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驚天動地】
眼看巨蟒大口,近在咫尺,竺瑞青只驚得心膽俱碎,魂魄皆飛!
就這千鈞一髮,驚虹一瞥之下,身子突的凌空朝外飛了出去,堪堪逃離碧鱗亙
蟒大口。
敢情,黑鐵蛇豈肯讓到口的美食,輕易失去?
竺瑞青驚魂甫定,蛇蟒又開始了激烈拚鬥。
也不知過了多久,驀地一股淡淡幽香,隨著山風飄至,竺瑞青一聞幽香,與他
所服過「一元神丹」的芬芳,十分相似,心中甚感詫異,再也不顧蛇蟒的拚鬥,立
即四下裡尋找幽香來處。
就在他退後發現那幽香來處時,卻見這一蛇一蟒不約而同的捨棄了拚鬥,雙雙
疾若流星般朝古松根處射去。
蛇蟒雖快,卻快不過竺瑞青的雙眼,他只一瞟,已見到古松根處,有一株奇留
的白草。
白草高有尺餘,莖方形,葉如卵而尖,邊有鋸齒,當中有一穗狀白花,正在無
風自動的搖曳著,那芬芳的幽香,就從這搖曳中播出。
竺瑞青一眼之下,剛剛看清白草形態,一大一小,蛇蟒兩顆怪頭差不多同時接
近了這株白草,那黑鐵蛇似較靈活,竟讓它搶先這麼半尺遠近,堪堪似已可及那白
色的花穗。
說也湊巧,就在黑鐵蛇堪堪夠及之際,那碧鱗怪蟒突然大嘴一合,竟將黑鐵蛇
的整個蛇頭含在口裡,碧鱗巨蟒雖說遲了一些,可是他的嘴大,一合起來,正巧與
黑鐵蛇同一時間夠上部位,所以正巧將黑鐵蛇咬在口中。
只是黑鐵蛇皮堅似鐵,碧鱗巨蟒雖將之咬住,一時間也拿他無可如何?黑鐵蛇
似已怒嗔萬分,只見他蛇頭猛烈一彎,不退反進,突地對正巨蟒,彈身一挺,竟衝
入碧鱗巨蟒腹內達七八尺之深,這樣一竄一挺,只痛得巨蟒的半節身子頻頻翻騰。
就在這蛇蟒相博之時,陡然——
一聲怪聲破空而至,叫聲如雷,震得四山嗡嗡,迴聲不絕。
竺瑞青循聲望去,卻見一小黑點,疾如流星般飛墜而至,瞬息工夫,已至近前
,當那黑點臨近時,竺瑞青方始看出,原來是頭凶相駭人的長毛黑猿。只見它手足
並用,一躍數十丈,爬行削壁間,競如同御風飛行般。
那長毛黑猿到得可真是時候,因為那粗大的碧鱗巨蟒,已承受不住黑鐵蛇在它
腹內的鑽動,尾部已逐漸的松離了壁間突出岩石。
粗大的碧鱗巨蟒怕不有數千斤重,一旦松離岩石,古松定然無法承擔這份重量
而斷折,黑鐵蛇也必將被拖著同墜深谷。
加此一來,竺瑞青自必一同飛墜,豈能還有命在?
也就在碧鱗巨蟒鬆脫岩石的利那間,長毛黑猿正巧趕到,只見它毛手一伸,已
抓住那黑鐵蛇,隨著一聲怪叫,兩手一分,黑鐵蛇堅硬如鋼鐵般的身子,竟被拖攔
腰扯斷,上一半被它往深谷中摔去,另一半則緊抓手中,正是吊住竺瑞青的一半。
隨著長毛黑猿一抖手,已將竺瑞青提了上來,伸手抓住了竺瑞青的領子,滋牙
咧嘴對竺瑞青似笑非笑。
竺瑞青瞧它火睛外凸,血盆大口,不笑還好,這一笑就如同要張口吃他般,只
嚇得他三魂七魄全都跳出了泥丸宮,眼前一暗,當場昏了過去。
悠悠中甦醒時,竺瑞青發現自己躺在一間明亮的石室中,翻身坐起,渾身毫無
一絲異樣感覺,卻見室中除了石桌石凳石榻外,別無他物,楊上更是連條被褥都沒
有,竺瑞青輕輕自榻上躍落,來到石室門口,卻見室外迎門一個三丈寬長的小池塘
,池水清澈,游魚可數,池邊長著一片奇花異卉,放目遠望,原來此處竟是個幽靜
美麗的小山谷,谷中溫暖如春,竟像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忽地,凌空飄呀飄地落下一張白紙,竺瑞青不由自主的伸手接過,只見上面寫
道:「我可以傳你神功,授你絕藝,但卻無一面之緣,更無師徒名份,因為你並沒
有做到手執『鐵血旗』踏入我南宮之門。」
竺瑞青看罷,心中驚喜翻騰,恨怒交加;驚喜的是自己死裡逃生,終於獲得一
代異人允諾傳授神功絕藝;恨怒的是甘茂亭邀集的一些人,奪去了他的『鐵血旗』
,使他無緣拜見南宮先生,列身南宮門下。
※※ ※※ ※※
花落花開,雪飛雪溶,轉瞬過了五年!又是個隆冬季節,南方雖沒有飄飛的雪
花,傳統的年節,卻已逐漸的接近了!
桂林城聞名武林的馬家大院,張燈結綵,門前車水馬龍,裡裡外外人山人海,
已經熱鬧兩天了。
在這裡進進出出的,不是武林七大派中響噹噹的人物,便是江湖上成名露臉叫
得響字號的武林高手。
這日午時,馬家大院正廳中,又酒席盛開,猜拳行令,高呼歡叫聲,不絕於耳
,熱鬧非凡。
主人美髯翁,領著他的管家程二爺,周旋於接踵而至,川流不息的道賀賓客中
,笑口常開,顯得那麼高興,當然啦!這是他唯一的孫女兒于歸的大喜之日,他那
能不高興呢?
在這哄鬧的賓客中,卻有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美髯翁的身子,深
深的凝注美髯翁的行動,美髯翁走到東,這雙眼睛跟到東,走到西也眼到西,一瞬
不瞬的,意欲從美髯翁身上發現什麼似的。
現下的美髯翁,頭髮白了,垂胸美髯也白了,白得欺霜賽雪,瞼上更是皺紋畢
露,顯得如此蒼老,與年前的美髯翁,判若兩人。
那雙黑得發亮的大眼中,忽然蒙上了薄薄的淚光,因為他發覺美髯翁笑臉迎客
,那笑是強裝矯飾的假笑,並非發自內心,他更發覺美髯翁的眼中,隱隱蘊藏著憂
鬱與痛苦,是如此的深沉,不可想像。
那雙發亮的大眼,突然一闔,似是不讓人看見他那眼中淚光。這是一位莊稼打
扮的少年,擠在大門石角的人群中,他那身裝束,夾在錦衣華服的賓客中,是如此
的不相配稱。
驀地一聲高呼,將喧鬧聲全都壓下。
賓客循聲望去,卻見美髯翁的管家程二爺,手舉著一個大紅盒子,高站在凳上
叫道:「諸位貴賓請靜一靜,這是那位好朋友送的大禮,我家員外想請他見一見!」
這一說大廳中立即響起議論紛紛猜疑,因為江湖中,時有仇家趁人大喜慶之日
,贈送些不祥的禮物。
程二爺見良久沒人答應,又復說了一遍,仍沒有現身,大廳中猜疑的人更多了
,且都歡喜往壞處去想,於是剎那之間,大廳中立即籠罩上一層詭秘駭入的陰森森
的氣氛。
忽聽一人叫道:「程二爺!何不打開讓大家看看!」
程二爺一聽,臉上立泛起疑難之色。
這一來,眾人的猜測似被證實般,剎那間音響全止,鴉雀無聲,陰森氣氛更其
逼人。
程二爺一看不對,朝美髯翁看去。
美髯翁知道勢已至此,不看是不行的了,因為在座多半都是武林中有頭有臉的
人物,遂點了點頭。
既經美髯翁答應,程二爺遂叫道:「好!我這就開給大家看,只是那位好朋友
千萬要請出來,讓我們員外親自道謝。」說畢,順手就將盒子豎起,揭了開來。
大廳中本是靜寂如死,連呼吸聲都聽不到,氣氛顯得十分緊張,可是盒子一開
,滿廳中立即暴起聲聲驚呼,以及加雷的喝彩。
你道為何?原來盒中並非什麼不祥之物,而是一件人間罕見,價值連城的「珊
瑚樹」,高有尺餘,紅光奪目,鮮明透亮,可貴之處還是通體為上毫無瑕疵可尋。
程二爺讓眾賓客看遍後,立即又蓋上了。
只是,送這罕世寶物的客人,卻始終沒有出面,程二爺無奈只得捧著紅盒,回
進後堂去。
程二爺回進去不久,內堂突然傳出一陣驚人嘯叫,美髯翁心中一怔,轉身衝進
內堂。
可是,巧不巧門外也就在這時響起了一連串鞭炮聲,迎親的行列也到了,大門
外立即有人高聲嚷道:「花轎到了!」
叫聲中,一青年人身著大紅吉服,騎在一匹紅鬃健馬上,由十數錦衣麗服的人
圍擁著,直來到大廳階沿方始下馬,氣派之大,確是非比等閒。可是大廳中除了靜
寂的賓客外,竟沒有一個主事招呼的人。
新郎官下得馬來見無人接待,不禁萬分惱怒的叫道:「人呢?全都死光了嗎?」
嚷著人已闖進廳來。
忽見程二爺慌慌張張的從內堂中奔出,滿瞼蒼白,驚恐萬分的叫道:「甘……
…甘少爺,萍兒………她………她………」
一語未畢,新郎官抬手一掌,「拍!」的一聲,將程二爺打得橫跌出尋丈遠,
口角鮮血淌流,牙齒也落了一半。卻聽他哼了一聲道:「狗奴才,她怎麼樣?快說
!」
程二爺連血吐出落牙,驚惶失措的囁嚅道:「萍兒地………她失蹤了!」
新郎官一聽大怒,趕前一腳,踹在程二爺心窩,踢得程二爺翻滾一丈五六,哼
也沒哼一聲,就當場一命嗚呼,魂遊地府。
卻又聽他罵道:「好呀!忘恩負義的老傢伙,原來你想騙婚,還不替我滾出來
!」
新郎官開口就罵,動手就打,一腳就送了管家的一條命,氣勢凶?異常,這那
像迎親的新人,簡直就像有意尋釁的仇家。
可是大廳中多一半全是武林中響噹噹的人物,豈能容一個青年這般跋扈專橫,
作滅作福,立時哄然大叫,怒罵之聲不絕。
怒罵,嘯叫聲中,更雜有「嘿」的一聲冷哼,這哼聲又短又脆,但卻壓蓋了震
人的嘯叫怒罵,鑽入了每個人的耳鼓,直打人每個人的心房,就彷彿一聲晴天霹靂
般的驚人。
卻聽新郎官的身旁,一位身著華服,但卻又矮又小的五旬枯瘦老人,冰冷冷的
一聲嘿笑道:「那一位聽不進去?請出來說話!」
這廂語音未落,一個鐵塔般雄偉的中年漢子,擠出人群怒叱道:「孫女婿罵爺
爺,徒弟罵師父,算什麼東西?我徐大偉就不服!」
話剛說完,人也剛擠出,誰也沒看見有人動手,那鐵塔般雄偉的身子,突然栽
倒地上二呈無聲息的已一命歸西。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在座群豪俱是武林中甚有名望的人物,竟沒人看出那
五旬老人是如何下的毒手?
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發一聲驚呼:「幽靈指?」
「幽靈指」三字,如同無數鋒利的寶劍,鎮懾住大廳中所有的人,喧叫聲倏然
全止,剎那間靜寂如死。
卻聽那矮小人嘿嘿一笑道:「還有誰要強出嗎?一併請出來吧!幽靈教不怕多
添新魂!」
「幽靈教」同樣使在場群豪驚心動魄。
原因是「幽靈教」近幾年來,猖獗萬分!勢力遍及大江南北,教中高手如雲,
全是黑道中數一數二的厲害魔頭。於武林中獨樹一幟,勢力已逐漸凌駕七大門派之
上。
誰要與他們作對,他們必千方百計以害之,且誅殺滿門,從不留一活口,其手
段之陰狠毒辣,凶暴殘忍,簡直駭人聽聞。
此際,大廳中非但鴉雀無聲,一些膽小怕事的,更是腳底揩油,溜之大吉,惟
恐一旦出事,連累自身。
忽聽一聲冷笑,美髯翁瞼寒如冰,怒目圓睜,從內堂緩步走出,雖說他較五年
以前蒼老許多,可是一旦發怒,威嚴仍在。
但見他一步步的直走到新郎官的身前,方始停身罵道:「甘茂亭!你這寡廉鮮
恥,無仁無義的匹夫,馬軒雲當年待你不薄,最少也有授藝之恩,現又將唯一鍾愛
的孫女許你為妻,雖說萍兒無故失蹤,你不查明事實真相,開口就罵,動手就殺,
你幾曾將我馬軒雲放在眼裡,你狐假虎威,倚仗『幽靈教』對我揚威作惡,我馬軒
雲今天就和你拼了!」
卻聽甘茂亭冷冷一聲笑道:「老不死的!你不乖乖的將萍兒交出,你想死也怕
不易!如果那賤人她妄想潛逃,那更是休想,只要我甘茂亭一句話,三日內准將她
擒獲,屆時,嘿嘿!我要筵請天下群豪,叫她當眾表演………」
美髯翁早巳氣得心如火焚,鬚髮皆張,大喝一聲,提足真氣,猛烈一掌,朝正
甘茂亭胸口拍出!
甘茂亭哈哈一聲朗笑,不躲不閃,右手食中三指,虛空一點,立有一股陰風電
掣般射出。
美髯翁只覺腰際一涼,不由自主的將腰彎下,可是這一彎之後,卻再也直不起
腰來了!
這甘茂亭不是得了南宮先生的「鐵血旗」嗎?怎麼又投身「幽靈教」中呢?
原來甘茂亭驀得「鐵血旗」後,由他外公和母親暗護,在邛崍山中轉了半年,
飽嘗風雪之苦,始終沒見到什麼南宮先生。
大失所望之下,忽在一座死谷裡遇著一年約古稀的老婦,穿著一身大紅的衣服
,被一隻碩大無朋的毒蠍,堵在死谷裡脫不了身。
甘茂亭也是機緣湊巧,竟被他無意中以一手蜂針暗器,打瞎了毒蠍雙眼,救了
老婦一命。
偏巧這老婦正是「幽靈教」教主鬼婆婆沙素靈,她此來為的是幽靈指已然練臻
化境,要尋一代異人南宮先生較量,入山一年也沒尋著。
她見甘茂亭孤身進入這等荒峻嶺中,勇氣可佳,再加對自己有救命之恩,於是
立即將他攜返中原,收他為徒。
五年來,憑甘茂亭的鬼精靈,既會拍馬,又會計好獻殷勤,早巳深獲鬼婆婆沙
素靈的喜愛,非但傳了他一身驚人藝業,且將「幽靈指」也傳了給他,在幽靈教中
,甘茂亭更是常以未來教主自居,凶焰不可一世。
甘茂亭在幽靈教志得意滿之餘,卻不能忘情於馬家大院的萍兒,於是要求鬼婆
婆出面,軟硬兼施,威嚇利誘,硬逼美?翁點頭答允。
如今臨到迎娶當頭,馬萍兒突然失蹤,他那得不怒,是以一出手就施展了驚人
的「幽靈指」,點傷了美髯翁,使他彎著腰再也直不起來了。
這一手,使得美髯翁當場羞憤欲死,當著這多武林高手之前,乾脆一下把他殺
了,也許他還更願些。
一個闖蕩江湖數十年,在武林德威俱隆的美髯翁,一招不到就被對方點住,在
座群豪,有誰還敢強自出頭?
美髯翁正待以彎曲的身子往前猛衝,但求速死。
就這千鈞一髮之際,驀覺「命門穴」上一股暖流,直衝而入,腰際陰冷之氣,
剎時無影無蹤,痛苦全失,竟自緩緩的又將腰直了起來。
美髯翁深知有高人暗中相助,心中大喜,忙回首查看,那知身後數尺之內並無
一人,心中不由又錯愕駭異。
可是,站在對面的甘茂亭與那矮小老人,看到美髯翁竟能直起腰來,更驚得當
場呆住了。因為他們對面而立,若有人明助,怎能逃過他兩人如電雙眼,矮小老人
冷然一哼道:「我齊天叟就不信有這個邪!」
隨說,隨即抬指對正美髯翁虛空就點。
美髯翁正自錯愕未已,那防到矮小老人自稱齊天叟的會得暗下毒手,眼看就要
送命在「幽靈指」下。
陡地,眼前一花,不知從什麼地方,幽靈般地鑽出一個人來,正好阻在美髯翁
的身前。
齊天叟虛空連點,不偏不斜,連續三指,全都點在那人身上。可是那人就如同
木石般,毫無感應,這「幽靈指」對他竟全失效用。
齊天叟一驚魂飛,深深打量來人。
只見他蒼白的一張死人臉,約莫三旬左右年紀,稀淡得數得清的眉毛之下,睜
著一雙綠豆鼠眼,唇上三五根老鼠鬍子,除了眼睛外,五官倒十分端正,身穿一襲
破舊的齊膝短襖,窮相畢露,看不出有任何一點驚人的地方。
齊天叟一聲冷哼,道:「朋友是那條線上的,既敢架樑,當不是無名之輩!」
那怪人不動神色,只嘴唇開合兩下,已聽他道:「在下鍾旭第二,專管幽靈鬼
魂!」
來人雖難看,聲音卻鏗鏗鏘鏘又脆又亮,十分悅耳。
齊天叟一聽,即知對方存心挖苦,不由怒火狂焰,「幽靈指」既奈何對方不得
,只好出手相拚。
但見他腰間一閃,哼了聲道:「好朋友既不願抖露真名實姓,就請亮兵刃吧!」
齊天叟口中叫別人亮兵刃,可是語音未落,蛇形劍已一招「萬蜂出巢」震起一
片寒芒,直朝怪人胸腹部位射出,由此可見齊天叟的為人是如何的陰險毒辣。
圍觀的多一半都是武林高手,一見齊天叟施展這一招,就知其功力非凡,在這
蛇形劍上有極深造詣。
可是,那怪人就如同不明厲害般,居然不閃不躲,也沒見他亮出兵器,直待那
萬點寒芒,堪堪襲至胸腹,方見他猛一抬手,硬向寒芒抓去,生像要以血肉之臂,
去一試蛇形劍的鋒銳。
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群豪中立即響起一陣驚呼駭叫。
呼聲未畢,突聽一聲悶哼,寒芒頓斂,齊天叟蹬蹬連退四五步,晃了兩晃,方
拿樁站穩,但卻「哇」的吐了口鮮血,顯見已受了內傷,而且手中蛇形劍,不知怎
麼一來,竟轉到怪人手中。
怪人出手,奪劍傷人,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在座群雄若非親身目睹,相信說
給誰聽,誰也不會相信。
可是眼前的事實,當場將所有的人驚駭得目瞪口呆,久久的方暴起了一陣如雷
的暍呼聲。
那怪人一聽呼聲與讚好之聲不絕,反倒將稀淡的雙眉深深鎖起。卻聽甘茂亭哈
哈一笑,道:「朋友武功果然了不得,我甘茂亭還要領教!」
隨說隨從懷中摸出一個革囊,探手其中摸索一陣,抽出來時,手中已帶上虎皮
手套,手中則緊握著條一丈五六長短,微微彎斜卯同釣魚桿般的怪兵器。
只是,它不如釣魚桿的光滑,而有著無數細如牛毛的倒刺,頂端更有一個較大
的鉤狀物。
這般怪兵歿,武林中從沒見過,而且顏色藍汪汪的,非金非鐵,不知何物所造
,一經抽出,立覺腥臭撲鼻,顯見這怪兵刃上還淬有劇毒。
眾人一見甘茂亭抽出這等兵刃,立即群情大嘯,紛紛躍身避退,杯盤桌椅破碎
倒塌聲,亂成一片,就只怪人手執蛇形劍,穩穩站在場中,不為所動,當真是泰山
崩於前而色不變。
甘茂亭冷然一笑道:「朋友!你可識得我這兵刃?」怪人巨目微闔,似不屑理
睬般,只看了看手中蛇形劍,忽然將劍拋在地上,彷彿是說:「管你什麼兵刃?對
付你,我還不屑用兵刃。」
甘茂亭一見大怒,但他仍然奸笑道:「我這是萬年毒蠍上的毒鉤,取名毒蠍鞭
,朋友,你當心啦!鞭上之毒,沾身即死,無藥可救。」
一語未畢,毒蠍鞭猛然攔腰掃至,藍光瑩瑩,腥風迷漫,勢道更是疾若電閃。
甘茂亭一鞭揮出,那怪人動也沒動,視如不見般。
甘茂亭心中大怒,猛提真力灌注右臂,毒蠍鞭擊勢更急,威力更猛,眼看一鞭
已掃中對方腿間。
忽見怪人身子,離鞭尚有半尺的距離,竟然隨鞭飄動,生像被那毒蠍鞭推著奔
走般,始終差這麼半尺的距離,不多不少。
甘茂亭心驚對方功力深高,非同小可,可是五年來,他在這毒蠍鞭上可也下了
一番苦工夫,他就不信對方既不抗拒,手中又無寸鐵,自己憑著這毒蠍鞭上的造詣
,竟然傷不得他!
於是,猛一振腕,那毒蠍鞭頭上的毒鉤,立如靈蛇般,倒飛而回,正好朝怪人
後心襲去。
鞭勢一停,那怪人身子也停了,他腦後就像長著眼睛般的,毒鉤擊來也就這麼
差半尺遠近,沒見他蓄勢作態,身子突然朝前飛則,快如宙光石火。
甘茂亭一驚,側身暴閃,可是腳方移動,背上已捱了一掌,打得他踉踉蹌蹌,
直撲出七八尺遠,仍未穩住勢了,雙膝一軟,跪倒地上,「咯!」的吐出一口鮮血
。
怪人舉手之勞,連「幽靈教」中兩高手,全都沒走出一招,其功力武藝當真是
寰宇罕見,駭人聽聞。
「滾!通通給我滾!」怪人在出手之後,突然發聲怒暍。
甘茂亭一挺腰立了起來,明知非人所敵,但卻不願輸嘴,只聽他嘿嘿一笑道:
「朋友!你若有膽量,何不報個字號,難道你怕報復嗎?」
怪人巨目一翻,哼了一聲道:「權且饒了你一條狗命,還敢大言不慚!放心等
吧!遲早會找你去的,到時縱然你想跑也跑不了!」
甘茂亭一聽,冷汗直冒,敢情這怪人還是專為對付他來的,他怎不驚悸駭怕?
只是他再也想不出,什麼時候得罪了這麼個厲害的冤家?
忽聽怪人又是一聲如雷暴暍:「滾!滾!滾!我數三下,誰要不滾就別想活著
!一………二………」
二字剛出口,與甘茂亭同來的人,立即爭先恐後,往屋外奔去,剎時走得沒了
影兒,狼狽之態,確是無法形容。
美髯翁與在座群豪,看到這般情景,無不心花怒放,可是待他們收回眼光,再
來尋找那怪人道謝時,可也同時失去了怪人的蹤影,光天化日之下,這多人的眼睛
,竟沒一人看出怪人打從那裡走的。
※※ ※※ ※※
下弦殘月,冷清清的高懸上空,朔風呼呼,吹得枯枝搖幌不停。
馬家大院的後花園中,傲風挺豎著數株老梅,梅占春先,凌寒早放,梅樹下卻
矗立著一座高大的墳墓,墓碑上刻著九個大字。
「江湖怪俠畢宮弼之墓」
這時,墓前佇立一位白髮老人,正是美髯翁馬軒雲,自從畢宮弼逝世,美髯翁
將竺瑞青送入邛崍返回後,一年三百六十天,風雨無阻的,美髯翁必在每夜二更天
,來到墓前靜靜立了一個時辰,一為懺悔,二為陪伴這位拜兄,惟恐他泉下孤身寂
寞。
「梆!梆!梆!」三更鼓過,美髯翁一聲歎息,轉身回到宅內。突見身後地下
,爬伏著一團黑影,當場把他嚇了一大跳。
美髯翁因為日間甘茂亭的事故,再加萍兒無故失蹤,早巳心神不定,憂急非常
萬分。
如今突見到這團黑影,他又怎能不驚?不駭?
可是,當他定睛看時,發覺這伏地黑影,身著短襖,破舊不堪,正是日間的救
命恩人。
只是不知他跪伏在畢宮弼的墓前,卻是為何,難道他們也是朋友?
美髯翁一陣錯愕,趕忙深深施一禮道:「恩公請起,馬軒雲這廂有禮!」
一語未畢,突聽一聲悲呼:「師叔!我師父………」
話沒說完,忽大放悲聲,淒切的痛哭起來,聲音好不悲涼感人。
美髯翁聞喚「師叔!」,心中霍然一驚,腳根發軟,「噗」地坐倒地上。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對方雖說了只五個字,卻已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表露出他自己的身份,畢宮弼的徒弟與自己的師侄,除了進入邛崍山的竺瑞青,還
有什麼人?
可是,竺瑞青在他的心中,是身死荒山,屍骨無存,這消息不是別人,而是甘
茂亭親口告訴他的。
前些日子甘茂亭來求親時,美髯翁告訴他,已然將萍兒親口許給了竺瑞青。一
女難嫁二夫。
那知,甘茂亭聽了哈哈大笑,說:據他所知竺瑞青已然死在邛崍山中,他並說
已命人進入邛崍找得證物。
當下並自懷中掏出一枝小銀管交給美髯翁,管中赫然竟是竺瑞青攜入邛崍的「
鐵血旗」。
此旗原為美髯翁之物,他一看立即認出。
美髯翁一見「鐵血旗」,再經甘茂亭胡言亂語,他不信也不行了!心痛傷之餘
,他還是堅持不答應萍兒的婚事。
至此,甘茂亭又抬出了「幽靈教」的惡勢力,用威逼手段,使美髯翁就範!自
得知竺瑞青送命邛崍後,美髯翁已萬念俱灰,糊糊塗塗的也就答應下來。
如今,竺瑞青突然出現,美髯翁怎敢相信?他彷彿作夢般?耳聽黑影伏地,淒
厲悲號,口口聲聲叫著師父,他又不能不信?
遂爬前兩步,也不管黑影正在傷心痛哭哀號,硬將他給扶了起來,抬起對方的
臉,藉著天空殘月的微光,定睛打量身前人影。
只見他劍眉星目,鼻若瓊瑤,面如冠玉,雖說痛淚縱橫,悲容滿臉,卻也掩蓋
不住他那俊秀挺拔的英姿。
美髯翁,虎目細細的打量眼前的美少年,雖說事隔五年,音容略有改變,但依
稀仍能看出五年前竺瑞青留在他心版的影子,尤其,眉宇間那股倔強倨傲之氣,更
是一絲不移的呈現他的眼前。
美髯翁一旦認出美少年當真是五年前進入邛崍的竺瑞青時,他更以為是處身夢
境,不由張口一咬舌尖,這一咬竟用力過度,直痛得他「哎呀!」出聲,鮮血也隨
口流出來了,而身前情景,卻依然加舊。
至此,他不得不信了,大叫一聲,將竺瑞青攬在懷裡,放聲痛哭,也不知他到
底是高興,還是傷心。
忽覺美少年在他雙臂下微掙,美髯翁惟恐好夢易醒,反將雙臂抱得更緊了。突
地,懷中一空,美少年有加泥鰍般滑了出去,倏然間,眼前美少年人影已杳。
美髯翁這一驚誠然非輕,還待立起高呼。
突聽一聲「哎呀!」痛叫,緊接著眼前人影晃動,美少年手中抓小雞似的,提
了個大漢站在他身前,道:「師叔!這漢子鬼鬼祟祟躲在院牆外偷聽我們說話,師
叔你看看他是什麼來路?」
美髯翁見竺瑞青一別五年,想不到功力已達這等不可思議的境界。
因為院牆離墳墓,最近的一面也有七八丈遠近,竺瑞青竟能於哀痛傷神之餘,
聽出這遠的地方藏著有人,豈不駭人聽聞?
美髯翁定了定心神,打量了那黑衣大漢兩眼,突地在黑衣大漢腰間一摸,掏出
了一面三角鋼牌,殘月下只見三角鋼牌一面雕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麗人,另一面則
刻著一條飛鳳。
一見到這三角鋼牌,美髯翁臉上映然變色,雙手也不禁微微顫抖,彷彿見到了
勾魂使者的索命牌似的。
美少年見他那鋼牌上並無駭入之處,想不通美髯翁何以怕成這個樣子,遂將鋼
牌接過,往懷中一塞,又將那黑衣大漢擱放一旁,錯開話題問道:「師叔!我師父
他是怎麼去世的?是誰下的毒手?」
美髯翁突聞驚訊,當場張口結舌,心中更是痛苦難當,他應該怎麼向竺瑞青解
釋?實話實說?還是瞞著他?………
這美少年果真是竺瑞青嗎?一點不錯,正是邛崍山中苦練五年,學得一代異人
南宮先生的罕世絕藝神功的竺瑞青。
因為美髯翁臨別一再叮囑,要他藝成下山先到馬家大院一行,為了感激美髯翁
如山恩情,他離了邛崍,任什麼不管,逕奔桂林。
途中忽聽江湖傳言美髯翁孫女于歸的消息,不禁使他愕了一愕!當年美髯翁的
一句話,雖沒說全,他也沒接口答應,但卻深深的留在他的心裡!
萍兒與他,僅僅只一面之緣,連一句話也沒說過,他只記得萍兒有一雙充滿智
慧的大眼睛,是美?是醜?在他已毫無印象,更談不到什麼感情!
尤其?身負血海深仇未報,怎能想及兒女之私?是以竺瑞青也沒把這事放在心
上,並還日夜兼程的趕去道賀。
既是誠心誠意賀喜去的,於是他送了份極厚的禮,那株紅光奪目的珊瑚樹就是
他送的。
別看他穿著寒酸,隨身帶著奇珍異寶可不少,那是他在邛崍山無意中發現了一
個蘊藏豐富的寶藏。
到了馬家大院,竺瑞青就沒有直接去拜見美髯翁,唯恐他見了自己難堪,不過
最使他想不到的是,新郎官竟然是他的奪旗仇人甘茂亭。
若然,讓萍兒與甘茂亭成了婚配,這個仇就別想報了,那只有將這仇恨深埋在
心底!遺憾終身。
那知事出尋常,萍兒突然失蹤,這使他大為高興,起初他還怕事情鬧僵,怎想
到甘茂亭跋扈、驕縱、凶殘駭人,一下就鬧得不可收拾。
竺瑞青一直隱身人群中,直待美髯翁現身受制,他方戴上人皮面具,懲戒了甘
茂亭一番。
這人皮面具也是南宮先生贈他的,大概是南宮先生早年行道江湖時用的。
竺瑞青事成隱身,他是不願接受美髯翁的道謝,又不願在群豪中暴露身份,悄
然退走,正是上上之策。
二更天,竺瑞青從後園飛入,正準備尋找美髯翁說明一切,卻見美髯翁佇立一
座墳前,他只道這墳是美髯翁的什麼親人,挨近一看,赫然竟是救命恩師江湖怪俠
畢宮弼之墓。
這一看竺瑞青驚駭哀痛得險險昏了過去,錯非他功力深厚,強自穩住心神,怕
不早就倒下了。
如今,竺瑞青臉上哀傷盡退,易之卻是一臉殺氣,顯示出他那無比堅毅復仇的
決心,他以為又是他的仇家,將畢宮弼給截殺了。
見美髯翁結口難開,遂道:「師叔不說,我也能設法知道,一旦被我發覺,嘿
嘿………」
冷笑後接著的當然是極難聽的毒辣殘忍字眼,美髯翁惟恐他說出不雅,趕忙打
斷他的話道:「青兒,你坐下去,師叔慢慢告訴你………」
美髯翁知道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等到被竺瑞青自己去發現,其中難免不
生出猜疑誤會,到那時事情就難辦了,倒不如趁早告訴他事實真相。
還好畢宮弼給他的那封絕筆草書,他還好好的保存著,彷彿專為留給竺瑞青看
似的。
竺瑞青聽完美髯翁痛心的訴說,看了恩師親筆絕命書,他再也無法克制滿腹悲
痛,眼中熱淚簌簌而落,傷心過度,他反而哭不出聲,跪對恩師墳墓。無聲低泣。
這種哭法,最是傷神,不大工夫,流盡血淚,如醉如癡。
美髯翁一旁見他星目圓睜,眼角汨汨流血,只驚得魂飛千里,輕輕喚了兩聲青
兒,竺瑞青竟然渾加不覺。
他心知竺瑞青悲慟過深,傷了中元,全身真氣凝結不散,為時一久,實受內傷
,功力越高,傷也越重,如不速救,著實不堪設想。
於是,再也不顧自身年老力衰,猛提真氣,聚集掌心,按在竺瑞青「命門穴」
,並以另一手掌,推孥他週身穴道。
果然不大工夫,竺瑞青長長吁了一口氣,甦醒過來。
可是當他轉臉看美髯翁時,卻見美髯翁汗流遍體,一臉蒼白,氣喘吁吁,心中
感到一陣茫然。
美髯翁苦笑了笑道:「五年來的消極,已使我原有功力,幾至盡廢,竟連這些
許小事,也覺力不從心,當真是老而無用了。」
竺瑞青是絕頂聰明的人,略一沉思,立即瞭然於胸,當下從懷中摸出一白色玉
瓶,傾出一顆蠟丸,道:「師叔!青兒下山時,南宮先生賜贈我數粒『一元神丹』
。」
美髯翁突然抓住他的手道:「你『鐵血旗』不是遺失了嗎,沒有『鐵血旗』,
怎見南宮先生?」
竺瑞青遂將五年來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得十分詳細,這一來,立將美髯翁胸
肺氣炸,至今他方全部瞭解甘茂亭是如此陰惡毒辣的人!
說著說著,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然大亮!
美髯翁接受了竺瑞青孝敬的一顆「一元神丹」。並命他將那黑衣大漢放了,一
同回進內室,梳洗用過早點,方對竺瑞青道:「青兒!你可曾聽過武林中『一龍,
二鳳,三妖,四怪』之說?」
竺瑞青搖了搖頭,他確是沒聽說過!美髯翁遂接道:「這『一龍、二鳳、三妖
、四怪』,全是四十年前黑道中一等一的魔,他們是彷彿數百年前武林中正派名流
『一仙、二老、三異、四奇』。之樣,創出十個的稱號,只是這正派的十位老前輩
,早在一甲子前已然全部歸隱,絕跡江湖,就只三異中南宮先生,我略為深知,但
也說不上什麼!而『一龍、二鳳、三妖、四怪』卻是四十年前,惡名遍江南的魔頭
,一龍與二鳳盤踞在東海外的孤島上,三妖與四怪則分別築巢於中原的各叢山深嶺
,當時,武林中殺卻頓起,血腥遍地,武林七大門派中,也損失了許多精英奇才。
直到十年後,這一龍、二鳳、三妖、四怪,不知為何,同時消聲匿跡,不知去向。
也從那年起,武林中平靜了近三十年,可是近幾年間,這一班魔頭又陸續的出
現了,首先是四怪,於中原一帶,創設了『寒風教』,繼之三妖也出現了,那就是
『幽靈教』,教主鬼婆婆沙素靈正是三妖之首,如今又發現了這『飛鳳牌』,這正
是二鳳手下人身份的牌,顯然二鳳也在蠢蠢而動,意欲東山再起,只是,二鳳派人
夜探我家,卻不知為的何事而來!」
竺瑞青靜靜的聽著,緊記在心,沒插口說一句,直待美髯翁停了咀方道:「適
才大漢既是二鳳手下,放了他豈不誤事?」
美髯翁一笑道:「這倒不妨,你只要奪過他的身份牌子,他天膽也不敢再回去
,因為一旦丟了這牌子,沒有任何理由申訴,只有死路一條。」
竺瑞青突喝道:「何方朋友,光天化日,擅闖私宅………」
竺瑞青話剛出口,耳中已聽到一聲破鑼似的大笑,但卻已越去越遠………
竺瑞青聞笑聲如破鑼般,心中大震,這笑聲五年前,曾使他心驚膽顫,魂飛魄
散,聞聲如遇山精妖魅,避之惟恐不及。
五年後的今天,邛崍山藝成歸來,可就大不相同,因笑聲去勢甚急,竺瑞青已
沒有時間向美髯翁多作解釋,他只匆匆的說了一句:「師叔!這是我毀家的仇人!」
語未落,人已破窗而出,去若驚虹電閃!但他耳中仍聽到美髯翁聲的叫道:「
青兒!請留意萍兒蹤跡!」
竺瑞青於光天化日之下,飛身出了馬家大院,循聲追去,此刻別說沒人看見,
縱然有人看見,也不過只是驚虹一瞥的一道灰影了吧!「竺瑞青循著笑聲方向,瞬
息間來到了清澈見底的漓江岸旁,河中除泊有一排伸延幾達對岸的木排,此外別無
船隻,也沒有一個人影。
竺瑞青停下身子,四下仔細的放目搜查,發覺上游那座臨江矗立的山峰,人影
晃閃,心知仇人必是匿在山上。
因為此山名為伏波山,三面臨水,只一面著陸,山高雖沒有千仞,卻十分險峻
,除了春秋佳日偶有遊客,在此等時節,是既無行人,亦少樵子。
竺瑞青尋路登山,順著羊腸小道,拾級而上,不慌不忙的,若非時屆隆冬,朔
風呼呼,還只道他是登山賞玩的遊客呢!
竺瑞青剛登上峰腰,耳中即聽一聲冷笑,笑聲雖低,卻十分尖銳刺耳,竺瑞青
故作不知的依然緩步而行。
前行了幾步,竺瑞青突地一旋身,疾若流星,撲向左側五丈一塊峻峭巨石,巨
石後立即閃出一條人影,一言不發就是一掌拍出。
竺瑞青一心只想將對方逼現身形,卻沒想對方這般無禮,遂也不避來勢,隨手
回敬一掌!
「彭」聲響過,巨石後人影蹬蹬蹬連退數步,一屁股坐倒地上,一臉驚駭無比
的神色,凝注著竺瑞青。
竺瑞青打量那人,五旬開外年紀,斑白的發須,高聳的顴骨,眼中稜光進射,
一看就知其武功不弱,但卻非自己尋找的人,遂也冷然一笑道:「閣下無故的冷笑
,無端出手,不知是何用意?」
老人雖被震得跌坐地下,但卻沒受內傷,只見他腰腿一挺,又復躍起,恨恨的
一哼道:「怪道閣下敢隻身闖山,原來身懷絕藝,老朽千山一老還要領教!」
刷!的一聲,碧虹青銅長劍已然緊握手中!
竺瑞青心中微微一怔,千山一老之名他倒是沒聽說過,至於「隻身闖山」四字
,卻不得不使他大費猜疑。
五年前,他與恩師也曾到伏波山上宿一宵,山中荒蕪,寂無人家,聽他口氣,
似是五年中已被什麼武林人盤踞山中。
可是他這思忖未已,千山一老長劍掠空斜飛,突地直瀉而下,已然斜肩前到。
竺瑞青微一錯步,根本沒看清他施展的是什麼步法,已退出尋丈開外,對千山
一老的襲擊,彷彿根本沒有那麼回事。
千山一老適才受了一掌,雖被震退,卻沒受傷,他總以為自己一時大意,未盡
全力出手,對方不過爾爾,不知竺瑞青只施展一招「虛無飄渺」的身法,就將他驚
愕的呆在當地,他那曾見過這等驚世駭俗移形換位的上乘武學?
竺瑞青見他驚愕呆住,遂淡淡一笑道:「小可與閣下無冤無仇,再見了!」
說完,逕自回身登山。
倏聽身後突發一聲長嘯,嘯聲尖銳,直衝霄漢,嘯聲未畢,山道上如星丸跳拋
般飛墜下兩條人影。
竺瑞青一見兩條人影的輕身功夫俱都十分高明,心中也不禁微微一懍,在山下
看上來,山中寂靜異常,何曾想到竟隱藏著這多武林高手。
眨眼工夫,兩條人影不先不後的停在竺瑞青身前,當竺瑞青看清身前兩人後,
英眉不禁深深一鎖,顯得尷尬十分。
敢情這從峰上飛墜而落的,原來是兩個十七八歲的少女,一個肌膚白潔,欺霜
賽雪,一個膚色微帶黑紅,但卻透發出一層誘人的亮光,二人長得一模一樣,穿著
,打扮也復相同,若非膚色有別一定令人難以分辨。
兩名少女看到竺瑞青後,也是齊齊一怔,相對看了一眼,那白色少女方始輕佻
的一笑道:「黑妞,你瞧這小子,倒長得蠻帥的,你總該看得中意了吧!」
那被叫黑妞的秀眉一顰,叱道:「白妞,我的事你別管,你看中了你只管請,
我自有我的主張。」
白妞十分不樂意的一蹩,道:「我是好心為你,你就是這樣不識好歹!」
說畢眉兒一挑,十分嫵眉的朝竺瑞青瞟了一眼,淫聲格格笑道:「你這小伙子
,吃了熊心豹膽,私闖伏波山,敢是活得不耐煩了,若非姑娘我,這一刻恐怕你早
已魂遊地府,還不趕快謝謝我!」
說完又朝竺瑞青一拋眉眼。
竺瑞青今年也十七八歲了,說不懂他可真是什麼也不懂,見到女人他就有皺眉
的份兒。
可是這一白一黑兩位一模一樣的女子,卻不由得他不細加品賞,原因是那白妞
說美可也真美,但卻可惜一臉輕浮妖邪之氣,而黑妞雖說膚色黑紅,失去少女美的
唯一先決條件,但卻一臉端莊賢淑之氣,與白妞恰好相反。
加今聽白妞如此一說,他心中可有點火,生性倔強倨傲的他,豈肯吃這一套,
但聽他冷然一笑道:「請問,巫山三友可在貴山上?」
竺瑞青的話,白妞與黑妞眼中同現迷茫之色,竺瑞青以為二女根本不識什麼巫
山三友,遂道:「既是不在山上,我也不想上去了!」說完,回身就走!
突聽一聲嬌叱,身後兩風疾逼,竺瑞青微一側身,已自讓過,可是白妞卻已超
越他身前,反阻住了他下山的去路,只聽他道:「臭小子!好一副輕鬆跋扈的姿態
,這是什麼地方?由得你想來就來?想去就去?若能乖乖的隨姑娘上山,或有你一
絲好處,如若不然,嘿嘿………」
竺瑞青劍眉一軒,怒目突睜,冷冷一哼,道:「如若不然,又怎麼樣?」
口中說著大踏步直朝白妞衝去!
白妞臉罩嚴霜,厲叱道:「臭小子!你找死!」
死字出口,抬掌一翻,一隻纖纖玉掌,突然幻成十數掌影,攻向竺瑞青前身十
數要害。
這一招說得上波譎雲詭,怪誕異常,相信一般武林高手,要想於傖促間避過這
一招,絕不簡單。
可是,竺瑞青藝出一代異人南宮先生所授,他生像根本不識厲害般,雙掌一上
一下只護住了頭、臉、腹部、胸前卻是空門大露。
白妞一聲淫笑叫道:「看!」
「拍!」的一聲,竺瑞青胸口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掌。
竺瑞青雖挨了一掌,卻像沒事人般,動也沒動的仍站在原地,反之,白妞卻「
哎呀!」一聲驚呼痛叫,閃身退出半丈。
抬掌一看,掌上三四個小孔,鮮血狂冒。
原來,竺瑞青身上穿了一件護身馬甲,是邛崍山中那碧鱗巨蟒鱗甲所制,非但
能御神兵利器,再厲害的掌力,也休想傷他分毫。
竺瑞青取名「護心寶甲」無此寶甲,在馬家大院中他也不敢輕易冒險硬接齊天
叟的「幽靈指」,而且那寶甲上還有許多小刺,也是鱗甲上原有之物,但卻甚短,
若不用力擊打,絕不至受傷。
竺瑞青是有心要這白妞吃點苦頭,那知這一來,卻使他自己也險險送命在這伏
波山上。
白妞一旦受傷,立即驚呼連連,緊接著手掌腰間一探,撤出一柄毫光奪目的軟
劍,怒聲尖叱道:「臭小子!你敢賣弄詭詐,傷害本姑娘,要你知道本姑娘的厲害
。」
語未畢,軟劍一挺,立即震起一朵劍花,直朝竺瑞青胸口襲到。
竺瑞青看她軟劍在手,施展隨心,功力實也不弱,尤其這一招劍花,看似平易
,其實內中蘊藏的變花,最是難防,上下左右隨時可以變招進襲,稱得上是一式毒
招。
竺瑞青能空手的奪過齊天叟的蛇影劍,對白妞手中的毫光軟劍,他卻不敢大意
,只見他手腕一翻,手中已扣住一把玉色透亮的招扇,正是他恩師畢宮弼當年成名
江湖的兵雙玉骨逍遙扇。
竺瑞青一扇在手,立聞「叮叮」兩聲劍扇相觸之聲,白妞又復退了下去,粉臉
上更泛起苦痛之色。
敢情她掌中軟劍被竺瑞青逍遙扇點了一下,震得她纖掌疼麻難當,軟劍更是險
險脫手而去。
竺瑞青一招將白妞擊退,他連身子也沒晃動一下,突聽身後一聲嬌叱道:「相
公藝業非凡,也請接本姑娘一招!」
話聲未畢,厲風已壓頂而至。
竺瑞青猛一抬頭,但見漫天毫光劍影,罩頭而下,除了毫光劍影任什麼不見,
不由心中微微一驚,也心知出手必是黑妞,但他卻佔不到黑妞較白妞武功高出這多
,忙一晃肩,身形疾旋,人已閃出尋丈。
豈知身形未穩,那漫天劍影,驀然凌空折轉,斜罩而落,勢道又急又厲,竟不
容他脫出劍勢範圍之外。
竺瑞青一驚,轉而大怒,他豈真是無能而怕事的嗎?只不過顧念,看去端莊凝
靜,不忍傷她罷了!
如今,事逼至此,他也顧不得許多了。
但見他玉扇一揮,立有一股狂猛無邊的勁風,隨扇而起,突破罩落的漫天毫光
劍影,黑妞也被勁風震落一旁。
竺瑞青哼了一聲道:「我上山為的找人,既是人不在山上,我也不想生事,希
望你們不要逼我,我可並不是好欺侮的?」
忽聽一聲陰陰冷笑,隨風飄至,聲音極細,但卻陰冷如冰雪,入耳十分難受,
竺瑞青禁不住機伶伶打了個寒噤。
卻聽那聲音道:「娃娃,你好大的口氣,既敢上山?就到峰巔來?」
竺瑞青心中咚咚一跳!這說話之人分明施展的是「攝魂陰聲」。以及「傳音入
密」的兩種絕世神功。
「攝魂陰聲」邪魔外道的功夫,他是知而不練,「傳音入密」,因功力不足,
未臻大成。
如今一聽到這聲音,他那不驚駭莫名,伏波山上果真藏著絕世高人,這倒是他
所想像不到的。
可是,對方語氣迫人,他可不願忍辱低頭,縱然濺血荒山,亦所不惜,於是忙
也引吭叫道:「為何不敢?看我上來!」
適才他是緩步登山,如今他可是如飛般縱躍而上,起落之間,已躍升七八丈遠
,輕身功夫確是十分驚人。
瞬息工夫,竺瑞青已登至峰巔,其間,他沒受到任何襲擊攔截,黑白二妞也沒
見隨後跟來。
峰巔上荒蕪如故,毫無變易,與五年前一樣,依然枯葉殘枝,遍地皆是,竺瑞
青看到這般情景,心中不禁一陣錯愕,適才的聲吾,明明發自峰巔,而對方也明明
是叫自己上來,何以峰巔上看不到人?
竺瑞青驚怔之餘,不禁斂神靜氣,豎耳凝聽。
邛崍山中苦練了五年,他非但練就一身驚人藝業及一雙夜明眼,聽覺亦練得聰
靈異常,十丈方圓內,落葉微聲,也別想瞞過他。
可是這峰巔方圓不過十七八丈,他就是連一點人的聲息都沒聽到。
竺瑞青踏葉走了幾步,正待出言譏諷對方藏頭露尾,突地腳下一軟,他還來不
及理解是怎麼會事?人已如流星殞落般直墜而下。
照說,憑竺瑞青的一身能耐,及應變的機智,怎會如此輕易就著了道兒,落入
陷阱呢?
這可說變生倉卒,太也突然,而又是竺瑞青凝神靜聽,發覺峰巔無人,鬆懈戒
備之後,以至糊里糊塗的就落入了陷阱。
竺瑞青總沒及時隱住落勢,他以為陷阱不致太深,縱然跌落,也難將自己困住。
那知,事實恰好相反,陷阱竟像無底的深潭,深而又深,直落數十丈依然沒見
到底。
至此,竺瑞青心中不禁忐忑驚跳,他彷彿又回到邛崍山中被甘茂亭的外公擊落
萬丈懸崖的一幕,風聲呼呼的在耳邊響著。
只是這一刻的他,已非當年的竺瑞青,他身懷藝業,足能挽救此一危難。
只見他猛吸一口氣,身子凌空翻了個觔斗,疾落之勢竟被他這一翻,稍稍緩住
了一些,也就在這剎那間,足下似已接觸地面,只是,剛一觸及,渾身經一大震之
後,又復貼著地面斜墜而落竺瑞青心中一驚,用手一摸地面,滑不留手,且似有水
跡般,拿在鼻端一嗅,那是什麼水?敢情竟是油質,怪道如此滑不留手。
驀地!傾斜而墜的身子,忽然轉起彎來,迴旋瀉落,既急又速,錯非竺瑞青功
力深厚,異稟天生,七轉八轉,怕不早將他轉得昏了過去。
竺瑞青強自鎮壓住驚駭的心神,暗中忖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管也呢
?總不能把我送入地底,我與他們無冤無仇………
「噗通」一聲,水淹口鼻,通體冰寒刺骨,竺瑞青一陣寒顫,發覺自己置身在
冰冷的水中了。
他水中能耐雖不能說頂好,卻也並不含糊,因為他練武的幽谷中有一水潭,他
每日在水中洗澡,無形中學得水中能耐。
既已落入水中,竺瑞青趕忙雙手平身一壓,身子立即停止下沉之勢,接著雙腳
一夾身,如游魚般自旁而上。
當他露出水面時,發覺水面是一山洞,一半地面,一半是水,當中有粗大的鐵
柱分隔著,彷彿是一水牢。
竺瑞青心中暗笑,這水牢囚別人可以,要想困住自己,可不容易,因為他練過
縮骨奇功,能將身子縮小一倍,一個十歲孩童可以鑽出的地方,他也就可以過去。
竺瑞青正待施展奇功,穿出鐵欄之際,突聽一聲破鑼似的大笑,傳入洞中,接
著陸續走進四個人來。
為首的竟是個濃裝艷抹的中年妖艷婦人,身後隨著黑白二妞,最後則是一個環
眼重眉六旬開外的高大老人。
竺瑞青一看到這老人,雙眼中立即怒火狂熾!一點不錯,這正是他追蹤尋找巫
山三友之一的連希秋。
卻聽連希秋道:「愛鳳姑娘,一日間連獲兩個英俊的美少年,你總該樂意不虛
此行了吧?」
妖艷婦人淫邪的一笑指著另一旁道:「你錯了!那是個冒牌貨,我差點被她瞞
過,你要喜歡,你就請吧!」
連希秋破鑼似的嗓子又裂了開來道:「怎麼?是個冒牌貨!哈哈哈………」
突然間,他彷彿發覺到竺瑞青雙眼中怒火迸射,充滿怨毒,笑聲倏止,暴聲怒
暍道:「臭小子!你找巫山三友何事,敢情你是活膩了!」
竺瑞青咬牙切齒的恨聲道:「連希秋,你知道我是誰?我找你是要剝你的皮,
抽你的筋,暍你的血,吃你的肉……」
連希秋通體一顫,突有所悟似的自語道:「玉骨逍遙扇?你就是畢宮弼老賊攜
逃的竺家遺孽?」
他聲音說得雖輕,竺瑞青卻聽得一字不漏,冷哼一聲道:「不錯!一點不錯,
唯一吊命不斷氣的竺家根苗,你等著剖腹掏心,災禍降臨吧………」
他這話沒說完,連希秋破鑼嗓子一聲大暍,手一抬,一串連珠袖箭激射而出。
連希秋的袖箭,與江湖一般不同,系他別出心裁打造,極小極細,用的是機簧
發射,一發二十四枝。
而且箭頭上淬有劇毒,中人身上,一個對時不得他獨門解藥,準死無疑,真可
說是毒辣無比。
連希秋一旦聽到竺瑞青已承認後,那裡還肯容情,機鈕一按,二十四枝淬毒袖
箭,電般射出,既快迅又準確,眼看竺瑞青就要送命在這劇毒袖箭之下。
驀地,那中年妖艷婦人,略一擺袖,立有一股陰風襲出,那連續奔出的二十四
枝怒奔袖箭,卻全被這陰風帶轉了方向,落出尋丈開外。
卻聽妖艷婦人輕聲叱道:「小連!你怎麼啦?你還怕他跑得了嗎!不准你再出
手傷他!」
連希秋一怔,忙恭敬的道:「愛鳳姑娘!這………這小子………」
妖艷婦人輕聲一哼,打斷他的話道:「叫你找了三天弄來了個冒牌貨,好容易
得了這麼個寶貝,你還想殺他,你是否存心跟我搗蛋,小連,你說!」
她年紀看著不過四十出頭點,但她卻口口稱呼這六旬老人為小連,而連希秋卻
反過來稱她姑娘,語氣更是恭敬萬分,這其中豈不透著古怪。
其實這妖艷婦人早已是七旬開外的人了,只因她善於修飾,更精於採補注顏之
術,以致七旬老婦看上去仍像中年婦人一樣,而且她年紀雖大,卻喜歡別人稱她姑
娘,惟恐別人把她叫老了!
連希秋一聽婦人怨責,趕快哈腰,連道不敢!
竺瑞青眼看連希秋對這中年婦人這般恭敬,心中大起疑竇,想不透這婦人是何
來路,其實他那知這妖婦正是黑道十大魔頭,二鳳之一的愛鳳!
適才連希秋的二十四枝淬毒袖箭,縱然沒愛鳳出手攔阻,竺瑞青也不至受害,
可是愛鳳這一逕出手,又不禁使竺瑞青霍然心驚,如風聲凌厲倒不足為奇,紆緩而
濟勁十足方始駭人,一見到妖艷婦人出手後,他就斷定峰巔施展「攝魂陰風」以及
「傳吾入密」兩種絕世神功的,定然是她無疑。
竺瑞青一旦見到毀家仇人之一,早就想脫出囚籠,將對方殺了洩憤,但他遲遲
未有所動,是因他還想探知,這伏波山究竟是誰佔據的,巫山三友是否全都在此。
隨後見到愛鳳露了一手後,他又不得不稍加顧忌了!以他現今的功力,對付愛
鳳一人就有問題,弄巧不成反受其害,豈不親仇未報身先死。
正當竺瑞青沉思中,忽聽一聲驚嘯,疾傳而至,嘯聲未畢,洞中四人立即離洞
而出,顯然山中又來了強敵。
竺瑞青一見四人匆兩離去,趕忙施開縮骨奇功,從鐵欄間,鑽了出來,正待循
著去路,隨後追去。
突聽一聲輕呼:「竺兄!」
竺瑞青一驚回首,洞中左面有一鐵籠,籠中囚著一個少年書生,看去十分狼狽
,卻掩蓋不住他原有的俊美風姿。
尤其他一雙大眼中,更是神光十足,竺瑞青打量他兩眼,卻並不認識,但是對
方一雙大眼中卻透著無比親切之感,使他又感驚訝?
※※ ※※ ※※
竺瑞青怔了怔道:「仁兄尊姓大名?」
那少年書生沒答他的話,卻反問道:「竺兄台甫可是瑞青二字?」
說畢展眉一笑,顯得十分俏皮!
竺瑞青一聽,更是驚愕不已,要說對方知道他姓竺,或許是方才聽到連希秋老
賊和他的對話。
如今!對方連他的名字也叫出來了,怎不使他感到驚愕萬分?原因是他平生根
本沒有朋友,對方打從什麼地方知道他的名字?
不由他不驚訝的問道:「尊駕究竟是誰?怎識得我竺瑞青。」
少年書生眼珠一轉,道:「此非說話之地,竺兄若肯救助,就請一伸援手,離
此後再為詳告!」
竺瑞青瞼上略現猶豫之色,因為立身之處,不離龍潭虎穴,隨時都有性命危險
,他自己一人,他是絕不害怕衝不出去,如若另攜一人,問題可就多了,一旦對方
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那將更糟,救人不成,或許反將人一命給害了,倒
不如不救為上策。
於是,竺瑞青他不得不事先深加考慮,設想周密點方不至鑄成大錯,後侮莫及。
竺瑞青再次打量少年書生兩眼,卻聽他道:「竺兄放心,我不至累你太多的!」
說完又復展眉而笑。
竺瑞青見他十分開心,不像是身處鐵籠的囚犯,心中更奇,不禁問道:「仁兄
能否先通姓名………」
少年書生一聽,大為不高興的轉過身去道:「愛救就救,不救就算,有什麼大
了不起的!我可不一定稀罕!」
竺瑞青心中一怔,他本是個倔強的人,覺對方這般傲慢,困在囚籠,還不肯低
頭求人。
所謂惺惺相惜,他竟身不由主的走近鐵籠,對那鐵門上大鎖打量了一眼,粗大
的鐵柱,竺瑞青無法使其彎拆,可是這大鐵鎖,他卻沒放在眼裡,只見他單掌一抓
一扭,大鎖立即「叮噹」一聲,斷落下來。
就在大鐵鎖被扭斷的剎那間,洞中傳來一聲怪笑,「傑傑」十分怕人,竺瑞青
一愕轉身,洞口己出現一個怪人。
怪人頭大身小,手長腳短,眼中精光似電,兩太陽穴高高墳起,一望就知是位
內外兼修的武林高手。
竺瑞青一見怪人現身,不由怒滔裂心,火冒千丈,一聲悲笑道:「巫山三友敢
情全在伏波山上,這倒省了我不少事,免得我四處奔波尋找。」
原來這現身洞口的,正是巫山三友之首的龍伯。
龍伯一見竺瑞青一身水濕,自由自在的立身洞中,不禁一聲驚「咦!」待他再
看到竺瑞青手中的大鐵鎖時,心中更是驚駭莫名。
因為那鐵鎖拆斷的情況,顯然是被暴力強行拆斷的,以他本身現今的功力,要
想拆斷鐵鎖,也只是勉強為之。
如今竺瑞青小小年紀,竟能將其折斷,豈不驚人?
龍伯定了定心神,冷哼一聲道:「竺家小雜種,你既已進入伏波山,還想出去
吧!簡直就是做夢。」
竺瑞青報以一聲「嘿嘿」,不再答話,微一晃肩,人已欺近一丈五六,猿臂伸
處,厲風激起,呼呼之聲,好不驚人。
龍伯身材奇形怪狀,性情也怪僻異常,幼得江湖異人傳授,學得一身驚人武功
,巫山三友中,以他的武功最為了得,可也最不近人情,殘忍嗜殺,毒辣無比。一
見竺瑞青揮掌拍來,他也毫不客氣的抬掌迎了上去。
憑他數十年的內功修為,以及深厚的掌力,他總以為決不會勝不了一個年紀輕
輕的小伙子?
那知,雙方掌風尚未接實,龍伯忽覺一股熱風霍逼,奧熱迫人,有如處身烈火
中般,心中大吃一驚,這正是武林中失傳幾百年的「摧枯拉朽」掌。
一旦見到竺瑞青施出這等驚世絕學,龍伯心中怎不大駭,要待撤掌抽身,已不
可能,只得硬著頭皮,提足真氣,硬接了一掌。
「蓬!」的一聲暴響,震耳欲聾,竺瑞青身子僅僅搖幌了一下,腳下動也沒動
。而龍伯可就不同了,他一生中殺人無計,今日可得到報應了,但見他蹬蹬蹬連退
三步,一條手臂平伸著,似僵直了一樣,臉上神色一陣青一陣白,十分嚇人。
竺瑞青這「摧枯拉巧」掌,雖未臻爐火純青之境,卻早巳得心應手,一見龍伯
居然未曾倒下,心中大怒,嘿嘿一笑,道:「再接少爺一掌!」
語畢掌出,但覺熱浪洶湧,隨掌而去,較之適才勢道更盛。
竺瑞青滿以為這一掌定能使對方倒下。
那知,他這掌一出,悲笑突起,笑聲如鬼哭狼嗥,接著人影一晃,洞中已失去
龍伯蹤影,他萬料所不及,名滿武林的巫山三友之首龍伯會得如此濃包,不戰而逃
。正待銜尾追去。
忽聽身後叫道:「竺兄好厲害的掌力!」
竺瑞青一愕回首,少年書生已然站在身後,對他微笑。
竺瑞青萬般牽強的一笑道:「仁兄如何?我們還是先衝出去吧!設法離了險再
說!」
少年書生道:「好!我來領路!」
只見他微微一晃動,竟當先出了洞口。
竺瑞青見他晃動間,無聲無息,且十分快迅,輕身功夫居然十分神妙,心中不
禁大喜,趕忙銜尾跟出!
石洞外,原來是條甬道,彎彎曲曲,二人先一後,不大工夫,已穿出數十丈:
來到一個十分寬敝的石洞裡。
洞中黝黑,丈許外已不易辨物,竺瑞青雖知少年書生武功可能不弱,但他仍然
不敢讓他冒險。
因為這洞中都是黑道一等一的魔頭,於是,就在進入石室後,竺瑞青搶前一步
,挨身抓住少年書生的手掌,道:「仁兄!還是讓我先進去!」
竺瑞青這動作輕鬆自然,可是一旦握到對方手掌後,發覺對方手掌柔若無骨,
滑潤異常,與他的手掌大有區別。
而且,一旦挨近,少年書生身上更有一股淡淡幽香,飄散而出,竺瑞青心中不
禁大感詫異。
正當其時,洞中突地大放光明,竺瑞青定晴一看,洞壁四周,站著十數大漢,
人手一支火把,將石洞照得亮加白晝。
火光下,巫山三友一個不見,卻見那中年艷婦人獨坐一酒席前,悠然自得的自
酌自飲。
竺瑞青心中微微一怔,立身洞中,進退維谷。
妖艷婦人邪然一笑,道:「怕什麼?過來呀?」
竺瑞青一愕,怕什麼?有什麼好怕的?你不說他倒有點心寒,這一說,他反倒
真不怕了。
收斂住驚怔的心神,踏步前去,道:「請放我們出去!」
妖艷婦人格格一笑道:「何必如此匆匆忙忙,急急求去,坐下稍飲兩杯又何妨
?我們必須談談交換條件,你可願意?」
竺瑞青聽她口氣,似無惡意,正自拿不定主意,卻見少年書生對他連使眼色,
示意叫他坐下。
竺瑞青心中更奇,想不透他是何用意,然而,事已至此,已不允許他多作思考
,只得挨席坐下。
他這剛剛坐下,一旁少年書生也坐下了,而且毫不客氣,根本無須招呼,就自
顧自的大吃大暍起來!
竺瑞青見他如此,不禁大搖其頭,暗道:「可憐,不知他餓了多久!」心語未
畢,腹中「咕咕」叫了聲,敢情自己也很餓了,但他卻不敢輕嘗這滿桌美食。
妖艷婦人輕輕一笑道:「娃娃!瞧你不出,小小年紀,身上競蘊藏著這多驚人
武學,不知令師是那一位?」說畢雙眼盯住竺瑞青一瞬不瞬。
竺瑞青一怔道:「家師人稱江湖怪俠畢宮弼的便是!」
妖艷婦人陰陰一笑道:「你別在我面前裝傻賣乖,你以為我試不出你的師門派
系嗎?」口中說著,手中牙筷隨意的一指!
立有一絲陰風,隨指而出,箭般射向竺瑞青的胸口。
竺瑞青故作不知厲害的,仍然端坐不動道:「小可不敢說謊!」
妖艷婦人微微一凜,陰風擊出如電,要待收回已不可能,眼看那絲陰風,不偏
不斜的擊在竺瑞青胸口。
妖艷婦人這一指陰風,雖沒「幽靈指」在江湖的名氣來得驚人,卻也毒辣無比
,中人身上立即骨軟筋酸,四肢無力癱倒地下。
如今,竺瑞青實受了她一指陰風,卻像沒事人般,怎不使她大為驚訝?但她做
夢也想不到竺瑞青身穿「護心寶甲」,再厲害十倍的指風也休想傷他。
妖艷婦人一見,勃然大怒,離座而起道:「你別自以為了不起,十招內若認不
出你的師門派系,我愛鳳夫人立即著人送你出山!」
竺瑞青一聽大喜道:「但願前輩言而有信!」
妖艷婦人更怒,道:「我何至失信於你們這些小輩!」
語未畢,驀然飄身,繞到竺瑞青身後,並指如戟,疾點竺瑞青「肩井」「靈台
」二穴,她這飄身出指,總共不過眨眼的工夫,速度快得駭人聽聞。
竺瑞青身穿「護心寶甲」,對這一指陰風,本可不加理會,但他卻怕被對方發
覺他穿了「護心寶甲」後,改用別的毒招,反倒不易防範,於是,趕忙側身橫閃,
一招「金蜂戲蕊」,倒襲而回。
這一招守中帶攻,乃是師門逍遙扇中招式幻化出來的。
當年,美髯翁將玉骨逍遙扇交給他時,曾叮囑他,要他保持玉骨逍遙扇在江湖
上的隆譽,使他深深的警惕著。
在邛崍山中五年,他就沒敢輕擱下這把扇子上的功夫,對師門的扇招絕藝,深
加鑽研參悟,另外又幻化出幾招詭譎驚人的招式。
愛鳳夫人一招出手,除了快迅一點以外,似無絕妙之處可言,但是,接下去的
一招,卻是竺瑞青萬萬想不到的。
只見她突然騰身而起,雙掌交叉疾拂,迴旋一匝,凌空飛罩,厲風陣陣,陰氣
森森,怪絕異常。
竺瑞青一招未畢,漫天掌影已直罩而下,滅猛難當。
為了不使對方看出藝業來路,他盡量避免施展南宮先生所授罕世絕藝,要不他
只要施展「虛無飄渺」移形換位的上乘武學,就能輕易的閃避開去。
愛鳳夫人見他稍事猶豫,就不由笑道:「還不亮出你師門絕學?」
她這話未落唇,突見扇影開合,剎那間,扇影萬點,交織如幕,內中似蘊藏著
狂勁如山的力道,硬將她這漫天掌影封住,無法落下。
敢情,竺瑞青倉猝間撤出了逍遙扇,施展了美髯翁所授風雨八劍中一招「雨雨
風風」,威猛無倫的招式,硬將她這一招封了出去。
愛鳳夫人陰惻側的一哼,道:「臭小子,身藏武功確是龐雜,再接我這一招試
試!」
愛鳳夫人語音未落,身形乍轉,疾旋而起,倏忽間幻成數十艷裝人影,將竺瑞
青圍在核心。
竺瑞青本以為地會使出什麼厲害的惡毒的招式,一見她施展的,只不過是幻影
身法,不由哈哈大笑不上。
南宮先生所授藝業中,最主要的心得就是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任何突如
其來的招式,只要沉著化解,自能應付自如。
愛鳳夫人一轉再轉,瞬息後連影子也分不清了,但覺一片玄霧般的黑幕,將竺
瑞青緊緊的裹在當中。
一旁的少年書生,本是輕鬆已極的,口中還自輕數著「一招………兩招!」這
一刻只看得他兩眼發直,一臉驚駭之容,似對竺瑞青滿含關切之情。
可是,竺瑞青站在場中,卻像沒事人兒般,一掌一扇,輕緩從容的在身前身後
虛劃著,姿態悠閒,絲毫不為對方所動。
陵聽愛鳳夫人一聲驚嘯,身影隨即停了下來,陰厲駭人的叱道:「畜生,南宮
老賊是你什麼人?」
此語一出,竺瑞青也不禁霍然一驚,他始終沒施展南宮先生所授的一招一式,
想不到對方竟會認出他的武功來路?
其實,竺瑞青他把對方估得太輕了,對方身為黑道中十大魔頭之一,豈真是無
能之輩?她只是對竺瑞青別具用心,不忍傷他,方始施展這「百變鬼影」身法,一
探竺瑞青的虛實。
竺瑞青自以為沒有施展南宮先生所授藝業的一招一式,事實上他於不知不覺之
中,將南宮門下那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武功最最精奧的訣竅完全暴露了!
愛鳳夫人身為黑道中一等一的魔頭,她的「百變鬼影」身法,豈是一般武林高
手所能躲得了?別說身困其中,就是站在一旁的少年書生,也早巳為她的快捷身影
驚駭的張口結舌,形同癡呆而竺瑞青卻能於身影環繞中,悠閒自在,毫不驚慌,她
那能不一看就認出其師門來路?
只是南宮先生隱跡將近一甲子之久,她不敢相信竺瑞青會是南宮先生的門人!
竺瑞青一聽對方一語道破,驚怔之餘,遂也暍道:「他是我什麼人?你管不著
!」
「愛鳳」夫人一向氣勢凌人,何曾受過這種頂撞,一聽大怒,但她卻恨恨的道
:「畜生,你藝出南宮老賊門下,已無可否認。當年老賊,以一桿「鐵血旗」,一
夜間連敗我們『一龍』『二鳳』『三妖』『四怪』黑道十魔,逼使我們含恨退出江
湖,事隔二十年,他居然還沒死,又收了你這麼個畜生,我雖貪圖享樂,功力毫無
進展,今日說不得要在你這小輩面前,追討舊賬,小子,你就替南宮老賊抵命吧!」
「愛鳳」夫人說畢,雙掌疾拂狂劈,立向竺瑞青撲了過去。
竺瑞青早知對方了得,本就處處忍讓,如今,一聽指明要自己抵償南宮先生的
冤仇舊債,他心想縱非所敵也顧不了許多,逍遙扇一開一合,立即也迎了上去。
一個是黑道中有數的魔頭,一個是方自邛崍山下來,身懷蓋世絕藝的少年,一
旦交手,豈同等閒,眨眼工夫,已對拚了十七八招。
竺瑞青本對「愛鳳」夫人略有忌憚,如今交上了手,他反倒寬心大放,除了功
力一道稍遜對方外,其餘的他相信自己五年所學,定能應付自如。
「愛鳳」夫人連攻十數招,竟未能得手,心中更怒,一聲怪哨,洞中火光倏然
全熄,又恢復了原有的黑暗。
他想以黑暗來戰勝對方,那知竺瑞青雙眼威稜四射,亮如火炬,暗黑中依然明
察秋毫。
這一來,不禁激起「愛鳳」夫人的無名怒火,只聽她尖聲叫道:「取我鳳頭杖
來!」
隨著叫聲,一道黑影,電射而至。
「愛鳳」夫人掉手接杖,就勢一揮,厲風捲地而起,呼呼之聲,駭魄驚魂。
竺瑞青一見來勢凶猛驚人,卻也不敢大意,趕忙將身拔起,先避杖風威勢,半
空中收起玉骨逍遙扇,懷中抽出一枝烏黑鐵桿,桿長尺餘,一揮之下,突然暴長一
倍,桿頭上紅光暴閃,嚇然竟是一面長有半丈,寬僅尺餘的血旗。竺瑞青攏勁出手
,血旗立即向「愛鳳」兜頭壓下。
「愛鳳」夫人橫杖落空,忙撤身迴旋,驀覺眼前血光暴閃,定睛一看,不由大
吃一驚,脫口驚呼道:「鐵——血——旗!」
愛鳳夫人驚呼未畢,厲風已壓頂而至,倉猝間只得蹲身疾旋,橫閃走避,可是
,這道紅光來得好快,一陣急風掠頂而過,風尾卻將她的髮髻帶散,秀髮立即隨風
飄揚。
「愛鳳」夫人對付這等後生晚輩,那曾受過這等敗辱,銀牙一咬,將多年未使
的成名絕藝,六十四招「飛鳳杖」施展開來。
剎那間,但見杖影加山,飛騰縱躍,四面八方,俱是愛鳳夫人身形杖影,又將
對方困在核心竺瑞青自邛崍山學得「鐵血旗」驚世絕藝,始終未曾與人對過招,今
見對方杖法精奇絕妙,怪招百出,著著進逼,滅不可當,竟自難以招架,只得也將
「鐵血旗」八招威猛絕學施展開來。
只聽他一聲長嘯,「旗」風倒轉,狂瀉而下,使了一式「飛旗倒瀉」!
異人絕學,究非凡響,只此一招,立將繞身杖風阻滯,逼退圈外。
「愛鳳」夫人自施展平生絕學「飛鳳杖」將對方圈住後,見他「鐵血旗」招式
雖也精妙,卻嫌威力不足,心頭不免好笑,笑自己險被「鐵血旗」驚駭住,似這等
平淡的技藝,不消五七個回合,定能將對方傷在杖下。
她心下方忖想如意的當口,驀聽竺瑞青長嘯聲起,旗招突變,招式非但變化莫
測,且滅猛無儔,上下左右全是紅光旗影,逼得她手中鳳頭杖根本無法遞出,走任
何方向都有被旗捲飛之險,威力較前,何止高出十倍?
「愛鳳」心頭一寒,立擬抽身而退,然而,方一移出旗風圈外,覺著就此一走
,實難以下台,猛吸了一口氣,又復振杖搶攻,連使「飛鳳杖」中十二招精華絕學
,威勢又自不同。
但見杖影重重,招中蘊招,式中套式,連綿不絕,杖風如山崩地裂,杖影如夜
半電光,一時風聲刺耳,潛力激盪逼人。
竺瑞青見對方退而復進,杖勢較前更見凌厲,心知今日若不設法一挫其鋒,要
想脫困,絕不簡單。
與對方撕拚這久,對獲勝一道他已深具信心,他知道只要連續施展「鐵血旗」
八招威猛無儔的驚世絕學,定能將對方擊敗。
「愛鳳」此刻,一時主動搶攻,招招狠辣,式式凶猛,立意將竺瑞青活劈杖下
。「飛鳳杖」中十二招精華絕學,在武林中確少有匹敵,她滿以為定能稱心如願,
將竺瑞青擊斃,一洩心憤。
那知,就在這時,竺瑞青旗風再變,三五招後反被其搶了上風。
這時的竺瑞青,似有心藉機練習他的旗招般,並不急急求勝,只見他矯若游龍
,翔如彩鳳,飛舞紅光,賽似一條火龍,裹著烏光,忽上忽下,倏東倏西,只殺得
「愛鳳」嬌喘連連,汗加雨下。
而此刻的「愛鳳」,要想抽身而退,亦不可能。
約有半個時辰之久,「愛鳳」一代魔頭,已是精疲力盡,魂散魄飛,這時的竺
瑞青,若想將其置於死地,那真是易加反掌。
竺瑞青因為與對方無冤無仇,自始至終還不知對方是何等人物,雖然對方口口
聲聲向他索討南宮先生的舊債,他卻認為無關緊要,其次,他還想借助對方之力,
脫出這山底腹洞,以至遲遲末下殺手。
就在這個當兒,突聽少年書生一聲驚呼,竺瑞青心中一凜,酣鬥中他早將少年
書生拋諸腦後了,聞呼怎不心驚?
竺瑞青一凜之下,手中「鐵血旗」無形中緩了緩,就這一緩的剎那間,「愛鳳
」已趁機抽身,倏忽間失其蹤影。
突聽「隆隆」聲響,震耳嗡嗡,緊接著「嘩嘩」水流之聲,加高山倒掛的瀑布
,響聲駭魄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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