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百奸元帥府】
金虎裝模作樣抓鬼,雙手鬼劃符的比了一陣,口中剛叫得一聲:「急如令!」
念聲未落,廳中倏的暴起一陣旋風!
這陣旋風既勁又疾,好不凌厲,吹得四壁火光,忽明忽暗,倏起倏落,像真有
其事般的,十分嚇人!
這陣旋風,來得這般的巧,又來得如此的突然,至使假意捉鬼的金虎,心中也
不禁微微吃了一驚。
金虎,他當然不相信有鬼這會事,他知道定是什麼厲害人物來了,於是,趕忙
收斂心神,蓄勢以侍。
豈知,直待旋風消散後,金虎也沒感到有甚異樣,甚至耳中連一絲絲異聲也沒
聽到,心中又不由得頻頓呼怪不已。
驀的,想起了彬彬姑娘,這一刻也沒聽到聲響,趕忙朝彬彬望去,彬彬姑娘不
是好好的站那嗎?而且臉上還透著一種詭異的笑!
彬彬姑娘這一笑,金虎全都明白了,敢情又是彬彬姑娘從中搞鬼,差點自己也
被她嚇了一跳?
金虎朝彬彬瞪了一眼,意存責怪。
不想,彬彬姑娘非但不受責,反朝他吐了吐香舌,做了個鬼臉。
金虎沒法,只得同身對那滿臉淚痕的老元帥道:「元帥,惡鬼已除,元帥大可
安心啦!」
有這一陣怪風相助,起初不信的人,也得相信了,老元帥那能不信以為真,一
聽說惡鬼已除,心中大喜,趕忙擦乾淚痕,叫道:「廚下準備好了嗎?開我的陳年
花彫款客。」
花彫仍是浙省紹興名酒,壇繪彩花,美觀至極,該地風俗,生女之年,釀酒若
干甕,埋藏地下,俟此女長大成人,出嫁時,方取出饗客。故又有女兒酒之稱,按
此酒色作殷紅,且越是紅得鮮艷,其酒越佳。
金虎向不飲酒,再好的酒,對他也是無緣,可是,彬彬姑娘家住長江下流,且
家中數代好酒,故她自小就能喝兩杯,更能品嚐酒之好壞。
自離家後,彬彬姑娘甚少喝酒,今一旦聞說有故鄉陳年花彫,心中不覺大喜,
深悔適才過於任性,不該毀了別人傢俬。
忽聽金虎道:「元帥不必過於耗費,在下與妹子向來酒不玷辱。」
老元帥哈哈一聲乾笑,道:「真正埋藏了數十年的花彫,不喝可惜,其酒淡而
香,閣下品嚐即知。」
金虎還待推辭,因為他確實不能喝!
忽聽彬彬從旁插嘴道:「誰說我酒不玷辱,我可是酒到杯乾!「金虎聽得一楞
,沒法再說了?
驀的范將軍從後面跑了出來,恭敬的對老元帥行了個禮,道:「元帥,征東征
西二位將軍,聞說排席開酒,他們全都在外求見呢?元帥是准見不准見?」
老元帥一皺眉頭,隨望了金虎一眼,道:「好!讓他們進來吧!不過,你得告
訴他們,只准陪席,可不准多話!」
范將軍連忙答道:「遵命!」
又一次躬身而退。
彬彬姑娘看在眼裡,笑在肚裡,瞧他那卑賤的樣子,還自稱什麼大將軍呢?簡
直連個奴才都不如!
眨眼工夫,從邊門轉進倆名漢子,這倆名漢子筆者無需形容,就只交待一句話
,他倆與老元帥和范將軍,一個樣兒,老元帥即是范將軍的父親,無疑的這二位大
將軍都是范將軍的兄長。
俗語說得好,一個窖裡燒不出兩樣磁,這真是再好的形容也沒有了!
彬彬姑娘看二人的穿裝,也與范將軍相同,可沒有老元帥那武裝披掛!可是他
倆,一個背著一把長弓,一個腰懸一柄長劍。
彬彬姑娘心想,你們是赴宴來的呀!可沒叫你們去上陣,背掛弓劍的,憑你倆
還想造反哪。
二人一進入大廳,立即跪行大禮,真如老元帥所囑,一個字也沒敢響,連大氣
也不敢喘一下?
跪拜完畢,立即起身,站過—旁。
正當其時,范將軍忽在後廳叫道:「酒筵齊備,請元帥入席!」
老元帥一聽,立即擺手相讓道:「二位請!請!」
話剛落唇,金虎與彬彬還沒動腳呢?老元帥大搖大擺的領先走了!金虎心中好
笑,卻沒放在心上。
彬彬姑娘卻氣不過,驀的趕上一步,金蓮一點,老元帥立即摔了個狗屎爬,跌
得他哎喲!哎喲!的怪叫不已。
彬彬姑娘這動作做得又輕又快,乾淨俐落,除了金虎誰也沒發現,就連被摔的
老元帥本人,也不知是怎麼同事,他只感到腳裸微微一麻,跟著人就摔倒了。
一見元帥跌倒,二位大將軍連忙搶前摻扶,彬彬姑娘卻趁勢拉了金虎一把,搶
先進入後廳。
可是剛到廳門口,彬彬姑娘與金虎,眼前突的一亮,雙雙一怔!
你道為何?原來他們看到,後廳兩旁兩隻大櫃子,櫃子裝著相當華貴透明的玻
璃,玻璃後面擺設的全是吃食餐具,但都珍貴異常!
金,銀,象牙的筷子,玉石,翡翠的杯盤,那雕刻得玲瓏活現的白玉酒壺,總
之這兩隻大櫃中,全是些珍奇異品,除了帝王之家,別處真的不易尋覓。
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櫃當中擺著一個名貴的珊瑚宮燈,這宮燈高有三尺,也不
知需費多少珊瑚,才能拼制而成!
雖然,金虎見過的奇珍異寶,無法清數,可是,他也沒見過如此精緻,巧奪天
工的珍品。
他們倆正驚愣之際,老元帥忽從身後跛踐踏踏的跑了上來,一見他二人並未搶
先入內,心中似乎寬鬆不少,輕咳了一聲,道:「二位請!請!」
這次他沒再搶先,果真讓金虎與彬彬先進去後,方緊隨而人!
彬彬姑娘一見他這般做作,心說:好呀!原來你是怕我偷你的東西,我本無此
意,今天看你招待如何?若有怠慢,說不定明日非帶走你兩樣不可!彬彬姑娘心裡
自語著,人已進入了廳中。
可是,閃目一掃,廳中那有什麼筵席,除了兩旁兩隻大櫃,竟連一張椅子都沒
有,只有廳當中的地下,擺著一塊大青石,大青石上擺著幾付杯筷,杯是竹頭所做
,粗糙異常,連創也沒削一下。
筷子那更不用說了,只用竹子破破開,就成了,吃在嘴裡,連嘴唇都可能割破
!在這種情形之下,金虎當真被弄得啼笑皆非。
然而,彬彬姑娘卻不然,一反常態,就在青石旁,盤膝席地而坐。金虎一見,
知道彬彬姑娘竟然又要搗鬼,趕忙挨著彬彬姑娘而坐,用手肘輕輕碰了彬彬姑娘一
下,彬彬姑娘連看也不看他一眼。
金虎心說,糟啦!這個元帥府定要倒霉不可!
一剎時,酒筵菜場,由兩個下人端了上來,不外是雞鴨魚肉之類的,那些盛湯
菜的碗盤,具都是世面最低下的的一種土磁器,可是,彬彬姑娘與金虎,早巳不去
注意這些,他倆的腹中,饑歌高唱已久。
金虎還在其次,尤其彬彬姑娘,最好鯉魚,說巧不巧,今天桌子上就有這麼一
條大紅鮮魚,看那鯉魚煎煮的樣兒,定是名廚所制,想得到其色,香,味定為高人
一等,彬彬姑娘心說,只要這尾鯉魚對了我姑娘的味口,這裡一切的一切,我全都
饒了你。
陣陣微風,穿室而過,金虎與彬彬姑娘,偏偏坐的是上風位置,連一點點菜香
都沒聞到。
恨只恨老元帥端坐那,不言不動,彬彬姑娘與金虎縱然再饑,也是客,主人不
請,怎好厚著臉皮自行開動。
終於,最後的四大盤菜上來了,這四盤菜彬彬沒看,因為只要有這一味鯉魚,
她就很夠了。
而金虎呢?他是不忍看,越看腹中越是飢火堆耐。
至此,老元帥才喝令開酒!
對了!還有陳年花彫,彬彬聞酒,又高興了!只可惜這酒杯大不稚觀,真有點
使人難以下嚥之感?
范將軍抱著一罈酒來啦!說他是抱,確實太可憐,這罈子總共也只能裝個三兩
斤酒,然而范將軍果真是雙手抱著捧來的。
老元帥親自開封,封泥一揭,老元帥閉跟長嗅,久久的方睜眼吐出一口氣,口
中還不停的叫著:「香!香!香!我可愛的花彫呀!」
這一刻,另一旁坐著的三位大將軍,也同時做著怪樣,彷彿也正在欣賞著這花
彫所發出的芳香。
可是,彬彬姑娘卻不然,她非止沒有做作,且英眉緊皺,秀眼中蒙上一道疑惑
的光采。
原因是,她就沒嗅到一絲絲花彫的香味。
酒由僕人倒下了,彬彬姑娘瞧那酒的顏色,殷紅如血,鮮艷至極,心中大為高
興,這真是名貴的陳年花彫啊!
老元帥一聲令下,三位將軍同時捧酒一仰而盡,且桀桀之聲,不絕於耳,想得
到果真是其味無窮。
金虎向不飲酒,對酒之品嚐,更是外行,他只是學舉杯,應個景兒。
而彬彬姑娘可就不然,跟看鮮紅如血的花彫,怎能不口涎欲滴,見元帥與三位
將軍飲得蠻好,遂也毫不考慮,一飲而盡。
豈料,酒一入喉,彬彬姑娘臉色倏變!
金虎一見,心中大驚,然而,他到底還是夠沉著,因為這酒是一個罈子裡出來
的,若有古怪,別人怎麼毫無反應。
倏然,彬彬姑娘一轉身哇的一聲,全都吐了出來!
金虎忙問道:「怎麼樣?彬彬,沒事吧?」
彬彬姑娘本是愁眉苦臉的,一聽金虎關心的訊問,心中一甜,轉身展顏笑道:
「沒事!沒事!」
忽聽老元帥道:「可惜!可惜!」
彬彬姑娘英眉倒剔,雙眼一瞪,嚇得老元帥一個抖顫,為何彬彬姑娘會將酒吐
掉,而又凶神般的,是酒中有毒嗎?非也!
原來那花彫酒,那是什麼酒,裡面連一滴酒味都沒有,非但沒酒味,甚至還有
一股惡霉之昧,喝到嘴裡更加黃蓮般,苦不堪言,尚幸,彬彬姑娘腹中早空,如若
不然,定連隔宿所食亦得吐出。
老元帥一見彬彬姑娘那股凶相,忙連聲叫道:「二位!二位……請不要客氣,
隨便用!隨便用!」
老元帥一招呼,三位大將軍立如虎狼爭食般,剎那之間,將那最後上的四盤菜
,其中兩盤,一掃而光。
老元帥則慢條廝理的挾食著他面前的一盤,細細的咀嚼,彷彿餘味無窮。
而還剩的一盤則擱放在金虎與彬彬姑娘的面前,金虎見眾人單吃這盤菜,遂也
學起筷子,挾了一挾放到口裡。
這一盤菜,黑黝黝的,舉箸挾起,尚不知為何物,一旦入口,其味更難下嚥,
既無油,又沒鹽,更別談昧了!
金虎為尊重主人好意,不便吐出,死命咬了兩口,準備吞下,不想,這菜竟堅
軔異常,鋒利的牙齒,竟咬它不動!
金虎正感進退維谷,欲吐不便之際,彬彬姑娘也在這時拿起了那雙竹筷,金虎
還只道她也想吃,既知這等難吃,怎肯再讓他輕作嘗試,口中有物不便說,趕忙用
手輕拉了拉彬彬姑娘的衣角。
彬彬姑娘明明已有感覺,卻偏偏故作不理,金虎真是有苦說不出,心想:好!
你要吃!你吃吧!不到黃河心不死?
驀的,彬彬姑娘舉著竹箸,卻伸出了老遠,落到了那盤紅鯉魚的盤子裡,這一
來,金虎心中立覺,趕忙便故咳了一聲,回首將口中菜全吐了出來。
金虎口中菜吐末盡,倏聽,叮噹叮噹一響,土碗盤破裂之聲,疾傳入耳,金虎
趕忙回首一看!
彬彬姑娘竹箸,仍然遠遠伸著,可是那一尾大紅鯉魚,整個被她一筷子夾了起
來,那盛魚的土磁盤,已是四分五裂。
彬彬姑娘忽發嬌聲,格格格的笑個不停,金虎不知彬彬姑娘笑中何意,忽聽彬
彬姑娘道:「虎哥哥,你瞧這是和尚用的!」
金虎一怔,什麼是和尚用的,注目一看,彬彬姑娘巳將箸伸到他的面前,敢情
他並不是挾,而是一隻竹筷插在魚身上,把整個魚給挑了起來。
彬彬姑娘見金虎還沒同過意來,又道:「虎哥哥,這是木魚呀!」
金虎聞言,自也驚訝十分,道:「什麼?是木魚?」
彬彬姑娘更笑得前俯後仰,金虎想到以木製魚款客,也不覺大笑不止。
忽聽老元帥十分沉靜的道:「二位慢笑,本元帥有下情奉告!」
金虎與彬彬姑娘,聽說是有原因的,忙止住笑聲,四目一瞬不瞬的瞧著那小老
頭,等待他的下情。
彬彬心想,你若是胡扯亂道,我準叫你好看。
老元帥輕咳了一聲方道:「古時,皇帝座下封了一個千奸臣,千奸臣封後不久
,又封了個萬奸臣,千奸臣聽說竟有人比他高明十倍,心中不服,專程拜訪,以探
究竟。
適逢萬奸臣外出,由夫人接待,千奸臣執禮甚恭,被萬奸臣夫人接入門去,千
奸臣從袖中一抽!
萬奸臣夫人接過展開一看,見上面畫著—隻雞,歡喜無限,忙道:「哎呀!如
此厚禮,何以敢當,先生請坐,請用茶!」
萬奸臣夫人隨說,隨用手擺,千奸臣隨手擺處一看,桌椅具全,桌上茶壺茶杯
具都現成,只是,萬奸臣把它全都畫在粉璧之上,可望而不可即。
千奸臣一看,確是名不虛傳,那敢再事停留,立即打退堂鼓,道:「不必了!
不必了!改日再來拜訪!」
萬奸臣夫人見他要走,忙道:「先生何不稍坐,拙夫不久即回,受你如此重禮
,實不敢當,來而不住,非禮也,先生就帶個餅回去吧!」
說到「帶餅回去」,萬奸臣夫人就用左右手姆食一圈,比了個餅的樣兒,千奸
臣一看,再不答話,拔腿就跑。
稍歇,萬奸臣從外歸來,夫人將此事告之,萬奸臣看著那只紙畫的雞,眉飛色
舞,忙道:「你請他進來坐了嗎?請他喝茶沒有?」
夫人又照說了,萬奸臣道:「很好!很好!」
隨著,夫人道:「我看他空手而回,實在過意不去,就請他帶了個餅回去!」
萬奸臣道:「對呀!禮尚往來,這是應該的!」
萬奸臣話沒說完,見他夫人雙手比餅的樣子,禁不住怒火中燒,一個耳光,將
他夫人打得牙縫流血,倒過一旁,萬奸臣卻罵道:「該死的東西,就算比個餅吧!
也不能比這麼大呀!」老元帥說到這裡,別人沒笑,金虎與彬彬姑娘,可笑得腰背
駝,直不起身!
正當其時,劃空傳來一聲烈馬嘶鳴,希聿聿的好不響亮,金虎聽得這聲馬嘶,
十分熟認。趕忙止住笑聲,經耳凝聽。
這馬像是知道有人注意般的,又叫了一聲!
這一聲馬嘶入耳,金虎突的從地下躍了起來,叫道:「鐵騎……」
剛叫得兩個字,彬彬姑娘已拉著他的手道:「虎哥哥,是什麼人?」
金虎一想起鐵騎上的祁蓉蓉姑娘,唯恐彬彬姑娘不諒解鬧閒氣,忙道:「是個
朋友的坐騎,不知怎的來到此地,你在此待一會,我去看看就來。」
彬彬姑娘知道金虎絕不會捨她而去,這裡也不會有什麼危險,遂道:「你去看
,得快來啊!我等你吃大菜?」
金虎一笑,跟著一晃身,人影倏忽不見。
老元帥與三位大將軍一見,齊都大驚失色,這時彬彬姑娘可神氣啦?只見她嘿
嘿一聲冷笑道:「你們知道他是誰?他是天上白虎星下凡來的大劍客,你們這樣侮
辱我們,你們還想要不要命!」
老元帥聽得,通體直顫道:「啊!啊!姑娘也必定是仙姑下凡了,這……這可
怎麼好!敝府中除了這筍乾,為敬客名菜外,再無什麼別的吃食!」
彬彬姑娘一聽,哼了一聲道:「戲弄了我們半日,豈肯如此輕易饒你!今日有
吃的便罷,仍若不然,當心你們幾個人的腦袋!」
彬彬姑娘此語,意存威嚇,豈有當真為點吃食而殺人之理!
不想,老元帥自稱百奸元帥,吝嗇過人,不然,何以連自己家人的身體,都是
如此槽糕?
只聽老元帥道:「仙姑就是殺了我全家,也不會找到一點吃食。」
彬彬姑娘被她這堅定的話,差點就信了,正準備抽身去追金虎時,忽的一陣微
風,帶著一股家禽屎臭,吹送了過來!
彬彬姑娘還不知是什麼家禽,心說,我先去看看再說,遂也不再打話,學著金
虎的走法,猛一旋身,穿房而出。
來至後院,找遍了也沒看到一隻什麼雞鴨,彬彬姑娘還只道自己,飢火中燒,
嗅錯了味兒。
驀的,一顆石子,哆羅哆羅,從一間房頂上直滾而落!
彬彬姑娘以為是金虎回來了,忙縱身飛過,身形剛落,立嗅家禽糞臭,濃烈至
極,心中大喜,立即開門而看!
這一開門,可把彬彬姑娘也嚇了一跳,一間好大的房子,房子裡滿滿的全是雞
,大大小小,怕不有數十隻之多。
彬彬姑娘三不管,飛身進入就抓了兩隻,說也奇怪,這些雞好像全是啞巴,驚
慌亂飛,可也沒叫一聲。
彬彬姑娘抓著雞,就給送進廚房,廚房裡空無一人,彬彬姑娘抓著雞正感為難
,門口忽的閃近—個人影,敢情是那范大將軍、范大將軍嘻皮笑臉的道:「姑娘,
我來幫你,可是你千萬得分我點,一隻雞爪就夠了,還有,沒我拋石頭,你也找不
到,那就再分我一隻雞翅膀!如果說,我替你弄得好吃一點,姑娘你就再分我一個
雞頭,再說,我范大將軍不領你姑娘進來,你就吃不到雞,為了感恩,你還得分我
一個……」
彬彬姑娘一聽,不覺想笑,遂道:「好了!好了!別說了!我再替你抓一隻,
全都給你,你可得替我弄好了,如有差錯當心你的皮!」范大將軍一聽可樂了!立
即動手就宰。
彬彬姑娘當真替他抓了一隻來,可是,他卻逼著范大將軍先替她做,一隻蒸,
一隻燒,沒半晌工夫全都好了。
忽的,外面一陣響動,接著「彬彬」!「彬彬」的叫個不停,彬彬知道金虎回
來了,忙道:「范將軍?你出去一會!」
范大將軍嗅著那雞香,垂涎三尺,聞聽,不得不退身。剛走出去,彬彬姑娘也
隨著出來了。
范大將軍眼看彬彬姑娘雙手它空,心中大喜,待彬彬姑娘走後,他偷偷的又侵
了回來。
可是,范大將軍將整個廚房都翻了過來,也沒找到那兩隻燒蒸的雞。
且說彬彬姑娘走出,遠遠就見金虎站在廳裡,手中橫抱著一位青衣女郎。雖然
,他口中不停的喚著「彬彬」,可是她仍然感到酸溜溜的,不是味道。
於是,彬彬姑娘故意放緩腳步,一步一停的拖著走,隨著金虎也發現了她,金
虎立即縱身飛過,怨責道:「彬彬!你怎麼啦?叫了老半天你也不應,你也不管別
人的心急?」
彬彬姑娘冷哼了一聲,道:「有什麼好心急的,多溫存一會不好嗎?」
金虎一聽,不對頭!可是,為救人一命,他可沒那多閒空,遂道:「彬彬,救
人要緊,你何必這時鬧脾氣呀!」
彬彬姑娘毫不動容,仍然冷冷的道:「救人!救什麼人?是你的好朋友吧!所
以你心急,難怪進了屋子,還這麼緊緊的抱住,捨不得放下!」
金虎知道全糟了,趕忙道:「彬彬!別鬧了好嗎?你瞧這地方,有什麼地方可
以放人,她病了呀!」
正在這時,金虎懷中的青衣女郎動了一下,好像翻身的樣子,金虎唯恐她摔下
,趕忙雙手收了收,抱緊了點!
這下更糟,彬彬姑娘醋火狂冒,冷笑更厲,道:「多親熱啊!實又何必如此肉
麻,讓我先躲開點不行嗎?」
彬彬姑娘說完,當真轉身就走。
金虎一晃身,已將彬彬姑娘去路阻住,道:「彬彬,求求你別找我開心了,我
是不得巳才請助於你,你們女人對女人,什麼事都好辦,我與她,多少總要避點賺
疑的,難道你不願幫忙。」
彬姑娘聽到最後兩句話,心中略感安慰,既然是他們之間,還要避嫌疑,可見
他們之間,還未致成熟。
於是,忙道:「好了!別煩了!找個地方放下她!還抱得不夠嗎?」
彬彬姑娘一旦答應相助,縱然再挖苦兩句,金虎他還是願意忍受的,於是,金
虎領先走進後廳。
後廳裡大元帥等,早已躲得沒了影兒。
金虎推開一間廂房的門,見房裡只有幾塊破木板搭起的床,遂忙將青衣女郎擱
放大床上,回身對彬彬道:「彬彬,她身羅重病,昏暈已久,你先替她……」
彬彬姑娘似不耐煩的道:「曉得啦!出去吧!討厭!」
金虎臨出房門,還回身道:「彬彬,你放一萬個心,我絕不會再與你分離,你
將她救醒後,我立即將我與她相識經過詳細的告訴你。」
這幾句話,無疑一支定心針,聽得彬彬姑娘好不舒爽?可是,她口中依然堅如
鐵石的說道:「誰希罕,囉嗦!快去吧!廚房裡準備著有雞!吃飽了快來。」
金虎本忘了飢餓,一聽說有雞,肚中立即如雷般,咕咕而叫。
金虎來至廚房,見廚房門關得嚴嚴的,輕推一下,沒推動,忽聽裡面傳來嗦嗦
之聲,遂瞄眼一看。
這一看不打緊,可把金虎氣得半死,原來範大將軍雙手正捧著一隻燒烤得又焦
又黃的大肥雞,準備享受。
金虎以為這隻雞是彬彬姑娘準備好的,范大將軍正在偷吃,那裡容得,輕輕一
掌,就將門震了開來。
范大將軍好不容易,將他那隻雞燒烤好了,因為太燙,正準備稍涼後再慢慢享
受,這突然門響,當真把他嚇壞了。
他可不管來者是誰?「噗」的一聲,先將燈火吹熄再說!
不想,燈火剛熄,也沒見人影晃動,只覺手中忽的一輕,一隻燒烤得香噴噴的
大肥雞,立即脫手而飛?
這一來,的確把他嚇得三魂七魄,全都離竅移位,猛然兩抓,沒抓著,撲前一
抱,更跌了個狗吃屎,不禁哇哇的大哭出聲。
而此刻的金虎,則早巳高坐屋頂上,乘風涼,吃烤雞,真是又香又脆。
金虎剛吃得一小半,一道人影,直射而至,這人影金虎一看就知來的是彬彬姑
娘,忙輕哨一聲。
彬彬貼娘隨聲落在他身旁,急道:「虎哥哥!這位姑娘倒底是誰?」
金虎道:「怎麼樣?醒了嗎?」
彬彬姑娘盯了他一眼道:「尚未甦醒,只是我發現她非止有病,且還懷有身孕
!」
驟聽懷有身孕,金虎也感微吃一驚,當然,他沒有與祁蓉姑娘,暗室欺心,自
無需害怕擔心,只是他不得不奇怪,祁蓉蓉這身上的孽種是誰的,他當真于飛羅教
中時,是別人的未婚妻嗎?為什麼又私自逃走呢?難道說夫婿醜陋,不堪入目嗚?
……
一連串的問題,突然間出現在金虎的腦海,使得金虎竟忘了回答彬彬姑娘的話
,尚幸彬彬姑娘一時之間,看到了他手中的雞,一把就搶了過來撕著吃,忘了他還
沒有答覆自己的話。
這一搶,金虎立即驚覺自己失態,趕忙收斂心神,忽聽彬彬又道:「虎哥哥,
還有一隻蒸雞呢?我要喝那原盅湯?」
金虎聽了,怔怔的瞧著她,以為她在做夢!
彬彬姑娘也以為金虎不願替她去取,一笑而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彬彬姑娘飛身而下,見范大將軍睡地而哭,心中大奇,但卻不理,飛身上梁,
將粱上一盤一碗端了下來,一見盤碗裡兩雞末動,就知范將軍哭的原因,心中不覺
好笑,這大的人,竟為一隻雞而號啕大哭。
遂拆了一隻雞腳,連同一隻雞翅膀,一個雞頭,遞給范將軍道:「呶!這是你
功勞的一份,拿去吧!」
范將軍—見這三樣,如獲至寶,雙手緊緊的捧著,張嘴就咬,那付饞相,說他
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這三樣東西,全是骨頭,范將軍可連骨頭也全部吞了,一小滴骨碎也沒留下。
彬彬姑娘可連看也懶看,一點足,已穿身上房。
到得房上,金虎的影子,卻已不見,彬彬姑娘只道他趕去看視青衣姑娘了,心
中又不由得大興醋浪。
酸只管酸,去還得去,而且還得趕急!
誰想,房中青衣姑娘依然昏迷未醒,金虎還是沒見影子,彬彬姑娘心中醋浪已
平急波又起!到那裡去了?如此不聲不響的,連說一聲也不願意?
驀的,一聲馬嘶,擊破靜寂的夜空!
青衣姑娘似被這馬嘶驚醒般的,突然一個翻身,醒了過來,只是,青衣姑娘一
醒,立即一聲尖呼!
尖呼聲十分低弱,但卻顯示出了,她驚惶悸怕的程度,因為她發覺到,她身上
雖然外衣未除,可是內裡的小衣,卻全都鬆了開來。
彬彬姑娘忙趨前安慰道:「姐姐!你好一點了嗎?你身上的病,很沉重啊?」
這青衣姑娘當真是俏羅剃祁蓉蓉嗎?一點不錯,自從北川城與金虎不辭而別後
,祁蓉蓉立即縱馬狂馳。
也不知跑了多遠,直待那匹大黑馬,渾身透汗,白沫橫飛,俏羅剎方始收了收
韁繩,可早已幾百里地過去了!
到那裡去呢?茫茫人海,何處方是俏羅剎的歸宿。
俏羅剎心裡煩燥著,本希望金虎能對她另眼相看,將她攜帶身邊,不想他竟是
如此人面獸心的人。
在俏羅剎心中,她認為是金虎玩弄了她,拋棄了她,她開始恨人生,恨金虎,
恨自己紅顏薄命……
既然是如此的恨滿心頭,活著還有什麼意味!
仰望著高高的山峰,從上面跳下來會不會死?一旦受傷而不死,那比什麼都要
難受百倍。
斷了一手一足,那更是生不如死!
終於,來到一顆大樹下,俏羅剎解下了絲織腰帶,纏在一枝橫千上,可是,一
旦面臨這死亡關頭,又不禁悲從中來!淚落如雨!
正當其時,鐵騎彷彿知道主人欲幹什麼,竟一連聲的蹋跳鳴嘶不停!
只一會見工夫,俏羅剎剛待緊咬銀牙,驀的樹下同時出現了十數名大漢,由一
個美貌的青年串領著。
這裡情況之下,誰見到誰也知道俏羅剎意秋何為,青年人立即叫道:「小娘子
!何必自尋短見,大好青春,豈不可惜,有什麼過不去的,我過天星一概替你解決
,我寨中正缺一壓寨夫人,小娘子,你就隨了我吧!」
俏羅剎一見這過天星,確實英俊十分,較金虎並沒差到耶去,只可惜,她的心
早巳碎了,縱然比金虎再美千萬,也難使她破碎的心痊癒。
過天星見俏羅剎不響不動,遂移步趨前,伸手欲摸俏羅剎的粉臉!
這輕薄動作,俏羅剎豈能容得,沒待其俟近,驀的手起,吊住了過天星手腕,
過天星哎呀一聲,尚未叫出,一個身子,已如騰雲駕霧般,飛出兩三丈遠。
過天星手腕拆了不用說,屁股也跌開了花,當場昏倒!
十數名大漢一見,一起抽出兵刃,撲向俏羅剎,俏羅剎一見大怒,抽出長劍,
反殺了過去。
主人如此不中用,下人那還好得了,只一轉眼工夫,立聞慘呼連連,俏羅剎似
乎恨透了男人般的,手下毫不容情。
瞬息工夫,十數名大漢,已傷死過半!
驀的,一聲佛號,從慘號聲中透入,俏羅剎停劍一看,場中不知何時,多出了
一個老年尼姑。
俏羅剎以為是他們的助手來的,理也不理,仍然朝奔逃的大漢疾追而去,她心
說,你不出手則巳,你若出手,我可要對你不客氣!
豈知,劍方伸出,眼見一名漢子又要傷在劍下!
忽的,一陣疾風起處,俏羅剎手中長劍「噹」的一響,被一顆小石子擊得歪過
一邊,險險的將劍也擊得脫手而飛。
俏羅剎心中猛然一怔,一顆小石子的力道,就有這大,其本身功力,可想而知
。然而,俏羅剎毫不畏懼,她早已視死如歸了,既然自己沒勇氣赴死,借他人之手
,豈不乾脆。
於是,俏羅剎悶聲不語,捨卻那些大漢,反向老尼姑撲去。
老尼姑沒見她身子晃動,人於倏忽間橫移尋丈,出語道:「女施主,何以這等
凶殘,上天有好生之德.女施主竟視人命如兒戲,豈不有違天意。」
俏羅剎早巳眼紅心瘋,她那聽這一套,寶劍一轉,又朝老尼姑迫去。
這次老尼姑沒再退身,大袖起處,一股厲風,直逼向前,欲將俏羅剎長劍逼住
不讓上價。
不想,俏羅剎究也非等聞之輩,一遇勁風,趕忙一旋身,翻腕振劍,倒身飛刺
而出。
老尼姑見她出手即毒又厲,心中也微現怒意,遂揮舞開兩隻長袖,意欲對俏羅
剎懲戒一番!
老尼姑出手與之拚鬥,其實只是守多攻少,像是有意與她喂喂招,先試試她的
能耐,究竟如何!再出手懲戒!
俏羅剎連攻十數招,俱都被老尼姑輕易的就避了下去,俏羅剎心知不敵,但她
仍然不服,意欲施展她最為毒厲的一套「花雨劍」制勝。
候然間,數聲大叫,道:「老寨主來了!老寨主來了!」
俏羅剎聞聽對方又來了幫手,驟然閃身退了下來,身形剛穩,一陣風似的,場
中多出了個老牛枯似的老人!
牛牯似的老人只看得俏羅剎一眼,立即轉眼去看老尼姑,似乎對俏羅剎根本不
屑一顧般的。
可是,當他與老尼姑對眼一望後,立即一聲冷笑道:「哼!原來又是你?」
老尼姑合什施了一禮道:「秦檀越,多年不見,怎說又是老尼?」
牛牯老人哼冷哼一聲,道:「當年一掌之恩,傷妻之德,至今不敢或忘,如今
又傷我兒,豈不又是你!」
忽的俏羅剎從旁插嘴道:「傷人的是我,有什麼事找我好了?似這等寡廉鮮恥
的輕薄小兒,別說是傷,死了更好!」
過天星雖受了傷,卻早已被人摻扶了起來,這時卻道:「好,你個下賤娼婦,
你要尋死,是我一時好心,救你一命,你倒反說別人輕薄,爹,他把兒子手拆斷了
!」
牯牛老人一聽大怒,可是,俏羅剎更氣怒萬分,她何曾被人如此輕薄罵過,眼
見雙方一觸即發。
老尼姑忽的躍到俏羅剎身旁,道:「女施主,你非他敵手,待老尼與你接下了
!」
老尼與牯牛老人的對話,俏羅剎早聽到了,它知道老尼並非彼等一夥,可是,
她卻不肯領這個情,原因是,她還是想死。
只見她,一言不語,猛然搶出,振劍住老人分心就刺,而且一出手,就施展她
稱心得意,而又凌厲無匹的「花雨劍」。
「花雨劍」以名拆意,當然是快若飛花,密如驟雨!
俏羅剎對胸一劍,就是一蓬劍雨,有如數十顆寒星,對胸刺到。
枯牛老人一見劍刺如雨,就知厲害,然而,他仍是輕狂十分的。哈哈一聲大笑
,不閃不避,更不回招。
俏羅剎一見更怒,心思:縱然你有橫練的鐵布衫工夫,可也難擋我這內力所發
的一蓬劍雨。
俏羅剎心想,長劍巳及對方前胸!
突見老人腳下不動,上身猛然後退,就差這麼一點,沒有刺著,可是,俏羅剎
尺寸已盡,招式已老。
忽聽老尼姑叫道:「女施主當心!」
俏羅剎式本巳用老,正待抽身而退,忽聞老尼叫聲,芳心一橫,不退反進,長
劍仍似一蓬花雨,疾射而出。
然而,身子剛動,兩股厲風.從左右雙雙襲到,俏羅剎要想再避,卻已不及,
被兩股勁風襲得,倒飛出三丈餘。
老尼一見大驚,飛身將俏羅剎身子接住,回身就走。枯牛老人一聲大叫,追了
過來,邊追邊叫「妖尼!你想逃嗎?把命留下再走。」
老尼見俏羅剎人已昏絕,那敢停留,施展輕功提縱術,連連縱躍,只是,她手
中抱著一個人,奔行自是慢得多,跟見老人慢慢的越追越近。其實,老尼並非害怕
牯牛般的老人?他自信還能敵得住老人,且還略勝少許,只是,一旦交手,三四百
招之內,絕難打上勝負。
她唯一擔心的,就是昏絕的俏羅剎!如若停下接鬥,彼等手下趕來時,俏羅剎
就一命難保。
正在老尼感到進退維谷之際,驀的,蹄聲驟響,一道黑影,橫裡衝至,老尼閃
眼一瞥,原來是匹黑馬。
黑馬說你不信,橫裡衝出,就挨著老尼跑,老尼一見大喜,輕輕一縱,已縱上
馬背,他是想將俏羅剎穩放馬背後,再躍下與老人拚鬥。
說也奇怪,鐵騎本與老尼跑得不相上下,誰想,老尼剛剛穩坐馬背,黑馬且發
神鹹,猛展四蹄,立即如流星飛矢般,狂奔而去。
只一眨眼工夫,立將牯牛老人,拋得不見人影。
老尼微展慈顏,輕語道:「真神騎呢?」
待俏羅剎祁蓉蓉從昏暈中甦醒時,早己過了一晝夜,俏羅剎眼尚未張,就感渾
身緊搏,好不難受,微一伸動,竟痛如骨拆。
俏羅剎大驚睜眼,眼皮竟也沉重異常。
忽聽一個聲音道:「姑娘,你傷重之體,請勿隨意亂動……」
話未說完,俏羅剎己睜開秀眼,眼前一個白面書生,雙眼精光炯炯正含情默默
的凝視住她!
俏羅剎一見書生,心中更驚!
忽聽少年書生又道:「小生姓賈名勇生,姑娘乃是小生師姑所救.送來此地,
師蛄說:姑娘身受重傷,雖吃了她的藥丸,恐於—二月之內,亦無法行動……」
俏羅剎聞聽此語,心膽皆碎,大叫—聲,再次昏死過去!
二次醒來,正值子夜時分,月色如銀,從窗外直透而入,將房中一切,照得十
分清明!
俏羅剎瞟目打量室中擺沒,見是個十分雅潔的臥室,驀的,俏羅剎瞥見床腳地
下,還睡著有人。
這一驚,可真不小,然而,她又看不清是什麼人?想探身看個明白,身子又疼
痛異常。
俏羅剎故意輕咳一聲,以看反應!
豈料,咳聲剛畢,那人巳從地下一躍而起,看他那動作,彷彿也是練過武功,
而甚有根底的人!
俏羅剎以為定是日間那少年書生,誰想,人立起後,原來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
娘。
小姑娘雖長得並不標緻,但也十分可人。
小姑娘一立起,忙問道:「小姐,你醒了,可要喝水?」
俏羅剎一見是小姑娘,而非日間的少年書生,心中早已寬舒不少,忙道:「謝
謝你,小妹妹,嘈醒你了,很對不起!」
小姑娘—晃腦袋,道:「小姐,我叫娟娟,我是下人,千萬別跟我客氣!」
俏羅剎見她穿得雖然樸素,但卻不像是丫環女婢的裝束,遂略帶不信的口吻,
道:「你是下人?我不信?」
娟娟小姑娘微微一笑道:「老爺和少爺雖沒拿我當下人看,可是我自己卻不能
自抬身價!」
俏羅剎遂探問這家人的來歷。
原來賈老爺曾做過幾任知府,年老退休,老伴去世後,攜兒隱居於此,是個清
白人家。
俏羅剎聞聽說並非武林中人,不覺甚奇,道:「小妹妹,你這身武功?」
娟娟姑娘—笑,道:「這那算得上什麼武功,是少爺閒時教我的,他說可以強
身健體!」
俏羅剎哦了一聲!心中忖道:倒底讀書人說出的話就不同,練了一身武功,就
只為強身而已!
驀的,俏羅剎又覺得,這種人太平凡了,學了一身武功,不出而行俠,仗義去
惡,豈不是大保守了!反顯得怯懦?
次日,俏羅剎醒來時,娟娟姑娘已然不見!
而賈勇生卻又來了,一進門就微笑著,道:「姑娘今日似乎好了,我已囑娟娟
為姑娘燒點參湯,補補芳體,有什麼事盡可吩咐娟娟做,這女孩子十分能幹。」
賈勇生一進,就遠遠的坐著,顯得十分有禮貌,可是,他那含情默默的雙眼,
卻掩蓋不住心中情火的洋溢。
俏羅剎雖說殺人不眨眼,一旦遇到這種場面,她也會感到應付困難,不知如何
是好?
於是,紅霞驟然飛上粉頰,俏羅剎只點了點頭,代表謝意外,就沒再言語。
賈勇生見俏羅剎沒言語,遂道:「姑娘那匹馬,確是寶馬,小生己派專人洗刷
侍候,姑娘大可放心!」
俏羅剎聽說鐵騎安在,心中更定,然而,提起了鐵騎,又使他想起了青風教,
一旦青風教追際而至,豈不連累了人家!
俏羅剎—經想起,忙道:「此馬野性甚重,煩勞公子囑人養於屋內,以免走失
!」
賈勇生微微一笑道:「姑娘放心,保證無事!請問姑娘尊姓芳名?」
俏羅剎略一沉思,道:「小妹姓祁,外號俏羅剎!」
俏羅剎不說名,反道出外號,為的想使賈勇生斷卻旖旎念頭,因為書香門第的
人家,誰願娶個江湖中,殺人不眨眼的女子做媳婦!不想賈勇生聽了俏羅剎的話,
連眉也沒皺一下,就道:「那日師姑來時,也曾聽師姑談起,祁姑娘手下甚重,只
是,江湖中壞人太多,不殺又怎的,小生只因嚴親在堂,不能出而行走江湖,一旦
嚴親千秋而後,小生也要到江湖中走動走動,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日後還請姑娘指
教一二。」
俏羅剎一聽,不妙,忙道:「那位師太那裡去啦?」
賈勇生道:「師姑因事,來的當日就走了,曾說一月後方回,最遲不超過兩月
,預算姑娘痊癒時,師姑也會到來了!」
就這樣,俏羅剎一直就沒下過床,原因是傷體雖好了,卻患上了一種怪病,終
日頭暈心悶,倦懶難堪;且不能飲食。
食物一經入口,立即嘔吐,簡直可說,滴水難入!但都非常想吃酸物!一想到
酸物,俏羅剎心中猛吃一驚!
因為她突然想起這是懷孕的現象。
賈勇生每日到房中來探望一次,他也曾請大夫來為俏羅剎診視?可是,俏羅剎
自知病源,豈肯讓人知曉這等醜事,說什麼也不讓看。
然而,俏羅剎傷體己愈,何以竟遲遲還不肯離去,原因是她在等那老尼,剃度
出家。
不想,老尼左等不來,右等不來。
終於在一個月白風高之夜,俏羅剎梢悄的離開了賈家!
她牽著馬從後門出去,她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人剛上馬,忽的,馬前黑彰一晃
賈勇生攔馬而立,道:「姑娘,你就不能再等幾天嗎?師姑她很快就回來了!而且
你病尚未癒……」
兩月相聚,俏羅剎要說對賈勇生毫無情感,那是騙人的,然而,她都強行壓制
住了,敗柳殘花,還則罷了,懷中這孽種,該如何交待?因為懷中有了一塊肉,她
原本破滅的希望,又萌長了起來,於是,她決定去尋找金虎。
可是,如今賈勇生攔住馬頭,又該如何?
俏羅剎忍住了心中酸痛,悲聲道:「賈相公,你饒了我吧?兩月府中相擾,恩
德終身難忘,今世無緣,但願來生結草銜環以報?房中留有書信一封,說明突然記
起一事,不得不行,賈相公,請你放了我吧!我身上雖然有病,但還不至要緊。」
賈勇生見她去志甚堅,忙道:「好,既是姑娘一定要走,我陪你一道去!」
說完,賈勇生一晃身,閃進門去,他像早巳備好馬匹甚物般的,眨眼工夫,已
將馬牽了出來!
然而,他身子剛進門,門外蹄聲巳響,待他將馬牽出時,俏羅剎連人帶馬,早
巳出去數十丈!
俏羅剎怎肯容許賈勇生與他同途,孤男寡女,像什麼樣兒,一旦遇上金虎,被
金虎誤會上事情更糟。
於是,俏羅剎哨聲一響,鐵騎神威猛展,去如流星!
賈勇生呢?他還是追來了,只是他那匹馬卻設法趕上俏羅剎那匹千中選一,大
鐵騎的神駿。
然而,他毫不灰心,依然縱馬追來!
當然,俏羅剎是不會讓他追著的,三數日一過,兩人已相差數百里之遙了,只
是,數日馬上奔行,俏羅剎就感吃不消了!
這一日,來到一個鎮上,一進客店,俏羅剎就躺下了!
說巧不巧,就在俏羅剎躺下的當夜,忽聞青風教中響箭傳書之聲,她本是青風
教中人那能不一聞就知。
可是,當她知道鎮上有青風教人在,她心中也不由得大吃一驚,冒了點汗,反
使她身子輕鬆不少。
俏羅剎略一振作,翻身躍起,喝了兩口水,立即飛身上房,她要看看青風教是
些什麼人物來了!
俏羅剎剛在房上站穩,又是一支響箭飛起,俏羅剎立即循聲飛去!
窺聽之下,不過只是些外圍人物,俏羅剎一個不識,可是,說巧不巧,無意中
竟讓她聽到了青紅白三位姑娘,追著金虎去了,無疑的,這世就告訴了俏羅剎,金
虎的去向。
這一聽,真使俏羅剎大喜過望,為了不露出痕跡,俏羅利當夜就縱馬而去。
若不是俏羅剎懷孕體疲,她準會趕在教中三位姑娘前面,就因為地身子不適,
雖有寶馬日行千里,還是落在後面。
烈日下,俏羅剎連日狂馳,終於病了,可是,想到心上人,日趨接近,於是,
忍痛拖著病趕路。
這一日多趕了點路,錯過了宿頭,竟來到了牛家村。
所謂無巧不成書,到得牛家村外,俏羅剎病勢更重,竟連馬也坐不穩了,—下
小心,從馬上摔了下來。
馬為救主,急嘶呼援,金虎趕出時,以為她受傷,先不看人,四外裡兜了一轉
,卻沒發現一點動靜。
金虎再同頭來探視時,始發覺她是病了,於是忙將她抱進元帥府去!
俏羅剎一聽是女人的聲音,心中又寬舒了,忙朝彬彬姑娘打量了一眼,忽的眼
前一亮!心中叫道:啊!好美的一位姑娘!
俏羅剎心中奇怪,荒山僻村裡,那來這麼打扮,美若天人般的姑娘,俏羅剎心
中驚訝著,卻忘了答彬彬姑娘的話。
彬彬姑娘見她現眼鼓瞪瞪的望著自己,還以為她認得自己,不免也朝俏羅剎多
看了兩眼。
俏羅剎懷有身孕,再加身罹病痛,除了兩頰深陷,臉色更是難看,金虎當初就
有點不敢認。
彬彬姑娘看她那樣兒,根本說不上好看,她不相信金虎會去喜歡這麼個女孩子
,遂笑了笑,道:「姐姐,你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俏羅剎搖了搖頭,長長歎了口氣,道:「請問你,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牛家襯的百好元帥府」彬彬姑娘半玩笑的答了一聲,又道:「姐姐,你
有什麼事嗎?」
俏羅剎義看了彬彬兩眼,方道:「看這樣子,我已不能再騎馬了,我想請—個
人,替我到前面山裡去找一個人,找一個人!」
彬彬姑娘一怔,道:「找一個人,那是你什麼人?」
彬彬姑娘問此話時,她已意料到,俏羅剎要找的人或許是金虎,所以她想先知
道一下,她倆究竟什麼關係。
俏羅剎聞問,淒苦的歎了口氣,道:「事到如今,為了求你做事,我也顧不得
什麼羞恥,不得不把話直說了,他是我的情人,也是我的丈夫,只是我們沒有正式
成親,但我身上卻留下了他的孽種,然而,他卻為了救另一個姑娘,拋棄了我,如
今,我千辛萬苦.找到此地,只為見他一面,但是他人在山之中,也不知是否還有
緣見他一面。」
彬彬姑娘聞聽此語,心中不止是驚,一顆心忐忑,已爬到喉嚨口,就差點這麼
一點,沒從口裡吐了出來!
只聽她急聲追問:「你找的人是誰?」
俏羅剎說了這多話,已疲累不堪,急喘不息,對彬彬姑娘的問話,一時見接不
上口。
彬彬姑娘見她沒答,心中更急,又追問道:「你找的人叫什麼名字?他叫什麼
名字?說呀!」
俏羅剎喘息稍綏,將嘴張開!道:「他叫……」
叫字音剛出口,倏聽屋面一聲微響,隨著—人飛落窗前!
彬彬姑娘心恨口急,哼的冷笑一聲,道:「姐姐別急,你的好丈夫他來了!」
窗外一個聲音接口笑道:「哈哈,那真是我前生所修了,我要一箭雙鵰!」
彬彬姑娘聞聲一怔,他以為定是金虎來了,誰想卻不是,而這人的輕身工夫也
甚為了得,范家卻沒這種人!
於是,彬彬姑娘足尖一點,己閃身出房。
彬彬姑娘這動作,既快又速,竟同時引來兩聲輕咦!一在屋內,是俏羅剎所發
,一在屋外,是那不知名的來人所發!
彬彬姑娘一出屋,就見一獐頭鼠目二十來歲的青年,雙眼中射出稜稜精光,一
瞬不瞬的凝視住她!
心中不覺大怒,嬌喝道:「何方賊子,寅夜到此則甚,想是找死嗎?」
那青年鼠目一瞇,嘻嘻一聲笑道:「你不是知道嗎?我是好丈夫,找我的美嬌
娘來了!好妹子,何必如此凶霸霸的來,和你姐夫親近親近!……」
誰想,話沒說完!臉上霹拍一聲,巳挨了兩記耳光,這兩記耳光又響亮,又清
脆,聽得好不悅耳!
可是,被打的鼠目青年?可真有點吃不消,牙齒咬得緊,還好牙沒被打落,然
而,牙縫裡卻早巳滲出了鮮血。
青年一聲暴叫道:「好個給臉不要的賤丫頭,你敢打你家少爺,你知道少爺我
是什麼人,少爺我乃是青風教教主……」
彬彬姑娘嚇了一聲,罵道:「就憑你這付長像,就憑你這付德性,哼?也想做
青風教教主?」
青年聽彬彬的口氣,彷彿對青風教十分仰慕似的,心中大樂,忙道:「你急什
麼,我還沒說完呢?青風教教主是我爺爺,我是小教主何令談,你高興嗎?做小教
主之夫人去吧!嘻嘻……」
嘻嘻笑聲未完,霹霹啪啪,這一次挨了四個耳光,較前打得更重,聲音也更清
越,竟而傳出老遠。
青年何令談哇哇一聲大叫,呸呸!吐出了兩顆連水和血的大牙,接著肩頭抽出
寶劍喋喋喋的接叫道:「臭婊子,賤娼婦,你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不識抬舉還則
罷了,竟爾一而再的出手傷人,以為我何令談當真好欺嗎?看劍!」
何令談的武功,本是不弱,只因色迷心竅,一見彬彬姑娘這等國色天香般的妙
人兒,早巳骨軟筋酥,神魂飄馳?
怎想到彬彬姑娘雖是玫瑰卻帶刺,花沒摘著,卻被刺得滿手是血。
這一刻,何令談知道,不施展兩手工夫出來!絕難使彬彬姑娘心服,要想獲得
美人心,更不是簡單的事。
如此一想,他那能不一上手就展絕藝!
青風教教主何元海,向以青風劍法馳名武林,何令談既是其孫,那有不會之理
,只是火候深淺之區別吧了!
如今,何令談一起手就施展開了青風劍法,他是想以先聲奪人之勢.將彬彬姑
娘困住,不給她以授手機會。
彬彬岵娘的長劍,在與金虎相會之後就丟了,如今手無寸鐵,然而,自從任督
二脈被金虎以寒門罡氣打通之後,功力已非昔比。
她見何令談一起手就拔劍,知道他劍上工夫定然了得,但她卻毫無悸色,只輕
輕一晃身,已避開了何令談分心的一劍。
青風劍法能載譽武林而不墜,自有其精妙之處,其中起手式之一招,就有三數
變化,如對方不是精其道者,稍稍大意,就得著其道兒,而且,一旦落了下手,縱
然你的技藝較他高出一籌,要想扳回平手,亦均不易。
如今,彬彬姑娘彷彿早有成算般的閃躲開去,倒使何令談心中感到一怔,難道
對方竟有先見之明。
一怔未了,驀的一陣勁風,從身後疾襲而來!
何令談吃了一驚,長劍猛翻,反削而出。
這一劍又是青風劍法中一招厲著,劍出似電如虹,既勁又疾,不想,長劍削出
,如對空削射般,絲毫不見人影。
何令談這一驚確實非輕,雖然,這一劍他沒敢想定能傷敵,可也萬想不到,對
方真是如此來去如風。
眼看對方年紀比自己小個七八歲,說什麼他也不相信彬彬姑娘的功力技藝,竟
能超越過他。
何令談心驚末退,想尚未畢,又是一股厲風,從側面襲到,何令談這次他可學
乖啦!他似覺不覺的,探首反向而望,直待厲風已然逼體生寒,方始一聲斷喝,緊
跟著騰身飛起,如大雁般,凌空一旋,眼中炯光暴射!
這次,彬彬姑娘要想驟然而退,已是不易,乾脆,彬彬姑娘足下一收勁,已穩
靜的端立場中。
彬彬姑娘真可用,動如脫免,靜如山嶽來形容!
只見她身形一穩,立即發出—聲嘿嘿冷笑,道:「如此濃包,還要娶媳婦,別
把我牙都失掉了!」
彬彬姑娘如此大膽靜立場中,是因為適才兩次襲擊,何令談摸風不到,她膽氣
大壯,只道何令談不過是個會吹牛的傢伙而己。
豈料,話剛落唇,突的劍風驟起,繞身而旋,如虹劍影,更是映眼生花,就像
有數十把寶劍同時向她蓬一般。
這一來,彬彬姑娘禁不住大驚失色,手中無寸鐵,無法抵禦,就連自己賴以壯
膽的輕功內力,亦無法施展!
人急智生,彬彬姑娘猛提真力,衫袖一揮,經彬彬姑娘內力貫注的衫袖,還不
是鋼鐵一般,立時一片虹光劍影,蕩了開去。
然而,這劍影虹光,就像岸頭的波浪,一個接一個,一陣接一陣,連綿不斷的
,擊射而至,使得彬彬姑娘,揮不勝揮,阻不勝阻。
這就是青風劍法成名之處,競使你連對方的人影,都無法看清,又怎能克敵制
牲,挽轉危機?
總過了好半晌工夫,彬彬姑娘依然無法穿透虹光劍幕,雖然,它的內力驟增數
倍有奇,可是,在這專耗內家真力之下,彬彬姑娘也己鬢角見汗,心跳忐忑。
至此,彬彬姑娘心中,不禁大大的埋怨起金虎來,她氣金虎,不聲不響的,不
知跑那裡去了。
她想,金虎若在附近,他不會聽不到這裡拚鬥之聲,既聞拚鬥之聲,他不會絲
毫不顧的,連看也不來看一下!
彬彬姑娘如此一想,立即引吭尖嘯,她想,金虎縱然遠出十數里地,在這深宵
曠野之中,他也會聞此急嘯而趕了回來。
她這嘯聲方畢,何令談嘻嘻笑,道:「小娘子,你也會急呀!叫也沒用,我堂
堂青風教小教主,率人找媳婦來了?縱然有武林中人路過,可也不敢放個屁,多管
閒事!」
彬彬姑娘可不知他說的話是真,還以為他只是胡說八道,遂不理不睬,卻又引
噪高聲叫迫:「金虎……虎哥哥……」
彬彬咕娘叫聲未落,房門口人影一晃,俏羅剎從房裡疾穿而出。
俏羅剎不是病勢沉重?怎會忽的好了呢?這她可不是好,而是聞聽彬彬姑娘叫
喚金虎,以為金虎在此,一陣興奮縱了出來?
何令談的在此,俏羅剎不是不知道,她毫不驚訝,可也十分心定,因為半月餘
的連病帶拖,早已使其失去了往日絕美的容頗,再加上她自認的敗柳殘花,她相信
何令談不會再要她了!
一聞聽金虎在此,那能不歡欣欲狂,縱出閃目一掃,那有金虎的人在,連個影
子也沒有!忽聽何令談哎呀聲叫道:「媳婦,你怎麼啦?變成這個樣兒,我的心肝
肉呀!我好心痛啊!來來,讓你男人親熱親熱安慰安慰你。」
俏羅剎一聽,雙眼一翻,當場就昏倒地下。
何令談一見,飛身縱過,哈哈大笑迫:「俏羅剎,你的名兒可改丑豬婆了,我
何令談堂堂小教圭,豈肯娶您這豬婆,看你似已病入膚骨,不如趁早成全你吧!」
何令談話聲未落,對著俏羅剎的胸口,猛然一劍刺下。
眼見何令談這一劍刺下,俏羅剎一條命可就算送定了,就在間不容髮之際,眼
前忽的一道黑影,疾若電閃般,一晃而過。
緊接著何令談寶劍刺下,地下暴起數顆火星,而俏羅剎的芳蹤,卻隨著黑影晃
過之際,已然不見。
何令談至此,心中不覺大為驚駭,適才他還不知這黑影是人還是鬼,是飛禽還
是野獸。
如今,既能於這眨眼工夫,將人救走,無疑問的,這黑影是個人,而且是個功
力高不可仰的人!
何令談駭容末退,忽聽彬彬姑娘一聲嬌喝,隨見其手握一支樹枝,竟對正自己
,猛刺而來。
何令談幾曾將彬彬姑娘放在眼裡,見其以樹枝作兵器,更不把她放在心上,只
見其長劍一旋,已如一陣青風似的,將彬彬姑娘襲來樹枝蕩過一邊。
驀聽一聲十分剛脆的聲音道:「這位姑娘請退下歇息一會,待小生來會會這青
風教小教主!」
彬彬姑娘一聞話聲,生疏得緊,心中不覺大奇,適才相救俏羅剎,彬彬姑娘還
以為來人是金虎,所以大膽的拾枝而拼。
誰想,這人竟然不是金虎,逐借勢一晃,退了開去。
彬彬姑娘身形未穩,已見場中端立著一個少年書生,書生輕裘緩帶,風度翩翩
,且又神定氣閒。彬彬姑娘心中不覺一愕,這夜半三更天,於此深山僻村之中,那
來這麼個年輕俊美的書生?
這時,場中已然答上了話,只聽何令談哼了一聲,道:「什麼人如此狗膽,敢
干涉本人私事,是活得不耐煩了嗎?」
美書生不動聲色的一拱手,道:「小生不第秀才賈勇生,不學無術,想對高人
手下領教兩招絕藝,向聞青風教以一套青風劍法,名弛武林,閣下既是青風教小教
主,對青風劍法,當已登堂入室,自負不淺,就不知肯否讓我這初出茅廬之人,一
開視覺,以廣見聞,縱然因此命赴黃泉,小生也絕不至怨天尤人。」
美書生滔滔不絕的說著,語氣不尖不銳,含意且又自抑謙恭,形態更是悠閒至
極,竟把何令談氣得半死!
禁不住—聲斷喝,道:「虧你也懂得青風劍法之厲害,既知厲害,為何尚要捋
虎鬚,想是當真嫌命長啦!既是自尋死路,我又何必和你客套些什麼?看劍!」
何令談口中說得輕鬆,心中卻不由得忐忑直眺,因為就憑賈勇生現身前所抖露
的兩手無影輕功,說不是他何令談所敢想望的。
更且,別人一開口就道出了爺爺賴以成名的青風劍法,就以這兩點,何令談縱
然膽子再大,他也不敢再事任意輕率,就在長劍一伸之際,已然使發了八成以上的
功力,以及全部的注意力!
豈料,長劍伸出,招式未變,沒見賈勇生身形移動,一個人影竟如幽靈般的,
倏忽不見。
賈勇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心,說巧不巧,竟走上與彬彬姑娘起先的同一道
路,不與何令談正面為敵?
可是,何令談卻因為有過彬彬姑娘的教訓,他可不願再來表演這麼一次,只見
他先將身子穩住,方道:「閣下既然是領教絕藝來的!為何又閃身逃避,如若是有
心戲耍你家小爺、小爺可要開口咒罵你了!」
賈勇生哈哈一笑.道:「閣下既是如此看得起我?小生若再不現身接你兩招,
就顯得我也大小氣啦!說不得只好捨命陪君子!」
賈勇生話聲落唇,人又出現在何令談的身前。
何令淡冷冷一笑道:「拔劍吧!我向不與空手之人過招!」
何令談這話,當真得自打耳光,方纔他還將彬彬姑娘逼得窮叫不送,彬彬姑娘
手中何曾有甚兵刃!
其實,他這話是有原因的,青風劍法一旦施展開,對方越是有兵器的,越容易
進入他的圈套,一旦被其逼住,縱然你功力再高,也要大大的打個折扣,說得明白
點,就是較為受困落敗。
何令談知道對方功力較自己高出許多,所以他要逼對方亮兵器,明知前後矛盾
,為了自身安危,也顧不許多了!
賈勇生哈哈一笑,道:「小生不第秀才,只會讀書,雖學了兩手三腳貓,手中
仍無搏雞之力,怎能使劍,閣下既有此例,小生這倒有一玩物,可當兵刃,閣下就
請賜招吧!」
賈勇生說完,從腰間解下隨身腰帶,只是,這條腰帶特別,怕不有兩丈多長,
一頭懸吊一顆珠子,另一頭卻有一個金光閃亮亮的釣子。
這明明是一種軟兵器,賈勇生偏說它是玩物。
何令談一見此物,猛然一聲驚叫道:「銀珠吊金鉤!」
賈勇生一笑道:「算不了什麼!算不了什麼!小小珠釣,閣下也大過讚譽了!」
何令談驚叫出聲,方驚覺自己失態,遂呸了一聲道:「銀珠吊金釣,當真算得
了什麼,遇見了小爺的青風劍法,那就成了土珠吊泥釣啦!接招!」
何令談接招二字尚未叫出,長劍已挽起了一陣旋風,猛刺而出,待到二字叫出
,長劍已遞到賈勇生的胸前。
賈勇生既答應接招,那肯再避,身形微側,金釣倒轉,反攻何令談的小腹,這
一招名為「金釣倒掛」,是以攻止攻的凌厲之招。
不想,青風劍法,究竟不凡,招未用老,金釣未到,何令談長劍三繞疾旋,勁
風立起。
第一繞,金釣歪斜,二繞虹光漸急,三繞,勁風虹影,立從四面八方,纏盤飛
襲而至。
只一眨眼工夫,賈勇生整個身子,立被勁風虹影,竄密裹住,差點連人影也全
都遮沒了。
這一刻,何令談將賈勇生困住,任誰看也知道賈勇生落了下風,而何令談則掌
握先機,穩操勝算!
可是,過了好半晌工夫,仍然如前般的,一層銀虹劍影,颯颯旋風,將賈勇生
困住,一點什麼勝負也沒分出來。
這時,被困的人情形看不見,困人的何令談,反倒頸暴青筋,汗滿前額,一臉
驚駭惶恐之色!
倏的夜空裡傳來一聲威厲長嘯,嘯聲繞空而旋,久久不散!
何令談一聞嘯聲,心中狂喜,也報以—聲長嘯!
嘯聲未畢,突聽噹的一聲脆響,何令談手中長劍,突的斷為兩節,劍頭噹啷一
聲,跌落在地。
何令談長劍一斷,虹光劍影,立即散為烏有,而賈勇生依然端立圈中,仍然是
那麼悠閒,毫無些許疲累之態!
原來,賈勇生乃是七十餘年前,名滿寰宇珠釣老人的唯一傳人,珠釣老人雖是
藝蓋武林,但卻生性淡泊名利,從不與人紛爭計較,終年涉山渡水,遊戲人間,其
年歲至今怕不早巳超逾百歲高齡。
賈勇生出身官宦之家,怎會被其相中,這說來也是緣份!
就在賈勇生三歲耶年,突發怪病,父母只生此子,怎能不愛逾性命?立即遍請
名士大夫,為其醫治。
不想,請遍教百里中之一時名醫,均感束手無策,藥石罔效,眼見病勢日趨沉
重,離死不遠!
正巧這時珠釣老人追淫賊,來到此地,珠鉤老人將淫賊擒住。他出手將淫賊弄
成殘廢後,還偏偏將淫賊送入官府。
而賈勇生的父親又正是此地的知府,愛兒眼見不能活,但他仍然不忘公,聞知
擒得淫賊,立即升堂審訊。
這事—傳十,十傳百,沒半日就傳遍了整個市城!
珠釣老人嗜酒如命贏得淫賊送官後,立即獨自買醉,當他醒來,城中正轟傳著
這事!
非止轟傳,竟有許多百姓,紛紛香案,禱告天地,為賈知府愛子求名!
珠釣老人決知此事,立即請命自若,為賈勇生治病!
珠釣老人非但藝蓋江湖,且學冠古今,胸羅萬象,無一不精不絕,經他親手探
治,那還有不痊癒之理!
可是,一日將賈勇生的病治癒,珠釣老人也就沒離去了,原因是他發覺了賈勇
生乃是個天生練武奇才,生就任督一脈,爽通無阻,常人練一甲子的功力,也抵不
過天生之功。
珠釣既驚奇又歡喜,終於將渾身絕藝都傳了給他,且將成名的「玉珠吊金鉤」
也傳了給他!
這條「玉珠吊金釣」,非網非緞,非絲非筋,乃是海底一種怪草,但卻堅韌非
常,任何寶刀寶劍,也休想動它分毫。
尤以那隻金釣,更是凌厲,尋常刀劍,一遇就拆,百試不爽。
賈勇生追隨珠釣老人,學藝一十五年,盡得所傳,只因嚴親在堂,不便遠離,
故此從未在江湖露面。
而珠釣老人更是幾十年來,就沒問人道過名號,做任何事都是在暗地裡,所以
江湖中,幾十年來,就沒有人知道還有珠釣老人這麼個人!
何令談能叫出「玉珠吊金釣」五字,是因為他爺爺曾談起過,所以他知道,但
他卻不相信賈勇生會是珠釣老人的傳人,他只道賈勇生是模仿珠釣老人,做了這麼
一件同樣的乒器!
因為他也曾有過這樣卑鄙的想法,想做一條「玉珠吊金釣」,來驚嚇驚嚇武林
同道,只可惜這「玉珠吊金鉤」,招式迥異尋常,逼使他不得不放棄這念頭。
賈勇生睢沒涉足江湖,但對江湖中各門各派的獨門絕藝,皆都瞭若指掌,何令
談自報青風教小教主,他那還能不知道。
然而,他藝高人膽大,既是戴譽武林的絕藝,他不能不先行一試其究竟厲害到
什麼程度?
於是,他故意縱入羅網,一探虛實?
誠然不錯,獨家成名絕藝,實是不同凡響,但他從珠釣老人處學得太多,懂得
應付,自是輕鬆快!
終於,他見何令談不識時務,於是金釣一擺,就將何令談的長劍擊斷。
何令談長劍一斷,心膽俱裂,魂魄皆顫。
正在此時,嗖嗖的飛下兩條人影,落在何令談的身前,同聲道:「小教主無恙
乎?」是兩個人影乃是兩個六旬開外的老頭,兩人鬚髮均已花白,從二人飛身而入
的絕妙身法看來,就知是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二人剛落,隨著又是一條人影,飛身而入!
這人影在場中尚未站穩!
忽聽俏羅剎一聲嬌呼道:「金虎!虎哥!我找你好苦啊……」
原來,這最後縱入之人,敢情是金虎!
彬彬姑娘一聽俏羅剎出聲呼喚金虎,心中猛然一陣抽痛,就像一把針刺入心中
般的,跟前金星並射,身子一晃差點昏了過去!
金虎雙眼如炫,趕忙躍前摻扶道:「彬彬?彬彬!怎麼啦!你傷了嗎?」
雖然,金虎關懷之情,流露無餘,卻沒有去看望俏羅剎,可是,怎能醫治彬彬
姑娘心中的創痛?
只見她猛然一掙,脫開了金虎的摻扶,道:「別碰我?誰要你假好心,還是趕
快去看望你的好朋友去吧!哼!好朋友也是好情人,更是好妻子,他巳為你接了後
代了!」
彬彬姑娘說完,倏然一轉身,疾縱而去!
幾句話,說得金虎先是昏頭轉向,莫名其土地堂,繼之一想,不覺大吃一驚,
這—驚非同小可,竟將一向沉著機智的金虎給驚得呆了,連彬彬姑娘走了也不知道。
待他驚醒發覺時,彬彬姑娘早巳走得影蹤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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