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簡介】
剛繼承父業的康安琪,對果菜批發一竅不通,眼看公司就要毀於
一旦,安琪卻束手無策。絕望中,安琪的前任未婚夫湯托爾伸出援手,但條件
是:嫁給他!安琪知道他眼中只有生意,這樁婚姻也不過是利益的結合。但是
既然對他愛戀,披上白紗的安琪,決心在他心中佔據重要地位……
熾天使書城
【第一章】
“你說她怎麼了?”
湯托爾猛地站起身來,把椅子踢到一邊,他魁梧的身軀使得室內所有的人和物,都
顯得十分渺小。他巨大的手掌用力拍在面前的辦公桌上,身子往前傾,惡煞似地咆哮道:
“康安淇她怎麼了?”
雷奈一點也不屈服在他哥哥的盛怒下,把穿著迫退球鞋的兩隻腳,蹺在光亮的桃花
心木辦公桌上,毫無懼色地回答說:“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安淇哄抬價格,你知道
‘哄抬價格’這句話的意思吧?那就是說,當一方置另一方於財務不利的地位,占便
宜…”
“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托爾反擊道:“你得拿出證據來才算數,你知道‘證據’
這句話吧?就是說,當一方要指控另一方時,必須提出的書面證明。”他將兇惡的目光
轉向雷奈身邊的同伴。“老洪,你老實說,還有些什麼事?最好是好事。”
老洪是個50歲開外的心腹員工,他緊張地抬起手,往後梳了一下逐漸花白的頭髮。
“我想,稱之為‘哄抬價格’,也許有些言過其實。”
雷奈不以為然地發出一聲鼻息,將椅子蹺起來坐,僅由兩支椅腿支撐在地面上。
“哼!如果康安淇是無辜的,那太陽就是打西邊出來的。”
托爾反手將他弟弟的腿由桌面上掃下來,使他跌跌撞撞地扶著桌緣,以防跌倒。
“讓他說完,否則你就得把太陽吞到肚子裡去。”他警告著雷奈,也不管他像耍特
技似的,試圖站直身子。“老洪,說下去。”
老洪清了清喉嚨。“哄抬價格意指康小姐的所做所為都是故意的,這點,我們並不
確定,我想,也許這中間有些誤會。”
“誤會?”雷奈說,“現在安淇算給我們的價錢,比她父親尼克在六個月前的賣價,
足足貴了一倍之多,這還算是一點點的誤會嗎?”
老洪費力地嚥了一口口水。“我想也許是吧?”
“我想,也許不是!”托爾望著他弟弟。“我要的是證據,證據呢?”
“你要證據?好!我給你。”雷奈將一本厚厚的,上面註明康氏農產品批發公司的
檔案丟在托爾的辦公桌上。“這些就是你要的證據,這是我們一年前,也就是康尼克過
世前六個月的進貨發票。”
托爾坐下來,拿起檔案仔細檢閱,所有甜蜜及痛苦的回憶都湧上心頭,那些他才可
忘掉,卻揮之不去的記憶。“這些都是我們和康氏公司所簽的合約剛生效的那個月起買
的貨?”
“對的,而這下一個證據……”雷奈又丟了另一個檔案在桌上,它旋轉了一圈。
“是七個月前,也就是尼克去世前一個月的單據,你會發現,價錢已經小幅度調高了,
但是,大體上來說,也都在能容忍的範圍之內。”
“生菜和黃瓜都漲價了,那是在12月中旬發生的事,不過當時加州中部的霜害以及
墨西哥的大雨,都足以解釋漲價的理由。”
雷奈的目光變得更無情了,他將最後一個檔案扔在桌上。“這是上個月的發票,也
就是我最後肯定的證明。”
托爾不看也知道那會是什麼,但他還是拿起來看了,而且果然是他最怕看到的。
“該死的。”他沉坐在椅子裡,閉上雙眼。安淇,為什麼呢?難道我們就不能好聚
好散?你非得打擊我不可嗎?
價格漲得簡直離譜,就算通貨膨脹,都不足以構成如此巨幅上漲的理由。不!這和
生意無關,憤怒像水銀般快速地在體內流竄,他的嘴唇抿成一條線,極力控制自己,心
想,安淇對激怒別人總是最在行的。
“還有一些。”雷奈遞給托爾一張曲線圖。“我把過去12個月來的基本采購,和去
年同時期的做個比較,制成圖表。以生菜、馬鈴薯之類,我們自己零售並且每天供應給
米蘭餐廳的東西做為基準。”
托爾看著表上直線上升的紅線。“自從尼克過世以後,價格就一飛沖天。”他將圖
表丟在桌上,看看老洪,又轉向弟弟。“我們不能再讓這種情形繼續下去了,你f什說
該怎麼做?”
老洪首先發言。“你們是知道的,她是個女人,我想這也許有點關係。”
兄弟倆不約而同地看著他,托爾望著緊張的老洪,不耐煩地問道:“所以說?”
老洪皺著眉頭。“我也不知道,女人干這行,總是不太對,不過我們是不是最好先
查證一下,以免冤枉好人?”
托爾考慮了一下,安淇應當不會這麼做才對,但事實擺在眼前,還有什麼正當的理
由呢?
“他說得對。”雷奈勉為其難地讓步。“我們在采取行動前,是得確定一下。”
“我也同意。”托爾想了一下,然後說道,“叫我的秘書打個電話給康氏公司的競
爭者,打探一下價格,別提我們公司的名字,比較一下香蕉、草英和生菜的價格。”
雷奈挑了下眉毛,“妙計,如果他們給我們的價錢,比康氏公司給的還低的話,我
們就能確定安淇是在哄抬價格了。”
“老洪,”托爾很快地指示說:“你立刻去處理這件事。”
“謝了!”托爾等到和弟弟獨處時,馬上便問:“好了!把那些你不願意當著老洪
面前說的話告訴我吧!”
“沒什麼能逃過你的法服。我聽其他零售商說,出毛病的不止是價錢,品質也下降
了。”
托爾瞪著眼睛,“難怪最近有四個不同的批發商都打電話來搶生意,而且條件都很
好。”
“可惜我們無福接受,至少在和康氏契約有效期內,我們都不能向別人買貨。”雷
奈眉頭皺成一團,“如果我們向別人買的話,就失去米蘭餐廳這個大客戶了。”
托爾翻一翻桌上的檔案,旋而斷然合上。
“我們當初之所以會和康氏簽約,就是因為我們們能從供貨給米蘭的連鎖店上賺一
大筆錢。
可惜,我們的合約是和康氏立的,而不是和米蘭簽的,為了要保有米蘭這個客戶,
我們只好和安淇打交道了。”
“我們能不能甩掉她,直接和米蘭做生意呢?”
托爾搖搖頭,“一年前我已經試過一次,尼克過世後又試了一次。凱撒說得很明白,
他和康氏之間有合約在,對其他的安排都毫無興趣。他和康家是世交,所以不可能向別
人買。還好,大伙兒都有錢賺。”
托爾輕敲著文件,“你該注意到,過去幾個月來,我們的利潤已經沒多少了。”
“我同意,絕不能付一流的價格,卻買回二流的東西……”
“說得對。”他插嘴道,“如果事情在短期內毫無進展的話,要是我們還能在零售
業保有名聲,就夠幸運的了,哪裡還能夠滿足米蘭餐廳這個客戶。我們簡直不用混了。”
門外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老洪走進房裡,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事情的
真相。“我想,哄抬價格也許是正確的字眼。”他悲哀地歎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托爾銳利的目光掃向雷奈,“你應該睜大眼睛,注意這些事情的,怎麼這麼久才告
訴我?”
“我總得等有足夠事實證明才能說吧!你是要證據的,記得嗎?”
托爾質問:“你是等證據?還是因為她是你老婆的好朋友?”
“別把嬌婷扯進來——她和這件事一點關係也沒有!倒是你和她的關係才是關鍵,
我可不喜歡一天到晚說你未婚妻的是非。”
“是前任未婚妻。”托爾糾正他說,“那也不構成不告訴我的藉口啊!”
雷奈懷疑地笑著說:“我按兵不動是想給她一個機會,換了你一定也是這麼做。尼
克死後,她接管康氏公司,還需要時間來學做生意的竅門!”
托爾把桌上的文件都掃到一邊。“她做生意還沒開竅,卻先在我們背後捅了一刀。”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呢?”雷奈問道。
托爾站起身來,信步走到窗前,望著窗外西雅圖繁忙的交通,他知道,別無選擇。
“要不就解約,否則我……去找安淇談談。”
“有什麼好談的?”
托爾不理會弟弟的不耐。“有很多可談,比如說,我要問問她為什麼耍我們?我猜
她要不是為了報私仇,就是沒能力來經營這家產品批發生意。我非得找安淇談談不可。”
帳單、帳單、帳單,付不完的帳單。康安淇無助地看著堆在桌上的發票,心裡陣陣
慌亂。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她拿起話筒。
“康氏公司。”她以專業化的聲調輕快地回答。“我是康安淇。”
“我的錢呢?”對方一點都不浪費時間說客套話,開門見山地說。
又是那個惱人、沒品味、擺脫不掉的“錢”字,由同樣地惱人、沒品味、令人討厭
的人口裡說出來。“想必是哈先生吧!”她說著忍不住把嘴角往下撇。
“正是在下!我的錢呢?別再找藉口了,我運了一卡車的玉米給你,可指望你付錢
的。”
她用堅定的聲調反駁他,“你運給我的是一卡車爛東西。你沒把玉米冷凍好,而且
你的司機整整花了兩天才把貨運到。”
“怎麼可能呢?我的農場距離你那裡才140公里路呀!”
“你的司機為什麼花了整整48小時才完成他的壯舉?他是不是繞道夏威夷才來到這
裡的!貨櫃車尾的熱氣簡直高得不得了,那些玉米運到這裡,沒被烤成爆米花就木錯
了。”
“小女孩,你少跟我委嘴皮子。”
安淇有五尺八寸高,她和哈先生從沒見過面,否則他絕不會挑這個字眼來稱呼她的。
情況雖然不樂觀,她還是忍俊不住笑起來,和這種人講理是沒用的,但還是得試試。
“哈先生,聯邦檢驗員也來看過了,他同意我的看法,你運來的東西一文不值。”
“狗屎!你給我聽著,你還沒出世,我就已經和你爸爸做生意了。我肯與你打交道,
是給你面子。別告訴我該怎麼做生意,你要知道,這可不是你們女孩子玩的家家酒。”
“我完全贊同……”
哈先生說:“如果不付錢,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我才不管什麼檢查不檢查的,我
會讓你臭名遠揚。”
她馬上坐直。名譽受損,對她目前的財務狀況一點幫助也沒有。如果父親在世的話,
哈先生就不敢丟這些爛貨給她,這個念頭讓她深陷痛苦中,卻又那麼真實。如果父親教
過她這種游戲規則的話,她也木會陷入目前的窘境了。
她把手握成拳頭,不過有件事情她可絕對有把握,如果她讓一個供應商佔她便宜的
話,那後面的人將會前赴後繼了。
“我拒絕付錢買爛東西,你不是唯一會耍手段的人。”
“你少逞口舌之威!你會乖乖付錢的,因為如果我把你不付帳的惡名傳出去,你就
別想在這行混了,我敢拿我腦袋打賭,沒有人敢再送貨給你的。”
“你根本沒腦袋。別威脅我,威脅我的後果不會太好的。”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警告你,今晚五點前,如果沒有一張銀行支票放在我桌上的話,我會讓律師把
你的銀行戶頭清得比蝗蟲過境還精光。聽清楚了沒有?”
“可是……”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把電話掛掉,她絕望地喃喃自語。“他上個禮
拜就清過一次,已經一毛不剩了。”
她盯著電話,也許她不該發脾氣,不該對那個男人采取敵對的態度,不該讓自己嫉
惡如仇的個性顯露在外。她低下頭將下巴放在手背上,希望自己會記取這個教訓。
安淇考慮眼前的景況,情勢正快速惡化,越來越棘手。哈先生如果成功地散播謠言
的話,將會讓她破產。自己實不該如此處理問題的,與生俱有的幹練、野心、魄力都到
哪裡去了?決不能現在讓步,一定要善用天賦來打交道才行。不能坐以待斃,任公司毀
在她手裡。
她歎息一聲,不得不承認事實。如果康氏公司是個缺口的堤,她十指也不夠堵住裂
縫,她已無路可走,如果不趕快游上岸,就會淹死,可惜她只會游狗爬式。讓公司繼續
運轉是當務之急,她要對父親及自己證明,在男人的世界裡,她一樣能成功地使康氏公
司屹立不倒。
她面對厚厚的發票,堅決發誓說:“爸爸,我不會讓你失望,我總會想到方法解決
的。”
她吸了口氣,伸手去拿第一張發票。
“安淇。”
她抬起頭來,旋即溫馨地對米傑微笑,她正需要這個高大、黝黑、英俊,說起話來
帶著性感腔的男人做陪。“傑!真高興見到你,進來坐。”
“我也很高興看到你,你氣色不錯。”他踏進辦公室內,環顧著四周,一副很困惑
的樣子。“可是,我坐哪兒呢?你重新裝修了一下,是不是?看起來不太一樣,很好,
很好。”
辦公室裡可用之處,都堆滿了無數的檔案、發票和文件,她不好意思地臉紅了,亂
七八糟的景像,被天生風度十足的他說成是“重新裝修”。
“坐這裡吧!”她奮力將一大提訂購單從一張椅子上移開。
“木,不!”米傑驚叫道,皺著眉頭從她手中接過那堆單據。“沒關係,讓我來
搬。”他搖搖晃晃地將它們放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望著她看。“還有什麼要我幫
忙搬的嗎?”
她瞥了一眼髒亂的地下,搖搖頭。“你幫的夠多了,謝謝。”
他笑了笑,走上前去,將她抱個滿懷,濃密的黑色卷髮垂在額頭前。“你近來可
好!”他親了親她的雙顆,胡須弄得她癢癢的。“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她回拖了他一下,笑著說:“永遠都想。
我沒有重新裝修,這些都是從我及我爸辦公室裡拿過來的東西,我還在整理……”
她喉頭像被鎖住似的,無助地說不下去。
米傑的雙手放在她肩膀上,盯著她瞧,他發亮的黑眼睛含著同情的目光。
“可憐的安淇,我還來找你的麻煩,我看我明天再來好了,好嗎?”
“木,不,我永遠歡迎你來,坐嘛!”她心裡已經有譜了,他大概是來談果菜的品
質的,真是愈來愈多麻煩了,她努力平衡自己的情緒,擠出個笑臉。“凱撒好嗎?”她
問道,盡力拖延去談那不可避免的話題。
他坐下來,抹平褲子上的皺招。“我爸爸很好,謝謝你的關心。他老是在問你,已
經好幾個禮拜沒看到你了。”
歉疚感頓上心頭,當凱撒22年前剛移民到美國的時候,正逢她母親過世,他和她立
刻成了莫逆之交。從那時起,她就幾乎等於住在米家了,在那男人國裡,她是個人人寵
愛的天之驕女。米傑是長子,在意大利照顧年長的祖父母,並沒有隨父親一起前來美國,
直到幾年前才搬來,不過,好在他很快和米家其他人一樣接受了她,她又多了一個大哥
哥。
“很抱歉我沒空去,生意一忙起來,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安淇,你的負擔太重了,我真替你擔心,我爸爸也替你著急,至於我那些弟弟—
—他們太傻了,還不懂這些。”
“真可惜。”她誠心誠意地說,趕忙加一句。“我不是指你弟弟,我是說沒能常去
看你們。”
他看了她一會兒,關切地說:“我還以為你不來,是因為那些小問題哩!”
“不,才不是呢!”謊言,使她的臉頰產生火辣辣的刺痛。
他很抱歉地看著她。“我明白,這一切很尷尬。”他很快地安撫她說:“你父親和
我父親訂的合約很好,沒問題。我們知道尼克凡事都替我們著想,現在他過世了,我爸
爸的心都碎了。他不習慣和他的小安淇談生意,你能瞭解吧?”
她當然瞭解,這就是她的命運:男人只和男人談生意,女人閃一邊去。她大部分生
意上的瓶頸,都因為她身為女人而無法突破。
“我很抱歉,東西一下子變得這麼差。”她單刀直入地說,心想,不知他是否向托
爾提過這些麻煩事。“你不必去向托爾提,我這裡會直接退錢給你。”
米傑直挺挺地站著,一臉受辱的表情。
“你以為我來這裡向你施捨嗎?不,我是來看你預備怎麼做,我實在不願意說,可
是,安淇,你真的不在行,這些工作會逼死你的。”
“傑,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呢?我是個女人呀!”
他笑了笑,對她一臉愛慕的樣子。“喔,是啊!我注意到了。”
她皺著眉,兇巴巴地看著他。“我木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一般男人的態度,好像女
人就不能在農產業混飯吃似的。真荒謬,我都已經27歲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別以
為我是豆腐腦。廢話少說,言歸正傳吧!我們之間得對合約達成一個協議才行。”
“好吧!我們來談。”他眼裡慣有的幽默和促狹都消失了,代之以嚴肅的神情。
“你父親簽的合約,對大伙兒都好。我們雖然多付一點點錢,但是交貨快;我們隨時訂
貨,托爾隨時送貨,我們很滿意。誰來交貨倒是無關緊要,只要東西好就行了。”
安淇關心地看著他。“我知道最近果菜品質不太好,我……我和供應商之間出了點
問題。”
“這些問題,很快能獲得解決嗎?”
“我不知道,我盡力而為。”她內心掙扎著,不知能否棄自尊不顧,將實情全盤托
出。
他不敢看她,支吾地說:“我們也有困難,壞貨會傷害餐廳的信譽,人們期望上米
蘭餐廳能吃到上好的餐點,已經有人抱怨了。再這樣下去,米蘭餐廳會一躡不振的。”
他把兩個大拇指向下指,做了個下沉的手勢,怏怏不樂地望著她。“沒法挽救了嗎?”
“我不知道。”她憂心忡仲地小聲說道。
“讓我想想。”
她現在是四面楚歌——供應商不合作、爛貨、競爭強烈、高單價、買主不滿,最糟
的是,還有巨額貸款和驚人的應付款項。為了父親,她拼死也要挽救生意,但是她實在
不知該如何面對那層層難關。
她突然有個主意,雖然憎恨這個選擇,但又實在別無他途。即使不能拯救公司,但
是至少可以幫米蘭餐廳的忙。雖然她經營失敗,但有個人熟知市場,可能扭轉乾坤。
這個人叫麥傑克,他專精餐館生意,擁有一家小的食品批發公司,很有興趣拓展業
務。他不時打電話給她,要買她的公司,雖然開出來的價錢出奇的低,但不失為解決的
方法,只有一個阻礙需要摒除。
她需要澄清一些事實,才能進行這個方案。“我們的合約沒變,對嗎?還是米蘭餐
廳和康氏公司訂定的,對不對?”
“對的。”他表示同意。
“如果……如果康氏公司賣給別人,生意會轉給新主人,而不是給湯氏公司,對
嗎?”
米傑有些迷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是啊!我們之間有約,你和湯氏之間有約,
也就是說,我們會跟著你,嘔!我是說新主人走,你干嘛問這個?”
所以康氏仍然保有米蘭餐廳這個客戶,這完全合乎麥傑克的條件,當然,這也意味
著,湯氏公司會被摒除在合約之外,因為傑克想直接供貨給米蘭餐廳。她悶悶不樂地心
想,托爾,原諒我。“傑,很簡單,如果沒有其他路可走……”她已經開始深信結果是
如此的了。
“…我會把公司賣掉”辦公室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
然後米傑很快地站了起來,開口說道,“不!這樣不好,這是家族生意,你怎麼能
賣掉?不,不,我爸爸和我都不會贊成,我那些弟弟也許會說好,但是我會提醒他們的
愚蠢。”
安淇忍俊不住,笑了出來,米傑看著她好一陣子,不知道她發笑對他是否是種侮辱。
“你覺得好笑嗎?我為你維護尊嚴,你反而嘲笑我?”他走過去,一屁股坐在桌角
上。
“目前看來,除了這條路之外,就只有哭了,而我已經沒有眼淚了。”她把手伸給
他。
“我並不完全是為了你們才做這個選擇的,這有其他我無法控制的因素,逼我非這
樣做不可,像供貨的問題,還有銀行貸款。”
“你願不願意說說還有哪些其他的因素?”
“不,我不想談那些事情。”
“不公平,你知道我多愛吃你做的甜餅。”
她受傷似地抗議。
“你當然喜歡吃我做的甜餅,因為意大利人是最好的廚師,尤其是我。”他大言不
慚地說,以他獨特的方式來解釋她所說的話。他愛慕的眼神望著她的髮際,伸出手去愛
撫著她的卷髮。“這真好,你愛我做的菜,而我愛金髮美女。”
“你還愛褐發和紅髮的女人。”安淇不為他的恭維所動,冷冷地加了一句。
“答對了。”他笑著承認,臉上毫無愧色。
手按在心上,歎息著說:“可是,金髮卻是我的最愛。”
“每個金髮女人你都愛。”她頗有所同感地說。
“嗅!安淇。”他譴責地說:“這年頭,好女人還真難找,你嫁給我,我就不必再
到處尋找了!你覺得如何?我們一結婚,問題就都解決了,別擔心,我會給你幸福的。”
令她吃驚的是,她差點接受了這個建議,
可見她有多心急。她崇拜傑,但那不是愛,她想著如何婉拒他,裝做若無其事的樣
子說:“我想行不通的,你知道,我不喜歡小孩。”
“一個也木喜歡嗎?怎麼可能呢?你一定是開玩笑的,對不對?”他擔心地問。
“不是,我沒和你開玩笑。”她佯裝無辜地笑著。“你知道為什麼行不通了吧!”
他閉上雙眼,一臉烈士的表情。“好吧!我做個重大犧牲,如果是其他女人,門兒
都沒有,可是為了你,我願意等三個月,讓你學著喜歡小男孩,我再娶你,怎麼樣?”
他突然將她從椅子拉進臂彎裡。“你的臉,你臉上的表情真滑稽。”
“你才滑稽!”她反駁。“‘讓你學著喜歡小男孩’,饒了我吧!”
“你不該說謊的,你看你那副模樣。”傑責備她。
她皺皺鼻子。“你何不教教我,要怎麼裝出撒謊模樣才好。”
“你想學什麼,我都可以教你。”他揚揚眉毛。“我們從第一課開始學起,我教你
如何。我知道,這聽起來像陳腔濫調,不過倒很適用。”
一個權威十足的磁性聲音,突然響起。“我是否打擾你們了?”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托爾!”安琪驚叫出聲,試圖從傑的懷抱裡掙脫,卻辦不到。“我……你……我
們……”
“好小子,托爾,很高興見到你。”傑笑著說,手卻仍環在安淇的腰上。“有事
嗎?”
“當然有事。”他跨兩大步走過去,把他們兩人分開,並且將強烈抗議的傑趕出辦
公室。
她站在他跟前,自以為早已逝去的感情,正緩慢而痛苦地恢復,她已經整整一年沒
見過這個曾是她未婚夫的男人。他還是老樣子——仍卓越像挪威的雷神一般,而且聲大
如雷。
他一頭金髮,帶點黃褐色光澤的波紋,他有六尺好幾寸高,肩膀及胸膛緊繃在西裝
上裡。他站在那裡,不動如山,雙手交叉在前,象征權力和足以控制全局的能力。
她激動地和他渴望的藍眸對望著,她掃視著他有稜角的臉龐、他深具智慧的寬額、
堅毅的下巴、線條分明的嘴。但是最令人意亂情迷的特徵,是那掛在左耳上小小的金色
耳環,那是托爾的註冊商標,總讓她聯想到無堅不摧的力量。他不發一語,就已經讓她
處於挨打的地位。
“你和米傑的擁抱會讓多疑的男人聯想到一些其他的事。”他皮笑肉不笑地牽動嘴
角。
她已經不會輕易被他激怒了,笑著回答:“你是個多疑的男人嗎?”
“是的,非常多疑。”他挑逗地問:“我有理由多疑嗎?”
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托爾刷地打開門,魁梧的肩膀幾乎堵住了整扇門。
他大聲吼道,“干什麼?”
一個口齒不清的聲音由門外傳來。“安淇,你沒事吧?”
她不加思索地回答,“傑,沒事,你走吧!”
犯不著拿傑來氣托爾,以逞一時之快。他砰地將門關上。她很聰明,站在那裡不動
聲色,祈禱自己在颱風過境後,仍能活命。他很明顯地在控制自己的脾氣。“我最近常
常接到一些電話,凱撒就是其中之一。”
這可有點不尋常,但一定不關她要賣公司的事。“然後呢?”她問道。
“我可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指控為騙子,我一點都木喜歡這個稱呼。”
“你確定沒誤解他的意思?”她試著替凱撒辯護。“我不敢相信他會說你欺騙他。”
他目光冷峻地說,“他是說了,還抱怨我價錢太貴,品質太爛,既然這些都不是他小寶
貝安淇的錯,那不擺明就是我的錯嗎?”
“我來和他說……”
“我還接到我們分店經理來的電話,你猜猜看他們抱怨些什麼?”
“不知道。”她不必猜也知道。
“我告訴你吧!我最近收到的貨,品質太差,我們成本增高,而銷售量降低了。你
是我唯一的供應商,我們的質量,反映了你供貨的質量,我們的價格,反映出你的賣價,
親愛的,這種反映可會讓你名譽掃地的。”他拿出一張紙打開,是一大張圖表,然後往
她的辦公桌上一丟。這下可好,把她桌上整齊如金字塔高的帳單撒了一地。“請你解釋
一下。”
她把那張紙撿起來,好奇地研究。“價格表?這看起來好像……”
這是她去年整年份的收費比較表,從圖上的紅線看來木太妙,但這和她要賣公司沒
什麼關係。她稍稍喘了一口氣,還好沒被他猜到這件事,可是她的心安並沒有持續多久。
他從門邊筆直地走過來,全身上下充滿怒氣。“一開始,我還不相信,你應該不會
亂抬價才對。”
她放下圖表,跳了起來。“我聽出了你話裡的懷疑,我告訴你,我沒有抬價。”
他像沒聽到她說的話似的,繼續說道:“所以我拿了其他批發商的價格和你的做了
個比較。”他把手放在桌上,身子往前傾。
“你的價格跟別人差得太多了,簡直貴得離譜。”
她往後退了幾步,“我有合理的解釋。”
“我今天見識過了。”他把圖表及一堆單據撥到一邊。“你和米家是一伙的,你想
直接和他們交易,把我這個中間人踢出局。”他低吼道。“親愛的,這可不是件小事
情。”
她控制住恐懼,繞到桌前和他對立,雖然她不夠高到和他平視,可是也近到可以讓
他聽清楚了。
“你錯了!”她堅決地告訴他。“而且還大錯特錯。”
“是嗎?”他走過去,用手指撫摸她的臉頰。這個反應既出乎她意料之外,也不受
歡迎。
她甩開他的手,怕自己還對他有感情。他的眼神更深透了,他低下頭來,嘴離她不
過幾寸而已。她以為他會吻她,然而他卻換了張臉孔,把手臂交叉在胸前,嚴厲地看著
她。
“證明給我看。”
如果他不是那麼高、那麼魁梧、那麼英氣逼人的話,她也許能把分散的思緒集中在
一起,然後給他一個合邏輯的解釋。托爾會聽她解釋,問題是,一時卻找不出理由來。
“這沒什麼道理,米蘭由你那裡得到的服務,比從我這裡能得到的好得多了。你們
一個禮拜送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時快速服務,而且,你們還替他特別訂一些我通常沒
賣的食品。況且,我賣給你所獲得的淨利,比直接賣給他們要來得好。”
他干笑著說:“我知道,我有收據來證明你說的話。”
“米蘭都訂散箱貨,每家餐廳要的東西都不一樣,這個要一點,那個要一點的,還
需要花費人力來分貨。而你,一訂就是一整箱,數量又大,因為除了米蘭餐廳和你自己
的店之外,你還賣給很多其他的客人,我們合作得很好,所以我怎麼會取消和你之間的
合約呢?”
歉疚感觸動了她,如果把康氏公司賣給麥傑克,托爾就會失去米蘭這個客戶了。她
撇開這個念頭,也許不至於吧!她會尋求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她一定會的。
“你如果不是想毀約的話,你干嘛……”
突然間,辦公室門一下子被打開了,她的銷售經理馬可和兩個身材彪悍的員工,跟
著米傑闖了進來。
“咂!安淇。”米傑神經兮兮地四處張望。
“我真不敢相信。”托爾喃喃自語地說。“安淇,我們有不能被打擾中斷的公事要
談,你有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們把這件事談完的?因為我們什麼都還沒說呢!”
“就用我父親的辦公室好了,你先去那裡等我,給我兩分鐘時間,讓我把事情處理
一下。”托爾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安淇看著□腆的傑,歎了口氣。
馬可根嫌棄地看了傑一眼說:“康小姐,對不起,有人以為你需要幫手。”
“馬可,謝了。”直到員工們都離去了,她才疾言厲色地對傑說:“我真的沒事,
你別再投大哥哥了。托爾是來談公事的,他既沒威脅我,也沒傷害我。我不怕他的。”
“他沒勾引你?”米傑禁不住地探問。
她還真希望他會呢!安淇閉上雙眼,她該不是衷心地這麼想吧?她掙扎那麼久,克
制不去回憶往日兩人相處的情景。她深怕即使一絲回憶都可能勾起欲念的火花。
她逼迫自己回答傑的問題。“沒有,那段情早就結束了。”
他聳聳肩。“你應該把這句話跟他說去,我想,他依然愛你;你也很可能還愛著
他?”
“你錯了,我很確定我已經不再愛他。”她可不能一錯再錯。
“好吧!他已經傷害你夠深的了,你自己小心點!明天我們再談談我們的問題好
嗎?”
“好的。”她點點頭,以表贊同。
傑滿意地親了她的鼻尖後才走。安淇靠在桌邊,心想還有場難打的硬仗等著她。
安淇走進父親的辦公室,看到托爾站在大窗戶前,像她父親生前一樣,望著樓下倉
庫裡的人忙進忙出的。
“我看到你朋友離去了。”他頭也不回地說。
“你能不能不要說話帶刺?傑是我們家多年的老友。”
“他愛上你了。”
“他只是關心我而已,他不希望我受到傷害,而我也很關心他……”
“關心到怕我毀他的容?對不對?我差點摸扁他的鼻樑,我想,這都是因為一種說
不出來的佔有慾吧!”
“我們已經沒有婚約了。”她提醒他。
“我還是想要你。”
這句話令她震驚不已,真是又驚又喜。托爾是個直腸子,他如此表現,其實沒什麼
好大驚小怪的,如果托爾仍然要她,也不過是因為她代表一種挑戰,他有股暫時的衝動,
要贏得以前沒到手的戰利品而已。
“讓我們言歸正傳。”看著他欲念漸退,代之以冷酷的表情,安淇心想不如乾脆對
他投懷送抱,也許結局會好一點。
他靠近她。“好!安淇!你收費過高,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隨便找一家批發商,
質量和價格都比你佔優勢。”
她警覺地著著他。“如果你這樣做的話,會失去米蘭這個客戶的。”
他點點頭。“沒錯,可是為了讓他們高興,我們得自己吸收漲幅,所以做米蘭的生
意,已無利可圖。比較一下要付給你的錢和他的退貨,我們已經虧損了。”他把頭歪向
一邊看著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想報復?是你甩了我,記得嗎?該報復的人是
我!”
她試著按捺自己的情緒。“我記得,但是,我並不是故意要賣你高價。”
“親愛的,你說的比唱的好聽,我調查過了,你價錢高得太離譜了。”
尼克桌上的電話響起,安淇呻吟了一聲。
事情荒謬極了,簡直沒時間讓她喘口氣,她拿起電話。“好,我來接這個電話。湯
律師嗎?”
對方的聲音震耳欲聾,她將話筒拿遠一點,“我已經向哈先生解釋過了。”她轉過
身,背對著托爾,急急忙忙地回到電話上。“我不收他的玉米,是因為……不,我決不
付錢買爛貨,他想把那堆爛東西丟給我。”
她聽完律師的建議,立刻大動肝火。“你不能這麼做,這是蓄意中傷,如果哈先生
讓我失去任何一個供應商的話,我就……”在作了簡明的回答後,她用力摔下話筒。
“有麻煩?”托爾隨口問道。
“我最恨律師。”她說著,眼睛瞪著那觸怒她的電話。
“懊!律師的問題。”
她僵住了,不知他從這個不幸的電話裡,聽出多少端倪。“也沒什麼啦!”她故作
鎮靜地回答,盡量不露聲色。
他又走近了一步,把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他的觸摸真舒服。
他慢條斯理地說:“你一是一個一騙一子。你說謊的時候,不敢看我的眼睛。”
她勉強將視線從他襯衫鈕扣往上移到他的下巴,“一切都很好。”她把視線再往上
移到他鼻樑處。“事實上,沒事。”
“把你那對漂亮的眼睛再抬高一點。”
只要被他那湛藍的眼神看一眼,就會洩露隱藏深處的秘密了。
“我沒有亂抬價,真的沒有,我有供應上的小麻煩。”他把眼睛瞇成一條細縫看著
她。
“好吧!我有供應上的大麻煩。我不是我父親,供應商也都明白這一點,他們想把
二流食品推給我,而哈先生運來的貨,簡直是垃圾。”
“你有沒有找聯邦檢驗員來看過?”
“有,他們站在我這邊。問題是,如果我老叫檢驗員來驗貨,那就沒有敢賣東西給
我的啦!對我一點好處也沒有。”
“他們的價錢如何?”
看來最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說實話方能清洗心靈上的重壓。“高得不像話,
我想,這個行業實在不適合女人來做。”
他把眉頭皺成一團。“這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你的供應商居然會逼到你混不下去!”
她苦笑。“嗅!真正逼我不能混的是其他同行,而不是供應商,他們利用各種手段
來達到這個目的。我的供應商運給我爛香蕉,還敢漫天要價。”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好,這解釋了‘哄抬價格’這件事,但是米傑出現在這裡,
你又怎麼說?如果你們兩個人不是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他來干嘛?”
安淇嚇了一跳,臉紅心跳加速,她該怎麼回答呢?很簡單,什麼話也不說,她絕不
能告訴他,自己和傑所討論的內容——例如賣掉康氏公司。
“他是來談公事的,和你無關。”這句話倒是真的,但卻不夠友好。
“當他是我的客戶,你是我的供應商時,就和我有關,而且當你有麻煩,影響到我
的生意的時候,那就更和我脫不了關係了。”
該死的邏輯,不管她轉向哪裡,他總是能將她通人死角。他和那狡猾的律師湯馬士
真是拜把兄弟,兩個人都能把真的辯成假的,她哪有什麼贏的機會。
安淇抿緊嘴唇,除非托爾對她嚴刑拷打,否則她絕不會告訴他父親留下的貸款和麥
傑克所提的建議。如果她還想活著和麥傑克談交易,當然不說為妙。
“好吧!傑是來談貨品質量的問題,我告訴他的,和我剛才告訴你的一樣。”
“還有其他的,說出來吧!”
她懊惱地想著,他是怎麼知道的?“到下禮拜三為止,我還有一大堆帳單要付,還
有——我很認真地考慮要把公司賣掉。”
“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事情不可能那麼糟吧!還是,這只是你不想做了的借
口?”
“你料事如神,自己去猜好了!”她說完,抬起下巴,露出頑固的神態。
“好啊!我會的。”他眉頭皺在一起,沉思這件事的可能性。“這幾年你在康氏公
司做事,也許是為了取悅你爸爸,現在他不在了,你就想把公司賣掉,然後享受他多年
辛苦的成果,對嗎?真是天大的諷刺,哪裡還有什麼盈餘?不過如果他要這麼想,她也
不想辯駁。“我這麼做,又不犯法,錢不就是用來享樂的嗎?不把握現在還玩得動的機
會,更待何時?”
他看著她,慢慢地搖頭。“對某些人來說是這樣,但你卻不是,我太瞭解你了,不
會信你這一套。我還知道,自從你父親過世後,你不眠不休地工作,要讓公司撐下去。
不對,這個答案不對,你不是個拜金主義者。”
她憤憤不平地看著他。“我也許……”
“你會想把公司賣掉,要不是因為你打不下去,就是為了公司的利益才會這麼做。”
她小聲地說:“我這會兒又變成聖人了。”
他大笑著說:“我可沒想到那麼遠,你太驕傲,又太頑固,不符合當聖人的條件。”
他那洞悉的眼神令她渾身上下不自在。“我不覺得是工作太多的關係,在我記憶裡,你
是女強人,所以唯一的原因,就是你覺得這樣做,對康氏公司最有利。”
“去死吧!”
“我說對了吧!我們現在已經知道原因了,接下來讓我們談談‘假如’,如果我能
替你想出一個解決難題的辦法,而又不必把公司賣掉的話,你怎麼說?”
“說聲謝謝,可以嗎?”
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說句謝謝,就想打發我啊?”
安淇設法不踏入他設下的餡餅。“你幫我忙,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問得好,答案是——保護我自己的零售生意,和保有米蘭餐廳這個客戶。”她嘲
諷地笑著說:“沒有其他因素了嗎?”他把頭低下來,靠近她耳際,溫暖的氣息輕拂她
的臉頰。
“還有你。”她身子往後退。“少來,別把我當成條件之一。”他的表情變得冷冷
的。“你老是多疑心,對隱藏的動機總是小心過了頭。”
“這些都是你調教出來的。”
“你錯了,是你父親的關係,他才是把生意看得比女兒還重要的人。”
安琪真希望自己能駁斥他,但事實卻令她深感傷痛。“你少說我父親的壞話!如果
不是他的話,你不可能得到米家這個客戶,你實在太貪心了。”
他往前走近。“把最後那句話解釋清楚。”
她決定不被他兇神似的目光嚇倒而退縮,反而,把一年來悶在心裡的怨恨和憤怒都
宣洩出來;“我知道你去年想直接和米家打交道,可惜沒能得逞,後來迫不得已,只好
經過我們來做。你利用我做你的敲門磚,我們訂婚後,我父親把最好的交易都給了你。”
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你忘了一點。撇開生意不談,我要你,現在還是一樣想要
你,我還沒想到用什麼方法能得到你,但是,我一定會想到的。”
“你休想!”她冷酷地說。“我可不願意再做一次商場上的卒子。”
“我們走著瞧吧!”他走到窗戶邊,往下望著卸貨台說:“讓我們再回到你的問題
上,供應商都把你看成一塊肥肉。你說得對,他們一點都不尊重你,你是個沒人保護的
女人,很好欺負的。”
“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她埋怨道,一方面很安心話題又回到公事上。
“你還有別的同行想分一杯羹,他們會用各種手段,來搶走你最大的客戶——也就
是我。”
她盡量不動聲色。“看來他們已經動手了,也許你該考慮接受他們的提案。”他搖
搖頭。“你說得對,我很貪心。我要貨源便宜,又想保有米蘭,還要你。”她對他怒目
而視。
“我們已經試過一次了,不會有結果的。”
“不會吧!湯家可是很有分量的。”他故意強調。“我們有你所沒有的優勢,那些
果菜農和代理商尊敬我們,絕不敢把次級貨推給我們。”
她不耐煩地換個姿勢。“所以,你有何高見?難道你要親自打電話給我的供應商?”
“是的。”
“跟他們說些什麼呢?威脅他們說,如果有人敢和康安淇玩花樣的話,小心他們的
玉米會變成爆米花?”
他微笑著說:“不完全是。我會對他們說,如果誰敢再和‘湯安淇’玩花樣的話,
小心他們的玉米會變成爆米花。”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安琪吃驚地盯著他瞧。“你要娶我?”
“正是。”
“你瘋了!”
“我想也是。不過,這樣可以立刻解決你的困境,當然也解決了我的難題。”
“然後再產生無數的新問題?你真是愛說笑。”她聲音裡帶有明顯的惶恐。“我就
算把公司給賣了,也比和你結婚好得多。”
“也不盡然,根據合約上的規定,如果你把公司轉手,就表示我會失去米蘭這個顧
客。”
“不一定呢!只要買主願意讓這個條款繼續生效,你就不必擔心了。”她辯白說。
她會要求麥傑克重新和托爾簽約,也會指出這樣做對麥傑克有什麼好處。她犯不著
為了要直接賣貨給米蘭一個客戶,而得罪托爾,那是絕對划不來的,她會讓傑克瞭解這
點。
托爾搖搖頭。“你能保證嗎?”
“不能。”她勉強以耳語般的聲音回答。
“買主也許寧願直接賣東西給米蘭,我只能處於挨打的地位,當我還有其他路可選
擇的情況下,可不願冒這個險。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你不該賣公司的原因。”
她早就想到了,賣掉的話,她就會立刻”一貧如洗,所有的得款都會落入銀行的口
袋裡。
“康氏公司已經不值那麼多錢了,我早就心知肚明,不過沒關係,我願意少拿一
點。”
他揚了揚眉毛。“連以前一半的價錢都賣不到,我真驚訝你願意虧損那麼多。”
錢並不是困擾她的主要因素,倒是康氏公司已經成立那麼久,居然栽在她手裡,這
不僅使康氏及她父親蒙羞,更使她無法對自己交代。
“你不是老是說我太驕橫了嗎?”她提醒托爾。“我想這件事可讓我得到教訓了。”
“沒錯,不幸的是,我也會被牽連受害。你嫁到湯家,既可重振康氏公司,又能重
建你的生意,這才是個有意義的教訓,不是嗎?”
她的思緒像走馬燈似地轉,如果他說得沒錯,嫁給他能重建康氏公司的聲譽,她就
能償還銀行的債務。如果最終還是得賣公司的話,她會盡量替托爾保住米蘭這個客戶的。
至於托爾呢?天生誠實的本性,令她侷促木安。因為托爾是承擔風險最大的人,他
必須付出很多的時間和精力,來救她公司的生意,而結果可能還是一場空。
她看著托爾,心想,該如何說服他幫忙,而不必非得結婚不可。如果他對那些供應
商態度強硬一點,質量就會好轉,這樣一來,豈不皆大歡喜?
“怎麼樣?”他催促的聲音,驚醒地的好夢。“讓我來替你決定好了!如果你決意
要賣掉公司,不嫁給我的話,我就毀約,把生意抽掉,想想看,這會讓你少掉多少收
入?”
她嚥了口口水,真是好夢從來最易醒,頓時令她感到昏天暗地。“你知道我會損失
慘重。”
“是的,我知道,想想同行已經願意流血犧牲來打擊你,再加上失去我們的生意,
你會頂不住的。”他的話如刀鋒般銳利,而且不帶一絲憐憫。“農產業的圈子很小,如
果我跑去跟別人買貨的消息傳出去的話,你想會有多少其他客戶跟隨我們的腳步離你而
去,而影響到康氏公司的生存呢?”
她的美夢立時變成了噩夢。傑克不會在乎湯家轉到哪裡去買貨,他想要的只是米蘭
的生意而已。不幸的是,她可能公司還沒賣成,就已經撐不下去而宣告破產了。傑克人
很好,但生意歸生意,如果他關閉康氏公司有財務困難的話,一定會盡量拖,直到她垮
了為止,那他就可以拾便宜了。屆時可能不花一毛錢,就能得到米蘭的生意,她絕不能
讓它發生。
她對托爾怒目而視,“你該死!”
“你很久以前就咀咒過我了!”
“你是為了要報復,對不對?”
“答對了,我扮演俠土的角色,穿著閃亮的盔甲,把你從水深火熱中救出來,讓你
過著舒舒服服的日子,完全是為了報復。”
“為什麼呢?”
“你自己去請好了!我要的只是回答。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的生意已經受損。我
們是家族企業,我不能讓情形再惡化下去。如果你堅決要賣公司,我要早點知道,這樣
我才能抽掉合同,減少損失。”
“而不管康氏公司會有什麼下場?”她暗自叫苦。
“你還有選擇啊。”
“如果……如果我同意嫁給你的話,那會是永久的嗎?”
“我可沒那麼想。”她知道自己活該,早該料到他會這樣答的。“六個月,或許一
年後,我們可以離婚,你仍能保有我的姓氏。獲得湯家的保護。到時你可以對外宣稱,
我們是好聚好散。我可以預見,你的供應商和同行不會再來打擊你了。”
他動作快得簡直讓她毫無反擊的機會,只好采取拖延戰術了。“我需要時間考慮考
慮。”
他直截了當地說:“我給你48小時考慮,時間一過,我會假設你計劃賣公司,根據
合約的條款,我必須在有意中止合約七天前,給你份書面通知。除非你答應我的建議,
否則禮拜三一早,你就會在辦公桌上看到我的通知書。”
安淇垂下頭來,“托爾,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子對我?”
“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的。”
她含著淚水,苦笑道:“今天不知道是什麼好日子,已經有兩個人向我求婚了。”
他的語氣還是很沉著,她原以為這句話一定會惹惱他的。“還是嫁給我比較好,米
傑不可能和你白頭偕老的。他太風流了,不會從一而終。”
她沒辦法不同意這句話。“很諷刺,是不是?”她驕傲地抬起下巴。“不論我嫁給
誰,我終究都會走上離婚這條路。”
他毫不同情地說:“人生本來就充滿荊棘。”
當天晚上,安淇爬上倉庫後方,走進位於辦公室上方的小閣樓裡。尼克去世後,她
就把房子賣掉,以償還一些銀行的債務,這裡就是她暫時棲身之處。西雅圖的七月大熱
天,這棟老建築物的閣樓裡悶不通風,幸好有一台電扇,可以暫解悶熱。
“康小姐?”樓梯下傳來一聲叫聲。
她打開門,看見守衛那張焦慮的臉。“有事嗎,威利?”
“我來看看你好不好,如果有事的話,我就在外頭。咂!你確定一個人待在這裡沒
問題?”
“我很好。”她很堅決地說。
他清清喉嚨。“我今天碰到馬可了。”
安淇嚇了一跳,不知道他有沒有洩露她的新居。她希望除了威利之外,沒人知道她
搬進倉庫。最近,公司的員工都很敏感,如果他們知道她在閣樓的話,不但會擔心她的
安危,還會猜測她為什麼會把房子給賣了。她現在可受不了公司有財務危機的傳言。
“你和馬可說了什麼沒有?”她問道。
“我啥也沒說!”他很快地回答。“我答應過的,一個字也沒提,只是……”
“只是什麼?”
他拉了拉帽沿,“你知道,馬可是我表哥。”
“我很抱歉,讓你這麼為難。可是,如果你能繼續守口如瓶,我會很感激的。”
“如果只是看守一些水果,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被瘋子用槍轟爛,畢竟也就是水
果。但是萬一你出什麼事的話……呢……”他聳聳肩。“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是害怕萬一在你的看管下,被轟爛的是我?”
“是啊!”他如釋重負地吁口氣。“那我豈不難過死了!到時我們兩個人就麻煩大
了。”
他仰起頭來,真誠地望著她。“康小姐!你住這兒,只是暫時性的。你答應過我的,
對不對?”
“當然是暫時性的,我會小心注意,好嗎?”
“這樣我就放心了!”他快樂地附和著。
“別忘了閂門,還有,把我給的鐵律,放在枕頭底下,OK?”
“我會的。”她為了讓威利安心,撒了個謊,她哪能睡在硬梆梆的鐵棍上面。“如
果聽到任何奇怪的聲響,一定要叫我喀!”他消失在樓梯口,還回過頭來偷看她。
“我一定會叫你的。”在他走後,她又走進閣樓裡。
“康小姐,晚安。”一陣微弱的道別聲傳來。“好好睡。”
“威利,晚安。”她回答,然後關上門。
安淇第二天醒來,已是滿室的虹彩,陽光從頂上的天窗灑下來,折射在小窗上,反
映出上百個光景,好像承諾著明天會更好;但也意味著她睡過頭了。她急急跳下床,換
好衣服。好運的話,就能溜進辦公室,不被人發現。
可是馬可、十個銷售員和十個左右的碼頭卸貨工人,已經在到處找她。
“我看到你的車停在外面,想你一定在倉庫的某個地方。”當她出現時,馬可抱怨
說。“你躲到哪兒去了?”
“在閣樓裡。”她的回答半真半假。“看彩虹。”
“你瘋了?我怎麼會有一個瘋老闆!”
她生氣地瞪著他也沒用。有一些員工,是看著她長大的,有一、兩個甚至幫她換過
尿布,所以她有很多父輩的員工,一個比一個呵護她。
“有什麼大事嗎?”
“我們遭到聯合抵制了。”
安淇閉上雙眼,一定是姓哈的和湯律師那個文化流氓搞的鬼。“說下去,我承受得
了。”
“截至目前為止,已經接到華盛頓州東部的三個農夫的電話,和哈先生一樣,他們
都嚷嚷著我們不付錢的事。”他皺著眉頭,一臉的不高興。“他們統統要我們在送貨前
預付現金。”
“想得美!然後他們再送一些連豬都不吃的東西給我們。”上次尼克預先付款,就
把公司的財務湧出個比大峽谷還大的洞來。“要我們先付錢,門兒都沒有。”
馬可猶豫了一下,滿臉挫折地說:“我看沒別的選擇,我真希望能把那些沒心肝的
人教訓一頓,可是我們要貨,剩下的存貨又不能賣一輩子。”
“我們可以跟別人買。”
“我們已經試過了,結果一樣。看來你那位姓哈的朋友,是想置我們於死地。”
“我看也是。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你是老闆,看你的意思呷!”
“我親自打電話,和他們談談,看有沒有幫助。我們還能撐多久?”
“兩天而已。嗅!米傑來過了,他說,等會兒會打電話給你。”
安淇點點頭,她現在可沒時間來考慮他的問題,活命優先。她走進辦公室,拿起電
話。
經過六個小時的談話,毫無進展,結論不是先付貨款,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她要麼就付現金,要不就把燙手的山芋丟給托爾,而這兩種作法,都不是她喜歡的。
她和把生意看得遠比獨生女重要的父親過了一輩子。真可悲,當她發現爭不過康氏
公司在父親心目中的地位時,只有妥協,投入其中工作,來證明自名的價值。所以她早
就決定,不嫁給和爸爸有同等價值觀的男人。
當她遇見托爾後,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她多麼希望自己能被心愛的人擺在生命中
的第一位,但在訂婚後,才發現他是因為要得到生意才求婚的,她在傷心之餘,將成指
退還。
好笑的是,繞了一大圈,還是要嫁給這個把生意看得比愛情重要的男人,他暗地裡
一定笑死了。
她打起精神挺起肩膀。嫁給他,至少還可以挽救公司及償還貸款。現在是勇敢地打
入虎穴,探摸虎子的時候了。
當晚九點,黑暗籠罩著托爾在西雅圖市中心的總公司,除了頂樓邊托爾的辦公室裡
還露出一絲光線之外,整個大樓好像都沒人似的。
守夜的警衛讓安淇進去,她走向頂樓。爬幾層樓應當不至於上氣不接下氣,但她的
心卻七上八下的。她摸摸頭上的卷髮,發現自己的手居然嚇得一直在抖,可憐,實在可
憐。
好吧!害怕總不算犯罪吧!當任何一個女人要去向男人乞求憐憫,俯首稱臣之時,
都會像她一樣緊張害怕的。
她停下腳步,咬咬下唇。也許不必企求吧!又沒有人強迫她非這麼做不可,想到這
點,就不禁高興了些,也許可以省去卑躬屈膝這些情節,只要很溫柔地對他投懷送抱就
夠了。
這些都想清楚後,她才提起勇氣往長廊走去,他辦公室門是敞開的,他坐在辦公桌
後,理首在一堆文件裡。她又突然膽怯了,決定打退堂鼓,自己實在無法面對他。
“安淇嗎?”
糟了!來不及了!“我看你很忙,我改天再來好了。”她邊說邊往後退,差點絆倒。
他走到門口,靠在門框邊,嘴角露出嘲弄的笑意,用沙啞的聲音說:“膽小鬼。”他點
點頭。
他伸出手來。“寶貝,進來吧!既然來了,不妨把事情辦完。”
他的手又大又強勁有力,手心和手指上都佈滿了繭,她慢慢吸了一口氣,毅然走到
他身邊,把手交給他。他手指傳來的暖流吞噬了她,使她松懈下來,不再抗拒。她有回
到家的感覺。
他一把將她拉過來,兩人靠得好近。事實上,只要稍微再往前一點,她就會倒在他
懷裡。她懷念他的臂彎帶給她的溫柔、溫暖,以及安全感;她更記得他們兩人的身材有
多匹配。
“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的?”他的語氣是明顯的冷嘲熱諷。
她輕歎了一聲。投降吧!看來他要看她的好戲。
“我是來求……”,她把一只手舉起來,放在喉嚨上,像便嚥似的說不下去。
他大笑著說:“求?求什麼?”
“求……”這句話就是說不出口,也許說俯首稱臣比較好。“我是來俯……”
“求俯?”他動了動嘴巴。“是不是一種新水果?如果是的話,我跟你訂五箱。”
她又深呼吸了一下,這個人實在令人難以忍受!他明知她的來意,卻還故意為難她。
“我是來……我是來求證的。”對極了!求證這兩個字比其他的話順多了。“你說
過,如果我嫁給你的話,你就會替我解決困難。如果你能先證實給我看,我就答應你。”
她總算保全面子了。
他譏諷地笑著說:“我怎麼那麼笨?沒立刻猜到你是來求證的。告訴我你有什麼困
難吧!我很榮幸,能替你服務。”
這時的她,真是自覺再卑微不過了。她坐在他辦公桌的一角,三言兩語就把哈先生、
湯律師和東部農夫造成的麻煩,說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今天晚上你是沒辦法做什麼了。”她下結論似地說。
“是嗎?”他打開電話簿,拿起電話,撥了幾個號碼。“喂!你仔細聽,學著點。”
他先打電話給自己的律師,交代了一些事,然後又打電話給湯律師。她不敢問托爾,
怎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得到湯律師家裡的電話號碼;還是早就料到,她只有這條路
可走?
“我是湯托爾。”他輕快地道了姓名,聽了一會兒,就回答說:“對的,就是湯氏
超市,據我所知,你的客戶哈先生,和我的未婚妻康安淇小姐有點過節。”她聆聽對方
片刻之後又說:“這倒是個有趣的說法,可是卻和聯邦檢驗員在報告書上寫的有所出入。
我已經指示我的律師,明兒一早,第一件事,就是代表康小姐對哈先生提出控告。”
他把腿蹺在辦公桌上,把話筒懸在電話線上蕩來蕩去,一面對著安淇微笑。只聽見
對方大呼小叫達五分鐘之久。
托爾接著說:“不!你給我聽清楚,這是你唯一的選擇,叫你的客戶在24小時內送
一卡車的玉米到康小姐的公司去,收到貨後,她會立刻給哈先生開銀行支票,你意下如
何?”
他笑了笑,很滿意對方在話筒彼端的答覆。“我就知道你很明事理,很高興能和你
打交道。”
“這樣就擺平啦?”看到他把電話掛上,她急著問。“湯律師同意了嗎?”
“當然”
當然啦!她坐在那裡,跟自己生氣;因為她自己無法解決,而他卻輕輕鬆鬆地就把
她的難題搞定了。玉米會奇跡般地在她的卸貨碼頭上出現,農夫們也會爭先恐後地送貨
來,而且毫無疑問,質量也會大大改進。這都因為湯托爾的一句話,令她一時有苦說不
出。
“你好像不高興的樣子。”他觀察入微地說。
“沒有啊!我很感激你,我只是不高興,這件事不應該因為男人出面就解決了。”
“是不應該,如果你看不慣,就別於這行了吧!”
她憤怒地看著他:“我不能不干,你忘記了嗎?如果我打算把公司賣掉的話,你就
要解約,康氏只好關門大吉了。”
他聳聳肩。“事情如果不解決,你遲早還是要關門大吉。”
“不!不會的。”
看清事實吧!你不可能獨挽狂瀾的。”他身子往前傾,臉上偽裝的冷漠不見了。
“你一向都熱衷於這一行,難道你願意敗在這群無恥之徒手裡嗎?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
來,你得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才有贏的機會。”
她把臉轉開,背脊倔強地挺得直直的。她言出必行,信守承諾,現在必須嫁給托爾,
但得先談談投降的條件。
她嘴角往下撇。“好吧!我承認,我需要你幫忙。”
“真了不起呀!”他冷冷地說。
“你仍然堅持,我們非結婚不可嗎?”
“是的,我堅持。”
“如果我們達成協議,把兩家生意分開經營,你不會有意見吧?”
“不會,我也希望分開來。”
“好!我願意嫁給你。”她僵坐在椅子上望著他。他湛藍的眼裡,露出勝利的光輝。
他一定因為擊敗她而大感興奮。擺在眼前的未來,像個諷刺的預兆——建築在欲念和生
意之上的婚姻,而不是因愛而結合。
“也該是時候了。”
“可是我要先立下一些婚後的規矩。”她很快地說。
他笑著,像只饑餓的大獅子。“比如說?”
“我們三個月後就離婚。”
他搖搖頭,走到桌子的另一邊。“最少要六個月,我需要這麼多時間來整頓康氏公
司。”
“好,那就六個月,可是我兩個月之內還不能嫁給你,現在太忙了。”
“我們四個禮拜內結婚。”
“太快了!”
“有什麼難的?”
“婚禮呀!我舉行一個小小的,只有少數親朋好友參加的婚禮。”
“我要一個在教堂舉行的隆重婚禮,我的目的是盡可能讓愈多人知道愈好,廣為宣
傳。我會安排婚禮的排場,你只要到場就好了。還有什麼其他條件嗎?”
“還有,我…——俄不會和你共處一個屋簷下的。”她很快地倒退幾步。“沒理由
要住在一起,這又不是真正的婚姻!”
他有趣地笑著說:“這點,我們從長計議,還有呢?”
“而且我不能…哦……只能看,不能摸。”
“相信我,我們會有很多接觸的,就從現在開始。”
他輕輕將她擁在懷裡,一只手環著她的腰,另一只手放在她頸背上,手指伸進她金
色的短卷髮中。他出奇嚴肅地看著她仰起的臉龐。
“我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他喃喃地說,把嘴印在她的嘴唇上。
她僵硬地靠著他,一面試著推開他,但隱藏在深處的另一面,卻又沉溺於他撩起的
欲望。他的親吻,充滿了希望、信心和承諾。
“這就解決了你的觸摸規矩了,你看我們分屋而居的機會有多少?”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一眨眼就過去了,婚期一天天的逼近,她的神經也愈來愈緊繃。
這段期間,都沒和米傑碰面,這點倒令她心安了不少。也許他還不知道她要做的事吧─
─又好像不太可能,因為托爾在報紙上刊登了巨幅的結婚啟事,他不可能沒看見;還是
因為他不想冒險再來纏她。
她暗自笑著,一面翻閱桌上的文件,一面猜想,也許是凱撒命令他,叫他閃開一點。
畢竟,上次的姻緣就毀在米傑的手裡,凱撒可不願意這種事再發生一次。
電話鈴在身邊響起,鈴響四聲後,她才在一堆食品目錄下找到話機。
“康氏公司。”她很快地對著話筒出聲。
“你是安淇嗎?”一個有些微帶外國口音的聲音回答道。“我是湯來推。”
“啊,湯伯母。”安淇緊張起來,托爾的母親怎麼會打電話來找她?”
“拜託叫我來雅就可以了!如果你有空的話,我想和你談談婚禮的安排。”
安淇松了一口氣,暗罵自己笨到沒立刻想到這點。“婚禮的安排呀!當然!當然!
我給忘了。”真不會講話,怎麼能對未來“暫時的”婆婆,說話那麼坦白又不圓滑。
宋雅輕笑不已。“真虧得你還那麼冷靜,托爾為了張羅婚禮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
的。”
她能說些什麼呢?安淇坐直身子。“對不起,您是要……〞
“我很高興你那麼信任我,由我來籌備婚禮的事,但是,有一些小細節,我不太確
定該怎麼弄比較好。不知道你明天中午有沒有空,我們可以一塊兒吃個中飯嗎?我知道
你公司裡很忙……”
明天,明天,她把記事本放哪兒去了?安淇到處翻。想想看啊!最後好像是在電話
留言本底下看到的,不對!又好像是放在上一的資產負債表底下。
宋雅看她沒答話,還以為她不高興,又趕忙加了一句。“不只我們兩個人,嬌婷也
會,我想,你一定很高興有她參與的。”
“謝謝您,我是很高興。如果我說話沒頭沒尾的話,實在是因為我這裡亂糟糟的。”
宋雅放下忐忑的心,笑了起來。“每個新娘子,都是這樣子啦!”
總算找到本子,安淇很快地翻了幾頁,就算有事也要取消掉。“明天中午很好,我
沒事,您幾點方便?”
“你看一點好不好?”
“一點鐘,好極了。”
“我很高興看到你和托爾終於在一起了!你們真是天作之合。”
懊!老夭啊!她該怎麼接口?“我……他…”真是好答案。她歎了口氣,還是什麼
都別說為妙。“謝謝。”
“真抱歉,我讓你很尷尬吧?你去忙,我不耽擱你了!我們明天再談,再見啦!媳
婦。”
再見啦!媳婦。聽起來好窩心。“再見。”
她說完,就把電話掛上。
湯伯母剛才說,托爾為了張羅婚禮,忙得不可開交。這句話令她覺得煩惱,好像他
在精心設計什麼似的,有這必要嗎?她拿起話筒,撥了托爾的電話號碼。
她回也不回托爾和善的招呼,劈頭就問:“你在搞什麼鬼?”
“甜心,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沒喝咖啡?要不然火氣怎麼這麼大!”
“你少貧嘴,我剛和你母親通過電話,她把我們的婚禮說的跟真的一樣。”
“不但是真的,還會很逼真呢!”
“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麼。”她對著話筒又吼又叫。“伯母約我明天去吃中飯。”
“不會吧!她怎可如此對待她未來的媳婦?”
“別再笑了,正經點!你有沒有告訴她,關於離婚的事?”
“我才告訴她,叫她籌備婚禮,怎麼可能剛宣佈訂婚就談離婚的事。”她氣得直磨
牙。
“我要你告訴你家人實情。”
“實情是什麼?”
“我們是為了保護彼此生意上的利益,才結婚的。”
“不!應該說,你是為了這個才嫁給我的。”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如果不是為了生意的話,你干嘛娶我?”
“你還沒猜到啊?”
“顯然沒有,請你告訴我好嗎?”
“不告訴你!至於你剛才提的,關於離婚的事,我無意告訴我家人;如果你想說的
話,我也不反對。”
“你不在乎我說出來?”
“如果我在乎的話,就不會這麼建議你了。安淇,還有其他事嗎?我得去忙了。”
她不喜歡他帶刺的話,他實在無權再如此操縱她了。“沒事了。”她說完話把電話掛上。
15秒後,電話又呼起,她很自然地接起來。“康氏……”
“你沒跟我說再見,我可沒忙到連和未婚妻道別的時間都沒有。”托爾的聲音傳入
耳中。她的嘴角笑意盈盈,這個傻瓜。“湯先生,再見。”
“如果我現在在你身邊,一定會愛撫你。”
在她的嬌呼聲中,他說:“甜心,再見啦!”
在她苦思如何對答時,他已經收線了。她羞答答地把話筒放下,心想,別又來了!
她可不能再讓自己為情所苦,愛得愈深,受到的傷害也愈深。她閉上雙眼,呻吟了一聲,
她深深明白這個決定來得太遲了。
第二天,一點整,安淇把車停在湯家的車道上。上次訂婚的時候來過幾次,這片綿
延的產業令人著迷,房子建在山頂上,可以瞰山下美麗的風景。
她下了車,穿過寬闊翠綠的草坪,看見羅嬌婷悠閒地坐在門廊前懸吊的搖椅上。
“我太興奮了,實在沒法在屋裡等。”這個嬌小的揭發女子,調皮地笑著說。“我
實在替你和托爾高興,打死我都不敢指望你會和托爾和好,你最好原原本本地從實招
來。”
安淇一陣內疚,她真該先打電話來,把真相解釋清楚。嬌婷是她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因為她家也是做蔬果零售業,就她記憶所及,康家和羅家始終是生意上的好伙伴,直到
場家買下羅家的超市,嬌婷又嫁給托爾的弟弟之後,兩人之間方有點隔閡存在。不過所
謂的隔閡,是只有安淇才有的感覺,嬌婷還是和以往一樣熱情。
安淇清了清嗓門,決定向她吐實。“嗅,是……”
嬌婷跳了起來,熱烈地擁抱她,酒桶般的肚子頂著安淇。“看我現在變得多胖。”
她拍著隆起的肚皮說。“都是雷奈害的。”
安淇揚起一邊的眉毛說:“跟真的一樣。”
嬌婷呻吟了一聲說道,“我是說,湯家個個人高馬大,生出來的孩子也都是超級寶
寶。這點,你很快會發現的。”她促狹地說。“哈哈!你看你,臉都紅了!”
“說到婚禮……”
“吃完飯,我們多的是時間討論。”嬌婷用手勾著安淇,帶著她走進門。“你該看
看我婆婆準備的午飯。”
“我是等不及了,可是……”
“亞倫也急著想見你,我真懷疑他這個人什麼你能找到的缺點沒有!”
安淇沒想到還會見到托爾的爸爸,看來這個婚禮可真是件大喜事。“他是個老好
人。”
她非常贊同地說。今天也許不該提離婚的事,以免煞風景,以後找個適當的時機再
說吧!安淇很暢懷地吃了頓愉快的午餐,她沒忘記自己以前就很喜歡托爾的母親。她是
個身材高挑、苗條、說話又風趣的女人,淡褐的眼裡時常閃著淘氣的眼神,亞倫則用他
的睿智,逗得大伙兒笑個不停。
飯後,宋雅站起來,“今天真是太高興了。對不起,我得收碗盤了,嬌排,你來幫
我忙。”
她對安淇揮揮手,叫她不必起身。“不!不!你坐,我們馬上就收拾好。”
亞倫等她們都走開後,開口說:“托爾總算又追到你了!我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會成
功。”她笑了笑,實在木願提到這個令人不舒服的話題。“我可著實讓他費了番功夫才
追到的。”
“好極了,這樣他才會更珍惜。”他一手打在輪椅扶手上。“要不是因為坐在這玩
意上不方便的話,他上次失去你的時候,我早就揣他一腳了!”
“有用嗎?”她笑意漸濃。
他對她笑笑。他的笑容和托爾多麼相像啊!讓人心痛。“對他不管用,他倔得像條
牛。”
“真的?我都沒注意到。”一會兒功夫,他們兩個人都忍不住捧腹大笑。
“我兒子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他就需要這麼個有幽默感的伴侶。”
“我完全同意。”宋雅和嬌婷走進來,大表贊同。她停在亞倫的輪椅旁邊,然後愛
憐地輕捏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們愈快結婚愈好。現在要讓你驚喜一下,嬌婷,你也一
起殺。”
她帶著她們上樓,穿過走廊,走到客房裡,指指床上。上面放著一套非常漂亮的禮
服,裡面是件絲質白襯衫,繡花領,外面會上紅、白、綠三色的繡花圍裙和紅背心,下
面配上金綠色到膝下兩尺的裙子。安淇贊歎地撫摸著前襟精細手工制的銀絲包扣。
“真是太漂亮了!”她驚呼道。
“這是挪威的傳統結婚禮服。”宋雅和藹地微笑,兩眼些微潤濕地說:“我們家三
代的新娘,都穿同一件禮服結婚,安淇,如果你願意容它行婚禮的話,我會覺得非常榮
幸。”
“我不能穿!”她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之後又無法隱藏她的惶恐,很憂心地瞥了
宋雅一眼。穿上如此鄭重其事的禮服,豈不是天大的諷刺?可是她該怎麼向托爾的母親
解釋呢?“您……太慷慨了。”安政躡儒地說。
“胡說,我覺得這個主意大棒了。”嬌婷興奮地笑著說:“我太矮了,沒法在婚禮
上穿這件禮服;你穿再恰當不過了,托爾看了不樂死才怪!”
“我不覺得……”安淇接口說。
“你非穿不可。”嬌摔打斷她。“婚禮是傳統式的,所以你也得穿傳統的禮服。”
安淇大惑不解地問:“傳統式的婚禮?”
“嬌婷說得對,如果新娘穿別種禮服,會顯得怪怪的,我想托爾也會期望你穿上它,
況且,這對我的意義也非同小可。”
她除了同意之外,還能說什麼?“我很樂意穿上它的,謝謝。”她很誠心地說,和
未來的婆婆很快地擁抱了一下。“禮服的問題解決了,還有什麼其他的事嗎?”
嬌婷眼裡露出一絲促狹。“還要騎馬,你會不會側騎?”
安淇眨眨眼。“我們要騎馬結婚?”
“托爾沒告訴你,是吧?”宋雅歎息一聲,用挪威話自己喃喃地罵著。
她盡量控制自己不要驚慌。“告訴我什麼?”
那兩個女人互看了一眼,宋雅說:“那將是個挪威鄉村式的傳統婚禮,是托爾堅持
要的──傳統的禮服、三天的慶宴、騎馬到教堂行婚禮。”
“我看他忘了提那些小細節了。”她麻木地說。
“老實說,他記得什麼了?”老人家怒氣沖沖地說。
“他如果先透露的話,她會嚇得逃婚的。”
嬌婷洩露天機說。“她真的會喀!可是我們絕不能讓她逃跑。”
“謝啦!你真夠朋友!”安淇喃喃自語。
嬌婷連哄帶騙地安慰她。“很好玩的,我從來沒參加過鄉村式的婚禮。雷奈說很特
別的,看是從挪威的哪個省分來,每個地方的婚禮都有它的特色。”
“我看托爾是要你一輩子忘不了這個婚禮,甚至到你的孫輩都還津津樂道。”宋雅
說。
“可是……你不知道。”安淇眼眶裡充滿淚水,她很快地眨眨眼。托爾為什麼要做
這些安排?難道他不明白,這樣做讓她很尷尬?
她決定表明一切。“我們並不是真結婚,只是……只是一種生意上的關係。”
“真精彩,可不可以換個笑話說說。”嬌婷不耐煩地說,然後一看不對,馬上改口:
“你該不是說真的吧!”
“我們一定得舉行個盛大的婚禮,這樣康氏的競爭者就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你知
道吧!這只是暫時性的安排,我們並不愛對方或什麼的。”
“新娘子都是神經兮兮的。”宋雅和嬌婷異口同聲地說,然後都大笑不已。
“木是啦!真的純粹是為了生意。”
“非常實際。”宋雅同意地說:“愛要從不同的角度來看。實際的需求,也算是把
人掛在一起的理由。”
“只有愛也不成,那又太不實際了一點。”
嬌婷很快地插了一句。
安淇投降了,有什麼用?她們只是一廂情願地自以為是,就讓她們維持假像好了,
反正事實很快就會將它粉碎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她小聲地說。
“什麼也別說。”宋雅慈祥地將手環著她肩頭。“我們會處理一切的,等我們來預
演一次,你就瞭解所有的過程了!別擔心!我們都會幫你的。”
安淇覺得這真是個大騙局,但也只好聽天由命,可是內心的焦慮不斷上升。托爾干
如此大費周章?一點道理都沒有。
婚禮的前兩天,米傑來到安淇的辦公室,她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火氣不小。
“我把這個你寄給我們的東西,帶來還。”他說著將一個信封袋丟在她桌上。她趕
忙拿起來,怕混進桌上那堆文件裡找不到了。
“裡面裝些什麼?”
“錢。你為什麼這麼做,嗯?”他一副受傷的樣子。
“我做了什麼啦?”她困惑地看著他。“這是我補償那些爛蔬果的貨款。”
“我知道你並不是故意的,但是你寄錢給我們,就是侮辱。”他皺著眉坐下來。他
清了清嗓子說:。“老實說,我都被我父親抱怨了。”
“好。”她用力咬咬下唇。“凱撒把托爾罵得灰頭上臉的,所以他就退錢給你們。”
“沒錯,是發生過一、兩回。”他承認。
“托爾為什麼會這麼做呢?”她自問自答地說:“因為他要讓你們高興,細水長流,
以後才能再從你們身上把錢賺回來。”
米傑渴切地望著信封袋,“我想通了,可是我父親只會對湯氏小小抱怨一番,大部
分的苦水,都是對你吐的。”
“我知道。可是如果你們對托爾抱怨,他會調過頭來,對我吼得更大聲,使我覺得
自己沒臉見人,而且還得花錢堵他的嘴。”
“聽起來好像滿複雜的。”他滿懷希望地問:“你確信這樣處理好嗎?”
“當然,我只是想,何必多經過一個人,給自己增添麻煩。”她勝利地微微一笑。
“是啊!我明白,可是……”
她感覺出他已不再那麼堅持。“你們把那些食品給扔了?還是用掉了?”
他聳聳肩,“都丟到垃圾桶裡去了。因為根本不能用。”
“如果你願意,盡可打電話給托爾,對他鬼吼鬼叫。”她裝得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然後他會把我罵得狗屎不如,我再過幾天就要嫁給那個傢伙了,你要他這樣對我
嗎?”
他考慮了幾秒鐘,下決定地說:“不!不!我們收下你的錢,這樣你結婚那天,才
不會低聲下氣像個奴隸似的。”他從她手裡把信封搶過來,走到她身旁,靠在桌緣說:
“我很高興,事情總算解決了,我們配合得實在很棒。你怎麼不嫁給我,反而嫁給托爾
呢?”
安淇尖酸地說:“如果我們結婚的話,蜜月還沒度完,就已經把對方掐死了。”
他長吁短歎了一陣子,“可是那將會是個甜蜜的蜜月。嗅!還有一件小事,我要向
你道歉。上次你和托爾分手,我一直覺得內疚。”
他四下望了望,顯然很滿意,小聲地說:“托爾還不知道我上次說的那些話?”
她忍著不笑,“我可一個字都沒說。”
“好極了!讓他知道就糟了,你保證不說?其實,你根本不必跟他提我來過。”他
的表情,真是可憐得讓她不得不同意。“我保證,我絕口不提。”
“我很遺憾,必須讓你對丈夫保守秘密,可是我很高興你不告訴他……”
“不告訴我什麼?”托爾站在辦公室門口,兇巴巴地看著他們,然後大步走進來。
米傑跳了起來。“安淇,很高興能跟你聊,祝你婚姻幸福,希望很快再見到你。”
在
托爾的怒視之下,他很快地接著說:“不!不!我是說相見不如不見,我走了!”
他繞過托爾走出去。
“請便。”米傑走出去後,托爾把門踢上,然後轉向安淇。
“不必對我大吼大叫的,我不吃你這套。”
安淇開口道。
“你有什麼話沒對我說?”他盡量把音量放低。
“他不想讓你知道他來過。”這也不完全是假,也許可以稍露一些口風,但重點不
露。
“為什麼不能讓我知道?”
她顯得侷促不安,不知如何回答,就試探地問:“依你看呢?”
“因為他知道,他把我們上次的婚約搞砸了,這次如果再毀在他手裡的話,我會殺
了他。”安淇坐在那裡,訝異地眨眨眼,暗忖原來他都知道了。算米傑倒婚,她走運。
“去年米傑告訴我你們合約的內容時,並不知道我會解除婚約,其實他很贊成我們的婚
事。”
托爾說了個髒字,讓安政臉紅了。“他一心只想要你。”
“亂講!他覺得你娶我是很實際的做法,而我以前對這樣的婚姻不感興趣。”
“你現在又有興趣了?”
“我不是就要嫁給你了嗎!”她有些兇狠地看著他。“別裝得好像你是受傷的一方
似的。我是個傻瓜,以為你是因為愛我才求婚,然後才發現,你是為了要我爸把生意給
你,才刻意討好他。這點,你敢否認嗎?”
“我當然否認!我去年就不承認,今天答案還是不變。你當真以為我需要拿你作餌,
來取得最佳條件?倒是尼克有了我這個女婿會獲益良多,是他把我們的婚約當買賣的。”
她跳了起來。‘你說謊!休想把一切罪過推到我爸爸身上,他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難道我就會啦?”
“你試過要米蘭和康氏毀約,然後和他直接交易,不是嗎?此路不通之後,我就成
為下一個最佳選擇了。和尼克的女兒結婚後,他就會把這宗終生受益的生意,雙手牽
上。”
托爾下顎的肌肉扭動著。“你倒清楚。”
“是的。”她抬起下巴,拒絕妥協。“事實上,如果不是為了怕失去米蘭的話,你
這次不會向我求婚的。你再否認啊?”
“我無法否認,可是卻很後悔。”
真難堪。淚水刺痛了雙眼,她試著將眼淚擠回去。“去年向我求婚,是因為那是聰
明的一著。”她聲音因激動而沙啞。“我只是個商場鬥爭的工具。”
他走近她,不顧她的掙扎,摸著她的臉頰。“還是那麼感情充沛和容易受傷害!都
是你父親和我造成的。”
她搖搖頭。“別把我父親算在內,都是你害的。”
“隨你怎麼說。”他溫柔地用手指抹去掛在她睫毛上的淚珠。“有一件事你說得沒
錯,我以前老把做生意當成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你還是老樣子。”她在他的懷抱中,羞答答卻頑強地說:“你會娶我的唯一原因,
就是因為你和米蘭的生意受到威脅,所以你會用盡各種方法來保有它。”
“這種說法豈不太極端了嗎?”
“你以前也是這樣選擇的。”她來一記回馬槍。
“也許吧!那你又為什麼答應嫁給我呢?”
他的手指輕觸著她的頸項,伸進她的頭髮裡。這個親密的動作,使她幾乎難以呼吸。
“我別無選擇啊!我如果不嫁給你,你不會幫我!”她喘息著說。
他的手勁加強了。“也就是說,生意第一呷?”
應該說是她父親的生意第一才對,這還是有些不同的,不過她並不期望他能瞭解。
她試著推開他,但他就是不松手。“是的,康氏對我是第一,就好像湯氏是你的命似
的。”
“你的眼睛總是洩露你的秘密,無論如何,你是要我的,只不過自尊不讓你承認而
已。”
“而你終於削除了我的自尊,是不是?”她回道。
他樂得大笑。“雖然這不是件容易的差事,但總得有人做吧!”然後,他低下頭來,
結結實實吻了她好一陣子。
“我爸媽不希望你明晚一個人獨處,如果你願意去和他們待一晚的話,他們會很高
興的。”
她點點頭。“謝謝,請轉告他們,我很樂意。嗅!對了!宋雅和嬌婷已經把婚禮的
過程都告訴我了。”
他笑了笑,眼裡露出一絲溫馨的光輝。“哦?”
“是啊!”她好奇地觀察他。“你知道要抽空學騎馬有多困難?干嘛如此大費周
章?”
他聳聳肩。“我解釋過了,我要令你的供應商及同行印象深刻,這把一定有效。”
“可是……”
他把手指放在她唇上,阻止她說下去。
“簡簡單單的婚禮,他們是不會相信的,愈隆重,他們就愈信以為真。”
她一臉狐疑。“可是這麼麻煩,更甭提那些花費了!”
“那是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說過,一切都交給我處理,你只要把你那小部分
管好就好了。”
她笑了笑。“你是說,到場出席就好了?”
“答對了!明晚的預習晚餐見啦!在這之前,乖一點。”
“乖一點!像離米傑遠一點,是不是?”
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這是個好開端。”他又吻了一下她微啟的雙唇。“場安淇,
好聽又順口。”
她舉起手,放在唇上。真糟糕,她居然也有同感。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安琪站在她臨時蝸居的小窗前,望著八月天際第一道曙光。深藍和紫色的線條,加
深了平靜海水的色澤。看來她的大喜之日會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嬌婷把頭探進房內。“我就知道你沒睡。”她靜悄悄
地把門推開,手上端著一個用布蓋上的餐盤,裡面的刀叉因震動而作響。“怎麼?睡不
著啊?”
安淇趕忙走上前去,接過餐盤,放在窗邊的三角茶几上。“都沒合過眼,如果你端
來的是咖啡的話,我就做你一輩子的好朋友。”
“有什麼了不起,我已經是你的好朋友了。”、看到安淇失望的表情,嬌婷不忍地
說:“好了!逗你的啦!是咖啡和一些吃的。”
安淇的肚子咕嘻地響,想起昨晚,在托爾眾多親友的注目下,一點胃口都沒有。
“那你可以做我下輩子的好朋友。你拿什麼吃的來?”
嬌婷笑了起來,拉開蓋著的餐盤。“我貪吃的老友,有抹了果醬的牛角麵包,這可
是剛出爐的。我就知道我婆婆也睡不著,她在廚房裡忙著。”
安淇緊張地望著房門口,下意識地撫摸睡袍的腰帶。“她不來和我們一起吃早點
啊?”
“她知道經過昨天的晚宴,你寧可清靜一下。你會發現來雅是個很體諒人的婆婆。”
安淇點點頭,大表贊同。“你說得對極了,她真的很能幹,昨晚上的那些……咂,
討論她都處理得恰如其分。”
“我的小姐,別客氣了!他們那叫爭論,不叫討論,差點沒把房子都給掀了。”嬌
婷咬了一大口牛角麵包。“精彩吧?”
“才不呢!”
嬌婷做了個鬼臉。“你看我們生長在小家庭裡,失去多少這種大家庭的樂趣。並不
是湯家人都易怒,而是他們會為了些雞毛蒜皮的事鬧翻天。我花了整整六個月才適應,
你看你有多幸運,才第一天,就把一切摸得一清二楚。”
“謝啦!餐廳居然不收他們訂金才叫奇怪!你看托爾和雷奈小題大作的,下次他們
不在裡面開戰才真是大新聞。‘男孩就是男孩’,叫他們上床,不給他們飯吃。”
“你就這麼做好了。”嬌仔回答說。眼中閃爍著笑意。“我想,托爾會親自謝謝你
的。”
安淇不理會她的雙關語,重重坐進椅子裡。“我真不敢相信他有那麼多的親戚,他
們總共大概有50個左右吧?”她喝口咖啡提提神。
“總共有83個和……”嬌好拍了拍肚皮,笑著說:“三分之二,每天都在增大中。”
“看得出來。”她利了塊麵包。“他們好像都很替我們高興。”
“當然。”嬌婷觀察著她的摯友,表情變得很柔和。“安淇,怎麼啦?”
她歎口氣。“我覺得自己像個大騙子。經過那麼多繁複的手續和花費,將來托爾和
我離婚,他們會做何感想?”
“更別說你們結婚典禮後,那一天半的慶祝活動了!”
“你愈說愈讓我覺得罪加一等,你真會安慰人啊!”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嬌婷停頓了一會兒,謹慎地使用接下來的字眼。“到
底是誰出的主意,要舉行如此隆重的典禮?”
“是托爾要這樣子的。”
“你覺得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解釋過了,是為了讓我的供應商知道這件事,讓他們明白我有湯家撐腰,他們
才不會再為難我……”
“少來!”嬌婷不耐煩地插嘴:“正式的通知和打幾通電話也一樣有用,不是嗎?”
“我贊成,可是他說一個倉促的小型婚禮,他們不會相信的。”
“你就相信了?”
“難道我不該相信嗎?”
“聽起來很牽強。”
安淇皺皺眉頭,她也曾懷疑過,這更加深了她的不安。“那他又為了什麼呢?”
嬌婷聳聳肩,又吃了一大口麵包。“把我搞糊塗了!問你老公吧!”
“未來的老公。”
“你還真挑剔,再過幾個小時就要過門了,我告訴你一件事。”她狡黠地說:“你
是唯一以為這個婚姻是暫時的人。”
安淇突地站了起來,差點把咖啡打翻。
“那是你們自欺欺人,如果不是因為康氏有麻煩,我才不會嫁給托爾。”
“你確定?”
“當然!”
”“你一點都不愛他?”
“對的!”
“那他也不愛你?”
“絕對正確。”
嬌婷拍掉肚皮上的麵包屑。“這個婚姻基礎可真穩固啊!我來替你放洗澡水,我看
你得好好泡一泡才行。”
安淇撇撇嘴,嬌婷看著她笑出聲來,然後兩個人無可救藥地笑成一團。安淇擁抱著
她身懷六甲的好友。“你真淘氣,我很高興有你這麼個姑嫂。”
嬌婷走進浴室裡,打開水龍頭,倒了些玫瑰花香的沐浴精在澡盆裡。“我敢跟你打
賭。”
安淇狐疑地看著她。“賭什麼?”
“我敢打賭,兩個月後我肚子裡的小寶貝出世時,你會把所謂的‘暫時的’婚姻忘
得一乾二淨。如果我贏了,你就送一箱最大、最多汁的紅心葡萄抽來,當然是免費的。”
“沒問題,如果我……贏了呢?”安淇暗自納悶為什麼自己差點說成:如果輸了呢?
“我會好好地端你一腳,希望能讓你頭腦清醒一點。”
“什麼?”
“我是說,我會找兩個客戶送你。”
兩個新客戶,她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好,我跟你賭。”
嬌婊笑著說:“我幾乎已經嘗到我的戰利品了,夫人,入浴吧!請盡情享受。”說
完就姿態優雅地做個手勢,退出門外。
安淇滑進充滿泡沫的澡缸裡,雙掌捧起一團粉紅色的泡沫,往空中一吹,化成千百
個泡泡,四散飄落。她望著空空的雙手,心想,她的婚姻會不會也一樣地虛幻?
十點不到,她的房裡已經擠滿了來幫忙的親戚。大家輪流對她的髮型、化妝、服裝
和佩戴的首飾品評一番,直到來雅一段簡潔的挪威語,才將他們統統請出門外。
她對安淇說:“別理他們,他們太愛托爾了,所以希望他的新娘看起來十全十美。”
“沒關係。”安淇請她放心,然後好奇地摸摸身上傳統的新娘禮服,不敢置信地偷
偷看著鏡中和以往大不相同的自己。
宋雅已將安淇那頭淡黃色的短髮,打理成繁複的發辮,然後戴上繡花新娘頭飾,在
下巴打個結。安淇的手指來回輕撫著紅背心上的花邊,知道自己的臉蛋一定也和這件衣
服一樣嫣紅。興奮和羞怯之光,閃爍在她的褐眸裡。
“我好不好看?”她羞答答地問。
宋雅贊賞地對她笑笑。“美極了,還好,你既高挑又苗條,禮服稍微改窄一點,也
就完全合身了。”她把安淇的綠裙子整理一下。
“當然啦!不論你穿什麼,在托爾的眼裡都是漂亮的,可是穿上這件……他會特別
開心。”
安淇忙著上口紅。她要托爾開心,她要他用那雙湛藍色的雙眼,渴求地望著她,讓
熱情的慾火爬上他的高顴骨上,聽那男性沙啞的聲音對她低語;她要確定自己是唯一能
讓他動情的女人。
她微顫地放下口紅。面對現實吧!這簡直是在做夢,她不該在乎托爾的想法及感覺,
自己的幸福也不該依賴他,所以何必為他刻意妝扮呢?
“時間到啦!該走了!”嬌婷在門邊嚷著。
“雷奈說外面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警察說街道已經管制,以便游行的隊伍經過。”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安淇深呼吸一下,站起身來,離開臥房。隨著腳步的移動,裙
擺優雅地擺蕩著,走出門外,跟著宋雅走向車隊、馬隊及輕型馬車行列的最前端。
繽紛的場面令她歎為觀止。她眼力所及,不是閃閃發光的銀飾珠寶,就是色澤鮮艷
的禮服和嘈雜的群眾,一派節慶氣象。馬車上載滿了孩童和一些不能走遠路的人。馬匹
也都上了馬鞍和配上鍊帶,很耐心地站在那裡等待,手工精細的級轡和上了油的皮鞍在
陽光下發亮。
她笑了笑,看到有細心安排了的“清潔跟班”,隨時清理馬匹的糞便。馬可在人群
中叫她,她對他把招手,同時很高興能在如此眾多的人群裡,看到其他幾個員工的熟面
孔。
然後她看見托爾。
他站在兩匹暗黃色的駿馬旁邊,表情既遙遠又嚴肅,眼睛像西雅圖天空般清澈。他
的傳統禮服是綠色燈籠褲,加上銀絲扣背心。
他強健的雙腿,也和她一樣,包在白襪子裡,黑色外套沒扣鈕扣,橫被在他寬闊的
肩膀上。
知道她在看他,他也同樣地凝視著她。他專注地望著她。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
閃過他的臉龐。她懷疑自己到底扮演著什麼樣的荒謬角色。
他像是能感應到她的不安,走到她身邊,堅定地站在她跟前說:“親愛的,早安。”
然褐眸裡。然後鞠了躬。她也對他曲膝為禮,同樣說:“早安,親愛的”。
他的眼神更深透了,往前走了一步。她看著他,完全迷失在他的注視裡。他小聲地
說:“‘親愛的’,我喜歡你這麼稱呼我,你真美。”
她臉紅得說不出話,他伸出手來扶著她,走向隊伍中。當她走向馬匹時,總算看到
托爾以最熱情和含有欲念的表情看她,但卻不知如何回應。她是怎麼了?
“這些馬真英俊極了,是什麼品種?”她真心好奇地問,同時覺得這時總該說點什
麼。
“這些是挪威馬,在這個國家很難看得到。”
她皺皺眉,因為這聽起來又是不少花費。“你是從哪兒找來的?”
“從離英屬哥倫比亞很近的農場借來的,是我堂兄的。”
她舒服了點。“又另外一個堂兄?”
“我家親戚多得嚇人,對不對?”他輕撫這馴服的動物。“這兩匹漂亮的馬是他養
的,借給我們參加今天的游行,作為他的賀禮。他介紹替他握組繩的年輕人,“他叫艾
立克,是我堂兄的兒子,他會引導你騎那匹馬。”
安淇欣慰地點點頭,側騎可一點也不簡單。當她得知婚禮的細節後,就擔心得不得
了,深怕自己會跌下馬來,當眾出丑。要是能由艾立克來騎,而她來引導,就再好不過
了。
她還沒來得及建議,就被托爾攔腰抱起,放在馬上。他讓她換了舒適的坐姿,然後
對她笑笑,又替她整了整衣裙。
“你現在很完美了。”這句話好像是在替他的動作做番解釋。
他的手指輕撫她的小腿及腳踝,令她輕鬆不已。“拜託!”她喃喃地,望著四周很
快地說:“大家都在看。”
“我們不會永遠都待在人堆裡的,到時你怎麼說?”
是的,她也希望如此,但嘴裡卻說:“我才不吶!”
“我們走著瞧吧!”他依依不捨地放開她,登上自己的馬。那匹馬搖了搖頭,使得
附在網繩上的小銀鈴,發出歡欣的叮噹聲,劃空而過。“我們很快就要開始了──傳統
的,所有的一切都照著一定的順序來進行。”
人們好像聽見他說的話似的,爭先恐後加入游行的隊伍,他們的喧鬧聲及笑語,被
突如其來的小提琴聲所淹沒。
安淇轉過頭去,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隊伍前方,正在替樂器調音。沒多久,他奏出一
首活潑的進行曲,手舞足蹈地走進被隔開的街道。凱撒駕著一輛載有大桶子的馬車緊隨
其後。
“為什麼凱撒排第一?”她大惑不解地問。
“他是今天整個儀式的主客和司儀。在挪威,擔任這個職務的人,非得是重要人物
不可,像大地主或成功商人之類的。”
她恍然大悟地看著他,“你請凱撒當主客,還真挑對人了。”
托爾會心地笑著說:“我看也是。因為主客需要負責安排餐點,而米蘭餐廳又是包
辦今天外餐的公司,所以這是個很合理的安排。
他們還得負責讓來賓保持清醒,想想我那堆寶貝親戚,就夠他們忙的了。”
她大笑了出來。“大桶裡裝的是什麼?”
“裝滿了蘋果汁夠大伙兒喝個夠。”
“是不是發酵過的?”
托爾搖搖頭。“凱撒說不是,但是我不太相信。”在凱撒後面的一輛馬車,坐著托
爾的雙親,托爾解說著:“通常跟著的,應該是雙方的父親,可是因為你父親不在了,
所以我媽和我爸一齊坐,而不是和女方母親共乘一輛,跟在我們的後面。”
“那接下來該我們步!”她確信地說。
“你緊張嗎?”
“有點。”她摸了摸頭飾,看有沒有傾斜,順手撥開一小結頭髮。
“你看起來很好,簡直太完美了,我要感謝你。”
她狐疑地看著他,“謝我什麼啊?”
他用手指指四周。“謝謝你和我經歷這些過程,很麻煩的。”
這點可說得一點都不差。“對你來說,也不簡單呀!”
“但這是我自己要的。”
這倒是真的,也使她想起嬌婷早先提出的疑點。正經八百地瞅著他問:“我正想問
你呢!為什麼你要這麼……”
“愛人,該我們走了。”他打斷她說。
安淇瞪著眼睛,覺得他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但故意避而不答。這時看到宋雅轉過
身來,和他們招手,她決心先不去想這些,也對宋雅揮了揮手。
街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剛開始安淇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有些難為情,只敢盯著
馬兒的鬃毛,不敢左顧右盼。
托爾試著寬慰她,“甜心,放輕鬆點。他們都為你感到快樂,這種事一生只有一次,
不妨享受一下吧!”
安淇偷瞄到一旁有個小女孩,對著她比手劃腳。她一輩子都沒見過那麼興奮的小臉,
一股特別的感動油然生起,她對那個小女孩微笑揮手。托爾說得對,她是該好好享受這
一刻,珍惜這段美好的回憶──將來這一切也只能追憶了。
“我們還得騎多久?”她問道。
“大概一小時左右,到了那裡之後,也照同樣的順序進入教堂。”
突然兩邊各來了兩個騎士,大聲狂嘯著衝到隊伍前方,然後消失在街尾。
“這是……”
托爾舉起一只手說:“別怪我,這都是雷奈的餿主意,我自己也從未聽過這碼子
事。”
“他們是干什麼的?”
“他們得在教堂和游行路程之間,來回跑三趟,而且愈鬧愈好。”
她的雙眼盈滿了晶瑩的笑意。“聽起來很像是雷奈早就有的夢想。總該有個理由
吧?”
托爾挑起一道眉。“當然啦!這是保護你,讓你百毒不侵,邪惡不生。”
她看著四周,笑著說:“謝啦!知道自己被層層守護著,好像很管用。”他非常認
真地看著她,發誓說:“我會永遠保護你,不讓任何東西傷害你。”她久久不能移開視
線,知道他是真心的。但這世上除了托爾之外,還有什麼能傷得了她?
他們終於來到坐落在兩排杉樹之間的灰色大教堂前,提琴手站在石階上,拉著一首
旋律比較輕快而優美的曲子。
托爾下馬,一言不發地把安淇抱下來,兩人的目光相遇,而且牢牢鎖住對方。他低
下頭來吻她,她閉上雙眼,樓緊他,忘記四周的人群,他的吻所帶給她的衝擊是那麼深
刻。
良久,他終於放開她,輕輕地說:“時候到了。”然後拉起她的手,帶她走上教堂
的台階。托爾的雙親走在最前面,後面緊跟著雷親和嬌婷
他們在走道停了下來,安琪抓緊他的手,托爾身子往前靠,在安淇耳邊悄悄地說,
“親愛的,不要慌,你看走道四周都是白香花,那是挪威愛神的象征,蠟燭也都摻了香
料,你聞到香味了嗎?”
她點點頭,看著四周的擺飾,小聲地說:“我從沒見過那麼多的白玫瑰。”
“嬌婷告訴我說,那是你最喜歡的。”
他的話似乎頗富深意,但她沒時間再深究了。風琴奏起結婚進行曲,他們沿著走道,
走到聖壇前,坐在椅子上。群眾湧進教堂之後,夢幻般的婚禮儀式拉開序幕。
她知道牧師大概在說些婚姻的義務,可是她一心只想著她那不可能改變的命運。他
提到情愛以及承諾,但這些都不屬於她,偶而望望托爾,她居然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的陪伴,平復了她的緊張。
時間過得很快,她看見陽光照射在彩色玻璃窗上,五彩的光澤將他們罩在一個特別
屬於他倆的世界裡。輕快的歌聲,使安淇覺得充滿希望和無上的滿足,托爾拉著她的手,
面對著莊嚴肅穆的牧師共立。
牧師首先對托爾以挪威語問道:“你願意愛你的妻子,直到老死不分嗎?”
“願意。”托爾同樣以挪威語堅定地回答。
然後牧師轉向安淇,把問題重複一遍,托爾輕聲翻譯給她聽。
她暗忖,自己真心地想做永久的承諾,
頓時眼眶盛滿淚水。不管未來的歲月如何,至少今天或明天,她還擁有托爾。她知
道滿教堂的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她淚眼模糊地微笑,內心發出一陣強烈的喜悅。
她口齒清晰地說:“我願意。”
他們一同跪下接受祝福,然後站起來交換戒指,款式複雜的戒指,是經過精心設計
和巧手打造成的,不知是否特別為她挑選的?
她不確定地看著他,真希望現在能問個究竟。
“拉拉手吧!”牧師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冥想,他說出了最後的話:“我宣佈現在
開始,你們結為夫婦,願你們白頭偕老。”
他們轉過身來,面對眾人。風琴聲又揚起,她和托爾手牽手,走過走道,到了教堂
門口,此起彼落的拍照聲,將她驚醒。她一聲嬌呼,被托爾一把拉進懷裡親吻。
他滿足地大聲說:“場安淇,你終於冠上我的姓了。”
瞬間,安淇的內心竟湧滿了幸福的甜蜜,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真正的新娘一樣。這
個婚姻的起因已被拋到爪哇國之中。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騎回湯家的路程似乎比去程來得短。她一定是昏了頭,否則哪來的膽量經歷這整個
儀式,不過她是熬過來了,手指上沉甸甸的戒指,就是最好的證明。她摸著金戒指,覺
得那麼的……永恆。可是,諷刺的是,事實卻剛好相反。
托爾注意到她神色有異,就叫道:“安淇?你還好吧?”
她馬上陪上笑臉,對著人群揮手。“我當然很好。”
“這部分馬上結束了。”
“我們還得宴客呢!”她提醒他。“是在你父母家裡舉行嗎?”
“那麼多人,哪擠得下!我們已經在大飯店裡租下宴會廳,會鬧到很晚呢!”
“很晚?”她勉強地擠出笑容,“你母親告訴我,傳統的挪威婚禮,要舉行三天三
夜,我們還得再撐24小時。”
“到時早一點開溜。”
她很想知道去哪兒呢?她已經明說婚後是分開住的,他總不至於希望在傳統的結婚
典禮後,有個傳統的新婚之夜吧?如果他這麼希望,也只好任他去想了,對吧?
“我們到了。”他再度伸手站在她的馬前,安淇像倦鳥歸巢般地溜進他臂彎裡,他
一定感覺到當他觸摸她時的顫抖。
“起風了。”她不敢看他,像是在替自己的心悸找個藉口。
“你會緊張是很正常的。”他喃喃地說。
她氣結地走開,難道自己就這麼容易被看穿?他就非得道破不可?他不能裝裝傻嗎?
“我才不緊張。”她不是個天生的撒謊專家,做個鬼臉又說:“好吧!就算我緊張也有
罪嗎?”
他動了動嘴角,“據我所知,應該無罪。”
自尊得到保全,她笑著說:“接下來干嘛?”
“攝影師要再拍些照片,拍完後,我們可以溜開一個鐘頭左右,休息一下。你餓不
餓?我去拿點三明治和凱撒的蘋果汁來給你。”他俏皮地加一句:“如果沒發酵的話。”
這次她的笑容自然多了,“好主意。”
想到能偷閒來頓野餐真不錯,使她在冗長的攝影過程中,始終保持飽滿的精神。攝
影師為了使照片中人保持“快樂小兩口”的形象,很賣力地由各種角度、表情、場地來
取鏡。兩小時後,托爾叫停。
“在喜宴上,你還可以再拍。”他堅決地指示攝影師,然後拉起安淇的手,快快跑
開。托爾在廚房裡找了滿盤的食物,機靈地躲過賀客,在安淇耳邊悄然問道:“媽替你
安排的房間在哪裡?”沒一會兒,他們就溜進房裡,鎖上門,與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絕。
和托爾獨處一室,令安琪渾身不自在。如果想和他保持距離的話,可是不明智之舉。
她走到窗邊,小心地將頭飾取下,放在椅子上。
他把餐盤放在茶几上,走到她身後,愛撫著從發辮中散出來的卷髮。“你為什麼不
安?”
她明白地說:“和你單獨在這裡,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怕我會藉機佔便宜?”
“嗯!”
“好聰明的女孩。”
她轉過身來面對他,剛好看到他充滿熱情的臉,她真希望自己沒轉過來。他站近了
點,寬闊的肩膀,使她顯得更嬌小。他的眼裡燃燒著激情,他把她的卷髮,繞在指尖上。
“不要。”她虛脫似地吃語。
他咕吹了一聲,嘴唇沿著她的頭頸,滑向肩膀。“你說得對,場合和時間都不對。”
她倒退一步,在托爾的注視下又接二連三地退了幾步。
“餓了嗎?”他柔聲問道。
“餓死了。”她恢復常態地說。“你拿了些什麼東西進來?”
他走到茶几旁,掀開蓋子。“雞肉三明治和這個。”他將一瓶香濱舉得高高的。
“你看是不是比蘋果汁好?”
他將酒瓶打開,倒滿兩個酒杯,然後走過來,遞給她還在發泡的香擯。
“我的好老婆,我敬你。”說完舉起酒杯。
“祝我們婚姻幸福。”
她不太確定地望著他。她期望的事多著呢!例如祈求真實的婚姻……真正的丈夫。
可是這些都只會令她心碎而已。
“祝我們有個成功的─…..”她說不出一夜這兩個字,只好說:“未來。”
“現在讓我們來野餐吧!”他拉開衣櫥,拿出一條被子,舖在長毛地毯上。“拜託
把餐盤拿過來,你可以把鞋子脫掉,休息一下。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喜宴才開始。”
暫時忘卻他剛才熱情的擁抱,他們很自在地談天和吃東西。
“你嘗嘗。”他把一塊沾了□魚醬的餅乾,塞在她嘴裡,大拇指撫過她的唇。“喜
歡嗎?”
□魚的美使她昏頭昏腦,他溫柔的輕觸,更掀起她的回憶。“我很喜歡。”她老實
地說,但指的不是食物。
他往前靠,使得她心跳加快。“還有,你還要不要?”
她添了添嘴唇。“噫!還要。”她吃語似地說,兩人的眼神都像火般燃燒。他低下
頭,呼吸的熱氣吹在她的臉頰,他還沒行動,就聽見有人在門外轉動門把。
“你們在裡面嗎?”雷奈邊叫邊大聲地敲門。
安琪急急退開,托爾咒罵著,跳起身來,猛然把門打開。“干嘛?”憤怒和不耐都
在這句話裡表露無遺。
雷奈曖昧地打趣說:“真不乖啊!”他趁托爾還沒把門摔上前,一腳踏進房裡。
“你們不能玩躲迷藏,要出來了。你們沒到場,喜宴不能開始,所以我就自願組個搜索
隊來找你們。”
“真多謝。”
“不客氣。”他看見地上的野餐,深感有趣。“怎麼,你們不打算請客啦?這裡由
我來清理。”他對安淇眨眨眼。“這樣,我也能對嬌婷,來個實況報導。”
他們下樓,幾乎沒引起多大的注意。宋雅站在樓梯口守候。“你們遲了。”她愛憐
地責備。“禮車已經在外面等候,要帶你們去飯店,我隨後來。”
喜宴就在美食、音樂和歡笑中度過。雷奈負責招待客人,確定每個人都飽喚米蘭餐
廳的美食。
他對一個丑臉的老頭特別關照,不斷為其補充米傑最拿手的甜餅。
“那是誰?”安淇問,奇怪雷奈怎會在一個這麼不討人喜歡的人身上浪費時間。
“嚴力船長。他可以給我們一筆拖船的大生意,就看他的意思了。”
安淇苦笑。她早該猜到當然是為了生意。
“他好像沒什麼意思。”
“沒錯。”托爾聳聳肩,“不過今晚我不管公事,讓雷奈去傷腦筋吧。”
他們穿梭在家人和朋友之間,談笑風生。
晚餐過後,來賓致詞接著上場──有詼諧的、羅曼蒂克的、娛樂性高的和念舊的,
每個人似乎都有點什麼話要說。
接下來是切蛋糕,安琪睜大眼睛看著凱撒推出來的多層蛋糕,純白的玫瑰花加上精
致的粉紅色花苞蓋滿了上面幾層,像瀑布般由兩邊垂下,在底層形成花圈。她感動得說
不出話來,抱著凱撒,眼裡閃著淚光。
“我真不想切它。”她對他耳語,“我好怕擔那麼完美的蛋糕切壞了。”
“什麼?你要是不嘗嘗米傑的精心巨作,簡直是侮辱他。”
托爾手下可一點都不留情,他各切了一塊給他們兩人,一臉的促狹。“來吧!親愛
的,嘗一口。”他附耳說道。
她輕輕咬了一口,對著他笑。托爾將她拉進懷裡,吃掉她嘴唇上的奶油。
最後就是跳舞。
當晚讓她最難忘的,就是新婚圓舞曲。他倆在眾人注視下挽手步入舞池。
安淇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他將她拉近,把她當成稀世珍寶般擁著。這段舞的每一刻,
她都牢牢記住,她不能忘記他深透認真的眼神,她更不能忘記他倆的舞步配合得多麼天
衣無縫;最難忘的是在舞曲結束後的吻,又溫柔,又熱情,像她需要呼吸般的自然。
她迷失在這不可能成真的夢幻裡,發現自己依然深愛他。要不是雷奈出現,她幾乎
已經大聲地向托爾表明愛意。
“康氏公司出事了。”他小聲地說:“有人闖入。”
“懊!不會吧!”安淇癱在托爾懷裡。“守衛和威利沒事吧?”
“我想沒人受傷,馬可和警察在那裡,他們希望你們其中一個人去看看。”
托爾點點頭,若無其事地離開舞池。“我現在就去。”他停下腳步,看著安淇。
“甜心,你就和我爸媽待在這裡,要不了多久的,我會在你還沒開始想我之前,就把事
情處理好回來了。”
她毫不妥協地搖搖頭,“辦不到,這是我的事,我也要去。”
他懶得跟她爭。“雷奈,幫我們向客人編個藉口,幸運的話,他們會以為我們累壞
了。”
“好,但要隨時保持聯絡,好嗎?宴會會在這裡持續到天亮,然後才會再移到爸媽
家。”
他們不再交談,匆忙走向車內,很快回到場家換好衣服,驅車往南奔馳在西雅圖靜
寂的街道上。他們十分鐘後抵達現場,警車燈閃亮著,停在康氏公司外面的卸貨口。安
淇跳下車,也不等托爾,就三步兩步地跑開,托爾在卸貨口前趕上她,抓住她的臂膀。
“你要是不跟著我,就待在車裡。”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句命令的話。“隨你選。”
“這是我公司的事。”她還是很小聲地說。
“是我的責任。”
“我才不管是誰的責任,我們已經結婚了,你的安全才是我最關心的,我不會讓你
去冒不必要的險。老婆,你做何決定?跟我,還是進車子裡等?”
他說得對,像無頭蒼蠅般亂鑽也於事無補,責罵他更壞事。“好吧!我跟著你。”
“這才乖。”他喃喃說。
這時看到馬可急急地走來,“沒事了,沒什麼好緊張的,看來只是些小鬼破壞東西
而已。”
托爾瞇著眼,“你怎麼知道?”
“他們闖進來打翻了幾個箱子,把一些貨物灑得滿地都是。威利聽到聲響,就去查
看,不過沒瞧見人影就是了。”
“他沒受傷吧?”安淇焦急地問。
馬可今晚頭一次對她說話,“他沒事,康小──場太太,真抱歉,在你新婚夜掃你
的興。”
“你這樣做是對的。”托爾寬慰他,“我想看看損失情形。”他望著安淇,“你和
馬可在這裡等。”
她眼中的怒火就是答案。把她丟在車裡還不夠,現在甚至要她在這裡等,門都沒有。
“好了,一起來吧!”他不想和她爭論,兩人並肩走進倉庫。
警察在裡面替威利做筆錄,安淇很快地回答一些必要的問題,托爾一副護花使者的
姿態。警察指示萬一他們發現任何損失的話,可以去報案。
警察走後,托爾轉向馬可和威利,“好,我們去看看損失狀況,要不要找人來清
理?”
“我會處理。”馬可向他表示,要他們放手。
托爾微笑說:“謝謝,明天再弄,好嗎?”
安琪讓他做老大,原先的憤怒褪去,他察覺她已疲倦,伸出手環著她的腰。
威利帶他們到放滿冰凍椰菜、玉米和生菜的冷藏室,有好幾箱食物被打翻,裡面的
東西灑了一地。
“就這樣?”
馬可不安地說著,“不完全是。”他別具深意地看了安淇一眼,“我看你最好和威
利留在這裡,我帶湯先生去看就好了。”
“馬可,多謝你關心,可是我寧可一次搞定,我保證決不會為這一點小打擊而崩潰
的。”
他不太開心地點點頭,“那我們上樓陽!”
他已經預見會有何種景像,但是在打開辦公室門後所看到的,依然令她驚悸不已。
到處都是玉米和融化的冰,她轉過身去,悲憤之後是一股疲倦的無力感,她將自己投入
托爾的懷抱裡。這可不是幾個小孩子的惡作劇,而是故意衝著她來的,不崩潰也難。
“走吧I”他緊緊地摟著安淇,聲音裡有份極力克制的情緒。“馬可,我們要走了,
麻煩你找人在禮拜一以前清理好,沒問題吧?”
“場先生,放心交給我們好了。”
托爾帶她下樓到了外面,安淇深吸一口氣,頓時淚眼模糊,他默默扶她上車。
“寶貝,不要這樣,木值得的。”他坐在方向盤後方。
“是誰這麼卑鄙?”她聲淚俱下,“為什麼要這樣做?是為了報復?”
他下顎的肌肉不斷抖動,“我不知道,可是我一定會把他揪出來。你放心好了,一
切交給我處理。”他發動引擎,然後倒車。車子開了一陣子,然後停下來。安淇四下看
了看,這裡既不是托爾父母家,也不是飯店。她不知身在何處。“這是哪裡?”她疑心
重重地問。
他答也不答地下車來,替她開車門。“歡迎回家。”
歡迎回家?是他的家嗎?她由車窗望著外面,拒絕妥協,不肯下車。誘惑太大,而
自己的抵抗力又太不濟。“少來,我才不下車呢!”
“你不能整晚都待在這裡。”他和顏悅色地說。
“我當然能。”
“馬上要下雨了!”
“我喜歡雨。”
“我也喜歡雨,可是由屋裡往屋外看會好得多。”
她沾沾自喜地說:“我也是坐在裡面往外頭看呀!”
他鄒著眉頭,“坐不久的。”
他越過她,鬆開她的安全帶。
“我不能留在這裡。”她哭著說:“這是你家,我們約定過的。”
他盡量容忍地說:“親愛的,經過婚禮、喜宴和康氏被人搗亂,你是驚魂未定。”
他溫柔地拉她的手說:“出來吧!”
“不。”她雙手交叉在胸前,頑固得像只驢似的,“我去住旅館就好了。”
他試著和她講理,“現在很晚了,我們沒帶行李,而且又累又困。”
“旅館的人早就見怪不怪了。”她吸吸鼻子,“難道滿街的旅館都開假的啊!”
她懷疑他的耐性還有多少,他眼中露出一副想殺人的兇光,“有的人是敬酒不吃吃
罰酒,而你就是這種人。”
他低下頭,用力一把把她抱起來──她一路掙扎──走向牧場式的平房。
“我們現在不必淋雨,又遠離了好奇的鄰居,而且舒服多了。”他將她放下來。
“如果你想吵架的話,請便吧!”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很樂意,你“我要先去沖個澡,喝杯睡前酒,然後打幾
個電話,就上床睡覺去。”他一轉身就消失在走廊另一頭。
她不可置信地瞪著他的身影。“這可真是在新婚夜對待老婆的好方法呀!”她不加
思索地脫口而出。
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又跑出來,一面脫襯衫,一面說:“今晚把你當老婆對待,是我
求之不得的。”他指指房門,“這間是我的臥房,先到裡面等我,我馬上就來。”
她搖搖頭,“我們已經約法三章講好的。”
她大叫道。
他向她走了過來,她急忙閉上眼睛,不敢看。心想:嗅!老天!我實在不該招惹他,
現在他一定會吻我,愛撫我和對我做些瘋狂又美妙的事來。
他把手放在她下巴,把她的臉抬起來。
“親愛的,看著我。”他用柔和的聲音命令她。
她緊張他睜開一只眼,偷瞄他,他沒有怒容,看起來好像……好像很諒解的樣子。
“沒什麼好擔心的,我沒忘記我們的約定。把你帶到這裡來,好像是最好的選擇。
你的心情不適合一個人獨處,回去我爸媽那兒不太恰當,如果你喜歡的話,回你家也可
以。”
她睜大雙眼,回到閣樓?他要知道她住在閣樓,非殺了她不可。“不2不!我看不
太好。”
“那好,我還有一間房間,我可以睡那裡,至於我嘛!讓我再重複一遍,我想先去
洗個澡,再打電話給雷奈,把幾件事交待一下,然後喝點睡前酒,之後我就要睡覺了。”
他的手指在她臉頰上游移了一會兒。“就這樣啦!我建議你最好也這麼做。”
期待落空,令她情緒降到另一個低點,“你說得對,我很抱歉反應過度。”
“算了,今天大家都夠累了,我看,你先去洗澡,我來打個電話,好嗎?”
她點點頭,“我現在就去洗。”
“好極了。”他一本正經地說:“明天早上見。”
沉寂而又不安寧的夜。
安淇看著黑漆漆的房間,不知道是什麼吵醒了她,也許是奇怪的聲音吧!不管怎樣,
已經醒了,就木想睡了。她又聽到聲響,這回聽清楚是玻璃杯的聲音,她走出門外,穿
過走道,有光線從一個房間透出來,她走了過去。
“托爾?”她道,瞇著眼睛往亮處瞧。
“怎麼起來了,睡不著啊?”由客廳長沙發上傳來他疲倦的聲音。“我也睡不著,
過來陪陪我吧?”他移向一邊坐,她遲疑了一會兒,就坐在他身邊,靠著他的肩頭。
她看著他手裡的酒杯,“你在喝什麼?”
“柳丁計,你要不要來點?”
“謝謝。”她緩了一口,“你怎麼睡不著?是木是為了康氏……”她想了想,不知
該不該接下去說,“還是因為我們的婚姻?”
“是的。”
“嗅!”這會兒真相大白了。
他從她手中拿回果汁,一飲而盡,把杯子放在身後的桌上。接著,又把燈關掉,使
房內雖暗但卻很舒服。
“那個姓哈的這樣傷害你,我會把他宰了。”他不動聲色地說。
她不安地問:“你確定是他主使的嗎?”
“你說呢?”
她也有同感。“我想也是他。”
“只要我放出風聲,諒他們不敢再來招惹你了。”
“你是說對康氏公司吧!”
他聳聳肩,“都一樣。”
“不!不一樣,對康氏的話,是針對生意而來,我是……。
“你是我老婆。”他提高聲調,打斷她說:“我今天在牧師面前宣誓要保護你,而
我也準備做到。”
“我只記得互相關懷相愛之類的話。”她皺著眉,極力回想牧師所說的話。“保護
生意怎麼和宣誓扯上關係的?”
有好長一段時間的寂靜,“是用挪威語說的,要保護和照顧之類的話。”
她的微笑牽動嘴角,“對啊!你一定是忘記翻譯這一段了。”
“一定是。”他將她拉近,緊挨著他的臀部。“我在想我們的約定,我要你搬來
住。”
她該怎麼回答?以友好、有趣和──安全的方式。“得了吧。”
“不行!你在牧師面前宣過誓的。”
“我從來都沒有承諾要……”
“和我住在一起。有,你發過誓的。”
想得真美!“是啊2什麼時候說的?”
“在儀式開始之後,結束之前說的。”
“即使有,也是策略性的回答。讓我猜猜看,一定又是用挪威語說的,而你忘了翻
譯。”
“你猜對了,互相關懷、相愛、被呵護和住在一起等等,就是這樣說的。”
“可是我木能。”
“什麼叫做你不能?”
“因為我對我死去的阿姨發過誓,決不和只有短暫關係的男人同居。我們之間屬於
短暫關係,所以我不能和你住在一起,而且我發過這個誓在前。”
“你亂編的。”他翻個身把她壓在身下。
“現在太黑,我看不見你的眼睛,否則一定讓你原形畢露。”
她在全身都亮紅燈警戒之時,一句話都不敢說。
他吐了一口氣,“好吧!我投降,你可以暫時住在你家。”
“哈!謝了!”
“這可是暫時的,你最好帶著繩子,盡量跑遠。因為很快會有一天,當你跑到盡頭
時,我會將你拉回來,捆送回家。”他說完用手臂擁緊她,將兩人的位置互換。
“你在干什麼?”她心中的警鐘又響起,嬌喘著問。
“如果今晚是我唯一能擁有你的一晚,我可想好好享受一番。甜心,試著睡睡看,
因為你今晚是非得和我在一起,跑不了啦。”
好小子!她沉思了一會兒,就鑽進他懷裡,嘴角掛著神秘兮兮的微笑。既然和他困
在這裡,又何必掙扎?她的笑意更深了。她得學著做烈士才行。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安琪在灰沉沉的早晨,被滴滴答答的雨聲吵醒。她睡眼惺松地看著客廳,發現牆邊
有個玻璃箱,裡面放著一艘大型維京船。那是艘木製模型,手工很精細。她心想,不知
是不是托爾做的?如果是的話,倒相當不簡單,她得仔細瞧瞧,但不在現在。
窩在托爾懷裡既舒服又暖和,她動都懶得動,不想起身破壞這份寧溫。
“我喜歡穿在襯衫裡的你。”托爾的聲音帶著睡意。“這是我特別為你選的。”
她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伸懶腰,裝著剛睡醒的樣子。“謝啦!我永遠感激你。”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特別挑這件透明的襯衫。”他沾沾自喜地說著。他僵
住
了。“你說什麼?”
“喔……”他的手沿著她的脊背往下滑。
“我可以看見你背後有顆令人心動的小病,就在……這裡,,
“不要這樣子嘛!”她的身體在他挑弄之下扭來扭去。“很癢的!我要起床了。”
他笑得合不攏嘴,手指又往下游移。“你知不知道你有個小小的星型疤痕,就在你
她氣急敗壞地跳下沙發,跑進臥房,把門重重關上。她拉起襯衫,往背後瞧,果然臀部
有個星型疤痕。這個傢伙,她望著門自言自語。“盡量笑吧!到時候讓你笑不出來。”
星期天一整天過得又快又愉悅,他們很默契地不去談公司的事。她知道自己深愛他,
而能夠在一起的時間那麼有限,因此分外珍惜這每一刻鐘。她很希望這次的婚姻,能夠
持續到永久,但是內心的恐懼卻阻止她這麼做。
稍晚,她得知那艘船真的是托爾親手做的,她明了那得花多少心力及精神,以及極
佳的耐心和決心,才能將它完成,這真是他個性的最佳寫照。
到了晚上,他建議她多住一晚,她無法提出異議。自己實在還不能回去面對康氏公
司,不過她還是堅持把車先拿回來,她可不想處處依賴托爾。
當晚,她伏在床上,想想過去三天以來所發生的事。他們的婚姻好像還不錯。結婚
典禮毫無差錯,托爾的家人都很好相處,而且當他們遇上了“生意上”的第一樁災難,
至少托爾處理得當。她很滿足地想:目前為止,一切都相當順利。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飛也似地過去。安淇堅持搬回“家”去。她遠沒膽回康氏去住,
只好先到湯氏旅館安定下來。暫時解決了住的問題,但眼看著錢愈來愈少,她別無選擇,
只有──再搬回閣樓去。
她走向水果冷藏室,心裡還是有點怕。這時一雙手抱住她,她嚇得大叫。
“啊!我總算找到你了。”米傑親吻她的雙頰,對她微微一笑。“我嚇著你了嗎?
你好不好?氣色看起來不錯,我好喜歡你的婚禮。”
她的心跳不再急促。“你真是做什麼像什麼。”他設法跟他開玩笑。
“是啊!我騎馬騎得不賴吧!”他靠近她耳畔,對她低語。“我對好多女人送飛吻,
她們臉都紅了。”他摸摸八字鬍,誇張地挑動他的濃眉。
她嘴角往上翹。“我看也是。”
“你看什麼也是啊?”一個聲音打斷了他們。
她心裡有股內疚,轉過身來。“你這不敲門的壞習慣,愈來愈糟了。”她向丈夫抱
怨道。
“壞習慣?如果你不和姓米的那麼親熱,我就不會有壞習慣了。”
米傑清了清喉嚨。“啊!老湯,很高興見到你,恭喜你新婚愉快。”
托爾把雙手交叉在胸前,望著比他矮小的米傑,“你是來談生意的,還是干什麼?”
“我想如果我聰明的話,該說是來談生意的。”米傑眼神閃爍:“我是來談生意
的。”
“老湯,你一定是嫉妒了吧!我可不希望你對我有誤會。”
托爾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安淇呆在那裡,托爾會忌妒。她跑過去趕上她丈夫。
“我們到你辦公室去談談。”他對她說。
“我看我沒多少選擇,對吧?”她氣喘吁吁地說。
“答對了。”托爾走進辦公室,轉身面對她,沉默無語地把身後的門用力關上,將
她拉進懷裡。“我對一些事情,自有主張,就從這件事開始。”
他兩手扶住她的頭,然後吻她。這是個既饑渴又帶怒氣的吻,似乎持續了一世紀之
久。“下次米傑要是敢動你一根汗毛,我會把他的臉絡撕了。”托爾用牙齒咬著她的耳
垂。
“他沒什麼惡意。”他的舌尖輕輕滑過她的頸項,使得她不知如何接下去。停了一
會兒,才接著說:“他……他對每個人都是這個樣子。”
“他對我可沒有,碰到我老婆就一臉豬哥相。”
“對你暫時的太太。”
他退後一步,望著她,眼裡有一絲怒氣,“你是不是把這點告訴他,所以他才來
的?”
“沒有……”
“永遠都不能讓他知道。”
“他將來總會知道的。”
“從何而知?”
她歎了口氣,“等我們離婚的時候。”
他嘴角掛著一抹詭異的微笑,低下頭來,又很溫柔地吻她,使她暈眩得不得不抓緊
他的襯衫,以免站不住。“在這之前,我都很滿足。”他不耐煩地低吼,“沒有你,家
裡簡直空洞得可怕,你什麼時候才搬回來?”
她大惑不解地看著他,“你在說些什麼?”
“我在說改變我們的約定。我好想你,如果剛才的吻傳給我的感覺是對的話,那麼
你也想我。我們就應該趁婚約還存在時,享受我們的婚姻。”
“休想。”她退出他的懷抱,對他的假設深感氣憤,更氣自己居然差點相信不可能
會變成可能。“如果你是為這個來的話,你可以走了,我還有工作要做。”
“這是我來的主要原因,但不是唯一的原因。如果你不反對,我們討論一下其他的
問題。”嗅!不好!聽來不妙。“其他的問題?”
“你說對了。這些其他的問題。”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發票,然後交給她。
她看了一眼那張粉紅色的單子,聳聳肩說:“這是張帳單嘛!”
“我知道──這是你的帳單,為什麼價格還這麼貴?”
她的笑容不見了。“我不明白,我只在成本上加了一點應得的利潤,怎麼可能離譜
呢?”他看了看她的辦公室,然後喃喃地說:“我想,我知道癥結所在了。”
“你知道什麼?”
他指了指成堆的文件。“你看看這裡,簡直一團亂,你怎麼能這樣做生意?每個能
放東西的地方,都讓你堆得有天高。”
托爾說得沒錯,這是她頭一次覺得這樣很容易給外人一個錯誤的印象。“我知道東
西在哪裡,你要什麼,我隨時可以找出來。”
他查看了一下帳單,“花椰菜,給我看花椰菜的提單。”
她在三秒鐘內,就將提單交到他手裡。
“怎麼樣,不是吹的吧?”她自豪地問。
他比較了兩份文件。“我承認,你是只加了合理的利潤賣給我們,所以問題不出在
這裡。你是怎麼叫貨的?”
“我們有好些農戶和經銷商。完全看季節和產品的原產地,來決定向誰買。我們存
貨量低的時候,就打電話叫貨,有時他們要促銷一些產品時,也會主動打電話來推銷。”
“他們會把價錢告訴你?”
“對的。”
“你有沒有殺價?每個人都會砍價錢,生意是要這樣做才行。”他以懷疑的眼光看
著她。“我還以為你是在這一行裡長大的咧!”
她為自己的弱點被揭穿而羞得面紅耳赤。“我是啊!”
父親可沒教她這些,況且她父親也不願意讓女人掌握大權。過去七個月來,她拚命
想彌補自己的不足,不幸的是,每當她自以為掌握要領時,總會有人來擾亂規則。
“讓我猜猜看,你真正的問題出在哪裡。
你是瞎子摸象,但又驕傲得不肯認輸。”
“這不是實情,我……”
“我誤以為問題出在那些貪心的供應商和同行,想佔你這個女人的便宜。”
“也可能,可是……”
“而我居然一直沒發覺,你簡直是個大外行。”
“我才不是!”她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把事實說明。“我只不過經驗木足罷了!”
“經驗不足?”他咄咄逼問她。“為什麼?”
要她說出父親不信任她或任何人,可真
難堪。“因為我父親親自采購,一手包到底。”
“這可真不尋常啊?”
她搖搖頭。“其他批發商都讓銷售人員處理這些事。十我有馬可負責管庫存,可是
因為我父親生前負責采買,我只好接手過來。”
“也不管自己是否能處理,就硬著頭皮干。還有什麼?”
她坐立不安地說:“你指的是什麼?”
“你在閃爍其詞。寶貝,你的眼睛是測謊機,記得嗎?你還有什麼忘了承認的?還
有哪些問題該讓我知道的?”
還有她瞞了好久的貸款,其實這算不上個問題,她是欠了錢,但是現在有托爾幫忙,
每個月都付得出欠銀行的錢。還是實說算了,只是不知該如何措辭才好。
“還有一筆未清償的債務。反正康氏公司不像以前那麼賺錢,不過,只要我們小心
一點,還是夠開銷的。現在有了湯氏超市的支持,我相信一定會恢復舊觀。”
“什麼未清償的債務……”
這時電話鈴響了,安淇言不由衷地道個歉,拿起電話。“是雷奈。”說著把話筒遞
給托爾。
“喂,有什麼事?”
他講電話時,安淇在一旁仔細端詳。他的回答既簡明又有效率,睿智的神情實在令
她傾倒。
他掛掉電話,望著她,“我們剛才說到哪兒?”
她可不願意提醒他。她已經改變主意,不想統統說出來,“你在為我的失敗做分
析。”她冷冰冰地說:“你斷定是我能力太差,才讓公司走下坡,而不是那些沒良心的
商人之過。”
“我真把你罵慘了,對不對?”
“對,你有什麼好的解決方法嗎?”
“你指公事還是私事?”
她咬咬牙,“當然是公事。我們之間只有公事,私事免談。”
他揚起眉頭,“甜心,我看你有健忘症。”
他走向她,對她亮了一個連米傑都會自歎不如的微笑,簡直帥極了。“可是,你很
幸運!我知道如何醫好你。”他邊走近邊說,“我們已經結婚好幾個禮拜,你也差不多
該適應了,我們應該重新調整規則。”
“免談。”她退了幾步和他保持距離。“目前的規則很好,我很喜歡,謝了。”
“你搬來跟我住。”
“不可能。”
“夫妻應該住在一起。我煮飯,你打掃。”
“我最討厭打掃了。”
“那你煮飯,我來打掃。”
“我不會做飯。”
“我們請個管家。”他在她還沒來得及跑開前,一把抓住她。他坐在辦公桌後的椅
子上,把她拉過來,扣在大腿上。“寶貝,如果我是你,絕不會這麼扭動。”他親了親
她的嘴角,“這會令人瘋狂的。”
她僵住不敢動。“我們在談公事!”她絕望地說。
“對啊!我們一起工作,我會幫你采購,你搬出尼克的辦公室,由我來接手。”
“我統統反對。”她抱怨道,“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
他裝著沒聽見,繼續說下去,“我的秘書可以來幾個禮拜,幫你把積壓的東西清理
出來。”
“聽起來,要花多少錢的樣子。”
“你一毛都不必花,我會付我秘書薪水。”
她早就料到了,自己實在需要人幫忙,只要把他們兩人在康氏的職務劃分清楚,能
和托爾每天一塊兒工作,簡直好極了。
“一言為定。”她總算回答他。“可是我不會搬去跟你住。”
“你總得稍做妥協,很好,你學得很快,將來必是個生意好手。好吧!我接受你的
說法,你不必搬來和我住,我搬去和你住。”
“不!”她大叫出聲,“不可以,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搖搖頭,“妥協是雙方都得讓步才行,我已經不介意住在哪裡,那你也該讓一
步。”
老天!她多想讓步啊!可是一股強烈的自我決心拯救了她。現在如果讓步,六個月
後她將自食其果,她得堅定一點才行。
“你不用模我的手臂,沒用的。”她費了好大的勁,才保持穩定的聲調。“我在生
意上讓步,你在居住協定上讓步。”她擠個笑臉。
“否則寧缺毋濫。”
他的手放在她頸後。“你確定嗎?”他遺憾地問。
“確定。”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來走開。
“你明天起開始工作?”
他站起來,熱情的臉孔立刻換上生意人’的精明。“你可以信任我,還有其他的事
情你也可以相信我。也許不是今晚,但是不久的將來,你會像個太太,和我住在一起
的。”
她不知道自己連氣都不敢喘一下,直到他走後,才敢吐口氣。
電話又響了,她很自然地拿起話筒接聽,“康氏公司。”
“是康小姐嗎?我是麥傑克。”
“我現在是湯太太了。”她糾正他,“我在兩個禮拜以前嫁給湯托爾了。”
沉默了好一陣子,“我出趟遠門,可漏掉這個大消息了。我看,你現在大概不急於
賣掉公司了吧?”
“恐怕是的。”她贊同地說。
“真遺憾。我見過你丈夫一、兩次,他跟你提過嗎?他是個好生意人,我確認他一
定能重振康氏的雄風。”
她語氣冷冷地說:“謝謝你的關心。”
“對不起,我真不會說話。沒錯,你和你的同行都有公平競爭的機會,可是這一行
對一個孤軍奮鬥的女人來說,大吃虧了,我很高興有一個內行人能幫你忙。”
“難道你不在意這令你失去收購康氏公司的機會?”
“不在意。”回答接得很快。“我不想騙你,我原本很高興能便宜地買下康氏食品
公司,現在即使價格高一點,我也還是很樂意收買的。如果哪天你改變主意的話,請第
一個通知我。”
這個人可真不學噱,每次和他談話,他都彬彬有禮而且實話實說。她喜歡這樣。
“一言為定。不過如果我是你的話,就不會抱太大的希望。”
“有希望總是好的。”他說罷就把電話掛上。
安進故意工作到很晚,才能順理成章地在閣樓過夜,這個月的收入差不多花完了,
沒”
多余的錢去住旅館。她關掉桌上的燈,鎖上辦公室的門,逕自往閣樓的樓梯走去。
“康小姐?我是說湯太太?”
安淇嚇得跳起來,“威利,你嚇了我一大跳。”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皺著眉頭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四處張
望一下,“湯先生沒跟你在一起嗎?”
她沒料到這點,“嗅!沒有。”她一時想不出話來,“今天我工作到很晚,明天又
有事得早點來,所以我想幹脆睡在閣樓算了,免得跑那麼遠的路回家。”
威利一臉狐疑,“我覺得不妥當,想想上次有人闖入什麼的。”
“那是好幾個禮拜前的事。”她給自己吃定心丸。“托爾已經把事情擺乎了。”
“好吧!如果你這麼說。”守衛清清喉嚨。
“呢,湯先生不介意你待在這裡嗎?”
她移開眼光,內心有些不安,嘴上卻說,“他如果在意,我還會在這裡嗎?”
“我想大概是吧!”他用手指敲打著大腿。
“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這可不像我認識的場先生。”
不能再談下去了。“我很累,想休息了。”
她微微一笑,往上踏上一個台階。
他叫住她。“我上次給你的那根鐵律還在吧?”
“還在啊!”她又往上走了兩步。
“把門關好晴!”他還繼續念叨著。
“我保證一定關好門。”
他轉身走開,一面搖頭,口裡還喃喃自語。“這事有點怪怪的。”
安淇看著他離去,心裡充滿懊悔,她最恨撒謊,這會使她心情低落。不幸的是,她
別無選擇。她爬上閣樓,打開燈,覺得又可悲又寂寞。接下來的幾個鐘頭,一點聲響都
弄得她緊張兮兮的。然而她終於靜下心來,四肢放鬆,睡吧!她需要睡眠。
一個巨大的聲音,將她吵醒。她馬上坐直起來,把鐵律握在胸前,心跳加快。她叫
自己不要擔心,一定是威利來看她好不好,沒什麼好怕的。
腳步聲在樓梯響起,還一階一階地往上走。她口乾舌燥地心想,如果是威利,怎麼
會不叫她?她睜大了雙眼,也許不是他。
門鎖了沒有?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她的腳踢到冷冷的木地板,飛也似地跑到門邊,
試試看門鈕,居然輕而易舉地轉得開,腳步聲已經在門外了,她急忙笨手笨腳地想把門
鎖上。
門摹地打開,把她撞得往後退。一個巨一大的黑影擋在門檻。她的尖叫聲充滿恐懼,
她盲目地揮舞著手上的鐵律。
鐵律什麼也沒打著,一只大手將它扣住。
“你這個瘋女人,在這裡搞什麼鬼?”
“托爾!”她驚叫一聲,昏死過去。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安琪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四周站著威利、馬可和托爾,前兩者面帶關懷,後
者卻是一臉的怒氣沖沖。
“你還好吧?”托爾問道。
“我想還可以。”她幽怨地皺著眉頭:“你嚇著我了。”
“我只把你嚇著而已,已經夠幸運的啦!你在這裡搞什麼鬼?”
她坐起來,把身上的睡衣拉好。“在…嘔!睡覺?”
威利說:“我以為你們兩口吵架,所以就打電話給我表哥,告訴他你在這裡。”
托爾對馬可和威利說:“麻煩你們兩位去休息,我太太和我要私下好好談談。”
他們兩人退出門外,往樓下走去,威利還念念有詞說:“快閃吧!火藥時間到了。”
“事情沒那麼糟,我住旅館住厭了,才回到這裡來,半年後我就會再找住的地方,
你不必擔心。我很安全、威利就在附近……”她突然說不下去,喉嚨子得像沙漠一般。
他看來非常生氣,“你住在這裡多久了?”
他對她開火。
她侷促不安地說:“沒多久。”
“到底多久?”
“如果不算待在你父母家那晚和星期六、日兩天在你那兒,再扣掉在旅館兩個禮
拜……”她很快地用手指算了算。“一共是三十二天,十八小時,又四十六分。”
“我被你搞糊塗了。”他撥了一下頭髮。
“我問你,你為什麼會住在這裡?”
“因為我把我爸爸的房子賣掉了。”
他身體靠過來,壓低嗓門問;“為什麼會賣房子?”
她抓起枕頭,摟在懷裡,但羽毛抵不住托爾那剃刀般銳利的眼光。“我要先還一些
債務,這是唯一使康氏公司不至於破產的路子。”
“真他媽……”他摸摸下巴。“讓我們從頭開始說。”
“最好不要。”
他眼裡閃爍著警告之光。“寶貝,我沒心情和你打啞謎,所以最好回答我的問題。
是尼克留下一些債務,對不對?你沒錢還債,只好把房子賣了,又沒地方去,只好搬到
這裡來?”
“既然你都知道了,干嘛還問?”
他站起來,走得遠遠的,“那些債務還完了沒有?”
“還有一筆很大金額的銀行貸款沒還,短期內我是無法清償,可是我們輕而易舉就
能付出每個月的分期付款。”
“你能支付分期付款的金額。”托爾不敢置信地閉上眼睛。“但卻付木起房租,對
不對?”
“對的。”她很委屈地承認。
“親愛的,我警告過你,別把繩子拉太緊,否則會吊死你自己。起來穿衣服,我們
走吧!”
她不敢和他爭辯,照著他說的,把衣服罩在睡衣外面。“好了!我穿好衣服了!”
他把雙手交叉在胸前。“帶一些明天換的衣服,你會需要的。”
她轉向他說:“不!我可以在這裡換。”
話剛出口,她就知道他有多大火。他越過房間,兩隻手握成拳頭,眼睛瞪得大大的,
像要冒出火來,她動也不敢動。
“一個小時之內,我就把這個閣樓上鎖,只要你是我老婆一天,就不准踏進這裡一
步。”
“你不能這麼做。”她抗議道。“這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說有關係!”
“你沒有權利干涉我該住哪兒。”受傷的感覺,使她口沒遮攔像連珠炮似地的。
“你又不是我真正的丈夫,我們是為了使你保有米蘭餐廳這個寶貴的客戶才結婚的,你
又不在乎我。”
“不在乎?”他抓住她,她以為他會搖晃她,可是,他卻將她拉過來,抱緊,怒火
似乎已漸漸平息。“我的老天。”他低語:“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我當然在乎你,
你難道不明白,如果讓姓哈的那些人發現你住在這裡,會怎樣對付你?”
“你不是都已經處理好了?”她賴在他懷裡不想動。“你說過他們不會再來找我麻
煩。”
“沒錯,因為你要搬去和我同住。你不用多辯,就乖乖待在我能夠看見你,能夠保
護你的地方。”
他說保護她,而不是保護生意,一股希望攪動心湖。“好吧!可是我自己要一個房
間。”
“好,房間整個是你的,我們只要分享一張床就行了。”
她眼睛睜得大大的。“等等……”
“你好像對我們婚姻的真實性有所懷疑,我想徹底消除你所有的疑慮。”
她簡直要窒息了。“我再也不懷疑了,真的,我再也不會了。”
他不理她。“你剛才說什麼?”他眉頭皺成一團。“我不是你真正的丈夫?”
“你誤會了。”她急忙辯解。“你聽力有毛病。”
他繼續說,“讓我證明給你看,看我這個丈夫有多真實。”
“沒必要。”
不管她如何抗議,他拉著她的手下樓去。
她看見馬可和威利在柳丁箱子後面偷看他們,假裝吸吸鼻子又揉揉屁股,安淇很開
心地看著他們兩人交換眼神中的驚愕,誰叫他們要告密。
“少假裝了。”他不平則鳴。“我可不願意讓人以為我會打老婆。”他停下腳步親
吻她,直到她滿意得緊緊貼著他為止。“這樣他們就沒話可說了。”
“你真工心計啊!”
“彼此彼此。”
他把她塞進車裡,開出城去,兩人一路都沒再交談,20分鐘後,抵達他家門口。他
打開前門,帶她進去。“你知道東西放哪裡。
很晚了,我們明天還有事要做,睡覺吧!”她站在走廊上不動,他溫柔地看著她。
“怎麼啦?”
“我,嘔……”她望著拼花地板。“我不和你同床。”
他走過去,抬起她的下巴,低頭看著她。
“會的,你會和我同眠。也許不是今晚,不是明晚,可是,總有一天你會成為我真
正而不只是名義上的老婆。”
“這只是你自己說的。”她想不出什麼更高明的回答,喃喃地說。
“是我說的沒錯。現在去睡吧!你都快要倒下去了。”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去睡覺,可是心裡一點都不開心。
接下來的四個禮拜,是安淇一生中最難過的日子了。托爾控制了全局,她簡直沒有
立場和他對抗,因為他的決定往往是對的。她的員工都很崇拜他,她在四個禮拜內所學
的,比過去四年都來得多。果菜質量一直都保持穩定,而成本比以往都低,事情圓滿得
令她歎氣。她狠狠地踢了一旁的青椒。
“腥──嗅,看來天堂再也不是樂土了。”
雷奈在卸貨口叫著。
安淇對他怒目而視,直到看到他帶來的人才開心地笑起來。“嬌好!我真不敢相信,
你那老古板丈夫居然會讓你出來。”
嬌小的身影穿過卸貨口,雷奈一路用手摟著她。“我一直磅叨到他答應讓我出門,
才讓他耳根子清靜。他有公事要找托爾談,我就搭便車一起過來。”
雷奈在樓梯前停下。“我同意她到你的辦公室坐一會兒,然後就回車裡。你一定得
一直陪在她身邊,不准她到處跑。”他說得一清二楚。
雖然安淇不喜歡湯家人的獨裁,但這次她也有同感。“這裡不是很安全,你得小心,
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嬌爆扮個鬼臉,“我知道,可是我快悶瘋了,最近他連我們自己的店都不讓我去,
你相信嗎?”她一下就開朗起來。“你這裡有沒有醋栗?我最近很想吃這玩意兒。我們
去儲藏室看看……”
雷奈擋住他老婆的去路。“你只能去辦公室。”
她輕笑著說:“我知道,我知道,我只能坐下,不能亂跑。維京人,你愈來愈無趣
了。”
“只要你和孩子安全落地,我就會變得很有趣了。”
安琪羨慕地看著他們。她走向馬可,對他說:“拿一箱醋栗到雷奈車上,算我請
客。”
馬可愉快地說;“這是我的榮幸。”
他們走上樓時,托爾的辦公室門關著,她試著叫自己不要覺得被摒棄在外,便走到
嬌婷身邊。她朋友站在幾乎空曠的辦公室裡,驚訝地看著四周。
“老天啊!你被打動了呀!”
“我保證你從來不知道我的地毯是什麼顏色吧?”
“我壓根不知道你有地毯和辦公桌……”
嬌婷指了指椅子。“還有椅子。文件都到哪兒去了?”
安淇做了個怪樣。“除了托爾還會有誰?他覺得我該有系統一點。有一天他派了任
務給我,等我回來一看,辦公室已經變成這樣了。”她厭惡地搖搖頭。“你信不信?”
“這個野獸!”
“我看也是。”她把臉埋在手掌裡,恨不得能鑽進那張整理得空無一物的辦公桌。
嬌婷頹喪地坐在椅子裡,“所以,雷奈說對了,天堂已不再是樂土了。”
“我看你甭想贏那兩箱葡萄袖子,托爾滿腦子只有生意。”她不快樂又不安地在座
椅上動來動去。“我知道我為什麼嫁給他,把康氏導入正軌是很重要,但生活應該不止
如此,我還要點別的。”
“我完全瞭解。”
“為什麼湯家人都是以生意優先?”安淇問。
嬌婷歎口氣,“托爾是因為他父親才會這樣。”
“他父親?”
“你看來不知情,我看托爾不太常提起,這也是我一再追問,才從雷奈嘴裡挖出來
的。”
“什麼?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托爾一直覺得,他父親今天會坐在輪椅上,都是他的錯。”
安琪一臉的訝異。“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一件發生在16年前的意外,我不覺得是托爾的錯。那年他20歲,暑假從大學回家
來工作,他父親叫他幫忙從卡車上卸貨下來,但是他有個約會,沒法取消,答應第二天
再幫忙;可是他父親不肯等,結果好幾箱蘋果倒下來壓倒他。”
安淇恐懼得將眼睛閉上。“這就是他今天坐輪椅的原因?”
“是的,托爾當時都快瘋掉了。他輟學接管家裡的事業,雷奈說那時候真難為托爾,
亞倫在醫院裡足足待了六個月。當時托爾還在摸索的階段,生意一下少了很多,不過他
總算扭轉乾坤,把公司弄到今天的局面。從那時起,他就把生意永遠擺在第一位,托爾
很仔細地劃分職責,而且訓練主要職位的接手人,以防萬一。”
安淇不敢相信他們兩人的遭遇竟然如此相似,他為什麼從不向她提起?她愛他,希
望事事能與他同甘共苦,而不只是在生意上而已。
“我不知該怎麼做?”她坦承道,“我不知道如何能替他分憂解勞?”
“愛他就夠了。”嬌婷真心地建議,“他已經凡事一肩挑太久了,他照顧整個家、
生意和解決所有的問題,他需要一個合伙人,而不是多一個依賴他的人。”
安淇正是另一個依賴他的人,在還沒學到經營訣竅之前,她什麼也插不上手。“嬌
婷,謝謝,你真是我的知心好友。”
“可不是嗎?每次都是我求教於人,今天能夠主客易位倒是很好玩。”
安淇意氣用事地反駁說:‘哦可不覺得好玩,我們去看看我們的老公吧!”
他們走進托爾的辦公室。看見兄弟倆正在研究一些文件。
“我們該走了。”雷奈說完,拍拍他太太的肚皮。“我們第二堂生育課在一小時內
要開始。醫護人員會教我們怎樣呼吸,才能減少分娩的痛苦。”
“傻瓜。”嬌婷嬌噴地說:“在上個禮拜你用番茄弄得一團糟之後,她還讓你回去
上課,你可以躲到一邊偷笑啦!”
“我認為耍寶是門木簡單的娛樂技術,而且可以轉移注意力。”他以受傷的聲音說。
“是不簡單,如果你知道如何耍的話。”嬌婷搶白了他一頓。
安琪看著他們離去,心想他們真是一對可愛的夫妻,不知自己是否會有同樣的境遇?
又過了10天,安淇似乎無法越過托爾隔起來的牆,他日以繼夜地工作。等托爾對她
經營公司的能力有信心之後,他就會把康氏交還給她,然後功成身退地回到湯氏超市,
屆時,也就是他結束婚姻的時候。她思想至此,不由得悲從中來,淚水奪眶而出。
“湯太太?”把關的臉探進門裡。“工人正在卸一批生菜,上面都是泥巴,你來看
看好嗎?”
“我馬上來。”她轉過身去,小心地擦擦臉頰,她提醒自己,生意第一。
她站在一個將近40尺的貨櫃前,看著工人用油壓堆高機,拉出第一箱貨。訂單是她
下的,可是如果供應商為了趕時間而沒把菜弄乾淨,她是會生氣的。希望只是一小部分
因為下雨而沾到泥土,而不是全部如此。她抬起腳尖往箱子裡看個究竟。
“安琪,小心!”
她很快地移開身子,托爾動作比她還快,撲在她身上,把她推到一邊。這時,那堆
箱子最上層的幾箱倒了下來,在水泥地上摔破。
“托爾!””她尖叫道。翻個身子,還以為會看到托爾被壓在生菜堆底下,可是卻
看到他跪在身邊。“你有沒有事?你有沒有受傷?”
“有,沒有,你……”
她哭了起來。“怎樣?”透過淚眼,她看到他牛仔褲和襯衫袖子沾到血漬,她顫巍
巍地用手壓住嘴巴。澳老天啊!不要讓我在員工面前和在托爾需要我的時候暈倒。
“你碰到哪裡?”托爾邊問邊著急地檢查她全身。
她竭力自持道,“沒有,我很好,可是你卻不好。嗅!托爾!你在流血。”
“膝蓋和肩膀擦破皮而已,沒什麼關係。”
他站起來,順手把她也拉起來。
這時,她才看見四周站滿了嚇壞了的員工,“沒事了,沒什麼損失。”
“對不起,湯先生,湯太太。”堆高機駕駛員續著自己的雙手,“我不知道箱子沒
“算了。”托爾打斷他的話,“不是你的錯。”他轉向安淇的銷售經理,“馬可,”
交給你處理了,我們要先回家去。”
“交給我好了。”
托爾幾乎是抱著安淇出去的。“你這樣會使流血更嚴重。”她抗議道,看到他肩膀
上血跡加深了。“我自己能走。”
“不管怎樣,我不讓你走。”
她不再堅持,她明白他的感受,況且自己觸摸到他,才有安全感。他將她放在座位
上,直到開到家,她才感覺全身酸痛,發現身上有多處瘀傷。
他把車停在門前,坐在那裡不發一語。她歎口氣問;“你也站不起來?”
他苦笑著說:“還好。”
她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一次只敢抬起一條腿下車,經過一番折騰,總算下了車。
“看我們這副德性,人家還以為我們90歲了呢!”
托爾呻吟著下了車,“嘔,潔妲阿姨90歲還會倒立呢!”
“她真棒。”她摸摸痛痛的臀部。“我16歲都無法倒立,現在要翻個跟斗也很難。”
“寶貝,你需要洗個熱水澡。”
“聽起來很誘人。”
她在房間裡,褪下襯衫和牛仔褲,從化妝的鏡中看到肩膀和臀部的淤青,內褲邊緣
有一大片紫色淤傷,她很小心地把內衣一邊的肩帶褪下,痛得她蛐牙咧嘴。
“嗅!寶貝!”托爾在門邊喃喃地說:“很痛吧。”
她抬頭驚愕地看著他,他站在那裡,手裡拿著一些藥膏,眼睛盯著她肩膀上丑陋的
擦傷。
“如果箱子砸到我的話,情況就更糟了。”
她試著讓自己自在地說。
“我可不敢確定。”
“我很確定。”她咳了一下。“你的肩膀有沒有事?”
“只是一點刮傷。”他像被釘住不能動似的,呆呆地站在門邊,她伸出手,彆扭地
指指藥膏。“那是要給我的嗎?”
“是的。”他走進房間裡。“我來替你擦。”
他自告奮勇。
她的手垂下來,無言地站在他面前。“謝謝。”
她把眼睛合上,他擠了一些藥膏在指尖上,輕柔地將藥抹在傷處。“你還跌到哪裡?
這裡呢?”他低下頭,嘴唇輕觸她傷處上方的頸窩,他的雙手在她背後游移,溫柔地撫
遍所有敏感的部位。
“還有臀部。”她嬌喘著,在他臂彎中輕顫。“和膝蓋附近。”他細心地一處一處
地抹上藥膏。在他擦完後,她已經不覺得痛了,而另一股欲望取而代之。
“寶貝。”他耳語,“別再叫我等了,當我想到今天可能會發生的事……”他的手
摟緊她。“你可能會死掉。”
她眼神變得深逐。“也可能是你。”
“那就做我的妻子吧!”
她愛他,沒什麼好說的,她願意試試看,和托爾一起為將來奮鬥。
“好,請吧!”她非常有禮貌地說,好像被人邀去喝茶般回答。
他的回答可沒那麼斯文,他將她抱起來往床邊走去。他躺在她身邊,以無限的耐心
和溫柔的愛意,讓她瞭解,什麼才是婚姻真正的意義。
“我們為什麼沒有早點這樣做呢?”安淇躺在丈夫的身邊問道。
“是你不要的。”
“我不要?”她想了一會兒,“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錯過了些什麼?”
他淺笑道:“說沒有做來得逼真。”
“也許你解釋清楚一點的話,我就會明白了。”
“如果有幫助的話,我可以再解釋一遍。”
“是的,請吧!”
安淇說:“……想想我父親一向喜歡兒子,如果我是兒子的話,他也許會教我做生
意。”
“不一定,我父親就沒教我。”托爾翻過身,把頭枕在手肘上。“他受傷後,我真
的是趕鴨子上架,我們幾乎失去一切。”
“你早就該告訴我這件事。”
他聳聳肩,“有什麼好說的?我對我父親及家人有責任,這種事不能討論,只能去
做。”
她眉心皺成一團。“我是不是也變成你的責任?”
他伸手,撫摸她額前一撮卷髮。“你是我最美好的責任。”他笑著說:“你是我老
婆。”
“……那艘陳列在客廳裡的船,我花了400小時才完成的。”
“400小時?”
“大略估計的,裡面有好多小細節。”
“都是你刻的?”
“是的,它是條長船。”
“你按比例做的嗎?”
“對,我有個朋友開造船廠,他教我一些裝配的訣竅。”
她試著去想象他所花的時間及努力,更別提決心了。“為什麼要做呢?”
他若有所思地皺緊眉頭,“我想那代表我繼承了挪威人的本質。維京人是了不起的
民族,它提醒我,只要用對了決心和毅力,沒什麼事是辦不到的。”
“場先生,你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她羞答答看著他說:“我很高興嫁給你。”他
的雙目炯炯有神地說:“我也是。”
她背向他望著天花板,“我不希望自己被當成貨物,我要因愛而結婚,而不是為了
生意。”托爾又將她擁在懷裡,“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可是我想這對你很重要。”
她手在他胸膛游移著,“什麼事?”
“尼克拿你來賄賂我,他急切想跟我們做生意。他說他保證你會合作,我不知道他
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我想他知道我在意你,把你夾在中間,好讓我就範,不會斤斤計
較。”
他舉起手摸著她的下巴,眼神無愧地看著她。
這是她頭一次對他所說的深信不疑,為了某種原因,尼克將她當做一個講價的籌碼,
她也許永遠也猜不透。她很快地瞄了托爾一眼,不知自己內心受傷的感受,是否像鏡子
股反應在眼神裡。“你對他提出的條件怎麼說?”
“一句話也沒說,我閉上嘴,期望事情如意進行。”他歎了口氣,“我當時也許該
退出那樁買賣──不和康氏打交道的。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對。”
“那麼如果不是為了生意的話,你干嘛要我嫁給你?”
他深情地凝視她,“因為我想娶你。”
安淇屏住呼吸,“為什麼?”她再一次地問。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因為……”
這時電話鈴響,打斷了他的話,托爾哺哺罵了一句,翻過身去接電話。
“喂,什麼?要命。不,不,我馬上過去。”
他掛完電話,掀起被子,“公司裡有點事,我得立刻去一趟。”
“你不會要走了吧?”安淇不可置信地說,坐了起來,拉起被子遮住身子。
他很快地瞥了她一眼,“我的公司有緊急情況發生,需要我去解決。”
“可是…呵是我也需要你,我們的談話還沒結束。”談話幾乎還沒起頭就結束了。
“寶貝,我知道,我們待會兒再談。”他用最快的速度,穿上襯衫和牛仔褲,走回
床邊,吻了她一下,“我們的時間還多得很,公事得無處理。”
她不敢相信她所聽到的話,“甚至比我們的事還優先?等會兒,你不能就這樣走
開。”
“安淇……”
她眼裡充滿淚水,今晚是他們的新婚之夜,他居然若無其事地離去,她舔舔嘴唇,
再度嘗試挽留他,“托爾,我求你……”
他好像被軟化,但仍然硬著心腸搖頭。
“寶貝,我不能留下,你知道為什麼我非走不可。”
是啊!她當然知道,是他父親發生那件意外事件後,多年自律的習慣使他如此。如
果類似的事再發生,他絕對活不下去。她很同情他,但卻無法改變她的感受。“我明
白。”
她勉強擠出這句話。
他依依不捨地親吻她,“謝謝。我盡量早去早回。”
托爾整夜沒回來。第二天早上,安琪起床更衣準備上班,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禁
呻吟起來,沒睡好及瘀傷的痕跡,一望便知。
她真想鑽回被窩,睡上一星期。結果還是強迫自己走出房子,更糟的是,居然連咖
啡都還沒喝就得上路。
然後她才發覺昨晚把車放在公司沒開回來,終於忍不住大吼一聲。管它的,隨便鄰
居怎麼想。她走回屋內,拿起話筒撥號,一面喃喃自語,說了些令人聽了一頭霧水的話,
對方已經接起電話,聽了一會兒“小姐,我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你是不是要叫車?”
“廢話,你不是計程車公司嗎?我不是要叫車,難道是無聊不成?”對方掛掉電話
不理她。她還不斷對著話筒叫道:“喂?喂?”
“你在和什麼人講話?”托爾打開大門,走進來說。
她重重摔下話筒,“你知道現在什麼時候了嗎?”
“六點半。”
“我不是指時間,我是說,你這麼久才回來。”
“我在工作啊!”
“就這樣子?你就這樣對我?我們第一次同房,你卻走了,然後回來還沒好話?”
“你今早一定沒喝咖啡。”
她一肚子氣,而他卻以挑舋來做開端,想吵架,太好了。“讓我告訴你,我下次會
記得…”他疲倦地輕笑,“別擔心,一切都很好,我要去睡覺了。”他把車鑰匙丟給她,
然後打個哈欠說,“開我的車吧!我起來後會自己叫計程車,晚安。”
“你──我──我們──”
她嘴巴張得大大的,看著他走進臥房,剛躺在床上,立刻開始打鼾。她把他的鞋子
脫掉,然後替他蓋上被子,他臉上掛著愉快的微笑。她走出房間,跟自己生悶氣。
她開他的車到公司,一切都很平靜,直到她打開銀行寄來的通知書。
她驚訝地瞪著通知書,一定是搞錯了,上面寫著十天之內還清貸款?這怎麼可能?
她打電話給貸款經理,緊張地用手指敲著乾淨、明亮──空無一物的辦公桌面。
“我是柯太太,有何責干?”
“我是康氏公司的康──湯安淇,我收到一張償還貸款的通知,我想,這一定有點
錯誤,你……,,
“請等一下。”
等待令她發狂,銀行自己寄了什麼通知難道還要找嗎?貸款金額這麼大的會有幾家?
該死的,這些資料應該現成在手邊才對。
“康小姐?”
“湯太太。”
“湯太太,沒錯,我們是寄了份通知給你,你是欠我們,呢,上面所寫的金額。”
這個巫婆可真小心啊!“我每個月都按時繳款,怎能說過期了呢?”
柯太太笑著說:“你當然準時付款,否則我們早就查封你的公司了,問題是我們並
沒有貸款給你。”
“你最好給我說清楚一點,什麼叫做你沒有貸款給我?”
“湯太太,注意你的脾氣,生氣並不能解決問題。”
貸款經理仍然默不出聲,安琪氣得直咬牙,她知道那個女人在等她道歉。自尊心有
時真是最糟的心魔。“對不起。”她說這句話比愚公移山還難。“你是說?”
“是這樣的。”她沾沾自喜地接受道歉。
“我們給你的是信用額度,和貸款有所不同。”
安淇閉上眼睛,“不,我不清楚,請你解釋一下兩者有何不同?”
“好的,貸款是說我們借錢給你,大家言明利息及借期。”她很正式地替貸款下定
義。
安淇心想:我又不是低能兒。她差點大叫出來。“我又不是低……”她將手握成拳
頭。
“嘔,這不就是我父親和你們所訂的嗎?”
“不是,他建立的是信用額度,就是說有筆固定金額的錢,他隨時可以動用,只要
他用了這筆款項,他就必須和你現在做的一樣,付利息。期限到時,我們再決定是否把
時間再延長一年。”她停頓了好一陣子,才接著說:“你一定注意到了,我決定不再延
期。”
不再延期?她對著電話揮拳,真想接她一頓。“你為什麼不讓我延期?”
“貴公司的資產負債表上顯示,自從今尊過世之後,公司持續虧損。湯太太,老實
說,借錢給你可是件冒風險的事。”
“也許有一點你沒有考慮到。”安淇說道。
“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我沒算到的。”
“我的婚姻,我嫁給場氏超市的湯托爾,你聽過他們公司吧?”
她的態度馬上做了360度的轉變。“既然如此,我們很樂意重審你的信用額度,請
你先生來一趟,讓我們和他談談。”
“你是指和我們談一談。”
“不必煩勞你,我和你先生會想個辦法解決的,尤其是如果他願意轉到我們銀行來
開戶的話,你看星期一早上九點如何?”
安淇遲遲不願將碰面敲定,儘管只要她說好,康氏就有救了。“不。”她閉起眼睛。
“什麼…好不起,你說什麼?”柯太太結結巴巴地說。
安淇歎息一聲。“我很抱歉,不過還是謝謝你,我得先和我先生提一下,再打電話
通
知你,看什麼時候過去。”她不等對方呼叨完就把電話掛上。她站在窗前,皺著眉
頭,心想,自己為什麼沒答應呢?她做個鬼臉,就是因為托爾離開房間去處理緊急事件,
把生意擺第一的做法阻止了她?她氣憤自己猶豫不決,隨後離開辦公室,走下樓去。一
批新到的番茄放在地上,她打開箱蓋看到滿箱紅澄澄的番茄,光看就令人垂涎。
“很漂亮吧!”馬可站在她身旁說,“你先生挑的,又便宜又好。”
她楞了一會兒。“托爾挑的?”
“是啊!你該看看草毒,它們甜得讓你感動得流眼淚。”
“光謝他流眼淚都來不及了,不是嗎?”
馬可坐立不安地說:“湯太太,有問題嗎?”
“不,沒有,我只是不知道我們得靠他幫多少忙?”她定眼看著她的銷售經理。
“現在不是你和泰瑞負責采購嗎?我以為他訓練你們,接管采買的事。”
馬可慚愧地聳聳肩。“我很慚愧,我們沒他那麼行。”
“是的,你干嘛做呢?既然托爾是那麼願意替我們做,又那麼在行。”
現在她總算清楚自己為何一直煩惱著銀行那件事。托爾會再一次替她解困,嬌婷說
什麼來著?他已經一肩挑夠久的啦……他需要一個伙伴,而不是另一個包袱。
她不要成為他的負擔,不能讓托爾來還她欠銀行的巨額貸款。她不要托爾因為這筆
錢,而被她綁得死死的;她不要和生意競爭,以便引起他的注意。一如當年對他父親一
樣,他已經做得太多了。首先,替她解決供應商的紛爭,然後訓練她如何經營事業,現
在又叫他面對她的經濟危機,接下來,還有些什麼要他做的?她不能,也不要一直叫他
伸援手,她不再事事依賴他。那麼,她還有什麼選擇呢?
她大步走回辦公室。只剩一條路可走──結束營業,關門大吉。她只能打電話給麥
傑克,看他還要不要買康氏公司,至於托爾知道這件事時的反應,只有求老天保佑了。
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和傑克把合約敲定。
真得感謝托爾工作的成果,因為傑克的出價比前次好很多;只有一個條件,傑克咬
得死死的,那就是和湯氏的合約無效。
“和米蘭餐廳直接打交道,並不能增加你的利潤。”她試著說服傑克不要甩掉湯氏
超市。“我希望你能再多考慮考慮。”
他歎口氣,“安事,讓我跟你說清楚……”他打斷她。在他還沒開口前,她緊張得
不得了。“不行,對不起,米蘭對我來說是太有價值了,所以我要堅持自己來,不經過
湯氏公司。”
“我……我瞭解。”她躡儒地說。
“我可以把米蘭的生意撇開,只買康氏公司,可是就不能出那麼高價了。”他提出
一個新價錢,但這個價錢低得不抵付她欠銀行的貸款。
她閉上雙眼,心一橫說:“傑克,都是你的了,你知道,我只能保證那份合約一年
的有效期。”
“一年足夠了,我會讓他們滿意。”他信心十足地說。
“我想,一切都很圓滿,接下來,就讓我們兩方的律師接手處理吧!”
“對,今天太遲了,明天吧。”他笑著說:“我的律師一過九點就不肯辦事了。”
她也跟著笑了,“明天一早,第一件事就先處理這檔事。”
“我知道這不關我的事,但只是好奇,你為什麼又改變心意要賣公司?”
她不介意他的問題,更不介意回答。“我覺得婚姻生活裡,有一家公司就已經夠煩
人了。”
“很難下這個決心呀!”他同情地說:“如果我能安慰你的話,也只能說,能把輕
重緩急分得清楚,不失為聰明人,托爾真是個幸運的人。”
你去對他說吧!“謝謝,也許他不這麼想,他還不知道這件事。”
“嗅!”一個字包含了所有的意思。
“請你給我一天的時間,不要透露我們的交易,我將感激不盡,之後,就無所謂
了。”
“很棘手啊!”他完全明白。“祝你幸運。”
“謝啦!明天我可需要很多好運氣。”這句話為他們之間的談話,寫下休止符。
她伸出手,把燈熄了。她真的把公司給賣了。她雙手握著臉,任淚水泊泊地流個不
停,她為失去康氏而默哀,為失去婚姻而嗚嚥,托爾失去米蘭這個客戶,也不會要她了。
她坐直來,擦乾眼淚,在告訴托爾實情之前,還有一件事要做。既然不能保住米蘭
這個客戶,總要找一個同等價值的客戶給托爾作為補償,這樣他才不會什麼都沒有。
打定了這個主意,她不自覺地拿起話筒。
一個鐘頭後,她把椅子往後推,今晚能做的都做了,最後只有一個任務。30天後,
康氏就要交棒了,托爾必須盡快知情。
“安淇!”
她跳了起來,驚魂未定地叫出聲。“你老是在我背後鬼鬼祟祟地出現,真是個壞習
慣。”
托爾靠著門框,注視她。“而你總像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就像現在,是不
是?”
她心虛地僵在那裡,瞪著他說:“你為什麼說這些?”
他微笑。“寶貝,你的大眼睛說的。”他笑意加深了。“你有事瞞著我,是什麼
事?”
拜託,不要是現在,她還需要一點時間。
“人都走光了啊?”
“都走了,只剩我們兩個人。干嘛?你有什麼安排嗎?”
要用計謀分散他的注意力,盡量拖延時間。“我得去看看我們今天悶的香蕉。”
他把頭歪一邊看著她。“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麼,但是我還是依你。”
安淇點點頭,“我喜歡你這樣。”說完就率先下樓。她打開一扇厚重的門,這裡就
是他們讓香蕉早點悶熟的地方,一股熱帶的暖氣充滿整個小房間,輕微的乙烯氣味迴盪
在空氣中。她從箱蓋縫裡瞄一眼,相當滿意地點點頭。
托爾一副大惑不解的樣子。“我們可以走了嗎?”
“還不能,我得到隔壁去看看,幾天前悶的,預備交給嬌婷的超市,她明天會派人
來拿。”
他歎了口氣。“我怎麼會娶到這麼盡責的老婆?”
她走進一個更狹窄的儲藏室,打開第一個箱蓋,笑了笑。“好極了,她會很高興
的。”
托爾把手放在她的腰間。“讓我也高興一下如何?”他用鼻尖滑過她的頸背。“我
這幾天好想你,都是公司裡有事要我處理走不開。”
她想了一會兒,故意說:“可惜我們有兩家公司要操心,要是只有一家,就單純多
了。”
“可是,就沒那麼有趣,也沒那麼賺錢學。我看得出來,你太累了!你操勞過度。”
她把臉頰貼在他胸前,讓時間溜過。她好想哭,卻笑著說:“我操勞過度?你才是
超人吶!兩邊跑,你是怎麼做到的?”
“小事一樁。”他的唇在她喉間上下徘徊著。她顫抖了一下,他催促說:“我們走
吧!”
“好,帶我走。”她在最後關頭想起康氏,退後握緊他的手臂。“等會兒,我…有
件事要先告訴你……”
他愛憐地笑著說:“告訴我什麼?”
她不能說,她的話會令他溫柔的愛意變成冷峻的憤怒。她垂下眼簾。“我要謝謝你
為我所做的一切。
“別客氣。”他撥弄她掉到眉間的卷髮。
“走,我們走吧!”
她絕望地想,只剩一個晚上了。“好,我們回家去。”
幾分鐘後,他們回到家。今後,這裡再也不是她的家,公司賣了,連閣樓也沒法待
了。
“安琪?什麼事?”他關心地看著她。“你看起來怪怪的,你不舒服?”
她無言地搖搖頭,用手壞著他的脖子。她的唇滑向他的下巴,輕輕地咬著,吻著他
的嘴,她覺得他身體緊繃,她也一樣渴望他,他呻吟了一聲,抱起她走向臥房。
“我發現一件事。”他撫摸著她發熱的肌膚,喃喃地說。
“什麼事?”她緊貼著他,聞著他男性的體味,迷失在他的愛撫裡。
他把她放在床上。“我覺得結婚真好。”他又吻她。“我很喜歡。”
她握手成拳。“我也好喜歡。”
“也許……”
“噓。”她用熱唇封住他的嘴,不讓他說話。“我們等會兒再談,現在,好好愛
我。”黑暗是最好的保護色。他們熱情地擁抱,她在他懷裡細細地品嚐每一刻,在遠離
他的軀體後,她要保有這剎那最美好的回憶。
過去幾個月承受他給予的許多許多,今晚該她回報了。她要給他最後一刻永恆的記
憶。她把所有都給了他,把心交給他。
她進入了一個物我兩忘的境界。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第二天早晨,安琪溜下床,靜悄悄地更衣。她站在那裡,望著托爾,心想:這個她
心愛的男人,她的丈夫,馬上就會不要她了。
她走進廚房裡,燒上一壺咖啡。
她聽到托爾在臥房走動的聲音,就倒了杯咖啡給他,放在桌上,自己靠在櫃邊站著。
“早啊!”他對她親密地笑了笑,走過來緊緊擁抱她。
她屏住呼吸,他會馬上叫她是:叛徒!偽君子!騙子!她不由得顫抖,他感覺到她
的不安。他揚起一邊的眉說:“你還好吧?”
“我要和你談談,我把康氏批發公司賣掉了。”
他手上的咖啡杯碰到桌上,熱騰騰的咖啡酒他一手。他一言不發,連“為什麼”都
沒問。他嘴角掛著冷笑,眼神也是冷冰冰的。
“真聰明的舉動。我倒沒料到,很笨吧?”
她搖搖頭,“不!你的口氣好像我一開始就計劃好似的,你錯了。”
他一點都不相信她。他哼了一聲。“是啊!可不是嗎?隨你怎麼說都可以。”
“一些突發事件,逼得我不得已,只好賣公司。”她脆弱地說。自尊心使她不願提
到貸款──不,應該說是信用額度,事實上,他連問也沒問一聲。
“誰?你把公司賣給誰?”
“麥傑克。”
托爾點點頭,“我認識他。”他冷嘲熱諷地問。“我需不需要問米蘭還是不是我的
客戶?”
“它跟著康氏公司走。”她真希望已經有補償他的方法,才能填補失去米蘭的損失;
可是事情都還沒有定案,她只好閉嘴,總不能憑空亂答應。
“那麼,已經講定喀!”他又爆了一口咖啡,站起身來。“我還有工作要做。”
她叫自已不能哭。“等等。”在他嚴峻的目光下,她畏縮了。“我們還有一、兩件
事要處理,婚姻就是其中之一。”
他仰天長笑,震得她幾乎拿手捂住耳朵,卻又不敢這麼做。“什麼婚姻?你已經什
麼都不問我,自作主張了。我想,這件小事你也一定心裡有譜,又何必多此一問。”
於是,他們的婚姻就此結束。沒有爭論,沒有解釋,也沒有憤怒。她摘下手上的戒
指,好好地看了一眼,淚水已模糊了視線,再依依不捨地放在廚房桌上。
“我想沒什麼好說的了。”她輕聲地說。
“我看也是。”他同意地說。
“我馬上就能夠把東西收拾好,然後我就走。”她不敢再說下去,也不敢看他。她
走進他房裡收拾行李,托爾留在廚房。她打包完後走出大門,也走出他的生命。
他等她關上大門後,使盡全身力量,把咖啡杯往牆上砸去,杯子頓時成為碎片。他
咬緊牙根,拿起桌上的戒指,握在手裡,尖角陷進皮膚,但這種肉體之痛,已經算不了
什麼。
安淇無處可去,只好回公司。她上樓進辦公室。銷售經理像只小狗似地跟著她。
“湯太太,有什麼事要交代我去做嗎?”
“有的,有件事麻煩你去辦,請你盡可能替我找一個在婚宴上露過臉的男士的資
料。”
“你怎麼能夠二話不說,就這樣離開他?”
米傑問道。
“我們能不能不談我的婚姻?談得我煩死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她試著改變
話題。“你能不能持續地供應給我?”
“沒問題。”他檢查完大蒜,又看看番茄。
“我閉著眼,都能做意大利甜餅。”
“我寧可你睜開眼睛做這道點心。”安淇笑著說。嘴裡彷彿留著吃後的余香。
“現在是睜得大大的啊!”他盯著她左手瞧。“你的戒指呢?我已經七天沒看見它
了。”
她把手塞進口袋裡。“掉了。請別多管閒事,別再說,否則我要拿東西丟你。”
“是嗎?”他看起來興致高昂。“請你告訴我,你拿什麼丟我。”
“拿你做的甜餅。”她又說。“通常要在多久之前通知你,你才能準備好?”
他聳聳肩。“幾小時前通知就可以了。對了,這要做給誰?是不是你老公?你忘了
說了。”
她沒忘,她是故意不提的。“不是給托爾,是給別人,這個人你在婚宴上見過。”
他瞪著雙眼說,“那天我遇見很多人,你說的是哪一個?”
“有個大塊頭。”她清清喉嚨。“挺個啤酒肚的那個男人,他很喜歡你做的餐點。”
“你已經有個好男人還不夠,我才不幫你。他像只豬,幾乎一個人把我做的東西吃
個光。”
“不是替我自己找男人啦!”她急切地說。
“我是想替托爾拉個客戶,如果你不幫忙,托爾就不會再是我丈夫了。”安淇用眼
角偷瞄米傑一眼。
“你真不善說謊。你不配得到托爾,他是個好人,我喜歡他。”
“我也喜歡他。”她懊惱地附和。“你說對了,我是不配擁有他。”
米傑發出烈士般的歎息。“好吧!我幫你,也許能夠替你找回失去的戒指?”
“是的。”老天,希望如此。
“好了,做好了。”他拿著點心讓她聞一聞。“可是你得把戒指拿回來,聽到沒
有?”
她笑起來。“哇!想聽不見都難。”
“我看這場對陣,勢均力敵。過去十天來,雷奈直嚷嚷要宰了你,而我公婆站在你
這邊。托爾嘛……”嬌婷一臉的促狹,故意不把話說完。
“你是找我來消遣的,還是要告訴我他說什麼?”
“托爾一個字也沒說。老實說,我真想尖叫!你怎能不給他一點風聲,就把公司賣
掉?”
“我……”
“我還以為你愛他。如果你把公司賣了,米蘭還留給他,那又另當別論,但你沒
有。”
“我是愛他,但卻沒法替他保住米蘭這個客戶。我欠銀行一大筆錢,期限到了。唯
一能償還欠款的方法,就是把公司賣了,如果把米蘭的生意抽掉分開賣,價錢低得不夠
付欠債。”
嬌婷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一手摸著肚皮。
“老天啊!托爾知不知道?”
安淇搖搖頭。“他好像沒什麼興趣。”
“安淇!你為什麼不告訴他,只要你開口,湯家會幫忙的。”嬌好歎口氣。“一定
是你的自尊心作祟,我知道它遲早有一天會替你惹麻煩。接受他的幫助,真的有那麼困
難嗎?”
“是的。”她不禁一吐為快。“你難道不明白?這就是我們關係的基礎所在。一個
接一個的危機,都是托爾化解的。我不要他因為生意的關係,才和我有所牽扯。”她閉
上眼睛,兩手緊緊握在一起。“我要他因為愛我,才和我在一起。”
嬌婷慧黠地看了她一眼。“你以為他是為了生意,對不對?你認為他是為了康氏才
娶你的?”
“我知道他本來就是。”
“我不相信,我從來都不這麼認為。我覺得他愛你,康氏的危機剛好給他一個借
口。”
安淇也這麼希望,不幸,事實擺在眼前。
“現在,我知道自己愛上他了,我絕不要沒有愛的婚姻。我不能叫他幫我,否則他
只好因為生意的關係,而不得不和我在一起。”
嬌婷神秘兮兮地笑。“你對托爾說過這些沒有?也許他的回答會讓你嚇一跳也說不
定。”
“我們談過一回,他說要不是為了康氏,他不會娶我,這樣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嬌婷大吃一驚,眉頭皺在一起,突然尖聲叫道,“你的戒指到哪兒去了?”
“我還給托爾了。”
“拿回來!有一些事你不知道……”她喘息著無法說下去。
安淇跑過去,蹲在嬌婷身邊。“嬌婷,是不是要生了?”
她虛弱地咧嘴輕笑。“我已經陣痛了大半天,我以為還早。雷奈有事出去了。”
“所以你不願意打擾他。又是公事,這家人永遠生意優先。哪家醫院?我送你去。”
“西北醫院,你知道在哪裡嗎?”
“我知道。”
“打電話給雷奈,叫他和我們碰面……”
嬌婷又一陣痛楚。“你一定要把戒指拿回來,否則我不走。”
“聽說孕婦會變得很怪異,現在可應驗了這句話。我答應你,可以走了吧?”
“快,快去拿回來,否則我就贏不到那兩箱葡萄抽了。”
到了醫院,安淇抓起話筒打電話。
“很抱歉,湯雷奈先生不在,湯托爾先生”在,如果你要留話……”
“幫我接托爾,告訴他家裡有急事,要他立刻接,快!”先是幾下咋咋聲,接著聽
到托爾的聲音。“我是安淇。”她很快地說。“我在醫院,嬌婷快生了,你能找到雷奈
嗎?”
“能。我們馬上就來,你不會走吧?”
她不自在地笑笑。“嬌婷要我留著陪她,但是,我想你弟弟不會高興見到我。”
“別擔心雷奈,待在那裡別走開,知道嗎?”她掛掉電話,靠著牆,他們總算交談
了。
安琪暗忖上百次,人都到哪兒去了?她托著嬌倍的手,看著待產室牆上的鐘。“托
爾會找到他的,我知道他會。”
“你每分鐘說一次同樣的話,我相信你。
現在,讓我們靜心等待吧。”
“嬌婷!”雷奈跑進來,對著他們笑得很開心。他將手上托著的一大束花放在床腳
邊,溫柔地摟著老婆。
他望著安淇,叫她先別出去。“我有樣東西要送你。他從地上拿起一束白玫瑰遞給
她,
然後將她舉起來,轉個圈才放下。“你那一手意大利甜餅,用得真妙。”
“你都知道啦!托爾知不知道?”
“還沒,你何不自己和他分享這份喜悅?”
他送她出去。“對不起,我們要生孩子去了。”
“是‘我’生,等這一切過後,最好讓我看到葡萄抽,否則有你受的。”
安琪眨了眨淚眼。“我……我不敢保證,可是我盡力就是了,祝你幸運。”她坐在
外面等。
等了好久,她開始絕望時,托爾出現了,她跳了起來。“你總算來了,好,首先,
我要要回我的戒指。”她伸出手,動了動手指。“把它戴上去。”
“不給,除非你先解釋賣公司的事我才給,你要戒指干嘛?”
“對不起,兩位……”雷奈出現在門邊,看看他,又看看她,臉上掛個大笑臉。
“你現在才要聽我解釋。”她不理雷奈,逕自說:“你眼看著我離開你家,也不阻
攔。”
“你們也許想知道……”雷奈嘗試引起他們的注意。
“你要我說什麼?你摘掉戒指轉身就走,就算我阻止,恐怕也攔不住你。”
“是個女孩,有七磅又九盎司重,頭髮紅得像番茄,我們替她取名叫曹莉。”雷奈
看著他們。“也許我可以幫幫你們,托爾你說:“你為什麼要賣康氏?’”
雷奈推推安淇。“你就說:‘因為……’然後把空白的地方填上。”
“好吧!”她看著托爾。“我不要再讓生意夾在我們之間,如果我們在一起,一定
是要感情的原因,而不是為了生意。”
“你為了要證明我愛你,就把公司賣掉。你要證明?好,我就證明給你看。”他拉
著她的手,往門外走去。“雷奈,恭喜你喜獲千金,告訴嬌婷明天一早就有葡萄抽送到
她店裡去。”
“你知道我們打賭?”安淇笑著叫道。
“我知道,在我們到家之前什麼都別再說了,到家後,你最好原原本本地說清楚。”
一進家門,她就娓娓道來,從頭說了一遍。“托爾,貸款額超過二十萬,我不能要
你幫忙,金額太大了。嬌婷說我太驕傲,我卻認為那是實際,康氏不值那麼多錢。依我
之見,米蘭也沒那麼值錢。我沒和你商量,是因為我知道你根本不會贊成。什麼事都是
你出面解決,我覺得該自己處理才對,因為……”她閉上眼睛,終於說出心裡話。“因
為,我實在厭倦了生意老是在你心中占第一,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我希望能成為你
心目中的第一。”
“你是第一沒錯。你應該注意,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急急忙忙把你帶到最近的聖
壇前,在千萬個證人面前和你結婚。我要把你牢牢綁住,讓你不能棄我們的婚姻不顧。”
“可是康氏又怎麼說?你告訴我,如果不是為了生意,你不會娶我,又做何解釋?”
“傷得你很重,是不是?”
她點點頭,淚珠掛在睫毛上。“是的,痛得不得了。”
他用大拇指輕撫她的臉頰。“我一年前要你嫁給我,你還記得當時怎麼回答的?”
她僵住了。“我……”
“你說不,還記得嗎?如果不是康氏出批漏,你還是會說不。我只好嚇得你不敢不
嫁給我,我絞盡腦汁,用盡各種藉口來耍你。”
她絕不懷疑他說的是實話。“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要回戒指?”
一行清淚留下她的粉須。“因為我愛你。”
他將手伸進口袋,拿出戒指遞給她。“仔細看看。”
想起嬌婷一再吩咐,她審視戒指,很快便發現在戒指內面刻著一些挪威字。
“我以前從來沒注意到裡面有字。”她舔舔嘴唇,抬頭望著他。“都到些什麼?”
“愛情第一。”他拿下他的戒指遞給她看。
“我的戒指上刻著:生意第二。”
安淇閉上眼睛,不勝感動。托爾將她摟在懷裡。“我愛你,驕傲的太太,也會永遠
愛你。”
她把頭靠在他肩上,緊緊地貼著他,走向臥房。“歡迎回家。這幾天我是抱著希望
挨過來的,我深信你一定會回來,而且深信你愛我一定如我愛你。親愛的,有你的關懷,
我一定會成功的。這是個鐵的組合,我愛你,並不是為了生意,而是為了你本人。”
她張開眼,看著四周。“懊!托爾。”她吃語似地叫著他的名字。她突然想到,還
沒告訴他替他拉到的那筆生意。她用手圈著他的脖子,決定現在不要告訴他。時間充裕,
生意第二,他們有更重要的事得優先處理。
尾聲
“這真是我吃過的最甜的葡萄抽!”嬌婷大驚小怪地叫道。
安淇笑著,懷裡抱著蕾莉,輕輕地撫弄她金紅色的卷髮。“相信我,這是我的榮
幸。”
“有誰要意大利甜餅嗎?”托爾端一個盤子問道:“這是米傑送給新媽媽的禮物,
而且宣佈歡迎湯氏再次成為他們的供應商。”
“我苦心替你掙來拖船的生意,用米傑的意大利甜餅賄賂亞力船長,又得到什麼好
處?”安淇抱怨道。“麥傑克始終都要場家的合約,他真滑頭。”
托爾吃了一口甜餅。“他是個滑頭的生意人,先拒絕場氏成為買賣的一部分,逼得
我們重立合約,這樣他就可以站在有利的地位吃定我們。”
“他佔到便宜了沒有?”安淇問道。
“一點點,這次的合約有點不同。”他開玩笑地說。“我沒把老婆給賣了。”
“那是因為我拒絕那筆交易,你忘了嗎?”
她嘲弄地說。
“你發過誓不能拒絕我。”
她皺著眉,百思不得其解。“我什麼時候發的誓?”
“你該不是想否認站在聖壇前,在成於證人面前發過的誓吧?你想不認帳?”
“是在上百人面前,我發誓要愛你和敬你,如此而已。”
“還有被保護和長相□守,我們在新婚夜討論過的,還有不能拒絕交易。”
“我從未……”
“牧師是用……”
“挪威話說的,對不對?”
“答對了。”他用手指數著。“他說相愛、尊敬、保護、□守、不說不,還有服
從。”
她把小孩交給雷奈,兩手插腰。“我從未說過服從兩個字,絕對沒有。”
“雷奈老是說,我發誓過要洗碗呢!”嬌婷笑嘻嘻地說。
“這個好,我喜歡。”托爾大表贊同。“再加一條,洗碗盤。”
“就這些而已?”安淇重複著所有的誓約。
他抱著她。“就這些了。”
安淇笑笑。“我真松了口氣。”她也許該學學挪威語,然後自己再加上一、兩個誓
言。
他捏著她的下巴。“在我記不得還有什麼其他的誓言之前,就這些了。今後我們兩
人將在一起工作,因為和你在一起,工作將會變成娛樂……,,
她樂不可支。“娛樂永遠第一優先。”
“你說對了!愛人,你說得對。”
(全書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網站浪漫天地製作http://romance.englishmentor.com
掃描ㄕOCR ㄕ排校:Dreamer
轉載或鍊接請直接與浪漫天地聯繫
轉載務必保留這些信息。謝謝!
熾天使書城收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