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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女情結何時休
如果一個人因為你不是「原裝」貨就不愛你, 我不知道,那樣的愛有什麼意義? 不過像個孩子, 看見一種新的玩具。 我曾主持一個節目,請了黃越綏女士、鄭丞仁先生,以及心理學博士張怡筠小姐來 談「處女情結」。助理主持人做街頭訪問時,可真是為難她了。好不容易「堵」下了路 人,大多數的人——尤其是女人,在聽到人家問她對「處女情結」的看法時,大多馬上 翻臉: 「我不回答這種問題。」 不回答當然是個人的人身自由。但在這個問題上,製作單位所遇到的拒絕特別多, 至少透露著一個現象,那就是,這個問題對大多數女人而言,確實是一個很難表示真實 意見的問題。如果你批判處女情結,別人會說,哦,你一定到處亂來,才會反對;如果 你贊成,未免顯得有支持男性沙文主義。 從美國回來的張怡筠說,這個時代還有這種情結,簡直是匪夷所思。但是,處女情 結普遍存在於台灣人心中,從現實的數據就可以看出來:每年,各小診所做的「修補」 處女膜手術,對某些婦科醫師來說真是不無小補。 我問鄭醫師,一個人可以做幾次呢?鄭醫師說,你高興做幾次就幾次,不過,現代 人已經懂得不必再進醫院動手術了,只要拿棉花沾雞血放在深處,幾可亂真。 風月場所的女子為了「價碼」做這件事,「良家婦女」則為「終身幸福」做這件事。 黃越綏女士說得很中肯,她說:不只台灣男人有處女組結,台灣女人也有深深的情 結,她們以為第一次是婚姻幸福的保障和女人值得被愛的理由。所以,還是很樂意接受 這種沒有太大「實用意義」的小手術。 不少台灣女子還是很難面對,男歡女愛之後,那種「如果你不娶我,我就有罪惡感」 的感覺。 不過,這次街訪至少發現了,台北年輕一代的男生,口頭上已經否決了「處女情結」 的意義,有位二十歲左右的男生說得很有趣,他說:「如果我不是,我怎能要求她呢?」 想了想,他又說:「……只要確定孩子是我的就可以。」 雖然,口頭是一回事,實際是另一回事——這是每一個曾經在情人眼裡放過砂子的 人,都知道的一件事。 如果一個人因為你不是「原裝」貨就不愛你,我不知道,那樣的愛有什麼意義?不 過像個孩子,看見一種新玩具。 我相信,深深懷抱處女情結的男人,對自己的信心徹底有問題。  
「鋼琴師」送給善男信女的禮物
也常創造了痛苦的集中營, 無視於孩子的意識。 反而使孩子走了許多冤枉路。 根據澳洲鋼琴家大衛赫夫考的故事拍成的《鋼琴師》,是一部精緻、優雅又流暢的 電影。一位天才兒童,在他父親的教導下開始在音樂海中泅泳,但「成也蕭何,敗也蕭 何」,父親的專制使孩子苦學有成,卻也使性格乖巧的孩子受了相當的心理壓力,最後 進了瘋人院。除了鋼琴,他一切失常。最後在一個女人的扶持下,鋼琴師才又進入演奏 廳,在如雷掌聲中啜泣。 我認為,所有望子女成龍鳳的父母都該欣賞一下這部電影,優美的鏡頭組合透露著 種種的心理內涵。它說了什麼呢? 它說,從集中營逃出來的父親,常不自覺的把家庭組成另外一個集中營。鋼琴師的 父親是倖免於納粹魔爪的猶太人,逃出來之後,對現實社會依然缺乏安全感。他不知不 覺的把家弄成了另一個集中營。他強迫心智未成熟的孩子,演練艱難的拉赫曼厄諾夫第 三號鋼琴協奏曲,不許孩子離開家庭赴異地深造,學成後也不准他回家,造成孩子精神 崩潰。直到他死後,鋼琴師才看到一線生機。 「我辛辛苦苦才創造這個家,你為什麼可以辜負我的期望呢?」這是天下第一位嚴 父的推理。對一個家庭而言,這樣的「強將」手下只會有精神衰弱的「弱兵」。一個品 格沒瑕疵的好人,可能是壞父母,只因方式不對。苦出來的父親,也常制造了痛苦的集 中營,無視於孩子的意願,反而使孩子走了許多冤枉路。 「孩子,我要你比我更強」是每一對父母對下一代的期許。鋼琴師的父親在年少時 期對音樂有興趣,辛苦掙錢買來的小提琴被嚴父砸爛,於是他認為,自己能讓孩子學琴, 孩子是很幸福的。「說,你是個幸福的孩子!」孩子囁囁嚅嚅的照說了。「你說,現在 你要說什麼?」「我要贏!」孩子也想贏,可是每一次沒法贏的時候,他所承擔的壓力, 比任何競賽者來得大。 資優生為什麼要自殺?這部電影或許可以讓你看清某些壓力的源頭。  
第一封情書
第一封情書, 也許是個「命中注定」的楔子, 打開一扇生命中等待開啟的門。 情書?不知有多少年沒有收過情書,想來真是沒面子。 收到情書的頻率,隨著歲月逐減,至今等於零。多少與我的職業有關(當然我絕不 承認與年紀漸長有關)——我想,沒有人喜歡給作家寫情書。因為:一、你會怕人家嫌 你文筆不好,搞不好還被改正錯字及措辭退回來。二、你也怕作家回情書給你時用的是 稿紙,還會問你,一個字你要付多少稿費?三、萬一寫得太好,又怕被作家拿去當寫作 題材,或出一本類似《徐志摩與陸小曼》的情書集。但以上這些惡毒的玩笑都開過,所 以我活該再也收不到情書。 (不過是玩啊,怎麼大家都嚇跑了。) 我還記得收到第一封情書時的滋味。那年我剛念國中一年級,有一天騎著腳踏車上 課時,有一個把帽緣壓得很低的男生攔下我,拿著一封信說,嗯,有人叫我拿給你。 當年的小鎮質樸保守,是三分頭與西瓜皮,還不准男生和女生在校園裡交談,一說 話就叫談戀愛,牽手記小過,接吻一定會被退學的年代。收到一個燙手山芋的我,四下 張望,會不會被發現?四下無人,我又驚又喜地一口氣讀完後,既羞又憤地把信撕成十 幾片,丟到路邊田埂裡毀屍滅跡,彷彿「聖女貞德」一樣上學去。 沒想到,隔兩天鄰居的小孩把撕碎的信拼回來,發現我的名字,對著滿臉通紅的我 大念裡頭寫的一些「仰慕你的豐采」的話。我把信搶回來,這才有膽把發信人的名字看 清。哦,是他?一個面目清秀、品學兼優的同年級男生。我在全校表揚好學生的周會上 常聽到他的名字。 再次回到我手中的情書,隱隱然讓我感覺,回信是不是「命中注定」?怕自己詞不 達意,我到書店買了《當代成語大辭典》《如何寫好作文》《實用作文範本》,意外發 現書店是提升小鎮瑣碎生活的寶庫。 研究了老半天,情書寫了幾十封,不同款式,滿滿一疊,一封也沒寄出去。因為有 天我走過佈告欄,發現那封情書中,該男生把自己的名字寫錯了,「弘」寫成「宏」— —一個人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名字寫錯呢?我接到的第一封情書,原來是惡作劇。 你問我為什麼對寫感情事件那麼有興趣?第一封情書,也許是個「命中注定」的楔 子,打開一扇生命中等待開啟的門。 但我現在還可以鮮明記起,接到第一封情書時,那種既興奮又「羞憤」的樣子。 為什麼會羞憤?你一定很好奇。 因為從小,「他們」似乎在教我,愛情是一種「見不得人」的事。 男女生若在一起聊天可能會被記警告;「約會」被發現要記小過;「接吻」記兩大 過(這是我念高中時發生的事,一位倒楣同學和校外男生在公車上小「啄」一下,被教 官抓到的結果)。 在這種成長背景下,至今我能用這麼健康、正面的眼光看男女關係,啊!連我都覺 得是一項奇跡。  
愛在曖昧不明時最美
讓戀愛在臉紅心跳中開始, 在彼此的體貼中了解彼此。 愛情, 不應再是一種「急功近利」要求迅速 達到「目的」的反壓力的行為。 你曾經為愛受苦嗎?有兩種狀況,一般人會感受到「劇烈」的愛情痛苦,一是在不 確定能不能得到心愛的人眷顧時,一是在愛情已經面臨分手的可能時。愛情已經面臨分 手時,割捨需要勇氣,挽回需要智慧和耐心,還要有一種聽天由命的心理建設。然而在 愛情不確定時期,因不安全感所帶來的焦慮與苦惱,仔細想來,那種曖昧不明的感覺, 其實是愛情最美的感覺之一。 也許你可以為這種「不明朗」的感覺而痛苦,但這種痛苦,因為有著期待,告訴我 一句話,使我心有同感,那就是:「愛在曖昧不明時最美麗……,那種猜測對方心意, 眼神不經意的交會,若有似無的靈犀相通,其實是戀愛中最詩情畫意的感覺。愛情的不 確定性使我們如同在急流中泛舟,但已經有了安全感的愛情,常在一不小心中變為一潭 死水。」 其實,愛在曖昧不明時最美麗,只因為我們有「花了力氣怎能沒所得」的欲念,所 以讓自己置身在自己所織就的痛苦的網中,不懂得在「慢火燉湯」時,享受它的芬芳。 趨勢專家及暢銷著作家Faith Popxorn在她的《新爆米花報告》中,預言下一個世 紀「女性思維」會取代「男性思維」,成為主流。我對下個世紀的愛情趨勢也有美好的 想像,如果說,所謂速食愛情成為世紀末的華麗,未來,人們將在愛情中返樸歸真—— 所謂歸真,我說的並不是「反對婚前性行為」,而是人們終能慢慢體會女性的愛情中真 正期待的感覺:讓戀愛在臉紅心跳中開始,在彼此的體貼中了解彼此。愛情,不應再是 一種「急功近利」要求迅速達到「目的」(如婚姻、性及承諾)的反壓力的行為。我們 可以耐心欣賞及沉浸,讓愛在曖昧不削時細熬慢煮見甘美。 我覺得,戀愛談到出神入化的最高境界,是「相知相惜,患難相扶持」,不過,到 了這一個階段,熱情必定已經大半轉化成細水長流的友誼。可惜,戀愛和婚姻能炕談到 這個段數的畢竟不多。再怎麼樣天雷勾動地火的愛情,經過一段時日彼此熟悉之後,終 將面臨退燒的時期。大部分的情人,在熱情消退時,往往無所適從,有人懷疑,是否愛 已不再,是否他不再愛我;女人還更容腫有「是否他已經得到了我,所以不再對我好」 的指控。 日罰相處必須面對的是瑣碎的生活現實,太期待那種「為愛燃燒」的感覺,只會使 自己對已自抑的浮沉情海而不可自拔,或者不斷抱怨對方變心,歎息愛情和婚姻並不如 最初的想像。  
再見初戀情人
我像個汲井的人, 本想用記憶細細的絲繩打水, 卻打起滔滔不絕的我和你。 我們還是把「戀愛失敗」這個習慣用法,改成「戀愛結束」吧!結束的戀情未必失 敗,如果很多年後,你以美麗而優雅的姿勢,回眸一瞥,你會驚訝的發現,沒成功的也 很美麗,對你的人生很有創造力。 如果有一天我們還能在街頭相遇,你將以什麼方式招呼我,而我,該用怎樣的表情 辨識你? 在我心中,這一直是個既酸又甜蜜的問題。 很多年過去了,我已經不復當年的天真任性,但是,總想用一點天真、一點任性來 盤算這個假設性的驚奇。 我想我還是會有些慌張,因為措手不及地在你熟悉的眼睛中看見以往,然後想起當 初自己竟然也會有陰晴不定的少女脾性。曾經因你一句無心批評而天地變色,為了想和 你天長地久而處處挑剔。 想起我曾那麼斤斤計較,你會不會一日比一日不愛我,擔心萬一你該先死或我該先 死的問題。 想起我曾因你稱讚其他女子的美麗而充滿醋意,彷彿童話裡那個每天對著魔鏡顧影 自憐的巫女。 想起你我都曾再三翻索的那本詩集;想起初讀「寒冬過了就是春天,我用一生來等 你的展顏」時,莫名的悸動與狂喜;想起我如何將我倆的假想結局寫成第一篇愛情小說, 想起…… 我像個汲井的人,本想用記憶細細的絲繩打水,卻打起滔滔不絕的我和你。日子正 當少女時,多麼先天下之憂而憂啊,十八歲便想盡我們八十歲的人生問題。 結果因為這種「生命中無法承受的重」而分手。分手的理由早已煙消雲散,大概只 是因為一些芝麻綠豆之中都孕育著巨大的火藥庫,因為我們把未來想得太多太多,並不 明白:愛是期待越多、挫折就越大的事情。 你,長胖了沒有?結婚了沒有?頭髮掉光了沒有?我的想像力有時有點惡毒,但一 定比不上時光這個千變萬化的魔術師。 我想我一定希望在「偶爾」碰見你之前,把自己修飾得好一點,不讓你看見,這個 女人的臉上寫著疲憊、眼睛中帶著憂愁、嘴角已稍顯疲憊的往下垂…… 沒有一個女人在忽然遇見初戀情人時,希望看到他幸災樂禍的眼神。不,他絕對不 可以說:還好我當初沒有選擇你…… 你會希望是「驚鴻一瞥」,喚起他心中的騷動,為什麼沒選擇你呢?為什麼? 其實我並不希望再續前緣。我怕撿拾過去的渣滓,再次放進嘴中咀嚼。 但總希望你看我的眼睛眷戀多一些。否則,深情的眼眸寧願不看你。 其實我覺得,人慢慢變老未必不是好事。我開始能夠體會年輕時所犯的錯誤,能夠 心平氣和地凝視過往歲月,明白當初呵當詞,你我的任性堅硬得像鋼錘,而我們倉皇而 匆促的海誓山盟只是水晶,嘩啦嘩啦,被你我合力敲碎。 現在懊惱有些遲。但如果能再遇見你,我願意像個很久不見的老朋友一樣,和你談 談這些事,至少,清除一下一直隔在你我之間的迷霧。 如果有一天我們在街頭相遇,我想我願意輕聲對你說出多年前一直不曾說出口的: 對不起。 尋找初戀情人——也尋找最原始的、還沒放進愛情染缸時的自己。我相信,是世界 上最美麗的事之一。 ------------------   一鳴掃描,雪兒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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