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1

    他們在臨時營區中,至少住了三天了。這三天,如果要多方面做很多事,又太短了些。

    鄧巴中尉,當然也得輪值。

    對日常生活來說.沒有什么特別的事件。他也不再認為神秘。如果是神,不會有外表
的,他也不是蘇族被動的戰士。

    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人指使他,何時何地,要做這或做那。

    在平淡過日的日子里,卻有些長久潛藏的那些美麗、神秘的美德,逐漸浮現而出,進入
他生命中。

    狩獵之后的一個早晨,他沒有宿醉,難得早早醒來了。中尉想,自從他不再是個男孩
時,好久沒這么清明的感覺。

    他的腳很粘,所以他提起靴子,踏著帳篷小屋的拖鞋,想找一個地方洗洗他的腳趾。清
晨草原上的青草,全沾著露珠,几哩都如此。他剛走出帳篷小屋,就找到了洗腳的地方。

    他把靴子放在帳篷小屋旁,中尉向東走,他知道馬群在那儿吃草,他想先去看看西斯
可。

    天剛亮,射出第一道玫瑰色的霞光。他一邊走著,一邊敬畏的看著大自然瑰麗美景。他
的褲管,都被草上的朝露沾濕了。

    他突然想道:每一天的開始,都是神奇的。

    那道朝霞愈染愈開,一瞬間,就改變了天空的顏色。

    不論上帝是什么,我感謝上帝為這一天所做的一切。

    他好喜歡這兩句話,所以大聲背誦出來。

    “不論上帝是什么,我感謝上帝為這一無所做的一切。”

    他看到第一群馬的馬頭,它們豎起了耳朵听著,接著又垂了下去。他也看到有個印第安
人,那似乎是個孩子,總是笑口常開。

    鄧巴很容易就找到西斯可了,這匹馬見他走近,高興的嘶叫起來,中尉听了好開心。他
的馬把鼻子靠在中尉的胸前,人和馬有好一陣子,一直站在那儿,讓早上清冷的空气罩著他
們。中尉溫柔的抬起西斯可的下巴,兩個鼻孔互對著,呼著气玩。

    其他的馬匹忍不住好奇,也湊過來看看。在那些馬還沒惱怒之前,鄧巴中尉為西斯可配
上 繩,開始走回營區。

    營區的臨時村落的生活,像依照自然的時鐘,開始一天的生活。就像這一天,營區里慢
慢有了生命。

    有些營火開始生起了,像是每個人都起來了,帳篷里的火光,更明亮了些,甚至可以看
得出帳篷中的幢幢人影。

    “多么和諧啊!”中尉嘆道,一只手撫摸著西斯可。

    當他正專心思索著“和諧”的美德時,也不由自主感到飢腸轆轆,想著他的早餐了。

    2

    這天早晨,他們又出發了。這一回,鄧巴又殺了一頭野牛,在獵牛時,他總算控制得住
西斯可了。他沒有沖人野牛群,搜巡著他的目標物,准備把那頭大蠻牛擊倒。雖然,他很小
心對准備目標,但第一槍仍然射得太高了,第二槍才完成任務。

    他獵到這頭牛身軀龐大。許多名戰士,也和他一道去獵牛,他們在一旁觀看,都恭維他
真會選,一出手就獵到一頭大蠻牛。不過,這一回,比不上第一次獵到牛那么興奮,這一
天,他也沒有再去吃生牛肝。只是,他更感到胜任愉快。

    這一回,女人們和孩子們,仍然涌到平原等著,准備屠牛。到傍晚時分,這臨時的營
區,就更肉香四溢。吃不完的牛肉,就做成干肉或灌香腸,保存的干肉存量,已經有上千磅
了。就像驟雨之后,一下子冒出無數的菌類一樣。不過新鮮牛肉,更是美味可口,大家大吃
大嚼,尤有喜宴的气氛。

    最年輕的戰士和男孩子,是不編入作戰組織的,但在他們回來不久,有一場賽馬比賽。
笑面非常喜歡騎西斯可,他畢恭畢敬,向中尉提出請求,希望能騎西斯可,中尉也就沒有拒
絕他。

    起初,好些男孩騎著馬,超越了笑面。他不由得惊恐起來,因為賽馬輸了的人,得把馬
給贏了的人,他不由得為笑面默禱并在胸前划十字。幸運的是,這孩子最后終于一馬當先奪
魁。

    之后,還有賭博游戲。飄發要中尉也參加游戲。除此之外,他們還玩擲骰子,鄧巴不熟
悉,他已輸掉儲存的菠草,有些玩家對他有黃色條紋的褲子很感興趣,可是他的帽子和緊身
上衣都拿去交換了。中尉想,他總得保存住這條褲子才行。

    這么賭下去,他很可能輸掉這條褲子,那么沒衣服可穿了。

    他們也喜歡他的護甲,結果也輸了。他又拿出一直穿著的舊靴子當賭資,可是這雙皮靴
在印第安人眼里,沒什么价值。最后,中尉把他的來福槍拿出來,賭友們全無异議,一致通
過。拿一把來福槍當賭資,的确制造了一陣騷動,這場賭博游戲立刻進入白熱化,轟動一
時,引來了許多圍觀者。

    這時,中尉也領略到其中的訣竅。當賭局繼續時,他的手气也變得很順,几乎想什么就
是什么,這下子他嘗到贏的滋味,不但沒輸掉那把來福槍,還贏了三匹好馬。

    輸家也很有風度,立刻讓出他們的財富,也說了些幽默話。鄧巴也非常慷慨,把贏來的
禮物送了出去。三匹馬中,最高大強壯的一匹,送給了飄發。這時又群集了許多好奇的人圍
看,他牽著另外兩匹馬,穿過營區,抵達踢鳥的帳篷小屋,把 繩交給這名巫師。

    踢鳥雖然很高興,但也很困惑,他還弄不清楚這是怎么回事。當有人來解釋,從頭到尾
交代清楚時,踢鳥才恍然了悟。當那人正在敘說時,他四下看看,正巧看到站立舞拳。踢鳥
把她叫來,指示她希望她和鄧巴說話。

    她站在那儿听巫師說話,那樣子真嚇了。她正在屠牛,手臂上、臉上、圍裙上全沾著鮮
血。

    她求他不要,一直搖著頭,可是踢鳥卻堅持。帳篷里一群人都沉默了,大家都等著,希
望她能照踢鳥的意思,用英語跟中尉說話。

    她垂頭看著自己的雙腳,嘴巴白動好几次,然后她才看著中尉,試著說出。

    “西西。”她說。

    中尉有些惊愕。

    “什么?”他回答,試著擠出一個微笑來。

    “謝西。”

    她用一只手指,指指那兩匹馬。

    “馬。”

    “你說謝謝?”中尉猜道。“謝謝我?”

    站立舞拳點點頭。

    “是的。”她很清楚的說。

    鄧巴中尉伸出手,要和踢鳥握手,但她阻止了他,她還沒說完,她走到兩匹馬中間。

    “馬,”她說,一只手指指中尉,然后又說:“馬。”一只手又指指踢鳥。

    “一匹給我?”中尉問道,用同樣的手勢。“一匹給他?”

    站立舞拳快樂地吐了一口气,知道他了解她的意思,淡淡笑了起來。

    “是的,”她不假思索,脫口而出。又是一個古老的發言,很快想了起來,登時就說出
口。“對的!”

    她竟說出正确的英語,雖然僵硬,也相當難能可貴。中尉大笑。站立舞拳就像一個羞澀
的少女,說了什么傻話,連忙用于捂住口。

    這是他們的笑話,她知道這個字,就像打嗝一樣,不經心就吐了出來。中尉回過眼來,
看著踢鳥和其他的人。那些印第安人的臉非常空茫。他們看看這名騎兵軍官,又看看這個女
人,女人身上又變成兩种文化了。他倆快活的大笑,內心有某种共同的東西,只有他倆才能
分享,很難對他人解釋的。不過,這倒不致可笑得會引起麻煩。

    鄧巴中尉不愿留下別人的馬匹,因此他牽著馬走向十熊的帳篷小屋。他并不知道,這么
做會更提升他的地位。蘇族的傳統,認為富有的人,應該把他的財富分給比較匱乏的人們。
但是,鄧巴很自然的這么做了,使十熊這個老人,認為這個白人,的确非常特殊。

    這天晚上,當他圍坐在踢鳥的營火前,听著印第安人,說著他听不懂的話。鄧巴中尉正
好看到站立舞拳,她蹲在离他几尺之外,正注視著他。她微微抬著頭,眼里流露著好奇。在
她還來不及把目光回避時,他把手放在嘴邊,學著她先前的樣子說:“對的。”

    雖是低語,但卻說得很大聲。

    她很快跑開了,雖然跑了,可是他清楚听到吃吃的笑聲。

    3

    再待下去也沒什么意思。他們獵取的肉已經夠丰盛了。黎明后沒有多久,每一樣東西都
打包好了。大隊人馬,打算在上午九、十點開拔。每輛馬車都堆得高高的,准備回程。天黑
以前,他們將抵達席格威治營地。

    印第安人用的橇上,滿載著上百磅的干肉,這是活動的食品屋。鄧巴中尉在他小屋門前
往視著,要和此地道別了,篷車將前行到溪水上游的永久營地。

    日下漸黑,他到處找著站立舞拳的影子,大隊人馬人影晃動又嘈雜。

    他卻無法找到她。

    4

    中尉對回去的感覺很复雜。

    他知道席格威治營地是他的家。他在里面可以脫掉皮靴,躺在草鋪上,伸伸懶腰。半閉
著眼,看著他那盞燈的火光搖曳。在這安靜的周圍,他懶懶的讓心思飄浮。想著在這儿的每
一件事,和他自己。

    不知過了多少分鐘,他才意識到自己右腳輕輕搖晃著。

    他停住腳,問著自己:你在做什么啊?你不用緊張。

    一分鐘前,他發現右手的手指,正不耐煩地敲著他的胸部。

    他不是緊張,只是無聊,無聊而且寂寞。

    在過去,他會去摸香煙來抽,吞云吐霧一番,可是現在,菠草也沒有了。

    他想,也許該去看看河水吧。這么一想,就套上皮靴,信步走了出去。

    他想到那護甲,又停住腳步,這一直是他珍愛的寶貝;他已經打包放在和貯藏的東西一
塊。現在又想回去,只是去看看。

    即使燈光很弱,但也盡夠了。鄧巴中尉找到那件骨制的護甲,用手撫摸著,像玻璃般冰
冰涼涼的感覺。他喜歡這种冰冷又堅硬的感覺,把護甲貼在自己胸前。

    要去“看看河流”,得走上很長一段路,月亮几乎是滿月,不用提燈,光憑月色就夠
了。他輕松地沿著溪流走著。

    反正有的是時間,他常駐足看著溪流,或是听著微風拂過枝丫,看著小兔子在啃著灌
木。大自然的每一樣東西,都無視于他的存在。

    他好像一個隱形人,但他卻喜歡這种感覺。

    几乎走了一個小時,他折返回家。當他經過時,如果有人站在那里,一定會看到他。雖
然他的腳步那么輕,他一直注意著各种事物而沒去想自己,但他到底不是隱形人。

    好几度,他停下腳步,仰望皓月當空。他抬起頭,讓美麗的月光,洒在他的臉上。而一
身的護甲,更是泛著明燦的白色,就像一顆射到地球上的流星。

    5

    第二天,一件奇怪的事發生了。

    整個早上和下午,他一直想找些事情來做:例如整理一些還沒整理好的東西,燒掉一些
沒有用的雜物,想一些特別的方法去保存肉類,寫寫日記。

    他心不在焉,一一做著這些雜事。他想到還缺少獸欄,打算動手來做。以前,他也為自
己做了許多工作,可是那种感覺,好像生活中沒有舵。

    日近黃昏時,他打算再到草原漫步。這一天也夠勞累了,做工時,汗水淌得他整條褲子
都濕了一大塊,如今也該歇工出去透透气。因此鄧巴衣服也沒穿,就走向草原,希望能遇到
那只狼雙襪。

    孤獨的沿著河流走,他走向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草長得很長了,有些地方的草高到他的
臀部,天際飄浮著羊毛似的云朵,襯著蔚藍的澄空。

    從要塞走了一哩多的路,他在一處深草中躺了下來,風吹拂著草,他感受到太陽最后的
余溫,陶醉地看著慢慢移動的云朵。

    中尉換了俯臥的姿勢,把背向上烤著太陽。只听得風吹草動,沙沙作響。太陽照在他的
背上,好像一條干熱的毯子。那周圍的感覺,太舒暢了。

    中尉讓腦中空白一片,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想要做什么,下去想一段話或一段記憶,他
只去感受,其他一片空白。

    他再度抬首看云天,和飄浮的白云。轉過身來,把雙臂枕在頭下睡著,享受大地為枕天
為帳的無窮樂趣。

    然后他鬧上眼睛,開始睡上半個小時。

    6

    這個晚上,他輾轉難眠。心念轉動,想著一椿又一椿的事。好像檢視著一間又一間的房
子好休息。而每個房間,不是鎖著的,就是荒廢著,直到他找到了最后一個房間,才能住進
去。在他心中,他知道是什么系住他了。

    那間房間里,滿是印第安人。

    他好想念他們,忍不住要馳往十熊的帳篷,可是這么做太唐突了。

    他想,明天我要早早起來。這一次,也許在那儿多待上几天。

    第二天,還沒黎明他就醒來了,但卻沒有起身。他掙扎按捺自己想到村子里去的念頭。
他認為自己不該這么草率鹵莽,所以一直躺在床上,一直等到天亮。

    他梳洗之后,拿起一件襯衫。從小屋的窗子往外看,他頓了一下,看看今天天气如何。
屋里仍然非常溫暖,可能外面更加暖和。

    這一天,恐怕又是暑气逼人的大熱天。他想著,又把穿了一只袖子的襯衫給脫了。

    現在,他把護甲挂在木釘上,當他摸著時,中尉想不管天气如何,他會一輩子帶著的。

    他最后決定,把襯衫收到背袋里。

    7

    雙襪正在外面等著。

    當它看到鄧巴中尉走出門時,它連忙又退后了兩、三步,轉了几個圈,左右跑跳,然后
臥下喘著气,像一只小狗一樣。

    鄧巴逗弄著歪著頭問它。

    “你要做什么呢?”

    听到中尉跟它說話,那只狼抬起頭,注意地看著中尉咯咯笑著。

    “你想跟我一塊去嗎?”

    雙襪躍起,盯著中尉看,一動也不動。

    “好吧,那么你來吧!”

    8

    踢鳥一直在想,約翰一定一直住在白人的要塞小屋中。

    約翰,多怪的名字啊。他試著去猜想,這會是什么意思呢?或許是“年輕的騎士”,或
許是“騎得很快的騎士”,想來一定是和“騎士”有關的意思。

    這一季節上次狩獵已經結束,這很好。至少,野牛群來過了,食物的問題已經解決,這
些食物可以過上好長一陣子了。

    巫師到其他帳篷小屋,去找兩個親近的朋友,問他們是否愿意和他一塊騎馬出去,想到
席格威治營地去看看約翰。想不到,這兩個朋友興致很高,愿意一塊儿去,這是個好現象。
從此,大家不再互相戒懼。事實上,這個白人兵士是很容易相處的。在這几天大家的談話
中,他發覺許多人甚至很喜歡他。

    踢鳥騎馬出了營區,感到這一天非常令他愉快,每一件事都順心,初期的計划也一一實
現。互相了解并不容易,現在他要開始對這名白人展開調查。

    9

    鄧巴中尉想他將近走了四哩。本想這只狼,可能只能跟二哩遠。結果走了三哩多,他都
有些納悶。現在都快接近四哩,它已經走得腳步沉重了。

    這時,他們走近兩個山坡之間的洼地,這只狼站著不動。它以前從來沒有跟到這么遠的
地方。

    中尉躍下馬,看著雙襪。他習慣這只狼停的時候,他也停了下來,當西斯可垂下頭吃草
時,鄧巴朝雙襪的方向走去,想這只狼可能打算要“打道回府”了,可是,它露在草尖上的
頭和耳朵,仍然一動也不動。最后中尉,走到它面前不到一碼的地方停了下來。

    當中尉蹲了下來,那只狼抬起頭,像在期望著什么,可是它全身,仍然一動也不動。

    “我要去的地方,那些人們可能不歡迎你。”他大聲說道。好像他正跟一個很熟識而信
任的鄰居說話。

    他又抬頭看了看太陽。“天气這么熱,為什么你不回家呢?”

    這只狼很注意地听著,但是它仍然一動也不動。

    中尉搖動他的腳。

    “來,雙襪。”他暴躁他說:“回家去。”

    他舉起手,發出噓聲要赶走它,而雙襪卻躲到一邊。

    他又噓斥它,那只狼跳起來。很顯然的,雙襪仍然沒有意思回去。“那好吧!”鄧巴強
調看說:“你不想回家,就待在這儿。好好待在這儿。”

    他搖搖手指,然后向后轉身,剛剛轉過身子,就听到一聲狼嚎。那聲音并不大,但很低
沉,很悲哀,很明确。

    一聲狼嚎。

    中尉回過頭,看到雙襪抬著鼻子,眼睛瞄著中尉,嘴里不高興地哼著,像個努著嘴生气
的小孩。

    有一個人,居然看到這么精采的一幕,對中尉,他已經很了解,但還不知道這些呢。

    “你回家!”鄧巴吼道,他管著雙襪,而雙襪卻像一個不听父親管訓的儿子。這只狼垂
著耳朵,好像它的希望成了泡影,夾著尾巴溜走。

    就在這時候,中尉朝另個方向奔跑,打算躍上馬,策馬急奔,就可以甩開雙襪了。

    他人正急奔過草地,一邊還想著他的計划。而那只狼卻快活地一路奔躍了過來。

    “你回家!”中尉怒斥。突然,他對這只狼也改變了想法。雙襪一听,像只受惊嚇的小
兔般跳了起來,它的爪子突然慌得只想逃竄。當它落地時,离中尉僅僅一步遠,他伸出手,
朝雙襪的尾部捏了一下。這只狼登時像尾部裝了鞭炮一樣,像箭般筆直,倏地奔竄而去。把
鄧巴逗得大笑不已,想停都停不住。

    雙襪一直沖到二十碼遠才停了下來。一副很羞窘的樣子,回過頭來看看。瞧它那副可怜
的模佯儿,中尉忍不住感到對不起它。

    他朝它揮手再見,而他自己還忍不住開怀低笑。中尉回頭去找西斯可,打算循原路回
去,西斯可仍在挑著草的嫩芽吃著。

    中尉開始慢慢跑了起來,想到雙襪被他碰著一下,就嚇慌成那又滑稽又可怜的樣子,又
忍俊不住,一直笑個不停。

    鄧巴狂跳了起來,好像什么東西咬到他的腳踝,然后又掙脫。他又轉過頭,朝向那看不
見的攻擊者。

    雙襪還在那儿,喘著气,就像個正在攻戰的戰士。

    鄧巴中尉瞪視了它几秒鐘。

    雙襪偶爾朝家的方向著看,好像在想這場游戲可能快結束了。

    “好吧,”中尉溫和的說,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樣子。“你來也好,待在這儿也好,
我沒有時間跟你多玩了。”

    只听到有些微小的聲音,也許是風吹到了什么了。不管那是什么聲音,雙襪听到了。它
突然轉過身子,循聲前往查看。

    鄧巴跟著它走,很快地看到踢鳥和另外兩個人。他們就在不遠處,在斜坡的中段注視著
他們。

    鄧巴熱情揮手招呼。“哈羅!”這時雙襪一溜煙跑開了。

    10

    踢鳥和他兩個朋友,已經站在那儿注視了好長一陣子,把這幕戲從頭到尾都看在眼里。
踢鳥同時也知道,他已經親眼目睹一段非常特殊的事情,這有助于他們了解這個白人的一點
困惑之情……,就是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

    在騎馬去見鄧巴中尉的一路上,他一直在想,這個人應該有一個真正的名字。尤其他是
一個白人,又是這樣的一個白人。

    他回憶許多古老的名字,像“明亮如雪的男人”,或是取些新的名字如“找到野牛”,
可是沒有一個名字真正适合。當然,“約翰”也是不适合的。

    這時他想到一個很別致的名字,很适合這個白人戰士本人。人們將會因這個名字記得
他。除了踢鳥本人之外,還有兩人也會喜歡這名字。他們此時會在這里,應是受到大靈的默
示。

    當他騎著馬走下山坡時,口里一直自言自語,把這名字念了好几遍。名字的音韻順口,
一如名字本身一樣好。

    那就是“与狼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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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小姐提供底本,黃金書屋 整理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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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黃金書屋 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