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楔子】 山莊芳鄰美人計。英國職業婦女黎蓓蕾正准備購置美麗的豪邁山莊時﹐卻被倫敦富 商崔凱德以高價捷足先登。她只好買下毗鄰的山莊﹐兩人卻因心結而幾成惡鄰。 相 處的過程中兩人相互吸引滋生愛意。但是蓓蕾的公司向凱德貸款以度過難關﹐使他認 為她只是奉命祭出美人計。逢場作歡而己。這段山莊戀曲正進入高潮樂章…… 熾天使書城
【第一章】 沉睡的沖雷角﹐寧靜一如往昔﹐放眼望去﹐一片青蔥翠綠。橡樹、七葉樹和古意盎 然的老石屋﹐這些﹐黎蓓蕾全看在眼里﹐這里真是世上最美的地方。 其實﹐早在去年12月﹐她就已經打定主意。當時﹐根本沒想到村外這兒﹐竟然一 路美不勝收。她一個人開車穿過威夏村中心﹐又多走了半里路﹐只是為了要仔細看看豪 邁山莊﹐想把它買下來。 一看之下﹐豪邁山莊的優美動人﹐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豪邁山莊四周一片田園美景﹐質樸宜人﹐旁邊還有一座規模較小的春櫻山莊﹐兩者 若即若離。就整個建築面積來看﹐應該是蓋在同一塊地基上。除此之外﹐四周再沒有其 它房舍。 眼前草坪顯然已經很久沒修剪﹐隔著一道樹籬再往後望去﹐遠方是大片大片的綠樹 林。 她很快就發現﹕這兩座山莊以前屬於同一個人﹐後來由古氏兄弟倆繼承。本來大可 脫手求現﹐二一添作五了事﹐可是這個地方實在太美了﹐兄弟倆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 干脆砌面隔牆﹐就此住下來。由於屋前有大塊的砂礫路面﹐足夠停好幾輛車﹐所以並沒 有刻意另蓋車庫。 當初兩家只以一牆之隔各自營生﹐日子久了﹐感情也日漸生疏。其中一個顯然繼承 了整個三分之二的房產﹐另外一個當然就只有剩下的三分之一。這一點﹐蓓蕾一看就知 道﹐豪邁山莊和春櫻山莊比起來﹐顯然大了一倍。 如今兩兄弟都已過世﹐偌大的產業自然歸古太太所有。古太太年事已高﹐前不久仄h進某養老院﹐在她名下的豪邁山莊﹐就開始掛牌求售。 蓓蕾深情脈脈地不停回望﹐難以自禁地愛上這座莊園。雖然價錢很貴﹐心中實在無 法割舍﹐所以才第一次看到豪邁山莊﹐她就下定決心要擁有它﹐非買下來不可…… 那已經是去年12月的事了﹐今天﹐是6月的第1個星期六﹐她的喬遷之喜日。蓓 蕾想起不久前向老母親和繼父揮手告別的情景﹐這次搬家他們倆出了很多力。 她到客廳轉了一圈﹐看看窗外過長的草皮。眼前有一條約1米寬的小路﹐直直通到 隔壁山莊的後門﹐看樣子﹐這是兩家親人往來的快捷方式。過了這條小路﹐有一道兩英 尺高的樹籬﹐將花園一分為二。 隔壁花園整理得干干淨淨﹐蓓蕾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光火、氣得跺腳。不過她的 鄰居這周末顯然不在家﹐一點反應都沒有。當初買下這棟房子時﹐她可沒打算要受這種 閒氣。 一眼就看上豪邁山莊﹐主要是因為它的樓上有兩間臥房﹐一個大得出奇﹐一個普通 些。浴室也在樓上。至於樓下﹐自然就是廚房、飯廳和大客廳。 然而﹐問題是﹐今天她腳下踩的﹐只有一間普通大小的臥室﹐客廳規模也好不到哪 里去──她今天搬進去的房子﹐比原先所想的根本就小了一半。 當初她真是傾盡全部財力﹐才決定買下豪邁山莊的。現在總算搬進來了﹐但結果是﹐ 她買下的根本不是豪邁山莊﹐而是春櫻山莊。她不甘心﹗ “我找了你好久了。”薩魯佛是房屋中介公司股東﹐12月底的那個下午﹐沒等蓓 蕾開口﹐就先劈頭說了一大堆﹐幾名話就講得她目瞪口呆。原來當天早上有另外一位先 生也很喜歡豪邁山莊﹐開出高價買走了。 “可是古先生已經代表他母親﹐接受我的價錢了嘛﹗”蓓蕾氣急敗壞地極力爭辯﹐ “他怎麼可以……”看到薩魯佛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蓓蕾說不下去了。“他當然可 以。”薩魯佛略表遺憾地說﹐“到目前為止﹐你和他母親是簽有合約。不過﹐他還是可 以代表她選擇賣給出高價的人。” 蓓蕾心有不甘﹐卻無計可施。古太太年紀大了﹐沒辦法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才特 別選了一家收費高昂的養老院﹐想在那兒舒舒服服地度過余生。做兒子的為了讓母親能 多過幾年好日子﹐自然希望豪邁山莊這片產業能賣個好價錢。於情於理﹐他都說得過去。 蓓蕾知道八成是沒指望了﹐可是那麼美、那麼迷人的房子﹐怎麼舍得說放下就放下 呢﹖ “到底那位先生多出了多少﹖”她知道這樣問人家﹐似乎有點不道德。為了買這棟 房子﹐自己已經捉襟見肘﹐根本拿不出更多的錢加價﹐可又不肯就此罷手認輸。 “或許我也可以多加一點……” 薩魯佛看起來大約30歲左右﹐沒等她說完就先搖了搖頭。 “黎小姐﹐你這是何苦呢﹖”又是一臉的惋惜﹐“崔先生已經親自看過豪邁山莊﹐ 當場就叫他的律師立刻開價。” 就只是這樣嗎﹖蓓蕾睜著一雙動人的棕色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的意 思是說﹐崔先生才看了一眼﹐就決定非買不可﹐花多少錢都不在乎﹖” “沒錯﹐”他答道﹐“我這樣說也許不老實﹐可是我知道﹐不管別人出多少價錢﹐ 崔先生都會出得更高一點﹐一定要買到手。” 看樣子真的是沒指望了。“人有錢真好﹐”蓓蕾悻悻地說﹐怪自己不該一相情願地 愛上這座莊園﹐愛得難以自拔。 “噯﹗也難怪崔太太那麼堅持。這麼美的地方﹐簡直就是世外桃源、人間仙境。” “嘔……欺我所知﹐崔先生還沒有結婚。”薩魯佛提供了一個意外情報。 “他還是個單身漢哪﹖” “看起來的確如此。” 蓓蕾半晌沒開口﹐暗暗猜想﹐像崔先生這樣富有的單身男子﹐一副日理萬機、忙得 無暇抽身的樣子﹐這種人通常全都把瑣事交給律師辦理。 “他也住這附近嗎﹖”嘴巴這麼問﹐心里也知道多此一舉﹐還不如把東西收一收﹐ 回家去吧﹗ “其實他住在倫敦。”薩魯佛可真是有問必答。 “他一定也迷上了沖雷角﹐才打算從倫敦搬到這里。”她忍不住再進一步打探消息﹐ 顯然還無法接受愛屋易主的事實。 “喔﹗他沒有要搬家的意思﹐只有平常周末的時候﹐可能偶爾會到我們這與世隔絕 的小地方度假罷了。” “他不搬﹖”蓓蕾有點喘不過氣來﹐“沖雷角這麼大﹐崔先生就不能在其它‘鳥不 生蛋’的地方﹐找個落腳歇息的房子嗎﹖”她忍不住怒由心生──這些掮客除了點頭之 外﹐什麼都不會﹐難道翻翻手上的資料都那麼困難嗎﹖ 難道他就不能到別的地方買房子﹖何必一定要跟她搶呢﹖既然只是偶爾度假﹐干脆 住飯店不是更好、更方便﹖威夏這麼青蔥翠綠的休閒好去處﹐還怕找不到旅館嗎﹖ 迷人的沖雷角﹐看樣子只能夢里追尋了。 蓓蕾心中的怒氣終於漸漸退去﹐沖雷角的確沒有旅館﹐從頭到尾就101家商店﹐ 外加1所教堂和1間小酒館﹐其它什麼都沒有。 生了半天悶氣﹐她總算抓起電話﹐撥給老媽。 蓓蕾才4歲那年﹐每親黎斯黛就開始守寡﹐日子一晃18年﹐直到不久前才梅開二 度﹐嫁給陸普汝。兩人生活十分幸福美滿﹐蓓蕾不想讓母親替自己擔心。 蓓蕾和母親以前一起住在東德利鎮﹐因為斯黛在那兒有一棟頗具規模也很舒適的大 房子。 秘書專科學校才剛畢業﹐蓓蕾就在岳麥克塑料公司謀得一份差事﹐母親斯黛則在鎮 上一間飯店當接待員。 因為工作的關系﹐斯黛認識了陸普汝。他常到東德利鎮出差﹐而且每次都住在那家 飯店。他是薩默塞特省葉歐鎮人﹐除了住在康握爾鎮的雙胞胎妹妹之外﹐沒有其它的親 人。 “要是我真的嫁給普汝﹐生活上一定會有些改變﹐”黎斯黛有點預警的意味。 “好啊﹗”蓓蕾大笑﹐希望母親能放開胸懷﹐追求屬於她自己的幸福。 “那你願不願意搬到葉歐鎮﹐和我們倆一起住﹖” “啊﹖”蓓蕾愣了半晌﹐沒想到這麼快就要開始面對改變。 當然以後還一個接著又一個。 其實地自己滿喜歡現在的環境。比如說她和老板及老板一家人﹐大伙兒相處得很愉 快。她舍不得東德利鎮的工作﹐而且﹐她也覺得應該讓母親、繼父過他們自己的生活﹐ 不必趕去湊熱鬧。 “我可不可以繼續留在東德利鎮這里﹖” “小寶貝﹐”黎斯黛有些遲疑﹐“我知道你舍不得這里的朋友﹐可是﹐可是……我 想把這棟房子賣掉。” 和母親一起生活這麼多年﹐對她那種手上總要存點錢才安心的想法早就司空見慣。 “用不著替我擔心﹐我會另外租房子自己住﹐我……” “不可以﹗”母親出人意外地大叫。原來她早打定主意﹐要蓓蕾自己買一棟房子。 至於買房子的保証金﹐就由賣房子的收入來支付﹐這一點普汝完全同意。 蓓蕾撥了母親在葉歐鎮的電話號碼。一想到崔先生和即將到手、原本應屬於她的美 麗莊園﹐又忍不住怒火中燒。 “什麼﹖這怎麼可能呢﹖”母親反應同樣激烈﹐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他們真是 太過份了。好女兒﹐這可真難為你了﹐我知道你非常喜歡那棟房子。” “再喜歡也沒轍啊﹗”蓓蕾盡量克制自己的憤怒﹐希望能看開一點﹐“你明知道我 特別中意沖雷角的嘛﹗當然是很失望羅﹗可是……” “唉﹐真是夠倒霉了﹗”母親深表同情。 “無所謂啦﹐”蓓蕾說﹐“薩魯佛跟我說過了﹐假如有其它類似的房子要賣﹐他一 定會先通知我。” “哼﹗得了吧﹗”母親嗤之以鼻﹐“好在當初沒有請他幫我們賣房子﹐要不然就更 慘羅﹗現在倒還好﹐你不用急著搬。” 母親的那棟房子直到3月才找到買主﹐而新主人要再過幾個月才會搬進來﹐她很幸 運地多個喘息的機會。 尋尋覓覓地﹐蓓蕾又看了看好幾棟小房子﹐可是心里卻老記掛著沖雷角的豪邁山莊﹐ 其它地方全都看不上眼。 眼看到4月底了﹐新屋主就要搬進來﹐而直到現在﹐她連棟稍微中意的房子都沒瞧 見﹐這以後到底要住哪兒呢﹖ 岳麥克塑料公司最近的生意也不順利﹐老岳整天都在周旋﹐弄得焦頭爛額。再要這 麼繼續下去﹐不用說搬新家﹐恐怕連工作都不保了。 這份秘書工作﹐是蓓蕾從學校畢業到現在﹐唯一做過的一份工作。岳麥克塑料公司 當時才剛剛成立﹐她幾乎就點點滴滴地看著公司成長。除了老岳之外﹐老岳的太太簡娜 也跟她很熟。他們的那兩個寶貝兒女湯姆和芮貝小的時候﹐偶爾碰上老岳夫婦要外出﹐ 蓓蕾還替他們帶小孩哪﹗多年來﹐彼此一家人似的感情好得很。既然老岳成天忙著周旋﹐ 自然這也成為她的問題﹐蓓蕾很願意替老板多操一份心。 4月底的一個禮拜三下午﹐老岳告訴她﹐銀行已經連下了好幾道催命符。 “趕快去找個贊助人嘛﹗”蓓蕾也很著急。 “說得容易﹐”老岳回答得十分無奈。 幸好﹐以前向老岳借錢的人﹐不約而同地在禮拜五全把錢還清了﹐正好幫他平安度 過這次危機﹐可是這整個禮拜的勞心勞神﹐卻把蓓蕾給累慘了。好不容易捱到周六上午﹐ 雖然還有例行工作﹐她卻只想好好休息一下﹐呼吸幾口綠野芬芳的清新。 不知怎的﹐恰人的滿眼青翠﹐竟直直引著她駛往沖雷角。 該死的崔某人﹐要不是他的關系﹐她現在早就徜徉綠野﹐一享大自然美景了。什麼 話嘛﹗偶爾有空的時候﹐周末或許會到此一游。哼﹗真能把人給氣死。 眼前出現一條岔路﹐往右轉就會駛離豪邁山莊。就在這節骨眼兒﹐手上的方向盤好 象突然有了生命似的﹐自己就向左轉了。 蓓蕾的車速本來就很慢﹐行近那兩棟欲合還離的山莊時﹐速度變得更慢。真的好美﹗ 比較起來﹐春櫻山莊顯然乏人照料﹐一副爺爺不疼奶奶不愛的樣兒。不過﹐她才懶得理 春櫻山莊。天大地大﹐在她心目中只有豪邁山莊。 駛近莊門附近﹐蓓蕾搖下車窗仔細看兩眼﹐馬路上堆放著許多建材﹐不用說﹐肯定 是有人打算重新整修豪邁山莊。這根本就是惡意破壞原始美感﹐蓓蕾忍不住又憤恨不平 起來。 一雙眼睛惋惜地盯著山莊﹐“天哪﹗”她不禁軟弱地哀嘆。一回過神來﹐這才驚覺 有人正盯著她﹐不甚友善地。 是個男的﹐個子很高﹐看起來30出頭﹐瞧他那副樣子﹐好象剛從某處散步回來。 男人從她的車後方走過﹐打開山莊大門﹐正打算走進去的時候﹐突然又回頭﹐直直 地盯住蓓蕾。 “有事嗎﹖”一句很簡單的問話﹐聽起來就算要回答﹐最好也不必太□簟□ 男人看著蓓蕾﹐她也回望住眼前的男人。他有一雙深藍色的眼睛﹐很深的藍﹐幾乎 接近黑色。又黑又密的頭發﹐配上優雅迷人的線條﹐鬢角處竟然還有一給白絲。 男人漸漸嚴肅起來﹐蓓蕾恍然大悟﹕姓崔的﹗ 過去購屋不得的失望﹐再加上眼前愛屋即將毀於一旦的恐懼﹐蓓蕾滿心的憤怒﹐活 像鍋煮沸的開水﹐正冒泡兒地四處蒸騰。 他以為他是誰啊﹖黑社會的大哥大﹖根本就是土匪流氓。蓓蕾平常很少會氣成這副 樣子﹐略為傾斜的下巴﹐顯得更加傲慢不群。 “喲﹐崔先生﹐等不及要把它給拆了﹐是不是啊﹖” 崔航德冷肅的臉上沒一點反應﹐大概以前從來沒有誰對他這麼不客氣。當然﹐也可 能是這句話太普通了﹐所以他似有意若無意般全不放在心上。 不過這絕不是俏皮話﹐蓓蕾告訴自己﹐可千萬別讓他給誤會了。 “我叫崔航德﹐我經常工作到很晚﹐我們一定就是在我剛好晚上有空的時候認識的﹐ 對不對﹖”他慢條斯理得近乎可惡。 “對不起﹐你我素昧平生。”蓓蕾魯莽的字句﹐活像爆跳開來的香檳瓶塞。 “那你是誰啊﹖”他毫不留情地反問﹐不讓她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黎蓓蕾。”怒氣沖沖地才剛講完﹐她就發現這個名字對他根本一點意義都沒有。 “一個為了豪邁山莊、被你欺壓的女人。”越說越氣的蓓蕾﹐一張開嘴﹐腦袋就無 可救藥地完全不受控制了。 “欺壓﹖”他半戲謔、半驚詫地重復著。蓓蕾無助地發現﹐她實在沒什麼好爭、好 氣的。頭還探在窗外﹐手換激活檔﹐一發動車就走了。蓓蕾心里悔恨難當﹐早知道就不 該到這兒來﹐更不應停車觀望。她可不是那種沒事就開車亂跑、指著人當頭臭罵的女人。 隔天早上﹐蓓蕾發現自己腦海中﹐揮之不去地經常浮現出崔航德迷人的臉龐。這是 怎麼回事﹖ 房屋中介的薩魯佛又打電話來了。“不是答應過你﹐只要有任何房子﹐格局很接近 豪邁山莊的﹐就一定會先通知你嗎﹖好啦﹐現在機會來啦﹗” “真的﹖”蓓蕾有點懷疑。說實話﹐除了豪邁山莊之外﹐其它地方就算再美、再便 宜﹐也無法打動她大小姐的心。 “沖雷角。” “沖雷角﹖”她失聲大叫﹐“沖雷角什麼地方﹖” “還記不記得春櫻山莊﹖就是它隔壁……” “你是說豪邁山莊隔壁的那棟﹖” “就是它﹗假如你有意思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看房子。” 原來﹐是古先生打電話給他﹐表示他姑姑要賣春櫻山莊。沒有嫂嫂住在隔壁﹐日子 顯然對他老人家來說是孤單苦悶了些﹐所以也要住進養老院了。 記憶中﹐春櫻山莊要比豪邁山莊小得多﹐蓓蕾第二天趕去看房子的時候﹐正印証了 這個印象。不但要整修的地方很多﹐格局也完全沒辦法相提並論。不過﹐還是滿有發揮 空間的。 由於面積比豪邁山莊小得多﹐又特別需要大幅裝修﹐屋主開出來的價錢也特別便宜。 蓓蕾特地在樓下客廳及廚房多走了幾趟﹐樓上有一間臥房和浴室。她由後窗往外望﹐ 一片青翠映入眼簾﹐精神隨之一振﹐覺得非常輕快﹐感覺也越來越好﹐毅然買下春櫻山 莊。 “你去看房子沒有﹖”蓓蕾的母親很興奮地問。 “看啦﹗” “覺得怎樣﹖” “我看得大修喔﹗每個房間都要重新裝修﹐而且……” “你自己喜不喜歡﹖”母親最關心這個﹐“那個地點滿不錯的。” “何止不錯﹐簡直棒呆了﹗”蓓蕾由衷地說﹐“我……我真的會愛上那個地方。” 她有些猶豫地追加一句﹐“不過……” “不過什麼﹖” 蓓蕾曾經跟母親提起過一次崔航德﹐沒用“欺壓”兩個字就是了。“那‘他’怎麼 辦﹖” “他﹖誰啊﹖” “我的鄰居嘛﹗” “照你說的﹐他只是偶爾去那里度周末而已﹐有什麼好擔心的。”斯黛慢條斯理地 說。 “說的也對。”蓓蕾點點頭。 “再說﹐假如他真的忙到只能把豪邁山莊當成避難所的話﹐我看也一樣住不久﹐” 斯黛又補充一句﹐想替寶貝女兒打打氣。 “嗯﹐也對﹗”她想起今天匆匆的一瞥﹐崔航德好象在樹籬那兒裝修了一個大型車 庫。不用說﹐一定還有其它許多類似的現代化設施。假如豪邁山莊真的會二度上市﹐將 來求售的價錢鐵定是個天文數字。蓓蕾當初就已經東拼西湊了﹐漲價後自然更買不起。 這次她可不想重蹈覆轍﹐直到古太太本人和她簽下合約以後﹐才認為房子是屬於她 的。 今天﹐是6月的第1個星期六﹐她的喬遷之喜日。守著春櫻山莊的小窗﹐原先屬於 豪邁山莊的種種魅力﹐其實想想﹐這里也毫不遜色。打從簽下合約的那一刻起﹐她才真 的放下心里七上八下的牽掛﹐覺得踏實﹐覺得沉穩﹐總算有了自己的“家”。 ------------------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禮拜天早上﹐蓓蕾一醒過來﹐就三步兩腳地沖到臥房窗口﹐迫不及待地敞開窗戶﹐ 深深吸一口新鮮的空氣。嗯﹗此身不即是在天堂嗎﹖ 盡管所有的房間都得重新裝修以後才能住人﹐她一樣有家萬事足地望著窗外美景發 呆。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注意身邊的景物。萬事起頭難﹐瞧花園草長葉亂、一副荒園德 性﹐干脆就從那兒開始好了。 其實也用不著急於整理花園﹐屋子里該出力的地方多得是﹐怎麼輪也輪不到把它放 到第一優先的位置。問題是﹐一籬之隔的另一邊花園修茸整齊﹐看了就惹人氣。 難得露面的崔航德﹐即使人不在﹐花園倒弄得挺漂亮。 看來就算野草見了他﹐也得知趣地少長兩寸。 航德的豪華房車就停在山莊前面的大馬路上﹐蓓蕾想起那男人曾大興土木﹐修建了 一個大車庫﹐既然車在外頭﹐顯然昨晚沒回來。就她現在的位置﹐除非整個趴到窗戶弗i望﹐否則根本看不到車庫。 不過﹐她並不想干這種無聊事。 原本堆在路上的那誰建材﹐已經全無蹤影﹐一定是用來蓋了車庫。 說起來航德也真的很用心﹐雖然是新車庫﹐所有的建材顏色卻和山莊原始樸實的風 貌一模一樣。假如是第一次到這里﹐打賭會以為當初蓋房子的時候﹐是連著車庫一起蓋 的。 上次指控航德惡意拆屋的事﹐看來似乎過火了些﹐他還挺有審美觀念的呢﹗ 蓓蕾先洗個晨澡。然後才好整以暇地開箱開櫃。有大包大包的瓷器﹐也有堆得滿坑 滿谷的家具﹐其中﹐大多是老家那兒搬過來的。陸普汝新婚家里什麼都不缺﹐自然就全 塞到她這兒來了﹗ 看來﹐起碼得忙一兩個禮拜才弄得完﹗ “老媽說的真對﹐”禮拜五下午﹐忙里抽閒的老岳問蓓蕾新家的狀況﹐她答道﹐ “開箱開櫃的根本就做不完嘛﹗” “怎麼﹐還在整理啊﹖” “今天晚上是最後一箱了。”她說。老岳這兩天又四處鑽營調頭寸﹐到處碰釘子。 撞了滿頭包﹐她不想讓老岳為自己的房子事操心。其實﹐她明天打算把客廳里原來的舊 壁紙撕下來﹐再貼新的壁紙。 看樣子老岳這次情況愈趨惡劣的財務危機﹐真夠他頭痛了。 當天晚上﹐蓓蕾趕回家繼續未完的新居大事。 又是周六上午﹐陽光明媚﹐萬里無雲﹐蓓蕾興奮地敞開所有門窗﹐為眼前寧馨怡人 的美景深深著迷。她精神振奮地拿起鏟紙刀﹐動手刮壁紙。 才刮沒一會兒﹐她就發現原來手下這層壁紙﹐是直接貼在舊壁紙上的﹐這一層一層 沒完沒了的﹐牆壁上最少前後貼了5層壁紙﹐用的還都是強力膠﹐扯都扯不開。 奮斗了一上午﹐汗流浹背的蓓蕾上氣不接下氣。 我得先來杯飲料﹐她告訴自己﹐應該到廚房去慰勞自己一大杯檸檬汁。 順手在廚房拿起一把椅子﹐索性移到後花園﹐讓自己好好休息10分鐘。 才坐下沒一會兒﹐正兀自對著滿園雜草出神呢﹐突然隔壁傳來一些聲音。 假如沒猜錯的話﹐豪邁山莊的男主人來此一游羅﹗ 直覺地﹐她想起身折回屋里去﹐又停下腳步﹐這是自己家﹐干嘛走開呢﹖ 耳邊傳來車庫門開、車輛駛入及門關妥的聲音﹐似乎有點宣告“此地是本人產業” 的意味﹐蓓蕾堅定地排在那兒﹐一動也不動。不必如此緊張﹐這男人可能早就從前門進 去了。 才剛喘口氣﹐他居然毫無預警地由後方出現。 不服輸的個性令蓓蕾毫不讓步﹐站在那兒紋風不動。 “早啊﹗”她有些硬地向眼前這高大黑發的男人打招呼。航德的眼光漫不經心地 掃過來﹐由自己往後扎妥的長發、修長的腿﹐直看到里著涼鞋的腳趾頭。 蓓蕾突地對自己現在的模樣有些心慌﹐全身上下就那麼一套單薄的運動短衫褲﹐更 顯得自己長手長腳地全身不自在。 可是﹐天兒這麼熱﹐有誰會全副盛裝地去撕壁紙﹖更何況這份工作又臟又重﹐能把 人累死。 航德終於收回目光﹐卻也沒有回禮道早﹐只是簡潔地說﹕“你應該不會很吵吧﹖” 才說完話就立即轉身﹐打開莊門大鎖自顧自進去了。 蓓蕾盯著他剛漆好的後門﹐本來也想折回屋里﹐可是心里實在有氣﹐又倔強地在那 兒站了5分鐘。 回到房里﹐她也慢慢想通﹐為什麼一開始﹐他會猜測她是個安靜的鄰居。 去年看豪邁山莊的時候﹐偌大的屋子里一點人聲都沒有﹔如今她就住在緊鄰﹐隔壁 任何一絲聲音﹐她都能聽到清清楚楚。 站在廚房里﹐就能聽到他在廚房里來回走動的腳步聲。她的廚房窗戶是開的﹐他也 一樣﹐甚至還能清晰地聽見他摔冰箱門的聲音。 天哪﹗造化真是捉弄人。 她終於想起當初在豪邁山莊走動的時候﹐就發現兩個山莊的客廳其實也只有一牆之 隔。而且正是這同樣的一道牆﹐分開了他和她的臥室﹐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想到這兒﹐她有點不太高興﹐希望他會選擇外牆那端的臥室﹐隔壁浴室也正好在那 個位置。果真如此﹐至少她不必受到他洗澡聲的騷擾。 下午﹐蓓蕾繼續刮舊壁紙。當初古家兄弟分家隔間的時候﹐一定完全沒有隔音的概 念﹐才會有今天這個局面。她甚至想著萬一碰到下大雨的時候﹐兩兄弟甚至不必走到平排X旁的小路說話﹐干脆扯開嗓門就行了。 假如航德到這里純粹是求點安靜的話﹐那他最好不要待在客廳里。理由很簡單﹐既 然她可以聽到隔鄰的一舉一動﹐對方一定也可以聽得到自己的。蓓蕾邊工作邊笑﹐覺得 很過痛。 直到晚上9點﹐她總算撕去所有的老壁紙﹐全身上下疼痛不已﹐放了一缸熱水好好 兒的放松一下筋骨﹐這才上床就寢。 隔天上午11點﹐她看到航德驅車沿著馬路出去了。是不是以後每次他都會在周日 上午離開這里呢﹖沒人知道。不過﹐接下來一整天都再也沒看到他﹐倒是真的。 星期一早上﹐蓓蕾正准備出門上班的時候﹐看到一個年約50多歲的精瘦女人﹐騎 著腳踏車停在豪邁山莊大門口。 “早﹗”她向著由砂礫路面走過來的老女人打招呼﹐“崔航德可能不在家喔﹗” “我知道﹗”女人愉快地回答﹐“我是村子里的莫太太﹐每次崔先生來這里度周末 之後﹐我就會來打掃房子。”她怎麼會知道他有沒有來這里度周末呢﹖還沒來得及問﹐ 莫太太又開口﹕“聽說春櫻山莊搬來一個年輕的小姐、一定就是你了﹐住得慣嗎﹖” “謝謝。”親切的問候令人愉快﹐“我是黎蓓蕾﹐這里好棒好美﹐我愛死了﹗” “可不是嘛。”莫太太看起來也很高興﹐很願意多說幾句。 可是蓓蕾還得趕著去上班。 老岳為了周旋傷透腦筋﹐這次要再想不出法子﹐恐怕公司就不保了。這幾天他一直 仔細地反復思量。 “你是我生命里第4盞明燈﹐謝謝你。”蓓蕾和老岳認識到現在﹐老岳大概只親過 她3次。今天一走進老岳的辦公室﹐他在她臉頰上又輕輕地吻了一下。 蓓蕾對老岳這種把老婆和兩個孩子擺在前面﹐之後才輪到她的次序安排感到很滿意﹐ 不過﹐也有些不解。 “我做了什麼嗎﹖”她問。 “過去這段日子﹐為了讓公司繼續維持下去﹐我真是費盡心思。”他說道。“上個 星期六﹐我真的很想解散公司不做了﹐可是突然又想起你很久以前跟我說過的話﹐我就 想﹕難道真的撐不下去了嗎﹖我重新一再核算﹐我覺得﹐我可以辦到。”“辦到﹖”她 不懂﹐如入五里雲霧﹐“我到底說了什麼﹖” “你說﹐”他笑道﹐“我需要找一個贊助人。蓓蕾﹐你可說對了。快﹐把速記本拿 出來﹐我要發幾封信給幾家大型金融公司。” 蓓蕾突然有點身負重任的感動﹐似如當初真的是自己提出這個主意。隔了那麼久﹐ 實在也記不清了。 整個星期因為有了新的目標﹐工作得特別忙碌。 回到家里﹐蓓蕾也沒閒下來。方可利是朋友的朋友﹐來電話約她星期二一起出去。 不過要做的事情太多﹐實在抽不出時間約會。 星期五﹐老岳迫不及待地一一審視所有的回函﹐有幾家表示可以考慮﹐有一家甚至 表示會把他的申請書放到最前面﹐下次開會的時候優先討論。 “看樣子起碼還要等1個月﹐才會有消息。”他焦躁不安地抱怨著。 “我們要的錢也不是小數目嘛﹗”蓓蕾溫柔地安慰他。 “對我們來說不是小數目﹐對他們而言﹐根本是九牛一毛。”他答道﹐“星期一早 上可不可以在9點鐘以前來上班﹖我要和會計師開個會﹐可是那家在倫敦的艾德嘉公司 曾經說過﹐最快星期一就會給我們答復﹐他們很可能會打電話通知我們。” “8點45﹐我一定到。”她笑著說。 下午兩三點左右﹐她桌上的電話鈴響了﹐是方可利的她周末晚餐。仔細想想﹐倒還 真需要讓自己輕松一下。 整整一個星期﹐為了替老岳分桑□砝儼儺睦蛻竦賾彩僑□□□跣︰□F婷畹氖牽□ 每當回家的路上﹐還沒到沖雷角呢﹐心頭沉沉的工作擔子﹐竟就像變魔術般消失得無影 無蹤。她望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山村綠野﹐有如置身世外桃源。 自從有了春櫻山莊﹐日子滿足多了。 當晚11點半﹐她仔細看了剛剛重新裝修好的小客廳。以前也曾經幫母親做過類似 裝潢的差事﹐不過﹐替自己干活兒﹐完全一手包辦﹐這可是第一次﹐蓓蕾愈看愈中意。 她特意選了淡綠加淡粉的寬條紋彩帶壁紙。星期一才會送來的地毯﹐也是完全符合 整體造型的以淡綠色搭配。 還有粉紅色的窗簾﹐裝妥之後﹐會用粉綠條紋絲帶向後系住。 至於家具﹐雖然現在沒有閒錢買新的﹐母親留給她的粉色長沙發也挺不賴。 蓓蕾上床的時候已經累癱了﹐卻又起了個早﹐精神奕奕地開始拆廚房里的舊壁紙。 天氣很噯和﹐雲層也很濃密﹐看樣子有可能下雨。 她又聽到他倒車入庫的聲音﹐這是他連續第二個星期“到此一游”。說不定下個星 期他就不會回來﹐或者再下個星期也一樣﹖她調侃著自問自答﹐其實﹐他來不來﹐於己 何干﹖ 下午6點20分﹐刮壁紙的工作正忙得不亦樂乎﹐突然想起和方可利約好了7點鐘 碰面。時間不多﹐她三跳兩縱地躍下扶梯﹐十萬火急地沖澡洗頭﹐順手還扯下一截殘舊 的針頭。 6點59分﹐她隨手拿起一件衣服就往身上穿﹐剛好是件暖紅色的古典絲質洋裝。 歪過頭往臥室窗外望去﹐可利的車已經在門口等她了。 蓓蕾拿著提袋﹐踏著輕快的腳步下樓。才剛走出前門﹐就看到可利站在大門口﹐正 打算進來。 她不經意地瞧見隔鄰那個男子﹐正站在砂礫車道上頗富興味地盯著她。 上星期六看到他的時候﹐自己一副狼狽的蠢相。今天本小姐全副盛裝﹐就是要給你 好看﹗ 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蓓蕾也說不上來。 “你好啊﹗”對著航德﹐她心情好得想飛﹐所有的煩擾全諸腦後。 不料﹐換來的竟是莫名其妙的冷漠。 “你好漂亮﹗”可利說。她沮喪地笑了笑﹐上車。 車子繞過豪邁山莊的時候﹐她故意直視前方﹐裝作沒看見。 往東德利鎮這一路上﹐心不在焉地和可利抬槓﹐心里盤繞不去的卻是沖雷角。 真笨﹗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應該主動開口跟那個惡鄰說話。居然讓他這麼冷淡自己﹐ 他以為自己是誰啊﹖ 要本大小姐再跟你開口說話﹐慢慢兒等吧﹗ “我們先到全球酒館聊聊天﹐再另外找地方吃晚飯﹐好不好﹖”可利問道。 “聽起來很不錯喔﹗”蓓蕾笑著說﹐思緒又陷入那個又高又頑固的惡鄰情緒中。至 少他今天晚上用餐的時候﹐不會聽到她在廚房死命刮壁紙的聲音。 突然又想起﹕其實他那邊有一間飯廳。不知道每回吃飯﹐航德是一個人就著廚房大 快朵頤﹐還是端著盤碗﹐坐在飯廳里用膳﹖ 不對﹐剛才看到他站在車庫附近﹐難道他今天也和她一樣佳人有約﹖既不在廚房。 也不在飯廳﹐而是跟某位佳麗約好了共進燭光晚餐﹖ 乍然警覺自己發酸吃醋的反應﹐她暗自嘲笑自己﹐有什麼好生氣的﹐難道他就不能 和別人約會嗎﹖ 雖然她滿喜歡可利﹐聊天抬槓也還算有趣﹐可是當他一提到時近10點﹐該准備送 她回春櫻山莊的時候﹐自己倒也巴不得趕快結束。 11點多﹐車返春櫻山莊﹐蓓蕾轉身道謝的時候﹐躍躍欲試的可利想要送上一吻。 她急忙歪頭避開﹐只讓他貼上臉頰。 “晚餐棒極了﹐”她放作輕快地下車﹐順手關上車門﹐“再見啦﹗” 沒想到﹐可利居然也跟著下車。“不請我進去喝杯咖啡嗎﹖”他很堅持地說。 蓓蕾故意裝著一副很從容的模樣歪靠到大門邊上﹐不疾不徐地說﹕“我才剛搬進來﹐ 很多東西都還沒打點好呢﹐改天一定特別邀請你。”她盡量把話說得圓些﹐避免任何可 能的傷害。 “我會記得﹐”不甘心的可利只好鑽進車里﹐駛入夜色之中。 蓓蕾沿著砂礫路面走回春櫻山莊﹐這才發現除了身後的街燈之外﹐整個豪邁山莊和 春櫻山莊都是一片漆黑。 崔航德已經睡了嗎﹖還是他根本就沒有回來﹖他到哪兒去了﹖不想去猜。 或者……她每天刮壁紙﹐吵得他受不了﹐搬出去了﹖或者﹐他受夠了她日夜不寧的 騷擾干脆回倫敦去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才8點半﹐電話鈴響了﹐赫然就是隔壁的男人。 “你這個女人真麻煩。”還沒來得及開口﹐耳邊就傳來刺耳的叫罵聲﹐“難道你就 不能像一般人那樣﹐禮拜天賴賴床嗎﹖” “我從扶梯上跳下來接電話﹐就是要聽你告訴我這些嗎﹖”蓓蕾也不是省油的燈﹐ 立刻還以顏色。 “你到現在還沒做完嗎﹖”聽到他的抱怨﹐令人暢快。 “我才做了1個多小時呢﹐只弄完1間﹐還有兩間呢﹗”才喊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氣極之下﹐工作起來倒還特別出力﹐才下午4點﹐就把所有舊壁紙都清干淨了。匆 匆吃個三明治果腹﹐又繼續上工﹐廚房總算也有了一面新壁紙。 她洗完澡﹐換上一身干淨清爽的運動衫和碎花工作服﹐決定出去走走﹐吸一口新鮮 空氣﹐好好看看心愛家園附近的美景。 轉過身﹐看到航德的豪華房車正停在車道上。哼﹗真是好極了﹐說不定他已經受不 了﹐正准備搬家。 一想起他那句“你到現在還沒做完嗎﹖”她更加得意地扭腰擺臀﹐順著車道往外探 幽訪勝去也。 她看到一大片青蔥綠野﹐是農場放牧羊群的草地。或許非法擅入﹐不過﹐只要她沒 有故意放開柵門﹐也不致嚇到羊群的話﹐農場主人應該不會以此為由﹐向她提出控訴﹐ 好歹這也是本小姐第一天處女航嘛﹗ 這片草地很寬廣﹐蓓蕾一心只記掛著不要嚇到羊嘩嘩﹐沒留意已經起風﹐烏雲密布 了。 連續幾天要下雨又不下的天氣﹐沒想到今天真的下開了。 天門洞開的時候﹐她才剛穿過草場﹐正站在另一頭閂門呢。 一場傾盆大雨突然嘩啦啦地驚天動地﹐才沒一會兒﹐蓓蕾就成了落湯雞。突然看到 不遠處有個谷倉﹐急忙連奔帶跑﹐撒開腳步就沖過去。 真不愧是女中豪傑﹐雖然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也只花了極短的時間﹐就已搶到谷 倉敞得大開的門口。才剛向里瞄一眼﹐原先的得意就全泡湯了﹐這里除了她之外還有別 人。 “怎麼又是你﹖”冤家路窄﹐居然在這里撞見航德。 他只是漫不經心地望□望這濕漉漉的女子﹐目光在喘息不定的胸脯那兒短暫停留了 一下﹐隨即轉回她濕答答的臉孔上。 “你的意思是說﹐下這場雨全是我的錯﹖”這嘲笑譏諷的一句話﹐就算是對她指控 的答辯﹖蓓蕾真的快氣炸了。 昨晚她曾經優雅的驚鴻一瞥﹐此刻蕩然不存﹐腦海中浮現的只有上回自己穿著差勁 的樣子﹐竟讓這返家度假的家伙一覽無遺。 現在沒有化妝不說﹐渾身還淋得落湯雞似的。最糟糕的是她連動都不敢動﹐否則腳 上那雙涼鞋﹐一定會洩氣地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她干脆不理他﹐直直望著外頭如注的大雨。 老天沒有一絲停雨的意思。蓓蕾猛然開竅﹕反正自己已經濕透﹐再怎麼淋﹐也濕不 到哪里去﹐何苦待在這兒受活罪﹖干脆跑回春櫻山莊算了﹐非常時期﹐也顧不得嘎吱作 響的涼鞋。 才剛沖出去兩步就緊急煞車﹐再也不往前移動﹐蓓蕾整個人嚇僵了。她盡量壓抑自 己差點叫出來的呼救聲﹐不過﹐一定多少漏了些聲﹐因為航德也跟了過來﹐跟自己一樣 站在外頭淋雨。 “哇﹐好一個聲勢浩大的牛群哦﹗”雖然聽見他譏諷的聲音﹐蓓蕾依舊心慌意亂地 站在原地。 “你不是因為熱愛鄉村﹐才搬來的嗎﹖怎麼﹐還會怕牛啊﹖”由航德慢吞吞的語調﹐ 聽得出他頗為自得其樂。 這個卑鄙無恥狂妄自大的混帳東西﹐本姑娘受夠了﹗ 眼前只有兩個選擇﹕繼續站在那兒﹖或是轉身回谷倉去﹖這口氣實在嚥不下去﹐蓓 蕾氣得七竅生煙。 既然不甘受其羞辱﹐自然就得采取行動。 鼓足了勇氣﹐狠狠地做個深呼吸﹐既沒回頭﹐也沒側望﹐蓓蕾筆直地往前走去﹐完 全感覺不到落在身上的雨滴。 手心不住地冒汗﹐胃也有點不太舒服。 漸漸走近牛群﹐它們一動也不動地望著她﹐甚至對她大步的行走感到有些畏縮。蓓 蕾嚥了一口口水﹐強迫自己直視前方﹐繼續勇敢地往前走。穿行於一頭又一頭的牛之間﹐ 終於﹐她走到草場那一頭。 飛快穿過大門﹐再轉身鎖緊。直到現在﹐覺得比較安全了﹐她才偷眼回望谷倉。 她對自己的表現﹐覺得很滿意﹐也很高興。走到最後幾碼路時﹐她差點拔腿跑起來﹐ 可是她知道航德正盯著她看﹐她絕不能漏氣﹐一定要撐到底。他也向外走了幾步﹐完全 不顧傾盆如注的大雨﹐就那樣站著望著蓓蕾。 那個渾蛋﹗全都是他害的﹗ 恨他嗎﹖根本就看不起他。 蓓蕾轉過身﹐直朝家的方向走去。這一路上﹐她覺得自己興奮得有點怪﹐一直得意 洋洋地﹐好象打了一場大勝仗。這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真的和“他”有關系嗎﹖ ------------------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早上剛一醒過來﹐蓓蕾就心知肚明地告訴自己﹕昨天下午的際遇和航德風馬牛不相 及﹐這全是勇於面對恐懼的輝煌成果。 小時候母親帶她去郊外野餐﹐怪她貪玩﹐趁母親不注意的時候到處亂跑。母親發覺 寶貝女兒不見了時﹐嚇得大聲喊叫蓓蕾的名字﹐不小心驚動了附近的牛群﹐居然對著蓓 蕾一起沖過來。 當時自己真的嚇壞了﹐所以至今歷歷在目﹐難以忘懷。 蓓蕾記得今天8點45分上班的約定﹐決定起床下樓﹐先替自己泡壺茶。 耳邊傳來隔鄰男人廚房里的走動聲。怪了﹐為什麼星期一早上他還在呢﹖那是“他 的”房子﹐愛住多久是他的事﹐自己操個什麼心﹖ 可是話說回來﹐為什麼早上第一個想到的﹐竟然會是他呢﹗ 以前從來沒有哪個男人能像他那樣擾亂自己的思緒﹐過去也從來沒有恨過什麼人。 不過﹐因為恨某人而心情大亂﹐不也挺正常的嗎﹖ 插入車鑰匙﹐四處望□望。昨天晚上顯然下了一夜的雨﹐現在不但空氣好﹐天氣也 特別清爽。 “天哪﹗”要命的引擎居然發不動﹗她有點不知所措。這輛車的狀況向來都很好﹐ 怎麼突然就……她對修車一竅不通﹐這會兒更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來回反復地轉動電門鑰匙﹐不停地踩油門﹐希望它能有點動靜。就在這個時候﹐ 高大、整齊、打扮得一絲不苟的豪邁山莊主人出現了。他鎖上房門﹐瞄了眼氣急敗壞的 蓓蕾。 蓓蕾知道這輛車是沒指望了。 一想到老岳心急如焚﹐巴不得艾德嘉公司趕快打電話來的表情﹐蓓蕾就緊張。 這個男人﹐就算沒看見﹐起碼也該聽得到吧﹗居然對她視若無睹﹐太過份了﹗昨天 就討厭航德﹐今天更恨他。 一點予人方便的側隱之心都沒有。豬﹗ 但一想到老岳﹐卻顧不得許多了。 她走到他的車窗邊﹐豎起大拇指﹐作出搭便車的姿勢。 沒想到這男人竟然坐在車里﹐歪過頭來望著她。蓓蕾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耍性格的權 利﹐只得強忍怒氣﹐等著他慢條斯理地按下開關﹐緩慢且平穩地放下電動車窗。 一身檸檬綠的麻料西裝﹐穿在他身上顯得格外出色。怒氣橫生的蓓蕾﹐此刻卻不知 怎的﹐竟欣賞起男人的穿著來。 停在她身上的目光並未久留﹐盡管如此﹐她一樣認定他腦海中看到的﹐一定是她昨 兒下午濕成落湯雞、死命沖向谷倉的落魄相。 “為什麼擋路﹖”他果然是頭不折不扣的豬。 蓓蕾先作了個深呼吸﹐努力地想緩和自己的音調﹐一開口卻仍尖銳刺耳﹕“人之初﹐ 性本善﹐你這個人起碼應該有些美德吧﹖” 深藍色的眼睛直直盯著她﹕“你是指哪一方面﹖” 蓓蕾差點沒當場炸掉﹐她非常非常努力地吞下滿腔的憤怒說﹕“我得在9點以前去 上班﹐我的車發不動。” 他依然坐在那兒直直盯著她硬的面孔﹐一句話也沒有。在蓓蕾幾乎以為他會拒絕 她的請求時﹐他開口了﹕“到現在還認為我‘欺壓’善良嗎﹖” 蓓蕾愣了半晌﹐都那麼久了﹐當初氣急敗壞的自我介紹﹐居然他全放在心上。其實 那個時候古先生急著要錢﹐就算不是航德﹐照樣也可能讓其它富豪給搶去。 蓓蕾覺得自己應該說聲抱歉﹐可卻又不想給人一副小狗乞憐的錯覺﹐於是她也不假 辭色地盯著他說﹕“不會﹐我沒有這麼想。” 幾秒鐘之後﹐他才懶洋洋地開口﹕“上車﹗”除了問她要去哪里之外﹐一語不發。 “東德利鎮﹐”她告訴他說﹐“只要是開往倫敦的車道﹐都會經過我的辦公室。” 她很想讓自己安靜片刻﹐一開始就認定別人不會好心讓她搭車﹐實在是很愚蠢的假 設﹐自己沒有理由隨便給人莫須有的罪名。一看到岳麥克塑料公司﹐這百感交集的種種 就全到腦後。她用手指了指﹐請他靠邊停車。 “岳麥克是你老板﹖”他隨口問道。 “我是他秘書。”她答。 下車後﹐本來准備要道謝的﹐卻反問一句﹕“你認識他﹖” 他卻什麼也沒說﹐關上車門就走了﹐留下杏眼圓睜的蓓蕾。 10點半﹐老岳板著一張馬臉進來﹐不用問也猜得出和會計師開會的結果。 “艾德嘉公司有沒有打電話來﹖”他劈頭就問。 “還沒有。”她只能實話實說﹐心里很想問他﹐有沒有聽過崔航德這一號人物﹖ 修車廠修車的技師尼克打電話告訴她﹐車修好了﹐會把車鑰匙放到她的信箱里。 “這樣就修好啦﹖”她有些懷疑﹐“前天淋了一夜雨﹐我覺得一定是化油器泡了水 才出故障的。” “你最好自己弄個車庫﹗”尼克說。蓓蕾心想﹕那當然﹐只是現在去哪兒湊錢蓋車 庫﹖ 期待已久的艾德嘉公司終於來電話了。 她看得出來﹐老岳沮喪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對方看樣子不會借錢給公司。 盡管如此﹐她還是相當佩服老岳做老板的風范﹐雖然別人拒絕幫忙﹐一樣彬彬有禮 地感激他們的誠意。 “不用那麼擔心啦﹗”她很想安慰安慰老岳。 “我想靜一下﹐”他聲音有些顫抖。 蓓蕾悄悄溜回自己的辦公室﹐大男人不隨便哭﹐可是她知道老岳差不多了。 過了5分鐘﹐她聽到老岳打電話給他老婆﹔又過了5分鐘﹐他出現在蓓蕾的辦公室。 “真受不了我老婆﹗”他聽起來好多了﹐“照簡娜的說法﹐還可以撐一陣子。假如 納森公司也不肯借錢﹐起碼還可以去找布萊頓公司﹐而且……” 電話突然鈴響﹐是柯瑞連打來的﹐要她新家的電話號碼。蓓蕾這才想起還沒去辦理 登記﹐電話簿上根本就沒有她的名字號碼。既然如此﹐上次航德怎麼會有辦法撥電話給 她﹐向她抱怨呢﹖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一睹春櫻山莊的廬山真面目呢﹖”柯瑞連開朗的聲音令人 心情大暢。 “到時候我一定會請大伙兒來家里吃飯﹐只是現在……”蓓蕾突然想起待會兒下班 還愁著沒車呢﹗ “沒問題﹐我還欠你二個人情﹐”他高興地說。過去她曾經讓他搭過一次便車﹐但 蓓蕾早就忘得一干二淨。 回到沖雷角﹐舖地毯工人已將廚房舖好﹐蓓蕾心里很愉快﹐興致沖沖地帶柯瑞連四 處參觀。 瑞連知道她急著繼續工作﹐喝了杯茶就先告辭了。 走了才一會兒﹐蓓蕾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這和瑞連一點關系都沒有﹐實在是…… 是這整個地方﹐有點……無趣。 這一個星期﹐她始終感到屋子里揮之不去地有種平淡的乏味。 星期四﹐廚房總算裝修完畢﹐心情還是老樣子。 星期五﹐她開始動手整理臥房。 9點左右﹐她聽到大門開動的聲音﹐立刻趕到窗口張望。不是她的大門﹐是隔鄰男 人回來了。看到他的豪華房車慢慢駛入車庫﹐看到他坐在方向盤後面。霎時﹐一顆心好 象突然長了翅膀似的飛了起來﹐覺得好輕快﹐好舒暢。 由於臥房亂成一團﹐她就著長沙發湊合了一晚上。 早上醒來﹐昨晚幸福愉悅的心情絲毫不減。和著悠揚的歌聲﹐蓓蕾迅速洗了個晨澡﹐ 開始工作。 今天她動手時特別小心翼翼﹐深怕吵到他﹐直到後來聽見他在樓上走動的聲音﹐予韙U心放手去做。 11點時分﹐她提了一大袋垃圾出去倒的時候﹐意外地瞧見有一輛豪華轎車停在豪 邁山莊門口﹐一位衣著鮮麗時髦、年約30的女子正款款朝山莊走去。 蓓蕾繼續她未完的工作﹐但卻不知怎的﹐老是無法專心。一到休息的時候﹐就跑到 窗口﹐看那輛車還在不在﹖ 車一直停在那兒。 下午1點半﹐她給自己弄了份三明治和熱飲。 1點55分回去工作的時候﹐車還沒走。 6點﹐女人一臉疲憊地開車離去﹐看樣子不會再回來。 到底航德和他那位“女性朋友”在里面做什麼﹐居然要花7個小時﹐把人家累得不 成人樣才放行﹖ 今天已經忙了一整天﹐既然心煩意亂﹐干脆到外面走走好了。 才沒走兩步﹐聽到隔鄰傳來走動聲音﹐不禁仰頭回望隔壁一眼。 航德正由車庫那兒走出來。 “去散步啊﹖”他說話老是這個調調﹐像詢問﹐但卻還不如說是在指控。 “不可以嗎﹖”她不甘緘默地反駁。 航德瞧了一眼身旁過長的草坪﹕“還是動手修整花園吧﹗” 真是的﹗什麼東西嘛﹗ “您要是有空﹐歡迎來此一‘修’”。她馬上反咬一口﹐也懶得聽他吐出什麼鬼話﹐ 就趾高氣揚地走開。 回到廚房時﹐天色已暗﹐她順手撥動電燈開關﹐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呢﹐燈泡居然 燒掉了。 怎麼辦﹖或許……可以去找隔鄰那個男人﹖算了﹐寧願去死﹗航德不是那種熱心助 人的鄰居。 蓓蕾想起村里郵局旁的布告欄中﹐有一則“工不嫌大﹐錢不嫌少”的電工廣告。立 刻拿了把手電筒﹐駕車到村子搬救兵。 抄下電工姜艾迪的姓名地址﹐她又開車趕回春櫻山莊。時間已經太晚﹐請人修燈或 許不妥。總算捱到禮拜天早上﹐又想起航德曾經說過﹐一般人都會在周日上午睡一會兒﹐ 只好一直憋到9點才撥電話。 “早﹗”她說﹐“我最近才搬到春櫻山莊﹐我們可能不認識──” “你是說古老太太住的那棟﹖” “對對對﹗就是這里。” 不到半個小時﹐就來了一位年近半百、卻挺有活力的瘦男人。只花了15分鐘﹐就 將春櫻山莊所有線路檢查了一遍。 “乖乖隆地冬﹗”他說﹐“打從當初這棟房子蓋屋架線之後﹐大概就從來沒有重新 整理過。” “這麼……這麼糟嗎﹖”蓓蕾有點擔心。 “的確不太妙。”他肯定地說﹐“目前小修是沒問題﹐為長久計﹐最好還是整個拆 掉﹐重新架一次線路。” “那……那得花多少錢﹖”看來﹐該來的躲都躲不掉。 “唉呀﹐沒多少啦。”艾迪邊動手﹐邊和蓓蕾洽談各項細節。 蓓蕾接受了艾迪的價碼﹐同時也了解在全面換線之前﹐一切整修內部的動作都是浪 費時間。客廳地板的聲音吱吱呀呀的﹐看樣子也不安全﹐這陣子最好還是搬回臥房去睡 比較妥當。原先買房子的時候﹐還以為占了便宜﹐現在才發現花大錢的名堂還多得很哪﹗ 無事可做的蓓蕾往花園望了幾眼。既然暫時不必整修內部﹐假如航德不在家的話﹐ 她一定馬上沖出去修剪草坪。 航德一直到星期一才離開。 蓓蕾每天一下班﹐就立刻動手整理花園。 公司的財務狀況更不樂觀了﹐納森公司也不肯借錢支持他們﹐老岳急得像熱鍋上的 螞蟻到處張羅。 星期五方可利打電話邀她一起吃晚飯的時候﹐她早已悶得發慌﹐急著找個出口透氣 了。 趕回家准備約會時﹐意外發現窗外有豪華房車漸漸靠邊﹐蓓蕾的心情突然像打了強 心針似地高昂起來。 和方可利吃飯還算順利﹐但當可利提議上夜總會時﹐蓓蕾就興致索然了。就她所知﹐ 東德利鎮一共就只有兩家夜總會﹐名聲都爛得可以。 “我想回家了﹐”她祭出艾迪第二天一大早就要來修電線這個法寶。 可利完全沒有為難的意思﹐蓓蕾對他的好感也增加了幾分。 “今天晚上很愉快﹐謝謝你﹐”她十分誠懇地對他說。 “還是不方便請我進去坐嗎﹖”可利轉身向她﹐左手由後方伸過來。 “唉呀﹐急什麼嘛﹗”她笑著回答。正打算開車門的時候﹐對面方向突然有車燈投 射過來﹐嚇了她一大跳。趁火打劫的可利﹐在她驚魂未定的當兒送上結實一吻﹐整個人 也壓了上去。 他塊頭不小﹐剛好遮住對面掃來的強光。蓓蕾急著扭頭避開﹐又迎上刺眼強光﹐一 時還真搞不清該往哪一邊閃﹗ “再見﹗”她逃命似地搶出車門﹐迅速拉開大門關上。 她望了一眼剛才對面的車輛﹐馬上認出那是誰的愛車。 現在起碼已經11點半了﹐航德還一個人在外頭做什麼﹖哼﹗說不定又和哪個野女 人鬼混去了﹐管他去死﹗ 一大清早﹐蓓蕾就醒了過來。好家伙﹐艾迪居然也在7點零3分趕到。 7點12分﹐他開始拆板撕線。7點15分﹐艾迪一個人在樓上﹐突然傳來一陣重 物墜地聲﹐驚天動地﹐整個屋子好象翻了兩翻。 “媽呀﹗”坐在樓下客廳的蓓蕾忍不住驚呼。假如一整天都得如此地動山搖地﹐非 找個理由躲出去不可。 正發呆呢﹐電話鈴響了。蓓蕾嘴角揚起一抹頑皮的笑意﹐賊賊的。還沒拿起電話﹐ 她就已經八九不離十地猜出是那一位仁兄打來的。 “又不是我的錯﹗”她四兩撥千斤地輕描淡寫。輕輕放下話筒。她覺得暢快極了。 可惜好景不長﹐11點不到﹐航德上禮拜的“女性”友人又來訪了。 艾迪一整天都進出不停地忙里忙外。蓓蕾也沒閒著﹐又是咖啡又是茶又是可樂﹐天 知道灌了他幾加侖。 下午5點半。﹐她隔鄰的女伴才往座車走去。 蓓蕾站在窗口﹐對著女人遠去的車輛出神。 艾迪自身後走過來﹐“我要回去了﹐”他說﹐“明天再花一兩個小時﹐就算大功告 成了。明天我也想一大早過來﹐可以嗎﹖” 想起隔鄰男人假日靜養的嗜好﹐蓓蕾忍不住臉上又是一抹賊笑﹐“好極了﹗”她道。 第二天一大早﹐航德就開車出去了﹐直到很晚才回來。當他看到艾迪的小貨車﹐昨 天的不快好象已經忘得一干二淨。 有那麼一會兒﹐她覺得有些內疚。這個男人來這里度假﹐無非是想忙里偷閒﹐求點 清靜。這麼擾人清夢﹐確實說不過去﹐好在就快弄完了。 唉呀﹐什麼跟什麼嘛﹐他昨天“一整天都有女人陪”﹐用得著她多管閒事﹖雖然那 個女人這次停留的時間稍微短了半個小時。 迷迷糊糊地睡去﹐星期一﹐天才蒙蒙亮﹐就讓隔壁男人起床的聲音給吵醒。天哪﹐ 這才幾點鐘﹐他就發動引擎開始暖車了。 其實﹐就算以後一輩子都看不到他﹐她應該也無所謂。 偷偷摸摸地躲在窗簾後面望著他離去。 直到豪華轎車消失在視線之外﹐蓓蕾回過神﹐仔細回想剛才這股難以駕御的沖動。 “天哪﹗這……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她覺得﹐覺得自己好象舍不得他離開﹐好象……好象很想讓他留在自己身邊似的。 ------------------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為了証明自己完全不把航德放在心上﹐才星期一下午﹐蓓蕾就接受柯瑞連的邀請﹐ 約好星期三一起吃晚飯。至於方可利﹐雖然自己還在懷疑要不要再跟他一起出去﹐也依 然來者不拒地答應星期六的約會。 星期二早上一醒來﹐第一個想到的居然又是航德。一定是自己太討厭他的緣故﹐丹p此念念不忘。 懷著滿腔憤恨地趕去上班。 才剛過11點﹐還在努力不生氣﹐話筒那端居然傳來他的聲音。 “想干嘛﹖”她氣勢洶洶地沒等他回答﹐又立刻說﹕“你給我聽清楚﹐有你住在隔 壁每天抱怨﹐已經夠煩了﹐不准你打電話到辦公室來騷擾我。你最好……” “黎小姐﹐我想你最好少說為妙﹗”他毫不客氣地直接打斷。 “你少威脅我。” “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只管聽就是了。”他的話簡單又直接﹐“除非你打算讓 我在岳麥克先生面前告你做漫無禮﹐否則最好乖一點。” “你……”她想再還他幾句﹐直覺卻告訴自己應該先停下來﹐“你找我老板做什 麼﹖” “我打電話本來就是要找他﹐”他冷冷地答道。 “找他干什麼﹖”她接著問。 “沒有必要告訴你。” “你找他有公事﹖”她問﹐語氣有些懊悔。糟了﹐要是崔航德正是他們求救的大公 司老板﹐那……真恨不得有個地洞﹐馬上鑽進去。“那……請問是哪家公司﹖” “布萊頓公司。” 蓓蕾差點沒當場暈死﹐她怎麼想也想不到這個住在隔壁的男人﹐居然就是全國數一 數二大財務公司里的大人物。 航德依然簡單的一句﹕“請老板聽電話。” “那當然﹐”她答道﹐馬上展現出秘書穩健的一面。不過﹐眼前事實太難置信﹐她 還是忍不住要問﹕“你在布萊頓公司……嘔……上班﹖” “我﹖”他停了一下﹐好象脫口的話會嚇住對方﹐“不好意思﹐我就是公司總裁。” 媽呀﹗我的主啊﹗請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這是一場惡夢。 蓓蕾突然無比地虔誠﹐手底下也加快動作﹐接通她老板。 隔壁鄰居竟然會是布萊頓大老板。 老岳現在最需要幫手﹐她卻幫了一個大倒忙。她發現自己在顫抖﹐只好找個機會溜 到廁所去休息。 剛才航德一副沒好氣的聲音加上自己的態度﹐老岳日思夜想的貸款﹐這回八成死定 了。 她走出廁所﹐老岳辦公室的大門是開的﹐剛才一定來找過她。蓓蕾不禁自忖﹕看樣 子最好自己先提出辭呈。 “你知道是誰打電話來﹖”他滿臉笑意﹐要是沒耳朵擋著﹐一張嘴能咧到腦袋後面 去。 “布萊頓公司。”她不必故作不知﹐不過﹐似乎很難吐出崔航德這三個字。 “是他們公司總裁本人呢﹗”老岳樂壞了﹐“我們還是要送一份申請書給他們的董 事會﹐不過我相信只要崔航德先生認為可以﹐一定沒問題。” “他跟你說﹐會借錢給你﹖”蓓蕾再問一遍。 蓓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還是替老岳感到高興﹐這下子終於雨過天晴了。 不過她知道自己生命發生了變化。就秘書工作而言﹐今天對崔航德的表現還算稱職﹐ 可是以鄰居的角度來看……﹐這崔航德到底算什麼呢﹖ 每次見面都是怒目相向﹐沒一句好話﹐這個周末他不是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准備 把她當場氣死﹖還是說﹐親自到她家來﹐接受她低三下四、奴僕婢妾般的侍奉招待﹖不 知怎的﹐她知道隔鄰男人絕不會期待她這麼做。 隔天上班﹐蓓蕾整天都在想他。下次見面﹐得盡量避免任何火爆場面才行。 下午剛過五點﹐樓下總機小姐就電話通知她﹐有一位崔航德先生已經上樓了。 “崔──”她驚呼道﹐心跳加速﹐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你是說崔航德先生﹖”其 實她很清楚根本不會有第二個。 好一會兒﹐她總算克服自己難以遮掩的緊張﹐把敬業專注的秘書臉擺出來。 老岳整個下午都很忙﹐先是和銀行經理有約﹐接著又去找會計師﹐下午到底能不能 趕回來﹐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 當然﹐那兩個人不管多重要﹐都比不上崔航德。 她迅速拿起話筒﹐還沒來得及撥外線﹐就看到崔航德大步走了進來﹐一時心頭小鹿 亂撞地有些不知所措。她認為這只是因為他是布萊頓公司老板﹐對岳麥克塑料公司有舉 足輕重地位之故﹐非關情仇愛恨。 “崔先生﹐你好。”她堆出一臉笑意﹐這男人鐵定早就知道總機會先電話通知﹐她 無需擺出一副故作吃驚的女兒態﹐“對不起﹐岳先生剛好外出﹐不在辦公室。” “我想也是﹐”航德只冷冷地撇下一句﹐看都不看蓓蕾一眼。 這是個重要人物﹐不能惹他生氣﹐蓓蕾告訴自己。 “要不要給您准備小點心﹖”她熱情地招呼﹐希望他趕快坐下來喝杯茶﹐必要時﹐ 就算坐她桌子也可以。這樣﹐她才有機會到別的房間撥電話給老岳﹐叫他趕緊回來。 崔航德根本就不理會她的點心﹕“我想看看你們這家公司。” 好極了﹐就等他這句話﹐她笑了笑﹐“聽”起來他的確有意借錢給老岳。“沒問題﹐ 您先請坐﹐我跟領班聯絡一下……” “不用找領班﹐”他阻止她﹐直接折回門口﹐“你帶我四處走走就夠了。” “我﹖”她愣了一會兒﹐男人應聲回頭盯著她看﹐“可是我對公司的了解還不 如……” “這不是問題﹗”他照例打斷她。蓓蕾還沒弄清楚他的意思﹐男人已經拉開大門。 本來打算把手上這些文件整理完再下班的﹐看樣子只好先擱著。要是把他惹毛了﹐ 她可擔不起。 參觀工廠的時候﹐仍舊不能不介紹領班彼此認識﹕“這位是領班奚大衛先生﹐這位 是崔航德先生﹐他想看看我們工廠的作業實況。”雖然奚大衛也搞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 事﹐她還是盡可能地讓對方知道﹐這是位大人物﹐得捧在手心上當寶。 “就從那邊開始﹐好嗎﹖”航德建議﹐指了指入口那頭的機器。蓓蕾一點都看不懂﹐ 只想趁機腳底抹油開溜。沒想到這男人竟用手碰了她一下﹐表示她應該跟著一道去。她 還能說不去嗎﹖ 一趟工廠走下來﹐她意外地發現﹐學財務的航德﹐對許多技術領域毫不陌生﹔不管 奚大衛說了什麼﹐他都有辦法接下去﹐並提出相關問題﹐大衛必須立刻予以作答。至於 蓓蕾﹐不用說﹐青蛙下水﹐撲通撲通(不懂不懂)。 蓓蕾也不得不承認﹐只要男人沒擺出做鄰居的那副鬼德性﹐肚子里還真有兩把刷子。 兩人正談得入題﹐老岳慌慌張張地從工廠大門處趕過來。不用說﹐一定是總機告訴 他航德在這里。 “大駕光臨﹐未能親自迎接﹐失禮失禮了。”他急切地道歉﹐但也不是很了解崔航 德到工廠來做什麼。 “你不在的時候﹐黎小姐和奚先生已經相當盡職地帶我參觀了一遍工廠﹐印象很深 刻。”崔航德邊握手﹐邊隨口說。 “大衛﹐既然我趕回來﹐現在就由我接手吧。”老岳說。 蓓蕾想起桌面上一堆待處理的公文﹐也想趁機開溜。沒想到一伙人走到下一台機器 的時候﹐這男人又用手蹭了她一下。 真是命苦﹐等看完工廠﹐都已經6點零5分了。她百無聊賴地陪著兩位大老板一路 漫步到工廠大門﹐老岳心里只有工廠和資金﹐航德則一直顧左右而言他﹐不願明確表示 對借款一事的態度。 “真的是這樣嗎﹖”耳邊傳來老岳的問話﹐“您常來巔夏這個小地方﹖”原來老岳 想藉此澄清航德是否專程到此探訪﹖果若如此﹐一切就很明朗了。 “只要有空﹐每逢周末都會過來﹐”航德答道。蓓蕾這才想起一直沒告訴老岳﹐這 位大人物就是她的鄰居。“我在沖雷角有棟房子。” “沖雷角﹖”老岳有點意外﹐蓓蕾則滿□腆地站在那兒。“蓓蕾也住在那兒耶﹗” “可不是嘛﹗”崔航德同意地點點頭﹐補充說道﹐“我們是左右鄰居。” “鄰居﹖可是她的鄰居是……” “對不起﹐失陪一下。”她非走不可﹐要是老岳不識趣地把她過去對鄰居種種惡行 的描述﹐當著三人的面重新說一遍﹐那她真不要活了。 蓓蕾回去坐了5分鐘﹐也說不上來到底為什麼﹐心中激動之情仍久久無法平息﹐看 著桌面堆如山高的工作﹐又實在不能就此塞到抽屜里、留到明天早上再辦。 其實加班並沒什麼大不了﹐總機小姐會保留一條外線電話給她用。 她拿起話筒﹐運氣好的話﹐瑞連現在應當下班到家了。 才把電話接通﹐老岳就帶著崔航德走進來﹔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該立即放下話筒接 待客人﹐還是繼續她的電話。 崔航德應不至於故意給她難堪才對﹐蓓蕾決定繼續剛才未完的電話。 “喂﹐瑞連是吧﹖我是蓓蕾。”她將目光轉到隔壁鄰居身上﹐“對不起這麼晚才通 知你﹐今兒晚上的晚餐取消好嗎﹖” 瑞連真不愧是個好朋友﹐深知她不會無故取消約定﹐一點也不介意。“那明天晚上 怎麼樣﹖”瑞連提議道﹐“只要你有空﹐敝人絕對奉陪。” 她正打算回話﹐忽然瞧見崔航德一臉興奮莫名的神色。他一定發現她取消晚餐約會﹐ 完全是由於這次意外造訪並堅持蓓蕾作陪的成果。 男人臉上不但沒有一絲悔意﹐竟然還有一抹得意的歹笑。 “明天也沒空嗎﹖”沒聽到蓓蕾的回答﹐瑞連又追問。 “明天晚上沒問題。”她當機立斷﹐注意到崔航德有點不太高興的樣子。 過了沒一會兒﹐航德終於和老岳握手告別﹐對她則僅是象征性點點頭﹐由老岳自告 奮勇地送他下樓上車。 岳麥克很快就折回辦公室﹐“怎麼這麼巧﹐敝人的機要秘書就住在豪邁山莊隔壁﹖” “老岳﹐當初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誰﹐”她答道﹐“直到今天他打電話給你﹐我才發 現他是布萊頓公司……” “希望以後他跟你說話的時候﹐會比較客氣一點﹐”老岳深表同情。 蓓蕾一直忙到7點多﹐才趕回春櫻山莊﹐她匆匆鑽進廚房﹐替自己弄點吃的﹐忽然 聽到隔鄰有汽車入庫的聲音。說不出為什麼﹐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她拒絕接受自己居然“期待”他在家的念頭﹐努力轉移注意力到值得沉思的課題。 大早醒來往窗外探﹐有點飄雨﹐綿綿絮絮的﹐天氣倒是挺暖和﹐送牛奶的已經來過 了。 雖然身上只穿了件短睡衣﹐蓓蕾懶得上樓披睡袍﹐堂而皇之地就開門去拿牛奶了。 偷懶的送牛奶工人每次都把牛奶瓶放在離門好幾步的地方﹐她得走出去拿。蓓蕾放 眼四顧﹐沓無人跡﹐干脆好整以暇﹐從容地漫步過去一手提起奶瓶﹐一手抬起旁邊附送 的小廣告。 懶洋洋地轉身﹐准備加快腳步往回走﹐不料愈是急著伸手拉門﹐反倒弄巧成拙﹐砰 地關上大門﹐把自己反鎖在外面了。 她不敢置信地直直盯著反鎖的大門。天還下著雨﹐她一手拿奶瓶一手拿小廣告﹐怎 麼辦呢﹖總不能就這樣衣著單薄地在外面站一整天。 她放下牛奶和小廣告﹐苦思“回歸”春櫻山莊的妙策。 樓下所有窗戶都關得很牢﹐這一點她相當清楚。抬頭望了一眼樓上臥室的窗戶﹐對 了﹐以前好象曾經在隔壁車庫那兒看過有一個扶梯﹗ 躡手躡腳地踏上兩家相通的小徑﹐穿過樹籬﹐直直往男人的車庫走去。哇﹗氣死人﹐ 怎麼他也那麼有效率﹐車庫鎖得密不通風。 該死﹗真想一腳把車庫大門給踢爛。更氣人的是只要一想到崔航德﹐一顆心就噗噗 地跳﹐令人難耐。 時間雖然還早﹐總不能這樣在門口罰站一整天吧﹖她又望了一眼崔航德的臥房窗戶。 嗯﹐他總共有兩間臥室﹐既然是男人嘛﹐一定是睡比較大的那間。 她實在很不願擾人清夢﹐可是眼前只有他有現成的扶梯。總不能這麼濕答答地只穿 件小睡衣﹐走上半里路﹐到村子里找一個十足陌生的村警嘛﹗ 雨勢突然變大﹐更催促了她的決定。蓓蕾對著樓上窗口大聲呼喚航德的名字﹐沒人 應聲。“崔一航一德一先生﹗”她又喊了幾聲﹐仰頭等了半晌﹐恨那人睡得像頭死豬。 她憤恨已極地低頭看了看里在拖鞋里的一雙腳丫子﹐索性抓起砂礫路面滿地都是的 細碎小石頭朝窗子丟去。 一顆﹐一點反應都沒有。第二顆﹐第三顆。氣死人﹐就不信那男人真能睡死去。彎 腰揀了塊大石頭﹐對准他的臥房窗戶用力一擲﹐匡哪一聲﹐何止命中﹐整面玻璃應聲而 碎。 崔航德敞著胸膛終於出現在窗口﹐一頭濕淋淋的﹐不用說﹐剛才他正在洗澡。大老 爺板著一張臉﹐看起來不是很樂。 她滯著在男人虯結胸毛的目光﹐慢慢往上移動。乖乖﹐那雙眼睛真能噴出火來。 “一定要打爛我的窗戶嗎﹖” “我把自己反鎖在外面了。”她解釋說。 男人也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濕得近乎透明的小睡衣﹐蓓蕾覺得有些難為情﹐交叉手護 著胸口。“搞什麼嘛﹗”他氣得摔窗戶﹐細碎的玻璃渣震落一地。 蓓蕾竟有些得意、興奮﹐這下子他的臥房也會和她一樣變成落湯雞。 那只天下第一大蠢豬﹐居然連這點小惠也舍不得。 她又等了幾分鐘﹐絞盡腦汁﹐苦思對策。 正發愁呢﹐雨停了﹐提著公文包、一身整齊的崔航德﹐也出現在門口。 她本打算開口向他求救﹐沒想到男人又掃過來冷淡的一眼﹐隨後自顧自地走向車庫。 “打破窗戶我賠﹗”一張口只吐出來這幾個字。 “不必了”他信手打開車庫大門。 她等著聽他暖車隆隆的聲音﹐卻瞧見他扛著扶梯走出來。她好感動﹐恨不得把以前 所有說過不禮貌的粗俗言語﹐一口氣全收回來。 男人搬過扶梯﹐體貼地架妥在她的臥室窗戶旁﹐大手一張﹐一副邀請女人跳舞的姿 態。 什麼意思﹖還要大小姐親自上扶梯嗎﹖ “拜……托﹗”這人也實在太過份了﹐人家還雲英未嫁呢﹐身上單薄的一件讓雨淋 得幾乎已經透明的小睡衣﹐他居然還要人就著扶梯往上爬﹖ 那他呢﹖一個大男人站在扶梯下面往上看秀嗎﹖ 男人眼中有些許調侃的神色﹐他根本就存心要捉弄她。正不知該生氣還是撒嬌的時 候﹐耳邊突然傳來隆隆的車輛引擎聲。這下也顧不得許多﹐管他心里在想什麼﹐趕快找 個地方遮身吧﹗ 沒爭得對方同意﹐一把抓住男人的肩膀﹐縮到他身後﹐直到郵件車開過山莊才撒手。 “小壞蛋﹗”男人奚落她﹐說完即攀上扶梯﹐沒一會兒就消失在臥房里﹐蓓蕾總算 松了一口氣。 崔航德翻臉跟翻書一樣﹐突然變得幽默風趣起來。 他故作姿態地開門邀她入內﹐兩人都站在她剛剛才裝修好的小客廳里。男人故意擋 住她的去路﹐逼得她既不能進廚房﹐也沒辦法上樓﹐除非她開口道謝﹐感激他替她解困。 “你最好乖乖待在家里﹐等莫太太來了再說。”他還是簡簡單單的一句。 “她今天早上會來嗎﹖”蓓蕾不當回事﹐這男人講話實在過份。軍官帶大兵似的。 “待會兒我會打電話給玻璃匠﹐順便通知莫太太。假如她不能來﹐你就得留在這里 等玻璃匠。” “還有沒有其它的吩咐﹖” 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對蓓蕾這種盛氣凌人的語氣﹐顯然不太高興﹕“大小姐﹐打 破玻璃窗的是你﹐不是我。” “可不可以請你發表一下﹐身為完人的感受啊﹖”她問﹐面有溫色。 “你﹐永遠不會懂的。”他丟過來一句﹐小女子差點當場就氣炸了。這男人不給他 一點教訓怎麼可以﹖她鼓起勇氣沖到他面前推他一把﹐好象撞到一面石牆般動彈不得。 她仰起瞼看他﹐他竟也咬牙切齒地恨不得一口把她吞到肚子里。可是﹐可是﹐他深 藍色的眼睛慢慢融化在她棕色迷人的眸子里﹐他張口說了什麼﹐好象是“你這個無可救 藥的小妖精﹗”還沒來得及反應﹐已讓男人抱個滿懷。 蓓蕾怎麼也想不通﹐自己居然一點反抗意志都沒有﹐就軟綿綿地讓他箍在懷里。不 知怎的﹐她也不想馬上掙開。男人低頭吻她﹐以前蓓蕾也有過接吻的經驗﹐可從來沒有 一次像今天這麼銷魂依骨。 他熱情的吻﹐他堅實的擁抱﹐竟給她以身相許、此生盡付與他的心情。她完全傾倒 在男人溫熱的胸膛里。堅定的吻﹐當然﹐也是很付出的﹐這一切都美得讓人心醉。結實 的臂膀使人激顫﹐她更挺起向上﹐迎合他熱情的唇。 彼此的熱情越燒越旺﹐崔航德突然一把推開她﹐直直盯著蓓蕾羞紅的臉龐﹐兩人身 上有早晨的陽光。 蓓蕾覺得好象被人催眠似的也回望著他。男人用手碰了碰她濕透的肩膀﹐這才返回 現實般地說﹐“還不快去洗個熱水澡﹖” 蓓蕾往後退了一大步﹐掙脫他雄壯有力的臂膀。 “我看你才需要洗個冷水澡呢﹗”她反唇相譏﹐對自己出口傷人的話語有些驚訝。 似乎剛才熱切的激情﹐全只是某人一廂情願罷了。 航德的目光由她微張的雙唇往下移動﹐停駐在蓓蕾豐潤的胸口上。她注意到男人的 鬢角處有肌肉賁張的微動。 他伸手摟住她的腰﹐兩人靠得更近了些﹐蓓蕾突然心里覺得害怕。 “再……見。”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然後﹐最奇妙的事發生了﹐航德明明知道她 很喜歡他﹐現在四野無人﹐假如他堅持﹐也一定不會拒絕他。可是他還是聽話地放下雙 手﹐禮貌地笑一笑﹐再往後退了一步。 “或許你說得對﹐”他喃喃說道﹐隨即迅速離去。 不管是對他或是自己﹐蓓蕾老半天都沒清醒過來。 還有那抹笑容。耳邊傳來豪華房車駛上砂礫路面的聲音﹐那就是他嗎﹖ 擁她入懷﹐激情熱吻的崔航德﹖ 主啊﹗求您垂憐。他是個重量級黃色炸藥﹐我承受不住﹗ ------------------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已經整整過了一天﹐蓓蕾仍深陷在隔壁男人的魅力中無法自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不過才一個吻而已﹐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她並不是個隨意放縱自己的女人﹐以前也從來沒有放縱自己的紀錄﹐實在是航德太 迷人了﹐滿腦子都是他﹐趕都趕不走。當然老岳也有責任﹐上班的時候﹐老是向她打聽 隔壁男人的消息。 “真希望布萊頓公司是每周開會一次﹐而不是開月會。”他就這樣嚼咕了一下午﹐ “這個周末崔航德來度假的時候﹐你一定會看到他﹐對不對﹖”老岳的暗示弄得蓓蕾心 神不寧。 “他不見得每個星期都會來。” 她真的願意替他出力﹐不過只要涉及航德﹐可能就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老岳早 就應該知道他們兩個相處不睦。 蓓蕾只要一閉上眼睛﹐腦中立即浮現昨天早上靠在他懷里的幸福感。她又陷入無助 難解的漩渦里。 真是躲都沒地方躲﹐累得半夜才上床﹐想來想去還是他﹐真想把腦袋挖空算了。她 試著換電視頻道﹐又強迫自己多去想單純的瑞連﹐昨天晚上本來應該和他一起去吃飯的。 才沒一會兒﹐航德的身影又悄悄爬上心頭。當初他會選擇豪邁山莊作為避世的養心 齋﹐換句話說﹐就是來這里絕口不談公事﹐蓓蕾也就怕老岳要她跟男人提公事。 她改想昨天上午等候莫太太的情景﹐兩人在豪邁山莊待了一陣子﹐輪流等玻璃匠。 她下班回來﹐早上被她用石塊擊破的玻璃已完全修妥﹐看起來好象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蓓蕾心里明白得很﹐生命已經有了變化﹐再也不會和以前一樣了。只要一聽到豪華 轎車的聲音﹐馬上又想到他。她到底是中了什麼邪﹐為何難以掌握自我﹖ 又是星期五﹐她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睡﹐一直磨到大約凌晨4點聽到隔壁豪華房車開 回車庫﹐關上大門的聲音﹐才仿佛放下樁心事﹐沉然入睡。 星期六仍是大清早就醒過來﹐心里卻踏實的很。春櫻山莊現在只剩下浴室尚未完全 整修﹐好在前任房主已經換過現代化衛生林浴設備﹐只要把壁紙整理一下﹐重新再用乳 膠糊一次就行了。 中午﹔一輛時髦的房車慢慢地停靠在豪邁山莊門口﹔車內走出一位衣著明艷的女子﹐ 快步向莊內走去。蓓蕾兩道眉毛皺成一團﹐原本心滿意足的感受﹐此刻全消失得無影無 蹤。 直到下午3點50分左右﹐蓓蕾才看到女人動身離去。 天哪﹗她又快發作了。飛也似地沖下樓﹐迅速寫下購物清單﹐決定進城走動走動。 她挑了幾棵高窟﹐又拿了些零散的小東西﹐正站在收款台等找錢﹐耳邊聽到女店員 熱情的招呼﹕“你好﹐先生﹗” 蓓蕾順著女店員睜得老大的雙眼一路看過去﹐天哪﹗任何女人看到他都會投降﹐這 怎麼可以呢﹖她氣急敗壞地把零錢塞到小皮包﹐直直地轉過身。 真倒霉﹐愈想躲還愈躲不開﹐正對上他的目光。她佯作不視﹐大步走出小商店。 回家的路上﹐蓓蕾巴不得剛才那一幕能重新再演一次﹐全做錯了﹐她應該趕回春櫻 山莊時﹐她只希望今兒下午根本就沒出過門。反正晚上有人請她吃飯﹐搞不懂自己有什 麼理由非去買東西不可﹖ 過了半小時﹐她一個人坐在客廳喝茶﹐突然一牆之隔的男人那邊﹐擂敲得隆隆作響﹐ 著實嚇了她一大跳。 “搞什麼名堂﹖”她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簡直是神經──”話還沒說完﹐她 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由她站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窗外的情景。山莊大門口的砂 礫路面上﹐不知何時跑來七八頭羊兒﹐本來是長驅直入她的花園﹐後來一定是覺得乏味 得很﹐就穿過小路﹐轉向航德那每周有專人照料美麗的花園大快朵頤去了。 哎呀呀﹗這怎麼得了。雖然自己的花園沒啥損失﹐要是花朵有毒﹐還是挺危險的。 她急忙跑出門﹐心慌意亂地趕著迷途的羊群。 她注意到航德出來了﹐也發現自己的努力徒勞無功﹐羊兒們根本就不理會她的好意。 “你有沒有大腦﹖”航德劈頭就罵。 “都讓你一個人占去了﹐我怎麼可能會有呢﹖”她反咬一口。 “天底下會有哪個人像你﹐大門敞得開開的﹐”他不是省油的燈﹐不會讓她有任何 辯解的機會。 “胡說八道﹐我的大門明明是……”她邊說邊扭頭往大門方向瞄了一眼﹐奇怪﹐早 先回來的時候確實關上了嘛﹐怎麼現在……現在真的敞得開開的﹖“可是我的確關……” 她想再解釋清楚﹐但男人懶得理會﹐自顧自地將羊群順著剛才他打開的大門方向趕出去。 她花了好大功夫﹐才把她這邊的羊兒也趕出去。 崔航德站在那兒看表演似地瞄著她的一舉一動。也不能怪他﹐一定是擔心羊群又跑 回來啃他的花園﹐不能不密切注意。可是他實在不該在她鎖上大門之後﹐還一直盯著她 看﹐目送她一步步回房。 她想起下午在商店里﹐故意昂著頭不理他的那一幕﹐覺得有些悔恨。 他依然站在那兒眼巴巴地望著她﹐這一次她必須開口說幾句話﹐跟他扯平﹐免得待 會又恨自己不爭氣。 她敵意地望著男人﹐老岳要求她對航德百般柔順的囑咐全扔得干干淨淨﹐一張口就 頗惡毒﹕“你那些鐵線蓮最好全部死光光。” 沒想到男人竟然縱聲大笑﹐這是什麼意思﹖以為自己在逗他開心嗎﹖ 轉身回房的時候﹐乍然驚覺﹕天哪﹗門又反鎖了﹐她立即往屋外走去﹐正好藉此脫 離航德的視線。印象里後門好象還沒上鎖﹐假如真的又反鎖在門外﹐就算今晚露宿屋外﹐ 她也絕不找他幫忙。 謝天謝地﹐後門的確沒上領。即使如此﹐航德的身影依然在她的腦海揮之不去。忘 了客廳還有沒喝完的茶﹐她決定上樓先去洗個澡。 今晚和方可利有約﹐可是蓓蕾發現自己根本不想出門。 希望可利臨時有事﹐沒辦法趕約﹐她樂得正好解脫。 可事與願違﹐他不但沒打電話取消約會﹐反而提早5分鐘趕到。蓓蕾選了件瑪培色 的洋裝﹐正襯托出自己姣好的身材。她反身扣上前門﹐朝可利走去。 “你好嗎﹖”她微微笑道。 “只要能看到你﹐什麼都好。” 既然自己答應在先﹐上車放心去玩吧。不過事實証明﹐這個決定大錯特錯。才一出 門沒多久﹐她就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和方可利約會了。一切都不對勁﹐這樣拖磨別人 的時間﹐自己也覺得有些愧疚。 “等會兒可以到你家喝杯咖啡嗎﹖”送她回家停車的時候﹐他問道。 蓓蕾為自己的心不在焉感到歉意﹐心想一杯咖啡有什麼大不了﹖“好啊﹐當然沒問 題﹐”她笑容可掬地說﹐“正好進來欣賞我努力裝修新居的成果。” 星期四瑞連也來過﹐她還邀請他上樓參觀她的小閨房。瑞連是個好人﹐她不用擔心 他會有什麼不良企圖﹔可利就不同了﹐蓓蕾一點信心都沒有。 “我一個人在客廳好無聊﹐”可利不請自來地進了廚房﹐伸出手摟住蓓蕾。她知道﹕ 沒請他上樓是正確的決定。 “可利﹐‘只招待’咖啡﹐謝謝。”她順勢掙脫他的手臂。 “又在逗我了﹐”他取笑她﹐把她抱得更緊。 “我不是在開玩笑﹗”她嚴肅地說。 “一定是啦﹗”他根本不理她﹐“我們已經約會3次了﹐我怎麼可能讓自己毫無收 獲地空手回去呢﹖” 說的是什麼屁話﹖“老兄﹐我看你也不必喝咖啡了﹐請你打道回府吧。”她斬釘截 鐵地告訴他﹐用手推開可利﹐同時想穿過客廳去開大門。 才剛踩進客廳﹐可利就由身後一把抓住她﹐將她往牆上一推。天哪﹗這個家伙玩真 的。看到可利一臉肉欲橫流的德性﹐她嚇得發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把你的手拿開﹗”她命令他﹐聲音有些急促。 “等老子到手以後再說吧﹗”他粗暴地將她摟得死緊。 “救命﹗”蓓蕾放聲大叫﹐使盡吃奶力氣拒絕眼前這個寡廉鮮恥、人面獸心的東西。 幾聲慘叫後﹐廚房門砰然打開﹐崔航德適時出現在門口。 “航德﹐救我﹗”她叫道。慌亂之中﹐也沒注意到自己竟然直呼其名。 他看起來仿佛隨時都會爆炸似的﹐一雙噴火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抱住蓓蕾的可利。她 根本不在乎航德會氣成什麼德性﹐只要他在身邊﹐她就放心了。事實上﹐可利一看到有 第三者出現﹐原先暴戾的狂熱也仿佛當頭澆了一桶冷水般漸次消褪。 可利還想再說些什麼﹐挽回一點顏面。高大勇猛的航德君臨天下般俯視著這個小癟 三﹐下聖旨般一字一句地告訴他﹕“小姐說的話﹐你聽到沒﹖放下你的臟手﹐給我滾出 去。” “假如我不走呢﹖” 航德看看他﹐好象眼前站了個神經病。然後聳聳肩膀﹐有點不耐煩地說﹕“既然你 敬酒不吃吃罰酒﹐沒問題﹐敝人絕對奉陪。”說完又向前跨一大步。 “哎哎哎﹐不要過來﹐我走就是了。”可利大白天見鬼般嚇得臉色慘白﹐立即松開 手﹐穿過客廳大門﹐一溜煙地沖上車逃命去了。 蓓蕾整個人已經嚇慌了手腳﹐直到耳邊傳來可利駕車逃之夭夭的引擎聲﹐她還是棒 冰棍兒似地立在那兒。 耳邊又傳來一聲關前門的聲音﹐航德一定很氣她擾人清夢﹐根本懶得理她﹐就先回 豪邁山在去了。 意外地看到航德又回到廚房﹐依然漫不經心地瞄她一眼﹐然後一語不發地往廚房門 走出去。當他伸出右手拉著門把﹐准備開門的時候﹐蓓蕾總算吐出幾個字﹕“謝……謝 你。” 他轉過身﹐怒氣沖沖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望著她嚇得慘白的小臉蛋、圓睜的大眼睛﹐ 還有抖個不停的嬌軀。他好象還禮似地隨便點個頭﹐似乎就打算開門離去了﹐卻又遲疑 了一下﹐原來的粗暴﹐此時也變得溫柔些。 “你沒事吧﹖”他粗啞著嗓子問道﹐向她走近一步。 “還……好。”她說謊﹐整個人都快崩潰了﹐還故作鎮靜。 航德又仔細端詳她一會兒﹐棕色的大眼睛里﹐滴溜溜地全是盈盈欲落的淚珠﹐看來 更惹人憐愛。他堅定的表情似乎被她的柔情軟化下來﹗他咕噥著說﹐順勢再向前走了一 步﹐說不出多體貼地摟她入懷。 蓓蕾先是有些呆呆地站在他懷里﹐後來發現他並不是要吻她﹐只是很溫柔地﹐仿佛 在哄小孩似地摟著她。心里壓抑許久的憤怒哀傷﹐這下子勢如決堤黃河﹐一股腦兒奔流 而出﹐窩在他懷里笑成個淚人兒。 同樣是男人的懷抱﹐卻有天壤之別。假如是可利摟著她﹐十足地令人坐立難安﹔可 是航德就不同了﹐那種舒適可靠﹐讓人好放心。她慢慢清醒過來﹐在他懷里蠕動了一下﹐ 沒想到航德竟立刻就放開雙手﹐真掃興﹗ 航德往後退了兩步﹐再仔細看看她﹐確定她是不是真的沒事了﹖蓓蕾心里覺得很感 激﹐剛才讓人塌台的場面總算過去。她直接迎向他關懷的眼神﹐為他嘴角泛起的笑意深 深著迷。 “你將來還想跟他約會嗎﹖” 蓓蕾大笑兩聲﹐天哪﹐實在忍不住。 “咦﹐你剛才是怎麼進來的﹖” “你門沒鎖。”他答道。 “真的嗎﹖”她不太相信。 “你想我會說謊嗎﹖”他俏皮地問﹐她又笑了。 “你是大聖人﹐當然不會。” “你真的沒事了﹖”他這次很認真地問她。 “真的﹐我好多了。”這次是真心話。 “好吧﹐我得回去了。”他咕噥了兩句﹐順手牽起她的右手﹐親了一下就走了。蓓 蕾整個人輕飄飄地﹐一路飛到臥房。 她知道﹐就算門是鎖著的﹐航德也一定會破門而入﹐來個現代版英雄敘美。 不管怎麼說﹐她覺得舒暢極了。其實﹐他還是個挺不賴的好鄰居。 上床躺了幾個小時﹐她又重新回味這位天下第一芳鄰的種種事跡。 明天早上應該表示點友善﹐彼此是鄰居﹐讓羊群啃掉他的花園﹐她的確應該負些責 任。兩家之間有一條相通的小路﹐誰能拿得准什麼時候那些羊客人不會再上門呢﹖不妨 就從那里開始。 上午剛過9點﹐她帶著木料繩索﹐先測定位置﹐開始架設一道小籬笆。忙了大半小 時﹐總算大功告成﹐雖然倉促了些﹐羊客人想過去可能也沒那麼容易。可是……嗯﹐羊 嘩嘩好象會跳耶﹗如果沒記錯﹐它們起碼跳得過兩尺高。她就站在那兒﹐想決定一下籬 笆應修到多高的位置﹖ 隔壁男人起床了﹐一個人在院子里漫步﹐不經心地往這邊望了一眼。不看則已﹐一 看之下也愣了。 蓓蕾發覺自己突然羞得滿面通紅。天哪﹐都22歲了﹐居然還這麼容易害羞﹐真丟 人。瞧見航德跑過來﹐她只好低著頭﹐盡量不要讓自己失態。 “你在搞什麼鬼啊﹖”他粗魯的音調﹐嚇得蓓蕾猛然抬頭來。 昨晚那吻她手腕的溫柔騎士已經杳無蹤影﹐站在眼前的是故態復萌的天下第一惡鄰。 “昨天你不是很不高興羊群跑到你的花園嗎﹖”原先的嬌羞轉成了針鋒相對的攻伐﹐ “所以我才想做個籬笆﹐免得下次又跑過去。” “你只要記得把門關好就夠了﹐”他順手搗毀了那些繩索木料﹐“難看死了﹐我的 花園里不准有這麼難看的東西。” “這是‘我的’花園。”她立刻還以顏色。 “你的繩索綁在‘我的’花園柱子上﹗”他更大聲。 其實蓓蕾也搞不清楚那根柱子到底應該屬於哪一邊﹖ “好吧﹐就算是你的。”她語氣輕蔑地說﹐“也請你關好你的大門。哼﹗” “哼﹗”他也回敬一聲。 蓓蕾又開始痛恨這個男人﹐解開繩索的動作﹐反而因氣憤而使不上力。一個不小心﹐ 弄斷了一根指甲﹐繩結還是解不開。男人自顧自地走開﹐不一會兒﹐帶了把剪刀回來。 兩人一語不發地拆掉這個臨時搭建的違章小籬笆﹐才剛弄好﹐立刻又劍拔弩張起來。 女孩直瞪著他﹐恨不得殺之而後快。男人俯視眼前這位小女子﹐一副唯我獨尊的“高” 姿態。 她決定不說一句話﹐轉身離開﹐身後卻又傳來他質問的聲音﹕“昨天晚上你真嚇壞 了﹐對不對﹖” 蓓蕾回身望了他一眼﹐對男人剛才的語氣有些不解。同樣一個人﹐為什麼昨晚如此 溫柔體貼﹐而現在又那麼粗魯無禮呢﹖她故意裝蒜﹕“你是說被‘你’嚇壞了﹐是嗎﹖” “呆瓜﹐怎麼會是我呢﹖”真把航德給激怒了﹐“是你的‘白馬王子’﹐昨晚的約 會對象啊﹗” “我……自己也應該負點責任。”她這麼答道。要不是昨天航德及時趕到﹐救了她 一條小命﹐她才賴得跟他解釋。 剛才那句話似乎對航德具有某些意義﹐他靜靜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問了最後 一個問題﹕“你大概也已經不是處女了吧﹖” 受不了﹐這個人真是無法無天。“為什麼不是﹖”蓓蕾不甘示弱地反擊﹐耳根熱得 發燙﹐“你昨晚來晚一點就不是了﹐謝謝你啊﹗” 她又開始張牙舞爪了。 “謝個鬼﹗”他亂吠了一陣﹐“我看你腦袋瓜八成有問題。” “什麼意思﹖”她很想知道﹐因為她的確是一個處女﹐難道這也有錯﹖她不懂。 “就算是白癡也知道不要跟那種男人一起鬼混﹐”崔航德低吼著。 “我看哪﹐天底下就只有你最清楚。”言下之意就是﹕你本人也半斤八兩。 男人聽了顯然不太高興。 她突然想起航德昨晚好心哄她、安慰她的情景﹐好溫柔、好體貼。“無論如何﹐” 她盡量把聲音效柔和一點﹐“我只是想展示一下我親手裝修的新家﹐沒想到他……” 她幾乎就要為早上這一幕說聲抱歉﹐不過航德好象一點都不在乎﹐只是冷冷地 “哼﹗”了一聲﹐就自己走回去了。 豬﹗她忍不住又罵兩句。 在花園工作了一天﹐她走回屋內﹐對自己今天的成績感到很滿意。沒錯﹐跟航德的 花園比起來還差得太多﹐不過比起從前﹐已經很有進步了。所有的裝修已經大致完成﹐ 以後多的是空閒時間。 或許明天應該買幾盆花啊草的擺在院子里﹖她一邊上樓准備洗頭洗澡﹐一邊盤算。 說不上來什麼原因﹐她很想知道航德今天打算吃什麼﹖ 唉呀﹐管他的。那個野男人﹐愛吃什麼是他家的事﹐理他作啥﹖ 吃完飯﹐蓓蕾正在廚房抹洗餐具﹐忽然聽到隔壁關後門的聲音﹐而緊隨著的﹐是他 的腳步聲﹐而且﹐是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心跳猛然加快﹐有些六神無主。匆匆忙忙地轉過身﹐背向廚房窗戶﹐把手上的刀叉 放過抽屜里﹐一陣敲門聲﹐聽起來好象很友善﹐一想到以前也曾被航德似乎友善的態度 蒙騙過﹐豈可輕易上當﹖當下深吸一口氣﹐隨時准備上陣開罵。 一開門﹐眼前的航德居然斜倚著門邊﹐一手托著瓶美酒﹐極其瀟洒多情。她簡直就 看呆了﹐一句話也吐不出來﹐正好給他機會先發制人﹐故意眨巴著一雙眼睛說﹕“可不 可以也請我參觀一下你的新家啊﹖” 蓓蕾開著一張嘴﹐活像個花癡。該不會又是故意來取笑她吧﹖她覺得內心深處有股 興奮莫名的歡欣在起火燃燒﹐又不想輕易顯露女人的內心世界﹐脫口而出的竟然是﹕ “你已經看過了。” 男人的目光停在她出言莽撞的小嘴上﹐隨後又轉回到她故作鎮靜的大眼睛。 她的意思是﹐星期四那天早上﹐因為她反鎖大門﹐他不是已經爬進臥房﹐又“順便 參觀”了其它的房間嗎﹖何必又多此一舉。 沒想到男人竟趕著道歉說﹕“對不起﹐通常臥室是參觀新房的最後終站﹐不是起 點。” 蓓蕾還沒來得及還以顏色﹐他又開口道﹕“你在等人嗎﹖” 眼前只有兩個選擇﹐要嘛就說“有”﹐再不然就會意地請君上坐。她看看他﹐知道 自己被他迷得死去活來﹐雖然不是很清楚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膏藥﹐既然對方如此誠 意﹐又何必故意刁難呢﹖“請進﹗”她順手拿出兩個干淨杯子。 兩人在客廳飲酒聊天﹐他對蓓蕾獨自貼壁紙的功夫﹐佩服得五體投地。“當初我好 象並不是很支持你的工作﹐對不對﹖”他輕聲說道。 蓓蕾如陷溫柔情網﹐全無招架之力﹐忍不住替他找個借口。“每天上班工作辛勞﹐ 到這里度個寧靜的周末﹐本來就是應該的嘛﹗” “你又在寵我了﹐”男人一露齒微笑﹐女人立刻就豎白旗了。 不過﹐她終於發現﹐男人這麼體貼多情﹐原來只是想請她幫個小忙。下星期會有一 個重要的包里送來﹐想請她代為簽收罷了。 “這有什麼問題﹖”她告訴他﹐又忍不住有些懷疑﹐要是真的如此重要﹐為什麼不 直接寄到倫敦家里去﹖後來又想﹐嗯﹐大概是針對豪邁山莊的吧﹖ 良家婦女不能隨便留男客人太久的。送他出大門的時候﹐她瞄了一眼掛鐘﹐乖乖﹐ 整整一個半小時耶﹗ “連廚房也重新裝演過了嗎﹖”他走過廚房時間﹐隨即轉身﹐正好瞧見她略為揚起 的嘴角。 “我想……呢……你聽得到的﹐那個星期天﹐你……你還特別打電話來……說了幾 句……”她忍不住笑出來。 男人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小嘴﹐然後才往上注視她的棕色的大眼睛。“我以前 是不是說過你無可救藥﹖” “好象說過一次。”她有些嬌羞地答道。男人隨即大笑﹐她更不好意思了。 男人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女人的笑容也瞬時消失。他抬起她的上臂﹐她開始呼 吸有點困難﹐男人俯身低頭要吻她。 不知怎的﹐可能是昨天晚上不良經驗的後遺症作祟﹐她突然顯得很硬﹐本能地要 保護自己。就快要接吻的那一x那﹐她也說不上來為什麼﹐竟朝後退了一步﹐順手脫開 他雄壯的臂膀。 男人又多情地看著她的眼睛﹐靜靜地說﹕“黎蓓蕾﹐晚安。” “晚安。”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答道﹐站在那兒動也不動﹐由著男人的手指輕輕在她 唇上點了一下。 男人關門回家之後﹐她依然兀自站在原地很久很久﹐才慢慢移動腳步﹐上樓休息。 躺了半小時﹐她仍在床上反芻這一天中最偉大的發現﹐超過所有想象的重大發現﹕ 她﹐黎蓓蕾﹐已經愛上崔航德。 ------------------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星期一早上醒來﹐蓓蕾再也不像往常般﹐為腦海揮之不去的航德身影感到心煩。事 實俱在﹐她已經愛上航德﹐就是這麼簡單。 人躺在床上﹐拉長了耳朵傾聽隔鄰的動靜。嗯﹐一點聲音都沒有﹐覺得有點洩氣﹐ 老大不情願地起床准備上班。 那男人一定到倫敦去了。她知道起碼還得再等整整5天﹐才有機會再看到他。 “崔航德上個星期有沒有來度周末﹖”剛一進辦公室﹐老岳張口就問。 “他……嘔……星期六早上才到。” “你有沒有問﹖”他決急死了。 “對不起﹐我沒問他。”老岳有點失望地走開了﹐留下蓓蕾繼續回味她的甜蜜周末。 昨晚一幕幕情景好戲連台般重新上演﹐尤其他臨去溫柔的一吻﹐還有終於發現了自己墜 入愛河的事實。 一整天除了想航德之外﹐其它什麼都不重要。 沒想到傍晚近7點的時候﹐航德居然撥了通電話給她。天底下還會有比這更讓人歡 欣鼓舞的喜事嗎﹖雖然她知道航德一定是為了包里才打電話﹐心里仍忍不住竊喜半天。 “蓓蕾﹐你好啊﹗”他熱情地招呼﹐“崔航德。”說實話﹐一聽到那聲“你好”﹐ 她就已經全員戰備了。“你們那兒的天氣如何﹖”他挺開心地閒話家常﹐一點也不趕時 間﹐好象就打算這麼天長地久地聊下去。蓓蕾覺得自己仿佛身添羽翼﹐隨時都可以和他 雙宿雙飛。 “適逢盛暑﹐還不是老樣子。”她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還下雨嗎﹖” “可不是嘛﹗”她答。真想這麼地老天荒地說下去﹐又不願讓他發現﹐“你的包里 還沒到﹐”她主動提起﹐“我幫你到處看過了﹐影子都沒有。” “看了車庫沒有﹖我故意沒上鎖。”他說。 “看了啦﹗”立刻發覺自己的語氣似乎不夠親切。 她很想告訴他﹐自己正在替老岳打一封信給布萊頓公司。可是﹐她覺得這通電話是 純“私人”交談﹐沒有必要提及公事。“大概明天就會到了。”她說﹐刻意在聲音里加 點喜氣。 “只能希望如此啦﹗”航德也熱情地響應﹐隨後就掛了電話。蓓蕾以影片中的慢動 作般輕輕放話筒﹐就這麼癡癡望著前方﹐足足發呆了半小時。 她不斷提醒自己﹐別急著對這份愛情捕風捉影。人家只不過是打通電話問包里﹐自 己就發癡賣呆了半小時﹐說出去不笑死人才怪。 盡管如此﹐心里想的都還是他。 “崔航德現在應該已經收到我的信了吧﹖你覺得呢﹖”老岳突然說道。 “嘔……如如郵差都很敬業的話﹐應該收到了。”她注意到老岳又開始緊張了﹐自 己也有些不自在。就公司立場而言﹐她當然希望老岳能借到這筆款項﹔可是以個人來說﹐ 她實在無法開口描述航德昨晚打電話向她問包里這件事﹐她有責任保護航德的私生活。 當晚開車回家的時候﹐她真希望自己從來就沒想過“私生活”這幾個字。因為此刻﹐ 她竟有些嫉妒。航德是個自由人﹐無拘無束的﹐愛上哪兒就上哪兒﹐誰管得著﹖可是只 要一想到那些來訪的女人﹐她馬上就妒火中燒﹐難以忍受。到目前為止﹐光是她親眼目 睹過的﹐至少就有兩個﹐此情此景﹐令她情何以堪﹖ 或許她真的應該找個周末﹐到葉歐鎮去探望老媽和繼父。 可是她心里清楚得很﹐就算這個周末真的有第三或第四個女人來訪豪邁山莊﹐她還 是會乖乖地留在春櫻山莊。雖然明知不好過﹐可是又實在放不開航德﹔只要他在沖雷角﹐ 她一定也要守在那兒陪著他。但是﹐她也不想變成替他看家的黃臉婆。 她意志堅定地做飯﹐剛吃完﹐還沒洗完盤子﹐她就開始讓步﹐航德昨天晚上7點撥 過電話給她﹐今天大概是不會再打了﹖6點40分﹐她像突然上了發條似地沖出去找包 里﹐一番驚天動地的搜尋之後﹐事實証明﹕包里還沒到。 7點整﹐蓓蕾端坐在客廳﹐不時盯著電話發呆﹐做什麼都無法專心。 7點過5分﹐她知道男人肯定不會打來﹐天氣已經轉好。 7點過10分﹐覺得自己活像個大白癡﹐等男人電話等成這副德性。算了﹐還是去 整理花園好了。 沒想到才剛站起來﹐電話鈴就響了﹐可是自己兩條腿已經等麻了。 她趕過去拿起話筒﹐心想一定不會是航德。她竭力克制自己的聲調﹐免得露出馬腳。 “喂﹗”她故作愉悅地說。 “我猜天氣一定已經變好了。”是航德的聲音。 “你說什麼﹖”她高興得整個人跌坐在椅子里。 “嗯﹐聽起來你的心情不錯嘛﹗”男人取笑她﹐真是愛死他了。 她先嚥口口水﹐才開始答話﹕“本來就不錯嘛﹗” “你今天過得很愉快羅﹖”他問﹐可是蓓蕾才不想談工作。 “一般般啦﹐我正想去整理花園呢﹗”她答道。 “我又說了什麼嗎﹖”他又取笑她。蓓蕾想起以前男人曾建議她趕快整理花園﹐她 聽到自己在笑。 “對了﹐你的包里還沒到。”她最好先告訴他﹐隨後又對自己的急躁有些不滿。因 為原先的話題因此改變﹐笑聲沒了﹐男人的幽默也沒了。航德客氣地謝謝她﹐就掛了電 話。 翌日上班﹐在辦公室﹐蓓蕾還是念念不忘她的最愛。包里依然沒到﹐她卻得盡力不 去期待晚上打來的電話。因為有期望﹐就會有失望。 不過﹐顯然思念他的大有人在。才剛跟老岳沒說兩句話﹐老岳就自言自語地說﹕ “不知道崔航德這個星期會不會去沖雷角﹖” 崔航德就住在她家隔壁﹐她清楚得很﹐老岳在對她施壓。“嘔……現在實在很難 說。”她靜靜地回答老板的問話﹐不再為隱藏航德曾打電話給她這碼事感到內疚。 5點下班﹐還沒進家門呢﹐就先趕過去看包里到了沒有﹖還是沒來。她開門進屋﹐ 用盡力氣不去注意桌上的電話。他不會打的啦﹐會嗎﹖這個包里好象滿重要的。 7點10分﹐她緊張得手心全是汗。電話又響了﹐剛才拼命苦練的俏皮話題﹐這會 兒忘得一干二淨。她抬起話筒說﹕“喂﹗”喉嚨很干。 “寶貝女兒﹗”是老媽慈愛的聲音。 蓓蕾覺得很失望﹐居然不是心上人。“又發生什麼大事啦﹖”她故意取笑地說。 “一定要發生什麼大事﹐母親才可以一個星期打兩次電話給她的寶貝女兒嗎﹖”母 親邊說邊笑。接著告訴她鄰居狄金太太動手術住院﹐這位老太太平日深居簡出﹐沒什麼 家人朋友﹐只有愛犬亞瑟作伴。 “狄金太太住院當天就把亞瑟送到狗舍去了﹐可是它又自己跑出來了。當天晚上﹐ 亞瑟就站在家門口狂吠﹐可是沒人開門讓它進去﹐誰看了都不忍心﹐所以只好把它帶回 我們家啦﹗” 母親聊了很久﹐直到普妝回來了才掛電話。 電話鈴聲又響了起來﹕“小姐﹐你剛才講得真久的﹗” “我……順……”她一時木知該如何應對﹐心里卻有絲絲的甜蜜﹐他會嫉妒耶﹗不 過﹐也幾乎就在同時﹐她馬上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他該有的都有了﹐嫉妒什麼﹖說 不定是他今晚有約﹐所以才急著撥電話。這下該輪到蓓蕾嫉妒了。“我只是和老媽聊聊 天而已﹐你不要介意啊。”她盡量不動聲色。 “今天過得很不順﹐”他說。既沒摔她的電話﹐也沒還以顏色。就這麼兩三句﹐輕 輕松松地將她滿腔怒氣化解於無形。 “對不起﹐現在又要加倍不順了﹐”她立刻投降﹐“你的包里還是沒來。” “哦﹖”他咕噥了一會兒﹐再開口的時候﹐似乎心情挺好的﹐“看來我得盯一盯我 的秘書。” 她很想找個話題跟他聊聊﹐惟一想到的﹐卻是問他到底願不願意借錢給岳麥克塑料 公司﹖剛才航德說今天過得不順﹐那一定是工作不順遂的意思﹔既然如此﹐就應該識相 地撇開工作不提才對。 “可能明天就會到了。”她深怕待會兒露出馬腳﹐干脆化被動為主動﹐溫柔地對他 說聲﹕“再見羅﹗”趕快掛上電話。 前一天﹐她還信誓旦旦地要保衛航德的私生活﹔這才過了一天﹐她竟幾乎就成了老 岳的傳聲筒﹐替他問起公事來。蓓蕾起身到花園整理花草﹐發現老岳給她的壓力﹐遠超 過自己原先的預期。 星期五早上起床﹐有生以來﹐蓓蕾第一次不想去上班。人沒什麼問題﹐搞不清楚自 己到底怎麼回事。仿佛讓人勾走三魂七魄﹐只剩個空殼兒﹐對老岳的忠誠也打了折扣。 她必須把事情想清楚。她是刻意隱藏航德打電話的事﹐“私人”電話嘛﹐本來就無 需感到不安。那麼﹐是她擔心讓老岳發現自己和航德的感情非比尋常﹐而趁機占便宜﹖ 其實老岳大可直接開口問﹐今天才剛進辦公室他就是這樣。“布萊頓公司還是一點 消息都沒有﹐”他吸了一口氣﹐無可奈何地看著她說﹐“假如這個星期崔先生來度周末﹐ 你應該會看到他吧﹖” “可能會﹐”她平靜地回答。覺得自己有點殘酷﹐可又實在無法以老岳的立場去接 近航德。“我們……呢……不見得每次都碰得到面﹐”她提醒老岳。 “那倒是真的﹐”他說﹐“這件事實在不應該麻煩你。”蓓蕾覺得更內疚了。 “你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去問布萊頓公司﹖”她提議。 “要是他們不借﹐多沒面子﹐”他說﹐“我也不是很確定﹐不過我認為﹐假如崔航 德不肯借錢給我們的話﹐絕對不會寄封親筆信來。只是這樣無窮的枯等﹐真能把人給逼 瘋。” 下午1點﹐蓓蕾趁外出午餐的機會﹐寄了張慰問卡給狄金太太。回辦公室之後﹐心 情一直都很低落﹐覺個整個人四分五裂的無法集中精神。老岳對她好得沒話說﹐於情於 理她都應該助他一臂之力。 快下班了﹐她走進老岳辦公室﹕“假如我碰到崔航德﹐要不要替你問問他進展如 何﹖” 老岳臉上綻開一抹久未出現的笑容﹕“只要你願意﹐當然好啦﹗” 回家的路上﹐心情似乎蒙上一層陰影﹐真不該答應替老岳打探情報。7點﹐7點半﹐ 航德並沒有打電話來﹐她心里也患得患失地﹐明天是周末﹐他會到這兒來嗎﹖ 7點40分﹐電話終於響了。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壓抑自己即將和心上人通話的興 奮﹐還是應該面對男人可能無法“到此一游”的沮喪﹖ 七上八下地拿起話筒﹐這才發現全世界並不只有他才有自己的電話號碼。 “哈羅﹐小蓓蕾﹗”柯瑞連親切地問候。 “喲﹐瑞連乖不乖啊﹖”她盡量裝出一副心情好得不能再好的聲調。 “嗯﹐正在發脾氣哪﹗”他半開玩笑地說。他原本約了個小妞﹐打算星期六一起去 看戲﹐沒想到千金小姐剛才掛了通電話給他﹐患了流行性感冒不能去﹐約會取消﹗ “她怎麼可以這麼嬌嫩呢﹖”蓓蕾取笑地說﹐心里知道瑞連是來邀她看戲的。可是 她不想出去﹐她要在家等待心上人。說不定航德又會重施故技﹐再拿一瓶美酒歪在門口 對她說﹕“要不要請我參觀一下你的傑作﹖” “假如你星期六有空﹐想不想陪我一起去看戲﹖”他滿懷希望地問。蓓蕾想﹐自己 為了袒護航德﹐已經對老岳不忠﹐現在是不是還要對瑞連撒謊呢﹖ “好啊﹐幾點鐘﹖”她問。 “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的﹐”瑞連樂歪了﹐“先說好﹐一定要請你喝杯涼飲。” 明晚7點1刻﹐瑞連會來接她去看戲。至於航德﹐什麼時候才會來呢﹖ 航德沒來﹐蓓蕾一夜都沒睡好﹐但仍不死心﹐有一次他直到星期六凌晨4點才到呢﹗ 4點﹐4點半﹐既沒開門聲﹐也沒有熟悉的積架房車的引擎聲。總算熬到天亮﹐她 下樓泡了一壺茶﹐呆滯地坐在客廳。萬一他整個周末都不回來﹐她該怎麼辦﹖ 蓓蕾拿出吸塵器﹐樓上樓下各有兩個房間﹐夠她忙一會兒了。 如此期待一個男人﹐真令人難耐。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可怕至極的念頭﹐說不定這 整個周末都看不到他﹖ 他當然可能留在倫敦﹐或者﹐再找幾位明艷動人的時代女性歡度周末。哪還有她的 份呢﹖蓓蕾妒火中燒。 壺里的水開了﹐她趕忙過去關火﹐右手提起滾燙的水壺﹐心不在焉地用另一只手拿 著湯匙往鍋里攪拌﹐正好航德由窗前走過……她張口尖叫了聲﹐本應是滿心興奮﹐沒想 到剛才一分心﹐竟將剛燒開的熱水全倒在自己手上。 還弄不清怎麼回事﹐航德已經沖進廚房。她怕得全身發抖﹐圓睜著一雙大眼睛看看 左手﹐再看看右手。 他迅速打開水龍頭﹐找只大碗接冷水﹐還用冰枕里住她燙紅的手。等水放好了﹐又 立即抓住她的手往冷水里泡。 蓓蕾早就嚇慌了﹐她深情地看著眼前期盼已久的航德﹐任由他安排。兩人四目相對 了半晌﹐他終於開口說﹕“早安﹐黎小姐。” “我……我沒聽見你回來﹐”她結巴地說。假如露出馬腳﹐一讓他知道自己等他等 得快發瘋﹐那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我們中間那道牆……很薄……”她想解釋什麼﹐ 又突然因燙傷﹐手痛得說不下去。 她閉上眼睛﹐故意扭過頭去﹐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痛苦的模樣。但當男人伸過另外一 只手來牢牢摟住她的時候﹐她才發覺根本無處可躲。 “想想我們偉大的祖國﹐就會忘記痛苦﹗”他故意逗她開心﹐兩只手摟得更緊。 愛情的力量確實無遠弗屆﹐航德不過是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吻﹐蓓蕾手上的苦楚 竟奇跡似地減輕大半。過了幾秒鐘﹐他又輕柔地在她臉頰上吻了一下﹐剛才燙得喊救命 的疼痛﹐全都消逝無蹤。 她仰起頭﹐直直看著他的眼睛。 蓓蕾一時有些意亂情迷﹐還兀自發呆呢﹐他已印上深情一吻﹐既溫柔﹐又溫噯。 蓓蕾整個人都癱了。“你……剛才說我……很美﹖”她問﹐強自鎮靜亂得毫無頭緒 的心情。 “沉魚落雁﹐傾國傾城。說你美﹐絕不過份。”說完又吻她。蓓蕾每天都想著他結 實的懷抱﹐日夜期盼他溫柔的擁吻﹐如今心滿意足﹐實在無需故作姿態。她熱情地響應﹐ 此生夫復何求﹖ 倒是航德臨時喊停﹐他突然搖搖頭﹐走開了幾步﹕“包里來了嗎﹖” “還沒有﹐”她答道﹐也很努力地穩住自己飛散的思緒。她轉過身﹐看著壺上閃亮 的光影﹐剛才我正打算泡咖啡﹐”她得說幾句話打個圓場﹐“你要不要來一杯﹖” “我自己弄就可以了﹐”他說﹐“你應該坐下﹐讓那雙手休息休息。”她雖然無意 服從﹐卻也毫無反抗地照辦如儀。 他泡咖啡的時候﹐蓓蕾心頭千軍萬馬奔騰不止。她害怕﹐擔心讓他看出自己的多情﹔ 她緊張﹐想問問他是不是已經發現自己無法自拔的愛戀﹖航德把泡好的咖啡擺在她身邊 的小桌上﹐她想都沒想﹐就抽出兩手﹐分放至小桌的兩邊。她看到他仔細專心地端詳她 發紅的左手﹐她什麼都沒說﹐愛怎麼看隨他去。 “你的手沒問題﹐放心去約會吧﹗” 謝了﹗他這麼說﹐正好替蓓蕾解圍﹐表示她的生活圈子里﹐還有其它的追求者。 “用不著擔心﹐”她故作開朗地說﹐“只是去看場戲﹐又不是去做什麼。” “嗯﹗該不會又是上星期那位超級大狗熊吧﹖”航德吠過來一句﹐馬上激怒了她。 “你不可以這樣批評我﹗”她氣急敗壞地說﹐他也緊繃著一張臉。 他沒有還擊﹐只是凝視著她怒氣沖沖的臉孔﹐又看著燙紅的左手﹐把原本要說的話 全吞了回去。他低頭瞧了一眼自己的咖啡﹕“待會兒記得吃幾片阿斯匹林﹐會好過一 點。”說完就跟個沒事兒的人似地走了。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讓人同時愛恨到極點的人呢﹖蓓蕾不懂。對剛才臨別的一句“待 會兒記得吃幾片阿斯匹林﹐會好過一點”也無法領情。什麼話嘛﹐好象全都是她的錯﹐ 氣死人﹗她走出廚房﹐繼續到後院除草。 當晚瑞連來接她的時候﹐蓓蕾原先對航德的種種不滿﹐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 是愛之入骨的綿綿情意。她特意打扮自己﹐選了兩件套式天藍絲質洋裝﹐可是出門的一 路上﹐根本就看不到航德的鬼影子。 那出戲沒什麼特色﹐倒是瑞連心情很好﹐散場之後﹐就一個人搖頭晃腦地跑去吧台 點飲料﹐蓓蕾則沉醉在航德的溫柔世界里。其實﹐她只是想讓航德知道﹐她是個從一而 終的好女人﹔而這個男人﹐自然非他莫屬。 正想著入神﹐突然有人問她﹕“一個人哪﹖” 航德﹗ 她迅速轉身﹐朝著發聲的方向望去﹐航德到這兒來做什麼﹖難道他一路跟蹤過來﹖ “沒聽你提起說今天晚上要來看戲﹐”她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聲音里全是挑□的意味﹐ 自己聽了也嚇一跳。 航德□著眼睛﹐故作神秘地說﹕“小姐﹐難道敝人的大小事務﹐都得向你報告嗎﹖” 真是自討沒趣。“你這人真難相處﹗”她忍不住脫口怒罵﹐正好瑞連趕回來。 本以為有瑞連在場﹐或許航德會閉上嘴巴﹐乖乖地走開﹐天知道這位仁兄居然完全 不受影響。“我難相處﹖”他問。然後又故意補充說道﹕“下次你再求我進你臥房時﹐ 可別忘了你現在說的話啊﹗”他知道在場的人全都聽到了﹐就站在那兒等她答話。可是 她一句話也沒說﹐這次真的命中要害﹐打得她毫無招架之力。 航德點點頭﹐完全不理會她的男伴﹐自顧自地走開了。 ------------------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那頭豬﹗蓓蕾第二天醒過來﹐依然憤恨難消﹐這次他實在太過份了﹗ 她下樓泡茶﹐滿腦子是他的豬頭。真希望昨天晚上他到別的戲院去看表演﹐可是東 德利鎮也就那麼101家﹔既然她告訴他自己要去看戲﹐不用猜也知道是哪里。如此說 來﹐昨晚航德趕去戲院﹐也只是因為她會在那里的緣故羅﹖ 荒唐得可以﹗她輕輕敲動手上的瓷杯﹐仿佛這樣就能把他的身影趕出腦海。“下次 你再求我進你臥房時﹐可別忘了你現在說的話啊﹗” 好在瑞連是個道地的好好先生﹐蓓蕾一跟他解釋﹐他立刻深信不疑。 假如她和瑞連真的在談戀愛﹐航德昨晚那句話必然產生十足的殺傷力﹐輕而易舉地 就可以毀掉一段羅曼史﹐難道他真的要這麼做﹖ 外面天氣看起來挺好﹐或許今天可以准備打掃前院。她偷偷往航德那兒望了一眼﹐ 他也把窗戶全打開了。雖然現在已經10點多﹐希望他還在賴床。 還會有什麼比好夢正酣﹐卻讓除草機轟隆的機器聲吵醒﹐更讓人生氣呢﹖ 她在院子里來回走了幾趟﹐直到除草機好象卡到樹枝才稍停片刻。這得花好一陣子 才清得干淨。 無所謂﹐本姑娘有的是時間。正忙著做活兒﹐電話響了﹐好象在客廳。她站起身想 去接電話﹐突然鈴聲又停了﹐她聽見航德從他的客廳里接聽﹕“我是崔航德﹗” 她瞄了一眼他客廳的窗戶﹐卻沒看見人﹐干脆轉過身去﹐背對著兩個山莊﹐繼續她 的除草大業。沒想到才剛打開除草機沒幾秒鐘﹐就讓航德說出口的話氣得五臟六腑差點 沒炸掉。 “喲﹗莉莉嗎﹖”聽起來﹐他心情好得不得了﹐“真高興你打電話來。”他說﹐然 後又靜了一會兒﹐八成那個莉莉在跟他解釋為什麼會打電話給他。蓓蕾覺得惡心想吐﹐ 兩只手把除草機抓得死緊。 “你真的希望我去看你嗎﹖”聽男人那種不三不四的調子﹐兩個人顯然熟得很。莉 莉似乎百般乞求他務必要到﹐男人就答應了﹐用甜得能把人膩死的聲音說﹕“對﹐寶貝 兒﹐為了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蓓蕾覺得仿佛有人捅了自己一刀。“12點半﹐不 見不散。”他就這樣結束了這通電話。 蓓蕾趕快裝出一份忙著除草的樣子﹐在院子里來回走動。那個豬八戒﹐對女人果然 很有一套﹐任誰碰到他都不得不甘拜下風﹐玩弄女人於股掌之間。 她很努力地生氣﹐她需要憤怒﹐此刻內心的痛苦﹐她不想碰。 可是她實在沒有氣﹐心都快碎了﹐還氣什麼﹖她已經被他徹底打敗﹐只好借著單調 的除草動作﹐暫時逃避一下。 航德瑞了一托盤咖啡出來。她急急地低下頭﹐順便盤計該如何應變﹖可惡的家伙﹐ 他哪里會知道自己也是為愛所苦﹐為他痛徹心肺的其中之一呢﹖。 “你覺得昨晚的戲好看嗎﹖” 這男人好大的狗膽﹐居然有臉問我昨天晚上的事情﹖ 她聳聳肩﹐故作愉快地說。“一般般啦﹗” “你通常都是和昨天晚上那個男人約會嗎﹖”他更得寸進尺地問。蓓蕾花了好大力 氣控制自己﹐才沒當場發作。 “我時常和瑞連一起去看戲﹐”她特別補充說明﹐“下星期六晚上有一出新作品﹐ 我們已經約好了一起去。”她滿臉笑意地說謊﹐卻憤恨地發現﹐不管她說什麼﹐航德都 無所謂。 看到航德駕車出門﹐蓓蕾又愛又恨﹐有個叫莉莉的人在等他。航德這一去﹐八成不 會再回來﹐星期一上班的時候﹐該怎麼對老岳說呢﹖這樣煎熬了1小時﹐只要一想到老 岳﹐心里就覺得很難過。航德肯定是到倫敦赴約﹐下星期以前﹐絕對不可能再折回沖雷 角度周末。 受夠了這花園﹐蓓蕾把手洗干淨﹐今天已經干了一天的活兒﹐她理應好好泡個熱水 澡﹐輕輕松松地看報紙﹐玩填字游戲﹐或者﹐假如心情還好的話﹐編個搪塞老岳的借口。 但事實上﹐接下來這五六個小時﹐蓓蕾做什麼都不能專心﹐簡直就是度日如年。喝茶的 時候發呆﹐看報的時候連分類廣告都讀完了﹐泡澡的時間也好象比以前長了許多。 夜深人靜﹐她突然聽到車輛減速停靠的聲音﹐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豎起耳朵專心 地聆聽所有可能聽到的聲音﹐直到最後扣上車庫大門﹐她確定是航德回來了。 他回來了﹐沒有留在倫敦﹐沒有陸莉莉度周末。他不僅是回到沖雷角﹐更重要的是 回到她的世界。她興奮到了極點﹐可又突然警告自己﹐搞什麼鬼﹖怎麼一點立場都沒有﹖ 航德又不是為她才回來的﹗ 過了一會兒﹐耳邊傳來他關上前門﹐踏在通往兩家砂礫小徑上的腳步聲。他往這個 方向過來。聽到他短促的敲門聲﹐她有些情怯﹐不敢開門。 可是一想到萬一開門開得太慢﹐他脾氣發作﹐從此再不上門﹐那損失可就大了。十 萬火急地沖過去﹐打開房門。 高大英挺﹐合身適宜的穿著更使航德顯得出眾﹐她愛這個男人。兩人四目相對﹐沒 有人開口。蓓蕾突然想起自己不但完全沒有化妝﹐身上穿的還是睡衣﹐一時之間﹐也不 知該說什麼。 “記得我曾經說過你很美﹗”他溫柔的聲音縹縹緲緲。“蓓蕾﹐我現在要修正一 下﹐”他補充說﹐“你美得動人心魄。”她覺得自己有點撐不住﹐隨時都會昏死過去。 拜托﹗不要再說下去﹐我已經受不了了。 她脫口而出的卻和眼前這良辰美景八竿子扯不上關系﹕“你剛剛是不是喝酒了﹖” “吃午飯的時候﹐喝了兩杯香擯﹐不過那已經過了很久了。”他的嘴角浮現一抹笑 意。蓓蕾不想聽他的午餐細節﹐說不定還是和那個叫莉莉的女人一起吃的﹐她怎麼嚥得 下這口氣﹖ “假如你是來借糖泡咖啡的話﹐那就趕快進來吧。”隨即關上房門﹐引他走向客廳。 男人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德性﹕“我注意到你沒關燈﹐知道你還沒睡﹐”他指的是 桌上的小台燈﹐“所以過來問問﹐有沒有人要你轉話給我﹖” “轉話﹖”她重復了一遍﹐愣了半晌。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除了替他等包里之外﹐ 還管傳話﹖ “我以為今天可能會有朋友過來﹐知道你在外面整理花園忙了一整天﹐說不定有─ ─” “其實……”蓓蕾打斷他未完的句子﹐這男人真太過份了﹐“我今天也出去了一 趟。” 航德不置可否地把手放到壁爐上﹕“午餐約會嗎﹖” 她張嘴想編個瞞天大謊﹐給他點顏色看看﹔突然又想起昨天已經謊稱下星期六和瑞 連看戲。現在再說謊實在不象話。“反正和你無關就是了﹐”她發現他既不喜歡她的答 案、她說話的音調﹐也不喜歡她表達的方式。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地告訴她說﹕“假如你又惹禍上身﹐無法自己 處理﹐還需要本人過來救駕的話﹐當然和我有關。” “就憑‘你’救我﹖”她大聲叫道﹐這個人一整天連影子都沒有﹐還來救她﹖算了 吧﹗ “你的意思是說﹐上次星期六晚上﹐其實你根本就不需要我的救駕﹖”他咬牙切齒 地。 “我不需要……保鏢。”她尖聲說。 “是嗎﹖我看你連該清誰喝咖啡﹐該跟誰約會都搞不清楚。” “我總會學吧﹗” “哼。”他咕噥說﹐“所以下次你再扯著喉嚨喊救命的時候﹐我就應該各人自掃門 前雪﹐讓你盡情去享受人生樂趣﹐對不對﹖” “我再也不喊救命了﹐”她反駁道﹐“我已經22歲﹐應有更多經驗了。” 才剛說完﹐航德突然目露兇光﹐向她走近幾步。他直直盯著她﹐先脫掉外套﹐再拉 開領帶。蓓蕾好象催眠似地沒有一絲反抗﹐任由他一把抓住自己﹐摟進他的懷抱。他氣 憤地說﹕“好啊﹐就從現在開始﹐讓我看看你怎麼得到更多經驗。”說完不管三七二十 一﹐捧起她的臉就是一個狂吻。 這次和以前大不相同﹐既不溫柔﹐更不熱情﹐有的只是憤怒和粗暴。雖然蓓蕾愛他 入骨﹐可是她不願意他這麼吻她。 她奮力想要掙脫。 “不要﹗”她大叱沒來得及再喊第二聲﹐又是一個狂吻壓上來。盡管如此﹐蓓蕾還 是不顧一切地推他、捏他、打他﹐用盡一切力量要離開他。為了避免兩個人都受到傷害﹐ 航德雖然很生氣﹐還是一把將她塞到長沙發上。 她可不想和他一起坐在那兒﹐急忙站起來﹐沒想到航德也跟著站起來。下一步更厲 害﹐兩個人都橫著倒在沙發上。 “夠了﹐不要再鬧了。”她驚慌地大叫﹐他沉重的身體壓住她﹐讓她動彈不得。 “小姐﹐你該學的還多著哪﹗”他咆哮著說﹐非但不理會她的要求﹐更又追加一吻。 “讓我起來──”她一有機會立刻大喊。 “咦﹐剛才不是還嚷著說要有‘更多經驗’嗎﹖”他學著她的口吻說。蓓蕾根本沒 有答辯的機會﹐因為他才剛說完﹐立刻又吻回去。 蓓蕾知道航德故意要給她一個教訓﹐故意讓她了解世界丑陋的一面。漸漸地﹐本來 緊握的拳頭也松懈了下來﹔她不再去推或打﹐慢慢地﹐她開始愛憐地撫摸並擁抱他。 “航德﹗”她如泣如訴地喚著男人的名字﹐她已不知身在何處。 他抬起頭﹐望著她驚恐過度的棕色大眼睛﹐聲音突然變得緩和許多﹕“不怕不怕﹐ 我只是故意嚇你而已。” “我……知道﹐”她驚煌地說。即使原先不知道的種種﹐現在也看得清清楚楚。 “你知道﹖”他問﹐臉上有似笑非笑的表情。剛才粗暴的線條全不見了﹐取而代之 的是她熟悉的體貼溫柔。這一次他重新吻她﹐無限柔情地吻她﹐蓓蕾已經等了好久好久。 “啊﹗”她輕聲一嘆﹐兩只手仿佛自己有了生命般緊緊摟住他。 “嗯﹐我想……”航德想張口說什麼﹐可是蓓蕾在家磨蹭了一整天﹐等的就是現在。 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了﹐豈肯輕易放過﹖航德才剛抬頭﹐她立刻一把抓回來﹐送上一個香 吻﹔至於他要說什麼﹐誰在乎﹖ 一個接一個的吻﹐蓓蕾覺得體內有股火苗越燒越旺﹐這一輩子不要放他走。假如航 德壓在她身上吻她﹐她就伸過雙手﹐把他抱得更緊更近。 他沿著香唇﹐一路吻過她的頸﹐她的發。“嗯﹗你的頭發好香。”他深深吸了一口 氣﹐再沿著剛才的痕跡吻回去。 兩唇相印的時候﹐他的手隔著薄棉睡衣﹐無限深情地輕撫她微顫的嬌軀﹐“我們不 需要隔著衣服吧﹖”他問﹐溫柔的手並沒有停下來。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搖搖頭。才沒幾秒鐘﹐就褪去了睡袍。不過﹐航德還是懸崖勒 馬﹐沒再剝她的小睡衣。他一只手將她接得更近些﹐另一只手則輕輕撫弄著她的胸部。 “啊﹗航德﹗”她深呼吸。 “你還好吧﹖”他問。 “很好﹐我很好。”她輕聲答道﹐將他再抱近些。因為更近﹐他的手幾乎就直接貼 在她的小睡衣上﹔溫柔的指觸順著胸部的曲線上下移動。 “親愛的﹗”他也深深地吸一口氣。 如此銷魂蝕骨﹐她已經快暈死過去了。 他動手褪下她的小睡衣﹐突然﹐他停了下來﹐動也不動。他放回幾乎扯下的小睡衣﹐ 直直坐了起來。蓓蕾也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兒﹖他看起來好象是受到了驚嚇﹐似乎突然發 生了什麼變故﹐強烈地震撼了他根本的信念。 “航德﹖”她喚著﹐也不知該問些什麼﹖過了一會兒﹐他不僅重新幫她穿好小睡衣﹐ 甚至還刻意坐得遠一點。到了這個時候﹐蓓蕾真的嚇慌了。 他知道﹐他一定已經發現自己深愛著他。不﹗這怎麼可以呢﹖她盡速調整此刻的心 情﹐想找回一些應有的男女距離。盡管愛得死去活來﹐她知道﹐航德是那種不喜歡被受 約束的男人﹔一旦他發現有人對他情有獨鐘﹐甚至要論及婚嫁﹐必定會棄之如燙手山芋 般絕塵而去﹐永不回頭。 她看了看自己﹐剛才真是讓愛情沖昏了頭﹔恍惚之間﹐也真願意就此以身相許。 蓓蕾整了整身上的小睡衣﹐又挪動一下﹐讓自己坐正一點﹔正巧航德也動了動﹐兩 人仿佛心有靈犀的同時動作﹐更讓蓓蕾心中火熱的激情難以自制。她有些激動﹐不確定 剛才航德是不是真的會和她做愛﹖不過﹐女人的直覺告訴她﹕絕對不可以讓航德知道自 己已然愛之入骨﹔換句話說﹐也絕對不可以和他做愛。 基於保護自我的直覺﹐的確有必要和航德保持一段距離。那麼現在﹐該說些什麼打 圓場﹐給自己一個台階呢﹖好家伙﹐差點把老岳給忘了。“喔﹐對了﹐老岳不是跟你們 公司借錢嗎﹖你決定了沒有﹖”蓓蕾的聲音出奇地平靜冷淡﹐自己聽了都不敢置信。 航德愣了半晌﹐有點不知所措。這一點﹐她毫不意外﹐假如自己剛才的假設是正確 的﹐那麼現在轉移話題﹐倒還算上策。 沒想到航德的表情突生劇變﹐一臉怒氣橫生的樣子﹐蓓蕾知道自己一定又說錯話了。 航德直挺挺地站起來﹐伸手毫不知憐香惜玉地一把拉起她。蓓蕾注意到他血脈賁張的律 動﹐仿佛這股氣憤來得太猛太強﹐即使只是摸到她﹐也讓人難以忍受。航德用力甩掉她 的手﹐惱恨地說道﹕“回去告訴你的老板﹐布萊頓公司從來不會、也永遠不會在床上服 務客戶。” 蓓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算劈頭甩她個巴掌﹐可能也不會讓她這麼難過。心中 的憤恨愈演愈烈﹐他居然對她說出這種話來﹖如此羞辱﹐就算賠上小命也要拼一場。她 沖過去﹐啪地甩他一耳刮子。 航德舉手摸了摸臉﹐蓓蕾已經嚇癱了﹐以為他也會回手給她一耳刮子﹐但他沒有。 “你──我──”他的語氣很不自然﹐“到此為止。”說完一把抓起他的外套﹐大 步走出春櫻山莊﹐將他的滿腔怒火﹐發洩在砰然巨響的摔門聲中。 ------------------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經過昨晚一夜的煎熬﹐第二天蓓蕾還是得強打精神去上班。駛往東德利鎮的路上﹐ 心里想的依然是航德高大健碩的身影。昨天晚上他氣憤地離開之後﹐不到半個小時﹐又 聽到他前門砰然一響﹔當時好緊張﹐以為男人又折回來﹐准備飽以老拳﹐但不久就聽到 他開車庫大門的聲音。 她的心情也隨之跌落谷底。他之所以趕回豪邁山莊﹐一定是匆促赴約之際﹐忘了什 麼重要的對象﹐和自己根本扯不上關系。 另一方面﹐她也暗自慶幸給了他一耳光﹐以為占了便宜就算了嗎﹖不用說﹐航德一 定又去找那個莉莉。 昨晚回豪邁山莊﹐也只是想問問﹐有沒有人轉口信罷了。 殺千刀的﹗每每思及航德投向其它女人的懷抱﹐自己就仿佛心如刀割。 她恨自己不爭氣﹐讓人這麼□踏折磨﹐居然還魂牽夢系地日思夜想。航德竟毫無情 面地指控她為了老岳暗耍美人計﹗真該把他拉出去槍斃一百次。 “蓓蕾早﹗”老岳一臉期待成功果實的殷切盼望。 “老板早﹗”她答﹐聲音平靜﹐無波無浪。老岳臉上的希望活力在漸次消褪。 “崔先生這個周末沒來﹖”他直截了當地問。 “來了﹐”她必須說實話﹐也得為自己找借口﹐“不過大部份時間都不在家。” “你意思是說﹐找不到機會問他﹖”他干脆替她說完﹐“算了﹗本來就不關你的 事。”聽他這麼一說﹐蓓蕾更覺得不安。。 “對不起。”她咕噥著說﹐心情很惡劣。 “唉﹐不用再說了﹐”他笑了笑﹐“我還是很有信心﹐他一定對我們相當感興趣﹐ 才會又寫信又打電話地和我們聯絡。”“ 下班回到春櫻山莊﹐蓓蕾低落的心情毫無起色。她四處找了一會兒。航德說的那個 包里始終沒有來。她回想昨夜不歡而散的情景﹐此時此刻又何止心有千千結﹖ 又是失眠的夜晚﹐只是這次想的不是航德﹐而是一口認定就算不是這個星期、最遲 也不會超過下星期就會聽到佳音的老岳。 蓓蕾抽絲剝繭般仔細回顧有關航德的所有細節﹐她想起老岳收到的那封信﹐布萊頓 公司在信里提出所有貸款基本要求﹔假如航德無心幫忙﹐絕不會多此一舉。想到這里﹐ 蓓蕾覺得踏實了些﹐才蒙頭睡去。 第二天上班﹐走進辦公室﹐瞧見一臉慘白、面無人色的老岳﹐她好不容易才建立的 信心立即隨之瓦解。“怎麼﹖”她問道。 老岳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把手上的信遞給蓓蕾﹐隨即轉身回辦公室去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航德親筆簽名發了這封信拒絕貸款。她呆坐良久﹐直 直盯著信首“經過審慎的評估與考慮之後”幾個字樣。她實在不懂﹐沒想到竟落得如此 收場。 她不禁自問﹔航德出此下策﹐莫非和自己有關﹖ 腦海中又響起航德激怒的話語﹕“回去告訴你的老板﹐布萊頓公司從來不會、也永 遠不會在床上服務客戶。”這可惡的家伙﹐他怎麼可以公報私仇、借刀殺人呢﹖怎麼可 以利用無辜的老岳﹐背後刺她一劍﹖ 她不能、也不願相信眼前的事實。蓓蕾想起星期天晚上掌摑負心漢的情節﹐然後又 看了一眼發信日期﹐是昨天﹐是星期一寫的信。男人臨走前悻悻的一句“你我到此為 止”﹐此刻更幽靈鬼怪般襲上心頭﹐令人不寒而栗。 終究他還是動手了﹐只是誰都想不到會以如此恐怖惡毒的方式。他明知這對蓓蕾意 義重大﹐故意吊人胃口﹐等到她以為十拿九穩了﹐他再收回成命。 她很想進去跟老岳說幾句話﹐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她怎麼說得出﹐航德是為了給她 好看﹐才故意殺雞儆猴﹐活祭後邊麥克塑料公司﹖ 蓓蕾一早上都在生氣﹐氣自己深陷眼前這種不仁不義局面而無法脫身的軟弱。 電話響起﹐天哪﹗竟是航德。 一顆心七上八下地到處亂撞﹐早就慌了手腳﹐但仍然故意擺出很職業的口吻說﹕ “岳先生現在很忙﹐”她的聲音冰冷無情﹐“是不是可以請您留話……” “我不找他。”航德打斷她﹐說到“冷酷無情”的聲音﹐他才是真正的冠軍。 這人八成是向天借膽﹐這麼不怕死。“那你是打來找我的羅﹖”她認出來一句﹐ “崔航德﹐勸你還是省省吧。”她毫不留情地迎面痛擊。“你不必這麼幸災樂禍地撥電 話來……” “幸災樂禍﹖”喝﹗還假裝不知道呢﹐鬼才吃他那一套。“萬一你還聽不懂﹐”她 氣勢洶洶地﹐聲音里還有幾分譏諷﹐“請你以後不要再打電話找我。” 豬八戒﹗竟敢摔我的電話﹖她氣得想大哭一場﹐可是她不能﹐也不願意哭泣﹐那種 人渣不值得為他掉淚。 辦公室一整天都很安靜﹐即使回到家﹐蓓蕾也覺得提不起勁兒來。 心中反復翻騰航德打來的那通電話。既然他不找老岳﹐自然就是存心看她出丑﹐打 電話報她﹐“要不要再問我同不同意借錢給你們啊﹖”她回想著當初發問的前因後果﹐ 以及問話當時的狀況﹐只要航德能感覺出一絲絲自己對他的愛戀﹐或許﹐如果運氣好一 點﹐他會對她今天的態度持有不同的看法﹖ 夜深露重﹐她發現自己在自圓其說﹐企圖麻醉自己。真要命﹐為什麼愛一個人會如 此錐心刻骨﹖ 她強迫自己回想過去那幾位周六女訪客﹐她們一來就待很久﹐不到下午傍晚絕不走 人。還有莉莉﹐雖然沒見過她﹐諸如此類的記憶﹐徒然增加內心的苦痛罷了。 才星期二﹐蓓蕾心里明白﹐想擺脫航德的陰影﹐一時之間根本辦不到。電話鈴響﹐ 她竟又瘋狂地以為是他﹖ “嗨﹗你在家嘛﹗”是母親﹐聲音有點沙睿□氨糾椿溝P哪慊岵輝詡夷亍﹗陛砝□ 覺得很高興總算有個分心的理由。 “你聽起來好象有心事﹐怎麼啦﹖”她急切地問。 “沒什麼啦﹗我只是有點擔心。”原來普妝的妹妹貝蕊病體一直不見起色﹐普汝覺 得放心不下﹐決定到康提爾鎮去看她﹐問題是他不想一個人去。 “我知道了。”蓓蕾答道﹐母親這次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蓓蕾一點就亮了﹐“你要 我幫你看亞瑟﹐對不對﹖先說清楚﹐白天我必須把它關在家里﹐不過中午吃飯的時候﹐ 我會趕回來喂他﹐順便……” “狄金太太不放心讓亞瑟到別處﹐所以……好女兒﹐可以幫這個忙嗎﹖” “那你是要我去﹖” “可以嗎﹖而且是愈快愈好﹐只要看一兩天就好了。”母親還在努力說服她﹐“普 汝和他妹妹感情很好﹐只要他覺得沒什麼大礙﹐就會盡快趕回葉歐鎮。雖然沒辦法親自 照顧亞瑟﹐可是我也舍不得送它去狗舍﹔要大狄金太太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 “媽﹐可不可以讓我先考慮一下﹖等我想好了﹐再打電話給你﹖” 才過沒幾秒鐘﹐不聽使喚的大腦又繞著航德的身影開始打轉﹐甚至倒過頭﹐由客廳 窗往外張望﹐看男人的車在不在﹖更不用提自己屏息傾聽隔鄰一切動靜﹐巴不得馬上看 到他的種種焦慮。 其實﹐離開幾天也不錯。 她拿起話筒﹐向老岳請假。 “你已經很久沒休假了﹐干脆這個星期全休好了﹐這樣子時間夠不夠﹖” “夠了夠了﹐謝謝你啊﹐老岳。”說完立刻掛電話給母親﹐表示自己明天就到。 蓓蕾立刻開始准備行李。不用說﹐航德的幻影還是常相伴左右地揮之不去。 捱過了一個無眠的夜﹐蓓蕾已經放棄驅趕航德身影的努力。她鎖上大門﹐扭頭倒車﹐ 突然發現當初愛上此地的種種幸福美滿﹐都已在這段苦戀的陰影下蕩然無存。 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撕碎她脆弱心靈的男人﹐橫在眼前的是一個鐵定沒有他的周 末。長夜漫漫﹐真不知該如何度過﹖ 兩老才出門10分鐘﹐蓓蕾就牽著亞瑟外出散步﹐下午也走了一趟﹐傍晚時分﹐她 到醫院看望狄金太太。 回家以後﹐航德依然鬼魂般占去她所有的注意力。蓓蕾心如刀割﹐更感到失望。晚 上睡熟很艱難﹐好不容易睡著了﹐才凌晨3點就又睜著眼睛到天亮﹐她非得采取行動不 可。母親以前曾經提過﹐航德這男人不會在豪邁山莊住太久﹐早晚會把它給賣掉。如今 看來﹐他不太可能賣房子﹐那麼﹐就應該是自己收拾行李離開羅﹖ 不﹐她不能就此斷絕所有看到航德的機會。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些臣服在他英俊惑力 下的幾位周末女訪客﹐受傷的心又開始讓步。她一直害怕自己投入得太多﹐假如她還有 點尊嚴﹐更不應坐困愁城﹐每天自怨自艾﹐等別人証明自己深陷愛河的事實。 上次惡言相對的電話之後﹐看樣子以後真的勞燕分飛﹐各走各的路﹐即使相逢亦宛 若不識﹐一想到這里﹐蓓蕾更覺得心慌。 她打電話通知東德利鎮的房屋中介公司﹐請他們幫她賣房子。薩魯佛立刻就要過來 找她。“我現在不在家﹐過幾天才會回來﹐”對方表示一切沒問題﹐“就從現在開始﹐ 春櫻山莊已經上市。” 不過﹐無論如何﹐她還是覺得應該讓航德知道她深深愛著他。 蓓蕾的心情毫無改善。她整天不是帶亞瑟去散步﹐就是東磨西蹭地找事情做。賣屋 的決定或許有些倉促﹐不過﹐除非自己還想繼續現在這種心碎的日子﹐否則還是眼不見 為淨﹐走為上策。 夜來獨自躺在床上﹐思前想後﹐倍感孤寂。翌日一大早﹐她就出門遛狗去了。才剛 到家﹐立刻接到母親的電話。貝蕊一看到普汝﹐病情就好了一大半﹔既然沒啥好擔心﹐ 所以老兩口決定星期六就趕回葉歐鎮。“動作快的話﹐還可以一起吃中飯喔﹗” 母親和繼父不到12點半就趕回來了﹐蓓蕾很想告訴他們出售春櫻山莊這樁事﹐可 又老是開不了口。因為這必須重新扒開傷口﹐面對自己感情的創傷﹐這一點﹐目前她辦 不到。 2點多一點﹐蓓蕾開車上路。原先的寂寞孤單﹐又排山倒海地迎面撲來。她心里很 清楚﹐賣房子是相當正確的決定﹔只是一想到要離開那座美麗的莊園﹐又覺得萬分不舍。 她在東德利鎮停了一會兒﹐到店里采買了一些早就該補充的日常用品。 回春櫻山莊的路上﹐她知道除非正式在合約上簽字﹐否則她隨時都可以收回這標心 愛的房子。 終於到家了﹐她看到花園里高高地真掛起一面“吉屋廉讓”的大招牌﹐薩魯佛的動 作還真快。 雖然這完全是自己的指示﹐如今眼見事實﹐心里還是很難過。 沒看到航德的車。她站在路口四處張望了一會兒﹐什麼車都沒有﹐心情為之一沉。 或許這個星期航德根本就沒來。天哪﹗連見一面都難嗎﹖想到這整個周末都看不到 他﹐心都碎了。 會不會以後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了呢﹖ 她放下手中的行李﹐轉身鎖上車門﹐然後不期然地﹐她聽到什麼聲音﹖整個人猛地 僵在那兒不能動彈﹐是航德的前門。 她故意背向他的大門﹐省得撞見那位周末女訪客。天知道他們在里面□磨了多久﹖ 她不想知道。 耳邊的腳步聲並未走向離去的車道﹐反而是由航德的前院穿過小路﹐往她的院子走 來。 她覺得呼吸困難﹐很想開溜﹐卻動彈不得。本以為航德此後必然無視她的存在﹐以 為這男人就此將她列為拒絕往來戶﹐再也不和她說話。可是如今﹐他直挺挺地站在她的 身後﹐大聲小叫她﹕“你死到哪里去了﹖” 殺千刀的﹗蓓蕾立時怒火中燒﹐狠狠地一咬牙﹐轉過身去。哼﹗他還比她生氣呢。 自小到大﹐從來沒有人敢對她這樣說話。“我上哪兒﹐你管不著﹗”她大聲還擊﹐ 正准備請他滾蛋的時候﹐他顯然根本就不理她的回答﹐直接指著“吉屋廉讓”的招牌說﹕ “這個﹐這是怎麼回事﹖” 蓓蕾將目光移向招牌﹐再轉回航德身上。真沒辦法﹗單只是看他幾眼﹐就快豎白旗 投降了﹔自己為什麼那麼脆弱﹐那麼沒用呢﹖她費盡心力擺出一副不為所動的表情﹕ “這幾個大字﹐你不認得嗎﹖” ------------------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蓓蕾決定不理會航德“你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說清楚”的問話﹐要是真的說出來﹐ 就等於撇開自尊﹐明白地表示自己對那些周末女訪客的嫉妒。當然﹐還有對他的一往情 深。 既然她什麼也不打算告訴他﹐那麼眼前只剩下一個選擇﹐就是扭過頭去﹐趾高氣揚 地打道回府。好在她多准備了一副大門鑰匙在車鑰匙串上﹐要不然一定會因為心慌意亂﹐ 站在他面前拼命掏皮包﹐肯定被他笑死。 但即使不理他﹐事情還是沒有結束。蓓蕾打開大門﹐走進客廳﹐本以為可暫時擺脫 男人﹐沒想到他居然站在門口﹐咬牙切齒地說﹕“不要行李了嗎﹖” 這個混帳東西﹐天知道他到底有什麼本事﹐總是有辦法讓自己出丑﹐她的確忘了行 李。 “謝……”她才吐出一個字﹐航德就已經把行李箱當推土機﹐撞開大門﹐往她身前 一放。“……謝你﹗”她堅持把話說完﹐總得維持起碼的禮貌。 航德怒眼圓睜﹕“啊﹖就這樣﹖” 蓓蕾避開他灼熱的目光﹐想喘口氣。不行﹗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干嘛﹖你還指望我給你小費﹖”她據傲地說。瞧見航德突然緊握雙拳﹐心佇立刻 有些後悔。 他做了個很長的深呼吸﹐仿佛想借此控制自己即將爆發的火氣。 “少跟我來這一套﹗”他咬牙說。蓓蕾覺得好無助﹐單獨和他在客廳﹐她根本沒辦 法思考。 “你希望我說什麼﹖上次你已經摔過我的電話﹐還巴望什麼﹖”她實在無話可說﹐ 急著送客﹐“我想你還是回去吧﹗”正要開門的時候﹐航德突然伸過來一只大手﹐猛地 把門推回去。 她仰頭看了男人一眼﹐發現他正以一種評估的眼光打量她﹕“賣房子這件事﹐和我 有關嗎﹖” 蓓蕾知道崔航德是個絕頂聰明的家伙﹐絕不可輕易讓他看出破綻。“哦﹖是嗎﹖” 她不置可否地聳聳肩﹐表示起碼相差十萬八千里。不過﹐眼前兩人距離太近﹐不安全。 她立即又改變策略地說﹕“我到底說了什麼惡毒的風涼話﹐氣得您非摔我的電話不可﹖” 航德站在那兒一語不發地瞪著她﹐不知過了多久﹐好象終於記起所有的談話內容﹐ 他提醒她說﹕“除了請我以後不要再打電話給你之外﹐你還大膽指控本人幸災樂禍。” 蓓蕾圓睜著一雙大眼睛﹐知道他又在耍老把戲﹐故意要讓她感到內疚。 “難道你忘了寫給老岳的那封信嗎﹖你故意勾起別人的希望﹐然後又拒絕別人﹐這 種下三濫的手法﹐還指望我說好聽的﹖” “你以為那封信針對你寫的﹖你真的這麼想﹖”他問﹐逼得蓓蕾不得不面對現實。 或許當初的確有些武斷﹐可是她一直都認為航德是匹狡猾的狼。 “沒……沒有啊﹐我怎麼會呢﹖”她矢口否認﹐一張粉臉早已飛紅﹐“我……﹐” “或許我早就該告訴你﹐就是因為心里有你﹐當初才會提筆寫第一封信給他。”他 說。 “是嗎﹗真是幫了大忙。”蓓蕾趁機接下去說﹕“既然是這樣﹐那第一封信的目的﹐ 其實只是想借機接近我羅﹖” “拜托﹗”航德突然有些無奈﹐“說得那麼白﹐還不懂嗎﹖” ‘您’當然不會有錯啦──” “閉嘴﹗”他憤怒地打斷她的話﹐“一句話都別說﹐仔細聽我說。” 蓓蕾隨時都可以丟幾句氣死人的俏皮話還以顏色﹐但是想一想﹐還是保持緘默點比 較妥當﹕“最好說精彩一點兒﹗”隨即木頭人似地將在那兒﹐等他開腔。 “你可不可以坐下來﹖”他提議。 聽起來仿佛認為她隨時都有可能崩潰﹐或者﹐這一講要老半天﹐不僅是三言兩語而 已。 “不必了﹐”她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其實坐下來也挺好﹐只是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 “隨便﹐”他直直盯著她﹐“星期二那天﹐我打電話給──” “反正不是跟老岳道歉。” “可以請你安靜嗎﹖” “請繼續。” “沒什麼好道歉的﹗”聽他這麼一說﹐蓓蕾差點就“哼﹗”了出來﹐不過瞧他一臉 正經八百的樣子﹐最好少搗蛋。航德也不願多想﹐直接往下說﹕“一共有兩封信……” “兩封﹖”蓓蕾還沒說完﹐就被航德臉上“本人鄭重警告你”的表情給嚇得趕緊閉 嘴。 “如果我必須表示歉意﹐那就是﹐這兩封信是同一天寄出的﹐很遺憾﹐它們並沒有 同一天寄到。聽你跟我說話的口氣﹐我就知道一定還差一封﹐不過……” “等一下﹐”蓓蕾打斷他說﹐“有個地方我聽不懂。你剛才說有兩封信﹖星期二那 天老岳只收到一封啊﹗” “兩封都是寄給他的。你看到的那封﹐是以布萊頓公司的名義寄出﹐說明本公司無 意冒賠錢的風險。” “那另外一封呢﹖”蓓蕾問﹐所有憤怒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全心注意航德所說的一 字一句。 “至於那另外一封﹐”他說﹐“一直到星期三才寄到﹐是以我個人的名義寄出﹐站 在經營企業的立場﹐給他一些建議。同時﹐也同意由我私人的帳戶中撥出一筆款項﹐幫 他度過這個難關。” 蓓蕾聽呆了﹐除了盯著航德之外﹐也不知該如何去想。“你……你……他呢……” 她想說幾句話﹐可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老岳的確需要一筆錢﹐數額並不小﹐剛才航德 清清楚楚地告訴她﹐就因為她的關系﹐特別以私人名義出資替老岳應急﹐她還有什麼話 好說﹖ “喔﹗航德﹗”她覺得現在一定得坐下來﹐也顧不得是不是出爾反爾了。 “我也可以坐嗎﹖”他問。蓓蕾這才注意到航德往長沙發走過來﹐正等著她同意呢﹗ “當然可以。”她說話的語氣和剛才迥然不同﹐說完也往長沙發另一端挪了挪﹐好 空點位置讓他坐。 “可不可以請你再重新慢慢地說一遍﹖”她注意到航德臉上一抹久未出現的微笑。 “也沒那麼多可說啦﹗”他有點猶豫﹐“或者呢﹐”他好象是故意要吊人胃口﹐又 補上一句﹐“嗯﹐其實倒也挺有得談的。”聽起來有點怪怪的。“無論如何﹐星期二當 天我就已經做了決定﹐然後我打電話給你──” “包里﹗”她突然大叫﹐“你打電話來問包里﹐對不對﹖” 他嘟噥了半晌﹐沒說什麼﹐過了一會兒才說﹕“跟你說不到兩句﹐我就知道一定有 一封信還沒寄到。” “你打電話給老岳﹐就是要確定這件事﹖” “我打電話是要找你﹐”航德糾正她﹐“直到當時我才發現﹐兩封信沒有同時到達。 就我而言﹐實在沒有必要跟他聯絡﹐當然﹐他很可能會撥電話給我。” “老岳的確打了電話給你﹐對不對﹖” “他找我的時候﹐我正在開會﹐我的特別助理留了一個條子在我桌上﹐說老岳看了 我的信之後﹐已經樂昏了頭﹐分不清東西南北。” 老天﹐蓓蕾覺得很慚愧﹐居然在電話里指控這位大恩人幸災樂禍。 “也不能怪老岳﹐”她說﹐“他日夜擔心﹐當然反應會比較激烈。” “他並不是惟一‘反應激烈’的人。”航德尖銳地撂下一句。 蓓蕾突然有些緊張﹐說不定航德只是同情老岳﹐根本和她沒有關系。 可是事實又好象不是這樣﹐就算航德會因此惹上一點麻煩好了﹐反正他有的是錢﹐ 怕什麼﹖“你﹖難道你也擔心﹖”她急迫地問。 “我已經……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順著自己的心意辦事了。”不管他面對的是什麼問 題﹐他還是沒說﹐“不過上星期二你在電話里的態度﹐對整個事情一點幫助都沒有。” 蓓蕾扭過頭看著航德﹐他似乎正絞盡腦汁﹐想要正確無誤地說些什麼。 “我﹐聽不太懂﹗”她慢條斯理地說。航德電話中冷若冰霜的態度﹐怎麼會和他的 事業有關呢﹖ “你還不懂嗎﹖我是在告訴你﹐假如是其它的女人﹐我才懶得管她的死活呢﹗” 蓓蕾覺得喉嚨很干﹐呼吸也有點困難﹐自己真是個大白癡。原來航德從一開始就認 定她只是周末鄰居﹐或岳麥克塑料公司的秘書﹐而不是看作“那個叫黎蓓蕾的女人”。 其實搞了大半天﹐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如果不是我的關系﹐你不會插手﹖” “當然‘不會’。”他特別字正腔圓地說﹐“不過﹐你也應該相信﹐我照樣能搞出 一些把人活活氣死的勾當﹐比如打電話去‘幸災樂禍’等等。”他說著說著﹐臉上泛起 陣陣笑意﹐“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會那麼生氣了吧﹖” “我……嘔……”她還是搞不懂﹐只好張口問他﹕“為什麼﹖” 航德這時已轉身看著她﹐深藍色的眼睛盯著她不放﹐好象在我一些熟悉的什麼。 “難道你猜不出來﹖”他極其平靜地問﹐蓓蕾一顆心立時亂了陣腳﹐愈跳愈快。 剛才男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他根本不關心其它的女人﹔言下之意﹐就是很看重自己。 換句話說﹐在他的心里﹐自己還有一席之地。 喔﹗不﹗不可以這麼想下去﹐不能再會錯意。 她將目光自航德身上移開﹐終於了解他從來都沒有真正“愛”過自己、她又看了他 一眼﹐男人期盼的眼神﹐仍殷切地等著她的回答。 “我……我……我最不會猜了﹐”只好這麼搪塞過去。 航德的表情有點失望﹕“我一定要長話長說嗎﹖” 不管是長話還是短話﹐蓓蕾心里好象煮了一鍋正在沸騰的開水﹐激動不已。她的大 腦似乎已經不聽使喚﹐棄她而去﹔前思後想又全無頭緒可循﹐她好心慌﹗“嘔……這 個……長話長說也不錯嘛﹗” 航德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了許久﹐又向她靠了靠。 “好吧﹗長話長說﹐我就從頭說給你聽。”蓓蕾更迷糊了﹐張著嘴發呆﹐“去年扣部M公司的生意做得很好﹐我在倫敦的生活也很不錯﹐就開始仔細評估我的生活品質。” “品質﹖”蓓蕾不懂﹐航德為什麼勞師動眾地細說從頭。令人感到高興的是﹐以前 雖然也談過許多話題﹐但今天所提的部份──這比較隱私的個人部份﹐卻還是頭一次聽 他說起﹐她覺得兩個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些。 “當時我覺得生命里好象少了什麼東西﹐可又說不上來。”他繼續說﹐“在事業上﹐ 以前訂下的目標﹐幾乎已經全部完成﹐一樣都不少。所以我認為﹐或許自己應該改變一 下生活方式。” “所以你就買下了豪邁山莊﹖” 航德溫存地看了她一眼﹐蓓蕾覺得心里受用﹐一股暖流非常溫柔漫過全身。真搞不 懂為什麼以前會那麼恨他﹖ 航德回答說﹕“在鄉下買棟房子的確是個好主意﹐不必太大﹐也無需豪華。我平常 工作很賣力﹐一個星期7天都不夠用﹐所以我想換一個完全不同的格調。剛開始的時候﹐ 我也不報確定到底有沒有辦法應付那種寧靜無波的家居生活。”他稍停片刻﹐隨後補充 說﹕“找到這棟房子之後﹐我立刻著手進行必要的修改﹐沒想到卻在無意中碰到一位美 得脫俗的女人﹐指著我的鼻子罵我說﹕‘喲﹐崔航德先生﹐等不及要把它給拆了﹐是不 是啊﹖’她甚至還指控我為了買豪邁山莊‘欺壓善良’。” 蓓蕾只記得他說了句“美得脫俗”﹐其它那些都聽不真切。“真……對不起﹐我那 麼說實在很不公平﹐只是在你出現以前﹐豪邁山莊本來應該是我的。” “這一點我後來也發現了。”航德笑了笑。 “當初你一點都不知道﹖” “看過房子以後﹐我就交給律師全權處理。一直到那次遇到你之後﹐我才了解其中 的一些細節。”男人體貼地望著她﹐繼續說道﹕“事實上﹐你幾乎也錯過了春櫻山莊。” “是嗎﹖”她有點不太相信。 “還好你沒有。”他答道﹐“春櫻山莊上市的時候﹐我正好不在國內﹐等我一回來 就知道了這件事。當時我想把它買下來﹐再將兩個山莊還原成一個。不論就生活便利﹐ 或者是將來轉售的投資報酬率來看﹐這麼做都很合理。” 蓓蕾問﹕“所以你就打電話聯絡那家中介公司﹖” 他點點頭。“薩魯佛告訴我春櫻山莊還沒脫手﹐不過──”他看了她一會兒﹐才又 繼續說﹕“決定購買之前﹐我臨時起意問了一聲﹕是不是有其它人也想買那棟房子﹖” “他告訴你說我想買﹖”她問。 航德悲哀地望了她一眼﹐“本來我真的想不顧一切地買下來﹐一聽到黎蓓蕾小姐已 經出價﹐竟然心慌意亂地難以抉擇。我自己也沒想到﹐居然會把它讓給你。” “天哪﹗”蓓蕾這才意識到﹐航德在此之前﹐從來都沒有特別為誰退縮過。 航德靜靜地望著她﹐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後來你搬了進來﹐一切煩惱﹐接踵而至。 從那時開始﹐本來以為應該寧靜安詳的鄉居生活﹐就日益精彩地連番好戲登台。” “煩惱﹖”她有點嗆﹐後來又覺得自己太沖動了一點﹐立刻追加一句﹕“啊﹗你是 說整修房子的噪音﹖還有──” “不﹐我是指你﹐黎蓓蕾。”他神情嚴肅地說﹐仍是目不轉眼地望著她。 “我﹖”她愣了一下﹐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怎麼會呢﹖”她心跳加快﹐ 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 “怎麼會﹖”他搖搖頭﹐“過去這幾個星期我也很想知道﹐到底這位有雙誘人紅唇 的長腿美女有什麼令人無法抗拒的磁力﹐讓我一開始就慘遭折磨﹖” “折……折磨﹖” “沒有其它字眼可以描述。尤其是你在撕壁紙的時候﹐我在隔壁聽起來﹐簡直就好 象有個馬戲團在吹喇叭似地吵死人。” “喔﹗”她咕噥了一聲﹐心跳暫時恢復正常﹐“那也是情非得已的嘛﹗” “那當然。”他也同意﹐“你來了之後的第一個星期天﹐我就被你吵得一個頭兩個 大。沒法子﹐只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回倫敦。不過﹐即使如此﹐我還是很佩服你獨自完 成裝修房舍的成就。” “換裝管線是姜先生負責的。”她覺得不應該把別人的功勞攬到自己身上﹐“很抱 歉那天早上害得你不得不先走一步。” “小事一樁。”他興致高昂起來﹐“還有一次﹐我甚至為了你﹐故意延期出國。” 蓓蕾的情緒也開始起伏。“有時﹐就是因為你在這里﹐我刻意提早回來。” 蓓蕾吞了口口水﹐又做了一次深呼吸。“這……都是為了我﹖”男人更靠近了些﹐ 她又嚥了口口水。 “一點都不假﹐”他答道。 “為……為什麼呢﹖”她一定要問清楚。 “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我問過自己不知幾百遍。我不知為什麼只要看到有哪個男 人來接你﹐就會氣得七竅生煙﹔我也不懂為什麼我會整晚思慮﹐你是不是過得很好﹖” 他……﹐他在說些什麼﹖蓓蕾覺得受寵若驚﹐難道他在說﹐他對自己很有興趣﹐在 追求她﹖理智告訴自己﹕別做夢了﹐可是擺在眼前的是事實。 她當然大可直截了當地問他﹐不過﹐要真的是自己表錯情、會錯意﹐不讓他笑掉大 牙才怪﹐以後怎麼做人﹖她只好問他﹕“你是指那個星期六晚上﹐我跟你說‘晚安’﹐ 可是你根本不理我的那次﹖” “我也會犯錯的。”他說。聲音原有的緊張﹐突然隨風而逝般一掃而空。她縱聲大 笑﹐才沒笑多久﹐又讓航德臉上凝重的表情震懾住。航德對她說﹕“你好美﹗”她可以 感覺到他每一次的呼吸。 “航德﹗”她不自主地叫著他的名字﹐聲音好輕好柔。可是他的眼光好凝重﹐似乎 在審查自己對他的情意到底有多少﹖她努力搜尋可以支持她的立場﹐就算是陳腔爛調都 可以﹐她要讓他知道﹐她和別人不一樣。航德仿佛知道她此刻的感受﹐突然制止她說﹕ “蓓蕾﹐不要這樣﹐放輕松一點。”她還是覺得有些驚慌失措﹐呼吸不順。“我發誓﹐ 絕對不會傷害你﹐”他向她提出保証。 她很想說﹕航德﹐你根本不懂我的心。你也不明了你在我心中的份量﹐足以摧毀我。 她張著大眼睛看著他﹐盡力隱藏內心怕受傷害的恐懼。航德突然又向她挪近了一些﹐ 用手輕輕托起她的臉龐﹐輕觸她微張的唇。 “相信我﹐”他說。 “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他的回答是這般溫存、平靜。 “你真的愛我﹖”她目瞪口呆﹐一臉懷疑。 “真的。” “什麼時候開始的﹖”她故意想說得好象在開玩笑﹐其實恨不得把每句話都刻在心 版上。所以﹐真正吐出來的聲音反而變得很嚴肅、很認真﹐因為她真的很想知道這個答 案。 “雖然直到最近這一陣子﹐我才確定為什麼自己會失眠、沒食欲﹐或脾氣陰晴不定。 不過我知道﹐我一直都在愛你﹐從未稍減。”他也神情嚴肅地回答﹐兩眼直直地看著她。 “一直嗎﹖”她又問﹐想起過去他對待她的種種因果始末﹐似乎不太合邏輯﹐八成 又在騙她。 “一直都是。”他說得好堅定﹐“在一開始﹐我拒絕相信這個事實﹐但又找不出合 理的解釋。比如說5個星期以前的那個星期天﹐我正准備出發回倫敦的時候﹐無意中看 到你正興高采烈地一個人去散步。我本該鎖門立即上路的﹐竟然突生奇想﹐也打算自己 一個人去走走﹐散散心。只要我願意﹐就算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再走也可以。” 蓓蕾癡癡地望著他﹐此時此刻﹐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關鍵﹐沒有人會來幫她﹐她 得自己應付。“所以你……你跟蹤我﹖”她驚訝地問。 “那次純屬巧合。”他搖搖頭﹐“我走的是另一條小路﹐那個谷倉正好是兩條路的 交會點。下大雨的時候﹐我才會在里面躲雨。” “還有牛群﹗”她激動地說﹐“你……” “當時我的確很不客氣﹐”他願意接受全部的責難﹐“你那天表現得好極了﹐勇敢、 鎮靜﹐在我的激怒下﹐仍然克服自己的恐懼﹐穿過牛群。” “你明知當時我很害怕﹐”她說。 “你根本嚇壞了﹐”他修正她的說法﹐順便牽住她的手﹐補充說﹐“從此以後﹐我 就一直很佩服你過人的勇氣。” “所以你才跑到谷倉外面﹐看我表演沖破雨牛陣﹖”她回憶當時的情景﹐也想起自 己對他的憎恨。 “不僅是看﹐”他答﹐“也在你需要援手時﹐及時行動。” “真的﹖” “不必懷疑﹐”他說﹐隨即問道﹐“之後你還好嗎﹖有沒有什麼不良影響﹖” “我沒事﹐”她坦白地說﹐“其實﹐事後我覺得很得意﹐雖然……”她突然住口﹐ 沒再說下去。 “雖然怎麼樣﹖”他立刻追問。 “雖然……嘔……我記得那時真的很得意﹐因為我克服了從小到大對牛群的恐懼感﹐ 這次﹐其實是一種解放。不過﹐那……不見得和你有關。” “那個時候就已經注意到我了嗎﹖”他好奇地問。 天哪﹐她難道忘了﹐他是個老奸巨滑的大壞蛋嗎﹖“那個時候﹐我以為我恨你。” “其實並不是﹖” “我……哦……那個時候怎麼會知道。” “那你現在知道了嗎﹖” “航德﹐不要這樣﹐你讓我好緊張。”她有點不高興了。 “小寶貝﹐不要生氣﹗”他急忙伸出手摟住她的肩膀﹐哄小孩睡覺似地搖啊搖的﹐ “都是我不好﹐只為了聽一句我期盼了很久的答案﹐就把你逼得那麼緊。是我不好﹐很 多事情都沒解釋清楚。比如說為什麼我的態度有時友善﹐有時暴怒。” 他低下頭﹐在她的頭發上輕輕落下吻﹐羽觸般柔柔地。接下來有好幾秒鐘﹐蓓蕾已 完全沉醉﹐不知今夕何夕。不管這是多麼的不可能﹐她還是得保持清醒﹐仔細思考他的 一字一句。可是這實在太難了﹐她肩上有航德結實的手臂﹐發上有他輕柔的愛吻﹐恍惚 間還聽到他說愛她。她掙扎著想要醒過來﹐心里卻無人交戰地不得平息。她本想換個話 題﹐別再談情說愛﹐沒想到脫口而出的﹐竟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星期一那天﹐假如我沒有請你讓我搭便車的話﹐你真的會不管我的死活嗎﹖”她 問﹐又感到自己對航德愛意澎湃洶湧。 此刻不管她問什麼﹐他都會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即使說出來會有大風大雨﹐他也願 意承擔一切的後果。他深情地望著蓓蕾棕色的眸子說﹕“說真的﹐親愛的﹐我也不知 道。”隨後又補充說道﹕“不過有一點我知道的﹐就是我辛苦工作了一個星期。一般說 來﹐星期六到了這里就可以了﹔可是那個星期五﹐就硬是讓某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拖到了 這里。” “拖到這里﹖” “那個時候當然不知道﹐就是你嘛﹗” “喔﹗”她心情顯然好多了﹐“那個星期五﹐你確實回來了。” “你還記得﹖” “我……嘔……記得當時﹐看到你在這里以後﹐心里突然覺得很興奮。”她有些微 弱地說出自己真正的感覺。 “蓓蕾﹗”航德輕聲低喚她的名字﹐低下頭正准備印上一吻的時候﹐蓓蕾突然想起 一件讓她很不高興、難以容忍的大事。 她的憤怒將剛才的熱情迅速凍結﹐猛然往後倒退了些﹐這回絕對沒錯﹐她無法接受 他的吻。 “怎麼了﹖”他驚叫﹐“我又做錯什麼了嗎﹖” 蓓蕾覺得心痛地說﹕“你根本就不愛我。”她刻薄地抨擊他﹐絲毫沒有注意到他早 已面無人色。“你只是想隨便找個情婦﹐跟你做那些不要臉的勾當﹐你和你那些──” “不要臉的勾當﹖你敢……” “你少給我自以為是﹗”她大叫﹐不管他說什麼﹐她都不要聽﹐“你以為我是瞎子 還是白癡﹖看不到每逢周六來找你的那些女人﹖” 蓓蕾突如其來的發作﹐使航德愣在那兒﹐他們之間的空氣﹐也為之凝結。 ------------------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過了半晌﹐航德臉上緊繃的表情才緩和下來。“親愛的﹐原來你還是不肯相信我﹐” 沒等蓓蕾再發作﹐他立刻先聲奪人地說﹐“你星期六看到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 只有兩個。她們的確來找過我﹐也停留了很久﹐不過﹐她們都是已婚婦女。” “你……無恥﹗”他居然勾引有夫之婦﹖沒想到他有這樣的癖好﹗她整個人都快炸 開了﹐氣得站起來就要走。航德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 “不但結過婚﹐也有小孩﹐”他繼續說﹐“她們都是勤奮工作、專門在周六上班的 臨時兼差秘書﹔也就是在老公可以幫她們看小孩的時候﹐才會過來” “啊﹖”她大吃一驚﹐對自己剛才的激烈反應﹐感到難為情。“她們……是臨時代 班的﹖” 航德看著漸趨平靜的蓓蕾。“我保証﹐日後你一定會相信我。”他輕輕拍拍她的肩 膀﹐為了實現他的諾言﹐他繼續說明一些細節﹐“我決定要改變生活方式﹐並不就表示 每天坐在家里發呆﹐我把另一間臥房改裝成小書房。你剛搬來的那段期間﹐我正在醞釀 一個經營計划﹐需要額外的幫手。”他停了一下﹐對她笑笑﹐又繼續說道﹕“我很習慣 全天候工作﹐不過也不想把我的特別助理給累垮﹔所以她就幫我在東德利鎮找了位一流 的周末秘書──波特小姐。假如她星期六沒空﹐就會另外幫我找一個秘書代勞。” “原來如此。”蓓蕾低聲說﹐覺得心頭的擔子突然減輕許多。對剛才的指控﹐也顯 得萬分愧疚。 “親愛的﹐真的懂了嗎﹖”他輕問﹐“你知不知道……”他暫停不語﹐盯著她棕色 的瞳孔﹐“你是在吃醋﹖” 蓓蕾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坦承自己吃醋的事實﹐但是說不定他就等她這句話﹐然後又 趁機譏笑她一番﹖ 可是他今天的態度完全不同﹐似乎不會如此無情。 航德看著她﹐仿佛懂得她的顧慮。“要不要我告訴你﹐上次那只超級大狗熊事件之 後﹐我才發現自己的醋勁有多大﹖” “你……你也會吃醋﹖”她吃驚地問道。 “當然﹐”他承認道﹐“直到上次找出外晚餐回來﹐撞見大狗熊在車里吻你那一幕 時起﹐才比較會特別注意自己的情緒。” “那次……其實……根本不能算是一個吻。”她覺得說出來無所謂。 “現在才說﹗那天晚上我難過透頂﹐好不容易才捱到天亮。” “就是……哦﹐就是姜艾迪來修電線﹐吵得你睡不著覺﹐還特地打電話來的那天 嘛﹗” “蓓蕾﹐通常天一亮我就醒過來﹐冬天尤其起得早。”航德說。 “可是你打電話來抱怨﹐我還以為……” “那個時候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可是我知道﹐需要和你保持某種聯系﹐打電話抱 怨只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 “真的﹖”她睜著一雙大眼問道。 航德點點頭﹐她漸漸對他有了信心。“也就是基於那種保持聯系的需要﹐才又在幾 天之後﹐以老岳為由﹐打電話到你辦公室。” “你好壞﹗”嘴巴這麼說﹐心里樂死了﹐“知道你是誰的時候﹐差點沒嚇死。” “你活該﹗”他笑道﹐“還敢用那種口氣跟我說話﹖” “誰知道布萊頓公司總裁會親自打電話來﹖” “通常都不會啦﹗”航德說﹐“不過跟你可就不同了。可以嗎﹖”他問﹐然後又把 手臂放到她肩上。蓓蕾最喜歡他摟著自己的感覺﹐順從著沒反抗。他繼續談起他的工作。 “我習慣檢查公司里的大小動態﹐總會帶幾份小公司寄給我們的申請書在身邊﹐也 知道岳麥克塑料公司這檔事。我來來回回看了幾遍老岳的計划書﹐對他的財務問題了若 指掌。後來又發現你居然是他的秘書﹐才會由我親自寫通知函﹐這本來都是由別人寫的。 上次到你們公司﹐當時我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麼﹖我告訴接待人員說﹐我要找 老岳﹐沒想到竟把我轉到你的辦公室。我覺得很有意思﹐就堅持要你帶我參觀工廠。後 來……”他停下來﹐看了蓓蕾一眼﹐“我覺得只要看著你﹐心情就很好。” 蓓蕾覺得難為情﹐又不知該說什麼。“你這個壞蛋﹗” “如假保換。”他笑了﹐“那天晚上耽誤你的約會﹐我本來覺得很得意﹐沒想到你 居然又安排改為星期四﹐真把我氣歪了。” “航德﹗”她無助地喚著他。 他似乎很喜歡聽她這麼輕柔深情地呼喚。“可以愛我嗎﹖愛一點點就好﹖”他問。 她吞了口口水。“一點點﹖”他在她身後的手臂一緊﹐仿佛要把她貼得更緊些。兩 人靠得好近﹐再靠近些就吻上了﹐可是航德故意使壞地問她﹕“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嗯﹐你已經看過工廠。”她總算想起來。 “對了﹐那天晚上我睡在豪邁山莊﹐為了懲罰我的罪孽﹐我的勞鄰好象在第二天一 早﹐就敲爛了我的窗戶。”蓓蕾忍不住大笑﹐航德刻意停下來﹐專心看著眼前心愛的女 人﹐“爬進你臥房的時候﹐我覺得能夠和你靠得那麼近﹐好過癮﹐希望你永遠都能留在 我的身邊。可是等到我打開前門的時候﹐情緒又突然失控。”“你有的時候﹐實在讓人 難以忍受﹐”她說。 “後來你又引我發笑﹐我吻了你。你﹐我﹐就我們兩個人﹐”航德輕聲對他說﹐ “你是我的親密愛人。”他想起那個吻﹐無限柔情地看著蓓蕾。 “星期六凌晨4點﹐你才回來﹐”她匆忙地說了一句。 “那天晚上﹐你也睡不著嗎﹖”航德立即問她。 “嘔……難道你睡得著﹖” “難哪﹗”他說﹐“那個星期五晚上翻來覆去都沒法睡﹐直到凌晨兩點﹐我知道根 本不可能睡著﹐就起床穿衣﹐干脆開車到這兒來﹐到一個最接近你的地方。” “那個周末下午﹐我看到你去村里的小商店。”她記得清清楚楚。 “然後當場就給我好看﹗”他仿佛恢復記憶般回想當時的情景。 “對不起啦﹗”她抱歉﹐“我還不是因為看到你的……那個……臨時秘書嘛﹐ 才……” “一吃醋就大發雌威﹖”航德干脆替她說完﹐“我還以為看到我﹐會讓你想起我們 星期四所分享的一切。”他停下來﹐在蓓蕾臉頰上親了一下﹐沒等她反應過來﹐又繼續 說﹕“那天回家以後﹐好想再看到你﹐再跟你說話﹐可是你居然給我臉色看。我當時決 定再也不要理你﹐可是睡不著﹐往窗外一看﹐竟然……” “你拼命敲我的牆壁﹐那些羊兒啃了你的盆景﹐差點沒把你氣死。” “他們愛吃什麼﹐我根本不關心。我只是很高興能看到你﹐又極力隱藏這份期望。” “看你有多壞﹗”她忍不住大發嬌嗔﹐“裝得可真像啊﹗” 他露齒微笑﹐令蓓蕾一陣神馳﹐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我明明記得關上門了的﹐”她仍不服輸地說﹐因為順手關門對她來說﹐已經成為 本能動作。 “你的確忘了關。”航德毫不讓步。 “我忘了﹐你就沒忘過嗎﹖” “假如我告訴你﹐其實我一直知道你是無辜的﹐你肯不肯原諒我﹖”他終於承認﹐ “那天我到村里去買報紙﹐可是報紙還沒來﹐魏太太就說待會兒叫小弟送到我家﹐因為 你的大門比較近﹐所以﹐送報的小弟一定是打開你的大門﹐再穿過小路送到我家﹐臨走 時﹐又忘了關門。” 蓓蕾瞪了航德兩眼﹕“你真是天生的壞胚子。”她很想擺出一副正經八百的怒相﹐ 卻忍不住笑成一團。 航德隔天晚上目送蓓蕾走出大門後﹐整晚都豎著耳朵等她回來﹐沒想到盼來的竟是 她尖聲喊救命的場面。 “你的動作好快﹐你不曉得看到你的時候﹐我有多高興。”蓓蕾想起方可利別有企 圖的一杯咖啡﹐那晚真是引狼入室。 “看到你被他挾持的樣子﹐我真的好想上去一拳把他打死。晚上睡覺的時候﹐心里 也是亂糟糟的﹐甚至覺得自己比你還脆弱。” “航德﹗”她輕喚﹐他也深情地望著她﹐眼中充滿愛意。“可是我為了補償你的損 失﹐特別為你搭籬笆的時候﹐你又跟我發脾氣。” “那當然﹗”他柔情萬般地說﹐“光是隔開我們兩家的那道圍牆﹐我就已經很不高 興了﹐你還自作聰明地要再搭一個籬笆。” “可是你表達的方式可怕嘎﹗”她笑著又繼續說﹕“那天晚上你特地過來贊美我的 傑作﹐不過﹐你只是要我幫你收包里而已。” “我說謊。” “什麼﹖” “我說謊。蓓蕾﹐這全是我捏造出來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在你的車棚上上下下找了好幾天﹐其實本來就什麼都沒有﹖我 都是在白辛苦﹖” “對。” “可是……為什麼﹖” “怕受傷害啊﹗我愈來愈需要你﹐可是又不想做得太明顯﹐只好拿包里當借口來接 近你。” “你這個……” “我也不是存心要騙你。”他主動地說明一切﹐“那天我故意在車庫閒逛﹐其實還 不是想找機會多看你一眼。等到你真的出現﹐我又裝出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隨後我就 發現﹐與其否認對你的愛意﹐還不如用‘包里’當借口。來接近你。” “大騙子﹗”她指控。 “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他同意她的說法﹐“到星期五那天﹐我已經很確定 生活中少不了你﹐對你的關切遠超過對其他女人。我覺得有點害怕﹐好象無法掌握自己 的生命。” “所以你干脆既不打電話﹐也不到這里來﹐就此一走了之﹖” “那時我已經有所警覺﹐所以才出此下策﹐讓自己保持清醒。” “你這種人生哲學……有沒有……給你造成過什麼麻煩﹖”她平靜地問。 “沒有。”他承認道﹐“除了在我想你想得發瘋﹐而又堅持不開車來的時候。可是 接近你的需求太強烈了﹐到了星期六﹐我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他繼續說﹐“就把車停 到車道上﹐先照常由後門回家﹐卻看到你廚房窗戶洞開。一時不知該說什麼﹐自然就拿 包里當擋箭牌。” “唉﹗”她吹口氣﹐現在終於可以放心地自我表露了﹐“我看到你回來﹐高興得不 得了﹐一時分心﹐竟把手給燙著了。” “你是說你很高興看到我﹖”航德毫不掩飾地問﹐蓓蕾害羞地點點頭。“親愛的﹗” 他輕聲喚她﹐一只手把她抱得更緊。“你的手現在怎麼樣啦﹖”他問道。 “經你一吻就好多了﹐”她大笑。 “那天的吻﹐著實令人難忘﹐”他回憶說﹐“從來沒有誰能讓我感到如此興奮﹐一 顆心也跳得飛快。離開你之後最想做的事﹐還是擁你入懷﹐再緊緊抱著你。可是我怕受 傷﹐只好拼命找些理由不去想你。” “找到了嗎﹖”她邊笑邊問﹐對自己愈來愈有信心。 “當時我推一能確定的事﹐就是我不要露水鴛鴦的戀情。”他靜靜地回答﹐這回是 蓓蕾的心跳加速。“可是我也不懂為什麼要這麼做。” “後來有沒有找到原因﹖”她急切地問。 “當然找到了﹐”他說﹐“就在第二天晚上。” “就是你過來問我﹐有沒有人留口信那次﹖” “我根本沒有等人﹐”航德招認﹐“我很想看你﹐只好編個理由﹐沒想到後來我們 的相擁熱吻。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接受了發生在我身上﹐一直不願承認的事實﹕我愛你﹐ 要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 蓓蕾坐在那兒看著航德﹐一句話也沒說。直到過了好一陣子之後﹐才開口﹕“那個 時候……你突然坐起來……就已經知道了嗎﹖” “沒錯。”他肯定地說﹐“可是我好害怕、好擔心﹐我不知道最心愛的你﹐是不是 也愛我像我愛你一樣﹖”他搖搖頭﹔又繼續說﹕“可是就在我自以為如登天國、享盡人 間情愛的時候﹐誰知道你又突然翻臉﹐把我甩到一邊兒。” “對不起啦﹗”蓓蕾說道﹐對自己如此遲鈍的反應﹐亦驚愕不已﹐“那次你真的快 氣瘋了﹖” “的確是這樣。”他也同意﹐“不過應該由我道歉﹐我實在不應口不擇言說什麼在 床上服務客戶﹐也難怪你會氣得不理我。” “我還以為你也會打我一耳光哪﹗” “當時我知道已經情緒失控﹐最好趕快離開。”他自白說﹕“其實那天晚上我並不 想趕回倫敦﹐可是你我僅一牆之隔﹐還是太近了。” “你還在生氣﹖”她不可置信地問﹐對他的信心大增。 “這還用說﹖”他嘟噥著﹐“星期一﹐我特別把岳麥克塑料公司的案子﹐放到第一 優先處理的夾子里﹐一定得花點時間把事情想清楚。星期二早上的時候﹐我覺得一切差 不多都已經明朗﹐可是如果要等到星期二晚上﹐才能開車下去看你﹐還要等那麼久﹐所 以干脆就打電話到你辦公室。” “你一定是想我想瘋了。” “你是天下第一大美人。可是等我們講完電話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氣翻了。我立 刻要特別助理打電話給老岳﹐解除他的苦難。自己又氣憤難當﹐竟然氣得胃痛﹐氣得再 也不想見你。” “對不起嘛﹗”蓓蕾覺得起碼該道個歉﹐意思一下。她自己也有過類似的經驗﹐沒 想到航德也半斤八兩。。 “星期五﹐”男人繼續說道﹐順便在她肩頭上捏了一把﹐“收到老岳親筆感謝卡﹐ 當時還沒想到你不在辦公室﹐直到下午回到這里才發現。” “你昨天下午就回來了﹖” “看到你院子那個‘廉讓’招牌的時候﹐心都快碎了。一想到最後一次電話吵架的 種種﹐更覺得難過。可是我還是強忍傷痛﹐沒打電話到你辦公室。直到晚上7點﹐你還 沒回來﹐我覺得不對勁﹐就撥了個電話給老岳。” “你打電話找老岳﹖”她驚呼道。 航德點點頭﹕“早就該打了。他說你到葉歐鎮去了﹐他沒有你的住址﹐也不知道令 堂大人改嫁後的姓氏。” “航德﹗”要是知道老媽的夫姓﹐打賭昨天就會接到他的電話﹐說不定本人都會趕 到。 “我甚至還問了賣房子的薩各佛﹐結果他也不曉得你在哪里﹐”他故意搖動她的肩 膀﹐“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坐在屋子里又等又盼的﹐注意所有經過車輛的大小動靜。” 蓓蕾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航德又緊了緊懷里的心上人﹐同時伸過手抓住她膝上的手。 他問她﹕“告訴我﹐會不會是我弄錯了﹐你愛我不止‘一點點’﹖”蓓蕾臉上飛起 一抹差紅﹐航德繼續問道﹕“你是不是也像我一樣深陷愛河﹐所以在說話的時候才……” 蓓蕾鼓足了勇氣說﹕“我只是說出我的感受罷了﹐”她輕巧地打斷他﹐“我好怕你 會提議……嘔……要和我如何如何……”她努力地繼續往下說﹐“我好怕﹐這麼刻意隱 藏自己﹐我以為你已經看穿……”她實在說不下去﹐小臉早已通紅。 如今該說的都已說得差不多﹐可是航德還想再多了解一點。“看穿什麼﹖”他快急 死了。 蓓蕾看到航德為了爭取她的信任﹐一口氣說出所有的知心話﹐覺得自己也沒什麼好 隱瞞的。 “看穿我心里想的﹐看穿我愛你的心。”她低聲說道。 “蓓蕾﹗”航德緊緊摟住她。 他輕輕印上一吻﹐隨即抬起頭﹐仔細看看蓓蕾﹐然後又輕輕印上另一個吻﹐仿佛不 敢相信這是真的﹕“你確實愛我嗎﹖” “愛你﹐愛你﹐愛你﹐”她大聲說﹐“愛死你了﹗” 他不住的吻令她窒息﹐她覺得自己需要好好調理一下自己的呼吸。 “我又想到了。”他告訴她。 “想到什麼﹖”她問。剛才吻得天昏地暗﹐她不僅亂了方寸﹐也迷失了方向。 “不管你跟誰約會﹐你都放不開。”他說﹐“可是剛才﹐你倒在我的懷里﹐我覺得 你隨時都可以把心掏出來給我。所以你看﹐弄得我現在也不知該怎麼去想。”。 蓓蕾害羞地笑了笑。“我剛才真的……真的放得開嗎﹖” “嗯……也沒有百分之百啦﹗”他取笑地吻她一下。“不過我的確又想到另外一件 事。” “拜托﹐我又做錯什麼了﹖”她緊張地問﹐沒有任何頭緒。 航德看到她一臉驚恐的神色﹐忍不住笑出來。“就是上星期天﹐我在書房看到你在 院子里除草﹐就在你清理除草機的時候﹐我的電話鈴響了。” 天哪﹗不要再說下去了。 蓓蕾此刻真恨不得有個地洞好鑽進去。一時間怎麼想都想不到還會另有一個“她”。 “那時你還以為是你的電話﹐等到我拿起電話以後﹐雖然我知道你絕對不會這麼做﹐ 不過當時我敢發誓﹐你一定立刻撇開除草機﹐專心偷聽我的談話。” “我……”她張開嘴﹐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她再也不願意跟他說謊了﹐干脆閉上 嘴﹐就這麼矯情地看著男人。即使他譏笑自己、罵自己﹐也一樣愛死他。 “請你一定要原諒我﹐親愛的﹐”他說﹐“其實我只是在跟我10歲大的外甥女瞎 胡鬧罷了。” “外甥女﹖”她失聲叫出來﹐原有的焦慮立刻雨過天晴﹐“我恨你﹗”她撒嬌地埋 怨男人不夠體貼﹐後來也一樣忍不住﹐兩個人笑成一團。 “親愛的﹐別恨我﹐就因為你當時對那通電話的反應﹐我才知道你也可能愛我呀﹗” “我真是呆得可以﹐”她說。 “早知如此﹐上星期天就應該邀請你參加我們家的團圓會。” “團圓會﹖”蓓蕾覺得﹐他會想到邀請她一道去﹐讓她覺得很開心。 “家父母慶祝結婚40周年。”他說﹐“我根本就忘了這個紅寶石婚慶典﹐好在莉 莉記得﹐特別打電話通知我……”他停了一下﹐直直地看著蓓蕾﹐“明天我們一起去看 我爸媽﹐好不好﹖” 蓓蕾心跳得很厲害﹐聽起來﹐這好象不單是禮貌拜訪而已。“那……我……好啊﹗” 她答道﹐“不過……” “對不起﹐我太自私了﹐只顧著要把你帶出去四處現寶。”他打斷她說﹐“我們先 去拜訪你家人也可以。” “我的家人﹖”她問﹐知道自己一定又發呆了﹔可是航德只是體貼溫柔地在她唇上 輕輕一吻。 然後﹐他直直望著她說﹕“親愛的﹐”他的聲音很平靜﹐“這個地方給兩個人住的 確不夠大﹐可是﹐假如我們把牆打掉﹐改建回原來的樣子﹐那可就大不相同了。” “你說……”她喘了口氣﹐“你剛才跟我說什麼﹖” “親愛的﹐我知道我做得不好﹐可是你一定要幫我的忙﹐這碼事我實在沒經驗。我 知道我生命里沒有你﹐就沒有意義﹔你就是我魂縈夢牽﹐千里追尋的女人。如今我終於 找到了你﹐我再也不肯讓你離開我。請你搬進來﹐我們一起生活﹔晚上下班回家的時候﹐ 讓我看看你、愛你。親愛的﹐我要娶你。” “航德﹗”蓓蕾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好……好美喔﹗” “那……你願意嫁給我羅﹖”他問﹐好象不肯相信如此爽快的答案。 “願意﹐我願意﹐”蓓蕾輕柔地說﹐“在這麼美的莊園里﹐我們那些美夢﹐都可以 實現了﹗” 航德總算放下心口上的大石頭﹐可以輕松地喘口氣﹐“以後沒有‘豪邁’﹐沒有 ‘春櫻’﹐只有屬於我們的‘績夢山莊’﹐好不好﹖”他緊緊摟著她﹐問道。 “好美啊﹗” “還有一件事﹐”績夢山莊的男主人煞有其事地說﹐“那你是不是要取消今天晚上 看戲的約會﹖” “看戲﹖” “對呀﹐你不是約好了和瑞連一起看戲嗎﹖” “哦﹗”她說﹐難怪男人聲音里有股醋勁兒﹐“嗯﹐其實啊﹐我偶爾也會撤點小謊。 呃﹐好吧﹐很多小謊。”她招認道﹐“今天晚上﹐我和瑞連根本就沒有約會﹐是騙你 的。” 航德含情脈脈地望著她說﹕“你這個女人﹐真壞﹗快過來受吻﹗” (全書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 □站浪漫天地□作 http://romance.englishmentor.com/ □□& OCR: dreamer 排校﹕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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