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的復仇者
29

    從會客室射來了光亮。
    亮光中出來一個男子。原田義之以突刺的姿勢沖了進去。
    「住手!混蛋,是我。」
    峰岸叫喊。
    原田在峰岸說話之前就停了,因為已經注意到是峰岸。倘若再遲片刻,峰岸的腦部
或腹部就會被戳穿。這次,原田是孤法一擲,使出了渾身的力氣。
    「那傢伙,怎樣了?」
    「在那兒。」
    峰岸捋著下巴。
    男子倒在會客室,如同斷了氣似的。胳膊反在背後,雙腕被手銬銬著。
    「真利索呀……」
    「這個,是職業嘛。」
    峰岸倒了杯水,喝了。
    「知道他潛入了嗎?」
    「知道。這傢伙,在門前站了約三十分鐘,然後才慢慢開門。僅開門就用了五分鐘。
可怕的傢伙,一身寒氣。」
    「那,挨打了?」
    「是手槍。」
    「真危險吶。」
    「是的。」峰岸點點頭。「誰成了他的目標,百份之百的沒救了。這傢伙,真是死
神。我在等待的時候,就覺得死到臨頭了。」
    說著,峰岸用腳踢著那男子的胸,而且將杯子裡的水倒在他的臉上。
    男子醒了,慢慢地抬起身子,用深凹的眼睛看著原田和峰岸。
    「殺吧。」
    男子聲音混濁。
    「交給你了。」
    峰岸坐在沙發上。
    「別開腔。我要審問這傢伙。」
    「知道。」
    峰岸拿來威士忌。
    「喂,什麼名字?」
    原田把木刀放在他的面前。
    「殺吧。」
    男子緊閉雙目。燈光映在削瘦而高聳的顴骨上,一幅險惡的容貌,宛如死神一般。
    原田把木刀捅進了男子的右肩。
    男子痛苦萬狀地呻吟起來。
    「名字?」
    「宗方葉。」
    「是職業殺人犯嗎?」
    「是這麼叫的。」
    宗方的額頭上冒出了痛苦的汗珠。
    「殺害我父親和侮辱殺害我妹妹的,是你嗎?」
    「是。」
    男子臉色蒼白地點點頭,雙目緊閉。打算逃跑嗎?原由對於男子的表情感到困惑不
解。
    「在行兇現場,來了個女人,是野麥涼子。你射擊,子彈擊中了什麼部位?」
    「右腕。」
    「野麥涼子就那樣被美國人的車帶走了。那個美國人,是你的同謀嗎?」
    「不是,我沒與任何人同謀。」
    右肩凹下去了。被木刀一擊。鎖骨折斷了。然而,宗方連眉頭也沒皺,閉著眼睛約
眼窩深深地凹下。
    「北條正夫,關根廣一也是你殺的!」
    「是的。」
    「受誰的指使?」
    「這個,不能說。」
    「不說?不給你點兒顏色,你不知道厲害。」
    「殺吧。」
    聲音嘶啞了。
    「是嗎?……」
    宗方已感到死到臨頭了。這是一個不輕易開口的男子。
    「腿伸出來。」
    宗方伸出了雙腿。原田用木刀向右腿脛部一閃,響起了可怕的聲音。宗方的身體向
後一仰,倒了下去。
    「可能沒有用,」峰岸插話說。「就算是吐了,也是受根來組的指使吧。這男子可
能不知道島中和中岡。」
    「可能是。但……」
    原田把宗方提起來,使他甦醒。唯一的希望就是宗方的目供。必須從這男子身上得
到點兒什麼……
    「不行……不說,左腿也要撇了。」
    「殺、殺、了、吧,」宗方呻吟著,咬緊牙關。「殺、殺、吧」
    「不。」
    原田用木刀敲打著他的腳趾甲,響起了鈍悶的聲音,骨頭如同敲碎了似的.宗方又
昏過去了。
    原田擦了擦汗,揮動著木刀不禁怒火中燒。這個男子殺了北條,殺了關根,又槍擊
了正想逃亡的父親,並在他眼前殘酷地凌辱了妹妹,再殺死了她,還向野麥涼了開了槍,
再者就是把原田本人也作為目標,再次闖進了原田家。
    這男子決不能饒恕!
    鎖骨碎了,手腕碎了,腿也碎了,即便是不折磨死也不能康復了。
    原田又提起了宗方。他也知道是自己把宗方弄成這副模樣的。在這個形象中,他看
見了妹妹全裸的屍體。
    原田已經變態,忘記了峰岸正在看著自己。
    「殺、殺……」
    宗方嘟噥著。
    「不!受誰的指使?」
    原田瘋狂也揮動著木刀。
    「沒,用、用——殺、吧。」
    聲音漸漸消失了。
    「不說嗎?」
    原田用木刀在宗方的耳朵上一閃。
    ——殺了他!
    原田這樣打算。
    宗方的身體倒下了,耳朵裂開了,血噴出來了。血,覆滿了宗方的臉,滴到絨毯上,
滲濕了一大片。
    原田瘋狂地揮動著木刀,連自己也不能抑制的兇暴殘忍支配了一切。
    「還是停止吧。」
    是峰岸的聲音。這聲音使原田甦醒過來,突然想起烽岸是搜查員。
    「宗方死了。」
    峰岸話語冷靜。
    「死了……」
    「是的。」
    「……」
    原田踢了宗方一腳,使他仰面朝天。宗方確實已停止呼吸了,不僅是耳朵撕裂了,
好象連頭蓋骨也碎了。
    扔下木刀,原田坐下來,手好象感到還在握著木刀似的。
    雙手抱著威士忌酒瓶痛飲。
    「逮捕我嗎?」
    喉頭在燃燒,胃也在燃燒,全身都異樣地熱,一種粗暴的東西沸騰起來了。倘若峰
岸要說逮捕的話,那就與他拼了。
    「不。」
    「為什麼!為什麼——」
    「冷靜一點兒。」
    峰岸拿下了瓶子,往自己的杯裡斟。原田的臉上,浮泛著瘋狂的表情。
    「我不是作為警官來的。若是那樣,就不會允許你亂搞了。」
    「那是為什麼?」
    峰岸的話不能理解。為什麼,峰岸僅僅是觀望這一殺人過程?
    「這個男人若是兇手,那我也有殺意。季美已和我訂婚,對我說來,懲辦兇手也是
義不容辭的義務。」
    「那麼,從最初起就有殺意?」
    「是的。」
    「真令人吃驚!這麼說,準備辭去警察職務了?」
    「不,不能辭。」
    「……」
    「把屍體扔到什麼地方吧,我開始就認為不可能從這男子身上得到什麼情報。即或
是能得到什麼,那也僅是根來組的名字。就算以唆使殺人的罪名逮捕了根來組的什麼人,
不知道的還是不知道。要想追溯到島中和中岡,那不可能。就是判決了這男子也無益,
再說,這男子也決不會認罪而接受判決。證據沒有。他在這裡老老實實坦白的,那時也
可以說成是由於我們想殺他所致。這傢伙也知道死到臨頭了。這叫罪有應得,死有余辜,
也免去了我許多麻煩。」
    「……」
    原田看著峰岸。峰岸還具有如此激烈的性格,這是原田未曾預料到的。
    「再說,殺掉這男子還有一個原因,要是知道這傢伙被捕了,我會受到來自各方面
的種種壓力,島中和中岡也會受到更好的保護,這樣就永遠不能復仇。弄得不好,不,
即便沒有什麼不好,這男子也會無罪釋放的。上絞架的,是橫田——基於上述原因,逮
捕這男子是拙笨的。但是,也不能放,那只有復仇了。」
    「你也是打算無論走到何種地步,也要把島中和中岡作為復仇的目標嗎?」
    「正是這樣。卑鄙齷齪的是指使人。我就是這脾氣,只要認準了,就要走到底。」
    峰岸用豹子一般的陰郁目光望著宗方。
    「是嗎?……」
    原田也望著宗方。已不再流血了。哪張面孔周圍的絨毯,由於吸了血而發黑,使人
感到,那血的顏色暗示這一個解不開的謎。
    「可是,唯一的證人叫我殺了,再也不能拿住島中和中岡了。」
    「是件極其複雜的事情。儘管如此,這男子活著也沒有益處。天無絕人之路。我再
秘密調查野麥涼子的下落。」
    「野麥涼子——她還活著?」
    「不清楚。如果還活著,當然可以得到情報。若被殺了,那再……」
    「情報從哪兒得到呢?」
    「這不能說。某組織和中央情報局保持有秘密聯繫。不僅是野麥涼予的消息,還有
中央情報局為何要介入並對庫拉西島感興趣,這個情報也可能得到。」
    「是嗎?」
    「你正面突破『熱帶傳染病研究所』,即使是沒留下記錄,也可找到當時在軍隊要
害部門的入。一點一點地追,不會毫無收穫的。我這邊再收集別的情況。只要踏踏實實
地反覆追查,總會得到的。
    峰岸站了起來。
    「喂,到哪兒去?」
    原田交互地看著峰岸和死去的宗方。
    「一小時後來個車。善始善終嘛。」
    峰岸丟下話便出了房門。
    原田邊聽著峰岸出玄關的聲音,邊看著宗方。太便宜他了,雖然報了仇,應驅散的
怨恨,應出現的舒暢都沒有。非但沒有充實,反而可以說增加了空虛感。
    「島中和中岡……」
    原田嘟噥著。
    罪魁禍首是那兩人,宗方只是螻蟻之輩。在幕後操縱根來組、操縱宗方的是些癡醉
於丑惡骯髒性生活的人。只有復仇的利刃指向那為保全自身而隨意踐踏弱者的兩個超級
人物,空虛方能填平。
    戰鬥,從這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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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香門第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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