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俠士行之血刀柔情
「飄客」,並非是萍蹤飄泊,居無定所的流浪客……那是─個飄遊江湖,身懷絕技,
仗義鋤奸,濟人於危的「俠客」。
「飄客」玄劫準備往西南江湖一行……這些年來西南各省歷遭兵燙之災,元氣尚未
恢復,以致散兵游匪騷擾四方,縣鎮不靖,路途不寧。
不少綠林豪客,佔山為王,打家劫舍,專做那些不需本錢的買賣勾當,民間說不盡
的痛苦……是以「飄客」玄劫決定西南蜀、滇、黔等諸省一行。
尤其苗疆諸區,探幽搜秘,做些俠義門中行徑,不負自己一身所懷之學。
「飄客」玄劫心念一陣游轉,有了這樣決定後,取道蜀西而來……就在此時,蜀地
發生大金川、小金川之亂……方圓百數十里,都成了官兵苗匪交戰之區。
四川原是天府之國,民豐物阜,但鄰近蜀西十數縣的老百姓,由於這場戰亂,城門
失火,殃及池魚。
尤其大金川附近幾個縣城,全遭苗匪洗劫一空,成千上萬的難民,紛紛向南逃難。
「飄客」玄劫走向一處縣城,沿途所見。鄉村房屋燒得七傾八倒,驛道上冷清清的
,難見有人跡出現,別說人跡,連鬼影子也沒有。
河裡岸上,坡地草叢,時有看到一具具斷頭折膠的伏屍……「餓狗拖了死人肚腸滿
街跑,天空成群饑鷹,公然飛下來啄食人的屍體。
沿途上腥臭熏天,劫灰遍揚。
「飄客』』玄劫雖然經過不少血淋淋廝殺場面,但像眼前這幅慘狀,那是生平僅見
……不禁心寒氣餒,想要原路折回而去。
但再一想,如果原路折回,打消了原來西南江湖一行的計劃,只有硬著頸子,往前
面走去。
「飄客」玄劫走了一段路,來到鄰縣附近的「柳川集」,才算是出了那塊沒有活人
的地方。
這裡接近官軍營地,川督施友倫的大營,也在這裡附近。
沿途鎮甸市集,到處可以見到餐風宿露,啼饑號寒的災民。
「飄客」玄劫,原是一副俠義胸襟,目睹兵匪交戰,難民顛沛流離的慘狀,不禁激
起滿腔的熱血……心自暗暗思個寸:「區區大金川幾個苗匪部落,俱是烏合之眾,竟把
川西幾個縣份,蹂躪成這般光景,那些官兵,難道都是飯桶衣架不成?」玄劫站停下來
,向其中一個年歲較大的難民探問……那些難民原是滿懷憤滿、牢騷,見玄劫是個外地
來的青年人,不是官家吃糧的,就把內委情形說了出來……原來,這次大金川、小金川
戰亂,完全是官衙逼迫苗民,所引起的災禍。
苗民原來是我國土著民族之一,遠古時,定居在中原黃河流域。
相傳軒轅黃帝率領漢民東移,啄鹿一戰,把苗民殺得大敗,也就有了中土這塊地方
,苗民站不住腳,紛紛逃入西南各省。
由軒轅至夏商周之氏,迄至秦漢,開拓疆土愈廣,苗民更無立足之地,於是紛紛進
入滇、蜀、黔、佳諸省的深山大嶺,為漢人勢力所不到的地方。
大金川小金川一帶,千百年來是苗族聚居之地,水土肥美,歷代川督視為一塊肥肉
,屢向苗民苛抽斂稅,兩寨苗民對漢官,已經深存惡感。
上次川督施友倫上任,正逢大小金川苗區,發生了數十年來,未曾有過的大旱災,
苗民山田龜裂,絕無一絲收成。
蜀川地方官吏,不敢據實上報,反而報稱當地收成豐厚。
川督施友倫不知個中底細,便渝示加倍徵收田賦……大小金川兩寨苗民,不禁群情
洶動,嘩然大憤。再經地方官衙派員追索,更是火上加油,宛如燃著了火的火藥庫轟然
爆炸,不可收拾。
最先是大金川一寨苗民,揭竿起亂,而小金川苗民接著響應。
附近一帶的苗匪,亦乘機發作,攻破附近六七處縣城……一見漢人,不分男女老幼
,除了少壯的脅令從軍外,其餘一概殺戮。
戰亂蔓延開後,西南各縣風聲鶴映。
川督施友倫知道此事,勃然大怒,一面稟報朝廷,一面督師進剿。
但苗匪行動,俱是流竄性質,並不志在攻城掠地,每逢攻破一處市集鎮甸,頂多逗
留三五日,飽掠姦殺之後,就放起一把火,將當地房屋燒成一堆焦土,然後撤離而去。
川督施友倫不懂兵家策略,一味要和苗匪打硬仗……苗匪行蹤飄忽,散合無常。
官軍顧此失彼,疲於奔命,一連相持了幾個月,勞師糜餉,完全無功。
到了後來,施友倫索性屯兵不動,在「柳川集」設下大營,劃地自守,只求苗匪不
再亂竄,便算了事。
這個川督施友倫,自己也在大營中,大張女樂,沉灑灑色,胡天胡地,已把老百姓
的水深火熱,扔下一邊。
「上樑不正,下樑歪!」部下那些軍官士兵,見主帥如此糊塗混帳,也漸漸膽大妄
為起來……強買強賣,向老百姓敲詐勒索。
剿匪不足,殃民有餘,只是苦了那些無權無勢的老百姓,在兵匪夾縫中,叫苦連天
。
「飄客」玄劫聽那幾個老年難民,流淚說出這些話後,不禁勃然大怒……天下竟有
這等混帳的地方大官?玄劫原來本意,有這樣想法……自己施展輕功絕技,飛身進入「
柳川集」大營中,把川督施友倫一劍誅死,替民間除害。
但,再是一想……川督駐節大營,防備何等嚴密,就算憑自己本領僥倖得手,刺殺
了川督施友倫,如此一來,四川全省豈不成了群龍無首,局面大亂?這一來反而便宜了
苗匪,多破一些城池,多害了一些無辜百姓。
「飄客」玄劫經過一番思忖後……決定先給施友倫一個警戒。
玄劫別過那幾個難民,準備前往「柳川集」大營,作一番刺探。
這時,天色已近黃昏停晚,玄劫突然發現前面一帶火光沖天,人聲吶喊……不用說
,一定又是苗匪在那一帶大肆掠殺。
玄劫正在替自己決定,是否走向前面…….突然,前面傳來蹄聲答答,自遠而近,
如飛馳來。
兩道快馬的前面,卻似一溜煙似的奔來一個黑衣女子,後面馬上,兩個軍官裝束的
彪形大漢,各個手中握著一把長有四尺,明閃閃的馬刀。
兩人銜尾緊迫,其中一個喝聲道:「吠,賊丫頭,看你跑去哪裡,快快跪下受縛,
隨我等回營,到時有你好處。」那女子撲到一座樹林前,倏地柳腰一扭,左臂一抬,一
響「嗤」的聲中,白光閃處,一口柳葉飛刀,已電射而出這把飛刀出手,正巧打在左面
那軍官的馬頭上……馬頭著了飛刀,長嘶一聲,四蹄人立起來,一陣躥奔縱跳,把那軍
官摔落馬鞍。
右首軍官怒不可遏,連人帶馬,旋風似的直向前面衝來……」手中馬刀一揚,朝前
面女子兜頭砍下。
黑衣女子赤手空拳,不敢招架……倒地一個「黃鶯織柳」之勢,閃過刀鋒,由那軍
官馬頭上掠過,騰出兩丈以夕卜。
另外那個軍官,已從地上縱了起來,手中提著馬刃,緊緊急迫。
兩男一女,一追一逐,眨眼之間,已到「飄客」玄劫這邊。
此刻玄劫,正躲在一棵大樹後面,見那女子身手矯捷,似是得名家所傳。
後面那兩個軍官,凶神惡煞,如虎撲來……不知是劫財還是劫色?玄劫看到眼前這
一幕時,不禁激起俠義之心,決意助那女子一臂之力,絕無聲息之下,摸出兩顆鐵蓮子
,扣在掌心。
就在此一電光石火之際……那黑衣女子又是一個「海燕掠波」身法,槍到玄劫藏身
的大樹前,面帶驚惶之色。
相距不到一丈……兩個軍官一個步行一個騎馬,快將撲近過來。
「飄客」玄劫不假思索,腕把一抬「嗤!嗤」兩響聲中,兩縷寒風,電射而出,直
向兩個軍官襲來。
鐵蓮子暗器,體形小巧,雙方相距又近,顯然難以閃擋!步行那個軍官,一陣淒厲
嘶嚎聲中,兩顆鐵蓮子襲中左右雙目,掩面倒地。
玄劫從大樹後面,一個箭步,躍身而出,手起劍落,立時把那軍官送上路。
另外那個看到這情景,不由大驚,吼喝聲道:「哪裡來的狂徒,膽敢幫助苗匪,殺
害朝廷命官,看刀!」「呼」的破風聲中,朝玄劫兜頭砍下。
玄劫不慌不忙,橫劍一擋,「噹」的一響金鐵交擊聲中,馬上軍官給震得虎口發痛
,臂膀麻木,幾乎一跤從馬鞍跌了下來……馬上軍官大吃一驚,正要轉過馬頭逃去,那
女子卻是出其不意,從斜刺裡「喇」的飛躥過來……振肘掄腕一揚手,白光閃處,一口
飛刀直貫後心……馬上軍官「喲」的慘呼聲中,屍體仆落馬背……那馬受驚之下,撒開
四蹄,如飛而去。
「飄客」玄劫回過頭來,正跟那女子照面對上。
這女子頭裡黑色綢帕,兩耳垂著金環,柳眉如葉,一雙大眼,倒有幾分姿色……看
她年紀才始二十出頭,只是皮膚微黑,再給這身黑衣黑褲一襯,更似一朵墨染的玫瑰。
「飄客」玄劫,這個面容英俊,年紀三十左右,赴向成熟的青年人……他自己或許
從未想到這上面,但,卻是情竇已開的姑娘中,一個悄悄所注意的對象。
那姑娘見玄劫幫了自己,心裡似乎十分歡喜,來到他眼前,一手拖住他長袍衣袖,
卻是急急的道:「這位大哥,多謝你,只是後面官兵快要追到,咱們快走,不能留在這
裡……」黑衣姑娘話到此,果然,來路那邊,傳來一陣馬嘶人叫之聲。
「飄客」玄劫回頭目注看去,火光閃耀中,約有二三十人,飛馳而來。
「噓!噓!噓!」羽箭破空之聲,撩耳直響,「刪喇」聲中由耳邊飛過。
「飄客」玄劫發現時間緊迫,急忙一點頭,道:「不錯。我們離開此地。」兩人施
展陸地飛行輕功,由黑衣女子帶路,直向前面而去。
玄劫……念之間,不知內委底細,不分青紅皂白,救廠那個黑衣女子……當下沒命
地向前飛奔!方向不明,路途不熟,又在昏黑的夜晚,不管路面高低,隨著那黑衣女子
疾馳飛跑。
跑過幾個山環,越過兩道山嶺,已不知走了多少路,後面人馬之聲,已經漸漸拋遠
……由拋遠而不見,兩人才始止步下來。
黑衣女子轉臉含笑,道:「今日咱家險遭不測,幸蒙這位大哥搭救,感激不盡……
至於咱家來歷,等到前面地頭,再行奉告,現在一起向前面走去如何?」「飄客」玄劫
內功精純,雙目神光充沛,雖然在黑夜中,依然看出那女子的輪廓、容貌……發覺對方
腰肢竊憲,顯然是個黃花閨女!
但兩耳垂著金環,那是漢家年輕姑娘少有如此裝飾,該是苗族女子。
可是說她苗女,卻能說出一口脆生生,聽來悅耳的漢語。
「飄客」玄劫心念游轉之下,卻也猜不出這年輕女子的來歷。
雖然自己頂天立地,一個不欺暗室的男子漢,但對方究竟是個素昧平生的年輕女子
,怎能與她結伴同行?玄劫有了這樣想法,搖搖頭,道:「您這位姑娘,在下無意中路
過此地,發現姑娘被人追逐,助了您一臂之力,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姑娘一身武技.
似乎不需在下護送,就此告別。」女子哧的一笑,道:「看不出你這位大哥,有這等重
的書卷氣,大丈夫光明磊落,問心無愧,何必拘泥這些俗禮?」朝他瞥了眼,又道:「
你這位大哥,如果你因何救我尚且不知,這件事給人知道豈不是一。樁笑話……咱的住
家,就在前面不到二十里,咱們一起走吧!」「飄客」玄劫,倏然再一想:「自已今晚
本來要住『柳川集』,刺探四川總督施友倫大營,卻憑空遇著這神秘女子,打了個不平
,反而被她一攪刺探不成……」到目前為止,此女子是何等來歷,卻是悟然不知,倒是
一樁笑話。
同時,自己隨身所攜帶的,除了油布裡卷裡「搜神傘」,腰帶一柄「龍淵劍」……
和囊袋裡一些盤纏銀兩外,別無其它令人起眼之物……不妨與這個年輕女子,同行走一
遭再說。」玄劫替自己決定下來,就即道:「姑娘你既然如此說,在下未免拘泥於俗禮
……好,我們一起上路吧!」少女見他答應下來,頓時臉露喜色,於是也不客氣,先行
帶路。
兩人就在黑夜馳奔,盤旋繞越於深林之中,一遭走了兩個更次。
不多時,已是四更時分,少說也已行了三四十里路……少女一指對面山頭,一片黑
呼呼的樹林,道:「這位大哥請看,咱們奔馳了一夜,總算已到地頭,脫出官兵的地界
……嶺上就是我們歇馬的地帶……」微微一頓,又道,「你隨我上嶺去,無論遇到何事
,不必大驚小怪,到時自然會明白……」話落到此,朝玄劫嬌然展唇一笑,拾臉看了看
天色,突然想了起來,又道:「咱可真失禮,還不知道你這位大哥,名諱如何稱呼呢?
」這裡是西南江湖地面上,玄劫不提「百星流光迎鼎會」,也不提「飄客」、「不二劫
」的稱號,微微一笑,回答道:「在下姓『玄』叫『玄劫』……不知姑娘貴姓,何等稱
呼?」少女脆生生一笑,道:「原來是玄家大哥……咱家姑娘,此時不便奉告,到了那
裡,你自然就知道啦!」兩人邊走邊談著時,已來到嶺下……叢林之中,似有一盞紅燈
,往來晃動……跟著一響「噓」的破風聲傳來,向林外射出一枝「響鈴箭」。
接著,又是一響大喝聲,道:「報號!」這個黑衣女子,從懷裡取出一面小小的三
角形旗幟來……高舉過頭,一連三晃。
叢林裡頓然寂然無聲,也沒有人影出現。
黑衣少女使出這一手,看進旁邊「飄客」玄劫眼裡,心頭不禁詫然一震……照此看
來,這黑衣女子並非一般民女,乃是一個非同小可的人物。
看她這副氣字軒昂,從容自若的神情,難道是這座峰嶺中的「女大山」不成?玄劫
心裡暗暗猜疑之際,黑衣少女陪同他,已踏上長嶺一列高處。
玄劫縱目看去,嶺後崗巒起伏之間,密密麻麻紮了不少營帳……旗幟飄飄,戒備森
嚴。
有許多士兵,提刀執槍,來來往往。
玄劫朝這些士兵注意看去,並非官軍裝束……一個個青巾裡頭,腰圍獸皮,那副雄
赳赳的神態……同時佩帶弩箭吹筒,分明是一大群的苗兵,玄劫這一發現,心中不禁大
駭……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這裡是苗匪駐紮營地……這黑衣女子顯然苗匪中重要人物
!
果然不出所料,這黑衣女子一近營前,立即顯出她的身份來……所有苗兵見到她,
立即肅然起敬!
這黑衣女子卻是神態傲然,微微一點頭,算是給這些苗兵的答禮。
她帶著玄劫,穿過數重營幕,走向一道斷崖,崖前豎著兩支杏黃旗幟,隨風飄舞…
…隱約中依稀可以看出,左邊旗上,寫著「替天行道」四字……右邊旗上,寫著「順天
大將軍狄」六個筆勁渾粗的大字。
玄劫看到右邊旗上六個大字,心自暗暗思忖:「這『順天大將軍』五字,是苗匪頭
目,替自己加上的封號……尾端那個『狄』字,可能是匪首加用了漢家的一個姓氏。」
自己歷年來蹤游江湖各地,對苗匪的窩巢,倒是第一次覺得奧秘,機緣不淺。
玄劫心念游轉之際,崖中走出一隊苗兵,其中一個帶頭的,向黑衣女子道:「玉鳳
姑娘現在才來……老順主正等得心焦呢……」這入話到此,朝玄劫目注一服。
黑衣女子五鳳,微微一笑,替代了回答。
穿過柵門,裡面營帳雁立,矛戟森森,當中一座金頂葫蘆帳……裡面正中坐著一個
發眉如戟,體格魁偉的苗首,居然穿著一身漢裝衣服。
這老苗子就是小金川峒主「狄剛」,也是這次兵發之災中一個魁首,黑衣女子是他
的掌珠愛女「狄玉風」。
部下苗兵,都是川西狄家苗一族,開化程度和漢人差不多。
川西這一苗族,用了漢家的「狄」姓,手下子弟兵,剽悍善戰。
狄剛年逾半百,膝下就只有一個女兒,視作掌上明珠,就是這個玉鳳姑娘。
玉鳳在十七歲時,已自練得一身驚人武藝,尤其善於使用十二把柳葉飛刀,十丈之
內,百發百中。
苗女早熟,狄剛急於要替愛女玉鳳擇婿完婚,但狄玉鳳卻是心高氣傲,誓非天下英
雄不嫁,所以直至芳齡二十有二,還是待字閨中的小姑。
狄玉鳳此番帶了玄劫回營,顯然別有一番深刻的用意所在。
峒主狄剛見女兒平安歸來,心中十分高興……但看到玄劫時,臉現詫異之色。
玉鳳十分乖巧,立即搶前一步,向她父親說了一番話……「喈喈格格」滿口苗語,
外人無法會意過來。
峒主狄剛沉思了下,微微一點頭,換了漢語問玄劫這邊道:「尊駕原來是『玄劫』
玄壯士,你怎會路過此地遇著小女玉鳳……又如何會把她救出官軍追騎之下,說來給咱
家聽聽。」玄劫抱拳一禮。道:「在下玄劫來自江南,赴川西訪友……走在驛道,巧遇
令愛遭人所追蹤,略效一點微勞,不足掛齒,請峒主派人送我出這山行了。」順主狄剛
道:「咱剛才聽小女說來,玄壯士本領了得,舉手投足之間,把兩個狗腿子鷹爪,置於
死地……」嘿嘿笑了笑,又道:「我等此番舉此大事,正需要你這種人才,你就留在我
營帳下,充當一名先鋒將軍,同心協力,打上北京,把皇帝老兒趕跑,做個開國功臣,
一身富貴不盡……」指了指旁邊女兒。
「還有我這個女兒玉鳳,據說她對你十分敬愛,咱想招贅你做女婿……你聽到這件
事,心裡一定十分高興……明天吉日良辰,你就跟玉鳳完婚,日後咱家百年身後,你便
是小金川嗣主……你意下如何?」老嗣主狄剛,一廂情願,有條有理說出這番話,聽進
玄劫耳裡,卻是不禁詫然一怔……自己當時不知內委底細,救了這黑衣女子,原來她是
苗尊之女。
「飄客」玄劫心念閃動,就把心神一定,朗聲回答道:「區區玄劫。辱蒙峒主錯愛
,感激不盡,但玄某生性萍蹤閒鶴,不作有家有室打算……」一頓,又道:「至於舉大
事,圖富貴,也非我野山莽夫所願聞……話盡於此,尚乞怒罪。」狄剛聽到這些話,立
時變色,兩條濃眉一豎,厲聲喝道:「好一個不識招舉的狂徒,本峒主有心成全你,你
競說出這些話來……左右過來,把他拿下……」狄剛話到此,兩旁湧來二三十個手執長
矛,如狼似虎的衛士,一窩蜂般的直撲過來。
「飄客」玄劫長袍寬袖一拂,一股威猛無比的勁風起處,頭前十幾個衛士,已身不
由己,紛紛掉倒在地,頭撞頭,腳撞腳,疊起一個人堆。
玄劫身形一晃,「唰」的掠風聲中,一個「燕子飛雲縱」之勢,掠上帳頂……這即
施展出「凌風躡草」功夫,身形接連幾個起落,斗轉星移,眨眼之間,已飛到斷崖口處
!
就在這時候,一陣「咚咚咚」鼓聲,一陣「噹噹噹」鑼聲……無法計數的梭鏢、羽
箭,雨點似的從四面八方,向玄劫身上射來。
「飄客」玄劫身懷絕技,一身是膽,對區區鏢、箭哪裡放在心上……但,唯一所要
顧忌的,那是苗人的「吹筒弩箭」……這種弩箭長僅三寸,不易提防,箭頭滲有奇毒,
中著人身,見血封喉,立時無救。
玄劫不敢稍有疏忽,蕩空激射,凌空飄飛,「龍淵劍」已掣握在手……冷芒閃射,
「龍淵劍」舞起一層風雨不透的劍幕,把全身上下緊緊裡住……一個「長虹凌霄」之勢
,身形又拔起六七丈高……人如飛鳥,迅若電閃,已飛向斷崖外一片密林之中……身形
再度暴飛而起,已鴻飛冥冥,不知去向。
「飄客」玄劫從苗寨大營,搶到崖口,再由崖口突圍脫險,不過盞茶時間而已。
若在距離較遠的苗匪看來,玄劫的脫身離去,那僅僅於一眨眼之間。
峒主狄剛再也估不到,這一個漢家郎,真有這般來去如電的本領……如此「人才」
無法留下,此老峒主心裡懊傷不已。
玄劫脫身離去,並未存有傷人的心念,是以只有十數衛士,吃他寬袖勁風一掃,跌
了個滾地葫蘆。
「飄客」玄劫,一溜輕煙似的脫身苗匪大寨,來到剛才苗女玉鳳引入大寨的松林邊
,才始停住腳步,長長吁了口氣……正在拭去額頭汗流時,冷不防叢林後,「喇啦」一
響聲起,一條黑影,直向這邊撲來。
玄劫不由大吃─驚,驚不迭腳下一點,一個「海鷗掠波」之勢,飛出兩三丈外……
回頭看去,樹林下站著一道俏麗身形……正是苗女狄玉鳳。
玄劫定神看去,狄玉鳳依然剛才那付裝束……卻是花容黯然,星眸含淚,一副哀怨
欲絕之狀,站在離自己三丈外處。
狄玉鳳接觸到玄劫投來視線,兩手叉上腰間,欲語還休,悲憤不已道:「好一個負
心郎……昨晚蒙你出手救了我,卻不答應這樁婚事……我狄玉風有哪一點配不上你,不
值得你愛,你倒說來聽呀!」「飄客」玄劫聽到這些話,心頭內疚不已……抱拳一禮,
道:「狄姑娘,在下玄劫萍蹤飄泊,隨遇而安之人,從未想到男女婚嫁那回事上……」
原來不想說的話。不期然中從嘴裡說了出來……玄劫又道:「在下如果知道你狄姑娘,
是小金川峒主之女,剛才『柳川集』玄某不會出手一臂之助,犯下殺害朝廷命官之罪了
!」狄玉鳳聽到下面那幾句話,氣得櫻唇發抖,臉色鐵青……戟指玄劫,道:「玄劫,
你居然說出這些話來,那是我狄玉鳳錯用了情,看錯了人……你如此負心負意,我狄玉
風要殺你,殺死你後,我橫刀自盡,你我到幽冥地府閻王爺面前,再斷此一是非……」
話到此,「錚!錚!」兩聲,狄玉鳳由背後拔出一對銀芒耀目的柳葉飛刀。
這對苗刀長有三尺,青閃閃的寒氣逼人,一望而知是一對斬釘截鐵的利刃。
玄劫不由暗自一驚!狄玉鳳一聲嬌喝,刀光閃處,雙刀橫展,直向玄劫頭頂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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