲力竭,對任 何人都不會有任何好處。」 「你認為珍娜這個樣子我可能睡得著嗎?」伊芙厲聲問道,僵硬地站起身子。 「你們兩個在外面玩耍時,我一直在照顧她,繼續去做你們的事情吧,再次把她留 給我就好了。」 尼克憤怒地扒過他的頭髮,然後怒視邁可。在做好決定之後,他抱緊珍娜,開始走 向門口。 「隨你便,但是我要帶她去樓下,那裡比較涼爽,而且有一張可以休息的大床。 如果你要跟來,就帶著她的東西過來吧。」 伊芙知道他說到做到,雖然清楚她哥哥會對她的順從深感震驚,還是匆匆服從尼克 的命令。尼克的主臥室確實是最寬敞、最舒服也最涼爽的一個房間,比鄰的房間裡還有 一張小床,她和尼克可以輪流躺下,還有足夠的空間容納進進出出的人,不像大家在育 嬰室裡碰來碰去。 邁克一言不發地拿起臉盆,跟隨伊芙走向樓下的房間。 快要黎明之前,危機降臨。伊芙和衣躺在尼克的床上,把珍娜緊緊擁向她的身體, 感覺那個嬰兒抖動著,聆聽她發出悲慘的啼聲。尼克已經用毛毯裡住她,正憂心仲仲地 踱著步,邁可則躺在小床上睡著了。 珍娜的啼聲轉變為哀嗚,伊芙把她按向胸前,緊緊擁抱著她,向唯一的上帝祈禱著 。她感覺到濕氣滲透層層的毛毯,於是更狂亂地祈禱著。尼克發出苦惱的呻吟,撲倒在 她們身邊,把她們擁向他,用他們倆的身體裹住珍娜。她的戰栗逐漸減緩,不久之後, 她安詳地睡在伊芙懷中。 伊芙驚駭地拉開毛毯,伸手搜尋那張小臉,尋找著任何生命的跡象,汗濕的頭發黏 在珍娜的額上,她在睡眠中發出囈語。 淚水湧上伊芙的眼眸,她抬起視線,迎接尼克的凝視,但只看到他伸手拂過他的臉 並轉開。小孩夾在他們之間,她無法伸手碰觸他,但是,她感覺到他比她更加需要有人 安慰他。 可是,她不是那個有權利安慰他的人。伊芙蜷縮地偎向珍娜並睡著,唇上仍呢喃著 他的名字。 險嫻廝伎妓□奈侍獠□治鱟擰H綣□欠材葑□□ 那篇文章,他一定會大怒,也會感到震驚,因為在他的交往層中難得有幾個女人能 夠閱讀,凡妮在這方面也很差。他不喜歡他的女人在報紙上曝光,也不願意聽到任何男 人說閒話,這跟他從小成長的環境有關。 但是,他不但鼓勵伊芙寫那篇文章,更親自把它交給報社。他對她的機智深感自豪 ,而且很樂意向外張揚。或許他的母親是對的。他越來越像美國人了,太像美國人對他 並不好,甚至對伊芙也不好,也許他應該把她遣回紐奧良。 不過,夏季熱病正在蔓延,除非必要,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前往都市。他也不打算 邀他母親來這裡充當監護人並逼瘋他自己。反正,還不必那麼做。 「如果我會生氣,就不會把那篇文章交給丹尼上尼克合理地回答。「你有能力為你 自己做決定。如果你希望為他寫稿,也是你自己的抉擇,只要記得注意不要讓你的名字 跟他的扯在一起。那會使你聲名狼藉,而且將永遠被摒除在社交界之外。」 伊芙認為這其實是一個相當不錯的主意,但是,她必須記得尼克留她在這裡的唯一 目的是在以後的某一天協助珍娜進入那個社交圈。她必須好好扮演這個指派的角色,再 次穿上黑袍成為守寡的舅媽,隱身在尼克的身影之後,只有在帶領珍娜進入這個世界時 現身。 「我會牢牢記住我的地位。」她苦笑地回答。她曾經犯罪,也已經受到懲罰,並連 帶地使珍娜也跟著受苦。她必須牢牢記得這個教訓,、永遠不再犯相同的錯誤。 或許尼克也會很快忘記她赤裸地在他床上的那個夜晚,並開始尋找適合他的妻子。 「你到底在干什麼,為什麼又穿上那件該死的黑袍?」在伊芙走下樓梯時,尼克大 聲咆哮。 「為了珍娜,我必須扮演端莊的守寡舅媽。」她回答。她跟他一樣痛恨這些黑袍, 被迫放棄那些漂亮的衣服使她的脾氣也變得暴躁。 「不要跟我玩游戲,狄伊芙,回去換上某件適合的衣服。我們是要去參加舞會,不 是喪禮。」 邁可把手臂交抱在胸前,倚著牆壁注視這一幕,同時感覺有趣和懷疑。他的妹妹繼 續違逆高高在上的石尼克是他意料中的事,可是,他不喜歡那股在他們之間激蕩的暗潮 。他決定應該出面干預,並介入他們之間。 「我不認為你有權利命令我妹妹應該穿什麼。」 尼克憎惡地瞪他一眼。「那麼,應該由你告訴她。她那身打扮騙不了任何人,只會 使他們更加心癢難搔。」 「我只是在做你要我做的事。」伊芙憤怒地插腰,在無意之間繃緊衣服,展露出她 亟欲隱藏的曼妙身材。「連邁可都聽說過那些可怕的謠言,我必須采取一些行動,否則 珍娜永遠不會被上流社會接納。」 在目睹伊芙豐滿的胸脯和纖細的腰肢時,尼克深吸一口氣,突然想起隱藏在那身黑 袍下的嬌軀。他感覺得到邁可正在等待他的回答,並咬緊牙關摒退那個畫面。 「我會想辦法平息那些謠言。你上樓去換上那件綴有蕾絲的綠色禮服,你有五分鐘 的時間。」 他們抵達羅家燈火輝煌的大宅時,伊芙感覺松了一口氣。跟尼克上床是一大錯誤, 以前,她可以輕易地規避那對金色的眼眸,可以漠視他古銅的肌膚,現在,即使只是碰 觸他的手,都會帶來期盼的戰栗。她必須不斷提醒自己記得育嬰室裡的那個嬰兒,才能 防止自己向這些感覺屈服並制造出更大的災難。她必須盡可能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今晚的客人比何家的聚會更多,而且有許多法國人,伊芙在人群中招呼那些認識的 人,聆聽著依然陌生的法語,仍然感覺自己不屬於這裡。 尼克已經不見蹤影,她決定找個安靜的地方躲起來,暫時遠離這些人群。她躲進附 近的一扇門,卻發現已經有人捷足先登。她驚恐地辨認出尼克寬闊的肩膀,注視他俯身 親吻他懷中的女人,並連忙退回擁擠的跳舞廳,不想再看下去。她不需要辨認那個女人 的身分,杜蜜娜濃郁的香水味瀰漫在她身後的空氣中。 「你又變成一個壞男孩了,尼克。」 蜜娜對著尼克的唇發出沙啞的低語,以前,這個聲音會帶給他一股興奮的戰栗,現 在,卻絲毫不見作用。身為寡婦的蜜娜幾乎跟每一個男人都有一手,所以尼克可以毫無 顧慮地跟她在一起,不必害怕會有任何後果。 「我必須維持我的名譽。」尼克聳聳肩,不再對蜜娜有任何感覺,並突然想起伊芙 。 蜜娜伸出手探索他的胸膛。「我們何不來做一些重有趣的事情。」她大膽地建議。 尼克憎惡地推開她。蜜娜從未受過這種粗暴對待,憤怒地站起身,狠狠地瞪一眼之 後,拂袖而去。 尼克凝視著綴點著灌木叢的草坪,希望不必再去面對那些一虛假的人群,但是,他 必須考慮珍娜的未來,所以,他轉過身,準備返回人群中。 腳步聲在門口停住,一個人影出現,尼克認得出他是在紐奧良見過的一個男人。 「樓下有個流氓要找你,先生。根據他的神色判斷,我相信你最好帶著你的武器。 」 尼克漠視他的警告,知道如何應付那些流氓。在點頭道謝之後,他走向草坪,幾乎 慶幸不必返回大廳中。 他在毫無警訊的情況下遭遇第一鞭,凌厲的鞭子劃破他的外套和襯衫,喚醒痛楚的 回憶。尼克狂怒地抓住那條皮鞭,制止它再次出擊,但發現自己遭受第二個人的攻擊。 在鞭子刷過他的一骨時,尼克怒吼一聲,轉身面對第二個攻擊者,鮮血流下他的臉 龐。 憤怒使他盲目,不顧一切地撲向第一個攻擊者。在他的拳頭重重擊向柔軟的小腹時 ,一個男人的尖叫聲響起,但是,第三個攻擊者隨即出現。強烈的痛苦襲向尼克的背部 ,但他不打算逃走或叫喊。他曾經在許久之前承受過比這更嚴重的鞭打。 尼克抬起腿踢向距離他最近的男人,用他的另一手抓住一條揮向他的皮鞭,試圖從 攻擊者手中奪下它。拳頭從三個方向攻向他,不給他思考的時間,他的神智變得有點模 糊。 在他的腦海中,尼克聽到他父親熟悉的嘲諷,看到他的鞭子一次又一次無情地落下 。 憤怒產生力量,他咆哮地沖向前,用頭撞擊攻擊者的下巴。那個男人尖叫地倒下, 尼克轉身撲向另一個方向,鮮血流進他的眼睛。他抬起腿,準確地瞄準第二個男人的雙 腿之間,聽到慘叫聲,但不是他發出的。旋轉身子,他嘗試抓住第三個男人,可是有人 從身後抓住他,像鐵鉗般鉗住他的雙臂。一個高大的男人走出陰影,揮舞強壯的手臂擊 向他的小腹。 尼克瘋狂地反抗,汗珠凝聚在他的額頭上,但憤怒比痛楚更加狂烈。他撲向前,把 抓住他的人嚇了一跳,叫聲和吶喊越來越近。在最後一拳擊中他的肋間之後,他們把他 丟在草地上,迅速地消失在黑夜中。 尼克的最後一個意識是,他希望他能夠殺死他父親。 樓下早已悄無聲息之後許久,伊芙還在她的房間裡踱來踱去。 在返回家中之後,他們一直不讓她接近尼克。在醫生和另一個較有經驗的女人照顧 他的傷勢時,伊芙只能在外面的房間空著急。 在返家的途中,尼克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處於昏迷狀態,除了抱著他的頭嘗試穩住 他之外,伊芙什麼事都不能做。他頰上那道長長的傷口令她顫抖,但是隱藏在衣服下的 其他傷口顯然更加嚴重,雖然邁可告訴她尼克不會有大礙,她仍然無法安心。 她不確定她到底害怕什麼。尼克不大可能會死掉,伊芙的心裡很清楚。可是,就在 她踱來踱去時,某個聲音卻在警告她有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她仍然清晰地記得尼克 在凡妮死後的反應。在尼克的體內,居住著一只等待脫困的怪獸,她忍不住認為現在正 是它逃脫束縛的最佳時刻。 夜晚是最無法壓抑恐懼的時刻。伊芙猶豫不決地站在她的衣櫥前方,終於決定她必 須怎麼做。 她披上大披肩,走進悄無聲息的走廊,邁向樓梯。她必須下去偷看一眼,確定尼克 沒事。在經歷這種意外之後,任何人都不應該獨處,可是,邁可和僕人似乎都沒有想到 這點。在滿意地確定尼克沒事之後,她才能睡著。 退縮。她的碰觸和親吻都顯示出她的猶豫,但是,尼克超越那份猶豫,搜尋著她的 體內深處,到達靈魂相接的地點,並用他的憤怒和孤獨引發激情的火焰。 伊芙臣服在那份需求之下。她的手指理進他頸後濃密的髮絲裡,她的另一手找到他 熾熱而光滑的肌膚。在尼克的吻加深時,她顫抖著,但協助他褪下她的大披肩,讓它滑 落地板上,、心甘情願地墜落在他床上。在他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撥開她的睡衣並愛撫 她的胸脯時,她彷彿融化成一灘無骨的黏土,任他隨、心所欲地揉捏。 他不必強迫她做任何事情。伊芙清楚地注意到尼克的傷勢阻止他用任何方式使用他 危險的力量。她是那個自願褪下她睡衣的人,用她自己裹住他,調整位置接納他的需要 ,謹慎地避免觸及他受傷的背部和手臂。她必須完全對她自己的行為負責,並接受接下 來的任何後果。 而且她毫不在乎。在尼克進入她體內時,她發出目眩神迷的吶喊,他用含糊的呻吟 回應她,並引發地的火焰。他們已經壓抑太久,也累積太久的緊張,在終於爆發時,立 刻急切地竄升至無法控制的高點。尼克的衝刺迅速地帶領伊芙到達戰栗的巔搴,使她再 也不可能回頭。他們往下飄回彼此懷中時,她的吶喊迷失在他占有的口中。 過了許久之後,在她的意識恢復並了解他的重量正把她壓向床墊時,伊芙了解她做 了什麼,但繼續漠視它。尼克移動他的重量,換到一個比較舒服的位置,他的手指愛撫 著她的乳房,使她的乳頭再次繃緊。 「謝謝你,親愛的。」尼克在她耳邊喃喃說道。 謝謝你,多麼奇怪的一句話,但是,她的心感覺好溫暖,她輕撫他的臉龐和金發, 直到她感覺他的呼吸在沉睡中變得和緩。 她清醒地躺在那裡,回憶著尼克在她懷中的滋味與感覺。他是一個魁梧的男人,比 東明龐大許多,她知道他擁有什麼樣的力量,但是,他不是用他的力量留住她,而是對 她的需要,她想要感覺有人需要她,迫切地想付出。現在,她的心中漲滿驕傲,因為尼 克曾經需要她。 她會很快恢復正常,她假設並離開熟睡的尼克。在尼克再次康復時,他會變回那個 狂妄自大的男人,不再需要任何人,她卻會在夜裡咒罵他的狂妄和她自己的愚蠢,並哭 著睡著,但她無法漠視他對她的需要。明天再出去面對她的愚蠢吧。 她悄悄溜下尼克的床,返回她自己的房間。 黎明之前,小鳥的歌聲在黑暗中此起彼落。伊芙赤裸地躺在她自己的床上,慵懶地 伸展嬌軀,伸手尋找著一個並不在那裡的溫暖身軀。 門外的地板嘎吱作響,她的房門突然被推開。眨眨惺忪的睡眼,伊芙感覺一道黑影 進入她的房間,在她還來不及看清楚任何事物之前,他已經褪下他的長褲,黑影變成一 具結實的身軀滑進她身邊。 「噓。」尼克在她來不及開口抗議之前對著她的唇低語。 然後,她就被捲進他的熱吻之中,不再記得任何抗議。他赤裸的身軀把她釘向床墊 ,她沉醉在他熟悉的愛撫中,在依稀之間注意到尼克已經拿開他的三角巾,以便能夠更 加徹底地撫摸她。在尼克統馭她的身體和激情時,她急切而毫無保留地接受他,感覺狂 喜淹沒她全身。 在他來尋找她之前,他已經是她的一部份。他們之間的需要是如此狂猛與一致,幾 乎沒有其他任何事物能夠與之比擬。在她戰栗地接受他給予的喜悅時,伊芙了解她是他 的,並感覺安詳與滿足。 事後,他們汗濕的身體終於冷卻下來時,尼克轉身側躺,把伊芙拉進他的懷抱裡, 低頭輕吻她的臉龐,他的雙手按摩並愛撫她的背部。 「永遠不要再那樣溜出我的床。」他對著她的秀髮喃喃低語。「我要你在我醒來時 躺在我身邊。答應我。」 這個男人真的發瘋了,但伊芙無法拒絕他的任何請求。她這一生一直在否定她自己 的喜悅,尼克卻在幾個小時之前教導她了解真正的人生。她願意在以後的某一天付出代 價,但不是現在。 她輕輕碰觸他,探索他胸膛上的每一條曲線和每一個平面,徘徊在他受傷的部位, 默默地點頭同意。如果她能夠按照她自己的心意行事,就永遠不會離開他的床。 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但她只是微微一笑。 她的輕易臣服取悅了尼克,他輕撫她的頰,在那裡印下一吻。「珍娜醒來時總是喃 喃說個不停嗎?」 珍娜的聲音把伊芙喚回現實之中,她恐慌地瞪著尼克。他頰上的那道傷口才剛開始 愈合,搭配著那頭凌亂的金髮,看起來簡直像個海盜,甚至更糟。他注視她的神情,並 綻開溫柔無比的笑容。 「去照顧她吧。我們待會兒在樓下碰面,我也不想破壞你的名譽。」 伊芙滑下床,伸手去取她的睡衣,敏銳地意識到自己的赤裸和尼克的視線。她必須 在更衣之前清洗自己,不能帶著尼克的氣味去吃早餐。 在撫平睡衣時,她首次了解她不再憎惡她自己的身體,也不必再刻意遮掩它。 尼克已經教導她了解並愛惜她的身體,在注意到他對她的立即反應時,熾熱的紅染 上她的肌膚。 尼克輕輕一笑,坐起身子,注視伊芙匆匆綁好披肩並逃走。他以前從來沒有碰過害 羞的情婦,不過,他認為伊芙會很快克服那項特殊的弱點。他喜歡教導她了解肉體的愉 悅,也期盼她會盡快擺脫所有的羞怯,毫無保留地享受他們的身體。 伊芙一直到確定尼克離開之後才走出育嬰室。她昨晚做了一件可怕的事,讓他產生 一個永遠不應該出現的念頭。她非常清楚記得他們的對話,知道他已認為她是他的情婦 。可是,為了珍娜,她必須保護她的名譽,為了邁可,她必須遠離尼克。 在清洗更衣並下樓吃早餐時,伊芙發現至少已經有一個障礙被移走了。 「我需要你去采收我去年夏天購買的那些棉花田,你可以帶著長工在那裡住一陣子 。抵達之後,如果有任何需要,隨時通知我,我會派人立刻送過去。我會前往紐奧良查 看倉庫,所以,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 邁可啜飲他的咖啡,偷偷審視他的老闆。這個男人明明應該躺在床上休息,卻迫不 及待地想立刻展開工作。在伊芙猶豫地走進餐廳時,邁可揚起眉毛,但很快把注意力轉 回尼克身上。 「你難道不認為我應該等待了兩個星期,直到你能夠騎馬出去巡視嗎?那些棉花又 不會跑掉。」 尼克皺起眉頭。「我有工作要做,不能允許我自己浪費寶貴的時間。我今天會出門 ,所以,你最好在離開之前告訴我你需要什麼。」 伊芙發出驚訝的喘息準備抗議,但是,兩個男人正在對抗彼此的意志,不曾注意到 她。 「如果你要去找那個修理你的傢伙,更需要有人陪你。獨自去尋找那個卑鄙的混帳 絕對不是明智之舉。」 「我不需要帶一支軍隊去料理他,」尼克回答。「不過,我會雇人去尋找他。 你只需要擔心那些一棉花,記得及時把它們送上船。」 邁可咬緊牙關,轉向伊芙,彷彿在尋求她的支持,然而她只是瞪視著他們,他憎惡 地放棄,推開椅子,站起身。「我認為是這裡的暑熱讓你發瘋了。不過,如果你要一意 孤行,我也不會浪費時間為你擔心。伊芙,在你的枕下放把手槍,有任何男人想靠近你 ,就炸掉他的腦袋,我會及時趕回來為你清理善後。」 伊芙皺起眉頭,知道邁可說到做到。他親吻她的頭頂,大步走出去,不曾再回頭瞥 視一眼。 「你應該知道,我不打算被殺死,」尼克愉快地說道,站起身子。「我有太多事情 要在這一生中完成,不會允許雷菲爾那種毒蛇阻止我。」 他逕自走開,沒有等待她的回答。伊芙思考著他的話。這個男人有能力讓一群海盜 為他賣命。她為什麼應該為他擔心呢? 她唯一應該擔、心的是她自己。她相當清晰地感覺尼克現在已經把她視為他的財產 之一,就像那些棉花田。 詰納□簟□ 伊芙在午夜之前聽到尼克爬上樓梯的腳步聲。跟他住在同一層樓一定會使她的生活 秩序大亂。 在她的房門被推開時,伊芙咒罵當初的建造者,因為他忘記在門上加上任何門銷或 門閂。她真的沒有開路先鋒的冒險精神,只希望牢牢鎖住她的房門。 「我房間裡的床比較大,」尼克說道,開始解他的襯衫。「我應該可以抱你過去那 裡,可是,我希望這條手臂趕快痊癒,所以可能會有點棘手。」 伊芙放棄裝睡,坐起身怒視他黑暗的側影。「三更半夜來到這裡也一樣,沒有人邀 請你。」 襯衫掉落地板,尼克開始解開長褲的扣子。「我願意冒個險。我認為我想做的事或 許會非常有助於我的復原。唯一的問題是,到底要在這裡做,還是去那裡。」 「如果你認為我會柔順地跟隨你前往你的床,那可就嚴重低估我了。」伊芙聽得出 她的話根本是一篇謊話。她正密切地注視尼克褪光他的衣服,並猜想他多快會來到她身 邊。她知道他會帶給她什麼感覺,也知道她不會有反抗他的力量。言語是她唯一的希望 。 「不要開始施展你的愛爾蘭脾氣。」他輕輕笑著,坐在床緣上脫他的靴子。 「好女人應該會協助我脫掉這些。我全身酸痛,手臂更是痛得要命。如果我不必把 力氣花費在脫下這雙該死的靴子上,就可以在做愛時更賣力地取悅你。」 「我不是你的妓女,尼克。」伊芙低聲抱怨。 尼克成功地扯下一只靴子,讓它掉落地面,轉身壓住床墊,迎接她不安的視線。 「我不需要妓女,親愛的,我需要的是一個要我的女人。我或許無法跟嬌生慣養的 傑瑞或艾爾相比,但是,我認為我能給你你需要的事物,我也認為你能給我相同的回報 。這是一種有利於雙方的安排。為什麼不試試看呢?」 伊芙無法輕易地回答那個問題,她不必害怕懷孕,也不想追求婚姻,這種安排似乎 真的對她有利。尼克當然總是會有可能厭倦地並趕走她,可是,她卻不認為尼克會那麼 卑鄙,他至少會在分手時給她一大筆錢充當以後的生活費。所有男人都不會只安於擁有 一個女人,他遲早會厭倦她。為什麼要綁住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男人呢?這或許是一項 比較合理的安排,在他想要付出的時候接受他願意付出的一切,但又在同時保持她的獨 立自主。 另一只靴子掉落地板。尼克朝地伸出手,她無言地握住它。 他們一起穿過走廊,走向舖好的床。在投入尼克歡迎的懷抱時,伊芙冥想著,這幾 乎像結婚一樣,只是沒有「至死方休」的誓言。地仰起臉孔迎接尼克的吻,用雙手扣住 他的脖子,幾乎感覺到一股驕傲。不論是什麼原因,她確實信任尼克,在把自己交給他 時,她已經承認她相信他會尊重她、照顧她。或許其他人會認為她發瘋了,但是,她看 到的是面具後方的那個男人,並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她願意拿她的未來冒險。 而且尼克確實值得她冒險。在他的唇移向她的胸脯並開始輕輕吸吮時,伊芙陶醉地 閉上眼睛。如果有任何男人能夠教導她做愛的喜悅,必然非尼克莫屬。 他們在六月刺眼的晨曦中醒來,聽到珍娜已在育嬰室裡自言自語。伊芙了開眼睛, 迎上尼克閃亮的金眸,他溫暖而慵懶的笑容奪走她的呼吸。她逐漸注意到她身上那些昨 晚最受他重視的部位,但是,所有的酸痛都很值得。她綻開笑容回應他。 尼克放心地歎口氣,親吻她的鼻尖。「我害怕你又會改變、心意。你是一個令人難 以捉摸的女人,小愛爾蘭。」 「我不認為你曾經有過任何疑慮。」伊芙挖苦地回答。 「我發現假裝沒有疑慮總是會有比較好的結果。如果我昨晚是用請求,而不是命令 ,你會跟我來嗎?」尼克把手埋進她濃密的黑髮中,撩高拋肩膀上的秀髮,以便看清楚 她的胸脯。她的乳筆已經堅挺而緊繃,令他的腰間開始騷動。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說 服她答應成為他的情婦。她應該感到羞愧,她卻完全沒有那種感覺。 「我不知道我會怎麼做,」她承認。「但是我最好在安妮上樓之前離開這裡。 說閒話是人的天性,沒有必要給別人證實謠言的證據。」 「我告訴過安妮,在我要她上來時,我會召喚她。珍娜已經夠大,可以稍等片刻再 吃早餐。她多快可以斷奶?」 伊芙驚異地凝視他,他顯然已經想好一切。「她還非常小……」她在尼克質疑的目 光下遲疑了,了解他會接受她給他的任何答案。他們這種關係原本就會產生許多問題, 因而更需要雙方的互信互諒。她以前從不曾信任過男人,連邁可都不例外,為了某個奇 怪的原因,她正在信任這個男人。她或許也應該給他信任她的理由。 「我不確定,可是現在她有牙齒,可以吃一點固體食物。說服安妮會比較困難。」 尼克露出滿意的神情。「我會說服她。不讓安妮上來不會平息所有懷疑,不過,也 不會有人到處亂說。」 他的話相當有理。她一向習慣自己舖床,僕人、永遠不會知道她有沒有睡在她自己 的床上。只要安妮不來育嬰室,就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不論他們怎麼做,都會有謠言 。她不會有任何損失,只會有更多的收穫。她仰頭注視尼克,看到他正在等待她了解情 況有多麼單純,有生以來第一次,伊芙願意擁有一個男人。 諞惶歟□□□焯嶁牡醯□□肪遄乓雇淼慕盜尼□□醫粽諾蒙蘸□碩□韉難嗦籩啵□ 又跟開黃腔的房客大吵一架,總而言之,那是最悲慘的一天。尼克正成功地掃除那 段充滿陰霾的回憶。 吃早餐時,他在她的座位前放置一大盆花;午餐時又帶來一束玫瑰。他不像東明那 樣整天裝出道貌岸然的模樣,反而一有機會就親吻她,為即將到臨的夜晚醞釀更強烈的 欲望。 這並不表示這項安排完美無缺。在伊芙抗議尼克不顧疼痛地強迫他自己透支體力時 ,尼克完全漠視她的爭論。她注意到賴帆帝的一個手下在庭院裡徘徊並詢問尼克時,他 也拒絕告訴她。他把公事交給他自己,只讓她處理女人的工作,甚至不給她爭辯的空間 ,幾乎逼瘋她。 肉體的親密並不表示在各方面都親密,尼克已經表示得非常清楚。伊芙很不高興, 但找不到接近他的方法。他對他的妻子也會是相同的做法。在她自己的家中,沒有任何 秘密的存在,他們針對每一個問題吵架或爭辯。但是,尼克有不同的文化背景,她必須 學習接受它。她咬緊牙關,把一團紙丟向他剛剛走出去的門口。他是一個狂妄自大的混 帳,以為他自己無所不能。她憑什麼告訴他他不是呢?她算老幾啊? 晚餐時,伊芙從尼克得意的神情了解他必然有所安排。在僕人面前,他們像往常一 樣禮貌地討論當天發生的一些事情,但是,在晚餐結束時,伊芙開始期盼。 尼克退回書房處理一些公事,就像以往的每一個夜晚,伊芙則前往育嬰室送珍娜上 床。已經開始學走路的小孩不肯輕易放伊芙離開,但終究筋疲力竭地睡著。在安妮返回 地自己的房間後,伊芙準備用閱讀消磨賸餘的夜晚,但反而發現尼克在育嬰室門口等候 她。 他把她拉進對面的房間,關上房門,擁她入懷。他們好像已經分開一輩子,而不是 幾小時,伊芙急切地投入他的懷抱,轉頭迎接他的吻,把自己的身體壓向他,並用雙手 撫弄他的金髮。尼克對著她的唇呻吟,壓擠她更靠近他,然後退開身,開始解她上衣的 前襟。 她在他的碰觸下顫抖,無法抗議或爭辯,尼克突然放開她,伸手探進他的口袋裡。 「閉上眼睛。」他命令困惑的她。 伊芙照他的話做,感覺某樣冰冷的東西輕輕拂過她的肌膚。他已經解開她的內衣, 讓她赤裸地呈現在他面前,她感覺她的乳頭繃緊。 「睜開眼睛。」 伊芙先注視尼克,然後低頭看她自己,一顆綴著碎鑽的淚珠形紅寶石垂在她的雙乳 之間。她伸手抓住那顆寶石,憤怒在地體內湧起。 「你同意我不是你的妓女。你說過這是對雙方都有利的一種安排!你怎麼敢用首飾 支付我免費奉獻的事物?你為什麼不把這個送給你的黑人情婦?她會比我更欣賞它。」 伊芙掙扎著想解開環扣,以便把項鍊丟還給他。 尼克抓住她的手拉下來。「不要試探我的脾氣,伊芙,不會有用的。如果我要送你 首飾,我就會送。我會對我的妻子做相同的事。我喜歡看你佩戴我為你買的東西。如果 我有權利,我會讓所有人看清楚你身上烙滿屬於我的烙印,可是,我沒有那項權利。所 以,允許我略盡微薄之意。」 「微薄之意?」伊芙瞥視那顆昂貴的寶石,淚水湧上她的眼眸。「我辛苦一輩子或 許都還賺不到這條項鍊,而且我沒有任何可以回報你的東西。我不能接受它,尼克,你 難道看不出來嗎?」 他緩緩開始解開她身上賸餘的蝴蝶結和扣子。「這只是一件小禮物,親愛的。 它怎麼可能與你每次帶給我的喜悅相比呢?不要跟我爭論禮物的價值,那是商人的 行為,與我們的人生毫不相千。」 與愛情也毫不相干。尼克低頭親吻她的胸脯時,伊芙的身體顫抖。她知道他要的只 是她的身體。他們之間只有欲望,全然而單純的肉欲,而且她已經輕易地向它臣服並接 受他的一贈。 她以前從來不知道她可以過這樣的生活。 「尼克,你在干什麼?」伊芙從書桌後方站起身,尼克用力關上門,扣上新裝上的 門閂。 他兩大步走向她,把她技進他懷裡,她驚喘一聲,但沒有抗議。他們已經好幾天不 曾見面,他終於從紐奧良返回,她感覺滿心的歡喜,並用雙臂抱住他表達她的歡迎之意 ,同時急切地回應他的吻。但是,在他開始拉下她的衣服時,她狂亂地在他懷中掙扎。 「尼克,放開我!你發瘋了嗎?你到底在想什麼……」她沒有機會說完那句話,尼 克已經抱起她,把她丟在沙發上並壓住她。 「你一定是喝醉了。尼克,住手……」在他低頭占有她的唇,開始徹底地蹂躪它, 她立刻忘記她要說的任何話。伊芙弓向他,拉近他,釋放出壓抑數日的欲望。 「別擔心,我沒有喝醉,」尼克低聲說道,把注意力轉向她的喉嚨。「我只是急著 要彌補我們的損失。接納我吧,伊芙,我現在需要你。」 「尼克,不要在這裡!不要現在。有人會進來。」她一面抗議,一面抬高臀部迎接 他探索的手。 「他們進不來,親愛的。你只要壓低那些歡愉的叫聲,就沒有人會知道我們在做什 麼。我向上帝感謝你不是淑女,因為我正發現許多不屬於紳士的急切需要。」 「發現?」伊芙嘲諷地問道,拉開他的襯衫,找到赤裸的胸膛。 「當然是,小愛爾蘭,你懷疑我嗎?」他抬起頭,注視她閃閃發亮的綠眸,綻開愉 快的笑容。他終於回家了。在他解開他的扣子時,她睜大眼睛,放鬆的感覺淹沒他,而 且不只是因為他即將宣洩他的肉體欲望。 伊芙把她的懷疑留到其他時候。他這樣來找她一定有他的理由,現在他們之間的需 要太過強烈,容納不了其他的想法。她不耐煩地協助他扯下她的裙子和襯裙,在他的手 終於找到她時,她設法壓抑住她的叫喊。 「我認為我們應該召開一次盛宴,親愛的。」尼克俯身拉直伊芙領口的蕾絲,極其 快樂地撫平她胸脯上方的布料。「我們必須回報每個人對我們的熱情招待。」 伊芙拍開他的手,伸手探進凌亂的秀髮中,尋找著殘存的髮夾,並焦慮地瞥視他。 「不會太快嗎?還不到一年……」 尼克揮揮手,制止她的反對。「我們要慶祝七月四日的國慶日。這是一件好事,沒 有人可以反對。你會了解我們比你的國人慷慨許多。」他沒有告訴她他想召開宴會的真 正原因。如果有關他和伊芙的謠言已經一路傳播到紐奧良,她會很快被摒除在他希望她 立足的社會之外,他不要她像貝莉般退居後街的爛房子,他必須想辦法制止這種情形發 生。 伊芙不再焦慮,反而全神貫注地皺起眉頭,思索著如何在兩個星期內籌辦一個大型 的宴會。自從來到這裡之後,她參加過許多優雅的宴會與舞會,但從來不曾主辦過。她 對程序毫無所知,相信何太太一定會鼎力相助。她把頭髮緊緊地扎起來,同意地點個頭 。 「你必須提供受邀客人的名單。」她心不在焉地說道,滿嘴都是髮夾。 尼克綻開笑容,小心翼翼地拿開那些髮夾,把它們放在桌上,然後把手插進她的秀 髮中,讓它們披散在她的肩膀上,一舉破壞她的所有成果。 「我必須幫你找一個擅於梳理頭髮的女僕。隱藏這頭美發是一大罪惡。」 伊芙的震驚融化在他的熱吻下。她嘗試理性地看待這項安排,但是,浪漫的本性卻 使她不由自主地屈服在尼克的魅力下。她幾乎無法相信他的贊美是出自真心,但仍然閉 上眼睛擁近他,欣喜地接受他願意給她的一切。 □鍥鸕拿濟□蛻亮戀難劬Γ□ 必須按捺住大笑的衝動。他警告地瞪她一眼,告訴她最好不要逗他發笑,然後開始 用他天生的魅力取悅那群女人。 自從抵達這裡之後,這是她首次感覺真正被大家接受,伊芙愉快地陪伴大家返回大 廳。狄夫人告訴她她在某處看過一件最適合珍娜的繡花長袍,石夫人也露出愉快的神情 。伊芙感覺舒服而自在,甚至不在乎尼克正在陪一個女孩聊天,知道他只是在表現他的 禮貌。 伊芙先聽到急馳的馬蹄聲,並抬起頭,看看是否有其他人也聽到了。她捕捉到尼克 的眼眸,本能地伸手碰觸他的手臂,他捏捏她的手,但沒有走向大門,繼續跟他的母親 愉快地交談。 急促的腳步聲爬上木頭樓梯時,好幾個人轉過頭,但是,沒有人料到會在門口 看到那個高大而憤怒的愛爾蘭男人。他迅速地掃視人群,直到他找到那位高大的金 發紳士,並咆哮地沖向前。 「放開我妹妹,你這個該死的王八蛋!」邁可的拳頭結結實實地擊中尼克的下顎。 「邁可!」伊芙尖叫,但是兩個男人已經聽不到她的叫聲。 在女人紛紛退開時,尼克展開反擊,兩個男人很快在地板上扭打成一團。 「我都知道了,你這個混帳,」邁可咬牙切齒地說道,避開尼克的拳頭。「你不可 以把我妹妹變成一個妓女。伊芙是那種適合結婚的良家婦女。」 「我一定要扭斷你的脖子,」尼克怒吼。「你的愛爾蘭脾氣這次一定會葬送你的性 命。」 他們的打鬥越來越激烈,兩人都掛彩了,大廳裡的人越來越多,而且大多數都是男 人,女人已經都退開。沒有人注視伊芙。 柯布朗是第一個趕到伊芙身邊的人。她看到傑瑞已經帶領他的母親和妹妹走向另一 個房間,艾爾則不見蹤影。在仰頭看到那位執法者時,伊芙松了一口氣,她在他尚未開 口之前,便拔出他隱藏在外套口袋裡的手槍。 她爬上樓梯,用手槍瞄準在地板上搏鬥的兩個男人,看熱鬧的人群發出驚訝的喘息 ,然後變得鴉雀無聲,只有兩位戰士渾然不覺,不過,伊芙的聲音終於引起他們的注意 。 「我瞄得相當准,一定可以打中你們之中的一個,而且我現在根本不在乎會打中哪 一個。」 尼克伸手珞開邁可的拳頭,強迫他抬起頭望向伊芙。 「我幾乎遺憾你們停止打鬥,因為我真的希望擊中某樣東西。邁可,我希望你返回 你的房間用肥皂洗洗你的嘴巴,然後再回來參加宴會。」伊芙大步走下樓梯,把手傖塞 進柯布朗手中,惡狠狠地瞪尼克一眼。「至於你嘛,我以認識你為恥。」 她憤怒地轉身離開大廳,走進另一個房間,樂師已經停止演奏音樂。 客人紛紛準備離開。伊芙看到他們正在對僕人做手勢,並決心不讓邁可突如其來的 出現破壞今晚的宴會。她抓住那個跟石夫人一起來的年輕女孩,帶領她走向門口。「如 果我洩漏今晚的特別節目,尼克一定會殺死我,」她低聲說道。「除非你早一點出去尋 找,否則一定找不到最好的位置,讓那些男人自己去玩吧!」 那個女孩興奮地睜大眼睛。「你指的是煙火嗎?我從來沒有看過煙火。」她的聲音 帶著濃厚的西班牙腔調。 她的興奮引來一些質疑的目光,尼克的母親匆匆走向她們。 「去找個好位置吧,我有話要告訴石夫人。」伊芙低語,知道那個女孩一定會去告 訴她的朋友。 「這真是丟臉丟到家了。」石海倫抓住伊芙的手臂。「我們必須把你弄出這裡。 去抱珍娜,我會召喚馬車過來。」 狄夫人也來到她們身邊,伊芙堅決地看她一眼。「如果你對尼克有任何情感,就應 該協助我讓這場舞會恢復秩序。現在放煙火還有點嫌太早,但是,我會派人立刻開始, 樂師也必須演奏一些一熱鬧的曲子。讓男人去打他們的架,但是我希望女士能夠讓他們 安靜下來。你是贊成或者反對?」 兩個女人都驚訝地看著她,在了解伊芙顯然打算執行她的計劃時,她們迅速地點頭 同意。 「為了尼克,我願意這麼做,」石夫人首先說道。「不是為你,也不是為那個孩子 ,你了解嗎?」 「我非常了解,」伊芙冷靜地回答。「如果是我站在你的立場,也會做相同的事。 」 石夫人和狄夫人走向人群,開始做安撫的工作,留住那些亟欲離去的客人。伊芙匆 匆走向樂師,一面向僕人做手勢,要他們趕快去放煙火。 樂聲再次響起時,猶豫不決的人群逐漸返回,臉上也再次出現笑容。煙火的響聲傳 來時,許多人都興奮地跑出去觀看,年輕人更是歡呼不已。 伊芙知道尼克在什麼時候返回。她知道他必須回來,就像她必須被迫持續這場宴會 。這是一個只重視外表的社會。她已經做完她份內的工作,現在輪到他了。 她找到柯布朗,說服他陪伴她跳下一支舞。煙火已經結束,年輕人都湧回來,為房 間注入一股蓬勃的朝氣。他甚至不想看尼克一眼,感覺憤怒即將爆炸,她最好繼續走動 ,才能壓住她的怒火。 尼克注視伊芙在他走進房間時立刻轉身背對他,知道他已經犯下一個嚴重的錯誤, 並感覺衷心的遺憾。 現在他無法彌補她,或許永遠都不可能彌補得了。他注視她愉快地從柯布朗的懷抱 滑向傑瑞,了解到她在過去這一年之中有多大的改變,但是今晚可能會摧毀地的所有機 會,使她步向杜蜜娜的後塵,或者更糟,因為伊芙並不是高貴的法國人。 尼克強迫自己摒除那些複雜的情感,鞠個躬邀請那個距離他最近的女孩,準備進入 舞池。奇怪的是,不論他做出多麼可怕的行為,都不會影響他的名譽。這個社會幾乎原 諒男人的任何行為,但不容許女人有任何瑕疵。或許他們是在用這種方式承認男人的軟 弱和無品吧,尼克苦笑地沉思,下定決心要贏回伊芙的芳心。 一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宴會才結束。尼克獨自站在門口送客,伊芙已經消失好一陣 子,用行動告訴大家地不是這裡的女主人。在僕人的協助下,他送走最後一個酒醉的客 人,斬釘截鐵的拒絕讓他的母親和岳母留下來充當「監護人」。她們憤怒地挽著手臂一 起離開,有生以來第一次成為如此親密的戰友。 最後一個客人離開之後,尼克歎口氣,關上大門。他還有」件工作要做,然後才可 以上去尋找那個他最想見的女人。他從容不迫地走向書房,知道有一個藉酒澆愁的男人 正在那裡等候他。 邁可在尼克關上房門時倏地抬起頭。一處瘀青在他眼睛下方浮現,但更慘的是他的 鼻子。他用滿血絲的眼眸怒視他的老闆,又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酒瓶已經半空,尼克坐進距離他最近的一張椅子,不過,邁可似乎沒有爛醉如泥。 他的視線凌厲地追隨尼克,他的憤怒也並未消失,只是比先前緩和一點兒「你了解你剛 剛已當著所有人的面揭發令妹的隱私。」尼克開門見山地說道。 「這會比你做過的事更糟嗎?」邁可又倒了一杯酒,遞給尼克。 「在這個社會的眼中,正是如此。」尼克平靜地拿高酒杯,喝下一大口。「你不了 解這裡的游戲規則。伊芙獨自跟我住在這裡早已違反規則,但是,你跟珍娜的存在成為 我們的籍口,讓大家只覺得奇怪,卻不認為有什麼曖昧的事情。他們或許心裡在想,卻 沒有人會說出來。可是,你說出來了。在他們的眼中,你的話已經證實他們的懷疑,不 論我怎麼做,都不可能再扭轉他們的想法。」 「狗屎。」邁可靠向椅背,怒視尼克。「你可以娶她。任何有羞恥之心的男人都會 這麼做。」 尼克從未真正想過這個解決方式。這當然是不可行的。伊芙不是凡妮,這個社會永 遠不會接納地,而且這並非唯一的阻礙。他們倆都不想被婚姻束縛,即使他們想,彼此 也不適合。伊芙要小孩,必須嫁一個已有小孩的男人;他則必須在某一天擁有一個繼承 人,伊芙卻無法為他做到。對他們雙方而言,結婚都是不可能的事,如果這麼做可以化 解伊芙、她哥哥和他自己之間的矛盾與沖突,他或許願意試試看。 尼克早已知道伊芙會有什麼答案,但是,邁可一定要親耳聽到才會滿意。 「我認為你誤會令妹的感覺了,不過,我不會代她發言。找個人去把她弄下來。」 邁可決定親自出馬,匆匆走出去,朝樓梯大吼一聲。「立刻給我下來這裡,小妹, 否則,我會上去抓你!」他知道她會不高興,但他完全是為她好。 伊芙終於穿著睡袍出現在門口,她的黑髮披散在肩膀上,使她更顯嫵媚動人,但是 ,她的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下巴高高昂起。她在生氣時更加美麗,不過,尼克知道 最好不要招意她,因為她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怎麼樣?」邁可朝他們揚起眉毛。 尼克在伊芙走進時已站起身,現在他指向一張椅子。「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你願意坐一下嗎?」 「我不想跟你們兩個說任何話,」伊芙冷冷地回答。「如果你想說什麼,就趕快說 吧!」 「你知道,你只會使問題變得更加棘手。」尼克俯向她,清晰地注意到她的每一寸 曲線,並渴望伸手碰觸她,但是,他不敢,還不到時候。 「我的心正在滴血。」她綻開甜蜜的笑容。 「在今晚之後,令兄認為我們應該結婚。為了彌補已經造成的傷害,這似乎是唯一 的解決方式。」 尼克不知道他有多麼焦慮地等待著伊芙的回答,她閃亮的眼眸告訴他她對這項求婚 的真正想法。 「好吧,我祝你們兩位快樂。我要回我的床上了。珍娜一大早就會醒來。」她轉過 身。在她幾乎要走出門口時,邁可才如夢初醒,並在她身後大叫。 「歐伊芙,給我回來這裡!」 伊芙再次轉回身。「你可以返回你的地獄去,歐邁可。我不會接受你這種人的命令 。」 這次她怒沖沖地離開時,沒有人敢試圖阻止她。尼克繼續站在那裡,苦笑地望著她 離去的背影,並對地產生一股強烈的饑渴。 他轉過身,望向他的工頭。「你還有其他任何建議嗎?」 「她一向是那種會逼瘋一個聖人的女人。」邁可哀傷地搖搖頭,凝視著他的酒杯。 「或許她會在明天冷靜下來。」 「或許明天也會下雪。她有她的道理,邁可。你最好讓她自己去評斷她要的是什麼 ,她比你更了解她自己。」 邁可抬起視線瞥視那個冰冷的法國佬,女人或許會認為尼克非常迷人,但他看到的 卻是一個鐵石心腸的男人二個不可能善待他妹妹的男人。或許她是對的,她並不屬於這 種男人。 「我明天就帶她離開這裡。」邁可堅決地回答。 「除非踩過我的屍體。」尼克冷冰冰地說道,大步走出那間書房。 □ 不過,他在第二天下樓時,並沒料到會撞見他的情婦和他仇人的弟弟在一起。 伊芙漠視尼克的進入,也對艾爾的要求不以為然。「這是不適當的行為,先生,」 她說道,往後退開,不讓他碰觸地。「我知道你是想幫我,但是,沒有這個必要。 請控制你的行為,艾爾。」 那個西班牙人優雅地站起身,緊緊握住伊芙的小手,蒼白的臉上充滿情感。 「你要我如何控制我的行為呢?我會做你要我做的任何事情,請讓我帶你離開這個 地方,你不應該繼續忍受他。」 尼克甚至不給伊芙回答的機會,一把抓住那個男孩的衣領,把他推向門口。 「滾出去,姓雷的。如果你想協助狄太太,就割掉你老爹的舌頭,把你老哥送上絞 架。」 艾爾抓住門框,轉身面對他的對手。「我會送我的挑戰書過來。」他僵硬地說道。 「我不會接受你的挑戰。我的仇人是菲爾,不是你。要他出來,我會接受他的挑戰 。」尼克怒視那個年輕人,把雙臂交抱在胸前。 「菲爾已經死了,而且是被你殺死的。我知道這是事實。我會下戰書給你,如果你 拒絕接受,就會成為眾人恥笑的焦點。」 尼克聳聳肩。「這算是哪門子的新聞?回家吧,艾爾,而且不要再回來,否則,我 會直接割掉你的耳朵,不會浪費時間陪你玩決鬥的游戲。」 飽受侮辱的艾爾大步走出去,不曾再回頭看1眼。尼克歎口氣,轉過身,抓住伊芙 ,防止她從另一扇門逃走。 「不准離開!」他厲聲命令。 伊芙拿起她的針線籃,逕自走向另一端的房門。 「如果你要當著僕人的面出丑,我一定會達成你的心願。不過,你絕對不會喜歡的 。」尼克靠向房門,擋住她的去路。 伊芙停下腳步面對他。「那就趕快說完你要說的話吧!」 「我要你的那些追求者不要再上門來。我們倆都知道你是我的,沒有必要再繼續偽 裝。」尼克原來並不打算說這些,但是那些話脫口而出。他已經度過一個悲慘的夜晚, 渴望她歡迎的懷抱,憎恨強迫他們分離的爭吵。他原來計劃結束所有爭執,而且絕對不 是用這種方式,可是,他遲早必須告訴她這些話。 「就只有這些嗎?」伊芙質疑地揚起眉毛。 尼克此時知道他自己正坐在一座火藥庫上。平靜的伊芙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危險。 他已經給她足夠的理由來炸掉他的頭,而她正在挑選適當的時刻。這個想法令他的血液 凍結,他連忙想辦法改善情形。 「不,我想告訴你許多事情,可是,這裡不是最適合說這些話的地方。」尼克在她 了解他的意圖之前抓住她的手臂。「跟我來,你應該開始學習騎馬了。」 這個提議出乎她意料之外。伊芙轉頭瞪著他,不曾反抗。「我不以為然。何況,我 並沒有適當的服裝。」 「我會幫你買你需要的任何東西。現在,你暫時穿一下凡妮的騎裝,應該只有裙擺 會太長,不過,除了我以外,不會有其他人看到你。」 伊芙猶豫不決。她仍然怒火中燒,但尼克已經設法轉移她的注意力。如果他朝她大 吼,她應該可以吼回去。如果他漠視她的存在,她也可以當作世界上沒有他這個人。她 從來沒有料到他會平靜地跟她攤牌,反而不知道應該如何應付。 沒有必要延緩他們之間必須面對的沖突,不過,伊芙並不確定離開這幢屋子會是明 智之舉。在憶起樓上那個熟悉他們聲音的小孩時,她終於決定最好不要讓她聽到他們在 吵架。 「我會很快準備好。」她冷冷地盯著抓住她手臂的手,直到尼克放開她。在走出去 時,她意識到他的視線牢牢盯住她。他竟然說她是他的!好大的狗膽。 她沒讓他久候,度而很快走下樓梯,並沖出大門,漠視尼克伸出的手臂。尼克跟隨 在她身後,忍不住欣賞她纖細的腰和豐潤的臀部曲線。等他們解決問題並設立某些游戲 規則之後,他會很快樂地為她褪下那套騎裝。 備好馬鞍的馬匹已經在等候他們,伊芙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接受尼克的協助並坐 上馬背。他的雙手強壯地摟住她的腰,帶來熟悉的感覺,但是她抗拒它們的誘惑,憤怒 提供她一項反抗他的武器。 他們緩緩前進,尼克一路指點她,偶爾停下來調整她的雙手或坐姿,解釋馬匹期盼 騎士如何駕馭它們。現在大清早,除了在田裡工作的奴隸外,沒有任何人看到他們。七 月的酷熱和濕氣尚未竄升到令人無法忍受的地步,伊芙的學習速度驚人。 他們抵達俯瞰河流的高處時,尼克拉住馬匹並跳下馬背。他挑選的地點有一大片樹 蔭,而且不斷有涼風襲來,伊芙立刻注意到它的隱密性,並注視尼克把一條毯子舖在草 地上。 「我看不出我們為什麼必須坐下來討論。」伊芙抗拒他,拒絕坐下去。 「我看不出我們為什麼不應該坐下,或者躺下。我們之間已經不必講究那些一繁文 褥節,小愛爾蘭。坐下,讓我們理性地討論。」 伊芙氣憤地坐下,完全無法了解她自己在干什麼。她穿著另一個女人的服裝,騎著 一匹、水還不應該騎的野獸,坐在一個她完全不認得的荒郊野外,單獨跟一個世界上最 危險的男人在一起。尼克優雅地坐在她身邊時,她真想拔腿就跑。 他的襯衫領口敞開,金髮散落在額前,缺乏睡眠的眼睛有點浮腫,就像她一樣。 她略感滿意。 「要討論什麼呢?你跟邁可的行為不可原諒。你們已經摧毀一切。我們還能討論什 麼呢?」 「我們無法挽回已經發生的事情,必須接受事實,繼續往前走。我很抱歉我帶給你 的困擾,我應該控制住我的脾氣。」 伊芙感覺他把手放在她身後,並變得僵硬,但不曾移開身子。只要她允許自己理性 地思考,就會了解尼克已經在過去幾個月之中為她忍氣吞聲許久,不曾向侮辱他們的那 些人挑戰。她不喜歡這一切,感覺自己被困在一個愚蠢的社會裡。 「對,你應該控制住你的脾氣。如果你一笑置之,把他帶到外面去,不要當著大家 的面出丑,我們就可以安全地度過這一關。現在我、永遠是罪人了。」伊芙回想昨晚那 些女客人驚恐的神情,知道她們、永遠不會再邀請她去參加那些宴會了。 這個世界已經認定她是一個不知羞恥的壞女人。或許她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她 仍然必須考慮珍娜的未來,不能摧毀她。 「罪人嗎?你覺得我們之間的一切就只是一項罪行嗎?」尼克輕輕碰觸她的肩膀, 希望她轉過去面對他。 「我們之間有什麼呢?」她苦澀地問道。「我們之間只有單純的獸慾,不需要為我 裡上一層糖衣,尼克。在我父親去世之後,我媽也做相同的事。她從一些同伴身上獲得 一些喜悅,也獲得一些一養家的錢。我只是從來不知道我自己會重蹈她的覆轍。」 尼克知道不可能輕易化解她的苦澀。他仰頭凝視濃密的樹蔭,希望人生可以更加如 意。他的視線移向伊芙濃密的睫毛和小巧的鼻子。她甚至不肯看他。 「我永遠不會讓其他男人碰你,伊芙。」尼克想安撫她,但是他能做的實在有限。 「我們所擁有的絕對不只是那樣而已。我們的關係超越臥室之外,你是我的朋友,伊芙 。你真的不可能用這種方式來思考嗎?」 伊芙抬起眼睛望向前方。只要她略微轉頭望向右方,就會看到他的房子,他的女兒 住在那裡面,不是她的。或許這正是困擾她之處。現在,她永遠不會擁有她自己的家了 。淚水湧上她的眼睛,她仍然拒絕注視他。 「對,不可能。我跟邁可一樣是你僱用的人。你隨時可以炒我魷魚。我開始認為, 我或許應該在那種事情發生之前自己離開。」 「這正是我害怕你會產生的想法。」尼克終於失去耐心,用力抓住她的肩膀,把她 拉向他,直到她整個人趴在他身上。她用眼眸指控他,但是,他必須贏得這場戰役,不 惜采用任何手段。 「我不會允許你離開,」尼克堅決地告訴她。在伊芙開始掙扎時,他翻轉身軀,輕 輕把她壓向地面,強迫她直視他的眼眸。他的身體立刻對她產生急切的反應,但是他漠 視它。「我會為你蓋一楝屬於你自己的房子,所有權歸你,然後我就永還不可能趕你離 開。你會屬於這裡,就像我一樣。」 「你真的發瘋了。」伊芙嘗試控制住她自己,但是,她的心已經開始愚蠢地狂跳。 她不知道她的憤怒跑到哪裡去了,在凝視著尼克專注的神情時,強烈的哀傷已經取代憤 怒。他們之間擁有的確實不只是獸慾而已,還有一種更強烈的情感,足以嚇壞她的情感 。 尼克意識到她的改變,緩緩移動,強迫她接受他的邏輯。「這是最完美的解決方式 。我們會住在不同的屋子裡,在世俗的眼光中毫無不規矩之處。你會確知你、不遠擁有 」個屬於你自己的家,不必擔、心未來會發生什麼。」他凝視著她的眼眸。 「但是,我們之間必須有一項認知,除了珍娜以外,我不希望與任何人分享你。」 在伊芙血管中奔竄的血液幾乎淹沒她頭腦裡的警鈴。他的提議並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但是已經如此接近,她幾乎可以不假思索地相信這就是她想要的。不過,二十四年的 生活經驗已經教導她不能漠視她的常識。她的雙肩披固定在地上,無法容許她伸手碰觸 他的臉龐,在她給他他不想要的回答時,他們之間的緊張氣氛突然消失。 「如此一來,你就會擁有我,就像我們已經結婚,尼克。你很清楚,這是行不通的 。你不能收買我,要我留在這裡做你的奴隸。我們擁有的不是天長地久,不可能、永遠 持續下去。我的處境已經很艱難,不要再更為難我。」 尼克以為他已經說服她,以致聽到她的拒絕時,他目瞪口呆,完全無法回答她,只 能從她甜蜜的唇上尋找他自己的答案,從她弓向他的身體聆聽他想聽到的回答,從她歡 迎的懷抱了解和他一樣強烈的欲望。不論如何,她一定會擁有她的房子,他一定會留住 她。現在,知道她要他就已經足夠。 隨在她身後,狄夫人則站在一旁。法律應該明文規定一個男人一天只需要打一場戰 爭,尤其是在他自己家中。他強迫自己禮貌地鞠個躬。 「早安,媽、狄夫人,」他朝狄夫人的方向點個頭。「你們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呢? 」 「我們來請求你帶我們去韋家,尼克,他們也邀請你了。你一直工作得太辛苦,」 海倫宣,漠視他嘲諷的語氣。「你真的應該休息幾天,好好玩一下。看看你現在的 模樣!你已經去田裡工作過了,襯衫還占滿青草。」 尼克變得僵硬,昨晚的教訓已經讓他學乖。「我很忙,沒有時間陪你們玩,不過, 我很樂薏為你們安排交通工具,請跟我來,我們找個地方討論細節吧」 海倫不悅地哼一聲。「那麼,至少請我們吃點東西吧,尼克。你已經過太久單身漢 的生活,都忘記如何招待你的客人了。」 伊芙在此時出現。尼克望向她,很難相信幾分鐘之前她的雙頰還因他的吻而布滿紅 暈、她的頭髮凌亂地夾雜著許多青草。她已經梳過頭髮,而且綰成一個相當端莊的髮髻 ,也換上一件涼爽的蓬蓬袖家居服,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膚和一點點誘人的乳溝。她把 甜蜜的視線轉向兩位年長的婦人。「謝謝你們大老遠跑來關懷我們,兩位夫人,你們真 是體貼啊!我相信尼克」定很高興。你們何不坐下來吃早餐?海蒂馬上會過來服侍你們 。」 石海倫絕對不想跟這個蕩婦坐在同一張桌上,但在瞥視到地兒子的神情時,她立刻 改變心意。他會一言不發地允許她們離開。她歎口氣坐下,啜飲著咖啡。「我們不能久 待,」她鄭重地說道。「我們只是過來邀請尼克陪伴我們前往韋家。他應該出門找跟他 身分相當的人,好好休息與放鬆。」 伊芙知道大家都在期盼地等待她的回答,連尼克都坐下來。如果她只做個單純的保 母,會輕松許多,可是,如果必須這麼做才能保住尼克,她也知道如何作戰。 石夫人根本沒有贏她的機會,她幾乎為那個女人感到遺憾。 伊芙露出了解的笑容。「休息與放鬆?多麼高貴啊。」她轉向尼克,看到他差點被 咖啡滄住。「我知道你比我年長相當多,親愛的尼克,但是,我從來不是有意累壞你。 請原諒我的不夠體貼。」 海倫氣得火冒三丈,其他兩個女人則露出困惑的神情。尼克綻開笑容,舉高他的咖 啡杯向她致敬。 「不必害怕,親愛的。如果我再放鬆,一定會睡著。你搞錯意思了。我應該找的是 一跟我身分相當的人。你認為蜜娜會願意加入我們嗎?」 「我認為帆帝更加適合。」伊芙冷冷地回答,如果她和尼克不是相距如此遙遠,一 定會踢他一腳。 「你比我勇敢多了,親愛的。」一直保持沉默的狄夫人突然低聲說道。 「她是太過勇敢,對她自己並不好,」尼克回答,決定結束這個充傷火藥味的場面 。「我和伊芙得去書房討論事情。」他轉向他的母親。「我目前無法抽空陪伴你們前往 韋家,媽,但是我會派邁可護送你們。他正好要去紐奧良辦事,所以不會太麻煩他。」 在她們還來不及抗議之前,他已經站起身,朝伊芙伸出手。她朝他眨個眼睛,挽住 他的手臂,跟隨他離開那三個錯愕的女人。 「我應該打你一頓屁股,」尼克在他們進入書房之後低聲吼道,立刻關上身後的房 門。「那項表演有某種涵義嗎?」 伊芙放開他的手臂,大膽地迎接他的視線。「每一個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情婦。 你已經說過不希望跟其他人分享我,我只是在告訴大家這個事實」 「當著我媽的面!我的老天,你是太聰明,還是太放蕩?我無法為你的演技鼓掌喝 采,因為你害我現在就需要拖著你上我的床。我認為我已釋放出一只怪獸。」。 「非常有可能上伊芙平靜地說道,溫望地迎接他的眼眸。「你應該知道,這是兩廂 情願。只要看著你,我就想碰觸你。我幾乎感覺非常愉快,因為我不必再符合別人的期 許並局限自己。那個跟著你媽跑來跑去的年輕女孩到底是誰?」 尼克聳聳肩,朝她伸出手。「誰知道?或許是某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遠房親戚吧 !我才懶得管她。過來這裡,在我饑渴而死之前親吻我。」 在那之後,他們盡情地享受歡愉,尼克可以拖著伊芙前往他喜歡的任何一間臥室, 做他想做的任何事情。 在某個這樣的夜晚,伊芙衣衫不整地躺在尼克的床上,轉向躺在她身邊的男人。 她曾經希望會有奇跡出現證明醫生的診斷錯誤,但終究必須面對她無法生育的事實 。 尼克斜倚著床頭板,用一手枕著頭,抽著他的雪茄。在伊芙伸手碰觸他赤裸的胸膛 時,他執起她的手湊向他的唇邊,親吻她的掌心。 伊芙憶起尼克先前燒他母親來信的一幕。「你不應該那樣厭惡你的母親,尼克。 如果沒有她,根本不會有你的存在。連我都無法衷心地鄙視我的母親,而她的表現 甚至比你母親還糟。」 「你媽至少坦言無隱。我無法贊同她為你創造的環境,但是,她顯然從來不曾偽裝 她是多麼聖潔的女人。我討厭偽善者。」尼克放下他的雪茄,把伊芙拉向他。 「別說傻話了。偽裝是在這個世界生存的唯一法寶。看看紐奧良就夠了。法國人假 裝他們仍然在法國,認為美國並不存在。美國人則假裝他們不希望打入法國人的社交圈 。他們互相看箸對方,假裝對方並不存在,事實上,卻都希望能夠相互了解。」 尼克苦笑一下。「我看得到另一篇文章正在醞釀。我認為范丹尼已經愛上你了,我 不確定我應該允許你再寫下去。」 「你無法制止我。」伊芙親吻一下他的胸膛。荷況,我已經惡名昭彰,即使在報紙 上用本名發表文章,也不會更破壞我的名譽。我們偏離正題了。我要討論的是你的母親 。」 「我不想談。」尼克輕輕扯下她的襯衣,裸露出她豐滿的胸脯,伸手愛撫她的乳峰 ,意圖結束那個話題。「我們還有真正的朋友,親愛的。何家仍然接納我們,即使傑瑞 已經確知我們的關係。在前往紐奧良時,我會介紹你認識其他仍然樂於結識你的人。」 伊芙歎口氣,他充滿技巧的手指開始施展它的魔力。她蠕動身軀,嘗試避開他的手 。「我不能住在你媽的屋子裡,尼克。你必須獨自前往戶」 「那是我的房子,小愛爾蘭,而且你一定會陪我去,我媽沒有權利反對。」 「她是你的母親,尼克,你必須尊敬她,這就是我一直嘗試告訴你的話。」 「我不欠她任何東西。」尼克把伊芙拉到他膝上,才能迎接她的眼眸。「我只說一 次,所以仔細聽清楚。你欽佩的那位端莊淑女、這位男爵的孫女、石家的高貴夫人,不 但是個妓女,也是一個意志力軟弱到極點的廢物,在目睹她的親生兒子差點被打得半死 時,也不敢伸手制止。我不欠她任何東西。她能擁有遮蔽風雨的屋頂,已經算是運氣夠 好了。」 他的話和苦澀的語氣深深撼動伊芙。這道古老的傷口必然疼痛無比,即使在多年之 後仍然無法愈合。伊芙偎向他的肩膀,緩緩輕撫他的胸膛,探索每一根肌肉和每一寸肌 膚。 「她怎麼會是妓女呢?」她悄聲問道,知道他的痛楚太深,不敢碰觸真正的傷口。 「我父親收買她。每次鞭打我們之後,他就會出去買禮物送她。在我們逃走的那個 夜晚,他們必須把我抱上船,因為在他拿著拐杖追趕我下樓時,我跌斷我的腿。 在抵達紐奧良之後,他為我母親購買他找得到的最大屋子,她也再次原諒他。」 「我認為這跟錢無關。」伊芙想像著那些可怕的畫面,不願意去思考它們對尼克造 成的傷害。她必須想辦法讓他淡忘過去的傷害,但不能硬來。。尼克很少提起他的童年 。那些記憶深深埋藏在他體內,但始終不曾消失。伊芙覺得她似乎有必要再次把它們挖 出來,然後逐一去掉,只有在這麼做的時候,她才能真正地了解他,真正地協助他。 「不必為她找任何借口。即使他打死我,她那個晚上還是會睡在他的床上。」 「就像我睡在你的床上,即使明知這會使我變成什麼樣的女人。」伊芙用手肘撐住 他的胸膛,迎接尼克的目光。「你不是女人,尼克,你永遠不會了解身為女人代表什麼 。這是一個男人的世界,我們很少有選擇的機會。我們可以嫁給我們不愛的男人,這個 世界卻認為我們值得尊重;或者,我們可以盡情地愛並生活在罪惡之中,遠遠離開我們 渴望的朋友和家庭。我們可以祈禱我們的丈夫早日死亡,好讓我們可以過安靜的生活, 並繼續獲得尊重。只有少數富有和幸運的女人可以不必靠男人生活。在嫁給你父親的時 候,你的母親已經做了她的選擇。如果他跟你有任何相似之處,她或許曾經非常愛他。 她必然非常痛苦,因為她必須在曾經愛過的男人和她的親生孩子之間掙扎。為了保住你 頭上的屋頂和你胃裡的食物,她必須忍受那種折磨。如果她試圖干預並挨揍,對你也不 會有任何好處。對她來說,根本沒有選擇的余地。」 尼克抓住伊芙的手腕,拉她仰躺在床上,用他的身體覆住她。「你會做那種選擇嗎 ?」 「你會逼我在你跟珍娜之間做選擇嗎?」她平靜地問道。 苦惱湧上他的眼眸,然後,他把唇埋向她的頸項,把身體埋進她創造的天堂,他們 之間不再有任何言語。 詰靨褐醒臚嫠#□┬乓淋□ 為她縫製的亞麻長袍,看起來可愛極了,伊芙忍不住綻開憐愛的微笑。尼克給她的 遠遠超過她的回報。她可以以後再擔心未來。 稍後,尼克走進房間時,她抬起眼睛,他板緊的臉龐使她心跳加快。自從他們與世 隔絕不再理會那些愛說閒話的人之後,她已經幾個月不曾見過這種神情。她感覺這彷彿 是一個惡兆。 珍娜笑著跑過去擁抱她的爸爸,含糊不清地說著一串話。尼克抱起她,神情變得柔 和。他走過房間,俯身親吻伊芙的頭頂。 「壞消息。」伊芙設法平靜地說道。 「對。」尼克逗弄懷中的珍娜。「英軍想跟帆帝合作,答應付給他一大筆錢,以獲 得他的協助。康州長一直去找他麻煩,這項提議一定非常令他心動。而且如果康州長聽 說帆帝跟英軍談過,一定會封鎖他居住的整個小島。他一直在尋找適當的籍口。」 「你打算怎麼做呢?」伊芙伸出雙臂接下尼克的女兒,知道他得馬上出門。 她的輕易接受使尼克松了一口氣。「我必須在抵達那裡之後才會知道。如果英軍敢 這麼大膽地跟帆帝接洽,一定對他們的勝利深具信心。伊芙,我們甚至沒有可以擊敗他 們的海軍,一定得仰賴帆帝的協助。我真的得走了。」 「我知道,」伊芙親吻珍娜,把她放回地毯上,然後站起身。「你不必對我隱藏你 的感覺。你非常壇於在其他人面前偽裝,可是,我知道你有多麼關心紐奧良可能遭遇什 麼,你的許多朋友和家人都在那裡。我了解你的感覺。」 她沒有加上「因為我愛你」,只是投入尼克的懷抱,用一個纏綿的吻與他道別。 他已經有足夠的重擔,不需要再加上另一個。她不但知道他想吃什麼,希望僕人如 何服侍他,以及他在床上的喜好,更知道他需要從她身上得到什麼而毫不牽絆的接納。 伊芙也毫不猶豫地給他。一個戀愛中的女人有能力面對各種怪事。她召喚凱蜜開始 收拾尼克的行李,派海蒂去命令馬伕為尼克備馬,尼克則前往書房整理他必須帶走的文 件。她沒有因為分離在即而哭泣或呻吟,也不曾爭辯康州長可能會逮捕他,更不曾告訴 他她愛他。他的肩上已經有足夠的重擔,不需要再加上這種感情的包袱。 伊芙親吻尼克,目送他急馳而去,然後奔向她的房間,把淚水傾瀉在枕頭上。 尼克在三天之後走進他母親位於紐奧良的房子。他疲憊不堪,而且已經兩天沒有洗 澡,渾身髒兮兮地面對那些孟在等候他的人。 康州長站起身,朝尼克簡單地點個頭,他的年輕妻子綻開微笑。狄夫人緊張地抬起 眼,又隨即轉開。坐在她身邊的金髮女孩震驚地瞪著尼克,石海倫則不悅地瞥視它兒子 一眼。 「我們會延後一個小時用餐,尼克。趕快去清洗。」 尼克感覺這一幕彷彿是一個惡兆,並懷疑地瞥視州長一眼,點個頭禮貌地告退。 今天晚上,紐奧良的命運可能掌握在他手中,他必須說服康州長了解情況有多麼危 急,而且還不能驚嚇到那此一女人。 在用餐的時候,他懊惱地發現被安排坐在那個叫葛蓓珊的女孩身邊。他需要跟州長 交談,卻被迫耐心地聆聽那個小女孩羞怯的言語。他憤怒地瞪視他的母親。 終於可以離開餐桌時,尼克拋下那個小女孩,走向州長,提議前往書房喝一些白蘭 地,康州長婉拒他的建議,指向那此歪向客廳的女士。 「我相信我們最好去那裡討論我們必須討論的事情。何況,我不能喝走私的白蘭地 ,你應該了解我的立場。」 尼克嘲諷地揚起眉毛,瞥視康夫人絲袍上的法國蕾絲,但明智地保持沉默。他們都 就座之後,康州長轉向石夫人。「石夫人,狄夫人,或許你們會希望我現在就提起你們 掛念的那個話題。」他嚴肅地說道。 尼克懷疑地揚起眉毛,不知道他的母親和岳母在打此一什麼主意。 康州長轉回來面對他。「石先生,我了解你深愛你的亡妻,她的去世對你是一大打 擊,但是,你應該恢復正常的生活了。你的鄰居告訴我婚姻曾經改善你的行為,可是, 在你的妻子去世之後,你再次墜入沉淪的深淵。我認為再婚是解決這個問題的唯一方式 ,而在座的幾位女土也都贊同我的看法。」 憤怒迅速地竄遍尼克全身,他坐直身軀,準備站起來反駁,但隨即控制住他的怒氣 。「我不知道你的職責還包括幫人做媒,州長,在法國,我們讓無事可做的老寡婦專門 負責這種小事。」他注視州長設法控制住他自己的脾氣,知道這一切都是他母親在搞鬼 。 「我會原諒你的無禮,石先生。我知道你並不了解情況,也願意向你解釋,給你彌 補的機會。」 尼克強迫自己綻開禮貌的微笑。「那就有勞你了。」 「你殺死雷菲爾,使一個年輕女孩陷入無家可歸的困境。她不但年輕無助,而且是 你亡妻的表妹,你有責任保護她,而唯一可行的方式就是娶她為妻。」 尼克轉向那個緊緊握住雙手的金髮女孩,注意到她跟凡妮確實有一些相像之處。 他的視線移向那兩個坐立不安的老婦人。她們為什麼如此痛恨他呢?他到底做過什 麼傷害她們的事情? 他用驚人的意志控制住滿腔的怒火。「我沒有注意到她們之間的關係,也不了解你 為什麼提起雷菲爾。最重要的是,我認為你沒有權利干預別人的私事。我相信這位年輕 的女士並不希望莫名其妙地任人擺。現在我們應該前往書房討論更重要的事情,州長。 」 「我是菲爾的未婚妻。」那個女孩低聲說道。 令人窒息的沉默降臨,尼克終於了解了真相。他已經被判定有罪,他們正要宣布他 的刑罰。 他的母親打破沉默,證實他的想法。「如果我們無法確保你的行為良好,州長就會 逮捕你,尼克。如果你不答應照我們的話做,他就會知道我們的承諾毫無作用。」 海倫僵硬地挺直背脊,痛苦加深她臉上的每一條皺紋。 這是一個圈套,而且已經套住他。尼克啜飲一口酒。「真有意思。」他低聲說道, 沒有特別針對哪一個人。在他們開始放鬆並相互交談時,他仰頭喝光賸餘的酒,讓酒精 引燃他更狂猛的怒火。 時間。 稍後,他們走進屋裡時,伊芙很慶幸她能擁有那一點點鎮定。蓓珊緊緊勾住尼克的 手臂,極度不安地環顧四周,彷彿她以前從沒有來過這裡。海倫忙著脫下她的帽子。伊 芙轉向尼克,他嚴肅的眼神告訴她她不會想聽到他即將宣佈的消息——「伊芙,你記得 蓓珊,她是凡妮的表妹。我們在今天早上剛剛舉行過婚禮,我認為旅途令她有一點疲憊 。你能派凱蜜送她去我的房間嗎?」 他知道這樣做有多麼殘酷,可是,他無法用其他方式告訴她。尼克注視伊芙的臉孔 變得蒼白,知道那對大眼睛裡很快會出現憤怒與指責,但是目前只有全然而強烈的痛苦 。他屏住呼吸,等待她的愛爾蘭脾氣爆發,幾乎是期盼她趕快發作,可是,她比他預期 的更加堅強。伊芙不會昏倒、哭鬧或者撲向另一個女人,只會用她的利爪挖出他的心, 而且會在她自己挑選的時刻。 「真是一大驚喜,」伊芙淡淡地說道,轉向那個小女孩。「我不曉得你原來是凡妮 的表妹。這不是使得我們變成親戚了嗎?請跟我來,我會帶你去你的房間。」 尼克不知道他一直屏住呼吸,在注視伊芙帶領蓓珊走向主臥室時,他才吁出那口氣 ,咬緊牙關轉身面對他的母親。她平靜地迎接他憤怒的目光,除下她的手套。 尼克不敢開口,逕自大步走向書房,迫切地需要灌下一些白蘭地。 尼克等待伊芙來找他算帳。他可以想像她會如何指責他,也知道他會如何答辯口口 地已經在過去幾個星期中重複演練近千次,期盼說服他自己口口吏清楚這些借口聽起來 多麼軟弱無力,連他自己都不可能接受。白蘭地不能幫助他的舌頭變得較為流暢。如果 他要得到她的諒解,就必須趕快向她解釋。他一定得獲得她的諒解,無法忍受其他的任 何結果。 他抬起眼,決定最好采取主動,伊芙顯然已經氣得不願意來面對他了。 漠視他母親在客廳的召喚,尼克大步走向育嬰室。伊芙不會當著珍娜的面跟他吵架 ,他可以利用這個優勢強迫她稍微理性地思考。在聽完他的解釋之後,她一定會馬上了 解。她或許會一個星期不跟他說話,而且他絕對必須重新施展魅力誘惑她,可是,她終 究會諒解。他必須這樣相信,迫切地需要得到她的信任。 育嬰室裡空無人影。尼克無法置信地掃視整個房間,懷著漸升的恐懼走向隔壁的房 間。那扇門緊緊關著,不過,他聽得到裡面有聲音傳來,並鼓起勇氣推開門。 她帶來這裡的那個破箱子已經裝滿。伊芙仍然穿著先前的家居服,尚未換上適合旅 行的服裝,但是尼克充份了解她的意圖。在他走進去時,那對翡翠似的眼眸閃閃發亮, 但漠視他的存在,表達出她的憤怒。 「凱蜜,滾出去!」尼克平靜地命令,那個已坐立不安的黑奴立刻飛奔而去。 伊芙用力關上箱蓋,開始系上皮帶。 「你到底以為你要去哪裡?」 伊芙惡狠狠地瞪他一眼。「離開這裡。」她轉向五斗櫃,開始尋找有沒有漏掉任何 東西。 抽屜裡已經空空如也。待在這裡一年半,她顯然並未積存太多東西,仍然只需要一 個箱子就可以裝滿所有東西。尼克注視那此一曾經裝滿他一贈物品的空抽屜,感覺他的 胸膛被箍緊。 「只要我還活著,你就不可能離開這裡。」他走向前,用力甩上房門,伸手去抓地 板上的行李箱。 伊芙轉過身,揮拳擊向他的腰間,尼克悶哼一聲,抓住她的手腕。她迅速地抬起膝 蓋,他預料到她的反應,往後退開,驚險萬分地避過。 「你甚至不給我機會。」他怒吼,把她推向床,準備用魁梧的體型壓制她。 「我給你我擁有的一切,你卻連一個警告都不給我。放開我,尼克,否則我會尖叫 ,讓全屋子的人都聽到。」她威脅道。 「儘管尖叫吧,任何人都不會來救你。你必須先聽我把話說完。」 「我寧可先見你下地獄。」伊芙扭動身軀,張開嘴咬住尼克的手。 尼克甚至不曾試圖掙扎,反而把她更壓進羽毛床墊裡,蚊帳掉落,困住他們。 伊芙憤怒地尖叫。 「我會殺了你,尼克!滾開,馬上讓我起來。」伊芙尖叫著,又踢又扭,試圖推開 他。 「除非你聽我解釋。」突如其來的欲望激怒他,就像地固執地拒絕聆聽。她正要離 開他,彷彿他們對彼此毫無意義,而他卻如此想要她,根本不可能放開她。 「就是因為聽你的話,我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現在立刻放開我,以免你的寶貝新 婚妻子聽到這些。尼克,住手!」伊芙的叫聲混雜著憤怒與苦惱,因為尼克已經吻上她 的頸項。 全屋子裡的人都聽得到尼克憤怒地咆哮,也都全神貫注地豎起耳朵。海倫焦急地站 在大廳裡,瞥視著樓上。黑奴徘徊在門口和樓梯下方,停下工作,緊張地扭絞著手指, 不確定他們應該怎麼做。 「我永遠不會再讓你這種鼠輩碰我,石尼克!拿開你的髒手!」伊芙憤怒的聲音傳 來。 「老天,你是個邪惡的女人!拿開你的爪子,你哪裡都不能去,聽懂沒有?婚姻並 未改變任何事情!」 憤怒的叫聲傳來,連海倫都不由自主地畏縮。在看到蓓珊害怕的神情時,海倫挺直 肩膀。 「回你的房間,孩子,我會處理這件事。」海倫走向樓梯。 「他會傷害她嗎?」蓓珊緊緊抓住她的衣服,指關節都泛白了。 「他已經傷害她了。」海倫未再詳細解釋,只是繼續前進。 她走進那個房間時,她以為尼克正要勒死他的情婦,但是,她很快了解他們之間正 進行一場旗鼓相當的意志戰爭。伊芙較嬌小,力氣也比較小,但是尼克被迫強行控制住 他的力量,防止自己傷害她。這種戰爭沒有勝利者,海倫深吸一口氣。 「尼克!」 兩位戰士都被嚇住,伊芙困窘地停止掙扎,尼克俯視她沾滿淚珠的嫣紅臉龐,迫切 地想把她擁進懷裡,卻只能繼續把她困在他的身體和床之間。 「離開這裡,媽。你已經帶來夠多麻煩了。這是我和伊芙之間的事。」 「也是全家人的事。站起來,理性地處理。狄太太,你不可能想離開那個孩子,我 建議你帶著你的行李和珍娜的東西搬到屋外的小屋暫住。蓓珊還太小,不知道如何照顧 嬰兒,我相信她作夢都不會想要拆散你和你的外甥女。尼克,你最好下去安撫你的妻子 ,她快要歇斯底裡了。」 在終止這場驚天動地的戰爭之後,海倫滿意地轉身離開。 尼克小心翼翼地審視伊芙的臉龐,確定她不會再次攻擊他之後,才緩緩站起身,也 讓她做相同的事。伊芙不肯看他,只是用手背憤怒地擦拭臉孔。 「我會派僕人上來搬箱子。等找到安妮時,我會派她帶著珍娜過去找你。」尼克僵 硬地說道。 伊芙沒有說任何話,只是轉開身。 尼克突然很想痛哭一場,他當然不會向那股衝動屈服。強烈的痛楚盈滿他的體內, 她是如此驕傲與美麗,他卻害她淪落到今天的下場。他為什麼從來不曾想到他可能會帶 給她這種傷害。 他無法用任河言語彌補她,尼克終於了解,並轉身走出去,輕輕關上身後的房門。 乃夾鰨□釧□暱C屋印□ 一股涼風愛撫他的臉孔,尼克忍不住想起伊芙的吻。在靜寂的黑夜裡,他聽得到她 的笑聲。看得到她閃閃發亮的綠眸,閒得到她的香味,渴望回到她的懷抱。 他強迫自己抗拒那個誘惑,站起身,返回孤寂的房間。他曾經與伊芙共享這張大床 ,枕頭上仍然殘留著她的香味。他終於抱著枕頭睡著。 伊芙凝視著小窗戶,看到馬廄附近人來人往,非常熱鬧,邁可剛剛來告訴她他即將 投入賈克遜將軍的軍隊,而且馬上就要走。她看到傑瑞也來了,正在跟邁可交談,但沒 有看到尼克的任何蹤跡。 她伸手拿起安妮先前為她準備的茶,突然感覺好冷。她知道尼克也要投入戰爭,留 下她獨自坐在這裡,瞪著四面的牆壁,猜想著她的人生還會剩下什麼。 她不再感覺憤怒,或許人死了就是這個樣子吧! 在尼克走之前,她不敢離開這個房間。他的離去使她松了一口氣。她不知道她將如 何再次面對屋裡的那些女人,但是,她知道她、永遠無法再面對尼克。如果她也收拾行 李離開,或許會更好。但是,她必須考慮珍娜。她不能離開珍娜。 她凝視著那個在地板上快樂玩耍的小孩,猜想這個想法是否也錯了。安妮愛珍娜, 會好好照顧她。在幾個月之後,珍娜甚至不會記得伊芙的存在。她有一個新媽媽可以帶 領她進入上流社會的社交圈,是伊芙根本做不到的。 敲門聲傳來時,伊芙強迫自己擺脫這份自文自憐,她認為應該是邁可來道別,心不 在焉地要他進來,並放下空杯子。她必須把盤子端回廚房裡,不能期盼安妮一天到晚服 侍她。 尼克走進來時,高大的身材幾乎占滿整個狹小的房間。伊芙往後退,喘息地凝視著 他。他也凝視著她,金髮已經剪短,更強調出他古銅色的臉龐,顯現出他的力量。她的 視線落在他敞開的領口上。 「我要在離開之前見珍挪一面。」尼克僵硬地說道,無法強迫自己的視線離開那個 站在窗前的女人。黑色的發發披散在她肩上,牢牢吸引住他的目光。他不曾往下看,只 是饑渴地飽覽她美麗的綠眸與紅唇。 「沒問題。我會離開,讓你跟珍娜道別。」尼克龐大身軀完全擋住她的去路。 珍娜已經抓住尼克的長褲,叫喚著他,尼克俯身抱起她。「我要你答應我不在時待 在主屋裡,我不放心你跟珍娜獨自住在外面。」 「我會要安妮把珍娜抱回育嬰室。」伊芙木然地同意。 尼克瞇起眼睛。「那楝房子是你的家,不要讓任何人逼你離開那裡。等我回來時, 我會幫蓓珊蓋一楝新的。不要那樣看我!」他輕易地看出她眼中的憤怒與拒絕。 「我沒有時間另立遺囑,你和珍娜仍然是繼承人。我不知道法律會如何裁定,但是 ,如果我發生任何事情,我請求你照顧我媽和蓓珊。如果那份遺囑有效,她們將會無立 足之地,連紐奧良的那幢房子都會屬於珍娜。」 恐懼取代憤怒,伊芙搜尋著尼克的臉龐。他即將前往戰場,很可能永遠不會回來。 她可以從他臉上看出他不想回來。他緊擁珍娜,彷彿那是最後一次擁抱。淚水再次刺痛 她的眼眸。 拒絕沉溺在哀傷中,伊芙強迫自己喚回憤怒。「如果你希望你的心願實現,我建議 你最好活著回來。我不會答應任人踐踏。」 尼克注視紅暈染上她雙頰,唇邊浮現渴望的笑容。「我希望你不會。我要珍娜長大 後像你,不要像蓓珊。你願意為我那麼做嗎?」 「你一定要回來!」她憤怒地堅持。 尼克知道她說得對。他一定得回來,而且在他回來時,她會再次成為他的。 尼克感覺生命力再次竄起,也在伊芙眼中看到相同的活力。她對他的關懷帶給他無 窮的力量。他把懷中的小孩交給伊芙。 「好吧,我會回來,而且你最好待在那楝屋子裡,你屬於那裡。聽到沒有?」 「噢,我會在那裡,」伊芙回答。「不過,我不保證你的小老鼠妻子也會在。 我或許會吃掉她充當晚餐。」 「你最好把你的利爪留著對付我,不要去欺負無辜的人」尼克平靜地回答。 「我才是你想懲罰的那個人。」 「你確實是。」伊芙梃直身軀,怒視著他。「趕快回來,好讓我能夠伸張正義。」 「這是我的榮幸。」嘲弄的微笑並未到達他的眼眸。尼克抬起她的下巴,很快輕吻 她的唇,在她來不及朝他丟任何東西之前走出去。 八□且桓隹膳碌娜恕N也恢□濫閽趺詞艿昧慫□□陛砩合蛩□腥稀!叭綣□□ 敢擋住他的去路,他一定會把我丟出窗外。」 「他曾經傷害過你嗎?」伊芙耐心地問道。 蓓珊沮喪地睜大眼睛。「沒有,可是他是那麼龐大。」她比出他的身高。「而且他 常常發脾氣,就像暴風雨籠罩整楝房子。」 伊芙不自覺地綻開笑容。蓓珊的形容相當正確。「珍娜不怕他,你也不應該怕他。 」她堅決地說道。 「你說得對。」蓓珊歎口氣,低下頭繼續繡花。「你明天會跟我們前往參加那個美 國家庭的宴會嗎?」 最近幾天,她們一直在討論何家的宴會。伊芙很想再見到她的朋友,但是,她已經 被標示為一個墮落的女人,不再適合出現在公開的場合。 「我寧可待在這裡。珍娜好像快感冒了,我想看著她。你可以在回來後告訴我一切 。」 蓓珊似乎已經滿意,海倫卻有不同的看法。她在走廊裡抓住伊芙的手臂,拉著她走 進小客廳裡。 「你必須跟我們前往何家。」 伊芙困惑地凝視她片刻,然後了解她指的是那個宴會。在恢復鎮定之後,她抽回被 海倫抓住的手臂。「我不以為然。」她準備走出去,但海倫的聲音制止她。 「尼克會希望你那麼做。逃避只會證實謠言。」 伊芙咬緊牙關,轉身怒視那個女人。「謠言已經被徹底證實了。我不想給他們某個 整晚談論的話題。」 尼克的母親挺直相當高的身軀。「你和尼克在婚前做過的事已經不再重要。你是一 個自由的女人。如果你在我們的陪伴下露面,他們就會知道你和尼克之間沒有任何瓜葛 ,謠言會不攻自破。為了珍娜,你必須去。」 「為了珍娜,我已經犧牲我的一切。不要再要求我付出更多,因為我已經一無所有 。」 「現在輪到我們給你了,」海倫冷冷地回答。「我不能說蓓珊會成為那個孩子的好 母親,但她會是你的朋友。你曾經為珍娜付出許多,我們願意回報你,並設法恢復你的 名譽。」 伊芙相信她的話確實有一點道理,但不想去了解,也不認為有必要去挽回她的名譽 。她搖搖頭,一言不發地走出去。 結果,她還是去了,因為傑瑞和他的未婚妻堅持她必須同往,否則不肯離開。 情況並不像她預期的那麼可怕。柯布朗整晚陪伴在她身邊,以她的護花使者自居, 直到雷艾爾出現。那個年輕的西班牙人立刻自封為她的保護者,而且差點跟另一個客人 決鬥。伊芙立刻制止他,要他約束他自己的行為。在那之後,連雷伊都僵硬地朝她點個 頭。 跳了一個晚上的舞並未使她更容易入眠。雖然夭氣已經轉涼,伊芙卻仍然輾轉反側 ,終於掀開被子,起床打開窗戶。她深深吸進涼爽的夜間空氣,猜想著尼克是否睡在相 同的星空下。這是一個愚蠢的想法,但卻使她感覺好過一些。她可以想像他裡著毛毯, 枕在他的馬鞍上,寬闊的肩膀靠向地面。她曾經無數次注視他睡著的模樣,但是,她永 遠不會再看到了。 伊芙轉過身子,返回她的床,強迫自己摒除這種思緒。明天她必須去采收花園裡的 藥草。她不知道寒霜何時會降臨,她必須事先防備。 伊芙喝完她的茶,放下杯子,準備站起身去面對那天最頭痛的問題。她真的無法相 信雷菲爾會出現在她們家門口。她並不認識他,所以他跟艾爾一起前來時,她允許他們 進來,在他自我介紹後,她一止刻想扭著他的耳朵把他趕出去,不過,她只是平靜地站 起身,告訴蓓珊她們不適合招待這位紳士。蓓珊拒絕離開那個房間時,伊芙轉向海倫尋 求協助,那個老婦人莫名其妙地拒絕協助她。 這不是令人愉快的情況。伊芙離開那裡,可是菲爾繼續待在裡面。她不准僕人送飲 料給她們的客人,但他們還是待了好幾個小時,逗得蓓珊哈哈大笑,這是她抵達這裡之 後從來不曾有過的情況。海倫卻逕自坐在那兒,允許這一切發生。 如果尼克知道他首任妻子的情人現在又回來勾引他的第二任妻子,一定會氣瘋。 雖然蓓珊曾經是菲爾的未婚妻,可是她現在已經是尼克的妻子,應該忠於她的丈夫 。 蓓珊或許不了解情況,伊芙必須盡快向她解釋。 接下去的幾天,菲爾每天都來,有時候和他弟弟一起來,有時候單獨前來。即使在 伊芙解釋過情況之後,蓓珊還是繼續招待他。 伊芙終於忍無可忍,並拿起手槍走向陽台。那對愛侶在她走近時,驚訝地抬起頭, 然後,蓓珊發出尖叫,菲爾把她推到他身後,伊芙舉高手槍,瞄準他的心髒。 「這裡不歡迎你,先生,」她柔聲說道。「我建議你馬上離開。我已經命令工頭在 下次看到你進入這片產業時射殺你。如果是我先看到你,不要以為我會有些許的猶豫, 我一定會做相同的事。」 菲爾緩緩走向她,並伸出手。「那把槍交給我,夫人。你不能對我采取任何行動。 我已經告訴我父親那個小孩是我的。如果我發生任何事情,他一定會要求你們把她交還 給他。」 強烈的恐懼刺穿伊芙的心,更加引燃她的怒火。伊芙穩穩握住那把槍,綻開冰冷的 笑容。「這個理由使我更有必要除掉你,先生。沒有你,就只有令尊的話與我們的對抗 。不要以為我不會開槍。我使用過這些槍,也會毫不猶豫地再次使用。」 菲爾聳聳肩,知道她已經洞悉他只是在虛張聲勢。「好吧,我走,但是不要以為事 情就此解決。石尼克已經偷走我曾經擁有的一切,我絕對不會允許他再偷走更多。」 伊芙繼續用槍瞄準那個西班牙人,直到他騎上馬並消失無蹤。她聽到蓓珊在她身後 歇斯底裡地哭泣,但無法同情那個愚蠢的女人。她的第一個念頭是保護珍娜。 如果菲爾帶著他父親和律師前來帶走珍娜,她應該怎麼做才能保住她呢? 在蓓珊撲向伊芙準備奪槍時,伊芙轉過身,賞那個愚蠢的笨女人一巴掌。 「你要丈夫,現在已經有一個了。我建議你在尋找第二個之前三思而後行。」 伊芙轉身走進屋裡,留下哀嚎的蓓珊。 「我會僱用律師,要他們寫下你和狄夫人的證詞,證明珍娜是凡妮的孩子,而且是 在地嫁給尼克之後出生。等尼克回來時,可以在同一張證明上簽字。菲爾不可能奪走珍 娜。婚生子女屬於父親,除非尼克宣放棄,否則任何人在法律上都站住腳。 不要再擔心,伊芙,你一直踱個不停,比尼克還糟。」 傑瑞站在窗前,望著緊張兮兮的伊芙。她始終不曾看他,但偶爾會豎起耳朵,好像 聽到外面有某個令她不安的聲音。 「謝謝你,傑瑞,你是個好朋友,我希望……」她沒有說完那句話,因為一個聲音 從走廊對面傳來。 傑瑞抓住她的手,跟隨她的視線望過去,但沒有看到任何東西。「我也有一些希望 ,但是,希望不一定都會實現,」他低聲說道。「你到底在擔心什麼,伊芙? 我能幫忙嗎?」 伊芙含淚轉向他,感激地握住他的手。「你已經幫我一個大忙了,傑瑞。珍娜是我 的一切。我無法相信菲爾真的想要地,但他還是會設法奪走她。他怎麼做得出這些行為 呢?」 「尼克與菲爾之間已經交惡多年。尼克非常壇於漠視令他厭惡的事物,菲爾卻已經 惡劣到不容漠視的地步,如果你知道如何聯絡尼克,應該召喚他回家。」 伊芙搖搖頭。「我不能為這種事情召喚他,何況,我根本沒有權利那麼做,我會自 己應付。」 「該死!伊芙,你不必這麼做。你是珍娜的舅媽,不是蓓珊的監護人。讓尼克去擔 心他挑選的爛妻子,少管這些閒事。」 「她只是一個孩子,傑瑞,既年輕又害怕,菲爾卻是一個情場老將。尼克根本不應 該把她獨自丟在這裡。她需要娛樂,需要經常出去認識其他人,而不是被丟在這個荒涼 的地方。或許我也有責任,我應該想辦法讓她多出去玩。」 「我不想聽這些聖人的話,」傑瑞憎惡地說道,放開伊芙的手,走回窗前。 「蓓珊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孩,而且意志力薄弱。尼克不可能找到比她更差的妻子, 他的判斷力已經爛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已經做過的事就無法挽回了,傑瑞。我已經請狄夫人寫信給蓓珊的父母,希望他 們會來探望她,或者派她哥哥過來。她需要她自己的家人。等尼克回來時,他們可以花 點時間溝通。我不認為她是個壞女孩,只是太過缺乏閱歷。」 尖叫聲突然從外面傳來,伊芙和傑瑞立刻沖向房門,連海倫都踉蹌地奔下樓梯。 伊芙跑向書房,抓起她先前用過的手槍,傑瑞則拿起來福槍。 他們沖出去時,已經有許多黑奴聚集在庭院裡。一匹馬急馳而來。 馬上的騎士是新來的工頭,他滑下馬鞍,緊緊按住他的手臂。「那個鬼鬼祟祟的西 班牙人駕馬車來這裡,好像已經帶走蓓珊小姐。我去召集幾個人,一定可以趕上他們。 」 「你受傷了!你不可能負傷去追趕他們。傑瑞……」伊芙轉過身,發現她的朋友已 經在她身邊,一向溫和的臉龐因憤怒而扭曲。 「讓我來處理這件事,伊芙,」他平靜地說道。「馬車在這種路上走不快,我會有 時間去召集幾個朋友。這樣做比派奴隸去追趕他們要好得多。」 在伊芙還來不及爭辯之前,他已經躍上馬背疾馳離開。 或許他是對的,或許這是傑瑞才能出面應付的事情,而且他是尼克最要好的朋友, 伊芙設法告訴她自己,並轉身走進屋裡等待。 。」 「你不能做這種事!」傑瑞和海倫竟然異口同聲地說道,把伊芙嚇了一跳。 她困惑地望著他們。「為什麼不可以呢?我是她的媳婦,我們都希望為凡妮的表妹 做最好的打算。或許我可以說服蓓珊理性地思考。」 「蓓珊是怡莎的問題,就像珍娜是你的,尼克是我的,」海倫說道。「我看不出有 理由必須挽回這段我兒子從來不想要的婚姻。如果怡莎認為蓓珊更適合嫁給姓雷的,就 隨她們去吧。這一切都跟珍娜毫不相干,所以你也不必浪費力氣。恰莎知道如何處理這 種事情。或許我應該回去協助她,安神父是我的好朋友。」 伊芙覺得她們的一且場好像對調了,但是,終於同意他們的說法,因為她想要相信 他們。這是絕對自私的行為。蓓珊不應該落入菲爾那種壞蛋的手中,尼克也會很傷心, 但不會比伊芙目睹他帶著新婚妻子回來時更傷心。既然他能對她做這種事,她也不必覺 得對他有所虧欠。 「如果你待在這裡,尼克會比較放心,」伊芙回答,避開重點。「我也比較不必擔 心。我不喜歡獨自待在這裡。」 海倫幾乎是松了一口氣。「太好了,你應該是對的。我答應尼克照顧蓓珊,但我不 希望去追趕那個不知好歹的小女孩,而拋下你和珍娜。你覺得怎麼樣呢,何先生?」 傑瑞當然點頭同意,然後站起身告辭。 尼克感覺歸心似箭,並忍不住分析自己的情感。他以前從來不知道什麼是愛,也不 是特別相信它的存在。他確實喜歡伊芙的陪伴,她聰明而不服輸,跟她聊天是人間一大 樂事。她在床上也很熱情。哪個男人會不喜歡她的陪伴呢?而且珍娜也需要她。他不能 使珍娜失去她唯一認得的母親。 然後他憶起那個已經成為他妻子的蒼白女孩,她會終生睡在他的床上,為他生兒育 女,尼克感覺一股寒慄竄遍他體內。這種人生會比沒有子女的人生美滿嗎?他的妻子優 雅而溫順,很適合社交界,但並不適合他。他曾經以為他要的是凡妮這樣的妻子,可是 ,在經過幾個月的思索之後,他終於了解凡妮永遠不會像伊芙這麼適合他。他一直把凡 妮放在神壇上膜拜著,但是從來不曾愛過她,甚至無法與她交談。 跟伊芙在一起時,至少從來不會沒話說。 這種想法似乎違背了尼克從前珍惜的一切,但伊芙才是他真正應該娶的女人。 他從來不在乎社交界和他母親對他的看法。為什麼在挑選妻子時卻在乎起來呢? 不過,現在已經太晚了。他已經娶了蓓珊,除非她選擇宣告婚姻無效,否則他已無 退路。她無處可去,無人可依靠,尼克不能拋棄她並羞辱她。他至少還有這點榮譽感。 即使他不想做個忠實的丈夫,伊芙也已表明永遠不會再成為他的情婦。 他必須放開伊芙。這個想法刺痛他的心,可是,他一定得交還她的自由,讓她去嫁 給其他男人。尼克感覺他的心變得好沉重,回家似乎不再顯得美好了。 他突然痛恨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並了解他不但配不上伊芙,甚至配不上蓓珊,也 沒有資格做珍娜的父親。他會把珍娜交給伊芙,並協助她們過更好的人生。 在想起伊芙對這個消息會產生的反應時,他感覺心如刀割。她一定會松了一口 氣,好像卸下一個重擔。尼克知道她留下來的唯一原因完全是因為珍娜。她太善良 ,不會奪走那個孩子,寧可毀掉她自己。 他們曾經有過許多美好的回憶,因為伊芙的存在,那幢房子才充滿家庭的溫暖。 沒有伊芙,那幢房子會變得空洞而寒冷,再也不是他、心目中的天堂。他真的是世 界上最愚蠢的男人,必須在失去之後才了解他曾經擁有什麼。 他還有其他任務,只能在家裡睡幾個小時,然後就必須再出發,不過,他一定會讓 伊芙知道他會照顧她。 她當然不會相信他,甚至不願意聽他說話,可是,他一定得告訴她。該死!他真的 愛她!他怎麼可能不愛她呢?她是他從來不曾擁有的一切,也是他永遠配不上的。 他必須把她送到某個他永遠找不到的地方,否則,他一定會不由自主地去尋找她。 為了給她最好的,他必須強迫自己堅強起來。 他已經筋疲力竭,無法再思考。目前他最需要的是睡眠,然後才能堅強地放開伊芙 。 崢招槎□弁吹匭牙矗□拖褚醞□男磯啻危□□撬□薹□咕芙褳懟□ 夢中的尼克發出呻吟,伸舌探入她口中,用他的雙手捧住她的乳房,伊芙立刻饑渴 地回應。他在她耳畔低聲傾訴的是法語,不是尼克以前對她說過的那些,但是,她仍然 明白它們的涵義,她的身體漲滿喜悅,這只是一個夢。她不必分析夢中的謊言。 他狂熱的吻落在她的胸脯上,伊芙發現自己緊緊抓住床單,完全無法抗拒這種美妙 的感覺,也無法壓抑住自己強烈的需要。她伸手埋入他的發中,允許他做他想做的任何 事情。 尼克的吻往下滑動,用他的舌盡情地取悅她,使她發出狂喜的吶喊。緊緊抓住他的 金髮,伊芙弓起身體推開他,滑至他身邊尋找他長褲的腰帶。 在真實的世界裡,她從來不曾如此主動,但是在她的夢裡,她可以為所欲為。 如果她永遠不能再體驗尼克強壯的身軀,至少可以用想像滿足她的所有欲望。 夢中的尼克匆忙地協助她生澀而慌亂的手指,然後,她的吻印在赤裸的肌膚上。 她從來不知道夢境可以如此真實,只是貪婪地享受這個體驗,感覺全然的喜悅與興 奮。他的呻吟與呢喃像音樂般飄入她耳中,她感覺一股以前從來不知道存在的力量。 她也知道這是真實存在的尼克,只是拒絕承認。抓住她肩膀的手粗糙而堅硬,擁住 她的臂膀強而有力,都在證明尼克真的返回她身邊了。伊芙不肯給自己思考或猜想的時 間,抬高臀部迎向他。 尼克喘息一聲,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在她體內。他從來不曾預期自己會再次進入這種 天堂,他的心和靈魂立刻歡唱著。他狂熱地把自己深深埋進她體內。 伊芙為他敞開自己,迎接他每一次急切的衝刺,直到她感覺他的種子深深灑進它體 內的沃土。 啜泣聲很快取代喜悅的吶喊,尼克輕輕把她擁進懷裡,讓她倚偎著他的胸膛哭泣。 他不知道他為什麼能夠獲得這奇跡般的時刻,只知道他會永遠珍惜它們,就像珍惜他懷 中的這個女人。 情感與肉體的雙重疲憊擊敗他們,使兩人睡著。在冰冷的晨間空氣刺痛他們的肌膚 並喚醒他們時,尼克伸手拉起被子蓋住他們,並移動身軀壓住伊芙,她伸出雙臂環抱他 。 這次的做愛既苦澀又甜蜜,他們都已經恢復清醒,也意識到他們的行為是錯誤的, 但又無法強迫自己停止。現實正在門的另一側等待,可是,只要門還關著,他們就可以 假裝沒有任何改變曾經發生。 即使她的身體仍困喜悅而抽搐,伊芙就已知道這是最終的結束,是他們無法在他離 開之前交換的永別。她已在昨晚哭過,雙眼仍然紅腫。在黎明降臨時,她必須再次恢復 理性。 「我不是有意讓這種事情發生,親愛的。」尼克在她耳邊低語,轉動身體,移開壓 住她的重量,但仍然緊緊擁住她。 「我以為你是一個夢。」伊芙伸手輕撫他沒刮的下顎,猜想他到底有幾天沒刮過胡 子了。 他輕輕一笑。「我也作過許多這樣的夢。相當不一樣,對不對?」 「對,不過,我以前不曾作過這種夢,即使——」 尼克用一個吻制止她說下去,然後輕撫她的秀髮,在第一抹玫瑰紅的晨曦中凝視她 。「我知道,是我教你如何成為一個女人。我應該為我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但是我絲 毫沒有。我認為這或許是我這一生中的最大成就,不過,我並沒有做過什麼值得誇耀的 事情。我會嘗試改變這一切,伊芙,你必須幫我。」 她仰首凝視他英俊的臉龐,伸手愛撫他瘦削的頰。「我幫不了我自己,也幫不了你 ,」她喃喃說道。「你最好現在就走,安妮很快會過來。」 「我才懶得管安妮。我根本不該在這裡,我應該去見帆帝,但是,我必須先跟你見 面。我要告訴你我知道我是多麼可惡的壞蛋,只要你能再等一陣子,我一定會設法彌補 你。不論以後會發生什麼,珍娜絕對屬於你。我知道你會為她的最大幸福著想,我不能 從你手中搶走她。如果不是你,我永遠不會有認識她的機會。你給予我的已經遠遠超過 我應該得到的,我一定會設法回報你。」 伊芙搖搖頭,轉開臉,無法忍受尼克急切的神情。他們明明都知道,只要他走出那 扇門,他們之間就會永遠結束,或許,男人就是永遠無法了解女人的心。她知道他即將 送走她,也知道他認為這是在幫她一個大忙。她不敢告訴他這是在殺死她,因為她知道 她必須離開,不過,在他離開之前,她必須告訴他另一件事。 「我們都曾經擁有許多,尼克。我們倆都獲得我們需要得到的事物,我了解這點, 也從來不曾期盼得到更多。我們都必須繼續過我們的生活。我只是很抱歉我無法在你離 開時更加妥善地照顧蓓珊。我試過,但或許不夠努力。這都是我的錯。我知道你信任我 ,但是,我實在不值得得到你的信任。我不是非常好的聖人。」 尼克困惑地用手肘撐起身體,審視著她白哲無瑕的臉龐。他無法相信她會做錯任何 事情,那對澄淨的綠眸中盈滿苦惱和憂慮,恐懼開始啃噬他的心。 「聖人不屬於我的床,」他苦笑地回答。〔我無法想像你會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情。 你到底幻想你做了什麼?」 「這不是幻想,」伊芙低語,再次轉開視線。「她離開你了。她說要宣告你們的婚 姻無效。她現在人在紐奧良,而且我沒有試圖阻止她。」 尼克翻轉身軀,凝視著天花板,因為突然卸下心頭的重擔而感到暈眩。他沒有料到 那個意志力薄弱的小女孩會幫他這麼一個大忙。他希望她會,但從來不敢允許自己相信 她會。老天爺,他一定真的嚇壞她了。他應該為他的行為感到羞愧,但是他的心卻喜悅 地歡唱著。 「阻止她不是你的責任,小愛爾蘭,是我的,而且我不確定我還想那麼做。我這一 生中犯過許多愚蠢的錯誤,可是蓓珊或許是最嚴重的一個。不過,如果有時間,我還是 應該找她談談。賈克遜將軍會帶著他的軍隊在一、兩天之後抵達這裡,而且我不認為英 軍會給他多少休息的時間。不論她對我有何感覺,現在仍然不適合待在城市裡。」 「你不了解,」伊芙好想尖叫,但只能發出耳語般的聲音。「她跟雷菲爾一起離開 。他回來了。傑瑞在他摧毀她之前制止他,可是,她仍然想嫁給他,而且沒有人嘗試制 止她。」 尼克閉上眼睛,等待痛苦襲擊他,但卻沒有任何感覺。蓓珊的背叛顯然無法激起他 心中的任何漣漪,不過,在法定程序完成之前,她仍然是他的妻子與責任。他不能讓那 個愚蠢的女孩犯下她此生的最大錯誤。先前的喜悅逐漸消失。如果他殺死菲爾,他們就 會又回到起點,蓓珊仍然只能依靠他。 「我會處理這件事,親愛的。雖然我希望她不曾來過這裡,卻不希望她落入菲爾那 種惡棍的手中。我媽在哪裡呢?她也回紐奧良了嗎?」 沉重的負擔遠離她的胸膛,伊芙再次可以呼吸。她不想去思考尼克話中的涵義,他 為了他自己的某些理由而迎娶蓓姍,那些理由並未改變。她仍然必須離開,但至少不必 再因為蓓珊的離去而懷抱著罪惡感。 「不,她在這裡。她允許怡莎跟蓓珊住在她的屋子裡,但不曾試圖阻止蓓珊跟你離 婚。我認為她非常擔心你,她或許認為待在這裡會早一點得知你的消息一」 這對他而言是條前所未聞的新聞。尼克朝天花板皺起眉頭,然後轉身再次把伊芙擁 進懷裡,在她唇上印下一個吻,注意到他的胡子已經刮傷她細緻的皮膚。「我大概必須 進去讓她安心一下,即使我寧可待在這裡。過去幾個月以來,我一直夢想與你上床。我 怎麼能夠在短短幾個小時之後離開呢?」 伊芙迎接他的金眸,屏住呼吸凝視著他眼中狂猛的慾火。她無法制止他,也不想制 止他。 「安妮隨時會過來,珍娜也會醒來,」她喘息地說道。「你媽……」她感覺他堅挺 的欲望再次壓擠地。「蓓珊!」 尼克的慾火立刻被澆熄。他尚未恢復自由之身,沒有權利做他想做的事情。他必須 先解決其他公事,才能開始掛慮他自己的私事,或許,在那個時候,蓓珊已經辦妥所有 必要的手續。 「我希望我能許下承諾,親愛的,但是,我不能。我也無法請求你為我做任何事情 。你是自由之身,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可是我希望你會繼續等待,在我回來之後 再做任何決定。這裡是你的家,你和我一樣屬於這裡,而且目前也沒有其他更安全的地 方。邁可很快會抵達紐奧良。如果你有任何需要,他會知道如何聯絡我。請留下來。」 伊芙幾乎無法相信他會使用請求的語氣。她無法想像石尼克會請求任何人。她凝視 著他的臉龐,感覺她的心跳加快。她的心和她的身體都、永遠無法拒絕他,或許,她會 在以後找到拒絕他的力量,但絕對不是現在。 她伸手輕撫他的下顎。「我會等你。」 尼克最後一次擁抱她,緊緊把她按向他的胸膛,體會著她的愛、溫柔和決心,知道 他要她成為他的女人,也知道他或許永遠無法再擁抱她。 「我愛你。」他低聲說出那些他、永遠沒有想過自己會說出的話,然後掀開被單下 床。 伊芙緊緊偎向溫暖的床墊,在金色的晨曦中注視他穿上衣服。他是她認識的男人之 中最雄壯的一個,或許也是她唯一真正認識過的男人。她貪婪地注視他的每一個動作, 把它們儲存在她的、心中,因為他們或許再無相見之期。他的低語在她腦海中迴盪,但 不太真實,不像眼前的男人這麼真實。 躺在那裡。熱茶溫暖她,有關尼克的回憶則帶來刺痛的感覺,她會在她的余生中、 永遠記得這個回憶。 聖誕節快要來臨之前,邁可護送著狄夫人、蓓珊和貝莉從紐奧良回到農莊,顯然對 尼克的行蹤毫無所悉。在海倫照顧狄夫人和蓓珊時,伊芙走出屋外,望向尼克的妹妹。 貝莉很快掃視伊芙的全身,露出得意的神情。「我看得出,你已經采納我的忠告。 」她站在原處,等候伊芙走向她,其他黑奴紛紛退開,突然都緊張起來。 伊芙不確定她指的是什麼。「你為什麼不跟其他人一起進來呢?你的行李在哪裡? 我會要他們為你準備一個房間。」 貝莉的笑聲迴盪在空氣之間,其他黑人也綻開笑容,連安妮都搖搖頭。 「你跟你哥哥相當與眾不同。我不會靠近她們。邁可說他的小屋裡還有空間,我或 許會住在他那裡。」她回答,顯然已經做好決定。 「沒問題,我也住在那些小屋裡,」伊芙說道,完全了解她的意思。「如果尼克再 搜集更多女人,就必須再多蓋幾楝小屋了。」她轉向站在一旁的僕人。「凱蜜,找人把 貝莉的行李搬進我隔壁的那楝小屋上她轉回去面對那位不速之客。「其他人都在樓上喝 咖啡,我相信尼克會希望你加入她們。」 貝莉大笑,但嘲諷已經離開她的眼眸。「你或許是對的,但我並不總是照尼克的話 做。我會待在這裡,讓你去忍受那些女人。」 伊芙忍不住希望她也能待在這裡,不必返回樓上面對滿腹牢騷的狄夫人和蓓珊,但 是,她並不屬於這裡。為了珍娜,她必須上去。 她朝貝莉點個頭,轉身離開。 接下去的那個星期,屋裡的每一個女人都很緊張,尤其是蓓珊,她仍然惦記著菲爾 ,絲毫沒有意識到珍娜與菲爾的相似之處。 伊芙無法置信地聆聽蓓珊告訴她尼克已經去見過神父並在文件上簽下名字,對那個 女孩的愚蠢開始感覺不耐煩。她知道她的行為多麼傷害尼克的自尊嗎?她真想用力搖晃 那個女孩,為她搖出一點理智。 不過,至少雷菲爾還有理智,不曾過來騷擾她們。或許他比較喜歡在都市裡慶祝聖 誕節吧,伊芙嘲諷地想著。 聖誕佳節化解了屋內的些許緊張,但是,伊芙感覺非常不舒服,她頭痛欲裂,而且 十分疲憊,好像已經是百齡老婦。她離開客廳裡的海倫與怡莎,準備回到她的房間靜躺 片刻。 才走到走廊,海蒂就跑過來向她抱怨廚房的那此安僕,安妮也沖下樓梯告訴她珍娜 吵鬧不休。伊芙閉上眼睛,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搖晃,而且完全無法由她自己控制 。她的頭開始旋轉,她知道她即將摔倒。 當她甦醒時,她發現自己躺在書房的沙發上,聽到貝莉的聲音傳來。暈眩再次襲向 她,她開上眼睛。 貝莉關上房門,走過來站在她面前。伊芙知道她就在那裡,而且不必睜開眼睛就看 得到貝莉挑戰的眼神和得意的神情。 「你贏了。」伊芙低聲說道。 「你曾經懷疑過嗎?」貝莉用濕布擦拭她的額頭。「現在你必須好好照顧你自己, 不必再伺候那些貴婦。你躺著,讓她們來照顧你,否則,我會抓她們去喂鱷魚。」 伊芙綻開笑容,貝莉總是這麼篤定。她睜開眼睛,接下貝莉手中的布,按住她自己 的頭。「我不認為尼克會贊同你的做法。」 貝莉無所謂地聳聳肩,走向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下。「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 她傲慢地宣。「現在,你打算怎麼做呢? 伊芙的手緩緩移向她的下腹。幾個星期以來,她一直不敢讓自己相信這種可能。 她仍然無法相信。她和尼克共處一個夏天,都不曾孕育任何小孩,她實在無法相信 一個夜晚能夠改變一切。何況,已經太晚了。 貝莉憎惡地看她一眼。「你到現在都還不相信。你跟尼克在一起太久,變得太像他 了。不過,在你的肚子開始隆起時,你就不得不相信你已經懷著他的孩子。全世界的人 都會看不起你,但你會得到你最渴望的孩子。在我返回城市之前,我必須知道你打算怎 麼做。」 伊芙沉思片刻。在確知她懷孕時,她會決定應該怎麼做,不過她還無法確定。 她抬起頭怒視貝莉,堅決地說道:「我會為她取名為莎倫。」 貝莉發出清越的笑聲。在門外等待的那些一人聽到她的笑聲時都放下懸著的心。 口袋裡,奔下樓梯,留下伊芙凝視著黑夜。 野狼的嗥叫聲驚醒伊芙,她倏地坐起身子,並拉起棉被裹住肩膀,爬下床,凝視著 沼澤上方的迷霧,無法擺脫那股不安的感覺。她聽到的不是狼嗥,而是一個女人的尖叫 聲。 她不能坐在這裡等候,擔、心貝莉可能會遭遇什麼危險。她丟開棉被,開始穿上衣 服。 抵達廚房外面時,她發現工頭和幾個長工已經在那裡,手中握著武器。工頭朝她簡 單地點個頭。 「在我們回來之前,要所有女人待在屋裡。我聽到的是炮彈聲,必須趕過去查看。 」 伊芙點點頭,在他們離去之後獨自坐在窗前,膝上擺著一把來福槍。安妮已下樓, 並喚醒其他女僕,咖啡的香味瀰漫在空氣中,不過絕大多數的人都還在睡覺。 然後,她看到邁可瘋狂地騎向屋子,他的懷中躺著一個軟綿綿的人影。她開始急切 地祈禱,並站起身,匆匆走向馬廄,本能地知道邁可會前往那裡。 伊芙趕到時,他已經把貝莉交給一個工人,他的眼中寫滿震驚與哀傷。在滑下馬背 之後,他接下貝莉,抱著她走向他的小屋,伊芙沉默地跟隨在他身後。 伊芙命令僕人送來熱水和繃帶,開始扯下貝莉身上殘存的衣物,邁可站在窗前。 貝莉還活著。她感覺得到她的呼吸,但是沒有任何甦醒的跡象,伊芙開始檢查貝莉 軟綿綿的身體,尋找著傷口。 最醒目的一處是折斷的腿。伊芙咬緊牙關,繼續查看其他傷口,在看到那些一瘀青 和血塊時,她深吸一口氣。 「他們強暴她,對不對?我看得出來。」邁可的聲音從窗邊傳來。 伊芙開始擦洗那些血塊。「是誰,邁可?是誰做的?」 「我殺死其中一個。一個暴牙的傢伙,在我發現時已經中了一彈。我聽到槍聲,但 是,花費許多時間才抵達那裡並找到她。」 伊芙轉頭瞥視他,但沒有時間關心他是否自責,貝莉才是需要她照顧的人。 「我必須接回這條腿,邁可。我不知道如何做。」 邁可點點頭,轉身走出去。 他很快帶著一個黑人老頭回來,伊芙已經用床單遮住貝莉的身軀。老頭熟練地扭動 貝莉的腿,貝莉立刻尖叫一聲,就像伊芙先前聽到的那個叫聲。 老頭沉默地包扎並固定那條腿,貝莉再次墜入昏迷之中。 邁可伸手握住伊芙的手。「我一定會找到另外那個傢伙。」他低聲說道。 「你知道是誰嗎?」 「我看不到他。在聽到我接近時,他立刻逃走,貝莉會知道他是誰。我會等她醒來 。」邁可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好像只要貝莉醒來,所有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我們必須派人去通知尼克,不能不告訴他。」伊芙謹慎地回答,相信尼克一定會 解決這些問題。 「英軍在昨晚發動突擊,他們正在紐奧良作戰。」邁可回答,好像突然記起這件事 。 一月八日的早晨降臨時,尼克很高興自己還活著,英軍的人數遠遠超過他們,不斷 把他們逼向沼澤,但是,賈克遜將軍毫不畏縮,命令他的士兵盡力而為殺一個算一個。 海盜船在海面協助他們牽制英軍,不斷擊出炮彈並重創英軍。 在那天結束時,英軍終於潰敗,指揮進攻的軍官紛紛陣亡,他們的手下也開始做鳥 獸散。美軍只有山八個人陣亡,受傷的人不到一百個。 這是一項空前的勝利,紐奧良的市民徹夜狂歡慶祝,歡迎每一個勞苦功高的士兵。 尼克洗淨臉上的火藥,允許一個士兵為他治療肩膀上的傷口。他終究不曾戰死沙場,現 在應該清理舊帳並返回家園了。 他一定要找到雷菲爾並殺死他,但是,在他還沒有時間開始尋找之前,賈克遜將軍 命令他前往他的房間。尼克皺起眉頭,穿上外套二跛一跛地走向將軍的房間。 他還沒有時間扯下他的靴子,看看他腳上的傷勢有多麼嚴重。 「你認識這個人嗎?」在尼克進去之後,賈克遜立刻道,指向一個被兩個士兵抓住 的男人。 在迎接雷菲爾傲慢的眼眸時,尼克掩飾住他的震驚,坐進最近的一張椅子,並揚起 眉頭。「我認識。我應該為你們介紹嗎?」 賈克遜皺起眉頭。「少來這一套,石尼克。我的手下已經跟蹤他好幾個星期,確定 他是英軍的間諜。我們在他企圖溜出城市之前逮捕他。他宣稱他是為你工作,認為他是 在協助我們。你願意表示任何意見嗎?」 尼克露出危險的微笑。他不再感覺憤怒,他的靈魂已死,只剩下一片冰冷。在經歷 今天的戰役之後,他並不想再奪走任何人的生命,或許,只有這個男人例外吧。 菲爾必須死,才能防止他再傷害任何人。尼克平靜地伸出手,去取桌上的雪茄。 「我很樂意,將軍。找個人送瓶白蘭地過來,這是一個冗長而複雜的故事。在你召 喚我時,我正準備出去殺他。我會很樂意目睹他被送上絞架。」 菲爾驚喘一聲,開始用西班牙語咆哮,他的獄卒把他往後一拉。將軍做個手勢,要 他們帶走他,然後朝尼克的方向揚起粗黑的眉毛。 「你確定嗎,貝莉?」伊芙瞪著窗外的黑夜,但唯一看得到的是貝莉的倒影。 那個女人蒼白地躺在床上,黑髮凌亂地披散在枕上。 伊芙轉身面對她。「你不應該派人去通知尼克,他已經有足夠的事情要操心。 你應該讓我去向柯布朗報案,他可以召集足夠的人手去尋找菲爾。」 貝莉嘲諷地瞥視伊芙一眼,好像在嘲笑她的愚蠢,然後,她閉上眼睛。 伊芙好想大聲咒罵,並用拳頭敲擊牆壁。自從貝莉恢復意識之後,幾乎難得開口, 而她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派人去通知尼克,告訴他強暴她的人就是雷菲爾。如果不是看 在貝莉已經如此痛苦的分上,伊芙一定會勒死她。 「尼克會沒有選擇的余地,只能找他決鬥。他很可能被殺死;即使他先殺死菲爾, 也會因違反法律而被逮捕。康州長不允許他再次觸法。你正在把尼克送上死亡或逃亡之 路。」 貝莉抿緊雙唇,仍然保持沉默。伊芙幾乎感覺得到她的無助與憤怒,而且感同身受 。她緊緊握住雙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如果我告訴邁可,他也會去找雷菲爾。他根本不知道如何用劍,一定會用赤手空 拳勒死菲爾。他很可能入獄或被殺死,他的過去也會被揭露出來。即使他能活著,也不 可能繼續待在這裡。我不想在邁可和尼克之間做選擇。」 貝莉睜開眼睛怒視伊芙,告訴她她不必做任何選擇。貝莉才是受到傷害的人,她才 有選擇的權利。伊芙皺起眉頭,轉開視線。 「我不會告訴邁可,現在已經沒有必要那麼做。我會在明天親自前往紐奧良。 尼克不可能已經找到菲爾,我還有時間制止他。」 貝莉首次露出驚慌的神情並開口。「你不能去!你會失去孩子。」 恐懼的戰栗震撼伊芙,她伸手按住她的孩子正開始成長的部位。她的腹部依舊平坦 ,但很快就會隆起。她的胸脯已經開始腫脹,她幾乎可以想像她的小腹逐漸凸出。她一 直在等待小孩的第一個動靜,但是,現在還言之過早,不過她已經確知嬰兒的存在。 她不要失去這個孩子,她也不要失去尼克。她發出絕望的叫聲,再次轉身望向黑夜 。 「我寧可讓邁可去紐奧良,也不願意你失去那個孩子,」貝莉宣佈。「尼克顧得了 他自己,這個小孩卻不能。我不能保證你在失去這個孩子後還會再懷孕。」 伊芙再次轉回身,走向躺在床上的貝莉,在她眼中看到強烈的痛苦。她握住她的手 。 「不見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貝莉苦惱地低語。「他們奪走它,我或許 、永遠不會再擁有那種能力。請不要失去這個孩子,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施展的魔力。 」 她的叫聲變得歇斯底裡,伊芙把那個哭泣的女人擁進她懷裡,嘗試撫慰她的痛苦與 恐懼。她不知道貝莉在說些什麼,但意識得到她的哀慟,並為她感到難過。 不論貝莉曾經擁有什麼魔法,都已經不再存在。在憶起她先前曾經預測尼克會身處 險境時,伊芙開始狂亂地祈禱。她沒有辦法得知尼克是否安全,只知道昨天響徹雲霄的 炮彈聲已經在今天平息。 。艾爾緩緩搖搖頭,臉上寫滿哀傷。 「恐怕不太樂觀。他們的距離相當近,尼克的塊頭又大,菲爾不可能瞄不到。 即使被子彈擊中之後,尼克仍然設法殺死菲爾,這是我父親告訴我的。醫生很驚訝 他竟然能夠做到。我無法形容我的羞愧,我來這裡只是因為布朗要我過來。我會立刻離 開,、永遠不再出現。」 伊芙聽到他聲音中的痛苦,轉移視線望向艾爾。她仍然無法相信他們正在告訴她的 事情。尼克快死了,現在可能已經死了。這似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事。尼克充滿生命力, 不可能會死,否則,她的世界也會隨他而死。 「請帶我去找他。我必須看到他,或許情況並不像你們認為的那麼嚴重。」伊芙準 備站起身,但邁可推她坐回去,她憤怒地瞪他一眼。 「你哪兒都不能去,」邁可說道。「尼克有妻子和母親可以照顧他。你屬於這裡, 珍娜和貝莉需要你。」 每一個人都轉向歇斯底裡的蓓珊,她趴在沙發上慟哭菲爾的去世,大聲尖叫著,根 本不可能照顧任何人。海倫轉身迎接伊芙的視線。 「我會去照顧他,」她低聲說道,站起身。「他們應該已經送他回家了吧?」 她詢問艾爾。 「對,但是,我父親說他不認得任何人,」艾爾警告。「高燒已經使他神智不清。 」 「天啊,千萬不要告訴貝莉。」伊芙緊緊抓住邁可的手臂,強迫他望向她並看到她 的恐懼。「她應該可以救他。我知道她能,或許有某個方法……」她乞求地望著他。 「我會告訴她是其他人受傷。她並未忘記如何使用藥草和偏方,或許可以想點辦法 。」邁可望向石海倫,她已經命令女僕去為她收拾行囊。「我跟你一起去。」 海倫茫然地望著他,然後點頭,轉頭瞥視蓓珊。「我們最好帶她一起去,表象還是 很重要。」 狄怡莎猶豫地說道:「如果你們認為有必要,我會留下來陪伴伊芙,和我的外孫女 。我不想礙事,但我認為應該有人待在這裡。」 伊芙略感驚訝地望著她,但她的腦中只有恐懼,沒有思考其他事情的空間。她的靈 魂已經飛向尼克。她站起身,仍然握住邁可的手臂。 「請你一定要盡最大可能帶他回來這裡,我知道他一定想回來這裡,邁可。貝莉和 我可以好好照顧他,一定會救回他的生命。告訴我你會全力一試。」 邁可擁抱她,親吻她的頭頂。「我一定會那麼做,小妹。現在去躺著休息吧。 我會告訴貝莉我要護送兩位女士返回市區。在我回來之前,你必須勇敢。」 勇敢。伊芙感覺所有的生命力好像已經都流出她的身體。她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勇 敢呢?可是,她必須勇敢,尼克會需要她,她必須為他而堅強。她閉上眼睛,穩住自己 ,然後放開邁可的手臂。 恰莎望著她的前任媳婦,設法漠視那股不安的感覺。她無法像海倫那樣接受她兒子 的情婦,仍然希望為蓓珊爭取最大福利,畢竟,蓓珊是她的親外甥女,和她有血濃於水 的關係。不論尼克是死或活,伊芙的存在總是會威脅蓓珊的婚姻。現在,菲爾已死,尼 克則命在旦夕,蓓珊不可能那麼愚蠢地繼續辦理離婚的手續。蓓珊必須繼承凡妮的地位 ,不應該讓給這個平庸的愛爾蘭女人。 除了這點,恰莎對伊芙並沒有其他反感之處。伊芙曾經是東明的妻子,也曾經盡力 照顧蓓珊,並在尼克結婚時搬出這幢房子。大體而言,她是一個好女孩,只是有點被誤 導了。她有權利得到她應得的一切。恰莎留下來當然有她的目的。她已經趁伊芙不在主 屋時扣住所有來信,準備閱讀之後擬定她的計劃。 「你為什麼不上去探視珍娜,伊芙?這樣踱來踱去會累壞你自己。或許你應該去何 家走走,暫時離開這幢屋子。」她假裝好意地說道。 「我不了解我為什麼沒有收到他們的來信。」伊芙走向門口,希望她可以歇斯底裡 地尖叫,可是,她一向不是這種女人。「邁可保證他會寫信給我。你認為我應該派個人 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嗎?」 「我認為你哥哥就像其他所有男人,可能忘記時間的消逝有多麼迅速。你必須了解 ,現在是一片混亂,根本沒有信差在路上往來。你真的必須開始為你自己做打算。那個 雷艾爾顯然非常喜歡你,而且會在將來的某一天成為一個富有的男人。我的經驗告訴我 ,被愛比愛人要幸福得多。」 伊芙凝視著窗外的樹林,當然聽得懂怡莎的話中涵義。即使尼克還活著,仍然會是 蓓珊的丈夫。只要蓓珊不主動取消他們的婚姻,尼克絕對不會羞辱她。伊芙現在根本不 在乎這些,只希望看到尼克走進這幢屋子,再次恢復生龍活虎的模樣。在那之後,會有 足夠的時間供她思考未來。 「我認為我會上去看珍娜。她喜歡有人念故事給她聽,安妮不會念。」伊芙悄悄地 轉身離去。 恰莎哀傷地注視她離去,然後取出那封信開始閱讀,無視於收信人根本不是她。 在這種動盪的時候,經常會有信件遺失。 縉淅吹腦旆昧鉅淋繳罡欣□螅□猜願鋅志澹□□が猿榛廝□氖鄭□□□ 爾不肯放開她。這使她更加害怕,並轉向仍然站在她身後的怡莎。恰莎臉上哀傷的 神情告訴她她不會想聽到接下來的消息,伊芙感覺她的內心開始崩潰。 「珍娜是我的孩子,」她設法回答。「我必須照顧她,不可能有其他做法。」 「很好,這會使情況變得更加單純。我希望不必由我來告訴你這些壞消息,但是, 我顯然沒有選擇的余地,只希望你不會因此而憎恨我。」 伊芙望向艾爾,他的神情也極度嚴肅。她無法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她用力抽回地 的手,勇敢地面對那兩個男人。「請趕快說出你要說的話。我向你保證我不打算射殺任 何人。」 「我父親剛從紐奧良回來,伊芙。」艾爾朝她伸出手,懇求她握住它。尼克已經在 昨晚去世。任何人的努力都無法挽回他的生命。」 伊芙聽到她自己的尖叫,但是,那個叫聲似乎並不屬於她。她甚至不知道她正摔向 地板,直到有人把她抱向沙發。她聽不見其他的話,只知道她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淚 水像雨珠般傾瀉向她的雙頰。 在那之後,她好像進入一個與世隔絕的世界,聽得到其他人的聲音,看得到他們在 做什麼,但是,不覺得他們的存在對她有任何意義,甚至不曾嘗試去碰觸他們。 她不斷尋找尼克,但找不到他。她應該能夠感覺到他的靈魂,應該能夠感覺到他的 存在。她在尼克的房間裡尋找,把臉埋進他的枕頭裡,但只找得到蓓珊的存在。 在這個死寂的地方,完全找不到他旺盛的生命力。 接下來的幾天,伊芙聽到其他人在討論她的事。他們似乎都同意她不應該繼續待在 這座農莊上。她聽到艾爾向地求婚,但不記得是不是答應了。每一個人似乎都認定她必 須嫁給艾爾,而她也沒有做出任何令他們失望的行為。她似乎已經失去思考的能力。 她必須去告訴貝莉,其他人都不適合做這件事。她不知道邁可在哪裡,或者在做什 麼。她不曾接到他的片語隻字,只知道他應該很快會回來,但是這個「很快」 已經超過一個星期,她無法再隱瞞貝莉了。僕人已經得知消息,而且都不知所措, 甚至無從表達他們的哀傷。 伊芙讓怡莎去向工頭和奴隸宣尼克的死訊,她自己則負責告訴貝莉。其實——她根 本不必說任何話,因為貝莉已經知道了。 「尼克死了,對不對?我感覺不到,但是我知道,我的腳斷了,但眼睛沒瞎。 雷菲爾也死了,對不對?」 伊芙的淚水湧出,道出她破碎的心和夢。在此刻之前,她從來不曾承認尼克在她的 、心中和靈魂中占據多麼重要的地位,現在承認卻已經來不及了。她為他哭泣,也為她 自己,更為她腹中那個沒有父親的孩子。 貝莉的聲音突然傳入她的腦海中。她抬起眼,凝視著尼克的妹妹,嘗試停止那無法 控制的顫抖。 「他們說那個西班牙人已經請求你嫁給他。你必須立刻那麼做,給尼克的孩子一個 姓氏和一個家。他接受珍娜,所以他們也應該接受他的孩子。你必須讓他們善待尼克的 孩子,好不好?」貝莉強迫伊芙迎接她的視線。 「不,不行,我不能做這種事。這裡是尼克的家,他的孩子應該在這裡成長。 我不能那麼做,貝莉。我不能離開他。我必須待在這裡。」 「傻瓜!」貝莉憤怒地坐直身軀。「那個巫婆會回來這裡,宣一切都是她的。 她很快會找到一個比雷菲爾更糟的男人來跟她分享這一切。她會視你和孩子有如塵 土,其他的所有人也都一樣。你會一無所有,沒有權勢,沒有力量,什麼都沒有。 我已經失去一切,但你不能步入我的後塵。你可以改變現況,可以變成另一個人。 你必須站起來接受你的命運。答應我你會這麼做,尼克一定不會希望你一無所有。 」 在她的理性分析之下,伊芙只能點頭同意。她甚至不知道她在同意什麼,一切似乎 都很合理。她相信房子會屬於珍娜,但是,有沒有房子似乎不再重要。其實,任何事都 不再重要了。不過,貝莉已經強迫她了解她必須為腹中的孩子著想,也許她是對的,或 許它可以改變現況。尼克的孩子有權利得到一個姓氏和一個家。在伊芙顯然同意她的計 劃時,恰莎終於松了一口氣。艾爾興奮不已,急切地擁抱她,伊芙立刻變得僵硬。艾爾 放開她,並向地道歉,伊芙哀傷地望著他,猜想她到底在做什麼,但是,她有選擇的余 地嗎? 伊芙走下樓梯,大廳裡已經擠滿不耐煩的賓客。在看到那些仰起的臉孔時,她的胃 開始翻騰。它緊緊握住樓梯的扶欄,強迫她的腳再走下一階。低沉的議論聲從人群中傳 來,她看到傑瑞關懷的臉孔。他點個頭,要他妹妹上去攙扶伊芙。 他們的鄰居幾乎都受邀來參加她的婚禮。他們好奇地望著她,在她猶豫不決時開始 擔心,使她的胃越來越不舒服。伊芙感覺所有人好像都瞪著她,她的頭開始暈眩。 恰莎走進大廳,艾爾與他父親跟隨在她身後。她注視伊芙慘綠的臉龐,匆匆走上樓 梯。 「艾爾,在她摔倒之前抱她下來!我們不能讓安神父再等下去。」雷老先生在門口 叫道,鼓勵艾爾趕快穿過人群。 何太太憤怒地阻止那個狂妄的西班牙人時,傑瑞快步走上樓梯。伊芙握住傑瑞強壯 的手臂,發現自己坐在樓梯上,何太太的聲音傳向她的耳朵。 「這個女孩顯然生病了。你們不能強迫她在甚至無法站直身軀時完成這項婚禮。」 她命令她的兩個鄰居擋住樓梯,然後跑上去,在伊芙身邊坐下。 艾爾試圖穿越障礙,但是,伊芙被團團包圍住,他根本無法靠近她。 如果她不是感覺這麼不舒服,一定會覺得眼前的這一幕相當可笑。雷老先生用西班 牙文大聲咒罵,他們的幾個法國鄰居則用法文跟他對罵,大廳裡籠罩著一觸即發的緊張 氣氛。伊芙覺得,如果她的胃不是已經空無一物,她一定會當眾嘔吐,並乘機欣賞大家 的反應。她希望尼克也能在這裡目睹這一幕。 傑瑞和艾爾怒視著對方,恰莎在一旁催促他們趕快扶她下去,何太太則要求他們送 她返回樓上的房間。貝莉出現在上方的走廊,伊芙聽到樓下的人群發出驚呼聲,但不敢 抬起頭,害怕她會開始歇斯底裡地狂笑。她必須趕快離開這裡,但是,她不認為她能夠 自己站立起來。 伊芙此時才了解到自己在做什麼。雖然她自己是一個勇敢而獨立的女人,卻再次準 備把自己交給一個她並不愛的男人。她的第一次婚姻沒有成功。這次當然也不會成功。 她不能為了一個姓氏而出賣自己。 感覺她的胃不再翻騰,她的力量也逐漸返回,伊芙終於了解她還有其他的選擇。 尼克曾經教她不要害怕,要如何為她自己挺身而出。伊芙抬起頭,凝視著那群鄰居 。 她的決定或許會嚇壞他們,但是,只有她有權利做這個決定。她可以安排她自己的 未來,不需要他們的同情。再糟的情況她都碰過,它根本不需要艾爾和他父親的協助。 這項發現卸下她心頭的重擔,伊芙再次能夠理性地觀察發生在她四周的一切。 在傑瑞推開艾爾的手準備扶伊芙站起身時,門外有叫聲傳來。好幾個客人沖向窗前 ,沒有人注意到艾爾憤怒的反應。尖叫聲從僕人的房間傳來,更多的人沖向窗戶和門口 ,現場一片混亂。 聽到有人大叫「軍隊!」時,伊芙睜大眼睛。人潮開始湧向大門。她應該感到害怕 ,但是目睹那些紳士淑女爭先恐後的模樣,她卻只感到好奇。連艾爾和傑瑞都站直身軀 ,伸長脖子望向門口。雷老先生揮舞他的拳頭,大聲叫著,但沒有人理會他。 有些男人顯然已經沖出去並拔出長劍或手槍,準備迎接敵人。伊芙開始格格笑起來 。今天是她的婚禮,英軍卻選擇這天來攻打他們。她無法想像比這更適合的不速之客。 她嘗試壓抑住她的笑聲,害怕會流露出她突然放鬆的心情。艾爾憂心沖仲地看她一 眼,但伊芙繼續坐著,讓何太太輕拍她的手安撫她。突然爆發的議論聲提醒伊芙英軍已 經戰敗並撤退。那麼,這些士兵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她想站起身,在她還來不及站起來之前,大門已經被推開,她只能坐在那裡目睹那 些陌生的男人排眾而來,聽到女人的尖叫聲此起彼落。 一個穿著皮衣、戴著款熊皮帽的年輕人走上前,長滿雀斑的臉上浮現笑容。 伊芙相信她一定是發瘋了,但平靜地回視那個士兵。「你為什麼來這裡?」她理性 地問道,其他人都無法置信地瞪著她。 那個士兵聳聳肩。「上尉命令我們守住這個地方,夫人。上尉的命令不容置疑。」 「我認為我有權利質問上尉的命令。這裡是我的家。他在哪裡呢?」伊芙站起身, 環顧四周尋找那個應該負責的人。這裡是她的家,她感覺到信心開始滲入她的體內。沒 有人可以遺她離開這裡,這裡是尼克為她和珍娜挑選的家。他會要他的孩子在這裡長大 。她會竭盡一切力量保護她的孩子,伊芙堅決地板緊下顎。 艾爾沖向門口的那些闖入者時,傑瑞在她身後低咒。伊芙看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 陽台上的男子已經放下他們的武器,跟外面的某個人交談著。 伊芙已經準備為她的家奮戰到底,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安神父 緩緩走進大廳,臉上帶著困惑的神情,雷老先生揮舞著拐杖狂亂地吼著,艾爾與傑瑞大 聲爭執,然後,大門再次被推開,這次是一列穿著制服的士兵由尼克帶領著。 伊芙尖叫,尼克抬起頭,他的神情嚴肅而堅定。伊芙握住樓梯的扶欄,無法置信地 瞪著他。尼克或他的鬼魂繼續凝視著她,但是,他也命令他的手下包圍住大廳,並走向 艾爾和他的父親。 伊芙貪婪地凝視著他,說服自己相信這是真的,她並未發瘋。這個陌生的尼克比她 記憶中蒼白許多,令她不由自主地擔心起來。在他走向前時,他的腳有點跛,他的手臂 也有點奇怪,好像一動就會痛。不過,伊芙一看到他眼中閃亮的金色光芒時,立刻知道 他真的活著,並恍惚地走向他,不敢相信那逐漸盈滿她體內的喜悅。 「神父,我們現在可以舉行儀式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是證人。」尼克抵達樓梯下方 ,握住伊芙的手臂,把她拉到他身邊。在握住她的手之後,他幾乎沒再看她一眼,把他 所有的注意力都轉向紛擾不安的人群。 安神父嚴肅地點點頭,抬起手要大家安靜下來。「葛蓓珊已經正式註銷她和石尼克 的婚姻,而且在此刻已經返回西班牙。」他轉頭怒視尼克。「這並不表示你今天的行為 是正當的。你不能用槍指著這些人,強迫我們為你舉行婚禮。婚姻是神聖的,不可以兒 戲。」 神父說的是法文,但尼克用英文回答,好讓伊芙可以了解他的意思。 「如果你拒絕我,神父,我會抱著她上樓,要我的手下守住門口,直到她的叫聲說 服你。現在,你了解我的意思了沒?」 異口同聲的喘息聲自人群中傳來,神父撇撇嘴唇,把視線轉向目瞪口呆的新娘。 「你願意接受這個男人嗎,夫人?」 伊芙不確定她還在呼吸。她感覺到淚珠沾滿她的雙頰,但不記得哭過。她仰起頭, 迎接尼克金色的眼眸,在他眼中看到明顯的渴望。帶領他來到這裡的不是憤怒,而是另 一種激情。在了解他即將違反一切常理地娶她為妻時,伊芙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他 甚至不知道孩子的事。他們之間有無數尚未解答的問題,但是,她必須回答最重要的一 個。 「如果這真的是他想要的,我願意用邏輯和理論來換取愛和希望。」她清晰地回答 。 「只要你願意接受我,我會付出我的心、我的生命、我的靈魂,以及所有的我。」 尼克的眼眸因專注而變得更加深邃,伊芙滿意地偎向他的胸膛,感覺他的手環住她 的背,知道這不是出自她的幻想。她也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知道他真的還活著,而且 已經回來找她。她不再需要知道其他的任何事情。 神父咳嗽一聲,但那對情侶根本已經忘記他的存在,反倒是其他觀眾都期盼地望著 他。他開始為他們舉行儀式,觀眾的反應不一,可是伊芙毫不在意,完全沉醉在尼克的 深情真愛之中。 終於輪到他們交換誓言,伊芙專注地望著尼克,設法用不流利的法文重複那些誓言 ,尼克則補充上西班牙文,以報復那個差點偷走她的西班牙男人。神父壓抑住他的笑容 ,匆匆為他們結束儀式,將他們永遠系在一起。在宣佈他們成為夫妻之後,尼克低頭凝 視他懷中的黑髮美女,幾乎無法相信是真的。他撥開凌亂的金髮,繼續凝視她片刻。「 我的老天,我真的抓住龍捲風了!」 大笑在他們身後爆發,歡呼聲隨之響起。伊芙伸手拉下尼克的頭,那個形式的吻很 快轉變為激情之吻,必須麻煩邁可抓住尼克的手臂,才能拉開他們。 尼克和伊芙繼續沉浸在他們的喜悅中,但是外在的世界逼向他們,強迫他們把注意 力轉向其他人。 艾爾突破重圍沖向前,一個粗暴的士兵大聲喝斥,並用力推開雷老先生的一個保鑣 。眼看著一場混戰即將展開,尼克不得不出面控制。 艾爾衝到尼克面前時突然停下,並未出手攻擊他。尼克做個手勢,要他的手下退下 。 「你必須了解我對這件事一無所知。我只是想保護她,防止她受到任何傷害。」 艾爾的宣坦誠而莊嚴。 尼克越過艾爾的肩膀望向那個走近他們的老人,看到他的臉上寫滿痛苦。「我相信 令尊會解釋一切。我對你並沒有任何不滿,但是,你或許應該跟隨蓓珊前往西班牙。我 不確定我會在下一次如此輕易地放過你。」 艾爾僵硬地點頭並走開,小心翼翼地避免看到他在幾分鐘之前準備迎娶的那個女人 。 在艾爾的父親走近時,伊芙不給尼克說話的時間,指責地怒視那個老人。「你告訴 我他死了,我也相信你,而且痛不欲生。如果在尼克回來時,我已經嫁給令郎,你認為 我會有什麼感覺呢?你到底希望什麼結果?」 雷伊挺直肩膀。「我希望讓你成為一個受社會尊重的女人。我希望給我兒子他渴望 的愛,因為我曾經剝奪我的長子追求真愛的權利。我希望彌補過去的所有錯誤。 我的罪惡感要求我完成我認為是正確的事情,不容許我事先與你商量。我請求你的 原諒,夫人。」 伊芙知道這不是他一個人的計劃。她的視線尋找著那個必然與他同謀的女人。 一定是怡莎扣住她的信,並欺騙所有人。海倫已經抵達,而且把怡莎逼到角落,伊 芙緊緊握住尼克的手臂。 那兩個女人彷彿意識到她的眼神,並抬起頭望向他們。尼克的母親放開怡莎,轉身 走向這對新婚夫婦。 尼克注意到伊芙的視線落向何方,並在她耳邊低語:「因為她的照顧,我今天才能 回到這裡。我必須消弭你們之間的歧見,讓你們以後和樂地相處。」 伊芙冷冷地凝視他。「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歧見。我們倆都愛同一個男人。」說完後 ,她離開他身邊,走過去擁抱她的新婆婆。 那位傲慢的法國貴婦擒著淚水回擁地,附在地耳邊低聲說道:「恰莎以為邀請我來 參加你的婚禮是在幫我一個忙,她不了解她的想法有多麼正確。尼克活著只因為他想再 看到你。我必須感謝你把我的兒子還給我。」 海倫抬起頭時,立刻看到尼克唇邊溫柔的微笑。他伸出手臂,摟住他妻子的纖腰, 伊芙也信賴地偎向他,並仰頭回報他一笑。海倫確知她做對了,並贊許地點點頭。 「我們必須教你學好法文,以後,你或許可以為我們的報紙寫文章,不必再為那家 美國報社劾力。」海倫嚴肅地說道,然後轉身走開,留下張口結舌的尼克和伊芙。 伊芙開始格格嬌笑時,尼克一把抱起她,排開越來越吵鬧的人群走向樓梯。 眾人注意到他的行動時,歡呼聲立刻又響起。有人朝夭花板開了一槍,樂聲隨後響 起,還有笑聲,連神父都綻開笑容。 尼克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繼續抱著他的寶貝穿過人群,走向他們的新房。伊芙解開 他的領巾,朝他的脖子吹口氣,尼克綻開笑容,收緊他的手臂。 他們終於抵達尼克的房間,他推開門,迅速地走進去,飛快地關門、鎖門。 「我無法再等待。已經好幾個月了,親愛的。我的老天,我多麼渴望你啊!」 尼克的親吻落在她的頭髮和喉嚨上,他的手指迅速地解開她的衣服。 「我以為是你的鬼魂出現。我一直以為你已經死了。」伊芙狂野地扯開尼克的襯衫 ,需要感覺他熾熱的身體,並說服她自己相信他真的存在。 「我無法寫信,我的手臂受傷了……但是,即使我能,我也不敢寫。我對不起你, 我的愛,我的生命。我永遠不應該那樣羞辱你。在尚未恢復自由之身時,我沒有權利擁 抱你。我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但是,我必須盡快趕回來,在聽說…我的天!」尼克緊 緊抱住她,輕撫她的秀髮。「我差一點就趕不上。如果你嫁給他,我一定得殺死他把你 搶回來。」 「不,我會告訴他我愛的是你並離開他。」伊芙的淚水滑落。「不要再說這些,只 要愛我,尼克。已經好久了……」 尼克用手掌托住她的臉龐,凝視著她的眼眸。「我愛你,石伊芙。我從來沒有想到 會聽到自己說出這句話。我還不確定這句話的意義,只知道我不能面對沒有你的人生。 我永遠不會讓你後悔在今天嫁給我。」 「我永遠不給你後悔的時間。」伊芙拉下他的頭,用行動向他表明她的意思。 他們在尚未褪光衣服之前就雙雙倒在床上。尼克決定讓他們的新婚之夜臻於完美, 並強迫自己耐心地除下伊芙的層層衣物,伊芙也急切地協助他。 尼克在脫得只剩下他的長褲時,他俯向伊芙,強迫自己慢慢來,重新熟悉那此一他 已經熱愛一整個夏天的每一個部位。在伸手撫過過去平坦、現在卻略微隆起的部位時, 他抬起頭凝視她的眼眸,眼中同時顯現希望與害怕。 「伊芙?」 他的聲音道出他的激動。伊芙一直在等待這一刻,期盼與他分享這個最大的喜悅。 她在淚眼模糊之中綻開笑容,握住尼克的手按向她的小腹,終於說出那個她一直不敢大 聲宣佈的好消息。「這就是我不能去找你的原因。我要待在你身邊,但又不敢危及你的 兒子。」 尼克無法置信地張開手指,覆住那略微隆起的部位,嘗試想像他的孩子正在那裡成 長。他曾經以為伊芙無法為他生兒育女,現在,連這個疑慮都消失無蹤了,他歡呼一聲 ,抓住伊芙,差點興奮地滾下床。 「尼克!」伊芙歎息地喚道,在做愛之後,他們的身體仍然交纏在一起。「有時候 我是如此愛你,連心都痛了。」 尼克用手肘撐住他的重量,另一手輕撫她的臉龐,並綻開溫柔無比的笑容。 「讓我來承受這個痛楚,我的愛。我這一輩子一直在等待聽到這句話。」 伊芙愛撫他長滿胡渣的下顎。「從今以後,你每天晚上和白天都會聽到,然後你會 聽膩,在某一天大吼我受夠了!,而且去找一個不會這麼多話的女人,害我必須去殺死 她。」 尼克輕輕笑著,翻轉身子側躺,把她拉進他懷裡與他緊緊相貼。「不,親愛的,我 只需要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就是你。我認為我知道如何讓你閉上嘴巴。」 他低頭親吻她,用實際的行動示範,直到伊芙大笑地掙扎。「尼克!我們不能這個 樣子。我們有客人。」 「沒關係,這裡是紐奧良,即使我們整個星期都不露面,他們也不會訝異。我打算 把你困在這裡,用美食把你喂得又圓又胖,讓每一個人都知道你百份之百屬於我。我要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懷著我的孩子。」他低頭輕咬她的耳垂。 「我從來沒看過你這麼高興。」她驚歎地說道,感覺她更愛這個快樂的尼克。 「給我時間,我會讓你看到更快樂的我。」尼克把她擁向他的肩膀,感覺喜悅滲入 他的內心,逐漸治愈過去的傷痕。「我不能保證會成為聖人,但是,或許會變成一個政 治家。醫生說我可能、永遠無法再用這只手臂拿劍。我的決鬥歲月已經結束。你在嫁給 我的時候並不知道這點,也許會認為受騙了。」 伊芙輕輕一笑,伸手輕撫他毛茸茸的胸膛。「噢,我不會那麼認為。吸引我的並非 你的劍術,聖人也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只要你能接受一個會繼續為報社寫文章的妻子 ,我認為我也能設法忍受一個從政的丈夫。」 「設法忍受我嗎?」尼克很快翻轉身子,用碩長的身體壓住她,告訴她他是多麼貪 得無饜的一個男人,伊芙大笑,緊緊擁抱他,因為他要的也正是她想要的。他們都不可 能成為聖人,但他們會是最適合彼此的一對夫妻,他們的愛也會持續到永恆。 全書完掃描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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