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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 荒 傳 說
第三十二卷 |
【第四章 心靈約會】 盧循終於生出如徐道覆對劉裕般的懼意。 他錯失可能是今次到建康來,最後一個殺劉裕的機會。成敗只是一線之差,當 載著歹毒火器的平底船爆炸的一刻,他正位於岸旁暗黑處,兩手各持一截圓木,憑 此,他可在水中借力,攻擊在兩河交匯處任何掉進水裡的敵人,以他的速度和功力 ,即使強如劉裕,在猝不及防下也肯定沒命。 今次他是不容有失,所以計算精確。等待的只是劉裕坐船返青溪的一個機會。 苦候多時的機會終於出現。 自上次在琅琊王府門外行刺劉裕不遂,盧循便曉得糟糕,不但因試出劉裕武功 大有進步,儘管在單對單的情況下,對方仍有一拼之力,更不妙是對方提高了警覺 ,令他再難攻其無備。 所以,要完成任務,必須有非常手段。 於是他動用天師軍在建康的人力物力,張羅了一批殺傷力驚人的毒火器,想出 這個在河面進行刺殺的行動。 只要火器船能在離目標兩丈內爆炸,激飛的淬毒鐵片和毒火,可令敵人或死或 傷,再加上他伺機出手,幾可預見劉裕的敗亡。 只可惜對方撐艇的小子不論反應武功,均是他始料不及,竟能臨危不亂,借擲 出船槳於火器船進入必殺的距離前,先一步命中火器船,令火器船偏離了方向,就 是那分毫之差,敵人險險避過大禍。 看著四人保持陣勢的沒入河水裡,盧循心中難受得要命,船艇仍在河面燃燒, 冒起一團團烏黑的濃煙,但河水已回復平靜,敵人肯定在水內深處潛游,他乘危出 手的如意算盤再打不響。 難道劉裕確是打不死的真命天子?這個想法正是他懼意的源頭。 ※※ ※※ ※※ 「燕郎呵!燕郎!你在哪裡呢?」 燕飛中止了渡江的行動,在岸旁一塊大石坐下,回應紀千千超越凡塵、距離和 物質的精神呼喚。 那是一種像打破仙凡之隔的感覺,支撐他們心靈聯繫的,或許是他們火熱的愛 戀、深心的渴望,其中絕不容許半分人與人間的虛偽,是靈魂的接觸,美麗而玄秘。 燕飛倏地進入了與紀千千神交意傳的動人境界,他的精神越過茫茫黎明前黑暗 的大地,高燃著毫無保留的愛火,應道:「在我眼前滾滾東流的是千千熟悉的大江 ,對岸就是南方最偉大的都城建康。流過千千建康故居雨枰台的秦淮河水,於上游 不遠處匯入大江,加入往大海傾瀉的壯麗旅程。」 紀千千的心靈與燕飛緊密的結合在一起,再無分彼我,人為的阻隔再不起任何 作用,因苦候多時而生的焦憂,在此刻得到了完滿回報。 紀千千在燕飛心靈內沉醉的道:「燕郎形容得真動人。千千忽然感到和燕郎是 世上最幸福的一對,我們現在分享著的,正是世間所有男女夢寐以求,最動人無暇 的愛。我們比任何人更能彼此瞭解,千千因為你而再不感到孤獨,沒有任何秘密或 感情不可與你分享。這才是真正的愛,縱然千千在此刻死去,但我的一生再沒有遺 憾。」 燕飛完全絕對地瞭解紀千千的感受,那並非理性的分析,而是全心全靈超乎言 語的心的傳感,因為他們再非切斷隔離的兩個孤立個體,縱然肉體被萬水千山分隔 開來,但他們的精神已結合為一!一切的渴望、期待、迷惘、熱情、痛苦均赤裸裸 地呈現出來,虛偽根本沒有容身之所。 他把心靈完全開放,讓紀千千感受到他心中每一個感情的波蕩,他對她最深沉 的愛戀、撫慰她戰慄的靈魂。燕飛在心靈中應道:「死亡並非最後的境界,死亡之 外尚有其它東西。千千的狀況如何?自上次我們在參合陂的對話後,千千的身體有 沒有出現問題呢?」 紀千千道:「因為千千渴望能與燕郎你再作心靈的接觸,所以忘掉了一切,一 念修持,在禪修上大有進境。像今次人家呼喚你,便感到比上次精神上強大多了, 該可進行更長的心靈對話。最令人振奮的是有一個意想不到的收穫,千千的內功竟 頗有精進,每天便是練功和想你。我的身軀雖然失去了自由,精神卻是完全不受拘 速和限制,對將來更是充滿期待和希望。參合陂之戰結果如何?勝的當然是燕郎的 一方,這七、八天慕容垂都到了別處去,最奇怪是從來不離我們左右的風娘,也失 去了影蹤,令人更感事不尋常。」 燕飛把戰果如實報上,然後道:「確是奇怪,風娘不是負責看管你們嗎?」 紀千千道:「千千一直沒有機會向你提及風娘,她是個很特別的人,不時流露 對我們的同情心。她還說認識燕郎的娘親,又說在你小時曾見過你。燕郎有印象嗎 ?」 燕飛心中湧起自己也不明白的感覺,道:「竟有此事,真教人意外。」 紀千千歎息道:「燕郎呵!我又感到精神的力量在減退,不得不和燕郎分手, 雖然千千尚有無盡的話要向燕郎傾訴。風娘似乎和你的娘有點恩怨。噢!燕郎保重 ,千千要走哩!」 聯繫中斷。 燕飛睜開雙眼,已是天色大白,大江之水仍在前面滾流不休,波翻浪湧,就像 他的心情。 ※※ ※※ ※※ 「不要推哩!你的手別碰我,老子早醒了過來,你當我是像你那般的低手嗎?」 高彥瞪大眼睛朝下遊方向瞧著,不理被他弄醒的卓狂生不滿的抗議,道:「那 是否荒夢三號呢?」 卓狂生睡眼惺忪循他目光望去,在曙光照射下,隱見帆影,心忖,以他的眼力 仍沒法辨認是否邊荒游的樓船,高彥當然更不行。站起來道:「讓我數數看,一片 、兩片……哈!果然是我們的三桅樓船,你成功哩!」 高彥整個人跳上半空,翻了個觔斗,大喝道:「兄弟們!全速前進,我的小白 雁來哩!」 駕舟的漢子苦笑道:「報告高爺,由昨晚開始一直是全速航行,沒可能再加速 。」 卓狂生猶在夢鄉喃喃道:「有點不妥當,為何沒有雙頭船領航?」 高彥沒好氣道:「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因為道路安全方面證實沒有問題, 所以為節省成本,雙頭船護航早已取消,你竟懵然不知。」 卓狂生乾咳以掩飾心中的尷尬,道:「似乎是有這麼一回事。」 高彥喜上眉梢,沒有興趣乘勝追擊,舉手嚷道:「小白雁你不用急,你命中注 定的如意郎君來哩!」 ※※ ※※ ※※ 江陵城,桓府。 桓玄獨自一人坐在大堂裡,喝茶沉思,到門官報上任青媞到,才把杯子放到身 旁几子上,抬起頭來。 任青媞神情嚴肅的來到他前方施禮道:「青媞向南郡公請安!」 桓玄瞥她一眼,神態冷淡的道:「坐!」 任青媞側坐一旁,垂下螓首,顯然感覺到桓玄態度上的轉變。 桓玄道:「昨晚睡得好嗎?」 任青媞輕歎一口氣,似在責怪他昨晚沒有依約夜訪她,徐徐道:「算可以吧! 不知南郡公一早召見奴家,有甚麼要緊的事呢?」 桓玄道:「我想先弄清楚一件事,你現在和劉裕是怎樣的關係?」 任青媞沒有抬頭看他,輕輕道:「不是已告訴了南郡公嘛!青媞和他的關係處 於微妙的情況,既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敵人。」 桓玄沉吟片晌,好一會後有點難以啟齒的道:「不殺此子,我絕不會甘心。」 任青媞終抬頭朝他瞧去,桓玄卻避開她幽怨的目光,仰望屋樑。任青媞黛眉輕 蹙,道:「南郡公是否要奴家為你殺劉裕呢?」 桓玄點頭道:「任後有把握為我辦到這件事嗎?只有你能接近他。」 任青媞神態如常的道:「殺劉裕並不容易,因為他對我非是毫無戒心。可是南 郡公有沒有想過,在目前的形勢下殺死劉裕,等若幫了劉牢之一個大忙,他再不會 把任何人放在眼內。司馬道子也是看透此點,才利用劉裕來牽制劉牢之。」 桓玄不耐煩的道:「劉裕有荒人作後盾,在北府兵內又有驚人的號召力,連建 康的高門也因謝玄的關係對他另眼相看,愚民更以為他是真命天子,這樣的一個人 ,我怎能容他活在世上?比起來,劉牢之根本不是一個問題,因他殺王恭的行為, 令他永遠得不到建康士人的支持,難有甚麼大作為。」 任青媞再次低首,柔聲道:「南郡公有令,青媞怎敢不從?讓奴家試試看吧!」 桓玄暗歎一口氣,似欲說話,卻欲言又止,最後揮了揮手,似示意她離開。 任青媞神色平靜的道:「若南郡公沒有其它吩咐,青媞想立即動身到建康去。」 桓玄道:「有甚麼需要,儘管向桓修說,我會吩咐他全力支持你。」 任青媞又道:「要對付劉裕,人多並沒有用。每過一天,他的實力便增強一些 ,青媞只能盡力一試,如果失敗了,南郡公勿要怪罪奴家。」 說罷起立施禮告退。 桓玄呆看著她背影消失門外,再暗歎一口氣時,一團香風從後側門捲進來,投 入他的懷裡。 桓玄立即感慨盡去,一把抱緊懷內玉人,憐惜的道:「你全聽到哩!我和她是 沒有任何關係的。」 譙嫩玉伏在他懷裡,像一頭馴伏的小綿羊,嬌柔的道:「嫩玉清楚哩!縱然要 為南郡公死,嫩玉也是心甘情願的。」 桓玄微笑道:「不准提『死』這個字,你肯隨我桓玄,我會令嫩玉有享不盡富 貴榮華,家運興隆。」 譙嫩玉把俏臉緊貼在他胸膛,柔聲道:「我要為南郡公辦事。」 桓玄訝道:「我只要嫩玉好好的陪我,你還要去幹甚麼呢?」 譙嫩玉淡淡道:「嫩玉心中不服氣呢?」 桓玄忘掉任青媞,啞然笑道:「原來仍因除不掉高彥那小子而耿耿於懷。讓我 告訴你,高小子的生死,根本無關輕重,我已擬定對付荒人的全盤計劃,荒人風光 的日子,是屈指可數了。」 譙嫩玉嬌嗲的道:「高彥怎夠資格讓我放在心上?我要對付的是劉裕。劉裕之 所以能呼風喚雨,全賴得到荒人的支持,只要能毀掉邊荒集,劉裕即打回原形,大 不了是北府兵內較有號召力的將領。嫩玉曾與荒人接觸,明白他們的手段。讓嫩玉 作南郡公的先鋒,只要南郡公肯點頭,嫩玉有把握把邊荒集鬧個天翻地覆,異日南 郡公麾軍邊荒,荒人將無力反抗。」 桓玄皺眉道:「荒人能公開你的名字,顯是他們當中有熟悉你底細的人,你這 樣到邊荒集去太冒險了,我怎放心?」 譙嫩玉把他摟得更緊了,輕輕道:「南郡公可以放心,嫩玉可把荒人騙倒一次 ,當然可再騙倒他們。對做生意的人,邊荒集是來者不拒的。嫩玉會召集家族的高 手助陣,不用費南郡公的一兵一卒。失去了邊荒集的支持,劉裕絕非南郡公的對手 。」 桓玄終於心動,問道:「嫩玉心中有甚麼人選呢?」 譙嫩玉道:「當然是嫩玉的親叔譙奉先,他用毒的功夫不在我爹之下,且智計 絕倫,武技強橫,只要我們能混進邊荒集去,摸清楚邊荒集的虛實,既可作南郡公 的探子,又可於南郡公對邊荒集用兵之時,瓦解荒人的鬥志,來個裡應外合,到時 哪怕荒人不乖乖地屈服。」 桓玄訝道:「如何瓦解荒人的鬥志呢?荒人全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故能屢 敗屢戰,兩次失而復得。」 譙嫩玉欣然道:「任荒人是鐵打的,也捱不住穿腸的毒藥,只要我們掌握到荒 人用水的源頭,可使大量荒人中毒身亡。說到底,荒人不過是因利益而結合的烏合 之眾,一旦引起恐慌,加上南郡公大兵臨集,荒人將不戰而潰,豈非勝過強攻邊荒 集嗎?」 桓玄皺眉道:「據說荒人用水以穎河為主,水井為副,下毒的方法恐怕行不通 。」 譙嫩玉胸有成竹的道:「用毒之法千變萬化、層出不窮,但我們必須到邊荒集 實地視察,方可針對情況施毒。嫩玉想為南郡公辦點事嘛!保證不會再令南郡公失 望。」 桓玄笑道:「我對嫩玉怎會失望,簡直是喜出望外。」 譙嫩玉在他懷裡扭動嬌軀,撒嬌道:「南郡公壞死哩!」 桓玄開懷大笑,雙手開始不規矩起來。 譙嫩玉呻吟道:「現在是談正事的時候呵!」 桓玄欣然道:「我正是在做最正經的事。」 譙嫩玉把玉手從摟著他的腰改為纏上他的脖子,喘息道:「南郡公答應我了嗎 ?」 桓玄猶豫道:「你去了,誰來陪我度過漫漫長夜呢?」 譙嫩玉道:「當南郡公成為新朝之主,嫩玉不是可以長伴聖上之旁,伺候聖上 嗎?」 桓玄雙目亮了起來,想像著成為九五之尊的風光,完成父親桓溫未竟之志,成 就桓家的帝皇霸業。 譙嫩玉道:「怎麼樣呵?」 桓玄低頭看她,沉聲道:「好吧!但如果情況不如理想,嫩玉千萬不要冒險, 最重要是能安然回來,其它一切都是次要的。」 譙嫩玉歡呼一聲,主動獻上香吻。《黃金社區》連載﹐如要轉載請保留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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