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的復仇者
28

    六點三十分,原田義之出了旅館。
    他向自己的家走去。這時的新宿,仍然熙熙攘攘。
    那男子是否在跟蹤不清楚,大概還在吧。那男子是個老練的傢伙,在白天無論如何
不會襲擊,一定會等待夜裡。
    步行回家是危險的,這原田也知道。可是並沒有叫出租汽車,他很快地向四谷方向
走去,提防著車輛。有可能那男子在車內邊開邊襲擊。再說,從車上跳下一群根來組的,
不容分說地將自己綁架走,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原田繼續走著。
    那男子可能仍在跟蹤吧。也許,已換成另一個人了。無論怎麼說,只要原田一行動,
那男子也會出動,這是可以肯定的。
    原田在祈禱,但願那傢伙現在不要采取最後的行動,若是夜裡來襲擊,峰岸正在那
裡等待。這樣一來,他便無路可逃了。
    那男子可能不會來襲擊。原田返回自己的住宅,在那裡設下圈套,這是一般常識。
況且他若是一連串謀殺的兇手,那原田家就是兇殺現場。再次進入殺害父親、妹妹的現
場去殺人,大概不會吧。
    不過,那人也許並不介意。原田感到他身上有一種孤寂感。他以殺人為職業,情感
在他身上已經不存在了,他身上的任何地方,都充滿冷漠。可以說,這傢伙已將整個人
生都賠在這上面了。
    結局將會怎樣,原由自己也不清楚。
    不能讓那男子襲擊得手。要是在其它什麼場所,兩人還可以較量一番。了明事件真
象的通道,現已被封閉著,在這傢伙的身上,存在著最後一線希望。成敗在此一舉。若
決鬥勝利,就要從這男子身上得到口供。
    原田不願讓峰岸來打攪。
    回到了家。已是久別來歸了。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開了門,進去。門沒鎖。家裡一
片漆黑,冷颼颼的,一股霉味撲鼻而來。也許這正是死亡的氣息。
    峰岸在會客室,是父親和妹妹被殺的房間。
    「一個人嗎?」
    原田感到莫明其妙。他認為峰岸會帶著部下,也許已經潛伏在什麼地方了吧。
    「有我足夠了。」
    峰岸輕聲回答。
    原田取出威士忌。
    「想來點嗎兒?」
    原田摻水配成兩份,邊喝邊問。
    「不要說話。我在這屋不能動,你可以任意行動。約莫兩小時後就關燈睡覺,別再
想著來不來的事情。」
    峰岸一飲而盡,靠在抄發上,抱著胳膊,閉上眼睛。
    「好吧,任意行動。」
    原田獨自飲酒。
    喝了幾杯之後,原田出了房間,打開積壓的信件,並寫了需要回復的書信。然後,
又整理了書齋,把不要的東西,裝進廢物桶裡。
    住房正在出售,不知何時就會有人來買,稍事整理是有必要的。
    大約過了兩小時左右,自己的東西整理完畢。而父親和妹妹,再就是亡母的遺物還
沒有動。不知該怎樣處理。雖然明知沒有什麼用了,可要扔掉卻又下不了決心,尤其是
妹妹的西服之類的東西更是如此。
    還是達觀一些,他返回會客室。峰岸仍舊同一姿勢閉著眼睛。原田默默地回到書齋。
峰岸的想法不清楚,單人前來,兩個多小時,抱著胳膊,紋絲不動,表情嚴肅,簡直不
象警官。峰岸抓住那男子究竟要怎樣處理?
    原田熄了燈。
    十點鐘不到。
    取出枕頭,原田躺下了。枕下放著學生時代常用的木刀,沒有其它目的,那男子若
進來了,就用它搏鬥。家裡亮著燈,決不會遭到攻擊,但燈滅了,那對手就會用無聲手
槍進行了。然而,即使用木刀,也要等待。
    況且,還有峰岸。
    室內鴉雀無聲。街上,除了車音外再也無它聲了。庭院裡,鯛蟲嘶叫,已是深秋了,
僅能聽見它的聒噪。一聽這聲音,便可知道這鯛蟲是對於死亡臨近的焦躁。
    時間在無聲地流逝。
    近十一點了。原田已解除了緊張。那男子不會來了吧。原田知道一直被跟蹤著的,
所以留了一個破綻。對手不是一個乘虛而入的人,若要襲擊,那一定是會使你感到意外
的襲擊。
    這樣一考慮,便準備睡了。這時原田聽見微弱的聲音。是不是有聲響?那聲響又象
是夜氣在搖曳似的。
    原田悄悄地握著木刀。聲響沒了。似乎是有什麼潛入了黑暗之中。全身的肌肉都抓
緊了。
    ——是那男子!
    原田慢慢爬起來,潛入門後的陰晴處。壓迫感在黑暗中解除了。這象是那男子身上
發出的殺氣。那男子也不知道潛藏在哪兒,一動不動。
    握木刀的手出汗了。一個多麼可怕的對手!玄關的門鎖著的,一聲不響地就開了。
又悄悄地熔化在黑暗之中,這是不尋常的技術。倘若不是神經高度集中,是不會察覺的。
    ——峰岸察覺了嗎?
    原田調整了呼吸。那男子的位置不知道,不能隨意亂動,一動就可能要挨槍彈。自
信心在手持槍支的人身上是有的。哪怕對手是兩人、三人也好,無論何處都可以射擊。
可以斷定他一定會來的。
    那男子如同冥暗中的幽靈。
    誰都站著不動。幾分鐘過去了。
    ——是耳聽虛了嗎?
    感覺漸漸地淡薄了。黑暗象是挾著異物似的一晃,又再度恢復到先前的狀態。
    不能動!黑暗中雖無異常感覺,可那男子也許就在其中。三十分鐘也好,一小時也
好,一動不動,這可能是弄清對手所在的一種戰術,倘若等不耐煩而一開門,那不如在
何處就會飛來槍彈。
    峰岸也是如此嗎?他當然也應該感到了先前的動靜,可也不能動。動了,就是死亡。
現在,形成三人互相窺視的局面,無論哪方一動,就是死亡.那男子也許有動物般的嗅
覺,已聞到在會客室和書齋中部潛藏有人了吧?
    十分鐘過去了。
    二十分鐘過去了。
    依然處於三人相互窺視的局面。
    原田感到中那男子的計策了,自己設下的圈套,可能會自食其果。倘若那男子確實
潛入了,情況就是這樣。那男子如果覺察到這點,立刻就占優勢了。關於這點,也許那
男子從最初就覺察到了,所以才毫不躊躇地進入這一圈套。
    又是十分鐘、二十分鐘過去了。
    原田的身體已僵硬了。
    毅然決然地出去吧——原田屢次這樣想。要和這隱藏的男子在黑暗中較量毅力,那
就要在這種狀態中去迎接黎明。但是,原田沒有動。不,是不能動。在這裡,愚蠢地一
動,那等待的無疑就是死亡。
    砰!可怕的聲響劃破了寂靜的夜晚。
    聲音是從會客室傳來的。那聲音如同什麼家具倒下了。僅僅一聲又重新沉默了。原
田出來了。沒有聽見槍聲,是峰岸被擊中了嗎?被擊中後倒在桌上……
    原田暈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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