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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可在餐廳地板上，發現莎拉昏迷不醒地蜷曲成一團時，他早有萬全的準備。他
找到了點滴架、庫存的必備藥品，而且在兩天前，他使將原有的醫療器材，自儲藏室全
搬了出來，設置在臥房中。他在床側裝置了一具氧氣補給器，一部心電圖機及血壓器，
這些儀器足以應付最糟的狀況。
他動作敏捷地抱起莎拉衝向臥房。他發現莎拉變輕許多，她的病情想必非常嚴重，
搞不好自她回去後，便病到現在。然而她竟孤注一揶地回到他身邊……他替莎拉把完脈
，便立刻替她打針，掛好點滴架，輸送養分及藥物進入體內。
莎拉一動也不動。
他輕按她的前額，發現體溫極高，於是不假思索地飛奔去拿冰塊。他每天都儲存冰
塊，只為了莎拉回來時可以派上用場。他從大塊冰上敲下許多碎冰，將碎冰覆蓋在莎拉
滾燙的身軀上。．
一切妥當後，他才有機會喘口氣，細細端詳著她。他知道莎拉這次已在死神的門前
徘徊了，很可能會就此一去不返。而就算她熬過來了，也可能死在口途上。這必須是最
後一次旅程，他絕不允許莎拉再繼續自掘墳墓。
他坐下來，心中充滿絕望與無助，淚水逐漸將他淹沒，為他們悲慘的命運飲泣。
※※※※
過了整整三天，莎拉才醒過來。邁可不分晝夜，寸步不離地看護著她。而在這樣細
心照料下，也只能勉強使她一息尚存。這三天來，他提心吊擔地注意著莎拉微弱的呼吸
，深怕兩人就此天人永隔。他只能不斷地祈禱莎拉能平安無事。
當她微張雙眼，望進他的眼眸時，他不禁喜極而泣。邁可緊握住她的手，撫摩著她
的臉頰，彷若是世界上最美的珍寶。可是，莎拉並未清醒太久，便又昏沈沈地睡去。她
的高燒仍未退盡，身體仍像隻生病的小貓般虛弱。
邁可揣揣不安地跪在地上，虔誠地向上帝允諾：請賜給他一線生機。上帝！我甘願
就此孤老終生……只求你讓她活下去。
邁可知道，縱使她日漸強壯，益額活力，他也得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這將是他
最後一次，享有擁她在懷的祥和感覺了。
※※※※
「我們有多少時間？」莎拉剛能手坐半靠在枕頭上時，邁可使心急地間她。
「我不知道……」她有氣無力地回答。「我留話給凱倫，說我要離開幾天。雖然我
編了個天衣無縫的故事，但她這次不會再輕易上當了，我想她很快又會呼喚我的。」
她低頭看著邁可為她準備的食物，但仍感到很反胃。她的手仍抖個不停。
「妳變瘦了！」還可心疼地指出。「至少七、八公斤。妳上次回去病得多重？」
她刻意迴避他的視線，想還重就輕地搪塞過去。「我不清楚，他們總是小題大做，
我只好自己出院……」
「妳沒有得到醫生的同意便自行出院？」
「我也是迫不得已呀！」她無力地靠向背後的枕頭。「因為凱倫把相機拿走了。」
邁可的聲音繃得緊緊的。「為什麼？妳告訴她了？」
「沒有。」她睜開雙眼迎上他關注的目光。「如果我說了，她會以為我真的瘋了。
凱倫原本懷疑我是受到什麼輻射線感染，或是中毒了。她到處打聽，結果我的一個工作
伙伴告訴她，關於那部相機的事，她便自以為相機是一切的禍根。」
「噢，天啊！地想怎麼處置那部相機？」
「我不知道。拿去做化驗吧。誰知道她會不會把相機給毀了。所以，我一定要出院
，把相機拿回來。因為我深怕她把相機弄壞，我就再也回不來了。」
「所以妳就急著試驗相機還會不管用？即使妳明知自己的身體尚未康復？」
莎拉警戒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尚未康復？」
「因為妳已命在旦夕！莎拉，妳形銷骨毀，病得不成人樣。你讓自己的身體經歷了
劇烈的創痛……這會要了妳的命！妳回來只為了證實相機的實力仍在？」
「不是的。」她耳語。「我本來努力靜養想恢復體力。」熱淚刺痛她的雙眼，她抬
起一隻顫抖不止的手蓋住臉。「可是凱倫以為我瘋了，正處心積庶地要將我送進醫院。
我不能被關在醫院裏，那會冒著永這見不到妳的危險。」
邁可環抱住她，任她在懷裏盡情痛哭。過了一會兒，莎拉感到還可的身軀在顫抖，
她不解地抬頭看他，才發現他涕泗縱橫。她輕嫵邁可的臉頰。「邁可，妳還好嗎？」
他用力吸口氣，甩甩頭。「妳這種行為無異是自尋死路！莎拉，妳必須停止……否
則後果真令人不敢想像。」
她猛搖頭以示反對，邁可握住牠的肩膀搖晃著她。「妳聽見了嗎？我是認真的！如
果妳執意不肯停止這種自殺行為，悲劇遲早會發生的。妳必須答應我，永還不再回來了
！」
莎拉仍猛搖著頭。「我不能答應你！」
「妳一定要答應我，該死！」他大轟喊叫。「答應我！」
「不行，邁可！你的要求我絕對辦不到！」莎拉悲傷得嚎啕大哭，邁可心碎地將她
擁入懷中。
「求求妳，莎拉，不要再回到我身邊了。」
她推開他，掙扎下床，步伐不穩地走向房間的另一端。「我不能……我現在不能和
你討論這件事。我不知道我們還剩多少時間共處，可是還有許多事要做……」
她打了個踉蹌，還可立刻一個箭步衝到她身邊，在她摔倒之前扶住她。他順勢在地
上坐下，讓莎拉坐在他大腿上。
「我不甘心，」她將頭靠在他實問的肩膀上。「這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寶貝！」他的氣息輕吐進她的秀髮。
「邁可，你要怎麼辦？我把你的生活抗得一團糟，讓你虛度此生，抑鬱以終！」
邁可默默地抱住她，任由她的淚水如河水決堤。過了許久，他才抬起她的下領，要
她直視著他。「如果……我讓結局不同呢？」
「你怎麼辦得到？」她傷心欲絕地反問。
「我可以試著……重新振作起來，不再死氣沈沈地枯坐在這屋裏，等待奇蹟出現。
如果，我向妳保證，我會試著改頭換面呢？」
莎拉抹去頰上的淚痕，但更多的淚水湧了出來。「你想做什麼，重新行醫？」
「不。」他簡潔地說。「我也許會做些研究工作。我母親因肺結核過世，從那時起
，我就想致力於研究治療的方法。我不會再替病人動手術，我想退居幕後，研究肺結核
。在妳的時代，肺結核可有任何拯救之法嗎？」
「有，但我不知道是什麼。」她凝視著他，看見那隻若有所思的眼眸閃閃發光。「
邁可，如果你真有心致力於醫治肺病，為什麼不專注於肺部手術呢？你就因為一件意外
而全盤放棄行醫，不是太可惜了嗎？」
「我做不到。」他厲聲說道。「但重點是，我會力圖革新，不再自怨自艾、萎靡不
振。
也許這次，我就不會被車撞死。也許，能再見到妳的念頭，會鼓舞我生存的意念…
…」
「但到時候，你已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她掩面而泣。「你的日子所剩無多……
」
「我們別無選擇了！」他堅決地說。「難道妳還不懂，如果妳一直回來，活不下去
的人可能是妳！別讓我抱著妳為我捨命的愧疚，了卻殘生，我的夢成已經夠多了。」
莎拉喘口氣，卻無言以對。他說得沒錯。
「我想替你遷墳。」她輕聲低泣。「遷到教堂後的墓園。我找到你父母的墳，我想
你該和他們葬在一起。」
他痛苦地開上眼。「他們把我埋在哪兒？」
「在一個荒郊野外的無名墓地。噢，邁可，請你帶我去那間教堂看看，也許我可以
使它恢復舊觀，那將是我僅存的依靠。」
他抱緊她。邁可知道莎拉雖然並未親口答允他的要求，但已明瞭他的苦心。當她這
次離開，將是永別。而他得花上四十幾年的痛苦煎熬，才能再見到她！
※※※※
當天晚上，他們兩人同床共枕，不再擔心莎拉的高燒及心跳。他們溫柔而甜蜜地做
愛，因為莎拉很虛弱，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愛著她，而不能要求太多。這次的做愛帶來前
所未有的蝕骨銷魂，兩人整夜都難分難捨。
次日，邁可知道莎拉仍不宜下床走動，便體貼地陪她在床上度過一天。他讀報紙的
新聞給她聽，而她則興高采烈地享受未上先知的樂趣。他還放些唱片，莎拉則告訴他，
日後雷射唱盤會取代誓式唱片的市場，並要他在二十年後特別注意某兩名歌手的情歌，
那會令他想起她。
「如果你想投資石油業，記得在七０年代經濟大蕭條之前抽身，」她如數家珍地提
供他參考意見。「電腦則是深具潛力的投資，蘋果牌很有賺頭。還有，別用含鉛的油漆
粉刷房子，石綿製品也不宜多用。」
邁可並不知道她所指的蘋果並非水果，而是新型電腦。家用電腦的概念，實在令他
難以理解。
他把久未使用的電視搬到臥房，兩人一起看些黑白影片。莎拉告訴他，日後的大銀
幕電影及錄影帶會有多進步。他則娓娓細訴夜幕低垂時，他在後院聆聽蟋蟀叫；在清脆
鳥鳴的晨曦中醒來，傾聽微風低吟，觀賞調皮的松鼠在後院玩耍作樂的悠閒生活。
莎拉不得不承認，他的生活方式，比她所能找到的聲光娛樂還要令人心動。
她的體力在獲得充分休息後逐漸復元，他們熱切地投入對方的懷抱中，熾熱而激烈
地做愛。她用全部的心力愛他，因為明白兩人每做一次愛，就離永別的時刻更近一步。
※※※※
第二天，莎拉已有足夠的體力下床走動，她梳洗打扮好後，邁可使開車載她到教堂
去。
和煦的暖陽照在身上，令她覺得全身舒暢。車子駛進教堂的停車場時，她看到一塊
明亮的召牌上漆著：聖十字浸信教會。
「這裏看來好寧謐……」她耳語。「在我的時空，這間教堂又破又髒，就像專供毒
梟販毒的交易場所。」她解釋道。「我們可以進去嗎？」
「當然可以，走吧。」
邁可牽著她下車，一起走向教堂的大門。他一推開那扇門，莎拉立刻感受到一股溫
馨的氣氛，彷彿在邀她入內；而她的心，也隨之平靜祥和。
邁可握著她的手齊步跨入教堂，莎拉不禁隻眼為之一亮。
教堂內殿的聖堂，以及一排排的座椅，清一色都漆成白色；地板則是光亮的木質地
板。
一大片彩繪玻璃上，掛著個十字架。整間教堂一塵不染，顯然有人悉心整理過，莎
拉不禁暗想，那片彩色玻璃窗如今是否仍在，還是早被人們遺忘了。
「好美！」莎拉虔誠地輕聲讚歎。
「嗯，的確很美！」他拉她在前排座椅坐下。「自韓戰後，我就再也不曾進來過了
。」
他皺起濃眉沈思。「仔細回想起來，我最後一次來教堂，是參加我父親的葬禮。那
是個痛苦的回憶。」
她抬頭看他。「妳的父母都早逝，你一定很難過。」
「我母親死於肺結核，久臥病榻……她死後，父親整個人都意氣消沈起來。他們鶼
鰈情深，相扶相持。他失去找母親之後，再也沒有活下去的意念，一心只想和她在天堂
重聚。」
「他怎麼死的？」
「心臟病。」他悵然若失，然後，似有所悟地微笑起來。「妳真該看看我小時候，
我們家裏洋溢著關愛及歡笑。他們倆可以通宵達旦地跳舞，似乎永還不會疲倦。」
莎拉泛起一抹微笑。「我從沒見過我父母。」
適可的笑容消失了。「為什麼？」
「當我和凱倫仍在襁裸之中，他們就喪身於一次車禍中。我的伯父母一手將我們撫
養長大。」她停頓一會兒，又加上一句，「可是，我從未真的想念過父母，因為我的伯
父母，到死前都很疼愛我們。不過，他們很早便過世了，因為他們領養我們時，年事已
高。我常想，被一對年輕的夫妻撫養，會是什麼樣子……」
「妳可以現在去見妳的父母啊！」
莎拉萬分震驚地看著適可，彷彿從未有過這個念頭。「他們現在可能正值青春期，
過著無憂無庶的學生生活……足球比賽……」她晶瑩的眼眸閃爍著淚光，「邁可，你覺
得這是個好主意嗎？」
「嗯。我們可以立刻回家翻電話轉，查他們的地址。」他提議。
莎拉沈默不語，過了半晌才開口輕語，「先別急著走，我們再多坐一會，凝神細聽
。」
「聽什麼？」
「聽上帝的話。祂有時會透過一片靜寂，向你說話。」
邁可凝視著莎拉專心的認真表情，不禁微笑，他知道自己永還不會忘記這神聖的一
刻，以及神奇的靜謐之音。
「莎拉，妳真的很特別，妳知道嗎？」他愛撫著她蒼白的臉頰，柔聲問道。
「你才特別。」她愛憐地回應。
「妳總是用溫柔而開朗的態度看待事物，而我只會悲觀地憤世嫉俗。」
「你只需要在生活裏添加些幸福快樂的事，」她低語。「自然而然，你就會改變對
世界的態度了。」
他輕捏她的小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我的態度已經改變了不少。不過，當你明知
那個唯一能帶給你幸福快樂的人，即將永遠離開的時候，實在很難開心得起來。」
「我們別談這些傷感的事！」她將頭依偎在邁可厚實的肩膀上。「如果我可以和你
廝守一生，那我們要做些什麼事呢？」
「首先，」他在她額上中下一吻。「就是結婚。就在這間教堂，如果妳願意的話。
」
「噢，邁可！」她輕呼，眼眸因編織美夢而閃閃發亮。「那真是太棒了！我們會生
孩子嗎？」
「孩子……」他喟然長歎。「我從未想過生兒育女的事。」
「難道妳不想要孩子嗎？」
「我想呀，」他不再微笑。「如果妳能留下來的話。」
她不願見到邁可又陷入沮喪的低潮，於是繼續往下說：「我們可以在黎明時分結婚
，」
她的眼眸寫滿夢想。「當第一道曙光照射進來，一定會像上帝伸手輕拂著我們，令
人永生難忘。當然，要是我真能留下來，一定是上帝對我們恩寵有加，賜福給我們的，
對不對？」
「對。」她的話並未讓他覺得好過些，反倒一字一句敲痛他的心坎。
「邁可，我愛你！」
他痛徹心扉地緊閉雙眼。「寶貝，我也愛妳－－還超過妳所能想像的。我愛妳不只
一生一世，而是生生世世。」
他們並肩而生，凝神傾聽寂靜的聲音，他終於開口說話，「莎拉，請你別再回來了
，答應我。」
她緘默不語地不表意見，邁可再次懇求她。「寶貝，妳會因此而死去的。我知道妳
不相信，可是我知道。」
「你的醫術很精湛，」她小聲辯解。「我對你有信心。」
「人的力量有限，」他哀傷地說。「死亡就是死亡，不管我的醫術多精湛，或是有
多想救活妳，我都無法起死回生。我實在不能承受妳住回程中死去，任何人都無法挽救
的。」
「在我的時代，醫學已經相當發達了。」她固執地爭辯。
「即使是天下最優秀的醫生也會犯錯。」他沈痛地告訴她。「即使是最致力救人的
醫生，也會彈性疲乏。一條人命算什麼？還有其他更值得拯救的病患呀！」
「邁可，現在不是戰時，」她細細地說。「一切都會沒事的。」
「也許妳能僥倖逃過這一次，但下一次呢？我要你答應我，發誓再也不要回來。這
次將是訣別。」他黯然地堅持道。
熱淚佔滿她的眼眶，她想繼續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夢中，假裝邁可不是活在過去，而
她也不是活在未來。即使兩人的相逢，在時空的大海中，如雨後彩虹般短暫而易逝，她
也要盡全力把握住現在，多一份一秒都好。
※※※※
時間如沙漏中的沙子一去不回，他們的心情也愈加沈重，使得尋找莎拉父母的期待
心情，增添了一抹憂愁。莎拉很快就在電話海中認出外視父母的地址，他們一直住在同
一間屋子，直到莎拉十歲那年，兩人雙雙去世為止。
邁可開車載她前往外祖父母的家，他將車子停在對街上，讓莎拉能看個仔細。那是
棟鑲有白色百葉窗的粉紅色屋子，前院種了賞心悅目的花卉。
「這感覺真怪……」她呆若木雞地凝視著那間屋子。童年時，她就在那屋裏度過歡
樂的時光，外祖母總會烤餅乾，做蘋果醬，讓她大快朵頤一番，他們無限愛憐地寵愛著
她，視她如掌上明珠，她還記得，自己最受到廚房去逗那隻被外祖母關在櫃子裏的小鸚
鵡。
莎拉猶豫地說：「我母親可能正在屋裏，但我想還是不要去找她，這會把一切弄得
一團混亂。我甚至尚未出生呢！」她的聲音愈來愈小，「何況，我要怎麼告訴她我是誰
呢？」
「妳可以編些故事，」他想了一會兒。「但大前提是不要把事情愈弄愈複雜，我們
不能冒這種風險。」
前門突然打開，有個女人出來打掃前廊。莎拉坐直身子，杏眼圓睜地看著她。「外
婆！
」她驚呼，隨即將聲音壓低。「她看來好年輕。」
邁可轉頭瞄莎拉一眼，發現她秀麗的臉蛋，因淚水而顯得楚楚動人。
莎拉抹去臉頰的斑斑淚痕。「噢，天啊！我到現在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想念她。」
一輛福特車自街角駛來，轉進屋子的車道。莎拉目不轉睛地看著一名年約十來歲的
男孩下車。他繞過車身，朝她外婆招招手，然後打開車門，一倜很年輕的女孩跳下車來
。她的裙擺隨風微揚，一頭光亮的秀髮紮成馬尾。她步伐輕盈，邊吹泡泡糖邊走向大門
。
「我的母親！」莎拉屏息說道。
「妳確定嗎？」他質疑。「我以為她還更年輕些。」
「她到二十七、八歲才生下我和凱倫。她和我父親十幾歲時就結婚了，但她一直沒
法懷孕。結果，轟－－雙胞胎。」她的眼中染上一唇溫馨的笑意，然後那抹笑意蔓延到
她的嘴角。「噢，邁可，她是不是好美！我真希望凱倫也能看到她。」
那男孩走上前廊，和女孩並肩坐在搖椅上。他彎腰抬起一塊石頭去向草坪，然後伸
手環抱住女孩的肩。
「我父親！」她目瞪口呆地說。「我在照片上看過他！我知道他們經過愛情長跑才
結婚，但我不知道他們竟然還是青梅竹馬，這麼年輕就開始約會了！」
邁可緊捏牠的手。「那是賴克文，他以前是我的病患。在我去參加韓戰之前，還幫
他治療過一隻斷腿呢！」
「真的？」她詫異地問。「他是什麼樣的人？」
「他是個小惡棍！」邁可輕聲咯笑。「但他心地善良，是個好孩子，而且，是我見
過最機靈的一個。他總不承認自己生病！是個調皮搗蛋的病患，但我很喜歡他。」適可
再次瞟向那男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車禍？實在太令人遺憾了。」
「是呀，」她不由自主地落淚不止。「太遺憾了……」
他們就靜坐在車子裏，看著那對年輕的戀人打情罵俏，嬉笑聲不斯。終於，她外婆
出來叫女兒回家吃晚飯。
莎拉出神地看著父親給母親一個甜蜜的告別之物，然後坐上車離去。
當一切回復平靜，莎拉投向適可的懷抱。「謝謝你，邁可，這一切對我意義非凡！
」
「我知道。」他呢喃著。
住回家的路上，她看得出邁可所受到的衝擊震撼，並不亞於她。
※※※※
夜半時分，他們經歷過一次漫長而熱情的做愛，正躺在彼此懷中沈沈睡去時，莎拉
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模糊不清的聲音，使她不安地醒來。她看看身畔的邁可，仍睡得
很熟。
莎拉！刃聲音再次傳來，一聲比一聲強烈，她猛地驚覺到那是凱倫在呼喚她，她就
要離去。而且完全束手無策。
「邁可！」
他霍地跳坐起來，被她的急呼聲驚醒，他很快地將莎拉緊抱在懷。「她在叫妳，是
不是？」
莎拉！
她輕撫邁可的臉頰，最後一次吻他。她感到邁可的手指正自她手中滑落，她逐漸在
消失，但邁可的眼睛則緊鎖住她的眼光。
「莎拉，聽我說！別回來．妳聽見了嗎？別再回來了，否則妳會因此而喪生！」
「適可……」
「我是認真的，莎拉！」他痛哭失聲。「別回來。我愛妳，莎拉！我愛妳！」
在她開口表達對他的愛意之前，一片黑暗籠罩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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