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醒來,睡眼惺忪的看著鬧鐘。 十點了!不可能,她從沒睡過這麼久,她向來起得很早。她眨眨眼,再確定一下時 間,果真是十點了。她睡得太沈,連被單都沒怎麼弄亂。 怎麼會這麼好睡?被單下的她舒服地伸展四肢,心裹不安地想。然後推開被單下床 。 是由於康尼爾提供了她解決問題的辦法,讓她能夠保住她的公寓而鬆了一口氣吧? 他為何要這麼做呢?一定不是為她,他沒必要為她做什麼。那麼,是為了他舅舅? 也或許是為了貝絲。從相片中看起來,她不像是能應付巴艾克那樣的人。況且,尼爾昨 天雖沒說什麼,她猜他足夠聰明到能看出他舅舅的意圖,也了解到他舅舅是那種喜歡唱 反調,愛找麻煩的人。 他以前就是那個樣子,還是因為上了年紀,又孤單無伴,產生對世界的一種排斥, 或他覺得是這個世界在排斥他?生活孤單的人,或是離群索居的人,常常會有一些異於 常人的信仰和追求生活的方式。她會變成那樣嗎? 她愣了一會兒,想到這裹不覺心慌意亂,趕忙甩開這些念頭。 當她站起來時一種不安的感覺盤據著心靈。突然很想踏出她規律的生活軌道。她承 認自己的人生過於刻板,不由得驚覺自己所處的現況。 因為她喜歡自己的規律模式,但並不表示她所過的是行止異常的隱士生活,她自我 辯解。以自己所喜歡的方式過自己的生活並沒有什麼不對,這種方式能給她安全感,其 重要性甚至凌駕任何事物之上,使她沒有多餘的空間去容納不同的事物! 她讓自己的思緒任意飄盪著,同時穿上她的運動鞋。 今早沒有太陽,外面相當寒冷。 她以慢跑取暖,然後以她慣有的步伐做暖身運動。她邊跑邊想,正如她平日的生活 一樣,她必須自我克制,就像控制慢跑的步伐一般。 她把思緒拋開。不想去應付這些深沉且惱人的思想,這一星期的主要活動就是鬆弛 身心,不給自己增加負擔,正這麼想著的時候尼爾的影子又從她心裹浮現。她立刻加快 了步伐,身體緊繃著,好像如此才能夠避免自己沉湎於對他思念的糾纏。 為什麼一想起尼爾就會令她忐忑不安?連她的肌肉都感受到心理壓力,心臟噗通噗 通的跳著,汗水流個不停。是的,她的思緒全和他有關」」一種潛意識裹想吸引男性 的臆測在她心中蕩漾著」」她想怎麼樣?沒事,沒事,只有心湖深處對他起了一絲絲的 漣漪。 想到此突然她的心跳加快,而心跳加快並不是因為運動的關係。 雖然他已不再對她的房子,或他的舅舅這些事情上持相反的意見,雖然她曾經愚蠢 到懷疑他憐惜她,喜歡碰觸她,可是他已心有所屬了。 至少他們已經不再對立了,不是嗎?自從他做出不尋常的決定:要買她的房子,她 就更加懷疑,是否因為他鍾情於她,才幫她解決難題。 但是他已對別的女人有了承諾。一想起貝絲以及他說過的話,露西知道這個承諾是 不可能改變的。 她又何需去想起這些惱人的情事? 她拿了報紙,付了錢,不理會站在一旁以讚美的眼光看她的人,然後又跑了一陣子 ,直到情緒穩定為止,再踏著輕快的步伐回家。. 回到寓所第一眼瞧見的是尼爾的豪華房車,它和其他並排的車輛比起來並不起眼, 可是露西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露西端詳了一會兒,然後看見車主正緩緩的向著她走過來 。 此時她的心跳至少比乎常快兩倍,呼吸急促,全身被汗溼透,有如經過一場激烈的 運動,但她很清楚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那個男人,向她笑著走過來。 「我在妳家門口等了一會兒。我發覺妳不在時,我想或許再等一會兒妳就會回來。 妳的車在這兒,所以我猜想妳不會走得太遠。」她渾身發抖,尼爾也察覺到她的不安, 話尚未說完就頓住。 「難怪妳會瘦,」他皺著眉頭說道:「妳不應該如此虐待自己,這樣子妳的身體會 負荷不了的。」他以為她是個超級大傻瓜?露西一看到他就生氣。他穿著一條清洗得乾 乾淨淨的褪色牛仔褲,看起來很舒服的藍色襯衫紮在腰間,氣定神閒地站在她面前,令 她覺得自己狼狽不堪。她的髮絲散出髮辮,一絲絲的散髮黏在她濕答答的臉頰上,全身 衣服濕透。她發現自己在顫抖著。 尼爾也發現了。他眉頭迅速地皺了一下。 「妳在發抖。」他說。 這人簡直過分。還需要他說? 「是啊。」她走在他身旁,試著跟他保持距離,不願去想為什麼刻意要和他保持距 離。 「我來是想知道,妳是否已決定將那間舊房子賣給我。」他說。 露西原來是朝向著公寓大樓走去,現在她頓住了。 「我想我們可以利用吃午餐的時間來討論這件事。」尼爾繼續說道,顯然沒有注意 到她的反應。 「午餐?」露西望著她的手錶,竟然已經快十二點了。 「我……不行。」她恐慌得結結巴巴:「我必須洗澡……洗頭髮……「沒關係,」 他輕鬆的回答:「我可以等。」高招。露西輕咬著下唇發愁。為甚麼她不直截了當的跟 他說,她不想和他一起共進午餐,反而找一些說服力不強的藉口? 難道這個人真的臉皮很厚?難道他真的不知道她是多麼不願意和他在一起?他一點 都不了解嗎? 他不了解甚麼?她痛苦地問自己。他不了解他對她的吸引力有多麼危險?她希望他 了解那麼她害怕的又是甚麼?她可以對他說:「我不願和你共進午餐,是因為我不信任 你,這一點嗎?難道她要放下女人的矜持再去體會一次在他手中被羞辱的感覺? 因為我不信任我能管好自己。」太難了! 她朝公寓的前門走去,他貼近她身邊。 「讓我來幫妳。」他幫她把報紙接過去,等地把戴在脖子上的項鍊拿下來。 項鍊上有她的鑰匙,每當跑步時她就戴著,因為她怕把鑰匙放在衣服口袋裹會遺失 。 她的上半身仍是濕淋淋的,鑰匙落進胸罩裹面。當她緊張的想把它抽出來時,或許 是因為用力過猛,反而夾住了。 她發覺尼爾正在看著她。鑰匙拉不動,眼前唯一能拿下來的方法就是把上衣從運動 褲裹抽出來。 她的肌膚熱熱的,但不是很舒服,上面佈滿了汗珠。身體裹有一股奇異的暖流在流 竄。 那股暖流顯然跟他的注視有關。 她暫且不管身體裹的化學變化,轉身背對著尼爾,笨拙的手指在身上抓了無數次, 才把高領運動衫抓出褲腰。 衣服汗濕了黏在身上,想把鑰匙拉出來時刮著皮膚,感到很不舒服。 尼爾當然甚麼也沒看到,因為她背對著他。可是她強烈的意識到尼爾就在這裹。 她迅速的掀開運動衫,一股逼人的寒氣向腹部襲來,當她拿到鑰匙時,突然覺得似 乎一切都解脫了。 她試著控制顫抖的身躽,拉下運動衫,並打開前門,當他們進入客廳,尼爾就幫她 把門上的鍊子鏈上。 「一個獨居的女人必須時時小心。」他說。露西裝作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她的馬 尾重重的壓在頸背上,覺得很不舒服。感覺好像整個頭髮都糾結成塊。她用手指輕撥頸 背,發覺全身濕黏黏的,只好無可奈何的扮個鬼臉。 此刻她最想做的事就是洗一個痛痛快快的澡,但是又不想把尼爾一個人單獨丟下不 管。 她至少應該為他倒一杯咖啡。 她才舉步,對於他突然發出的微笑感到不安。 「甚麼事讓你覺得這麼有趣?」她問,一疏於防衛,聲音就變弱。 「妳,」他溫和地說:「試著壓抑所有的憤懣和怒氣;試著顯得有教養,就像妳父 母從小教育妳,希望將來妳長成的模樣。可是我們現在是生活在九十年代,露西,」他 一本正經地告訴她:「人人都可以表達自己的感受,妳不知道嗎?」露西愣在那裹呆住 了。一股強烈的怒氣和無助的憤怒自心頭湧出。如果她向他發作,此刻他就不會站在這 裹,但,即使他望著她,以她所受過的教養也不允許她亂發脾氣,事實上,她根本不知 道自己真正的感受是什麼。 付出自己的感情是很危險的,因為一旦放出去,要再重新控制它是不可能的。她仍 清楚記得當父母去世時,她是如何哀痛得無法自己,那種恐懼和憂傷是一輩子都無法忘 懷的。即使現在回憶起來仍令她心痛不止。 「我去弄些咖啡。」她冷冷地對他說。 當她轉身離去時她在想,他好像對她沒有發洩出情緒感到失望。難道他希望她暢所 欲言,對他說請你滾吧?或是他正在試探著,準備隨時停止,讓他們之間那種微妙的、 不可言喻的、異性之間的吸引力化解於無形? 她切掉不切實際的想法,不允許自己胡思亂想,以保護著自己避免某種危險發生。 她正要打開廚房的門,聽到尼爾輕聲的說著,「請等一下。」她很自然的停住腳步 ,當他走近牠的身邊時,她以疑惑的眼神望著他,可是當她發覺他那冰冷的手觸摸她的 側腰,拉下她的運動衫以覆蓋她暴露出一點點的肌膚時,她整個人不由得緊張起來。 地想推開他,他沒有讓她得逞,此時她無從逃逸。前面是廚房的門,後面站著他。 「我只是幫妳把衣服拉好,」他溫和地說著:「妳的上衣都皺掉了。不要在運動完 了之後讓身體著涼。那樣會對肌肉造成傷害,也可能會得風濕症。」他仍然站在她的後 面。露西一動也不能動,甚至連呼吸都快停止了。而其實他的觸摸毫無挑逗意味。她 慢慢從原先的驚恐狀態下逐漸恢復正常,正當地想要放鬆自己時,她發覺他的手正摸向 她的頸背,輕輕撥開覆蓋在她頸上的馬尾。 「女人的頸背怎麼會這麼的柔軟,卻又充滿了性感?」他的拇指輕擦在她皮膚上, 她覺得自己身體快要爆炸了,全身雞皮疙瘩一顆顆的蹦出來,他不可能沒有注意到。她 感到自己的胸口在翻騰,緊張得兩個乳房都硬挺挺的繃著。 「妳的皮膚摸起來感覺就像天鵝絨般的舒服。妳可知道對男人最具誘惑的一種香味 ,就是女人的健康身體所散發出來的氣味?」露西死命的將他推開,尖聲叫著:「不要 !」餘音在屋內盤繞許久。 當她把廚房的門拉開時,她已經嚇得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她可以聽得到他在她後面繞室踱步,她故作不知,冷冷地去沖泡咖啡。 他不可能是針對她的頸背而言。她語氣堅定地告訴自己。他不會獨獨鍾愛她的頸背 。他可能覺得每個女人的脖子都很性感。很明顯的,他們是兩個生活方式完全不相同的 人。她無法想像自己能因他一時的放浪就認同他的一切。那些話應該是非常親密的情侶 之間才能說。 縱使她知道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和男性的魅力,多令她興奮,她也不會告訴他 說,她覺得他多性感。 她突然徹底想通了,原來他所想的,只是擁抱她的女性軀體。身為一個男人,他只 是想從她身上滿足他的性需求,與他個人的感情或喜愛毫不相干。 咖啡已煮好了。她倒了兩杯,將他的放在碟子上,並附上了幾片全麥餅乾,穿過客 廳,一直都沒和他說半句話。 她把杯盤放下再轉向他。尼爾正在看她父母親的照片。 「妳顯然很愛他們。」又來了,說不該說的話,說的時候眼睛還直盯著她。 「是的。」她簡單地應著。 他正在望著她,她突然發現自己的緊身運動衫仍濕漉漉地黏在身上,而他望著她的 眼神,不似先前帶著色情的眼光。她不再害怕,比如說,怕他碰她,或是侵犯她,不, 她怕的是他給她所帶來的影響,帶來的衝擊,以及那種不熟悉的溫柔。 「我要去洗澡,」她很快地跟他說:「不會拖太久。」她奔向房間,芳心七上八下 的跳著。 他要和她共進午餐只是為了談事情,如此而已,她肯定地告訴自己。只因為是星期 日,只因為他站在她家的客廳,穿著如此合身的休閒牛仔褲……只是個隨便的午餐而 已,她再次提醒自己。他不可能帶她去什麼正式的場合,從他的穿著即可看出,那麼她 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呢?雖然很明顯的只是吃頓便飯;在一起討論有關買賣房子的事,他 們之間只是純商業性的社交,她實在沒必要幻想得大多。 她的手略微顫抖地挑選衣服,最後挑了一件灰色帶點海軍藍的衣服。 從他的牛仔褲和襯衫看來,她挑的衣服好像太正式了,但是就算由此讓他知道,他 們兩人彼此之間的看法迥異也未嘗不可。讓他知道,他們之間只是純商業上的往來,如 此而已。 過了十分鐘後,她很快地清洗全身,不經意地摸到一個硬挺的乳房,不禁讓她聯想 到,當他觸摸她的頸背時幾乎被他征服的感覺。 她閉上眼睛,身體外面雖是一動也不動,裹面則充滿了危險而強烈的對性的渴望和 呼喚。她的身體顫抖著,皮膚突然變得異常敏感,必須不斷抗拒自己,不再去想著他的 觸摸,以及他的親吻。 她顫抖著身體,將冷水開到最大,在冰冷的水流衝擊之下喘息著。 浴畢之後她快步走出浴室,用力擦乾身體,好像在懲戒自己的身體,竟然敢對尼爾 的碰觸起反應。 穿好衣服後,以平日參與業務工作的心情吸氣,她覺得好多了。她重新把濕頭髮束 上馬尾,此種較嚴肅的髮型正適合她此刻的心境。把自己裝扮一番,再把自己的造型設 計成冷漠、高雅,希望她的外表不會讓男人因看見她,就有在身體上或情感上起衝動的 念頭,整裝完畢以後,她回到了客廳。 尼爾看見她時站起來,目光炯炯的打量她。沒對他的休閒服和她的盛裝予以置評。 「我喜歡這間公寓,」他輕鬆地說著:「維蒂告訴我說,妳對設計和顏色很有眼光 ,妳有把房子變成家的特殊本領。我現在終於明白她的意思。」「這房間未經過設計, 」露西否認道,否定他的恭維。「這裹的許多東西都是我父母遺留下來的。」關於第二 部份的說明她實在不太想說,突然覺得她似乎說得太多了,有些事情她不想說太多,尤 其是對這位男士。 「看得出來。」他輕聲應道。 露西回給他一個小心且謹慎的眼柙,猜想那張深思熟慮,且略帶憂傷的臉龐背後究 竟隱含著甚麼。 「妳長得非常像妳母親。」露西很快的眨了下眼睛。這話倒是真的,只是平常人很 少這麼說。尼爾這句話使她更覺得無助。 「子女通常都長得像父母。」她簡短地答道,幾乎是以拒絕這個話題的語氣,就如 同她幾乎不願意去了解他,了解此刻有一個男人她原可以……可以甚麼?是愛嗎?多麼 可笑的想法。在昨天之前,彼此還是敵人。她完全不了解他。 只不過當他接觸她的時候,她的身體會對他起反應,和他在一起時,她不可思議的 覺得自己非常真實的活著。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她才深深被他吸引。 「妳還是很想念妳的雙親,是嗎?」尼爾這句話令她悸動。這幾年來很少人再提到 她的父母。畢竟他們已經去世好多年了。 她並未照原來的想法回答他,她以略帶緊張而質疑的口吻問道,「你為甚麼這樣問 ?」她不喜歡他輕輕鬆鬆就可以干擾她的情感、思緒,並且洞悉連平常熟識她的人也無 法透視的內心深處。 「妳不該沈湎於回憶裹。」他說:「太思念他們,讓人覺得妳像是怕失去甚麼東西 ,怕被他們丟下,孤獨無依。」「胡說,」她很快否認,並覺得緊張起來,臉頰熱熱的 。「我一點也不怕孤獨無依。」他望著她許久,一副困惑不解的表情。 「妳真的不怕孤獨?那麼妳怕什麼?親密關係?也許是。」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發覺自己好似推開了一扇門,對她而言襄面卻是個完全陌生可怕的世界。 「我想你是來這裹討論買房子的事,而不是來替我做心理分析。」她等心情稍微平 靜些便狠狠地反咬一口。 「像刺蝟般的處處防著?」尼爾道。他又拿起另一張鑲有銀邊的相片端詳著,其中 一張是當她還在襁褓之時坐在母親大腿上的,他沒有在看她,不過她非常清楚地知道, 他就在她身邊。她極力阻止自己不從他手中把相片搶過來,並且面朝下地蓋在桌上。 他使她覺得自己是這麼容易受傷害,置身危險中,她不了解究竟是為甚麼,或者是 她不想知道究竟是為甚麼? 「我們不是要出去吃中飯嗎?」露西提醒他,突然有一股想把他攆出去的衝動,卻 又不希望他識破自己心中的感受。 他把照片放下來,笑瞇瞇地看著她。 「餓了嗎?」他問她:「好極了。」他走到門邊幫她開門。以一種非常有禮貌的 態度,至少她認為是如此。不做作,完全像是他為人的一部份,溫文有禮的,不是特別 對著她,她猜想,而是對所有比他柔弱的人。 直到她走進豪華房車坐在他旁邊時,她才意識到應該向他建議共乘她的車,這樣她 會覺得較有安全感。她不喜歡必須仰賴他載她,不喜歡和他做同車的伙伴。 伙伴。他們不是伙伴,他們是兩個陌生人,被命運之神安排在一起。一日一房子買 賣的問題解決了,就不需要再和他有任何接觸或來往。 除非說他是唐恩的客戶之一,除非說在社交場合中因公不得不洽談。還有貝絲,她 切切不可忘記貝絲。 想到房子,她提醒自己,昨天他的建議還真出人意料,她還投有時閒去弄清楚到底 是怎麼回事。 無可否認的,能夠解決房子和房客的問題確是一大解脫,但她還是不願意接受他的 建議,接受他的恩惠,他當然是出自於憐憫,否則沒有人會想買她那間早就該廢棄的房 子。 當然也是碰巧,因為他頑固的老舅舅住在那裹,拒絕遷往別的地方。 「對了,關於那封信我和艾克溝通過了。」尼爾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我對他解釋將向妳買房子之事,我已安排明天和他一起去見他的律師,並向他們 表白我的立場。對於信中的內容妳大可放心。」「謝謝你。」她幾乎哽咽。她把頭轉開 ,肌肉因受屈辱而緊繃著。她多希望可以堂而皇之的對他說,她用不著他的憐憫,可以 跟他說,不必他的介入,但是除非她能奇蹟似地得到一筆錢來整修房子,否則此刻奢談 自尊,是一種地無法負擔得起的妄想。 她現在必須,正如當年她父母剛過世一樣,壓抑著自己的感受,並提醒自己凡事都 有代價,而維持她的單身公寓的代價就是,嚥下自尊以及了解她需要有人出面代她處理 這件事。 她試著去想一些較不傷感的事,想著他會帶她去何處用餐,腦海中浮現著一家家星 期日仍營業的餐館,會有哪幾家餐館適合像他這種穿著休閒服的男士。 她只想到一家,可是他們卻是背道而馳。當然也有好幾家酒吧也供應午餐。 當她正思索著他們可能去的地方時她突然恍然大悟,此時尼爾正偏離路面朝向他的 住處開去,她質問他說:「為甚麼帶我來這裹?」當他把車開進大門,停在鵝卵石鋪成 的路面後,他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無辜表情。 「當然是來吃午餐囉。」他打開車門步出車外。「我以為……」她話還沒說完,他 已經走向她那邊的車門。 現在要說甚麼似乎都已太遲了,早知道是要到他家和他一起共進午餐,她根本就 不會接受他的邀請。至少不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個被愚弄的傻瓜,他不給她一點暗示,她 當然免不了會提出如此愚蠢的問題。 她能夠想像他即將問她,何以不能夠在此和他共進午餐,以及她尷尬的不知該如何 回答。她當然不能說,她懷疑他拐她來此的企圖,也許他並無企圖,是她自己多心。想 到這裹,她的皮膚因羞恥而開始發熱。 當他為她打開車門時,一直看著地那雙精美的高跟鞋,有一剎那她以為他會進入車 內把她抱出來,幸好他沒有這麼做,只是說道:「庭院我已清掃乾淨,我竟然忘了清掃 庭院是件多麼累人的工作。」他邊說邊略帶懊悔地聳著肩膀,彷彿全身肌肉仍留汗跡, 令露西驚訝的是,她居然想像當他工作時他上身赤裸,身上的汗珠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 發光。 她的想像那麼真實,以至於當她要踏出車門時身體差點失去平衡。 尼爾很快地伸手扶住她。她很慶幸自己穿著正式的套裝,而且她還穿著外套,使他 的手無法直接接觸到她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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