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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 龍 出 海

                   【第五章 俏女痛失貞】
    
      金羅漢語音末落,猛然一掌,朝自己頂門拍落! 
     
      虎兒萬萬想不到,金羅漢如此果決。根本不容人加以解釋,而且雙方相距這遠 
    ,縱有如電身法,相救亦巳不及。 
     
      虎兒正感大驚之際,倏見黃影一閃,正朝金羅漢「太陽穴」襲去。 
     
      金羅漢手掌,眼見巳然及頂,而這道黃影也不差毫釐的,就要同時擊中金羅漢 
    的「太陽穴」。 
     
      照理說,金羅漢已抱必死之心,他就不該再有所做作,誰料,他猛然間手掌一 
    側,疾落而下,將那道疾襲「太陽重穴」的黃影抓住。 
     
      黃影一入手,粗糙刺掌,臭氣薰鼻,金羅漢心中—怔,雙眼發出駭人寒芒,凝 
    視住手中黃影,一點不差,正是心中想著的爛草鞋。 
     
      金羅漢一見草鞋,他像是毫不畏髒似的,另一隻手也伸了上來,原來是他在數 
    算著那只草鞋上的鞋耳。 
     
      「一二三……四五六……七人九。」 
     
      金羅漢吼的一聲大叫道:「老花子!你還沒死呀!」 
     
      哈哈一聲大尖,從—株樹上飛身落下兩條人影,一老一少,老的污穢,是個老 
    化子,小的骯髒,足個癩痢頭?這陣子也跟個小化子差不多了,原來這一老一少, 
    是神靴毒丐與陳榮的徒兒小癩子。 
     
      神靴毒丐止住笑聲,道:「大和尚,你尋死不要活,不跟他,跟我老化子好了 
    ,我老化子剛收了個小徒弟,幾天來看樣子還不錯,我一生沒收過徒弟,剛收了個 
    癩子,再收一個和尚,正好配成對,也算不了什麼!」 
     
      金羅漢與神靴毒丐,四十年前,已是過命交情,在金羅漢進入大自長生殿時, 
    沒有通知神靴毒丐,數十年不見,互相都以為對方逝世了! 
     
      如今,一旦在此相遇,二人又怎樣不歡欣欲狂,雖說年紀老大,可也不失其知 
    已真情。 
     
      金羅漢一眨確是知心故友,什麼都忘了,飛身上前,抱住老化子,竟然喔喔的 
    哭出了聲。 
     
      神靴毒丐奉還笑語連篇,這時也禁不住老淚縱橫,雙雙抱著哭了起來,不想, 
    這一哭,竟越哭越響亮,越哭越傷心,哭個沒了沒完。 
     
      虎兒當時一見黃影,就知來的是那老乞丐,因金羅漢之不死,老乞丐實居首功 
    ?他心中對老乞丐感激萬分。 
     
      這時見他二人抱頭痛哭,好下淒涼,想起自己一身,迷迷糊糊,渺渺茫茫,想 
    起萍妹,想起彬彬,他的眼淚也不自覺落了下來。 
     
      小瘸子這時,反倒沒哭,他走到俏羅剎身邊,問道:「祁姑娘!金相公怎的變 
    成這個橫樣了?」 
     
      祁姑娘她也沒哭!非止沒哭,他心中反開朗了!多日來的憂鬱,全部消失得無 
    影無蹤,只聽他道:「我也不知道他怎麼變成這個樣兒,不過,這在我並沒有兩樣 
    !只要這人我喜歡,那些偽裝的美醜,我可不在乎!」 
     
      小癩子本就是疏懶的人,跟著老化子,更得其好,可是,祁姑娘的話,他卻聽 
    得似懂不懂,有點兒摸不著邊。 
     
      突的,一聲烈馬長嘶,「希聿聿」的好不響亮,將老化子與金羅漢的哭聲止住 
    ,也同時將虎兒呆泣驚醒。 
     
      虎兒忙一竄身,躍向前去,抓住金羅漢的手臂叫道:「羅漢爺!羅漢爺!你… 
    …」 
     
      神靴毒丐突的一聲驚叫,道:「嗨!我老化子今年真是紅運高照,徒兒要嘛不 
    收,收了一個,接二連三的全都來了;我說小化子,你還沒給師父叩頭呢?」 
     
      虎兒他倒真想給他磕頭,以謝他救了金羅漢的恩典,可是,他卻不願叫他做師 
    父,因為他已自認拜了侯仁居士為師。 
     
      雖然,侯仁居土早巳仙去,這種拜師不過是一種空的形式,可是,虎兒心中卻 
    認不違,他倒並非瞧這老乞丐不起,實在因為師恩深重,侯仁居士那間書庫,兩年 
    所給他的學識武藝,絕不是任何金錢或什麼別的可以換得到的。 
     
      於是,虎兒在無法回答下,只得把他當耳邊風,置之不理?卻拖著金羅漢的手 
    臂,不住聲的叫道:「羅漢爺!羅漢爺!你千萬得聽我解釋,你應該相信我!相信 
    我的人格,虎兒絕不可能是那種卑鄙無恥的下流坯!」 
     
      金羅漢又恢復了他那不說話的習慣,久久方冷冷哼了一聲道:「相信你?恁什 
    麼相信你?就憑你裝扮這怪樣子?真金不怕紅線火,即不做虧心事,為什麼要變樣 
    兒?」 
     
      金羅漢這話,也並非說得沒有理由,尤其他今夜親目所見,虎兒將一個十分美 
    貌的少女抱在懷裡,是如此的親熱說笑,似乎將那欲追救的彬彬姑娘,早忘到九霄 
    雲外去了,那已死的萍妹,就更別談了。 
     
      虎兒知道,金羅漢這惡劣印象甚深,絕不可能是三言兩語可以解釋得了,遂將 
    自那夜與他分手後,次日遇見了祁姑娘與神靴毒丐的事,直到今日在神女峰,裝癲 
    救下了祁姑娘為止,一五一十詳詳盡盡的告訴了金羅漢。 
     
      金羅漢聽完,尚未答話,神靴毒怪聲叫道:「我說呢!恁我神靴毒丐,居然追 
    你不著,原來你變了樣兒,喂!小化子,你還少一雙草鞋呢?」 
     
      隨著,神靴毒丐也將這事分析了一下,他說起初他也甚為驚駭,虎兒居然是這 
    樣一個淫徒,他發誓非追著他殺了不可。 
     
      但是,日夜緊趕,兩三個城鎮下來,他開始起了疑心,虎兒縱有飛行本領,也 
    沒來得這麼快,再一打聽,更是三天前發生的事,三天前,他與虎兒,清晨還在大 
    白湖邊呢?於是,他想到有人對金虎加以陷害,只是,他無法知道,這陷害金虎名 
    譽之人,其用意,目的,所為著何? 
     
      金羅漢聽了虎兒的話?本巳信了七分,再一聽神靴毒丐這麼解釋,有意無意間 
    都替虎兒辯白,再不信他也得信了! 
     
      他開始後悔自己的魯莽,若非故友及時出手相救,那才死得冤呢!原因是他知 
    道虎兒的能為,他選擇了虎兒猝然間救援不及之地。 
     
      話一說開,什麼事也沒有了.金羅漢給虎兒重新引見,介紹神靴毒丐,乃是草 
    鞋幫的副幫主,草鞋幫仙履神靴,二人均是正派人物,武林中盡人皆知,威名遠在 
    四十年前已震駭江湖,較他金羅漢強勝十倍。 
     
      虎兒一高興,也就替祁姑娘引見,說是他新認的妹妹,祁姑娘也不作反對,她 
    彷彿對這名義,漠不關心! 
     
      終於,眾人談到入祁峽山,到青家寨的事,金羅漢要虎兒恢復原裝,虎兒卻認 
    為,數日來,他已習慣,且方便得多,金羅漢也就不便堅持反對。 
     
      神靴毒丐聽說所救之人,竟是贈五行劍給虎兒的彬彬時,他驚急暴跳,立時就 
    要動身,可是,當他聽說擄彬彬的,敢情是新近聲威駭霸江胡的括蒼山長生殿殿主 
    小白神時,他又傻眼了? 
     
      但是,轉過來,他聽到長生殿殿主,是為了躲避金虎與金羅漢兩人,才逃進這 
    祁峽山去的?他的兩隻眼睛就瞪得大大的,凝視住金虎。 
     
      金羅漢倏的在老化子肩上拍了一掌,道:「虎兒也曾在你面前露了兩手,難道 
    你還不服?金羅漢一向金口常閉,從不讚佩人,可是,對金虎我卻不吝辱舌,大加 
    敬佩,老化子,你千萬別不服,若真要招惹他,日後自有你的樂子。「老化子嘿嘿 
    一笑,他並不是不服,大白湖邊,他見過虎兒那怪異而又快迅無倫的身法,只是, 
    虎兒除了這一點外,他沒施展別的,內家真氣。拳劍絕藝,一樣也沒見著,老化子 
    怎能服。 
     
      尤其,老化子怪脾氣,他就是不信,一個這樣年輕輕的雛兒,武功內力再高, 
    又能高到那去。 
     
      可是金羅漢這麼一說,他又不能不信,金羅漢素稱啞僧,從不說廢話,更不打 
    誑語,神靴毒丐再不信也信了八分! 
     
      隨後,數人議論如何入山,金羅漢與毒丐,數十年未見,要敘敘別後之情,可 
    是毒丐又不願與祁姑娘同行,於是,分道而進,金虎仍然與祁蓉蓉一路,金羅漢則 
    隨著毒丐,領著小癩子去了。 
     
      金虎與祁蓉蓉,二人同騎,蓉蓉衣著鮮紅,金虎卻像個化子,沿途均引得過往 
    行人,貯足而觀。 
     
      沿途無事,話厭煩敘,這日,金虎與祁蓉蓉己來到北川,北川為進入山區,最 
    後的一個大城鎮。 
     
      一路上,虎兒對待祁蓉蓉就像親妹子般,護愛備加,但卻從沒有非份之想,除 
    了途中,二人同鞍,稍為接近外,凡是住店歇息,均公室而臥,有時錯過宿頭,露 
    棲林野,虎兒就盤膝而坐,讓祁蓉蓉睡在他的身旁。 
     
      而祁蓉蓉,名為俏羅剎,以名測意,想得到其個性之強,不想得遇金虎,其溫 
    柔體貼處,真使人難以相信。 
     
      這一日,進入北川城,二人覓店住下,虎兒身上雖穿得襤褸,可是,頭髮梳上 
    後,露出那一表人材,別人也就不敢小看他。 
     
      和往常一樣,二人膳後閒談一些時,又各自同室安眠,金虎這一夜,竟輾轉難 
    以入眠,心中煩躁不安。 
     
      虎兒甚感驚奇,這是他自會武後,從沒有過的事,是有什麼不祥的頂兆嗎?金 
    虎心中煩燥,頭腦紛亂不堪,因為北川城離祁睞山甚近,唯恐真有什麼不利之事, 
    連忙坐起練功,不想再睡。 
     
      不想,這一坐起,竟把他嚇了一個大跳,原來非止心神不安,且骨軟勁酸,週 
    身無力。 
     
      金虎心中大吃一驚,他們進入黑店了,然而,金虎功已入化境,普通蒙汗藥, 
    怎能迷得倒他,若換了一個人,怕不早巳沉沉入睡了! 
     
      心驚之餘,金虎連忙提氣運功逼毒,正當此時,耳中忽的鑽入夜行人衣袂帶風 
    之聲,聽風聲,來人武功,竟甚高絕,不像一些宵小竊盜之流,金虎更驚,忙還功 
    頻摧,不敢稍停。 
     
      夜行人驟然間,已在屋頃停下,金虎額頭冷汗頻冒,不知來人究是為何?可是 
    ,說也奇怪,夜行人在屋頂後,就沒再聽到—點聲息。 
     
      瞬息後,金虎出了一身臭汗,體力也恢復了過來,連忙疾行穿窗出?屋頂上什 
    麼動靜也沒有。 
     
      金虎大奇,這夜行人難道是鬼?是幽靈?除了疾行衣袂風聲外,怎的連一點腳 
    步聲也沒有。 
     
      倏的,腳下傳來低低呢哺之聲,這聲音模模糊糊,如夢囈,如喃,金虎凝神一 
    聽,聲音竟傳自祁姑娘房中,心中大為驚訝! 
     
      且說,祁姑娘這一夜同房後,一躺上床,立即沉沉睡去。 
     
      夢中,她與地心愛的人兒金虎並排的躺在一片柔和的青草地上,仰望著天上隨 
    風飄散的浮雲,二人默默無聲的靜躺著,倏的金虎一個翻身,將祁姑娘攬抱在懷中 
    ,同時,一團熱烘烘的東西,也燙上了地的雙唇。 
     
      她感到像觸電似的,一陣熱流,剎時遍達全身,緊接著,她感到虎兒的雙掌, 
    罪惡的開始在地週身撫摩,每及一處,她都會不自覺的抽搐一下。 
     
      驀的,她身上一件件的衣服破脫除了,那衣服一剎時就變成了一雙雙,一對對 
    的蝴蝶兒,在她兩人頭頂圍繞著,翩翩飛舞,全身都裸露了,她感到從沒有過的羞 
    恥,但是,她無力抗拒,她太喜歡金虎了。是自己全心全意喜歡的人,她可以不顧 
    一切的奉獻,她處女的身體,她寶貴的貞操,甚至於她十九的青春生命。 
     
      忽然間,烏雲布空,狂風驟起,一隻利箭,破空飛至,對正著她的身體射來, 
    下體一陣劇痛,祁姑娘痛得從夢中驚醒。 
     
      尚未睜眼,她已體會到身上壓著有人,劇駭之下,雙眼猛的睜開,伏在他身上 
    的,敢情正是地夢中想念著的情人。 
     
      她嬌羞的用手背將眼蒙住,既是她心愛的人,她非但無力抗拒,她也不願抗拒 
    ,反過來,她還擔心別人會突然間將她拋下。 
     
      倏的,一陣輕急的敲門聲:「蓉妹!蓉妹!你怎麼啦!」 
     
      祁蓉蓉這時正好進入一種迷糊狀態!對這敲門聲與話聲,她毫全然沒聽見,可 
    是,她身上的人,卻一躍而起,穿窗而出。 
     
      祁蓉蓉驟驚之下,一聲尖叫,「彭!」的一聲,房門倒了下來,心愛的情人, 
    又從房門口進來了。 
     
      金虎一進入,立即衝到床前,叫道:「蓉妹!蓉妹!你沒事……」 
     
      話沒說完,一條白影,疾鑽入懷,並聽祁姑娘道:「虎哥!虎哥!我要你!我 
    要你!」 
     
      金虎雙臂一抱,溫香軟玉,滑如羊脂,不卻大驚,道:「蓉妹!發生了什麼事 
    ?快說!發生了什麼事?」 
     
      祁姑娘緊緊的袍住金虎道:「虎哥!我要!我要!」 
     
      金虎被她弄得莫明其吵,猛的將她的頭扶正,見她雙頓艷如桃花,兩眼迷茫, 
    彷彿正酒醉薰薰的,以為她也只是中了蒙汗藥,並無大礙,忙點了她的睡穴,將她 
    放倒床上。 
     
      當他發觀祁蓉蓉週身一絲不掛,趕忙閉眼,用被給祁姑娘蓋好後,就坐倒床沿 
    上,深恐再發生什麼意外,祁姑娘一覺醒來,天色已然大亮,開眼就見金虎坐在床 
    沿上,雙眼凝視住自己,想起夜來之事,臉上飛起一片紅霞,忙拉著虎兒,與他並 
    頭躺下,粉臉堆在虎兒的胸前,低聲說道:「虎哥!我不再做你的妹子啦!!……」 
     
      金虎一怔,道:「蓉妹,為什麼?你討厭我這哥哥嗎?」 
     
      祁姑娘噗嗤—笑,輕打了他一下,道:「你好像懂的事情不少,怎的這事你不 
    懂,你是不是有心裝糊塗,昨夜,你……」說到這,祁姑娘臉上火也似燙。 
     
      金虎忙接口道:「昨夜……怎麼啦!哦——」 
     
      這一聲哦好長,因為他想到,自己曾匆匆一瞥,見著她那一絲不掛的晶瑩裸體 
    ,難不成就為了這一點? 
     
      祁姑娘又握著拳頭,在他胸上輕捶了兩下,道:「你好壞!哦什麼?這麼難聽 
    ,就因為昨夜……我不說了!我不說!總之,你自己知道,我不能做你的妹妹,而 
    要做………」 
     
      說到這,忽然又停住了,金虎一怔忙追問道:「要做什麼?要做什麼?」 
     
      祁姑娘頭埋在他胸前,看不見金虎的臉色,還以為他有意刁難,遂又在他胸前 
    重重的捶了兩下,方道:「你壞!你壞!我不來了!」 
     
      金虎倏的將祁姑娘粉頭搬起,正色道:「蓉妹!你得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事?」 
     
      祁姑娘一見金虎神色肅穆莊重,不像是說笑,心中也自一怔,只道他真是不懂 
    ,忙道:「虎哥!事情你自已心理明白,不用我說,我只告訴你,我不能做你妹子 
    ,我要做你的妻子!」 
     
      金虎聞聽,心中大吃一驚,道:「不……不……你不能……」 
     
      祁姑娘聞言,不禁倏然色變,道:「什麼?不……不……你敢說不?」 
     
      金虎見祁姑娘臉巴鐵青,也不由大為作慌,道:「蓉妹!你聽我說!我只能認 
    你作妹妹……」 
     
      金虎話沒說完,祁姑娘已離開了他的懷抱,翻身面朝床裡,雙手拉著棉被,緊 
    緊的將頭蓋住,不呼不動! 
     
      金虎心中大急,這是從那裡說起?突然之間,竟出言要做自己的妻子?萍妹之 
    死,己使他意懶心灰,彬彬姑娘的癡情相纏,也使他感到難以應付,想不到又鑽出 
    這麼個姑娘,居然單刀直入,要做自己的妻子。 
     
      如今,眼見祁姑娘蒙頭而臥,下響不動,虎兒也不知如何是好? 
     
      太陽升了又落,一整天都過去了!祁姑娘蒙頭而臥,依然不響不動,金虎叫她 
    吃,她也不吃,叫她起床,她也不理,問她是否不舒服,她更不答話! 
     
      在這種情形之下,金虎他又那舒服得了?他非但也一天沒進食,他甚至走出房 
    門口,都有點不大放心! 
     
      黃昏過去,月亮又從雲層裡慢慢的鑽了出來! 
     
      金虎一天沒進食,他倒無聽謂,可是,祁姑娘這樣不聲不響的蒙頭而臥,卻使 
    他不得不大為擔心。 
     
      「梆梆梆」三盧破鑼聲響,劃空了寂靜的夜空,像是在催那些夜遊神,不要再 
    流浪,早些安眠吧! 
     
      祁姑娘依然沒動一下,金虎坐在床沿上,就更心驚膽戰,手足無措。 
     
      倏的,一點夜行人衣袂飄風之聲,刺入耳鼓,金虎猛然一怔,記起昨夜也是如 
    此,眼見祁姑娘不響不動,暗忖,抓住此人,定知分曉。 
     
      想及此,連忙穿窗而出,遠遠見一條人影,往西方飛奔而去,忙施展開絕頂輕 
    功,緊追而去,出城不遠,巳逐漸破金虎追上,驀的,眼前人影一晃,耳中聽到一 
    句:「好俊的輕功!」 
     
      金虎心中一驚,這人的身法快得異乎尋常,竟不在自己之下,忙凝目一瞥,敢 
    情是方纔那人,發現了自己追來,已折回頭,這一晃身,又出來了十數丈遠,他心 
    中還沒回過意來?耳中又復聽到:「你追得上我嗎?」 
     
      金虎心想,我正要尋你相汛呢?還會讓你跑了?心中想著,腳下可沒停,也回 
    轉身來,朝那人影追去! 
     
      在金虎輕功盡力之下,身子直如海燕掠波,流星橫空般快,瞬息工夫,又相差 
    只丈餘遠近,險險被他追上。 
     
      正在這時,一聲哈哈狂笑,隨著笑聲,前行人影倏忽不見,原來這人輕功,當 
    真比金虎只差這麼一點,但他卻狡猾萬分,藉著笑聲牽引,金虎注意力失散之時, 
    已閃身在一塊巨石後,從石後,慢慢的潛身溜走? 
     
      金虎見他倏忽失蹤,也不禁微現驚容,只是,這人若藏在石後不動,金虎一時 
    間,也猜測不到,他這—移動,金虎是何等樣人?那還有不知之理,但是,待你發 
    覺時,那人又出去十數丈遠了! 
     
      金虎一見大怒,今天要不把你追到,我這長生殿兩年苦練,也就白廢了,還配 
    說什麼侯仁居士之徒? 
     
      只是,這人大也精靈狡猾,輕功提縱術,明明不及金虎,可是,總是在一髮千 
    鈞之時,被他施行鬼計逃去。 
     
      一次次的,金虎慢慢的已摸熟了一點此人的鬼計,這人開始難以應付了,可是 
    ,時間方面,可也過去了一個多時辰之久。 
     
      終於,在最後一次,金虎施展開侯仁居士的一招成猛無匹的絕學,「臨空飛罩 
    」,攔住了這人的去路。 
     
      這人連晃三晃,都沒能擺脫金虎的攔阻,不由得深深歎了口氣,道:「長江後 
    浪推前浪,後輩新人換舊人,老夫一生從不服人,今天對你小娃娃的輕功,可真佩 
    服了,不過,老夫還要試試你的真實功夫。以你這耐久的輕功身法,內力方面,老 
    夫己不必再試,就比比兵刃吧!希望你真能打得老夫心服口服?」這人說完,唆! 
    的一聲,己找出一把青光閃閃的長劍。 
     
      到這個時候,金虎方能看清對方的模樣,原來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書生,臉上 
    白白的,滿是書卷氣,瞧他那文弱的樣子,簡直不敢相信。方才連連戲弄自己的, 
    會是這樣一個白面書生,更使人驚奇的,人方中年,居然老氣橫秋的,開口老夫, 
    閉口老夫,不知道他老從何來? 
     
      金虎幼讀詩書,最尊敬的也是讀書人,見對方書生打扮,忙躬身行禮,道:「 
    兵刃無眼,動則傷人,小生只向閣下探問一事……」 
     
      那中年書生哈哈一聲朗笑,道:「好一個『小生』,多美的一個『閣下』,小 
    娃娃你也太自大了!你知道老夫今年多大年紀,說了怕你一大跳,不說也吧! 
     
      至於說,兵刃無眼,這一點你大可放心,我這劍比長著眼睛的人還要歷害十倍 
    ,要它傷你一寸,它不敢多傷你一分,不過,你大可安心,我這劍絕不無故見血, 
    絕不傷無冤無仇的好人。」 
     
      金虎見他說,比自己狂妄十倍,心中也微有惱怒,但終於還是抑止住,再對中 
    年書生施了一禮,道:「方纔的無理追趕,實有原因,小生這裡道歉,請閣下……」 
     
      中年書生哈哈狂笑,將金虎說話打斷,道:「娃娃,你怎的這般囉嗦,一點也 
    沒有少年的豪爽之氣?」 
     
      金虎被說得臉上一紅,但他又實在不願無故與人動兵刃,因為一見這滿面書卷 
    氣的書生,他就知追錯了人,可是既追著了,不問問心終不甘,遲道:「在下只問 
    一件事,昨夜……」 
     
      中年書生倏的一聲虎吼,聲震林野宿馬驚飛,接著厲聲喝道:「瞧你武功不弱 
    ,想不到竟是膽小如鼠,老夫伸量你小娃娃的武功,那是瞧得起你,別自抬身價, 
    以為有什麼了不起,老夫長劍,三十年未曾出鞘,今天既巳抽出,你不比也得比, 
    比就不用囉唆,有什麼事?留待比完再問,最後告訴你,小娃娃,你千萬別怕,老 
    夫絕不傷你!」 
     
      金虎一聽,心中倏然大怒,道:「我只是不願無故結怨,我何曾當真膽小,你 
    三十年劍末出鞘,我有生對敵尚未使過兵刃,我又那裡當真怕你!」 
     
      語音未落,「嗖!」的一聲,從內衣裡拔出那條墨膽龍筋,隨手一震,只見龍 
    筋玉色晃動中,墨明烏光暴閃,煞是奇觀。 
     
      中年書生一見金虎找出墨膽龍筋,禁不住眉騰色喜,手舞足蹈,哈哈一聲狂笑 
    ,叫道:「好一條墨膽龍筋,老夫今天開眼了,也算真找對了,寶劍破三十年之例 
    而出鞘,總算值得!值得!值得……」 
     
      中年書生連說了七八個值得,虎兒冷冷哼了一聲道:「我隨身寶物,初次亮相 
    ,你值得,我還不一定值得呢?怎麼樣?要文比武比,我還有事呢?我可沒工夫與 
    你閒瞌呀!」 
     
      中年書生一聽,又想大笑,可沒笑出來,卻道:「好!好!我不忱誤你,娃娃 
    !看劍!」 
     
      「嗖!」的一聲,一劍當胸刺到,金虎原身不動,只微微一退身,就避了開去 
    ,中年書生微微一笑,原勢不變,依然一劍對胸刺出。 
     
      頭一招,金虎就覺得這中年書生,嘴裡叫倒是叫得蠻響亮,沒想,出手一招竟 
    是如此平淡無奇,毫無一些微妙可尋。 
     
      豈料,這第二招,依然如故,他心中不禁大為後悔,不該亮出這條隨身之寶墨 
    膽龍筋,憑這兩招來看,他空手對付,已是綽綽有餘。 
     
      於是,他又閃身退了一步,在他來想,連避兩招,其中大有用意,其一,這人 
    自高身價,老夫老夫的,就以尊敬為由,先讓他三招再說。 
     
      其二,只要二招一過,如若仍無什麼精奇招式,他就準備將墨膽龍筋收起,空 
    手與其對敵,因為這樣的藝業,實在大不配使他用墨膽龍筋了! 
     
      兩招一過,中年書生仍然微笑著臉,仍然原勢不變,仍然當胸刺到,金虎一見 
    ,大感失望,不想這中年書生牛皮吹得這大…… 
     
      金虎心思未了,正待閃身退後,倏的,對方長劍一震,劍化萬道彩虹,將金虎 
    全身,上中下全都罩住。 
     
      非止此也!虎兒退身得快,寶劍來得更快,嘶嘶嘶一陣連響,虎兒一件長衫, 
    上下左右,竟破挑破了十七八個窟窿。 
     
      如此一來,虎兒非止驚,而且駭,倒抽一口冷氣,對方真可說手下留情,如若 
    不然,自己怕不早已一命嗚呼,濺血當場兒那才叫死得冤呢? 
     
      於是,金虎再不敢怠慢,收起輕視之心,提鞭亮式,拉關門戶,恭恭敬敬行了 
    個禮,方道:「請前輩賜招!」 
     
      中年書生一見金虎拉開門戶,心中也不由一怔,丹田注氣,猛然一聲震天狂嘯 
    ,再不答話,揮舞著青鋼長劍,撲了過來。 
     
      中年書生嘯聲未畢,金虎也是一聲龍吟長嘯,聲震夜空,久久不絕,嘯聲中, 
    金虎已施展開侯仁居士的落虎威鞭,與中年書生拚在一起。 
     
      這鞭法,最厲害的只有三套,一是降虎威鞭,二是降龍厲鞭,三是降魔神鞭, 
    這三套鞭法,每套只有二十四招,可是,任何一套均可招套招,式套式,其中變化 
    ,精奧微妙處實難形容。 
     
      三套鞭法中,又以降魔神鞭為凌厲中之最,一經施展開龍筋如一片光幕,墨膽 
    如一條墨線,你要想仔細分開看個明白,那真是妄想。 
     
      其次是降龍厲鞭,最後才是降虎威鞭。別以為降虎威鞭較次又如何?通常武林 
    中人,要能在降虎威鞭下走滿十招,也就可能稱為江湖一流高手,真要二十四招接 
    全而不敗,他也就是一流中的頂尖兒人物了。 
     
      如今,中年書生非止將降虎威鞭全接下,且還有守有攻,並沒感到招架無力, 
    不過話又說回來,金虎這套鞭法,他沒發揮全部威力,對方適才一劍,手下留情, 
    他總得給對方留點情面。 
     
      中年書生本身藝業精高,這種事他怎能看不出來,他非但不領情,反而大怒, 
    暴聲喝罵道:「臭小子!你瞧老夫不起嗎,你竟敢不使全力,當心我又在你身上, 
    再給開十七八個透風窗!」 
     
      金虎聽了,甚感刺耳,但他卻不願發作。到底對方留情在先,他只得依照對方 
    所說,發揮了降虎威鞭十二成的威力。 
     
      金虎這一施展開,風聲凜烈,沙石驟飛,眨眼間二十四招已全間施展完了,中 
    年書生雖然全都接下了,但已相當吃力。 
     
      但是,他卻仍不認可,譏笑道:「墨膽龍筋,我道真有什麼了不起,其實不過 
    爾爾而已,威力全施展開,也還難不倒老夫!」 
     
      這一下,金虎再也忍耐不住了,他不能容忍譏笑他的墨膽龍筋,他要保墨膽龍 
    筋百年前原有的威? 
     
      於是,金虎發出一聲厲嘯,嘯聲畢,鞭法倏變,竟然施展開了降龍厲鞭,而且 
    ,一上手就沒容情,招招狂猛,式式威厲,當然,他還不至於那麼絕情,在危急時 
    ,手下仍有分寸。 
     
      如此一來,中年書生非但吃力,且手忙腳亂,漸漸的應付艱難! 
     
      降虎威鞭中,鞭與劍,始終未曾相觸,而此刻,中年書生的長劍,為了挽效危 
    急,數招一過,已與龍筋相觸互碰了三五下之多。 
     
      當然,憑他青鋼長劍,要酏創斬龍筋,那簡直就是妄想,這時,忽聽他深深歎 
    了口氣,道:「唉!我的五行劍若在身邊,定能把你墨膽龍筋創得片片飛舞,你這 
    凌厲鞭法,也就莫奈何!」 
     
      龍筋蓋世奇珍,任何寶刃,也別想動它分毫,堅韌處簡直使人不敢相信,中年 
    書生既能認得龍筋,焉有不知之理,可是,他這話只是為自己遮遮羞吧了! 
     
      但是,金虎一聽到中年書生開口提到五行劍,心中一怔,忙收鞭躍退,道:「 
    請問前輩尊姓大名?」 
     
      書中交待,中年書生姓杜名華,中州人氏,今年已八十高齡,只因幼年得服蛇 
    鰻寶血,故所以容顏至今,仍像四十來歲人般。 
     
      杜華幼年,曾得異人傳授,學得一身驚人武藝,內功,因蛇鰻寶血而驟然加深 
    外,手中一把青鋼長劍,也練得出神入化,尤其一套「子龍劍」,招式更是精奧詭 
    譎,怪誕無與倫比。 
     
      這杜華又是什麼人?他就是杜彬彬的祖父,中州客! 
     
      中州客杜華見金虎突然躍後,還只道他已看出自己不敵,忽見他開言動問自己 
    名號,心中微奇道:「老夫中州客杜華,小娃娃你認識我?」 
     
      金虎一聽,猜得不錯,忙將龍筋收起,再次行禮道:「晚輩金虎。身旁有一物 
    ,想必前輩認得!」 
     
      金虎說著,還設將五行劍取出,中州客巳仰首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你把老 
    夫看得太小了,世上任何奇珍異寶,老夫沒見過的,那真是少之又少,除非……」 
     
      話設說完,夜色中五采虹芒暴閃,中州客一聲暴喝,道:「你是什麼人?快說 
    !青家寨的?長生殿的?白龍堡的?」 
     
      中州客連聲急問,金虎頓頻搖頭,道:「都不是!我是彬彬的朋友,彬彬送的 
    !」 
     
      中州客杜華雙眉一皺:「你叫她彬彬?是她將五行劍送你的?她為什麼送你?」 
     
      連著又是三句問話,頭一句問得金虎臉上飛紅,第二句,金虎只有點頭,第三 
    句,連金虎也不知道彬彬為什麼送他這把珍貴的寶劍? 
     
      接著,中州客又道:「你現在意欲何往?」 
     
      金虎臉上懊現淒容道:「晚輩五月初五以前,趕往青家察,搭救彬彬姑娘,因 
    為她……」 
     
      中州客用手止住他說下去,道:「這事我知道,我這也就是到青家寨去,他們 
    竟敢如此待我孫女兒,我豈肯容他,我不把他青家寨鬧得天翻地覆,我中州客從此 
    江湖除名。」 
     
      虎兒見他說得氣憤,忙接口道:「前站還有神靴毒丐老前輩在!」 
     
      中州客臉上本是氣怒萬分,這會倏露喜容,道:「神靴毒丐老化子,肝膽照人 
    ,多年沒見,這倒是個好消息,娃兒?你問昨夜怎的!昨夜我還在數百里外……」 
     
      金虎知道全都錯了,忙道:「那是誤會,請前輩原諒,晚輩在北川城還有事, 
    前輩請先行,晚輩隨後就到。」說完,金虎眼送中州客去遠,方轉身同客房。 
     
      此時,天上已泛現色肚白,金虎為惦掛店中的祁蓉蓉,也不管路上有那趕早市 
    的行人,施展開輕功,疾奔而去。 
     
      回到城中!回到客店!回到房中! 
     
      床上人影,巳然不見,金虎吃一驚,房中四處找了一遍,什麼東西也沒留下? 
    又轉到自己房中,見桌上赫然擺著一張客店的村莊信箋,箋上寫著滿滿的全是字, 
    金虎忙抓起一看,只見上面寫著:「虎哥?我不怨天,更不尤人,我只怨自己命薄 
    ,當年師父曾說我,顏雖艷麗如花,只歎命薄似紙,當心命犯桃花!那時,我自信 
    本性剛愎自用,何曾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於是早忘之夭夭。 
     
      不想,會得遇上你這冤,虎哥!我只能這樣稱呼你,因為你不愛我,但我卻癡 
    纏著你,深愛著你? 
     
      我雖說不怨天尤人,可是我心中好恨!你不該摧殘我後,而不欲取我為妻,你 
    撫心自問,你對得起天?對得起地?你對得起你的蓉妹?對得起你的良心?」 
     
      寫到這裡,有—些字寫得很亂,更被塗改得一塌糊塗,金虎看到這,他頭上的 
    青筋,根根暴露,心中也像被針刺似的抽痛。 
     
      接著的後面半張紙寫著,全都是以下幾個字:「虎哥!我恨你!冤家!我要報 
    復!」 
     
      重複又重複,一句連一句,除了這幾個字,還是這幾個字,前面的字,還秀麗 
    如畫,後面的字卻越寫越亂,而且,在那張箋上,浸著一小塊的水痕,明顯點說, 
    這是祁姑娘那美目中的滴滴情淚。由此可見,俏羅剎祁蓉蓉姑娘,當時的心情,是 
    如何的悲痛淒楚? 
     
      金虎看到這不再看了,將信貼身藏起,竄身來到後院馬郎廄,那匹大鐵騎也同 
    時失了蹤!他知道,祁蓉蓉走了!她抱著滿懷的創傷!遍體的哀痛走了!是我?又 
    是我將她害了! 
     
      想到這,他想追,可是,東南西北,四途茫茫,沒有一個目的地,上那兒去尋 
    找蓉妹的芳影。 
     
      終於,被他記起了這罪禍魁首,金虎同到房中,隨即叫道:「夥計!茶房!」 
     
      隨著叫聲,巔著屁股跑道來一個茶房,一進門就叫道:「相公!要啥子!打水 
    洗臉?泡茶?廚房裡水還沒有熱!洗臉不成,泡茶更不成,相公稍為等一下子……」 
     
      一個茶房夥計,那有對一個顧客如此無禮的?只因瞧著金虎穿得寒酸,難免有 
    些狗眼看人低,瞧他不起。 
     
      這時,他本待還要嚕嗦下去,忽見金虎臉色鐵青,兩眼中寒光暴射,渾身不自 
    覺機零零打了個寒戰,將那到舌的廢話止住。 
     
      金虎先將房門栓好,才一步步的朝茶房逼近,道:「什麼人在我的飯食茶水中 
    ,擱放蒙汗藥?說!」 
     
      茶房一聽,光火道:「喂!相公!你沒錢住店,說兩句好話,『盤纏短少,改 
    日送上』,也不是啥子大不了的事,何故耍無癩,胡說八道冤枉人?」 
     
      金虎冷冷哼一下,「啪」的一聲,一錠十兩重的金元寶,己被金虎掌拍得深陷 
    在桌面上,道:「你是雙狗眼,你瞧瞧有錢沒錢?我只問你一句?你乾乾脆脆答覆 
    找,千萬別自己與自己皮肉過不去,找罪受!」 
     
      茶房一看到十兩重一錠金元寶,他舌也短了一節,道:「啥子……啥子……相 
    公!你誤會了,你說!你說!」 
     
      金虎雙目一瞪,道:「還是那句話,誰指使你們下的蒙汗藥?」 
     
      茶房咕嘟一聲,吞了一口水,卻答不上話來,金虎一見就知,不用強,休想得 
    到確實消息,倏然一探掌,抓住了茶房的手腕。 
     
      金虎的五條手指,還不是和五根鐵條一樣,只聽茶房「哎喲」一聲痛叫,雙眼 
    鼓出,大嘴張開,呀呀叫道:「哎喲……哎喲……這不關我的事,這不關我的事… 
    …相公,我手快斷了,你做做好事,我手快斷了!」 
     
      金虎一鬆手,道:「快說!是受什麼人指使?」 
     
      茶房撫摩著痛手,呼痛半響,方道;「這是位……自稱金虎的相公,給交待做 
    的事情,一次代價,紋銀—百兩,但與我們茶房無干,是那掌櫃的……」 
     
      金虎聽到此,腦中轟的一聲,心肺部要氣炸,走到前店將掌櫃找到,掌櫃的本 
    對他沒加注意,一經凝視之下,忙即嘻皮笑臉的道:「哦!原來金虎相公住在敝店 
    裡,失敬!失散!這裡又是一次,敝人也曾派人通知金相公,不知金相公……」 
     
      金虎本待一掌將他劈了,然而,這不是根本辦法,他無需猜想也能知道,這事 
    情又是小白神這混蛋鬧的名堂! 
     
      如今,除了將元兇小白神抓來殺了外,別無他法,於是,他勸戒這掌櫃的,別 
    為這些許錢財,而做這傷天害理之事。 
     
      接著,他也付清了飯店錢,出店而去。 
     
      祁蓉蓉的影子雖然縈繞在金虎的腦子裡,可是,彬彬姑娘的芳影,更深刻在他 
    的心田上,尤其,五月初五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雖然,金羅漢與神靴毒丐,中 
    州客杜華都已進入祁峽山。 
     
      但是,他自己不親身到場,很可能會鬧出更大的亂子,而自己撲朔迷離的身世 
    ,也不允許自已想別的。 
     
      於是,金虎毫不考慮的離了北川,直往祁峽山奔去。 
     
      祁峽山海拔六千餘公尺,山高林密,獸蟒叢生,且毒瘴遍地,祁峽山最陰深, 
    最高聳的巔峰,終年大雪迷漫,人獸絕跡。 
     
      青家寨位於岷江支流,黑水的上游,在那祁峽山最高峰,兩峰挾持山勢奇險的 
    一塊低窪平地上,地中央一個天然的小湖,名為青湖,青家寨圍湖依山而建。這塊 
    窪地四山環持,風雪難浸,因之終年四季如春,尤以那青湖,湖水碧綠清涼,可供 
    飲用,最奇怪,青家寨數百人,終年食用,湖水無來處,亦不見乾涸。 
     
      金虎這日,已進入祁峽山區,因他心急疾奔,在這深山叢林中,突然迷了方向 
    ,翻了一山又是一山,越了一嶺又一嶺,終於越走越深,畢嶺也越爬越高,就是想 
    找個人探問一下,這時也無從去找! 
     
      驀的,在一個山谷口,聽到一絲兵刃風之聲,金虎聞聲大喜,只要有人,不怕 
    打聽不到一點消息。 
     
      於是,施展輕功掩入各去。 
     
      遠遠已發現谷底有兩間竹屋,屋前一個數土寬大方平場上,正有一條黑影在滴 
    溜溜的疾轉,手中握著一奇形怪狀的兵器在飛舞。 
     
      剎那間,黑影忽而貼地翻腰,狀如犀牛望月,忽而聳身長臂,儼如健翩摩空, 
    身手矯健異常。 
     
      金虎遊目而視,方始看清,敢情是個與自己年紀相若的美少年,不過,他也看 
    得驚奇不巳,曠野深山,不知何方高人,在此隱居授徒。 
     
      倏的,場邊一株槐樹上,簌簌而響,一片片的樹葉,隨風飄落,金虎心中更驚 
    ,他的目力,有多麼精銳,竟也看不出是什麼暗器,但見光影一閃,必有或多或少 
    的樹葉飛落下來。 
     
      金虎心想,這定是師父書庫中記載的梅花針之類的暗器,只是梅花針份量極輕 
    ,少年離槐樹,少說點也有四丈五六,少年能用梅花針將樹葉一片片打落,其腕力 
    之強,目力之銳,江湖一流名手,亦不過如此。 
     
      這一拱,竟使金虎心中大吃一驚,以他那絕頂輕功隱蔽而進,尚離十數丈遠, 
    竟會讓這少年知覺,這少年的內家功力,豈不比自己要高出數倍。 
     
      金虎驚嚇未了,忽見場中飛落一條人影,五柳長髯,冠袍履帶,硃砂似的一張 
    馬臉,只聽他哈哈一笑,道:「好!確實不錯,為師一年心血,究沒白廢,只是, 
    谷中進來一人,不知是友是敵,你用石子趕他出來!」 
     
      金虎方才一驚,算是白驚,然而這一陣子,已被人開口道破行藏,再要隱藏不 
    出,也非他入谷本意。 
     
      於是,一聲長笑,從樹上飛下來。 
     
      金虎身形未穩,立即抱拳行禮,道:「晚輩入山迷途,誤闖前輩寶谷,尚祈前 
    輩海量寬恕!」 
     
      金虎話剛落唇,倏聽少年一聲暴喝,蓬銀芒疾射而至,金虎心中一驚,長身飛 
    起,破空直上,輕矩易易一竄,已是七八丈高下,斜空飄落,更出去十來丈遠,可 
    是,金虎心中不禁嘀咕,連日來的遭遇,己使他輕輕易易的就想到,會不會又是因 
    為那小白神的緣故,誤會到了自已。 
     
      他這身形末穩,想尚未罷!忽見身前人影晃處,那長髯紅臉老人,已停在自己 
    身前,厲聲喝道:「你可就是長生殿殿主小白神嗎?」 
     
      金虎一聽,果然不錯,又是小白神的事,只是,這次點名小白神,卻是自己頂 
    了黑鍋,忙解釋道:「晚輩姓金名虎,與小白神面貌相似,請前輩不要誤會!」 
     
      忽聽少年接口道:「不!不!他就是小白神,連聲音都像,朱伯爺,你一定要 
    替我報仇,替我爺爺報仇,千萬別讓他瞞過。」 
     
      長髯紅臉老人哼了一聲道:「子華,你真沒認錯?」 
     
      那被稱子華的少年,這時早已淚流滿面,道:「朱伯爺,絕錯不了,他就是變 
    成了灰,我也認識,他還有很多幫手,恐怕也馬上到了,朱伯爺……!」 
     
      長髯紅臉老人手拈長鬚,道:「子華,你放心,有我仙履朱仕在,量他也逃不 
    出手去。」說完又朝金虎瞧了一眼,這一眼滿含怨毒神光。 
     
      金虎猛的一怔,這「仙履」二字,像是那裡聽過,一時間卻想他不起,但他這 
    一對目光煙霧濛濛的,與眾人大不相同,彷彿隱藏著一種神秘氣氛。 
     
      這自稱仙履朱仕的,當然就是草鞋幫幫主,一年前他路過魯南,拜望故友草上 
    飛龍孫不畏,正逢長生殿小白神領著眾人血洗孫家莊,一家大小全都慘遭橫禍,只 
    有草上飛龍孫不畏的愛孫,孫子華機警,藏身在一塊大橫匾後,躲過殺身之禍,可 
    是他也痛不欲生。 
     
      小白神等走後,仙履宋仕方到,前後只差這麼一步,於是,仙履宋仕帶著孫子 
    華,來引這祁峽山中,欲將週身絕藝相授。 
     
      金虎與小白神長得太相像了。 
     
      這時,只聽仙履朱仕道:「小白神,聽說長生殿中,所有掌門宗師,各派高人 
    的絕藝都傳了一手給你,你不妨露兩手出來,瞧我這淡泊名利,不欲進大白長生殿 
    的鄉村野民,接得下接不下,讓我也好伸量伸量自己,是否能為人師! 
     
      金虎聽了,心中真是大恨特恨,恨自己不該長得和那人面獸心的小白神一模一 
    樣,而致招惹這多麼麻煩,忙道:「前輩請相信,我確實不是小白神,我現在還正 
    在找……」 
     
      金虎本想告訴他倆,請他倆—同進入青家寨,找到小白神後,自會分曉,豈知 
    ,仙履宋仕倏然一聲大喝,將金虎說話止住,道:「怎麼?憑我仙履朱仕還真不配 
    與你過招嗎?」 
     
      金虎一聽,知道空言無益,又待像對付神靴毒丐似的,將這仙履朱仕也給引進 
    青家寨去。 
     
      豈料,仙履宋仕似乎懂得他的心意般的,金虎身形未動,仙履朱仕一個身影, 
    就如同幽靈似的,已攔住了他欲奔行的去路,道:「你要不露兩手,讓我瞧瞧,想 
    出這幽谷,可說有點不易,不信你就試試!」 
     
      金虎一見對方那快迅無倫的身法,竟沒在自己之下,心中不覺一驚,瞧他腳下 
    粉底厚履,不晃肩不曲膝,居然有如此疾速身法,知道不出手是絕對不行了,心中 
    遂想到,你既不信就將你先打服了,再告訴你不遲。遂道:「前輩一定要晚輩獻醜 
    ,恭敬不如從命,就請前輩賜招吧!」 
     
      仙履朱仕嘿嘿一笑道:「這還像話,看招!」 
     
      仙履朱仕照理說,他早該出手為故友復仇才好,只是,他因為小白神能爬上長 
    生殿殿主之位,絕非無能之輩,外傳並得了長生殿這多高人絕藝,就更不可輕視, 
    尤其,高人較技,講究的是氣定神閒,唯恐一時氣怒出手,反著了對方道兒,為友 
    復仇不成,自己死不足惜,孫家的一條命根,也絕難逃一死。 
     
      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只有抑壓住自己的怒火,激金虎出手,准知金虎並非小白 
    神,他也不願出手拚搏,終於,仙履朱仕無法,只得先行出手,一掌劈出,掌風虹 
    濤似浪,綿不絕而至。 
     
      金虎見對方掌出,風浪如濤,知道厲害,那敢怠慢,忙一掌劈出,隨掌巳發出 
    寒門罡氣相抵。 
     
      一聲震天價的暴響,沙石滾滾,浪風橫射,孫子華立身三丈外,也被風浪逼得 
    又退了一丈五六。 
     
      仙履朱仕這一掌,雖說沒使全力,可是,雙掌一經接實,他心中就大力吃驚, 
    因力對方掌勁,剛柔並濟,強弱隨心,自己就是再加十成功力,相信也難奈對方何 
    !仙履朱仕能做草鞋幫幫主,他那能不知好歹? 
     
      一掌劈出,自己沒受反震,他就知對方掌下留情,可是,他總不能就因這一掌 
    而放棄為友復仇之念。 
     
      不過,他心中開始為孫子華擔心,因為這少年如若真是小白神,孫子華這個仇 
    ,可就難報了,縱然再練幾十年,要想勝得對方,亦是妄想。 
     
      仙履朱仕心中想著、口中卻道:「好,真不愧為長生殿殿主,再亮兩招絕藝試 
    試!」仙履朱仕說完,飛起兩隻長袖,疾朝金虎罩去? 
     
      金虎在這種情勢之下,那還有什麼好說的,施展開長生殿所學絕藝,與仙履朱 
    仕鬥在一起,眨眼工夫,二人己對拆十數余招。 
     
      長生殿侯仕士的武功,百年前已蓋寰宇,縱天下無敵手,仙履朱仕怎能對付得 
    了? 
     
      倒底是金虎為人忠厚,因對方一再相逼,始終並無惡言相加,他也就處處手下 
    留情,沒施毒招。 
     
      仙履朱仕也感雙掌雙袖,處處受制,發揮不開,驀的,仙履朱仕一閃身躍了開 
    去,叫道:「子華,把我兵刃取來!」 
     
      金虎一聽,忙阻住道:「前輩?千萬別動兵刃,我……」 
     
      仙履朱仕哼了一聲道:「難道要我束手待斃嗎?你的朋友都來了?」 
     
      隨著話聲,從一株大樹上同時飛下兩人,金虎見身影,就知來了金羅漢與神靴 
    毒丐,既有他二人來,什麼事都可解決了!」 
     
      神靴毒丐身形剛穩,已先行向仙履朱仕禮,道:「幫主別來無恙,老化子惦掛 
    萬分,這位祁連山法覺寺金羅漢,想必幫主亦曾有個耳聞。」 
     
      接著,又同身對金羅漢道:「大和尚,這位就是我們草鞋幫幫主。」 
     
      仙履朱仕在驚奇之下,萬想不到會是神靴毒丐來了,除了暗叫慚愧外,遂與金 
    羅漢相互見禮,隨後,大家談起,始知誤會,緊接著,中州客杜華,領著小癩子也 
    進入谷中,原來中州客早一日已與神靴毒丐相遇,在這山中,他們居然也迷了方向 
    ,誤打誤闖也來到了谷口。 
     
      其中,唯有孫子華不肯相信,他認為二人縱然相似,也不能相似到如此地步, 
    他自幼雙目精銳於常人。 
     
      仙履宋仕聽神靴毒丐解釋,那還有不相信的,立即款待眾人進入竹屋。 
     
      竹屋雖小,桌椅具全,一賽時工夫,孫子華搬出一些野味,還有兩葫蘆酒,請 
    大家飲用。 
     
      眾人正在竹屋中談笑,並計劃著如何進入青家寨! 
     
      仙履朱仕一聽說要進入青家寨,忙立身而起道:「二弟,你身為草鞋幫副幫主 
    ,難道不知青家寨山畢陡險,地勢峻峭嗎?難道你不知老青魔魔公魔婆的厲害嗎? 
    這樣莽莽撞撞進入,非但不能及時將人救出,恐怕還要埋骨祁峽山呢?」 
     
      神靴毒丐哈哈一笑道:「幫主,你的壯年豪志,凌雲霄漢,如今怎的全部沒了 
    ,老青魔公婆二人雖說藝精功深,究是傳聞,我就沒親見過,為了搭救杜老哥的孫 
    女兒,為友捨身,又有什麼可足惜的!」 
     
      仙履朱仕雙眉緊皺道:「你這脾氣,至今未改怎麼如此不服人?」 
     
      神靴毒丐依然哈哈大笑道:「有什麼好服的,毛青魔佔地時之利,也只不過以 
    毒聞名,神靴又是畏毒之人?天下有毒,鶴頂紅稱冠,普通蛇、蠍、蜈蚣等毒,算 
    得了什麼,金小俠墨膽隨身掛,任何劇毒也能救得!」 
     
      仙履朱仕眉頭緊更皺,雙眉間露出兩道深深的直痕,道:「知已知彼,百戰百 
    勝,有道是,未慮勝,先慮敗,萬事總要計劃周詳,一舉而成,方保無事。」 
     
      這話,神靴毒丐沒再反駁,大家也都認為很對。 
     
      正在這時,小癩子坐在門邊,忽的打了一個噴嚏,一個身子緊接著撲的一聲, 
    軟倒地下? 
     
      眾人一見,無不微現驚訝,原因是,但凡一個人,在無緣無故,不知不覺中, 
    突發疾病,其病來勢定凶也定必厲害。 
     
      驀的,坐在小癩子身旁的孫子華,一聲驚叫,只是,叫聲未完,世是一聲噴嚏 
    ,倒了下去。 
     
      這一來,眾人就知有警,大驚之下,中州客杜華,第一個開門衝出,門開處, 
    一陣濃煙直湧而入,中州客杜華首當其衝,連聲噴嚏之下,中州客杜華—個身子, 
    也隨聲軟倒地下。 
     
      變生傖促,餘人尤不大驚失色,而且濃煙滾滾而入,綿綿不絕! 
     
      神靴毒丐暴聲喝道:「煙中有毒,速閉呼吸。」 
     
      神靴毒丐叫聲中,已衝出門去,原因是他自己不畏毒,任何毒物傷他不得,可 
    是,一出竹屋,他也不由驚得呆了。 
     
      整座谷全是濃煙迷漫,放眼看不清丈外之物,而且這濃煙,仍然在逐漸增加, 
    增濃,停滯不動,原來這是座死谷。 
     
      驚駭之餘,神靴毒丐,回返屋中,見仙履朱仕與金羅漢已雙雙盤坐地下,施展 
    龜息心法,闔目閉唇而坐,這樣雖沒受毒煙之害,可也與受了毒煙毒倒的中州客杜 
    華,沒什麼兩樣。 
     
      其中,就只金虎沒事,不知他為什麼沒受毒煙之害,難道他也不畏毒?只見他 
    穿來鑽去,那墨膽浸了一杯杯的酒,每人給灌了一杯。 
     
      眼見他們都醒了,可是,只一張眼,隨著又昏了過去,因為他們在昏迷中,根 
    本不懂閉住呼吸! 
     
      神靴毒丐望了望金虎道:「金小俠,別費事了,瞧您這樣子,大概你也不怕這 
    毒霧?我們得想力法,是先設法衝出這毒霧,還是先設法攻來人,阻上這毒霧!」 
     
      金虎他確實不畏這毒霧,因為「纏石果」在大毒蠍毒霧下成長,那大毒蠍天然 
    毒霧之毒,冠蓋寰宇,所以他得服這「石果」後,世就不再懼怕任何毒物了,今聽 
    神靴毒丐如些說,忙道:「敬聽前輩吩咐!」 
     
      神靴毒丐搖了搖頭,道:「阻敵救人,同樣要緊,目前情況,救人無法兩頭兼 
    顧,還是先出襲,將毒煙阻住,再慢慢救人為上策。」 
     
      金虎一聽,忙道:「出襲只能一人,亦必須留一人護屋,守屋責重,出襲輕鬆 
    ,金虎貪個便宜,請前輩護屋如何?」 
     
      神靴毒丐適才曾見仙履朱仕幫主,與金虎過招,那兩下招式,雖嫌欠缺陰狠, 
    可是,奇妙處,簡直使人不可思議,於是,他心中也不禁喑晴佩服,今聽其所說, 
    明是自己挑起重任出襲,還偏偏要冠冕堂皇的,給自己顧全面子。心中對其更加添 
    幾分喜愛,道:「好!我老化子就偷偷懶吧!不過你千萬可得自己當心啊!為顧全 
    大局,暫別離得太遠也不要太過仁慈,在這種情況之下,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你 
    自己酌量去吧!有警互相通知一聲!」 
     
      金虎聞言,趕忙肅立而應,道:「謝前輩指教!」 
     
      神靴毒丐一搖手,道:「別前輩前輩的多難聽,趕快去吧!」 
     
      金虎再不答話,一晃身躍出門去。 
     
      這的門外霉煙更濃了,可是金虎神目,依然能看出兩三丈遠去,他貯足略作現 
    察,見毒煙全從谷口湧進,知道敵人定都全在谷口,於是,身形晃處,只見一條白 
    影,疾朝谷口奔去。 
     
      剛竄出散十丈遠近,驀的一陣弓弦響處,數十隻弩箭,疾朝金虎射來。弓弦一 
    響,金虎就知有警,雙手一探,墨膽龍筋與五行短劍,巳分左右握在手中。 
     
      數十隻弩箭,破煙飛至,金虎雙臂左右一旋,數十隻弩箭,來得快去得也快, 
    一剎時無影無蹤。 
     
      金虎擊飛弩箭,忙又往前躍去,眨眼工夫,又出來十數丈遠,倏的一聲暴喝, 
    一蓬銀芒,如飛蝗般迎面罩來。 
     
      這蓬銀芒?又細又小,來得又疾又快,金虎舞起墨膽龍筋與五行短劍,真可說 
    滴水不透,金虎尚恐有所遺漏,不敢疏慢。 
     
      一竄身?冒煙而起,這一竄,總有七八丈高下,倏的眼前大放光明,空氣清新 
    無比,金虎心中一喜,敢情這毒煙甚沉,不能升高,只有四五丈高下。 
     
      正在這時,耳聽一陣朗朗大笑道:「小畜生,你居然不畏這瘴嵐毒煙,我再讓 
    你嘗嘗烈火彈的味道!」 
     
      聲未落,金虎身子已然落下,這聲音,他一聽就知道是小白神的,仇人見面, 
    份外眼紅,金虎腳方沾地,又復急竄而起,疾朝發聲處的谷壁上,猛撲而去,只是 
    ,金虎人一離開毒煙,雙眼就往壁上尋找! 
     
      聽錯了方向嗎?—點沒錯,但是,金虎眼中卻看不見一絲人影,不知小白神藏 
    身何處說話。 
     
      驀然間,一點火星,從頭頂疾射而下,緊接著—聲暴響,金虎低頭一看,腳底 
    濃煙,忽化陣陣火焰,發出線色火苗,已燒至腳底。 
     
      金虎心中大吃一驚,提氣猛煞落勢,腳下破鞋驟飛,借這破鞋下落之微力,金 
    虎一個身子,凌空拔起二丈高,一式「鷂子翻雲」,頭上足下,斜飛出十五六丈遠 
    去,驚險萬分的避過這一遭,不想,身子剛落,身旁又是一聲暴響,烈焰綠火隨聲 
    暴燃,金虎功力再高,輕功再妙,但因身未立穩,要想躲避,卻已不及。 
     
      霎那間,金虎頭上身上三五處,已被綠火燒著,一驚,真非小可,趕忙晃身躍 
    開,這一躍動,身上著火處,遇煙立燃,越燒越烈。金虎為時不止驚,而且駭,猛 
    然倒地一陣翻滾,總算好,一陣翻滾後,將身上的綠火全都壓熄了,只燒了一點衣 
    服和披散的領發,卻沒傷著皮膚。 
     
      其實,金虎他不自知,長生殿後殿廣寒官,練了半年寒斗罡氣,使他體內血液 
    及皮膚,均吸收了天下至寒之氣,擁有較強的抗熱之力,才不至被這線火灼燒,若 
    換了旁人,怕不早巳燒得臉手滿是水泡。 
     
      更值得慶幸的,該是那線火烈焰,燃燒雖烈,伸展卻慢,大概是因為濃煙下缺 
    少空氣,無風,氣流過低的緣故,金虎正自厭幸之際,倏覺身後風動,猛然回身, 
    一道銀虹,己然及胸,這道銀虹疾迅無上,金虎根本毫不考慮,心念一動,五行劍 
    疾創來劍,右手墨膽龍筋飛擊而出,反打對方前胸。 
     
      五行劍,切金斬玉,吹毛過發,根本沒容對方抽劍,采虹閃處,對方劍已斷為 
    兩節,金虎墨膽龍筋擊出,可說與這五行劍是同一時候,他恨對方陰毒,不該用這 
    種卑鄙手段,更不該暗中偷襲,出手不免重了點。 
     
      在金虎有心傷人之下,對方又那能閃得了,只聽一聲悶哼!緊隨著血光暴射, 
    一條人影倒了下來。 
     
      金虎還沒看清傷者何人,身後又是一聲暴喝,勁風已然及背,濃漸迷漫中,金 
    虎身形往前—傾,已躍出三丈遠。 
     
      可是,他身形未轉,勁風又已疾襲而來,金虎想起神靴毒丐的話,「不是他死 
    ,便是我亡」,一不做二不休,倏然回身,不避勁風,墨膽龍筋已疾襲而出。 
     
      一聲痛叫,又是一條人影倒下,金虎略略定了定神,見倒下的人,沒再動顫, 
    知道凶多吉少,心中一陣慘痛,他倒不是兔死狐悲,實因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 
    次出手傷人。 
     
      然而,待他趨前將倒地二人面貌看清之後,他不禁驚得冷汗直冒,心碎魂飛, 
    敢情這先後傷在墨膽龍筋手下二人,竟是大自長生殿中李七娘老婆子,與子母神膽 
    陶霸天。 
     
      李七娘的武功他曾見過,就算不敵他金虎的墨膽龍筋,也不可能只一招就傷在 
    自己手下。 
     
      而子母神膽陶霸天就更使人莫名其妙,成名絕藝子母神膽,他竟沒施放出來, 
    卻偏偏用掌襲敵,更奇的是,憑他子母神膽之名,也不至於笨到這種地步,竟連防 
    別人回身反襲也不防。 
     
      金虎這時非但驚,而且奇,忙俯身就地,探視兩人傷勢,一中前胸,一中脅下 
    ,都是致命傷,眼見不能活了! 
     
      李七娘與陶霸天雖然沒動,可也還沒斷氣,雙雙睜眼,對金虎一笑,口中吐出 
    一塊藥餅,李七娘道:「金殿主,你才是真正的長生殿殿主,我們未能擁你坐上長 
    生殿寶座,確是一件終生憾事,如今,能死在你手中,我們九泉之下,已能瞑目, 
    但願你能盡早將那狠心的白家畜生殺了,登上長生殿殿主之位,為武林主持正義, 
    不使魑魅魍魎,猖獗於世……金殿主,你千萬別傷心,我們不能助紂力虐,又無權 
    自行了斷,只得借你之手,還我自由身,你不必掛在心上……」 
     
      李七娘費了好大勁,斷斷續續的說到這,已是上氣不接下氣。 
     
      忽聽陶霸天道:「這兩塊藥餅,能解毒霧,趕快拿去救你朋友吧!我們死了比 
    活著好,希望你能安心,祝你好運。」 
     
      金虎這時,早巳淚流滿腮,胸中像有許多話要說,但一時之間又說不出,陣陣 
    抽痛,更使他無顏開口。 
     
      倏的,金虎想到彬彬姑娘,忙問道:「二位可知,彬彬姑娘如今身在何處?」 
     
      李七娘與陶霸天似乎都因為說話,散了真氣,傷處鮮血狂湧而出,這時已是油 
    盡燈殘,二人口張了半天,金虎只聽到一個字。 
     
      「……白……白……」 
     
      「……白……白……」 
     
      白?只有這一個白字,再聽時,二人已同時兩眼上翻,身子一陣抽搐,嚥下了 
    最後一口氣。 
     
      金虎心中大痛,熱淚簌簌而落,正當其時,一點火星疾射而下,金虎大驚!這 
    火他實在不敢招惹,二人已死,救亦無益,只得搶起兩塊藥餅,飛身躍開,「啪! 
    」的一聲,李七娘與陶霸天兩俱屍體,頓時化成兩堆熊熊綠火,燒個不停,金虎只 
    得遠遠跪下,每人給磕了三個頭。 
     
      手中有了兩塊藥餅,起碼能先救醒兩個人。有了四個人,再救另三個人,可就 
    容易得多了。 
     
      金虎剛磕完頭,從地下站起,忽聽一聲厲嘯,破空傳來,嘯聲尖銳刺耳,驚急 
    萬分,金虎一聽就知發自神靴毒丐,心中大驚,足尖點處,一個身子,已如飛鳥大 
    雕般,凌空疾竄而去。 
     
      連連蹤躍,眨眼工夫,已同到竹屋前,原本的竹屋,這時已被綠火,將門口半 
    間,全都燒著了。 
     
      金虎一見,魂驚魄散,再不顧什麼綠火燒身,急急一躍,已衝進屋去,人進屋 
    還沒站穩,嘩啦吭嗉聲響,一間竹屋已有半間倒下,正巧往中毒昏倒在地的中州客 
    杜華,孫子華與小瘸子三人頭頂壓下。 
     
      神靴毒丐剛好將仙履朱仕及金羅漢移過一邊,還沒來得及救這三人,竹尾半間 
    已塌,恰好金虎鑽了進來。 
     
      金虎搶取李七娘及陶霸天的解毒藥餅時,已將五行劍收起,藥餅也同時藏在懷 
    裡,這一下,眼見半間竹屋倒下,中州客杜華等三人就要命喪當場,那裡還有時間 
    考慮,左掌猛揮,隨掌巳發出蓋世寒門罡氣,將那倒下之屋給震得倒飛出去,金虎 
    右手墨膽龍筋,也沒清閒,橫掃斜舞,將那落地的綠火,也全給瞌飛上半空。 
     
      這一掌寒門罡氣,金虎情急救人之下,已隨心意發出了十成功力,寒門罡氣, 
    蓋世奇功,十成功力,何等了得,非但將半間屋震翻出去,也同時將這半間未曾燒 
    著的竹屋,也震得嗦嗦而響,眼見也要倒下。 
     
      這卻是金虎萬料不及之事,一聲喝叫,道:「化子公公,快快救人出屋!」 
     
      語音未落,他巳挾起了小癩子,左右手分提中州客及孫子華,身形晃處,已閃 
    出了竹屋。 
     
      神靴毒丐可也沒較他慢,也是雙手分提二人,緊隨著金虎身後,出了竹屋,二 
    人剛將眾人放下,竹屋已「彭!」的一聲,整個倒塌了! 
     
      神靴毒丐在這種危難之下,他還沒忘了說笑,只聽他笑道:「哈哈,化子公公 
    ,這稱呼倒妙,老化子一生沒娶媳婦,到老卻做了公公,有這麼個武功高強的孫子 
    ,該值得慶幸慶幸。」 
     
      他這說笑,金虎可沒去理他,懷中取出兩塊藥餅,但卻不知應該放在誰的嘴裡 
    好?正在感到猶豫不決。 
     
      神靴毒丐已行了過來,道:「這是解毒丸的嗎?」 
     
      金虎忙道:「正是,只不知該給那位好?」 
     
      神靴毒丐接過藥餅,嗅了嗅道:「任何事得衡量輕重,兩個小把戲,救醒無用 
    ,中州杜老哥,中毒過久?救醒後亦難自保?只有敝幫幫主及金羅漢,至今未曾中 
    毒,醒後能禦敵亦能教人,你認為我這調配如何?」 
     
      神靴毒丐最後一句,雖屬問話,可是他話沒完,兩塊藥餅早已分塞在仙履朱仕 
    與金羅漢的嘴裡,待金虎點頭,認為神靴毒丐確實有見解之時,仙履朱仕與金羅漢 
    早醒過來了。 
     
      仙履朱仕與金羅漢甦醒過來,他們只腦筋一轉,根本無需開口,就知事情糟到 
    了如何地步,金羅漢生就難開尊口。不說廢話,仙履朱仕氣得鋼牙咬得格格響,可 
    也沒說半個字,一俯身,將孫子華給背在背上。 
     
      金虎正待躬身將小癩子背起,金羅漢一晃身躍了過來,道:「虎兒你開路,讓 
    我來!」 
     
      金虎本待不讓,但開路責任更重,只得將小癩子提起,放到金羅漢背上,竄身 
    躍前,當先往谷外闖。 
     
      眾人剛走出不遠,身後暴響連環,「啪!啪!」之聲,此起彼落,緊隨著谷前 
    響聲又起,也是連連不絕於耳。 
     
      金虎嘗過厲害,心中大驚,正在這時,仙履朱仕忽道:「金小俠,隨我來。」 
     
      金虎聞言回身,仙履朱仕已從橫裡竄去了。金虎心知仙履朱仕在此谷中已住一 
    年,定有去處,遂緊隨起身後奔去。 
     
      仙履朱仕大概因為濃煙太厚,視線不能及遠,在谷左崖璧邊,進進退退的,總 
    找了半響工夫,方找到一個低崖,在塊大石旁,仙履朱仕奮力一推,大石移開,石 
    後現出一個洞穴。 
     
      倏的,石旁一聲暴響,烈焰綠火暴燃,金虎靠得最近,也避得最快,他沒被火 
    燒著,可是,金羅漢與神靴毒丐可就慘了,剎那間,身上衣物,和背上背著的人, 
    全部被綠火整個燒著了! 
     
      總算好,大石已開,洞門已現,金羅漢與神靴毒丐奮力一躍,鑽入洞去,滾地 
    熄火之法,只要稍俱經驗誰都會,二人一進入洞中立即將身後之人放下,金虎與仙 
    履朱仕搶著替中州客與小癩子搶熄身上的火,金羅漢與神靴毒丐卻自行倒地翻滾, 
    然而,待火壓熄後,金羅漢非但衣不留線,身上也被燒得一個個的水泡,神靴毒丐 
    就更慘,他連頭髮都燒了過半。 
     
      中州客與小癩子傷得也不輕。金羅漢與神靴毒丐二人傷的前胸,中州客與小癩 
    子二人卻是傷的後背,除了衣履不整,那一個個掌大的水泡,看得也夠嚇人。 
     
      什麼傷都好治,就是這火傷討厭,他無須什麼靈藥仙丹,但卻化費一點時間, 
    因為傷處皮全部破了,絕不是一時半刻可能好的。 
     
      這個洞穴,洞口只一人高大,裡面卻甚寬僻,原來是仙履朱仕一年來,蓄藏食 
    物用的,裡面沒有光線,但卻不知從何處透出一絲微風。如此一來,外面的毒煙就 
    無法進入洞中,洞口的毒煙,經這微風一吹,也慢慢的散了。 
     
      仙履朱仕用藥餅將餘人救醒,中州客一醒就跳了起來,可是這一跳動,水泡破 
    了不少,雖說身藏絕頂武功,他也被痛得直皺眉。 
     
      神靴毒丐傷得最重,然而他樂天成性,見中州客這種驚急的樣子,他竟哈哈的 
    笑了起來,道:「杜老哥!安份點吧!我們今天可全吃癟了,青家寨還沒挨著邊, 
    我們全都變了癩皮狗?皮毛不全啦!」 
     
      中州客杜華拍手橫劍,大概又破了兩個水泡,原因是他眉頭皺得更緊了,只聽 
    他恨恨的說道:「青家寨!老青魔,我不把你鬧得地覆天翻,中州客從此江湖除名 
    !」 
     
      神靴毒丐哈哈一笑,這一笑大概也笑破了水泡,只見他一磁牙,血盆大嘴橫裂 
    至腮,苦笑道:「哎呀!老化子七老八十,還受這洋罪,杜老哥,你就別說啦!江 
    湖中永遠有你一份,青家寨總歸要翻的,只是,你未必成,老化子更別想,看我那 
    小孫子的了……哎呀呀!你千萬別拔老化子麻煩,太白長生殿出來的,你能鬥得過 
    誰?興安嶺拉都居士你成嗎?赤衣童子?金蛇娘娘?還有一個大雷公?」 
     
      神靴毒丐一個人咕咕呱呱,沒了沒完,他就像根本沒有傷痛,把中州客氣得半 
    死,其實,這也是實情,中州客他不是不知道。 
     
      赤衣童子年紀比他要小個兩歲,也與他有深厚的交情,雖沒說正式較量過,可 
    是他心中有數,他非赤衣童子之敵。 
     
      興安嶺拉都居士、金蛇娘娘、大雷公,還有海南雙怪,全都不好惹,他雖說未 
    必準不成,就以單打獨鬥來說,對任何人他都沒有必勝把握。 
     
      接著神靴毒丐又將適才發生的一些事,說了出來。 
     
      這時,金虎獨自靜坐—旁,神靴毒丐所說,他一句也沒聽進去,他心中想著的 
    是,彬彬姑娘如今身在何方? 
     
      李七娘與陶霸天的「白……白……白……」白得他昏頭轉向,他奇怪他倆為什 
    麼不說「青……青……青……」而說白?難道他們指的是小白神將彬彬姑娘加害了 
    ?還是指的小白神別的什麼?他一個人靜坐凝思,竟像呆了似的,神靴毒丐取笑他 
    是孫子,他也沒聽到,一心一意只在想著彬彬姑娘,還有那被小白神姦污了,移怒 
    到自己氣憤出走的俏羅剎祁蓉蓉姑娘! 
     
      忽的左肩上詖人拍了一掌,這—掌拍得奇重,如不是金虎動在意先,左肩微微 
    塌了半寸,將那勁子御去過半,他這左肩骨準得脫臼不可! 
     
      金虎心中一怔,這會是誰?猛然回首,身後端站著沒受一點傷痛的孫子華,金 
    虎心中奇怪,孫子華難道還記著那誤會嗎? 
     
      忽聽孫子華道:「朱伯爺在問話呢?你裝的什麼聾?……」 
     
      孫子華話沒說完,仙履朱仕一聲暴喝道:「子華!你竟敢對小俠如此無禮?」 
     
      孫子華淚水盈眶,低下了頭,道:「朱伯爺!我肘他印象太惡劣了,誰叫他這 
    麼像那血海仇人小白神,我忍不住,常想啃他肉,喝他的血……」 
     
      仙履朱仕一聲虎喝,道:「子華,你竟敢不聽我話……」 
     
      「噗!」的一聲,孫子華雙膝跪下了,眼淚更如斷線珍珠,簌簌而落,金虎見 
    了不忍,忙趨前對仙履宋仕道:「朱前輩,不要責怪他,只怪小白神太使人痛恨了 
    ,我也恨長得太像他,我真想在自己臉上劃兩刀,以便別人辨認。」 
     
      說著,金虎上前摻扶孫子華,不想,孫子華任你怎麼說,他也不願理會,金虎 
    躬身來扶,孫子華煥然回身,一掌對正金虎胸口拍去。 
     
      變生愴促,金虎做夢也沒想到,這孫子華個性如此頑強,要說以金虎的功力, 
    應變之速,孫子華再快十倍,也傷他不著。 
     
      可是,這一掌金虎沒躲,他竟結結實實的受下了,他似乎是想讓孫子華借此出 
    一口氣,其次他又像專為替小白神贖罪似的。 
     
      倏的一隻衫袖,疾飛而來,並聽仙履宋仕氣極而喝,罵道:「畜生,他是你我 
    的救命恩人,你這忘恩負義之徒,你恩將仇報,何以為人,我真要被你氣死?」 
     
      仙履朱仕說著話,一隻衫袖,已飛到孫子華的左臂,孫子華似乎毫不在乎,他 
    竟也不加躲避。 
     
      仙履朱仕長袖揮出,功力所至,硬如鋼鐵,孫子華一條左臂,只要被其擊中, 
    定必報廢不可,眼見長袖已近,孫子華閉目含淚,動也沒動一下,倏的,金虎從旁 
    閃出,他沒再去觸碰孫子華,他卻運功駢指,輕點仙履朱仕長袖,硬將長袖給點得 
    倒飛回去,方始出聲說道:「朱前輩,你千萬別怪他,事實上他沒有錯,一家血仇 
    ,怎能不悲?何能不恨?我懂得他的心理,我不會怪他……」 
     
      剛說至此,倏聽一聲震大價的暴響,地震山搖,洞中立即變得暗如黑墨,金虎 
    夜眼明如白晝,回首一瞥,洞口被一塊大石堵住了。 
     
      洞口本就不大,所以也無法知道這塊大石,究有多大,可是,瞧他落下處,那 
    洞口深陷的情形,這巨石之大,相當驚人。 
     
      金虎忙走引洞口,雙掌平舉,推了推大石,有如蜻蜒撼柱,絲毫不為所動,金 
    虎心中一怔,猛提丹田真氣,一聲暴喝,運起十成寒門罡氣,猛推而出。 
     
      金虎這寒門罡氣運出,雙掌齊推,力道之大,筆者亦無法形容,只是,這大石 
    居然也只微微的晃了一下。 
     
      只這微微一動,金虎心中巳然大定,原因是遭深陷的巨石,一經搖晃,就不怕 
    推它不動。 
     
      於是,金虎再次運氣,連推三掌。 
     
      這三掌推下來,堵門巨石終於被推得,離開了洞口,讓出了一人側身可過的一 
    條小縫。 
     
      可是?寒門罡氣最耗真力,金虎三掌推完,真力已損過半,處在這敵人環伺之 
    下,金虎可不敢貿然將功力耗盡,一旦小白神率眾疾襲而至,這裡,受傷的受傷, 
    力竭的力竭,豈不束手待斃? 
     
      金虎思及此,正待抽手,坐下略作調息,誰知,手尚未離巨石,猛然間!「彭 
    」的一聲暴響,巨石激烈的一震,一股絕大的震力,在金虎真力損耗過半,毫無防 
    備之下,一個身子被震得倒飛出兩丈遠,倒地時咯咯連聲,鮮血狂吐,頭腦一陣昏 
    眩,眼前一喑,昏了過去。緊接著洞外,一聲轟隆隆巨石滾動聲響,原來是崖上再 
    次飛落塊巨石,擊打在原先阻門的巨石上,這兩塊巨石,沒七八千斤,也有三五千 
    斤,這樣大的一塊巨石,凌空飛墜,其衝力之大,何止增加數倍,再經石與石相撞 
    ,其所發出的震力,金虎縱然在真力未損之時,他也消受不了,如今,可就更不用 
    說了。 
     
      且說眾人,雖說受火灼傷,但均未曾昏睡,一見這情景,無不大驚失色,這可 
    是他們以之力破寒陰敵一條擎天柱。 
     
      眼見金虎咯血不止,身子唯一沒有受傷的仙履朱仕,忙叫道:「二弟!二弟! 
    快把的那『化子丸』拿來!」 
     
      老化子神靴毒丐哭著臉,道:「幫主,我那臭丸子,剛巧用完了,這該怎麼辦 
    ?」 
     
      仙履朱履一聽,倏然色變,他自已身上從來沒藥,神靴毒丐的「化子丸」,確 
    是妙用無窮,如今一聽,「剛巧用完了」,他也不禁感到手足無措。 
     
      可是,他還沒忘了金羅漢與中州客,他驚日相訊,誰料,金羅漢與中州客和他 
    一個脾氣,身邊從來沒藥,只得對他搖頭,這似乎已經到了束手無策的地步了。 
     
      正當其時,洞外忽傳「噓噓」兩聲,緊隨看」嗦嗦」之聲,越來越近? 
     
      一陣腥臭,撲進門來,仙履朱仕大驚,叫道:「蛇!蛇……毒蛇……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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