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雙魔皆斷羽】
六指天魔正被妖婦岳靈女,氣逗得進退維谷之際,忽聞峰頭一聲歷嘯,緊接著
一條人影疾瀉而落。
在場明暗三人齊都為此來人,而驚愕不已,因為這來人正是三人皆都略有忌憚
的骷髏神箭。
骷髏神箭在谷底一停身,一言不發,就朝岳靈女縱撲而去。
這一次,岳靈女倒沒事先逃走,她彷彿早已有備,一見骷髏神箭朝她撲去,立
即哇的一聲,嬌滴滴的哭了起來!
且邊哭邊說道:「老頭子呀!你還不趕快替我報仇,讓這魔賊欺悔得我好苦啊
!」
骷髏神箭萬想不到岳靈女會哭得突友嬌啼,而且一哭就如此傷心,骷髏神箭自
與她相聚至今,還從來沒聽到,沒見過她哭過!
禁不住心中一愕,站住了身子,回身朝六指天魔看了一眼,不想,六指天魔就
這閃眼的時間,已從袋中掏出一塊藥餅,正待往傷處塞去。
骷髏神箭一代魔頭,豈肯趁人之危,眼瞧六指天魔用藥並按住了傷口,他也不
出手襲擊,直待六指天魔獨手撕裂了長衫下擺,靈活的將傷處包紮好了,方始冷冷
的笑了一聲,道:「虧你也是一代魔星,竟欺壓婦人女子,豈不止江湖人笑話?」
六指天魔傷處一旦包紮好,膽氣又壯,哈哈一笑,道:「老骷髏頭,午間峰頭
較功,尚未分勝負,如今不妨再繼續比鬥下去,別的事,我們暫且別提,比鬥完了
再說!」
骷髏神箭哼了一聲,道:「絕對奉陪,不過……」說到不過,骷髏神箭回首看
了岳靈女一眼,他是擔心岳靈女又趁機逃走,所以遲疑了一下。
誰料,岳靈女早已悲止淚收,反哭為笑,道:「老頭子,你放一萬個心,這次
我絕不走了,我要與你共享一種罕世難逢的蓋世奇珍,不過,你一定要先把這賊魔
去掉。」
骷髏神箭一聽說她不走,心巳放了一半,再聽說有奇珍可啖,那能不喜,不過
,至此他才知,岳靈女所以沒避他而走的原因。
於是,骷髏神箭再下答話,揮動長弓,就朝六指天魔攻去。
六指天魔雖是傷後,功力大損,可是一旦聽說岳靈女欲與骷髏神箭共享「青牛
」,他那能不眼紅如血,氣惱萬分。
於是,他不顧自己的傷勢,就在谷底與骷髏神箭大打出手。
兩個蓋世魔頭,一經接手,那能還輕鬆得了,但見狂風驟起,沙石撲飛,「彭
啪」響個不停。
這時的金虎,他仍然一動不動,一切言行,他全都看在眼裡,雙雄拚鬥,在他
求之不得。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大可省卻金虎一些氣力,不管誰傷誰死,在他都是一樣
,他心中深深的決定,谷中三人,一個也不准活著出谷。
為世人,為仇恨!金虎都不允許他們三人留下。
突然的,狂風驟息,沙石倏止,谷中回復了原有的寂靜,當然,這原因決不會
逃過金虎雙眼的,金虎豈能讓他們在無聲息之下逃去。
原來二人不知怎的,已然放棄了縱躍奔騰的廝殺,而只掌緊貼,竟拚鬥起內家
功力來了!
岳靈女一見二人這等情景,心中大喜,蓮步跚跚,慢慢的往他二人身旁走去,
六指天魔一見,大為驚顫。
這比鬥內力,本就不是他所願意的,因為他已受了傷,為了情勢所迫,萬不得
已之下,六指天魔才接了下來。
一見岳靈女挨近前來,他怎麼不大起恐慌,與骷髏神箭的相拼,他雖受了傷,
還可勉強支持一二。
一旦岳靈女從旁支援,或弄點什麼手腳,那真是死路一條。
而且,這種挨賭內力?全靠真實功夫,—點玩笑不得,一經接觸,不分勝負,
也不能驟然鬆手離去,若然一方松勁撤力,對方定必趁勢逼來,不死也得重傷。
在這種情勢之下,六指天魔那能不急,趕忙潛運真氣猛力逼去,怎奈腰脅傷處
雖巳敷藥包紮!
可是,骷髏沖箭內力,到底比六指天魔略差—籌,沒較量前不知,一經接手,
強弱立分。
尚幸六指天魔受了傷,功力已損,可是,骷髏神箭要想一下子將他擊傷逼退,
可也不易辦到。
岳靈女一見六指天魔,臉現驚恐之色,忙道:「糟老頭,你盡可放心,不要提
心吊膽的,我何至如此下賤,不懂江湖道義,對你驟加暗襲?」
六指天魔聞聽岳靈女的話,還自不肯相信,隨見她站在一旁悠閒的觀戰,當真
沒出手的意思,始略略放心?
隨聽岳靈女又道:「骷髏頭,你也別希望我能助你,最好你們自己憑本事,兩
敗俱傷,我可是漁人得利,坐享其成!」
此語一出,已明顯的說出了她心中的話,原來淫婦之心,當真毒辣無比,就連
暗裡的金虎,也被氣得火焰高冒。
而骷髏神簫就更不用說,只氣得鬚髮皆張,心血狂冒,可恨他倆都無法說話,
也不敢驟然松勁,只得緊咬鋼牙,暗恨心頭。
六指天魔一聞此言,禁不住寬心大放,再也不去防備岳靈女,雙眼一閉,運起
一甲子性命所修內家真力,緊逼而去。
這時,已是更殘漏盡,晨唱乍顯之時!
岳靈女似乎突然想到什麼,眼看二人拚鬥一個時辰之久,依然不相上下,雖然
二人這一刻,早已精疲力盡,熱汗拼流,再過些時,就要兩敗俱傷,她仍然急不能
耐般的,倏然喝道:「骷髏頭,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岳靈女語方說出,想得到二人定是一喜一驚,然而二人驚喜均尚未失,岳靈女
已一掌按在骷髏神箭背上。運起渾身內力,猛逼而出。
六指天魔體疲力散,早巳到了油盡燈殘之時,那還經得起二力合併所逼,只聽
一聲驚慘號叫,淒厲絕倫,隨著六指天魔一個身子,如繡球般直拋出四五丈外,鮮
血狂吐,昏死過去。
可是,六指天魔號叫末散,又是一聲駭人慘呼,起自谷底!
突然的變故,可把金虎也驚得一怔,他的雙眼本隨著六指天魔的身子斜過一邊
,聞聲趕忙收同注目一看。
這一看,可把他也嚇了一跳!你道為何?
原來岳靈女相助骷髏神箭,將六指天魔擊傷後,倏的施展開大鷹爪力,順手就
在骷髏神箭背上抓了一把!
岳靈女有心人,這一抓之力,何等凶猛,骷髏神箭背上,連皮帶肉,被地撕下
一大片來,深可見骨。
骷髏神箭若在往常,岳靈女與他掌肌相親,要想傷他,卻也不易,今日,力盡
精彼之下,又那防到她來此一著。
—聲痛呼之下,骷髏神箭施展開所餘精力,盡速的往峰頂疾奔而去。
金虎一見骷髏神箭狂奔上峰,立即從樹上飄身落下,意欲追上學去,順便就將
這魔頭除了,替拉都居士及假道人等報仇。
然而,身方落下,忽聽岳靈女發出一聲勝利者的傲慢嬌笑,聲音格格格的,好
不淫蕩迷人。
金虎聞聽,立即想到岳靈女之與「青牛」,這種天地間靈氣孕育而生的異獸奇
珍,一旦被岳靈女的淫婦妖女得去,江湖上恐將因此掀起濤天巨浪,而永無休止之
日,這個罪該誰來承受與負擔。
尤其,骷髏神箭已身受重傷,縱然逮住了他,又怎能對一個傷重如此的人,下
得了手呢?
衡量輕重,還是先放棄了追趕骷髏神箭,專心一意的守住岳靈女,看她怎麼將
這青牛擒住為止。
岳靈女以她毒辣的心腸,將兩位老魔星制伏逐走後,心中真是萬分的歡喜,他
輕展著歌喉!慢步跳著妙舞,繞著那株千年古梓,一轉又一轉的走著。
金虎不知她這是歡喜的表示,還只道這也是捕捉「青牛」,一種應做的準備,
心中不禁暗忖道:「似這等的曼歌妙舞,錯非她,別人還真辦不到呢!」
驀的,岳靈女停止了歌舞,從地上拾起了那把六指天魔留下,鋒利無比的長劍
,她持劍卻不去斬樹,且將自己美麗的長髮解了下來,慢慢的,一把把的,將自己
頭上的長髮,全都割了下來!
這動作,使金虎感到莫名其妙,還以為她瘋了,可是她卻毫無錯亂,慢條廝理
的將長髮全都圍在大樹上。
直待長髮圍完了,岳靈女方持劍照著長髮圍處,猛力一劍斬下。
這一劍斬下,當真與前不同,千年古梓,應聲立斷,隨即從樹根下鑽出一頭貓
兒般大的小青牛。
小青牛鑽出,卻像三寸金蓮的千金小姐般的,一步三搖幌,也像是精疲力盡,
無力舉步似的!
岳靈女一見,心中的歡喜,當真無法形容,正待彎腰將青牛抓住,倏然間,一
道勁風,迎胸襲到。
這陣勁風,來得如此無聲無息,且又疾勁無匹.岳靈女連接也不敢接,猛然一
旋身,兜了半圈,反繞到頭上去,攔在青牛的前面,這時刻,她可沒那多閒工夫,
去看來人是誰,先抓住「青牛」要緊。
豈知,人末站穩,厲風又至,且較前更猛更強!
岳靈女那敢接招,再度晃身,退出丈餘,至此,她不得不驚駭的將頭抬了起來
,打量來人究竟是誰?
當地發現來人,敢情是與她曾宵一度露水姻緣的小白神時,心中不覺反憂為喜
,大聲叫道:「小冤家,你開的什麼玩笑呀!這可是一輩子也難得遇到一次的蓋世
奇珍,千年古梓所變的『青牛』,一旦讓它遇到了水,就什麼都完了!」
這來人,讀者們都知道,他不是小白神而是金虎,他聽了岳靈女的話,連理都
不理,雙目不住的凝視住小青牛,看它那蹣跚踱步,那模樣兒與大水牛一模一樣,
他心想,天地間,真是無奇不有。
岳靈女見他悶聲不答,還以為兩句話,已打動了金虎的心,遂又接著道:「你
是不曉得呀!這是天地間靈氣孕育所生的,我們練武人吃了,功力驟然間能增加數
十倍,你別這麼死死的看住,就讓我倆人共亨它吧!」
岳靈女說完,又移步上前,欲去擒捉青牛。
不想,身形方動,金虎手兒一招,又是一股勁風,疾襲而至,岳靈女一見心中
大怒,閃身避過,叫道:「好呀!你這忘恩負義的東西,原來你想獨吞呀!我岳靈
女豈是如此好人,讓你獨自稱心得意。」
金虎哼了一聲,冷冷的道:「我的功力已是天下無敵,又還要借助什麼外物,
可是,我卻不允許你們這般邪魔外道,任意糟蹋這種罕世異獸。」
岳靈女也冷笑一聲,道:「哼!說得多麼光面堂皇,其實肚子裡打的什麼鬼主
意,難道我還不知道,你別作夢,沒我岳靈女的協助,你就是吃了它也沒用,這世
界之上,除了我,恐怕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方法。」
金虎知道岳靈女又在打鬼主意,可是,他卻不能不信,因為確實是她懂得方法
,割發繞樹,方將青牛給逼了出來。
然而,金虎怎麼讓岳靈女得到呢?這不明明的助虎添翼嗎?」他情願讓「青牛
」自行走掉,也不肯讓給岳靈女。
這時,小青牛已越走越遠,竟往谷外走去了!
岳靈女一見大急,可是,金虎臉上繃得緊緊的,神色難看巳極,岳靈女曾數次
見他顯示能耐,知道自己絕非他的敵手,但是,岳靈女千辛萬苦,費了九牛二虎之
力,方將青牛得到,豈肯如此輕易的就放生了!
驀然聞,岳靈女又想到她天生的法寶,遂格格的一聲矯笑,笑聲有高有低,既
悠揚又悅耳,聽得人好不舒服。
岳靈女隨著笑聲,大紗中又飄呀飄的飛了起來,她又激施展她那狐媚之術,來
使金虎就範。
可是,金虎自從這次傷癒後,功力較前似又增進不少,聞笑見舞,絲毫不為所
動,但他因有前車之鑒,而不欲再作危險的嘗試,故不待岳靈女繼續施展,倏然引
吭一聲長嘯,道:「臭妖婦,別說廢話吧!以你的淫賤惡毒,早該死有餘辜,今天
我金虎要替天行道,為世除害!」
岳靈女一見狡計失靈,再聽金虎長嘯厲聲而言,心中不禁大吃一驚,知道若不
趕緊設法離去,定然凶多吉少。
岳靈女心驚眉皺,閃眼四外一望,突然發覺六指天魔所躺睡之處,人已不見,
遂藉故大叫一聲道:「哎呀呀!這魔頭怎的死而復生,人又跑到那去啦?」
金虎聞聽,也是一驚,瞟目一看,誰說不是,適才身受重傷的六指天魔,就這
瞬息工夫,人已不見,是逃走,還是被救?逃走,簡直使人無從相信,要說被救,
更使人迷惘不堪,誰有這大本事,落谷而不被人發現,更能人不知鬼不覺的,將人
給救走了,除非他懂法,會隱身之術!
金虎他是大大的感到驚訝,心中是一萬個不相信!
岳靈女她可不管這一套,一見金虎稍現癡楞,立即躬身稍稍抬起兩塊石子,雙
腕用勁,朝左右射出,她的人卻直飛而上,反朝畢頂縱去。
金虎愣愣中,一聞石子風聲,起至右方,知道岳靈女藉機潛逃,足尖輕點。一
個身子已如怒箭般,追著石子直射而去。
身子凌空,金虎稜目一閃,就知上當,來待落地,凌空煞住勢子,一式「大雁
翻身」倒飛了回來。
可是,就在他翻身之際,忽聞左方颼的一聲,金虎以為她是聲東擊西之法,趕
忙又借勢朝左方縱去。
結果,還是撲了個空!
這時,忽聞半峰上岳靈女嬌話聲,道:「小冤家,我在這裡,來呀,讓那六指
天魔去獨亨青牛!」
金虎兩次撲空,這次他反倒不迫了,因為六指天魔突然失蹤,誠然是一個謎,
為人救走,事實上不可能,然而傷重之體,他又能跑那去?會不會真的追蹤青牛去
了,欲以青牛療冶他的嚴重傷處。
但能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此一想,他那能再去追趕岳靈女,他只能聲揚對
岳靈女罵道:「妖婦,這次就饒你一命,日後再遇上,你就準備著閻王爺處報到。」
岳靈女彷彿仍在峰腰相候般的,聞聲嬌笑連連,道:「小冤家,你到底沒能忘
情呀!那就謝謝你啦!再見吧!」
金虎一聽,氣得心血高冒,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只得暫時任其風涼,先將青
牛捉住再說。
金虎循著青牛去路,只縱得兩縱,已看到青牛依然緩慢慢的往前走,一顆頭低
墜著,彷彿衰老不堪。
金虎又一縱,已攔在青牛身前,蹲下身子,正待伸手將小青牛擒抱住。
忽的,小青牛站住了身子,仰起了小牛頭,那兩顆小牛眼,碧綠如翡翠,美得
有點駭人。
可是,碧綠的眼中,倏的珠光螢螢,一滴滴的掉了下來。
金虎一見,心中老大不忍,趕忙將伸出的手,收了回來,隨道:「小青牛,我
也不抓你了,你這是到那去,是去找水嗎?」
小青牛彷彿聽得懂金虎的話,將頭點了點,金虎看見小青牛點頭,十分高興,
又道:「你找到水後,是不是就能隱身,而別人永遠無法抓到你!」
小青牛又點了頭!
金虎又道:「既如此,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因為此地離水尚遠,如今,我要你
證明你完全聽得懂我的活,請你連點三下頭!」
小青牛當真連續點了三下,金虎大喜,將青牛雙手抱在懷中,往谷外奔去,出
去十數里地,來至一道小溪旁,懷中的小青牛忽的動了一下。
金虎低首道:「小青牛,這小溪水你就夠了嗎?」
小青牛又點了點頭!
金虎立即將小青牛放在溪邊,小青牛並不立即入水,卻回過身來,面朝金虎雙
膝跪下了!
這情景,使得金虎深為感動,—個異獸就知感恩,而世上多少人,忘恩負義,
以德報怨,真是人不如獸!
小青牛跪下後,連點三個頭,方始站起躍下水去!
溪水不深,清晰見底,可是,小青牛躍下水後,倏忽間,竟然失其蹤影,金虎
心中不禁大歎神奇不巳。
此刻,天色早巳大亮,金虎感歎小青牛的神奇,怔怔的站了好一會工夫,忽的
,遠遠兩條人影急速的奔來,金虎至此方想到涵碧真觀處的草鞋幫兩位幫主,於是
,趕忙往回縱,且縱且長嘯以示。
這兩條人影,果真就是仙履神靴二老,二人一見金虎無恙,齊都寬心大故,反
過來金虎倒悲歎不巳。
問起原因,金虎遂將谷裡發生之事,慢慢的說了,說到青牛之神奇時,二人竟
為之目蹬口呆不已。
最後,金虎又道:「我本定將谷中三人,一齊殲滅,豈奈,一時擾豫,為了一
條青牛,三個魔妖,一個也沒死,我直恨當時何以不乾脆現身應敵,是畏怯嗎?我
只能這樣責備自己,因為一旦將三人齊誅戡後,青牛還是一樣可以保留住,因此,
我反對不起泉下含冤而死的羅漢爺與諸位前輩,我真恨自己沒種。」
金虎越說越氣,越說越悲,終於珠淚雙流,擂胸號哭,仙履神靴二老,一見他
大放悲聲,忙勸慰道:「小俠請節哀自重,這或許也是天數使然,壽數未盡,不過
似這等魔頭,作惡多端,遲早總難逃一死!」
金虎號哭一陣,經二老勸慰良久,方止住悲聲!
金虎剛剛聲止淚收,突的仰首遠瞻,凝神靜聽,也只是—眨眼工夫,金虎當真
如瘋般的,飛縱而起,叫道:「好呀!還有一個沒走,我總得殺你一個洩洩憤!」
金虎叫聲未完,人已縱出十數丈遠!
在一顆大樹後,確實藏著一人,可是,當金虎見那人後,不覺一聲驚咦,將急
撲之勢,猛然煞住道:「小癩子,你怎麼—人在此!」
小癩子一轉臉,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右臂直墜著不能動,左腳也有點跛,顯
然受傷不輕!
可是,他一旦見到金虎,不覺大喜流淚道:「金小俠!金小俠!我師父呢?」
隨著他的叫聲,仙履神靴雙雙也巳縱到!
小癩子一見師父,心情一鬆,反倒昏了過去!
神靴毒丐見到小癩子這般情形,心中也是一酸,搶前將小癩子緊抱懷中,給他
拍了兩處穴道,小癩子又悠悠的醒來了!
小癩子眼方睜開,立即強撐著要站起來!
神靴毒丐撫著小癩子的頭,道:「別動!先躺一會!」
小癩子道:「不!師父,你們趕快上這邊峰去,杜老前輩與彬彬姑娘,還有子
華哥全都在這山峰上……」
小癩子話沒說完,金虎已急不能耐的,長身朝小癩子所指川峰,急縱而去,因
為小癩子說得急迫,他知道定然有事,豈肯再拖延?
金虎來到峰腰,第一個遇到孫子華。
孫子華躺在一塊山石後,顯然傷得較小瘤子更重,金虎回首望望,仙履朱仕已
追著上來了!
金虎指了指孫子華的藏身處,又繼續住上縱!
在峰頂上現出一塊十分平坦的空地,空地四周圍著一圈疏疏落落的樹木,地上
卻堆著大小不等的峻峭怪石!
金虎在峰頂上轉了一圈,發現了數處拚鬥所留的痕跡,可是中州客杜華,與彬
彬姑娘卻不見人彰。
這時候,金虎心情之急,當真無法形容,眼見孫子華與小癩子的傷勢,如此嚴
重想得到彬彬姑娘與中州客也絕難倖免,或許……或許,他倆還有更糟糕,但金虎
卻連想也不敢想?
驀地,一陣風過,隨著微風,送來一聲短促痛苦的呻吟,金虎聞聲,驚量交並
,立即循聲縱去!
這陣風來至山後,金虎剛落下十數丈遠,又聽到那短促急迫的呻吟。這一次可
聽得十分明顯,金虎毫不考慮的猛撲面去!
倏的,一陣勁風,斜裡刺出,金虎一怔神,身形一旋,已避了開去,可是當他
閃目回首打量時,發現那襲擊他的,正是他焦急懸念的彬彬姑娘。
金虎一見彬彬姑娘,安然無恙,忙道:「彬彬!你……沒事嗎?」
彬彬姑娘誠然沒事,她身上連一點點微弱的傷勢都沒有,可是當地與金虎的雙
眼相對時,竟驚叫了一聲,道:「虎兒,是你來了,我……」
彬彬姑娘本想說,「我可以放心了」,可是,她只說得一個我字,忽的身子一
軟,竟然坐倒地上。
金虎一驚,縱前將彬彬姑娘扶住道:「彬彬!你怎麼啦?」
彬彬姑娘搖了搖頭,長長噓了口氣,道:「我?我沒什麼!倒是我祖父,他老
人家恐怕……」
金虎知道方纔那兩聲短促而急迫的呻吟,是發自她的祖父,遂忙道:「杜前輩
他在那裡?」
彬彬姑娘用手一指,道:「掀起那堆亂草,你就看見了!」
誠然,不遠處有一堆亂草,金虎走前去,仔細的將草掀起,原來下面有一個淺
淺的窪地,中州客杜華,就睡在裡面。
可是,他這時,雙眼緊閉,口流鮮血,出氣多,入氣少,眼看命已不保,就是
遲早的事。
金虎心中—慘,忙在中州客胸前穴道上點了兩點,止住他的吐血,方道:「彬
彬,我們先杷你祖父抱下山去,草鞋幫正副幫主都在山下等我們,或許他們有法救
治你祖父也說不定。」
彬彬姑娘彷彿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啦!只見她緩緩的點了點頭,慢慢的從地上
立了起來,用手中劍撐著,一步步的饒過山去。
沒走多遠,迎面神靴毒丐也找來了!
神靴毒丐一見彬彬姑娘的樣兒,以為她也受了重傷,忙從金虎手中,將中州客
杜華接了過去!
可是,當他看到中州客那垂死的樣兒,禁不住老淚縱橫,淒聲叫道:「杜老哥
!杜老哥!你怎能拋下我們!」
金虎見神靴毒丐抱著中州客先走,忙也去摻扶彬彬姑娘,並問道:「彬彬!你
當真沒事嗎?」
彬彬姑娘搖了搖頭道:「是你送的那件金絲猿毛衣,救了我一命,只是,我巳
兩日一夜,未眠未食,且不停的奔走,拚鬥,甚至連一滴水也沒喝,又怎能不累?」
金虎聞聽,心下大寬,道:「啊!單單只為這個!那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明明他現在就摻扶她在走,還說助她一臂之力,彬彬姑娘以為他要將她抱起奔
走,心中十分願意,臉上卻不免飛上了一抹紅霞,微微的閉上雙眼!
可是,忽聽金虎道:「彬彬,你坐下來盤好膝,用你本身的內功調息!」
彬彬姑娘聽了大奇,禁不住又睜開了雙眼,朝金虎打量,見金虎臉含關懷虔誠
之色,不像說笑,遂就此盤膝坐下,提起真氣調息。
因為太疲睏之故,彬彬姑娘竟連丹田真氣也久久提不起來,始終散而不聚,忽
的,右掌竟被金虎給握住了!
這驟然一握,如觸電般,彬彬姑娘通體一震,丹田真氣更難聚合,彬彬姑娘以
為金虎尋她開心,暗忖,在這個時候,你還有這種心情玩笑,正待大發雷霆。猛然
間,一股暖流,從掌心透入,快迅無比的穿臂貫心,通達四肢。
這般暖流一經進入,彬彬姑娘渾身真有說不出的受用,就連頭髮上,也感到罕
有舒爽。
可是,這一來,渾身軟綿綿的就想睡,丹田真氣耶還能提得起來,耳中忽又聽
到金虎的聲音,這聲音是如此剛斷果決,只聽他道:「彬彬,速收散疲,復我體力
,不可遲疑!」
彬彬姑娘通體一振,再度收斂心神,提聚真氣。
世上之事,說有多巧就有多巧,說有多妙就有多妙,只這麼瞬眼工夫的事,彬
彬姑娘再次提聚真氣,真是說有多容易就有多容易。
彬彬姑娘真氣剛提聚,驀覺一股寒流,就如萬年寒冰裡流出的冰水般的,仍從
掌上透了過來了。
這次,彬彬姑娘的苦頭可吃大了寒流一入手臂,手臂立被凍僵,麻木得不省人
事,心中大吃一驚,驚魂未散,丹田真氣自然的起了抵禦的作用,可是,那微弱的
功力,怎抵受得了金虎蓋世的寒門罡氣。
一經接觸,立被寒氣併合,防禦一破,直如摧枯拉朽,堤破波湧,一剎時,寒
流遍身而過,彬彬姑娘被凍得渾身僵硬,連神經也麻木了,就這樣昏死過去。
直待恢復知覺時,仍然覺得自己是盤膝而坐,微微張眼,眼對面就是金虎,他
也是盤膝相對而坐。
只是,他臉上顯著無比歡愉的甜笑,道:「彬彬,你還覺得饑困嗎?」
當然,這無需試就能體會得到的,那四肢充實的活力,不是很明顯的答案嗎?
彬彬姑娘也歡欣的搖了搖頭!
金虎又笑道:「你再試試你的功力!」
彬彬姑娘聞聽,知道有異,猛提真氣,真氣非但充沛,且堅實如比,較前何止
強勝數倍。
這一感覺,不禁使彬彬感到心花怒放,一聲嬌笑,撲倒在金虎懷中,竟連跟淚
也高興得笑了出來。
金虎輕攪著她的粉頭,纖腰,道:「彬彬,我給你打通了任督二脈,你的功力
無形中增加十倍有餘,如今,該起來了,你祖父的傷,還不知怎麼樣?他們恐怕也
等急了,我們還是趕快去看看吧!」
泛起祖父的傷,彬彬姑娘的淚又流了下來,她連劍也不要啦,一縱身躍了起來
,然而,驟然而增的功力,彬彬姑娘那記得起,輕輕一縱,竟用過了力,一躍竟凌
空躍起了五丈餘高,反把她嚇了一跳。
彬姑娘落地時,白了金虎一眼,這一眼,不知是撒嬌,還是嗔怪金虎沒事先告
訴她!
金虎一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立即撒腿就跑。
二人一前一後,來到原地小溪旁,遠遠的,金虎突然的驚楞住了,口張得好大
,竟合不攏來!
待彬彬姑娘後腳趕到時,也為眼前的情景而驚喜萬分。
你道為何?原來,在溪旁,並沒出現什麼駭人的慘景,而是仙履神靴師徒,與
中州客五人正在烤燒著野味,準備吃食。
這情景怎不使二人驚喜交並呢?
中州客杜華那垂死的樣兒,孫子華那傷重之體,小癩子那斷手拆腿的傷痛樣兒
.如今全都完好如初,什麼傷痛也沒了!
此際,小癩子遠遠的也看見他們倆了,竟向他倆招手示意,二人立即驚醒,趕
忙縱身飛落溪。
眾人一聚,齊都歡喜無限,雖然生長殿中出來的一些人,皆都魂遊地府,命赴
黃泉,然而死者已矣!生者何堪?只能設法為其等復仇。
眾人相互問起原因,原來,神靴毒丐將中州客背同後,仙履朱仕正在溪邊攜水
,給愛徒孫子華止渴。
豈知,溪水一旦入口,瞬息工夫,孫子華就甦醒過來,雙眼睜開,立即就爬了
起來,驚奇的問道:「師父,我好像做了夢,不過,我知道這夢並非真實的,可是
,師父究竟給我吃了什麼妙藥仙丹,使我好得這快?」
仙履朱仕一驚道:「什麼妙藥仙丹,我只是紿你喝了一口溪水。」
孫子華一躍而起,確實完好如初,遂道:「師父,你別戲耍華兒了,適才我確
實受了很重的傷,滾下山畢後就昏死了過去,若非仙丹妙藥,何能痊癒如此之速?」
仙履朱仕臉色一板,道:「為師怎能無故騙你,此刻可是說笑的時辰嗎?」
仙履朱仕臉孔板起,馬臉拉得更長,滿臉硃砂也顯得更紅更亮,往常孫子華一
見師父板臉,靈魂兒嚇得早飛了!
可是今天卻大不相同,只聽他道:「如果真的只是清溪之水,這水中定有古怪
,師父與華兒—起察看察看。」
溪中之水,除了清晰外,毫無一點什麼出奇處,可是,仙履朱仕口中雖說得硬
,心中同樣的認為,古怪出自溪水之中。
正巧這時,毒丐背著中州客也來了!
中州客那種只見出氣,不見人氣的樣兒,毒丐何曾不知道教法無希望,將他擱
放在溪邊後,毒丐就只剩下哭的份兒。
相識滿天下,知心有幾人,肝膽相照的朋友,更是少而又少!他倆相識交往數
十年,非但可以說知心朋友,就是相互賣命,亦在所不辭,一日其中一人撒手塵寰
,另一人又怎能不悲痛欲絕仙履朱仕一見這情景,忙又到溪邊掏了一點水,放到中
州客的口中,說你不信,中州客竟連這一口水,他也吞嚥不下。
正在此時,小癩子忽的在溪邊叫道:「師伯!師父!快來看!快來看!」
神靴毒丐不知小癩子大驚小怪些什麼,不予理會,可是仙履朱仕腹中疑團正多
,聞聲立即走了過去。
來到溪邊,顧著小癩子手指處,看到離岸一尺來遠處,水面上冒起一個小綠水
泡,這綠水泡碧綠晶瑩,一出水流不遠就破掉了,可是,它那水泡一個接一泡,始
終不停的從水中冒出。
仙履朱仕看到水泡,顏色雖然美麗,可也不值如此大呼特叫,不禁微微的朝小
癩子瞪了一眼!
忽見小癩子搖幌著那只剛接上來的手臂,又跳踢著那只斷拆的腿,最後,小癩
子拍著他那滿是癬疥的禿頭道:「師伯,你瞧!」
誠然,這非瞧不可,小癩子手足如好人,還不希奇,就連頭頂上的頑癬,這一
刻也變了樣,當真好了般的。
這一發現,仙履朱仕那能不喜,趕忙摘下帽子,眼看著綠泡的水,淘了三四個
綠泡的模樣,立即住同走。
這一次當真與前不同,水一入喉,中州客喉中立發咕嚕咕嚕之聲,待他水還沒
喝完中州客已呻吟出聲了!
這當真是天下奇聞,這綠水泡敢情較什麼仙丹妙藥,還要來得靈驗萬分,竟便
神靴毒丐也感到驚奇不巳。
瞬息工夫,中州客呻吟中忽的睜開了雙眼,甦醒了,可是,他這一醒,仙履朱
仕與神靴毒丐,反朝溪旁奔去。
那晶瑩閃亮的綠水泡,仍然一個接一個,不停的從水底冒出,是一般的大小,
一般的美麗,且像是水無休止的冒流般的。
這一次,都是不可思議的,中州客稍事歇息,全都好了,於是,眾人立即射獵
些野味,裹腹充飢。
金虎與彬彬姑娘的遲遲而來,他們一點也不擔心,有金虎的同在,他們還會擔
心什麼?
金虎察看那綠水泡的出處,發現那正是千年木精青牛落水之處,那碧綠晶瑩的
水泡,就像青牛的一隻眼睛般。
金虎心中有說不出的感慨,這也是一種綠份嗎?
一眾人以燒烤的野味,正在吃食時,金虎忽問起彬彬姑娘,他們被假道人送下
秘谷去,遇到了什麼人?
彬彬姑娘還沒答話,小癩子已搶著說了,因為這些人中,以小癩子最興奮,最
歡欣,只聽他道:「我們遇到了那個妖婦!」
又是岳靈女,金虎心中想著。
原來,假道人領著三人,離了涵碧真觀,來至密谷中,他沒想到谷中已藏著有
人,故一到谷口,他就退身。
誰想,谷中早巳藏著因躲避骷髏神道追尋的岳靈女,岳靈女一見三人進谷,知
道骷髏神箭尚在左近不遠,唯恐彼等聲,驚動了骷髏神箭,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手
法,將三人齊都點倒地下。可是,彬彬姑娘有金絲猿毛衣護身,她的的穴道沒被點
中,但是,她知道岳靈女的厲害,故意假裝昏倒,但卻隨著倒勢發出一聲驚叫。
這聲驚叫,把谷口的假道人給驚了回來!
假道人—見岳靈女,就知要糟,明知決非岳靈女的敵手,可是眼見三人被點倒
,他那能不救。
一陣拚搏,究竟略差一籌,被岳靈女打得他渾身是傷。
終於,假道人在萬不得巳之下,只得抽身退走。
假道人一走,岳靈女也沒敢再留下,匆匆出谷而去。
彬彬姑娘宜待二人走了好一會,方爬起身來,將孫子華與小癩子的穴道解開,
三人不敢出谷,可也不敢再於谷中停留,遂沿谷縱上峰頂。
中州客來時,三人都注視著谷中動靜,一進谷就被發現了,遂接引中州客上谷
,隨即就離去了!
待到仙履神靴二位來時,他們剛從另一面落下峰去了!
因為暴風雨及一些事故的發生,中州客就暫時領著他們藏起來!他們三人原就
是躲避來的。
直到這日深夜,中州客方領著他們出谷,誰想,一出谷就遇到小白神,小白神
這一刻正是憤恨難當之際,一見三人,心火狂冒,尤其彬彬姑娘,在他眼中真是一
顆毒刺,但是,小白神鬼計多端,他不暴露身份,卻裝著金虎的樣子,上前親熱。
四人中,誰也不能真實的判別金虎與小白神的真偽!
小白神首先就走向中州客,中州客正自疑惑不決,彬彬姑娘卻從小白神的眼光
中,瞧出有訝,一聲尖叫:「爺爺當心!他是小白神!」
小白神想不到彬彬姑娘能看出他的偽裝,可是,中州客絕沒想到這一點,聞聲
時,想避已然不及。
只聽「彭」的一聲,中州客被小白神對胸一掌,擊出尋丈,倒地不起!
彬彬姑娘一見,大驚失色,尖呼一聲,搶前抱著中州客。
這廂孫子華,一旦得知對方正是毀家血海仇人,那裡還顧忌什麼能不能勝,一
聲斷喝,揮劍就刺。
小白神藝業雖不及金虎,可是孫子華等若要與他相比,那真是小巫之與大巫,
那是他的敵手!
只兩三招一過,孫子華立遇險招!
小癩子一見孫子華不敵,立即從旁加入,雙戰小白神!
對付兩個小伙子,小白神依然悠閒至極,可是,孫子華的一手銀針暗器,亦是
師門一絕,使得小白神不得不時加警惕。
究竟技藝功力相差過懸虛,只數十招一過,小癩子與孫子華雙雙受傷,彬彬姑
娘也抽劍加入戰圈。
三個人還是不行,中州客杜華遂帶傷上陣,可是,多了他又有什麼用,只有使
他傷得更重更慘。
孫子華被打落山峰,小癩子也被擊得手足齊拆,從坡上滾了下來,中州客更不
用說,連中兩掌,五臟離位,靈魂兒飛出了泥丸官。
單單只有彬彬姑娘一人,沒有受傷,這還是小白神意欲再次將她擒去,慢慢宰
割報復。
豈料,就在這時,忽見遠遠一條人影越畢而來,小白神匆匆凝神一瞥,發現竟
是殺人不眨眼的骷髏神箭。
一旦見了這魔頭,他心中不知是喜是憂,可是他卻不想見他,然而,彬彬姑娘
死命相拼之下,小白神要想將她擒住,也不容易?
終於,小白神為洩心憤,窺定時機,猛力一掌,襲中彬彬姑娘後心,將彬彬姑
娘打得直飛半峰去。小白神以為,這一掌,彬彬姑娘不死也必受重傷,眼看骷髏神
箭快到了,立即撒腿就跑。豈料,彬彬姑娘有金虎送的一件金絲猿毛衣,這件猿毛
衣也是武林一寶,小白神怎能傷她。
這是他們分別後的事,交代過不提!
眾人在溪邊,以野味飽食後,談到今後的事,仙履神靴決定分頭進行,發動全
草鞋幫在江湖中的潛勢力,搜尋骷髏神箭,六指天魔,以及妖婦岳靈女的下落,以
便通知金虎加以殲滅報仇。
中州客杜華則謂欲去尋一老友,討取一些刀傷內服外敷的聖藥,卻將彬彬姑娘
喚過一邊,耳語了一陣。
他們說些什麼,別人聽不到,金虎卻沒注意聽,彬彬姑娘頻頻回首瞟著他笑,
使他感到蹊蹺,凝神一聽,心中不禁忐忑而跳。
原來中州客與孫女彬彬,談的是婚姻大事,所涉及的主角,卻正是他金虎,無
疑問的彬彬姑娘是滿口答應。
反過來,金虎因此卻想起了冤死的梅萍姑娘,而且,梅萍的冤仇,至今金虎尚
未替她報復,他心中自有一股難以言述的慚愧!
忽的,仙履朱仕走到金虎面前,對他深探—禮,道:「恭喜金小俠,獲得如花
美眷……」
金虎一怔,趕忙還禮不迭,道:「金虎生來命苦,且連身世均渺茫不知,更兼
如今恩怨重重,不知何日方能了清,怎敢輕易談起婚姻大事……」
此語一出,在場眾人齊都愕然相向,尤以彬彬姑娘,更是心痛如絞,淚如雨落
,倏然間,悲哭出聲。
中州客杜華,忽的哼了一聲,道:「金小俠,如今老朽當面將我喜愛的孫女兒
,許配給你,你是要也不要!」
金虎一聽,中州客霸王硬上弓,這該怎麼辦?心中尚未想定,口中卻道:「這
個……」
中州客忽的迫進一步,道:「沒什麼這個那個的,要就要,不要就不要!」
中州客這種語氣行動,彷彿帶有威脅情勢,金虎他那吃這一套,不是為了曾共
友禦敵,不是因為他是彬彬的祖父,金虎他早就反了!
這一刻,金虎低著頭,好像是在尋思,事實上他是準備來個不理不睬,給中州
客來個默然抗拒。
忽聽彬彬姑娘哭聲道:「虎哥!我知道你愛的是萍妹,可是,如今萍妹已經死
了。雖然她的死,使你感覺內疚,但是,你總不能因此替她孤守終身,我們的終身
大事,也不急在一時,待你替萍妹報過寬仇後,等你清楚家事後,再待你恩仇兩了
後,我們再談,目前只需要答應一聲,好讓我爺爺能放心離我而去,虎哥哥……」
金虎—聽,彬彬姑娘說得聲淚俱下,且合理合情,禁不住歎了口氣,朝中州客
跪了下來,道:「我願意了,請岳祖父丈人受孫婿一拜。」
中州客哈哈大笑,受了金虎的大禮。
緊隨著,眾人互道珍重而去!
如今,在這小溪旁,就只留下金虎與彬彬姑娘倆人。
只聽彬彬姑娘道:「虎哥!我不敢希望我能代替萍妹在你心中的位置,我只希
望你能略略的關注我一點,也使我能替你分擔一點憂慮,如若你不能辦到,就請你
現在明說,因為我喜歡坦白,雖然,我會傷心,可是我也能忍耐!」
金虎聽了彬彬姑娘的話,心中又起了萬分的感慨,只聽他道:「彬彬,以往你
驕縱的個性,使我害怕,想不到你一變而能如此懂事,從今後我當盡我之所能來關
心你,愛護你,請你相信我的話,不過,對萍妹這一方面,我總覺得內疚不安,我
只希望侍江湖恩怨清了之後,我們能結識於萍妹的夢旁,略慰她泉下英靈,你肯答
應我嗎?
彬彬姑娘聞聽,芳心大慰,暗語道:這有什麼不可以,我又何必這麼傻,與死
人吃醋,遂道:「虎哥,我答應你,一定這麼辦!」
金虎聞聽,臉上愁容立散,露出微微的笑容,彬彬姑娘一見他高興,立刻投身
他的懷裡,相互緊緊的擁抱著。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烈日突的從雲端中穿了出來,金虎仰首望天,時已過午
,金虎扶正了彬彬姑娘的身子,道:「彬彬,我們該走了!」
忽的金虎閃眼又瞥見了溪中的綠水泡,記起中州客臨走時說的話,不禁拍了一
下腦袋道:「哎呀,我們真傻,這綠水泡不是最好的治傷靈藥嗎?如若水泡不斷的
噴出,真可說用不完,取不盡,又何必還巴巴的求人家呢?」
彬彬姑娘聞聽,噗嗤一聲笑道:「你不是很聰明的嗎?怎麼忽然變傻了,這事
情他們早想到了,只是眼前沒有盛水之物,我爺爺他找盛水器具去啦!因為水不便
攜帶,而我爺爺又懂得提練藥丸之法,他準備將水制練成丸,方便攜帶,趁機也好
讓我們在一起。」
說到最後「我們在一起」彬彬姑娘臉上羞紅一片。
金虎道:「這法子倒好,但願這水泡冒個不停制練點丸藥,縱然不為自己的傷
患,日後救教人也是好的。
驀然,一聲長笑,劃破靜寂的山野,穿透晴朗的長空。
金虎驟聞笑聲,突的一驚,叫道:「是他!是他!怎麼他還沒死?」
彬彬姑娘聞言,亦知此人真氣充沛,功力高絕,再聽金虎的口氣,彷彿相識般
的,遂忙問道:「虎哥,是什麼人?」
金虎沒答她話,卻牽住她一隻手腕,道:「追,先追著他再說!」
追字出口,金虎攜著彬彬姑娘,早巳騰身飛了起來,循著笑聲追去!
金虎的雙耳有多靈呀!可是待他趕到地時,發覺也是一道溪旁,溪旁岸邊的青
草,彷彿曾有入睡過,壓倒了一大片。
然而,這時的岸旁,那有什麼人?連個鬼影子也沒看見。
彬彬姑娘又急不能耐的問道:「虎哥!到底什麼人嘛?」
金虎搖了搖頭,道:「聽聲音,好像是六指天魔,只是,他被骷髏神箭與岳靈
女合拼之力所傷,當時就倒地不起,何以如今突然好轉,就像毫無傷勢般的!」
彬彬姑娘也聽得一楞道:「什麼,你說的是六指天魔?」
金虎晤了一聲,道:「可是他這一刻,早巳走出老遠啦!」
原來此人當真是六指天魔,他從傷重中悠悠醒來時,發覺青牛剛剛從樹上鑽出
,這一刻,誰也沒去注意他。
他本還想以他傷重之體,殘餘的力量,出其不意,發射一隻「天魔索魂令」,
將岳靈女擊斃,一來報仇,二來竊奪這只青牛,如不得這只青牛,他這條命,要想
保全,可就不容易了!
然而,金虎的從空飛降,將他什麼念頭,全都擊毀了,那千年木精青牛,他做
夢也不敢想了。
於是,趁兩人不備之際,六指天魔使盡殘餘之力,忍痛偷偷爬起,躲進一堆矮
叢之中。
岳靈女發現他失蹤時,正好他力道使盡,再次昏了過去,所以金虎凝聽時,他
連一點呼吸也沒有。
二次醒來,谷中寂靜如死,六指天魔將他身上可以吃的藥丸,一口氣吞光了,
當然他知道這些丸藥並不能醫他的傷,救他的命,只希望略略能恢復一點體力,而
爬出此山谷,尋求萬一的希望。
費盡了他的力量,爬行了不少時間,終於被他爬出了山谷,一旦出谷,耳中忽
聽金虎等眾人的說話聲。
這一驚,差點又把他嚇昏過去!
六指天魔立即繞道而爬!
沉著的,仔細的,六指天魔該是天不絕他,竟沒被人發現,而最後還是被他爬
到了溪邊。
溪水潺潺,微風輕吹,六指天魔見到水,遇到風,心中一爽,反使他又再次的
昏了過去!
這時,六指天魔的傷勢,已入危境,朦朧中一翻身,整個頭部浸到了水裡六指
天魔頭一沾水,整個人全都清醒了!
這無疑的告訴他,這水有蹊蹺!
六指天魔一旦看到絲絲希望,那能不拚命猛鑽,趕忙將頭低下,猛飲猛吸,可
是,這一次喝了很多水,一點效果也沒有,反使他胸腹的中劇痛倏加,無法忍耐,
六指天魔,只得放棄了,倒地橫臥。
過了一陣,忽然聽到金虎與彬彬姑娘談起綠水泡的對話聲,聲音雖遠,可是在
這靜寂的荒野,卻聽得清明已極。
這無疑是天上的仙樂聖歌,更無疑的是金虎救了他一命!六指天魔驟聞此意,
那能不喜,趕忙低頭尋找溪中微帶碧綠之水。
只一瞬息工夫,溪流中果然發現這瑩瑩綠水,六指天魔那敢怠慢,忙用手掏起
,倒進嘴去。
這次與前,當真大不相同,水一入口,清涼透身,通體舒爽,胸中隱痛倏止,
較什麼仙丹妙藥也要靈驗十倍。
六指天魔只得三數口綠水,非止通體舒泰異常,胸中內傷,脅下傷口,亦已不
知去向,這一陣歡喜,真是無法形容。
六指天魔傷勢痊癒,他還怕誰,哈哈一聲長笑,飛身而去,他倒不是有意躲避
金虎,而是急欲尋找岳靈女及骷髏神箭報仇。
此為六指天魔痊癒之事,筆者一枝禿筆難述兩頭事,於此交待過不提。
且說彬彬姑娘見金虎略有懊傷神色忙道:「他走遠了就算了!你又何必如此愁
苦?」
金虎雙眉微皺道:「你是不知,他害死了羅漢爺,羅漢爺臨終遺命,囑我非殺
了他不可,還有骷髏神箭那老魔頭!」
彬彬姑娘忙道:「那還不簡單,我們追就是了,你別盡為我著想,我會自己照
顧自己的!」
金虎聞聽,道:「好!沿途我教你兩套防身絕藝,再傳你一套輕功,一旦我因
事離去,你遇事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逃,如今我們追!」
說到追,金虎輕輕帶起彬彬姑娘一隻玉手,立即如御風飛行般,只見一股青煙
,瞬息出去數十丈遠。
當夜來到一個小村莊上,金虎因為追趕六指天魔毫無目的,遂也不急,就欲在
店中歇息一夜。
豈料,這村莊上竟無客店,連飯店也沒有,而且房屋俱都破爛不堪,顯示出這
村莊的窮僻。
忽的彬彬姑娘指著村後一個樹林中,道:「虎哥!你瞧那林中好像有座—高樓
似的?」
金虎一看,密林中隱隱的,真像有座高樓,不禁奇道:「咦!奇怪!這種窮僻
的鄉村,那來這種高樓住戶,莫不是什麼江湖異人,武林中的隱士?」
彬彬姑娘道:「管他是什麼?你去打聽打聽看!」
金虎點了點頭,來到一家門口,見一個老頭子正坐在門口,藉著那還未全失的
天光,低著頭在打草鞋!
金虎很有禮貌的行禮問道:「請問老丈,此處是何所在!」
老頭聽到人聲,忙抬起頭來,一見到金虎與彬彬姑娘,不覺楞住了,原來金虎
與彬彬姑娘,穿的都還是白龍堡中的衣服,非常華麗,尤其,倆個人長得更美,金
虎那玉樹臨風般的英姿,彬彬姑娘那貌賽嫦娥般的容貌,老人一輩子,相信他也沒
見過一次?如今,突然的出現,他怎麼不楞不楞?
金虎見老人傻愣愣的,遂又問了一聲!
老人突然驚醒失態,啊!啊!的趕忙放下草鞋架,站起來道:「這裡是牛家村
,黃牛水牛的牛!」
金虎知道莊稼人,多數沒念什麼書,遂又道:「此處離城最近,是什麼方向!」
老頭子不聾不啞,站起來也沒駝背,顯得十分健壯,當他聽到金虎的問話,不
禁疑惑的道:「搖城,這我老頭倒沒聽說見,大概你說的是趕墟啊!此地三天一墟
,今天是黃霸,明天是草頭,後天就輪到吳家灣了,這墟集,可熱鬧得緊哪,鹽油
米肉,花布洋粉什麼東西都有,啊!讓我想想,今天初九,對,是吳家灣,明天又
試是貧霸了,今天去吳家灣巳遲,你們就趕明天的黃霸!我老頭還是幾十年前去趕
過兩次,現在是多年沒去,這一輩子恐怕也看不到這種熱鬧啦!」
老頭子滔稻不絕的說著,金虎與彬彬姑娘聽得其名其妙,敢情這老頭子連城市
都沒去過,或許走聽都沒聽過!
終於,金虎指著樹林問道:「老丈,那是什麼人家了?可以借宿嗎?」
老頭子一看金虎指著樹林,面上立現驚惶之色,哼了一聲,這時正巧一個年輕
小伙子背著一捆柴回來了,老頭子立即道:「你們請吧!我老頭要做活,明天好讓
我孫子也去一次墟,讓他也開開眼,見一見世面,」
金虎聽了,忙道謝著,與彬彬姑娘離去。
金虎與彬彬剛走出村莊,彬彬姑娘就道:「虎哥,我們去看看好嗎?究竟是什
麼人家?」
金虎沉思了一會,方點了點頭。
於是,二人穿林而入。
這時,滿天彩霞,映得大地一片殷紅,好不美麗!
二人進得林來,走不多遠,既見一座二層樓房,被一道高高的竹牆圍住,竹牆
相疊而立,看不見裡面一點動靜!可是,這座樓,遠遠的倒能看得清楚,若以城市
中的人眼光來看麼不過是間普通的樓房。
若以莊稼人的眼光看,那就不啻瓊樓玉宇,畫棟雕樑般輝煌的巨廈。
二人來至竹籬前,見竹門上懸掛著一塊木板,上面用黑字寫著:「寰宇巨廈」
四字。
一見四字,金虎不禁嚇了一跳,而彬彬姑娘突發嬌笑,格格之聲,既高且揚,
聽得出她是多麼開心!
金虎回首道:「彬彬!你笑什麼?」
彬彬姑娘止了笑聲,道:「這還不值得好笑嗎?你瞧歪七斜八的字,這種不知
天有多高,地有多大的語氣,還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井底之蛙嗎?」
金虎又看了看那塊板子,板子上粗糙十分,字體確如彬彬所說,不成個樣兒,
然而,他想得較為深遠,他以武林人的目光看這四個字,遂道:「不見得吧!」
彬彬姑娘右眉一挑,道:「不見得?什麼你也別管,瞧我的好啊!我準能使你
舒舒服服的吃一餐,睡一覺,明天再吃一餐更好的,然後拍拍腿走路!」
金虎臉上現出不信之色,道:「我只希望你萬事小心為上。」
彬彬姑娘又習慣的挑了挑眉,道:「有你在,我怕什麼?」
這一說,金虎也笑了,誠然,他怎能讓彬彬在他眼前吃虧上當,彬彬大服而作
,自己小心點不就行了!
細碎奔跑腳步聲,從竹牆裡傳宋,彬彬姑娘對金虎做了個鬼臉,道:「你先應
付吧!」
話聲未了,竹門已呀的一聲打開了!
金虎看那開門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年裝穿得很平俗,瘦弱得更可憐,
臉上黃黃的,跟猴子臉兒差下多。
金虎以為是這家人的傭僕書僮,忙道:「請問你家老爺在家嗎?」
那少年關門時,就覺眼前一亮,他是聞聽彬彬姑娘的笑聲才趕出來的,所以他
眼前就只看到彬彬姑娘一人。
於是,他的臉上進出了鮮有的笑容,因為他臉兒瘦,瘦得只剩一層皮,這一笑
更好看啦!真正成了名符其實的皮笑內不笑!
金虎那衷氣十足的鏗鏘之聲,反把他給嚇了一跳,少年突的回首,看到了金虎
,臉色驀的板了起來道:「我們這沒有老爺,只有元帥,大將軍!你是找誰?」
金虎聞聽嚇了—跳,原來這是元帥府,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草莽之人,再怎麼
也不願與官府中人打交道。
遂忙拉著彬彬姑娘,二話不說,回身就走!
少年一見,十分得意,抬了抬手,道:「回來!回來!」
金虎立定身子,回首道:「我們是過路的,找錯了人家,抱歉抱歉!」
金虎說完,拉著彬彬,回身又走。
忽聽身後少年說道:「你們別急走呀!我是想告訴你們,我也是本帥府的大將
軍!」
少年說完,揚揚得意的雙手撐腰,走出門口,擺了一個姿態,自以為不可一世
,其實難看已極。
金虎被他這一說,不覺愕然良久,方緩緩的將頭轉了過來,當他看到少年那樣
兒,禁不住又好氣,又好笑!
金虎沒突出聲來,彬彬姑娘早已格格格的嬌笑不已,早先,彬彬姑娘聽說是元
帥府,她也被唬住了,金虎拉她走,只得跟著走!
如今,看到少年那樣子,她那還忍得住?
只聽她笑著道:「請問將軍官銜?」
少年見她眉開眼笑的相訊,以為彬彬賞識於他,心中更是得意,搖頭晃腦的又
跨了—大步,方道:「本將軍乃是鎮關大將軍范治是也!」
彬彬姑娘見他那有意的做作,更笑得彎腰打跌,因為她想到「鎮關」也就是「
把門」的意思,這她又怎能不笑!
隨聽她又接著,道:「原來是鎮關大將軍,失敬!失敬!只是范將軍的大刀呢
?」
少年一聽,忽的大笑出聲,道:「哈哈!真妙人兒也,竟知本將軍尚有大刀,
請稍待,本將軍取出爾等觀看!」
那自稱范治的少年,話剛說完,已一顛屁股,轉進了大門,可是,也只一眨眼
工夫,又從門裡轉了出來,手中已多了一把銀光燦燦的大刀,大概這把大刀,也就
放在門後不遠。
這把大刀,明眼人一看,就知最少也有五十來斤重,若要將它揮舞開,兩膀沒
千斤之力,休想能使!
然而,少年單手提著,就像毫不費事般的,輕輕一轉,毫光並射。
彬彬姑娘說他有大刀,並非真知他有什麼大刀,而是蘊含取笑之意,古時之人
貼門神,大門上左右各一,那門神手中就是持著一把大刀。
豈知,無巧不巧,范治當真有這麼把大刀,而且是如此的沉重,彬彬姑娘反被
嚇了一跳,誠然是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誰會想到他這瘦皮猴的樣子,竟有這
等驚人的臂力!
范大將軍一見彬彬面現駭容,心中真有說不出的得意,遂道:「此刀乃前朝一
大將軍所留,淨重五十五斤,敝將軍得此寶刀,真有辱前賢,慚愧至極!」
彬彬姑娘再也不敢笑了,這家人確實有點神秘!
忽地,彬彬姑娘瞥見金虎臉上現出一種詭密的笑容,心中不禁奇道:這倒是怪
事呀!該笑的不笑,不該笑的他反倒笑了,莫不是他小看人家,認為這事一種笨力
氣,沒什麼了不起嗎?倏然,范大將軍雙手舞著大刀,一陣揮動,只見銀芒閃動,
范大將軍足下穩健,毫無顛簸情事,這更顯得他臂力驚人。
彬彬姑娘正感驚異之際,耳中忽聽金虎的聲音道:「別傻了!好妹妹,你把它
拿過來一試就知!」
彬彬姑娘聞聽金虎的話聲,以為金虎巳來到身後,遂將頭微側,準備問他此話
之所以然?
不想,頭剛側過,身後那有金虎的影兒,再回首一看,金虎仍站原地,一動沒
動,心中大奇,難道金虎竟懂得「千里法氣傳音」之法。
這時,范大將軍巳停止了手中的大刀,可是,就這些時的揮舞,他已是臉色煞
白,急喘不止!
彬彬姑娘為了借宿,不欲多語,遂道:「范大將軍,我們兄妹倆人,想在帥府
上借宿一宵,不知可否?眼看天色已暗,前不靠城,後沒客店……」
范大將軍聞聽,臉上透過一層歡容,連聲答道:「可以!可以!可以……」
彬彬姑娘忽又做出危難之色,道:「只是,不知元帥是否允許?」
范大將軍乾癟的喉嚨,呵呵一笑道:「有什麼不允許,元帥就是本將軍的父親
?」
彬彬姑娘忍不住頑皮的本性,又道:「原來是將門虎子,范將軍將來也定能出
征掛帥,榮宗耀祖!」
范大將軍呵呵一聲,沒再說話,擺了擺手,領先進屋而去。
彬彬姑娘朝金虎做了鬼臉,輕邁蓮足,緊跟而入。
剛進門,就聽「噹」的一聲響,好像—根空心鐵管掉在地上般的,彬彬姑娘循
聲望去,見是范大將軍,剛把那柄大刀靠在門後。
這時,彬彬姑娘心中恍然大悟,敢情它是空心的,然而,縱然空心的,最少也
有個十來二十斤重呀!
不想,金虎也不老實,范大將軍剛撒手轉身,金虎突的一鼓氣,對著大刀刀面
,猛然吹了一口氣。
這真是彬彬姑娘萬萬想不到的事,就金虎這一口氣,刀面立即陷下了一個大洞
,敢情它只是一層薄薄的鐵皮。
這—來,彬彬姑娘那能不笑,格格格的一直笑個不停。
范大將軍還以為彬彬姑娘欣賞他這座樓房,遂指手畫腳的道:「這是元帥的演
武廳,後面是征西大將軍的議事堂,樓上是征東大將軍的臥房,樓上後進就是本將
軍下榻處,還有兩排帥府駐兵所住的……」
說到這裡,范將軍已領著金虎與彬彬姑娘,來到元帥的演武廳前,這時,西天
的彩霞也隱沒了,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可是,演武廳裡燈火全無,暗如黑墨,簡
直可說伸手難見五指。范大將軍忽揚聲道:「啟裡元帥,有貴客光臨!」
隨著話聲,廳裡一陣響動,突剪兒光閃閃,彬彬姑娘看不見是怎麼回事,金虎
卻看得一清一楚,原來裡面正有兩名漢子,在揭著一塊塊的布幔,市幔下面,敢情
是一個個的兵器架,那閃閃的光亮,就是兵器架上那閃亮的兵器,所發射的亮光。
似乎是一切都齊備了之後,突剪兒起了兩隻火把,隨著又是兩隻,辦只火把,
插在四壁,將一座大廳照得十分明亮。
廳當中一把太師椅,椅中坐個小老頭,小老頭瘦弱的成份,與范將軍差不多,
那黃黃的臉色,也是一樣難受。
只是,他身上穿的,確實是元帥的,全付武裝披掛,只可惜,它是是如此的陣
舊,不堪入目元帥兩旁,站著兩個中年漢子,這兩名漢子全是傭僕打扮,只是,衣
袂上的破洞,老遠的就看見。
更奇怪的,臉上全是這麼焦黃黃的,毫無人色!
范將軍領先進廳,進入廳中,向將軍立即行個大禮,振聲道:「鎮關大將軍參
見元帥!」
那小老頭毫不動容的一擺手道:「免禮,一旁坐下!」
范將軍又拜了拜,才立了起!
金虎與彬彬姑娘,心中都覺好笑,這又不是戲台,做的什麼戲呢?又做給誰看
呢?給我們看嗎?實在太划不來!
要我們也學著你做嗎?可也設這個興趣!
忽聽范將軍道:「二位請見過本府元帥!」
金虎抱拳作了個揖道:「給元帥請安!」
彬彬姑娘卻連理也不理,逕自東張西望,看著那些兵器架上,閃亮的兵器,心
想,會不會跟范將軍在門外舞弄的那柄一樣。
那小老頭見彬彬沒行禮,雙眼突的一瞪,凝盯著彬彬姑娘看。
金虎一見,忙又打個拱道:「元帥,此乃敝人妹子,小不懂事,請元帥大量海
涵!」
小老頭本十分氣憤,一聽金虎開口元帥,閉口元帥,心中大為高興,對范將軍
一點頭,道:「既是貴客駕臨,吩咐廚下,排上等筵席待客!」
范將軍一聽,喜上眉梢,口中一聲大叫:「遵命!」
腳下卻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進後面去了。
金虎一聽說排「上等筵席」,心中老大過意不去,可是,彬彬姑娘偏偏在這時
向他扮鬼臉,意思是說:「怎麼樣?我彬彬的話可沒錯吧!」
這時,老元帥忽的立起身來道:「二位請這邊坐!」
金虎隨著元帥,剛轉過身來,見元帥所指處,是用土堆成的幾張土凳,心中不
禁大奇!
右廂明明擺著一排好好的木製桌椅,卻不讓坐,而要人坐這土凳?
其實,坐土凳在他們這些江湖兒女看來,算不了什麼奇事,席地而坐亦慣常得
緊,只是,居家人要坐土凳,未免太寒酸了點!
忽聽老元帥道:「那廂為家父所留下的,自製成起,唯恐損壞,至今就沒人坐
過,為遵家父遺訓,不敢招待貴賓,請諒有是幸!」
金虎一聽,忙接口道:「元帥客氣了,出門人那在乎這些?全都一樣,一樣!」
彬彬姑娘卻偏偏不理這一套,而且她也好潔,於曠野荒郊,她還要找個石頭坐
坐呢?如今在屋子裡,怎肯坐土凳?
於是,彬彬姑娘一步步的竟往右邊移了過去!
老元帥本與金虎都在土凳上坐下了,一見彬彬移身往右,老元帥忽的站了起來
,雙眼瞪得大大的,臉上蒼白如紙,彷彿氣惱萬分。
金虎瞥見,正待揚聲將彬彬喚住!
忽聽彬彬姑娘一聲尖呼道:「哎呀?虎哥哥,有鬼!有鬼!」
彬彬姑娘叫聲末落,只見一張好好的椅子,隨著彬彬姑娘的叫聲,卡嚓一聲,
毀塌倒地,碎不成樣。
起先,金虎聞聽彬彬姑娘尖呼有鬼,也是一驚,隨見彬彬姑娘的手,指一張塌
一張,就知是彬彬搗鬼,遂也不予理會!
可是,老元帥與那兩個下人,聞說有鬼,早巳嚇得魂散魄飛?
只聽那老元帥道:「在那裡?在那裡?」
彬彬姑娘東一指,西一指,道:「哎呀!在這裡!哎呀!在這裡?」
總之,彬彬姑娘指一張,碎一張,只瞬息工夫,一排好好的椅子,連同一張八
仙桌,全都碎倒地下。
最後,彬彬姑娘連同老元帥坐著那張大師椅,也給弄碎了!
原來,彬彬姑娘自從金虎給她打通任督二脈後,一路上她也試著自己的功力,
那粗如小碗的樹下,彬彬姑娘只需遠遠的用袖一拂,立即應聲而拆!
如今,對付這小小的木椅本桌,還不是輕易之極,老元帥竟被弄得昏頭轉向,
膽碎魂飛。
終於,大師椅也碎了,彬彬姑娘還裝模作樣的道:「哎呀呀,又跑進後堂去了
,虎哥哥,你不是會抓鬼嗎?快快,快助元帥一臂之力,元帥一定好好的放你個肥
官兒!」
老元帥一聽說金虎會抓鬼,忙也哭喪著臉哀求道:「閣下既懂此道,就請從速
施法,修修善德!」
金虎見老元帥那樣兒,誠然好笑,如此火光照耀之下,幾十歲人還怕的什麼鬼
呢?遂道:「元帥,這種鬼不傷人,不抓也吧!」
老元帥一聽,再也忍不住老淚縱橫,「噗」的跪倒金虎面前哭道:「哎呀!求
求你做做好事,我那心愛的傢具呀!我還準備帶到陰間去享受呀!怎能如此糟踏呀
!……」
好傢伙,幾張椅子,居然還想帶到陰間去享受,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當真
是。怪事年年有,沒有這年多?
金虎見他哭得淒慘,遂將他摻起,道:「好,我替你捉了吧!」
金虎既說會抓鬼,就不得不裝做裝做,只見他雙眼微閉,口中唸唸有詞,雙手
並指,鬼剁符般的比了一陣,最後來一聲斷喝,道:「急急如令!」
令聲未落,廳中倏的暴起一陣旋風!
這陣旋風既勁又疾,好不凌厲,吹得四壁火光忽暗忽明,倏起倏落,像真有其
事般的,十分嚇人。
這陣旋風來得這般的巧,又來得如此突然,致使假意捉鬼的金虎,心中也不禁
微微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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