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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 死 天 龍

                     【第四十七章】 
    
      田雨適才從了尚大師的頭頂飛躍出門,所用的一招竟是被武林中人譽為輕功顛 
    技的「上天梯」,田雨是迫於無奈方使出此技,而一旦使出,立即技驚群雄,武當 
    派素以輕功著稱,一殿的第二代高徒均可使出「青萍渡水」、「踏雪無痕」 
     
      這樣的上乘輕功,個個稱得上是行家,如今首次見人使出「上天梯」,頓覺眼 
    界大開,不由脫口叫絕。 
     
      點蒼派的兩個弟子手持斷劍追至門口,被了尚大師一把攔住。 
     
      「二位施主不必追了,追不上的!」了尚沉聲道。 
     
      一位點蒼弟子忿忿道:「大師,此人傷了本門的人,莫非就讓他這麼走了?」 
     
      了尚搖頭歎道:「此人的輕功,連貧僧都自歎不如,二位施主又是何必?」 
     
      另一位點蒼弟子道:「大師,我看此人剛才使的是妖術,不然怎麼會雙足未曾 
    著地,便凌空拔起?」 
     
      了尚知道這二人根本沒有看出名堂,沉吟一聲,指首望了望點書派掌門人駱賓 
    飛。 
     
      駱賓飛老臉一紅,旋即沖這兩名弟子罵道:「你們知道個屁!剛才此人所用的
    這一招輕功明明是『上天梯』,為師以前是怎麼告訴你們的?還不給我退下!」 
     
      兩名弟子悻悻退至一旁。 
     
      了尚問道:「宋幫主,剛才那人來幹什麼?」 
     
      宋欽道:「他一句話沒說,只是送來了一個麻袋。」 
     
      「哦?」了尚看了看地上的麻袋,又道:「看樣子,這裡面裝著一個人。」 
     
      來欽沖孟夕道:「把袋子打開!」 
     
      孟夕應了一聲,幾步走到麻袋前,伸手將袋口打開,裡面的人露出了半個身子 
    ,正是化名唐然的了覺和尚。 
     
      在場之人大都不認識了覺,可了尚和了空二人一見,頓時顏色更變。 
     
      駱賓飛向宋欽道:「幫主可認識這袋中之人?」 
     
      宋欽搖了搖頭。 
     
      了尚沉聲道:「宋幫主,此事涉及本派內事,貧僧只希望由少林寺自行處理! 
    」 
     
      宋欽見了尚的表情和口氣,便知此事不宜多問,於是點頭道:「全憑大師安排 
    。」 
     
      了尚一揮手,從門外走近兩名少林派弟子,將正在昏睡的唐然抬了出去。 
     
      眾人都覺得此事蹊蹺,但又不便向了尚大師刨根問底,來欽一見場上的氣氛不 
    大和諧,於是將話題一轉,道:「諸位,今晚的事來的突然,卻是有驚無險。依宋 
    欽看來,剛才那位黑衣人,並不像是有意和我們作對。」 
     
      長風道長頻頻點頭,道:「幫主所言不差,他適才的確無意傷人……」 
     
      一位武當派的弟子道:「倘若此人真下狠手,點書派的幾位朋友豈有命在?」 
     
      駱賓飛冷笑道:「此話倒是不假,若是換了武當派的人,或許會好一些!」 
     
      長風道長知道他話裡有話,微微一笑,道:「駱掌門笑話,貧道還不清楚本派 
    弟子的武功,若是讓他們與那黑衣人交手,貧道的這張臉,可真不知道該往哪放了 
    。哈哈……」 
     
      駱賓飛冷笑不語。。 
     
      點蒼派的弟子個個心中不服,可事到如今,還能說些什麼呢? 
     
      胡岳哈哈一笑,朗聲道:「武當、點蒼,均是名滿天下的武林大派,這一點毋 
    庸置疑。依胡某之見,適才點蒼派未能得手,絕非點蒼派之過,而是因為對手的武 
    功,已達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境界!」 
     
      駱賓飛冷笑一聲,斜目道:「胡先生此話聽來頗為順耳,可歸根結底,還是我 
    點蒼派技不如人。」 
     
      胡岳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道:「看來駱掌門是誤解胡某了。 
     
      以此人的武功,不用說點蒼派,就是當個領袖武林的少林派,恐怕也不得不贊 
    同胡某的看法。」轉身沖了空大師道:「大師以為如何?」 
     
      了空沉吟片刻,緩緩道:「胡先生說的極是,其他不說,僅憑這黑衣人能使出 
    『上天梯』這一招輕功顛技,我少林派中恐怕就找不出一人。」回身沖宋欽道:「 
    宋幫主,這使我想起一件事,就發生在去年今天!」 
     
      宋欽點頭道:「不錯,而且就發生在這大客廳內!」 
     
      了空微微一笑,道:「當時,貧僧為『八仙』遇害一事,率眾來到這裡,本欲 
    向雷天風興師問罪,不料卻碰到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乞丐。」 
     
      「大師說的那位老乞丐,便是雷天風的師父,『四方居士』陳老前輩!」 
     
      「正是。當時為使雷天風擺脫困境,『四方后土』曾在此與我等交手,更確切 
    地講,是在此教訓了我等一番。當時的情景,貧增至今仍歷歷在目,不敢忘懷!」 
     
      宋欽沉吟半晌,問道:「大師莫非從中發現了什麼?」 
     
      了空道:「來幫主,依你看,剛才那黑衣人的身手,是不是很像當年的『四方 
    後士』?」 
     
      宋欽一楞。 
     
      胡岳微笑道;「大師此言,也正是胡某要說的話。放眼當今武林,凡是有點名 
    聲之人格位不會不知道,至少不能聞所未聞。 
     
      近一兩年來,江湖上出現了不少後輩新秀,但能與『四方屆士』相提並論者, 
    也只有雷大風—人!」 
     
      宋欽聞聽,長歎一聲,搖頭道:「我倒真希望此人便是雷天風,可是,天風中 
    的是唐門的『七步失魂針』,昏迷後又落入洛河,怎麼有生還的希望?再說,如果 
    真是他,他一定會來看我,即便不是為了我,他也一定會來看看姣姣。我知道,天 
    風是個極重情義之人,他不會看著統統這樣袖手不管……」話到這裡,宋欽的嗓子 
    硬嚥了一下,眼睛變得濕潤。 
     
      這一下眾人沒了話,宋欽說的是實話,雪天風與宋欽是忘年之交,來鐵有心將 
    自己幾十年創下的基業交給他,二人稱得上是心心相印;至於昏天風與宋姣姣之間 
    的感情,別人只是道聽途說,可宋府誰都清楚,雷天風在陳江月、宋姣姣和霍雲婷 
    三個少女中,真正鍾情的只有宋姣姣,如果他還活著,宋姣姣絕對不會落成現在這 
    個樣子。 
     
      長風道長見大廳內冷了場。衝來欽道,「宋幫主。貧道近幾年久在武當,很少 
    了山走動,此番來洛陽,還真想四處看看,宋幫主若有雅興,明日一早,你我不妨 
    去城外走走,幫主意下如何?」 
     
      宋飲知道他是有意將話題盆開,點首應遵:「道長如有此意,宋欽一定奉陪。」 
     
      駱賓飛不滿道:「道長,這種好事,怎麼可以丟下駱某?這樣吧,明天咱們一
    起去,一來開開眼界,二來也可散散駱某心中的悶氣。」 
     
      了尚大師哈哈一笑,洪聲道:「三位這樣可有失公平!貧僧雖不在洛陽,可也
    算是半個主人,怎能不盡地主之誼?明日一早,貧僧早早起來,就坐在府門口等著
    三位,你們看怎樣?」 
     
      眾人聞聽,一陣歡笑,暫且將剛才的事情放在一旁。 
     
      胡岳可沒心思與他們說笑,他臉上雖帶微笑,可心中想的確是剛才那個黑衣人 
    。唐然被擒,他便意識到事態的嚴重,可眼下最令他擔憂的,卻是黑衣人的真實身 
    份,他相信雷天風不可能死而復生,可眼前的這一切,又當如何解釋呢? 
     
      月上中天。 
     
      宋府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初夏的晚風將郊外的泥土清香帶進了洛陽,帶進了宋府,帶進了宋姣姣居住的 
    小院。微風蕩過,小院內初綠的楊樹發出一陣歡快的響聲。 
     
      宋姣姣的臥房仍亮著燈,白白的窗紙上映出了姣姣那清麗的倩影。 
     
      突然,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地飄牆而過,宛如一片悠悠飄落的秋葉,落入小院當 
    中。 
     
      來人身穿一件黑衣,正是田雨。 
     
      看到窗上姣姣的倩影,田雨心中一陣劇烈地抽搐,身子不由向前湊了幾步,人 
    到窗前,卻又止步不前。 
     
      田雨靜靜地望著窗戶,似乎想對姣姣訴說什麼。 
     
      「爭」地一聲,屋內傳出了低沉的古箏之聲。隨後,又傳出了姣姣淒涼的歌聲 
    ,歌中唱道:「問花花不語,為誰落?為誰開? 
     
      算春色三分,半隨流水,半人塵埃。 
     
      人生能見歡笑,但相逢樽酒莫相推。 
     
      千古幕天席地,一卷翠繞珠圍。 
     
      彩雲回首暗高台,煙樹渺吟懷。 
     
      拼一醉留春,留春不住,醉裡春回。 
     
      西樓半簾斜日,怪燕子街泥卻飛來。 
     
      一枕青樓好夢,又教風雨驚回。」 
     
      田雨默默地聽著,為歌中的寓意而感動,心中湧起萬般淒楚。 
     
      這時,琴弦再響,歌聲復起:「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誰知離別 
    情?君淚盈,妄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已平。……」 
     
      正在這時,丫環桂花手提著燈籠,來給姣姣送夜宵,猛然見一個黑衣人站在小 
    姐閨房的窗前,不由先聲大叫一聲,手中的漆盤「噹啷」一聲摔落在青磚地上。 
     
      以田雨的武功,本應知道有人進院,可剛才他聽得失神,一時競未發現桂花已 
    走到自己的背後,聽桂花一聲尖叫,方如夢初醒,回頭望了一眼窗戶,轉身要走。 
    「站住!」門口傳來了宋姣姣的清脆聲音:「你是什麼人,為何在這裡?」 
     
      田雨緩緩轉過身子,抬首一望姣姣,不由心中一陣痛楚。 
     
      宋姣姣面容驚驚,比以前瘦了許多,一雙美麗的眸子,深深陷進了眼窩,一身 
    羅裙,青白如深山幽谷中的清瀑,在明月和窗內射來的燈光輝映下,人顯得欲加清 
    麗脫俗,秀髮如雲,任其技散在香肩之上,看得出,姣姣已經幾天未作任何妝飾。 
     
      ——對於一個少女,只有當她不再看中自身的價值時,才會變得如此。 
     
      田雨默默地望著姣姣,半晌才道:「小姐不必見怪,我是貴府的客人。」 
     
      姣姣的嘴唇蠕動了一下,把本來想說的話嚥了回去,轉首沖桂花道:「桂花, 
    你去給我換一杯蓮子羹來,讓王媽親手給我做。」 
     
      桂花一愣,問道:「可這裡……」 
     
      「這裡不用你。」 
     
      「小姐,我去叫老爺來!」 
     
      「不必!你只管去找王媽做蓮子羹!」 
     
      桂花遲疑了一下,不情願地「嗯」了一聲,側身拾起地上的漆盤,又望了田雨 
    一眼,隨後轉身離去。 
     
      姣姣兩服注視著田雨,問道:「告訴我,你到底是難?」 
     
      田雨造:「我是剛剛來的。」 
     
      「不對!」姣姣道:「你不是我爹請來的客人,你此來一定另有原因!」 
     
      田雨不忍再說下去,垂首道:「小姐若是沒事,我田某就告辭了。」 
     
      「你姓田?」 
     
      「正是,我叫田雨。」 
     
      「田……雨?」 
     
      「小姐,時候不早,我走了!」說完,田雨轉身要走。 
     
      「等一等!」校姣向前趕了一步,道:「田字加兩字應該是個雷宇!」 
     
      田雨一怔,停住了腳步。 
     
      姣姣又道:「你不應姓田,應該姓香才是!」 
     
      田雨回首道:「小姐,你恐怕認錯人了,我是姓田。」 
     
      姣姣緩緩搖頭道;「雷大哥,你何必騙我?」說到這裡,淚水泉湧而下,半晌 
    又遭:「你易了客,我知道你易了容,但是,一個人的容貌可以變,聲音可以變, 
    唯獨有一樣不能變,那就是他的眼睛!雷大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我……」 
     
      田雨眼眶一濕,急忙揚眉止住,眼望蒼穹,深情道:「姣姣,你受苦了。」 
     
      「雷大哥……」姣姣一聲咧咽,一頭撲在雷天風的懷中,牙關緊咬了嘴唇,以 
    防失聲痛哭會驚動外人。 
     
      雷天風只覺得她的橋軀在劇烈顫抖,知道她心裡難受,想放聲痛哭,又怕暴露 
    了自己,心中更覺不是滋味,輕輕一扶姣姣的肩頭,深情道:「波姣,不用難過, 
    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姣姣嗚咽與點點頭,掏出手帕抹去淚水,始首道:「雷大哥,你瘦了許多,這 
    幾天,你一定受了不少苦……你可知道,這些天,我心裡……有多難受……」 
     
      雷天風長歎一聲,不知該如何向她解釋。 
     
      姣姣又道:「雷大哥,那天在洛陽城東,你遭人暗害,我一直追你到洛河河邊 
    ,發現了你的一隻鞋,當時,我真地以為你道了不幸,可萬沒料到……」 
     
      「姣姣,」雷天風截口道:「其實,那天我已死過一次,只是因為一個極為偶 
    然的機會,你我才能重逢。」接著,便將自己如何被「大漠乾屍」黃風笑救醒,以 
    及這兩天發生的一件件事情,向宋接姣講述了一遍。 
     
      聽完雪天風的敘述,宋姣姣點頭道:「雷大哥,剛才我一見你易了客,便知道 
    你另有打算,可是,你究竟想等到何時,才能恢復本來的面目?」 
     
      「等到何時……」雷天風長出一口氣,道:「等到龍王印的事情了結,一切都 
    會清楚,到那時,我會再變成雷天風,也不會再離開你。」 
     
      姣姣的限睛裡閃爍著淚花,柔聲道:「雷大哥,這句話,我已經盼了好久好久 
    。到那時,你我便遠離這是非之地,早觀紅日東升,夜臨清風明月,一杯清茶,一 
    碗淡飯,只要你在,我便知足了。」 
     
      雷天風點頭微笑道:「好,就依你,不過,眼下還不是談此事的時候,你知道 
    ,我很擔心你爹的處境,他為人過於寬容,到頭來很可能遭人暗算。」 
     
      「你是說胡先生?」 
     
      「不錯,眼下我還沒有更確切的證據,但我可以肯定,他與望花樓的人有關, 
    並且十有八九要打龍王印的主意。目前我在暗處,對你爹的幫助很有限;找不在時 
    ,你要多加提防這位胡先生廠宋姣姣點頭「嗯」了一聲,問道:「雷大哥,今後如 
    果有事,能否去鏢局找你?」 
     
      「可以,但千萬不能暴露你的真正身份。剛才在大客廳內、我已無意中亮了武 
    功。胡岳這人極為姣猾,他一定懷疑到我的真實身份,你今後的一舉一動,都要十 
    分小心才是,否則,會打蛇不成,反被蛇咬!」 
     
      宋姣姣道:「雷大哥,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對付他,也清楚如何讓我爹看 
    不出破綻。不過,今後你一人行動,也需小心,否則,我真擔心……」 
     
      語尤未了,院外傳來了桂花的腳步聲。 
     
      雷天風輕聲道:一姣姣,我先走了,你多保重!」說著,身子一抖,即刻消失 
    在夜幕中。 
     
      丫環桂花手托一碗蓮子羹走了進來,見姣姣仍站在院中,使問道:「小姐,剛 
    才那個人走了?」姣姣點點頭。 
     
      桂花長出一口氣,道:「剛才我真擔心,這裡就小姐一個人,我怕……」 
     
      姣姣微微一笑,截口道:「不用擔心,那人是我多年未見的一個朋友,夜黑光 
    暗,我一時竟未認出。」用手一指桂花手裡的蓮子羹,問道:「這可是王媽親手做 
    的?」 
     
      桂花不解道:「怎麼,小姐連王媽的手藝都看不出來啦?除了王媽,誰能做出 
    這麼好的蓮子羹?」 
     
      姣姣點點頭,自語道:「我怎麼覺得,這蓮子羹不能成得這般快。」 
     
      桂花哪知姣姣是什麼心思,嘻嘻笑道:「小姐是怎麼啦,每次王媽敞蓮子羹, 
    都是這般功夫。」 
     
      姣姣微微一笑,回身走進自己的臥房。 
     
      桂花隨後跟了進來,沖姣姣道:「小姐,趕快乘熱把湯喝了,涼了可就……」 
     
      語尤未了,姣姣已接過桂花手中的蓮子羹,三口並兩口地喝了下去。 
     
      這幾天,宋姣姣幾乎拒絕進食,誰都看得出,她是有意作賤自己的身體,宋欽 
    及府裡的所有人都在為此發愁,可又怕她神經再受刺激,誰也不敢當她面提起往事 
    ,只好讓平日與姣姣最要好的幾個丫環想方設法讓姣姣吃點東西。桂花和幾個丫環 
    分三班輪流侍候小姐,可惜收效甚微。較姣一天天憔悴下去,大家抓耳僥腮,急的 
    如熱鍋上的螞蟻。 
     
      今晚,姣姣似乎突然間變了一個人,怎能不令桂花吃驚,見小姐將一碗蓮子羹 
    一口喝下,驚喜道:「唉蚜,這太好啦!太好啦!」 
     
      姣姣一愣,問道:「桂花,你在說什麼?」 
     
      桂花一揭姣姣手中的空碗,樂道:「小姐,這幾天,你是頭一次這麼痛快地吃 
    東西,大家知道了,不定有多高興哩!嘻嘻……」 
     
      這一番話頓時敲醒了姣姣,她剛才是過於興奮,幾乎難以控制自己,此刻突然 
    想起雷天風目前的身份和處境,知道自己如此失態會誤了大事,於是長歎一聲,沖 
    桂花道:「桂花,我是真有些餓極了,剛才的那副吃胡,一定會叫人家笑話……」 
     
      「不不不!」桂花連聲道:「小姐只要肯進食,那就什麼都好! 
     
      明天一早,桂花便去告訴老爺,他老人家為了小姐,簡直都快急死了!」 
     
      姣姣心中一凜,忙道:「桂花,這件事我不許你去告訴老爺!」 
     
      桂花一驚:「小姐,你怎麼……」 
     
      「不許去就是不許去!」 
     
      「小姐我……」 
     
      「桂花,你莫怪我。」 
     
      「小姐哪裡的話?桂花我自十一歲開始跟著小姐,這六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惦 
    記小姐,這幾天,小姐不吃不喝,桂花心裡難受,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如今小姐的 
    病好了,桂花只是過於高興,才……」 
     
      「桂花,剛才是我不好。」姣姣緩聲道;「你我姐妹六年,你的心,我自然知 
    道。從今天起,我不願再難為你和幾位妹妹,我每天的飯,由你親自給我。」 
     
      桂花高興地點點頭。 
     
      姣姣義道,「不過,今晚發生的事情,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爹。」 
     
      桂花又點了點頭。 
     
      清晨、宋欽、胡岳和來於玉來到了姣姣的臥房。這幾天,宋欽和宋子玉每天都 
    來看望姣姣,早、中、晚三次,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今天胡岳也跟了來。按理,胡 
    岳是外人,本不宜進小姐的閨房。但一來他與宋欽關係特殊,二來他身為長輩,陪 
    宋欽看一看女兒,也算不得奇怪。 
     
      三人一進臥房時,姣姣正半靠在床上,身旁坐著丫環桂花,手裡托著一碗銀耳 
    場。 
     
      姣姣目光呆滯,似乎沒有察覺到三人的來臨。 
     
      看女兒依舊是這副樣子,宋欽輕歎一聲,從桂花手中接過銀耳湯,輕輕道:「 
    姣姣,你總是這樣,爹的心,都快碎了,難道,你就忍心這樣對待你爹……」一陣 
    硬咽,宋欽的眼圈濕了。 
     
      宋子玉道:「妹妹,你就喝了這碗湯吧,莫非,你就甘心看著爹為你變成這樣 
    ?」 
     
      姣姣未動。 
     
      宋子玉哼了一聲,又道:「天下的好男兒多得是,你何必為了雷天風毀了你自 
    己,毀了咱們全家!」 
     
      姣姣聞聽,渾身一震,兩眼瞪著自己的哥哥。 
     
      宋欽一看苗頭不對,回身「啪」地給了宋子玉一記耳光,怒不可遏道:「畜生 
    !我是怎麼對你講的?誰讓你再提這件事!你給我滾!」 
     
      宋子玉知道自己又闖了禍,急忙捂著臉,轉身默默走了出去。 
     
      姣姣「哇」地一聲放聲大哭,一頭撲到父親的懷中。 
     
      宋欽頓時老淚縱橫,用手輕輕撫摸著女兒的秀髮,喃喃道:「女兒,你哭吧,
    哭出來,也許會好受些……」 
     
      胡岳雙手負在背後,面色平靜;兩隻眼睛卻在仔細觀察著姣姣的一舉一動。 
     
      過了一會兒,宋欽拿起湯碗,勸道:「女兒,看在爹的面子上,你就把這碗銀 
    耳湯喝了吧,啊?」 
     
      姣姣搖頭道:「爹,女兒知道對不住爹,可這碗湯,女兒實在喝不下。 
     
      宋鐵一聽有門了,急忙道:「你這幾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身子大虛,一次吃 
    不下太多的東西,咱們慢慢來,你先喝半碗。」 
     
      姣姣點點頭,桂花急忙將碗接了過來,一勺一勺地餵了姣姣半碗銀耳湯。 
     
      宋欽大喜。 
     
      胡岳手捋長鬚,微笑道;「宋幫主,小女的精神,似乎好多啦。」 
     
      宋欽連連點頭,沖姣姣道:「女兒,過一會兒,爹要同了尚大師、長風道長几 
    個人去洛陽郊外散散步,依爹之見,你也同去,你臣床太久,需要在外走主,這樣 
    ,對你身體的恢復會有好處!」 
     
      宋姣姣輕輕搖頭道:「爹,我哪兒都不想去。」 
     
      胡岳笑道:「姣姣,幫主的話有道理,一個人臥床太久,是需要出來走走。再 
    說,府裡的人看到你出來走動,大家也會放心得多。」 
     
      宋姣姣不想出門,本是怕自己與眾人時間一長,會被胡岳這只老狐狸看出破綻 
    ,可如今胡岳親口說出此話,如再推辭,恐怕會引起他的懷疑,於是輕輕點頭道: 
    「好吧,這次我聽爹的。」 
     
      宋欽高興得一拍手,沖桂花道:「快去告訴總管,讓他準備一乘軟轎!」 
     
      在洛陽城東南方向十里處,有一片不算太小的柏樹林,林中雜草叢生,毫無規 
    則地豎立著幾座荒塚,荒塚之間,有一座早已被人遺棄的破木屋。假如有人走近這 
    座木屋,首先嗅到的,便是一股刺晏的血腥,原來,在木屋旁的雜草叢中,扔著兩 
    具血淋淋的屍骨,似乎剛剛被野獸撕食。 
     
      木屋之內,不時傳來一位少女銀冷般的笑聲,不時夾雜著一陣寒鴉般的桀桀怪 
    笑之聲,這兩種笑聲聽起來竟是如此不和諧,前者今男人心醉,後者足令最膽大的 
    漢子起一身雞皮疙瘩。 
     
      此刻,木屋內正坐著兩位女子,一老一少,老的便是令武林中人聞風皆逃的「 
    赤眼食人婆婆」,另一位紅衣少女是她的子孫女小紅。 
     
      在二人不遠處的一張破木板上,正躺著一人,不用問,此人便是昨日她們從唐 
    然手裡動來的那位棺中之人,霍展的胞弟霍沖。 
     
      食人婆瞥了一眼尚未醒來的霍沖,不耐煩道:「我說子孫女兒,你留著這頭肥 
    豬有什麼用,還是讓奶奶吃了吧!」 
     
      說完,喉嚨裡傳出一陣「咕咕」的響聲。 
     
      小紅知道她吃人肉的癮又上來了,急忙擺手道:「吃不得吃不得,留著此人必 
    有大用!」 
     
      「哼,有什麼大用?」 
     
      「當然有用!」小紅眼珠一轉,道:「奶奶,你不是痛恨中原武林的那些傢伙 
    嗎?」 
     
      「那還用說?」 
     
      「好,我現在便幫奶奶一個忙!」 
     
      「你?」 
     
      「哼,奶奶小看人!別看孫女兒的武功比奶奶差得遠,但論主意,奶奶還真趕 
    不上孫女兒多!」 
     
      食人婆一齜滿口黑牙,陰笑道:「你這個小人精,說說看,你怎麼個幫法?」 
     
      小紅詭秘一笑,剛要開口,突斷霍沖一陣低沉的呻吟,忙道:「他醒了!」 
     
      霍沖緩緩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小紅那張桃花般的面容,霍沖的 
    頭微微轉了一下。緊接著,眼前出現了一副魔鬼般的面孔,餓鷹一般的赤眼,兩只 
    又乾又扁的鼻? 
     
      孔以及尚夾著血絲的兩排黑牙……
    
      「媽嗎!」 
     
      霍沖一聲驚嚎,身子竟乎著蹦了起來,一蹦三尺,活像是炸了屍。 
     
      食人婆「咯咯」一笑,拍手將霍沖按回了原處。 
     
      霍沖驚恐地望著食人婆,顫聲道:「你……你是人……還是鬼……」 
     
      「咯咯……」食人婆又是一陣怪笑,道:『老婆子既是人,又是鬼!」 
     
      「你……」 
     
      「胖子,你可聽說過『赤眼食人婆』這個名字,嘿嘿,那便是老婆子我!」 
     
      霍沖眼前一黑,險些沒背過氣之,旋即拚命喊道:「來人呀! 
     
      吃了人了——」 
     
      食人婆的雞爪在霍沖的腦門上輕輕一掃,霍沖只覺一陣劇痛.頓時停止呼喊, 
    兩眼極為驚恐地注視著食人婆那兩排尖利的黑牙。 
     
      小紅甜甜一笑,沖霍沖道:「你放心,我奶奶眼下胃口不好,還不想吃你!」 
     
      食人婆不滿地白了她一眼。 
     
      小紅接道:「你是霍展的二弟?」 
     
      霍沖嚥了口唾沫,沒吐出半個字。 
     
      小紅宛爾一笑,又遭:「這麼說你就是霍沖嘍?嗯,既然你是霍家的人,那麼
    ,望花樓的人抓你肯定是為了龍王印!告訴我,你知道朗秘密,到底是什麼?」 
     
      霍沖連忙搖頭:「不不不!我……我什麼秘密都沒有,都不知道……」 
     
      小紅冷哼一聲,沖食人婆道:「奶奶,你剛才不是說餓了嗎,暗,這個人我不 
    要了!」 
     
      食人婆一陣開心的怪笑,大嘴一張,要用兩排黑牙去咬斷霍沖的咽喉。 
     
      「媽呀——」霍沖狂喊道:「別吃我!我說,我說……」 
     
      「奶奶慢著!」小紅沖食人婆遞了個眼色,沖霍沖道:「說吧,說出來,我就 
    放了你!」 
     
      霍沖顫抖道:「你仍……真的放了我?」 
     
      「嗯,」小紅點點頭,道:「只要你講的是實話!」 
     
      霍沖長出一口氣,半晌才道出一句話:「告訴你們,宋欽手裡的那只龍王印, 
    是假的!」 
     
      「什麼!」小紅一驚,半晌沒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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