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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消失了！
邁可目瞪口呆地凝視著空邊邊的床。幾秒鐘前，她赤裸而動人的胴體還躺在他身邊
，任他輕撫著、飽覽著撩人的春光，傾聽著她甜美的聲音。她身上醉人的香味仍瀰漫在
空氣中、床單上，以及他的肌膚。
邁可不斷地告訴自己，她並非他憑空捏造的虛構人物，但是，她竟在一瞬間，自他
眼前消失無蹤：就像鬼魅在夜空中無萼無息地消散。
妳來自多遠的地方？
數十年後。
他回想起兩人之問的對話，不自覓地打個寒頂。他猛搖頭，不敢相信這宛如天方夜
譚似的神話，更無法面對她在消失前，所試圖告訴牠的一字一句。
他快要精神崩潰了！經年累月地將自己深鎖在這棟陰森而不見天日的房子裏，陪伴
著他的，只有揮之不去的罪惡感，及死在他手上的冤魂，還有那張縈繞他腦海中垂危幼
童的臉孔……當他仍是個醫生時，這情況也發生過。強烈的哀傷令他無法獨自承受，幾
乎要發瘋，或走上自殺之路……他一定是崩潰了，而牠的神智在戲弄著他，和他玩著瘋
狂的遊戲，讓他以為有絕世美人凌空而降，出現在他家裏，急需救援。等他與她合而為
一，她就會憑空消失。
一定是這樣，他暗想。她從未出現過。這一切都是他自轉自演所得到的幻境。只要
他能認清事實，並且不斷地說服自己這一切不是真實的，他就能戰勝心魔，在尚未發瘋
之前控制住情況。
邁可起身下床，剛才那場驚天動地的做愛，仍令他渾身輕顫。他簡直無法承受，那
不過是場夢境的遐想。但它的確是一塌春夢，了無痕跡。
但是，他昨晚看護她所生的椅子仍在床邊，而且地板上仍散置著昨晚弄濕的床單。
不過，這並不能證明什麼，還只是他被幻覺迷惑，所做出的舉動寵了。
環顧四周，他完全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可以證明她的確闖進了他的生命中－－除了
放置在水槽邊的兩個餐盤，又一個微皺的枕頭。
突然，那件睡袍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它正披在椅背上，仍未乾透。那是件長而可愛的睡袍……是她的睡袍。
在地出現之前，這屋子裏並沒有任何女用睡衣，他無法解釋，這件睡袍掛在他椅背
上的原因。
除非，她真的來過這裏，是真實的血肉之嫗，而非他的想像。她所發的高燒，在一
夜之間不可思議地退燒，正如她來去無蹤一般。
你相信人可以穿越時空嗎？
他一把櫃起那件睡袍，將臉深埋其中，試圖想像她溫暖的身軀包裹其中。
他的雙膝緩緩著地，虔誠地向上帝禱告。他已經很久不曾祈禱過，但這次，他全心
全意地折求上帝，自己並未喪失理智，並未憑空幻想她的存在。而更重要的是，他哀求
上帝，讓她回到牠的身邊。
如果世上真有穿梭時空這回事，而她千真萬確地找到了他，難道不可能再出現在他
眼前嗎？
若是她再也回不來，又該怎樣才能找到她呢？
可能要好幾年，他心底深處有個聲音響起。他要花上數年的工夫，才能覓得她的芳
蹤。
也許是數十年。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再見到賴莎拉。
即使要窮盡一生一世的歲月也在所不惜。
※※※※
整個世界旋轉個不停，莎拉感到一陣噁心的感覺自胃部直衝上胸口。她聽到周圍人
聲吵雜，試圖睜開沈重的眼皮看個究竟，卻又感到一陣暈眩。
有個東西覆蓋住她的口鼻，有人將她抬起來，將某些東西戳進她的手臂，並搖晃著
她。
「噢，莎拉……」
她又聽到妹妹的聲音。她轉過頭試圖將眼神的焦距對準凱倫，但只能看到一片模糊
的影像。凱倫正哭泣著，朝她伸出手來，但有人把她抬離凱倫。
「凱倫……」她虛弱地低喚著，驚訝地發覺自己的聲音竟如此無力。
「我在這裏，莎拉，我們要送妳去醫院，妳會沒事的。」
但凱倫仍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莎拉的胃部翻攪，頭疼欲裂，全身肌肉酸痛。她頭
暈目眩地圖上雙眼，精神恍惚地暗忖，自己的身體究竟受到怎樣的傷害。她是否還能輕
易復原？
莎拉感覺到自己被放進救護車中，耳際轉來一些陌生人的聲音，嗡嗡作響。她看到
凱倫在她身畔坐下，她微睜開眼，想開口安慰凱倫。我不遇剛穿越時空回來，小妹，別
擔心，我可能再遇幾小時就會沒事了。
但這些話會令凱倫更加驚慌，可能會將她送進精神病院。如果她向任何人吐露事實
真相，一定會被人以為精神失常。沒有人會相信她所說的話。
就連她自己都很難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救護車開始駛離，莎拉緩緩地闔上雙眼，任由自己滾燙的身軀陷入一片虛幻之中。
※※※※
莎拉醒來時，正躺在醫院病床上，手上吊著點滴，鼻孔插著氧氣管，凱倫滿臉關切
地守護著她。莎拉感到一陣反胃，她很快地坐起身，抓過臉盆嘔吐不止。
凱倫耐心地等莎拉吐完才接過臉盆。莎拉虛弱地躺回床上。
「莎拉，妳覺得好過些嗎？」
「和什麼比較？」她反問。
「和我別發現妳時相比呀！」
莎拉疲倦地閉上眼，無力回答她的問題。凱倫將手按在莎拉的前額。「天啊，莎拉
，妳把我嚇壞了。我在屋裏叫妳時，忽然聽見臥房轉來一聲巨警。妳摔下床？還是昏倒
了？」
「我不知道。」她應道。
「妳全身赤裸，」凱倫聲音微傾，「而且全身發熱，痙攣不止。喚，那是我這輩子
見過最令我擔頭心驚的景象。如果我沒及時發現妳，誰也不敢說結果會怎樣。」
莎拉實力地想從這口混亂中理清頭緒。是妹妹的聲音將她拉回這個時空的嗎？難道
事情就這麼簡單？如果她能多和還可相處一會兒，會怎樣？她只想有多一點的時間，讓
她沐浴在還可的熱情、讚賞，及愛慕之中。牠是那麼珍愛她，彷彿她為他的生命，帶來
一股清新的空氣；為他受創已久的心，帶來永遠的解脫。他需要她，正如她需要他。這
一切，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她竟需要一個活在地出生之前的時代的男人。這實在是一齣
悲劇！
她知道，只要她一復原，就會再回到他身邊。
「我想回家。」莎拉氣若游絲。
凱倫搖搖頭，「妳病得太嚴重了。他們要替妳做些檢查，以找出妳的病因。」
「他們查不出來的。」她低聲說。「況且，再過幾小時我就會復原了」
「妳怎麼敢這麼肯定，莎拉，妳不知道妳的病情有多嚴重！」
「相信我。」莎拉輕語。「我會健健康康地走出這間醫院，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這一切只是必經的過程，不會持續太久的。」
「我不讓妳出院。」凱倫斯然拒絕。「莎拉，別和我耍牛脾氣，我若是不受妳，才
不在乎妳的死活。」
「愛是種相對的感受，」她虛弱地應道，眼皮逐漸沈重起來。「就像時空一樣。」
※※※※
正如莎拉所說的，她的病症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換上傑米為她帶來的衣物，堅持
要回家。醫生也無法診斷出她的病因，只好說是濾過性病毒感染，現在已經痊癒，便讓
他出院。
莎拉費盡唇舌，才說服凱倫她已完全康復，不需要人照料，凱倫終於勉為其難地同
意離去，讓她單獨在家過夜。
那一夜，莎拉在屋裏徘徊，反覆咀嚼所發生的一切……她見到史邁可，和他熱情地
做愛，並和他墜入情網……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再回到他身邊，就算冒著生命的危險也
在所不惜。
當她躺在和還可做愛的同一張床上，想到兩人所共享的美好經驗，竟無法留住時，
不禁悲從中來，滑然淚下。
一陣睡意向她襲來，她暗自決定，要和邁可再續情緣。
地無法承受悲劇重演！他變成遲暮老人，歷盡千辛萬苦才找到她，但在兩人還來不
及交換一個微笑之前，他我死去了。
※※※※
門鈴響起，將邁可自斷斷續續的夢境中驚醒。他心中驟現一道希望之光－－也許莎
拉並沒有消失，也許她正站在門外，滿心期待地想重回牠的懷抱，就像兩人命中注定彼
此相屬。
他飛快地將門打開，但站在門外的是費吉思。他的心猛地往下沈，失望之情全寫在
臉上「天啊，你看來糟透了！」
邁可離開門邊走回客廳，面容樵梓地摔坐在沙發上，將臉深埋在雙掌中。吉思關上
門，走到他身邊坐下。
「吉思，你來幹什麼？」
「我來看看你是不是已經死在屋裏，沒人發現。」
「如果我真的暴斃了呢？」
「那我只好隨便把你埋掉，並把房子給賣了。」
邁可瞄他一眼，吉思戲謔她笑著。
「你該振作起精神了，醫院需要你。」
「很不幸，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行醫了。」
「你怎麼能做出這種決定？」吉思站起來，在客廳踱來踱去。「邁可，在醫學院時
，是你不斷替我打氣，要我加油。記得有年耶誕節，我受不了壓力想退學嗎？是你幫我
度過那段
低潮期，強迫我完成學業的。」吉思稍停一會兒，繼續說：「還有，我們還是實習
醫生時，有一次不眠不休地值班四十個小時。我累得患自殺，是你告訴我，有一天我們
會笑看往事，把痛苦都化作甜美。」他扳住邁可的肩頭，強迫他看著他。「為什麼你現
在這麼消沈？」
邁可冷冷地直視他。「因為，世上還有比值班四十個小時更糟糕的事。」
「我知道你在韓國吃了不少苦，但不管如何，總不至於糟到令你如此一蹶不振！如
果不當醫生了，你要怎麼謀生呢？」
邁可用手把過那頭凌亂的頭髮，然後撫摩著下顎，憶起了莎拉也曾輕柔而甜蜜地輕
撫著那地方。「我不知道。」他有氣無力地回答。「也許做些學術研究吧。」
「學術研究？那豈不是大材小用了！你是個技術精湛的外科醫生，可千萬不能糟踢
你的才能。」
「我自有打算。」
「該死！」吉思碎地一聲跌生口沙發上，上下打量著他。「你是不是天天喝得酪盯
大醉來麻痺自己？」
「沒有。」
「那麼為什麼你看起來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樣？比我上次見到你時還狼狽。」
邁可而眼無神地望向還方。「我一直睡不好，」他呢喃著。「整夜夢魘不斷。」
「什麼夢？綺夢？」
邁可投給吉思莫可奈何的一笑。「可能是吧，心理治療大師。」
「好極了！」吉恩大感興趣地回應。「我也有類似的經驗。是電影明星嗎？我當做
些有關伊莉莎白．泰勒的香艷綺夢。」
「不是電影明星。」還可輕語。「是個活生活的女人。」牠的眼光又飄向還方。
「伊莉莎白也是個活生生的女人呀！你認識她嗎？」
還可沈思一會兒，然後輕聲地說：「認識。」
「那你還在猶豫什麼？打電話約地出去呀！」
「我做不到。」他鬱鬱寡歡地起身，走到窗邊。已有很長一段時間，他未曾拉開窗
布，讓光線透進屋來。在黑暗中，他覺得比較自在。
「你要我幫你牽紅線嗎？告訴找她是誰，我幫你－－」
「夠了，別再說了！」邁可怒斥。他看到吉思一臉愕然，便將口氣放軟。「你不了
解，那不過……是場夢。」
「對不起。」
邁可無力地靠向窗台。少了她的屋子，更顯得冷清寂寥。寂寞就像張牙舞爪的怪物
，想將他碎屍萬段。「我會沒事的，我只是需要生時間獨處。」
「你從韓國回來後，就離群索居至今。邁可，你不能再這樣封閉自己了！你必須重
整旗鼓，找回生活的意義。你成天鎮在這深宅大院中，足不出戶，完全無濟於事。好運
可不會平白無放從天而降，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的。」
還可的雙眼黯淡無光。「吉思，你可能會大吃一驚。」他嗔語著。「你絕不知道什
麼東西會突然凌空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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