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認為可能
只要你認為你可能,沒什麼不能。
「雖然有時,會有很多聲音,認為你不能。
最近,我有一次「奇妙」的經驗,某一次演講會之後,有一位講話聲音一直髮抖的
男子跑來對我說:「我……我有問題要請……請教……你……」
他接著問:「你……怎麼可能……念……念……法律……之後……又考上……中文
研究所……」
我偏過頭注視他的眼睛,心想,你的問題在哪裡?
「你怎麼……可能……十年來……每天平均寫三千字……據……據我調查……你出
書率是……是作家之冠……而且……而且你還要……主持節目……你還要……演講……
怎……怎麼可能?」
(出書居作家之冠,有嗎?因為我不是在跟大家比「多」的,所以我沒注意別人的
速率,又不是參加大胃王比賽,多的得冠軍!)
我的眼神一定很困惑,這個人的問題,到底在哪裡呢?
「你……上電視時……還說,你讀書……時就開始……談戀愛……那樣……怎麼可
能?怎麼可能還……還考上第一……志願?」
我變得更加好奇,嘿,你還要多久才要說出你真正的問題。我等著,但旁邊的工作
人員大概有點不耐煩了,問他:「先生,你有什麼問題?」
他似乎愣住了,嘴裡重複著: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我努力幫他尋找「可能」性的問題,於是我把一個「虛擬實境」的解答告訴他:
「我的每一本書每一個字都是我自己寫的,這是事實,沒什麼不可能。」
「為什麼你可以……」他鍥而不捨的問同一句話。由於他耽擱了其他人的時間,有
人發出嘖嘖不耐的聲音,他只好離開了,不過,仍然留給我一瞥懷疑的眼光。
後來我想了想,明白了他的問題根源:他認為自己不可能做到這些事,於是也認為
我不可能。我該回答他的是:我可能。
因為我從沒想過,我不可能。
我不認為我做了什麼不可能的豐功偉績,我的可能很「個人」,不像華盛頓、林肯、
甘地、孫中山和翁山蘇姬,他們是人類的英雄,知其不可而為之(不,他們根本不知其
不可才力之),背負著同時代幾千萬、幾萬萬人交相詠頌的「不可能」。
做自己的英雄,所需的勇氣比起這些人來說,是芝麻綠豆比大象。
但做一個芝麻綠豆的人也不容易,如果你處處扼殺自己的可能,你一定會過得很辛
苦,而一無所獲。
念大學的時候,本地很流行一句批評所謂「知識分子」的話,叫做「思想的巨人,
行動的侏儒」。
我認為這句話對於大部分的人來說還是恭維,其實,大多數人是「妄想的巨人,行
動的癱瘓者」。想了一大堆,卻只是胡思亂想,行動時則擠命告訴自己「不可能」。
我們的腦袋常分裂出看不見的敵人,來阻擋我們自己。我們才是自己最可怕的敵人,
不是別人。
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我發現,別人對你說「不可能」或「你做這行沒飯吃」,常只
是他們認為,他們不可能,他們做這行沒飯吃,不代表你不可能。他們不可能,關你家
什麼事?
披頭四主唱約翰藍依的成名過程中,有個有趣的小故事。有天他和幾個朋友在家中
彈彈唱唱時,他那愛管閒事的姑媽跑來,不客氣地丟下一句話:「彈吉他是不能當飯吃
的。」
這句堂堂正正的教訓不多久就收到反效果,沒兩年披頭四唱片風靡全球,衣錦還鄉。
我猜約翰藍依是很有幽默感和報復心的,他還帶來禮物給她,一大塊黃澄澄的金牌啊。
上頭刻著:彈吉他是不能當飯吃的。
每一次打破別人對我說的不可能(當然我先須相信我能),都是我成長的勳章。
個人的方向盤操之在己,為什麼不能?走在自己要走的路上,其實一點都不苦,最
苦的是走在你不要走的路上,還得在眾人推擠簇擁下到達你不要去的地方。
對那些發誓登上喜馬拉雅最高峰的人來說,沿途冰天雪地,哪裡會讓他們覺得苦,
在他們眼中,處處都是天地晶瑩,難得美景。
你一定會聽到很多質疑,如我一樣……
有一只烏鴉,嘴裡銜了一塊肉,碰到一只狐狸。
狐狸對它說,烏鴉啊,看你的羽毛黑黑亮亮的,你的歌喉必然也不差;今天天氣真
好,你為什麼不唱歌呢?
烏鴉難得聽到有人對它歌喉的稱讚,於是一張開嘴,肉掉了下來,狐狸一馬當先搶
走了。
又有一只餓狼,在原野中遇見一條狗。狗說,你應該和我回家,我的主人不曾使我
挨餓,美味的食物、香嘖嘖的澡從沒缺過。
狼有點心動。可是在這時,它看見狗脖子有傷痕。狗說,沒什麼,早上我的主人牽
我散步時,把我拉傷了。狼說,哈,我還是過我那餐風露宿的日子好了。
多年來我一直聽到許多似是而非的論調。比如,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寫新詩、或偵探、
武俠、戰爭小說?為什麼你學法律不當主持正義的律師而當(無用的)小說作者呢?為
什麼你不講(有用的)勵志人生成功學而專注(無用的)的兩性愛情呢?為什麼你寫這
些(五四三的)東西而自足,不去從政為婦女策劃?感謝每一個期待我成為千手觀音的
人,我的回答只有上面兩個寓言。每一個在人生路上企圖做自己的人,必定遭遇由狐狸
和狗發出的質疑。不是,每個會打高爾夫球的人都該去選總統,不是嗎?
先問自己,你嘴裡銜了什麼?還有你喜不喜歡被主人牽著走?如果你們真那麼功利,
那麼看得起自己比別人看得起會更「有用」些。
我一直有這樣的自信:研究人類談情說愛的行為及待人接物中奧妙的人性學,跟某
些人喜歡研究某種動植物的動機一樣,因為關心,因為想了解,就像梭羅喜歡觀察種子
與森林,勞倫茲喜歡觀察雁鵝求偶行為一樣,並沒有比較不高級,我想也比絕大多數的
從政看來得超然二優雅高尚。
舒曼曾說,只有小提琴,組織不了一整個管弦樂團。這個世界因個人所愛不同,燦
爛美麗。
我知道我愛,所以可能。在自己的路上選其所愛,愛其所選,選錯了跌傷了再爬起
來,就是成長。
成長是唯一的希望。
別人可能打擊你,反正死狗是沒人踢的,難以應付的是自己打擊自己。
人很奇妙。當事情多能「操之在我」時,偏偏打擊自己,事情明明「操之在他」時,
又不服氣,又怨天尤己,比如愛情。
愛是X+Y所產生的變數。我們偏要主宰,偏以為自己的意志就是命運的注定,偏要
連別人手中的方向盤也要牢牢握住,儘管你根本不知道,這有兩個方向盤的車要開去哪
裡。
不信自己能操控自己的未來,竟如此渴求自己能操控愛情,真是人性的吊詭。
一個阻礙成長的感情不是真愛,只是控制欲這個怪獸變出的異形。多少扼殺成長的
刀斧,假愛之名。
在愛中,或在失去愛的時候,在頻遭冷嘲熱諷的低潮期別忘了,你認為你可能。
至少你會繼續成長,即使,未必成功。
成長本身就是生命最豐厚的犒賞。
二十九分半的情人們
我想說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只狐狸,遇到一只蜈蚣。狐狸用環疑的眼睛打量了蜈蚣朋友一下,對他說:
「我用四只腳走路都會絆倒腳,你用一百只腳,怎麼可能走路呢?」
蜈蚣本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在聽過狐狸的問題後,他失眠了。他的腦袋一直在
想:「對,狐狸也許說得對,奇怪,我怎麼能夠用一百只腳走路呢?如果我只用其中四
只腳走路,是不是會走得像狐狸一樣快呢?」
第二天早上醒來,蜈蚣就不會走路了。
我要說的是,每一個人都有他的天性,他適合的生活方式。有人是狐狸,有人是蜈
蚣。
你的身旁也許有很多狐狸,他們打出各種標語來質疑你:為什麼你可以這樣走路呢?
記住,因為你是蜈蚣,所以你可以。
但蜈蚣也不能強迫狐狸用一百只腳在地上爬行。
當一只狐狸愛上一只蜈蚣,或一只蜈蚣愛上一只狐狸,無可置疑的,那必是一出精
彩的愛情劇。
所謂精彩,是對看戲的人來說;對狐狸或蜈蚣而言,怎一個若字了得。
轟轟烈烈的背後必有險阻與掙扎,正如美麗的激流必因狹促的暗礁。生死相許,其
實是因為,害怕那些強而有力的、看不見的手,覆雨翻雲的手,將我們的命運分開。擔
憂,是因我們已在冥冥中意識到悲劇的可能性。
不同,偏偏可以相愛。雖然我們不了解他,還是可以愛他,愛是一種不分青紅皂白
的粘合劑啊,天南地北,因它可以緊緊粘合一體。
不愛的時候,粘劑的魔力陡然喪失,誰不是因個性不合而分離。愛上時,誰考慮過
個性合不合?
很多愛情的命運在地火勾動天雷時已然寫下,是的,我們也已意識到了某種不可能
的氣息,只是不願承認而已。
熱戀焚身時,願意奉獻自己生命中最美好的一切去愛人,愛久熱力衰弛,我們就只
願意當二十九分半的情人。
二十九分半加二十九分半,還是不及格,偏又在及格邊緣。
掙扎與糾葛,在愛與不愛、接受與逃走之間。俗人的喜怒哀樂貪嗔癡,滾滾沸沸。
當狐狸愛上蜈蚣,或許他愛的並非蜈蚣,只是暫時捨不得把貪婪的眼光移開,捨不
得不看見蜈蚣眼中的自己,看,他看我的樣子!噢,目眨神迷,不能自己,我原來有這
等魔力。情不自禁,愛上別人瞳仁中的自己。
狐狸看著蜈蚣的眼睛,好奇且新奇,即使他從不認為用一百只腳走路是優美的,他
對這小動物仍然充滿了好感。
有的愛人是因提升了我們的「自我」,所以成為不可或缺的存在,如同納西瑟斯,
顧影自憐,愛上自己的倒影。
時移事往,他卻免不了要提出質疑,為什麼你要用一百只腳走路?有的狐狸還會試
圖叫蜈蚣把其他九十六只腳綁起來。
那是超級壞情人,不是嗎?
但世界上,這樣的狐狸不少。他們被愛寵壞,習以為常,義正辭嚴。可憐兮兮的蜈
蚣,幾乎是不入士不能安頓。
這樣的組合很多很多。有個朋友曾對我說起她已故的母親。有次她中秋返家,發現
屋內黯然無光。奇怪,家人都不在?望著沒有人的屋子,游子的心有些悵然,倏忽之間,
輕輕軟軟的歌聲飄進耳朵裡,尋聲到了陽台,她的母親獨自一人席地坐在月光下唱歌。
什麼事這麼開心?
沒事。母親笑得很美、很陌生。大家都不在,我一個人清清閒閒好快樂。
母親一邊剝柚子,一邊唱歌。
她第一次知道,大家不在,母親會很快樂,她以為,大家都在,母親會忙得很快樂。
她的母親後來為病所苦,在沒有人情味的醫院裡走了。她才明白,她的母親為愛或
為責任奉獻一大家子,獨自在月光下揀拾沒有人的快樂,是母親生命中稀罕的珍貴時光。
婆婆挑剔嚴酷,父親不懂憐香惜玉,妯娌日日閒話,兒女處處叨煩,只有在清和寂
靜的月光之中,她的九十六只腳才稍稍得以松綁。
多少傳統女子,因為一個決定,一生還不曾松綁。
還好這是文明時代了。
蜈蚣大概不必因為愛上狐狸,綁起太多只腳吧。
如果是狐狸,你須欣賞人家自在的爬行,如果要愛。
如果我是蜈蚣,我會願意終生用我的一百只腳爬行,即使要愛。
一條妥協的路
你最愛什麼?
英倫情人(The English Patient)電影裡,艾莫西和凱薩琳一起滑進浴缸裡,向
晚昏黃的夕陽斜暉懶洋洋的打在這一對相見已晚的情人肌膚上。
我想想看……凱薩琳說。水,水中的魚。我也很愛刺蝟。
還有呢?
果醬,它會讓我上癮。洗澡,但不是和別人一起洗。島嶼,你的事跡,我可以說一
整天。
儘管說吧,愛上有夫之婦的艾莫西說。
我丈夫……凱薩琳坦坦蕩蕩。
你最恨什麼?
謊言。
然後,在水的擁抱中。凱薩琳問艾莫西。你最恨什麼?
占有,被人占有。
深深愛一個人,卻恨被人占有,是無解的矛盾。熱戀之初,激情才過,艾莫西尚未
意識到,這個矛盾像一枚地雷,埋在他未來的軌道上,即將爆發,也將使軌道上平穩行
駛的列車顛覆。
愛會使最不願被俘虜的人自願繳械,就像忽然襲來的山洪,使小溪水濁石亂。我們
心甘情願的繳械,因為唯有繳械,才能使對方同時卸掉防御的鐵蒺藜,這是所有愛情必
經的妥協之路。
害怕說謊的凱薩琳無法不說謊。
害怕被佔有的艾莫西,為愛繳出自由、繳出道德、繳出信念,又繳出生命,渾然不
覺,彷彿卷入一個幽遠深長撲朔迷離的夢。
深愛使我們放棄自我的國界,但能放棄多久呢?當山洪驟退,我們的國界又慢慢凸
顯,我們遲早總得重新樹立界碑。
我們才是真正的國界,凱薩琳的臨終筆記上說。
愛海淡然,占有欲可能依然濃烈。
有人把自己國界擴展了,緊緊包住愛人的國界,像一堵柏林圍牆,包住昔日小小的
東柏林。任他無所不用其極的逃脫,你不肯放,只因你覺得擁有他是你的榮光、你的宿
命,或只是你的傳統。
有人期待,國界恢復舊觀,你不犯我,我不犯你,但已經發生的恩恩怨怨已吞噬昔
時界線,很難找到原來的定點安放界碑。或他和你,認定的領土管轄區根本不一樣,紛
爭起了。
愛與占有是兩個時而交疊重複、時而互不相干、時而互相吞噬的變形蟲。
我只知,沒有愛,占有是醜陋的。有愛,占有別有一層朦朧的美感,但,未必是快
樂的。占有,被佔有,或者會併吞著幸福與快樂的感覺,但一定不是永恆的。
愛而不佔有,對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人,是天方夜譚。
倘若有人,真能愛,而不佔有,千分之九百九十九的人,又會抱怨他來去如風,或
無動於衷,沒有安全感。
當一個人對你說:「我沒有安全感」,是不是也等於在對你說:「請占有我(或請
被我占有)多一點呢?」只是前者聽來值得同情多了。
情人的用語,是一群戴著面具參加嘉年華會的舞者,舞姿曼妙,但你很難看出,他
到底是誰。
我看著艾莫西冷靜的為愛亡命,在黃沙大漠中,想起自己。如果是我呢?我也會說
我恨占有,被人占有……
我想,我的心理年齡已經遠超過愛情烈士的合格要求。膽怯的我,有九成的機率,
會因碰到「不合法」的愛情國界而逃走,不管那個人如何值得愛,我也不會楚楚可憐地
愛他。自保當然等於自私,自私有時是一種自愛,從另一方面,也宣示是一種生命力的
消失。
不過,任何事情在發生前,沒有人可以鐵口直斷自己將會如何,過去的烈士本來其
實都不想當烈士。
有個名詞,比占有好聽得多,叫做馴養。
戴上花稍面具的占有,叫做馴養。
狐狸對小王子說,對我而言,你不過是個小男孩,和成千上萬的其他小孩沒有兩樣。
我不需要你,而你也不需要我。對你來說,我也和成千上萬的其他狐狸沒有什麼不同。
但如果你馴養我,那麼我們便互相需要了。那麼,對我來說,你就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
對你來說,我也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
因為我的生活很單調。狐狸說,我抓雞吃,人們抓我。所有的雞都一樣,所有的人
也都一樣,因此我有點厭煩了。如果你馴養我,陽光就會照亮我的生命,我就會認出一
種不同的腳步聲。別的腳步聲會使我匆匆忙忙躲回地下,而你的腳步聲會像音樂,喊我
從洞裡出來。你看到那邊的麥田嗎?我不吃麵包,小麥對我沒有用。麥田與我沒有什麼
關係,多麼可悲。但是你有金黃色的頭髮。想想看,如果你馴養了我,那是多麼美妙!
金黃色的小麥,會使我想起你的頭髮。同時我也會愛上傾聽麥田裡的風聲……
如果要馴養你,我該做些什麼事?小王子問。
你必須要有耐性。狐狸答道,起先你要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就像這樣——在草
地上,我用眼角偷看你,你什麼話也不說。語言是誤會的根源,但是你得每天靠近我一
點……
第二天,小王子回來了。
最好在同一個時間回來。狐狸要求:比如說,如果你在下午四點鐘來,那麼在三點
鐘我就會開始高興,時間越接近,我會越來越興奮。到了四點鐘,我就會坐立不安。但
如果你在任何時間都會來,我就不知道我該在什麼時候應做好迎接你的心理準備……我
們必須遵守正常的儀式……
什麼叫做儀式?小王子問道。
狐狸說,儀式使某一個日子不同於別的日子,某一個小時不同於別的小時。例如,
我的獵人們就有一個儀式。每個星期四,他們和村裡的姑娘們跳舞,因此,對我來說,
星期四就是一個美好的日子,我可以一直散步到葡萄園去。但是如果獵人們任何時候都
跳舞,那麼每一天就跟任何一天一樣,我永遠沒有假期。
小王子就這樣馴養了這只狐狸。當他離開的時刻到了的時候,狐狸哭了。
這是你自己的錯,小王子說。我從來不想傷害你,但是你卻要我馴養你……
馴養與不馴養間,同樣是妾身千萬難。我看過許多自以為可以為愛生為愛死的人,
在情人離去時萬般不捨,企圖毀掉他或形銷骨毀,說穿了,只是被馴養。
被馴養久了,不甘改變某種習慣。強烈的反彈,只因不知所措。
拿起報紙,看見不甘被莫名其妙裁掉的工人,綁著白布條或拎著抗議標語廠方黑心,
總讓我迂迴曲折的想起大學時代看過的,失去「馴養人」的朋友。有的企圖維持被馴養
的習慣,一個人到初升的海邊看夕陽,在熟悉的路邊攤坐下來吃魷魚羹,可是一點幫助
也沒有,除了觸景傷情。
有的企圖趕快再找到下一個馴養人,使自己繼續被馴養。
笑別人做啥?以上種種祈求認養的行為,我也都有過。
被馴養,使某些無意義的東西發出寶石般的光芒,使我們像小狐狸一樣愛上傾聽麥
田的風聲。但也總是使我們哭泣。
我發現自己慢慢隨年月成熟之後,也發現,我不喜歡被馴養,也不愛馴養。儘管承
認,馴養使人有成就感。
那飛為我對感情關係最大的憂懼。可是,我的想法畢竟只是我一個人的想法。我總
會發現,有些人口口聲聲愛好自由,不喜歡被控制,但他們並沒有看清戴著自由面具的
自己。他若深好馴養,想馴養你。
當一個人對你說:「我這麼晚還打電話來看你在不在,是因為擔心你?」是不是也
等於在對你說:「請讓我馴養你」呢?只是前者聽來,比較像慈善家。
情條總是自動戴上面具。
為了占有,我們不得不無意識的說謊。因為愛,情人們覺得一切無意識的謊言都值
得笑與淚。
因為有愛,我們容易被討好。因為有愛,在自由與占有,自我與馴養之間,我們,
塵世男女,還在掙扎著開墾一條妥協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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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鳴掃描,雪兒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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