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草屋裡面的橫樑上懸吊著—盞油燈,暗紅的燈光從段紅與沙沖二人背後照過來
,直把那黑漆漆的影子照向草屋外,而展若塵雙腳踩在影子的頭上!
「長白飛虎」段宏怔住下,便沙沖也愣然的應聲道:「是你?展若塵!」
展若塵嘿嘿笑了笑,道:「二位,這世界真是太小了,才那麼沒幾天便又照上
面了!」
沙沖怒視著展若塵,銅煙袋已橫在胸前,道:「姓展的,你是怎麼走來的?」
展若塵寒著臉,道:「這話問的有多可笑,當然是一步步來的!」他望望拴著
的馬匹,又道:「記得八角事前二位狼狽而去的時候,未曾見過二位拉馬走人,這
些馬……」
段宏暴喝—聲,道:「展若塵,別在我們面前裝模作樣,上次大意失手,今日
未必見得,段八爺正要追殺你這頭頑豹,你卻送上門來了!」
展若塵冷笑一聲道:「憑二位?是不是包括你們遼東十人高手之二的郝大山與
鐵彪二位?」
沙沖這才驚怒的望向徐小霞,叱道:「你……」
段宏吼著罵道:「還用問?這賤人—定是與姓展的同路!」
沙沖驚怒的遙望向遠方,沉重的道:「真是如此,郝兄與鐵兄二人恐怕……」
徐小霞已把段芳姑放在草屋裡,她站在粗木桌邊冷冷的道:「二位千萬別誤會
,我真的是圖方便,只怪郝大山心存不正想侮辱我,隨後姓鐵的也跟來了,哪曉得
偏就遇上這位英雄救了我……」
段宏怒道:「你摟的女子又是誰?」
徐小霞嗤的一聲笑了道:「倒在沙地上的,我把她救回來,她還活著!」
展若塵對於徐小霞的話,心中暗笑不已——
沙沖怒指展若塵,吼罵道:「王八羔子,你把郝大山與鐵彪二人怎麼樣了?」
展若塵嘿嘿一聲冷笑,道:「這還用得多問?他們想要我的命,因為我無意間
撞壞他們的好事,展某偏就討厭他們的作為不正,欺悔一個大姑娘,就這樣,雙方
便幹起來,也許我的運氣比他們二人好了些,所以我才能走到這兒來!」
段宏怒罵道:「你殺了他們二人?」
展若塵淡淡的道:「我不得不如此,因為他們也一心要我的命!」
沙沖睚眥欲裂的吼道:「媽的,聽了你這種口氣,—副刀神口吻!」
展若塵搖搖頭,道:「天下沒有刀神,只論個人修養,也許我在刀上的修養比
他二人略勝一籌吧!」
段宏側面望了沙沖—眼,灰暗中只見二人彼此點點頭,沙沖已出聲,道:「展
若塵,今夜既然兜上,形勢所逼,便也怪不得我們二人聯手了!」
嘿然—哼,展若塵道:「展某十分體諒,因為你們應該是四人聯手,分別今只
有兩位尚還『健』在,這已經是『道義』多了!」
沙、段二人當然知道展若塵在諷刺二人,但眼下也只有裝糊塗賣傻——
段宏也曾在八角亭撂下話來,早晚要找展若塵一決高下,這才幾天,竟然成了
兩個合殺一人,心中雖然有個疙瘩,但展若塵的刀法實在詭異狠辣,莫測高深,生
死攸關,便也厚起面皮裝糊塗了!
沙沖的那管早煙袋托在掌上,他走出草屋大門,便往左面橫出半步,緩緩的往
前逼近!
段宏面色冷酷,「子母刀」斜指右前方,他雙肩不動,身子卻輕飄的往右前方
移!
展若塵雙臂下垂,面無表情,雙目直視著草屋,對方一一的圍來,宛似不見,
倒是屋內燈下的徐小霞,緊張的閃掠在門邊!
草屋裡面,驛站的那老蒼頭已不知逃到什麼地方去了,四間舊草屋裡反倒有些
冷清——
於是段宏就在此刻躍撲而上,身形騰掠間,那麼矯健又凶悍的自上撲下,七束
刀芒,隨著他的動作串跳晶瑩的弧線,晃移閃躍著洩射而至……
另一面,沙沖矮壯的身子猛然一縮,人便宛似一支渾圓的石墩般撞向展若塵的
右側,尚未接觸,已見塵沙滾滾,灰塵無數,呼轟不已的捲了上去……
目光凝聚而深沉,展若塵半步不退,右手狂揮,「霜月刀」的伸縮宛若灑些千
百條掣映交錯的蛇電,編織成縱橫飛舞的霞光圖案閃爍其間……
於是,好一陣刺耳的金鐵撞擊聲亂做一團,段宏彈滾側翻,斜刺裡沙沖的旱煙
袋猛敲上雙膝!
展若塵雙腿倏起,同時五十刀暴射,猛捲撲進身的「沙王爺」抄沖,刀鋒若霜
,青氣濛濛,但見光華流爍,寒氣罩人,沙沖尚未及敲打上敵人的雙膝,業已怪吼
著像來時滾進的身法般,又倒回去!
段宏的子母刀便在此時灑出—片光華,悍猛無比的狂撲上去,刀勢凶猛,勁風
狂飆,連鎖也似的「嗖嗖」之聲,宛如空谷—陣怪風,窒人心神!
展若塵倏忽左右閃晃,那身形的晃閃尚滯留在人們的雙瞳之內,他卻早已在一
丈高處,平身在空中,似乎被懸在空中了,便就在這時候,—片光雨灑下來,段宏
的刀芒有如撞入大片殞石飛砸之中而彈跳不已!
難敵狂洩急罩的一蓬光雨,卻感受到沉劇刀身割裂的威脅,沙沖與段宏二人均
紛紛往兩側倒閃,避讓那閃電般的銳鋒!
真是「無懈可擊」!
沙沖如是想,便段宏也是如此想!
展若塵擊退敵人一輪狂殺,雙足點地,轉身便捲向右則的段宏,那身法的利落
,何異幽靈乍現?他尚未及旋裹住段宏,「霜門刀」已流閃交織的灑出三十七刀,
刀鋒不見,寒光連閃,強勁的刀芒幾乎變成了極光一片!
段宏大吼一聲,剛剛站定的身子猛然低旋,右手上母子刀勁力抖揮之間,那套
在刀身上的母刀,便往那片極光中射去,緊接著,他雙手力握住刀子,便不要命的
往那片耀眼的光華中射去!
段宏真的是卯上了,因為眼前的情形,他必須掙扎,必須全力以赴,若真的要
毀滅,總也要撈個同歸於盡!
展若塵的內心有著一股激動,搏殺總是要有生有死,結果便只有以冷酷之心才
能把刀發揮的淋漓盡至!
於是,又是一陣金鐵衝擊之聲,但這次衝擊的時間不長,寒電穿射中,段宏那
強壯的身體連連往回彈跌,一股殷赤紅鮮血四散標濺,而在同一時間,等沙沖看清
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展若塵已凌空往他洩落下來,銀芒未失,刀刃成層,劈頭蓋面
的罩上沙衝!
沙沖的銀色旱煙袋剛剛舉起,頭皮上一陣刺痛,鮮血立刻洗面而下,他「嗷」
的一聲暴砸出手中旱煙袋,轉身便退向沙地……
展若塵又見沙沖準備沙遁,他一聲冷笑騰空而起,半空中七個怒翻,已見沙沖
手腳並用,踢爬迅速,雙手加上雙腳,把黃沙扒上了半空,一路往沙漠中滾去,遠
遠看起來,就像那地方起了一股小小的龍捲風!
也就在這時候,草屋門口發出一聲淒慘的嗥叫聲——展若塵不用回頭看,那一
定是段宏的聲音!
原來段宏被一輪刃芒殺得面目全非,倒在門邊的石階上,而展若塵又去追捕沙
沖,徐小霞一見段宏未死,遂緩緩的走上前去,道:「段爺,你傷得不輕啊!」
伸出血糊淋漓的右手,段宏喘息道:「徐姑娘,你……」
「蘭指穿心」徐小霞便在這時候一聲冷笑,道:「賴活不如好死,我助你一把
上路吧!」
段宏剛剛轉過意來,徐小霞已等好在段宏的腦門,當段宏厲叫聲落,徐小霞已
把右掌套的鋼錐取下來,輕輕在段宏身上擦拭著!
遠處便在這時候也傳過來—聲怪叫:「啊……」
聲音中充滿了痛苦與無奈,也是一種極不甘心而又非死不可的嗥叫聲……
「沙王爺」挑沙掩護而遁,展若塵早已等在他的前面,黑暗中沙沖以為自己逃
出虎口,不料他剛剛伸頭引頸站起來,突然發現敵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而展若塵的
「霜月刀」已到了正自流血不已的頭頂,他連多想的機會也沒有,便狂暴的拍出雙
掌——
展若塵一聲冷哼,「霜月刀」倒射而回,「唰」的聲,沙沖的雙掌俱齊腕而斷
,於是他發出那聲嚇人的狂號——
展若塵面色平靜,對於落在腳邊的兩隻手掌也不多看的冷冷道:「這便是你們
陰謀金家摟的後果!」
展若塵轉身走回草屋,他根本不用再出手,團為一個人被斷去雙腕,頭頂上的
頭殼森森外露,這個人又有多少鮮血可以流的?
果然,就在展若塵剛剛走開三丈遠,身後面傳來一聲撞地聲音,他只是停了一
下,便大步走向草屋裡!
徐小霞已在草屋附近尋找那個老蒼頭,展若塵走入草屋的時候,徐小霞也跟著
走進來。
兩人坐在桌邊,展若塵道:「小霞妹在找什麼?」
徐小霞緊皺眉頭,道:「驛站的那位老人家,怎麼不見了?」
展若塵淡淡的道:「也許一場拚殺,他老人家嚇跑了!」
徐小霞望望沉迷的段芳姑,疑惑的道:「不對,我覺得老人有問題!」
展若塵坐下來,一笑,緩緩道:「小霞妹子以為有問題,便一定有問題!」
徐小霞深鎖眉頭,道:「我記起來了,就在我背著段芳姑跑來,那老人家只見
我背的站娘,便立刻面色大慘,然後快逃的不知去向,若塵哥,你想想,此地距離
那座地獄城尚不足七十里,那老人家必然認識段芳姑,否則……」
展若塵立刻點點頭,道:「推測得合情入理,這種可能一定有!」
徐小霞立刻又道:「真要如此,我們便不能在此停留太久,免生意外!」
展若塵想了一下,道:「一兩個時辰尚無大礙,我們吃飽喝足便立刻睡下來,
只要養足精神,立刻上路!」
指著昏迷的段芳姑,徐小霞道:「可要把她弄醒過來,一同吃?」
展若塵搖搖頭,道:「等我們上路的時候再把她弄醒,她騎上馬,自會吃東西
,這時候把她弄醒,只怕她是不會安份了!」
於是,徐小霞把桌上吃喝,撿好的送在展若塵面前,她倒反而雙肘靠在桌面上
,雙手托起兩腮,俏目直視著展若塵,露出一副俏皮的微笑!
展若塵—怔,道:「你怎麼不吃?」
搖著頭,徐小霞道:「我不吃,等你吃過了我再吃!」
展若塵笑起來,道:「你在調皮了!」
徐小霞也笑,道:「你不覺得妻子的調皮更可愛?」
展苦塵一愣,旋即一笑——笑得十分澀苦,道:「不論你是調皮或撒嬌,我都
會覺得可愛!」
徐小霞突然大方的坐在展若塵身邊,她伸出細柔白皙的雙手,撕著烤肉便往展
若塵的口中塞,邊笑道:「我餵你吃!」
展若塵一把握住徐小霞的手,笑道:「不如我餵你吃的好!」
徐小霞「咯」的一聲笑,順勢倒在展若塵的懷裡,她面孔斜仰,雙目微迷,小
貓似的面色微赤!
展若塵想起自己逃出地獄城的那一剎那,將熄的生命,突然間又開始奔放起來
,而摧動這種再生的機運,便完全是徐小霞所賜,論情論勢,自己怎能令她失望?
展若塵怔怔的望著懷裡的徐小霞,道:「小霞妹,你會後悔的!」
梨渦突現,俏嘴微翹,徐小霞道:「但求生命發光、發熱,小霞絕不後悔,若
塵哥,難道你還不體恤我的苦心?」
展若塵沉重的眨著一雙深邃的眼睛,道:「如果真能帶給你快樂,那還有什麼
好談的?」
徐小霞正要開口,展若塵扶起她倒在懷裡的身子,又低低又關懷的道:「先吃
喝些東西,我們尚得養足精神了!」
徐小霞也真聽話,立刻與展若塵吃喝起來——
沙漠中傳來陣陣狂風呼嘯,也傳來遠處的狼嗥,驛站裡面的油燈已熄,從外面
望過去更是顯得那麼的孤獨與單凋,便門口拴的四匹健馬,這時候也像是木雕泥塑
似的—動也不動!
然而,草屋的偏間,展若塵舒坦的躺在木板床上,四五張狼皮墊在床上,另外
,徐小霞便睡在他身邊——
柔柔的,徐小霞道:「若塵哥,我終於也得到你了!」
展若塵閉起雙目,道:「我卻在心中痛苦!」
徐小霞把臉貼上展若塵的胸膛,道:「我不懂,也不管你為什麼要痛苦,難道
你心中在呼喊著嘉嘉?我……」
展若塵用力樓緊徐小霞,道:「嘉嘉是我的妻子,也許有些對不起她,但你卻
是個十分癡情的姑娘,過去我對你有著誤解,真的,就在吃東西的時候還存在著這
種誤解!」
徐小霞緩緩仰面,道:「是怎樣的誤解?」
展若塵出氣混濁,他撫愛有加的攬著徐小霞的一頭秀髮,道:「我以為你已出
道江湖數年,一個姑娘家能在這咱混濁的江湖上翻滾數年,如想保住自己的清白,
那便是癡人夢話,卻不料你……」
徐小霞低聲溫柔的道:「若塵哥,我如果早已失貞,便不敢奢存妄相當你的妻
子了!」
展若塵一聲歎道:「小霞妹,我剛才給了你身心痛苦,看你那種婉轉嚶啼的樣
子,真是不忍心,你應該罵我打我的,可是……」
徐小霞上身一仰,轉過頭來,俏嘴立刻壓在展若塵的嘴上,於是……
兩情相悅雖已達到極至,環境的險惡卻又難以改變,三更天剛過不久,展若塵
已整裝得出發了!
徐小霞慵懶的挽著髮髻,滿面羞澀的望著一旁的展若塵,道:「若塵哥,我很
滿足了,雖然時光短暫,卻更令我回味無窮,雖死無憾!」
展若塵全身一震,怔了一下,道:「小霞妹,你何出此不吉利之話?」
徐小霞一笑,道:「我已什麼也不在乎了,因為我已獲得到了超出想像的快樂
,其餘的我還在乎什麼呢?」
展若塵歎口氣,道:「你真是個令人難以捉模的姑娘!」
兩人收拾了一些食物,展若塵抱著段片姑捆在一匹馬背上,令她雙足自馬腹下
面連拴起來,這才把段芳姑拍醒過來,冷冷的遞了一些肉塊,道:「對不起,段芳
站,吃點東西吧!」
段芳姑宛似從睡夢中醒過來,她忿怒的直視著剛剛上馬的展若塵,道:「你為
何突然點我的穴道?」
展若塵一笑,道:「不得已而為之,你多包涵……」
展若塵就是在發現郝大山繞過來的時候,怕段芳姑突然大叫而點了她的穴道,
而段芳姑卻一直睡過三更天!
發覺被捆在馬上,段芳姑冷冷道:「你們……」她望著地上屍體,叱道:「你
們殺了驛站上的人?你們知道大漠上設的驛站是為行旅方便,你們竟也忍心下手…
…」
展若塵沉聲道:「這兩人是專門對付展某而來的,你寬心,我們尚不至於殘忍
到屠殺無辜!」
徐小霞已跨坐馬上,她—掌拍在段芳姑坐騎屁股上,冷冷道:「走!」
段芳姑也真的餓了,她坐在馬背上撕吃著肉塊,不時的環視著四周,三匹健馬
奔馳在沙漠裡,從灰朦朦的月色裡看去,宛似三朵墨雲移向天邊!
就在東方灑出—片赤紅彩芒的時候,三匹馬已經到了一條乾裂的河邊,那些圓
石四周皆被黃沙覆蓋著,河床上一條條龜裂的縫洞,有幾堆草叢點綴其間,倍覺一
片荒涼之感!
展若塵伸手取出水袋猛吸了一口,又遞給徐小霞,道:「小霞妹也喝一口吧!」
徐小霞甜甜的一笑,接過水袋便也喝了一口。
段芳姑已沉聲道:「看你們兩個那般的哥呀妹呀的,比個真夫妻還肉麻!」
徐小霞哼了—聲道:「鬼氣森森的你懂什麼?」
就在這時候,展若塵雙目—亮,道:「看,遠處好像有幾戶人家!」
徐小霞站到馬背上望過去,點點頭道:「至少那兒有人!」
展若塵又看了一眼,指著反方向,道:「走,我們繞向另一面。」
徐小霞立刻同意的道:「大漠之中,我們盡量少與人照上面。」
三匹馬繞過那道乾裂的河岸,真往正東方馳去,不料三匹健馬奔馳了一個多時
辰,忽見展若塵雙眉緊皺,他重重的對徐小霞,道:「不論發生什麼情況,你只要
看緊段芳姑,別的一概不去管。」
徐小霞驚異的道:「若塵哥,可是發現什麼徵兆了?」
展若塵望著沙天一線的遠方,道:「環視在我們的四周.一定有……」
徐小霞眨著一雙眼眸,道:「我怎麼就沒有發現?」
展若塵面無表情的道:「殺戮的多了吧,那種特有的氣息總是令我有著預感!」
段芳姑冷冷的接道:「展若塵,你—定走不出大漠,你一定會喪命於此,一定
……」
展若塵嘿嘿一聲冷笑,道:「段芳姑,若真有那麼一刻到來,怕你也將看不到
了,如果你想活著,便禱告上蒼,別讓那些人物出現!」
段芳姑一聲大笑,道:「展若塵,你一人獨闖大漠,當真以為我骷髏幫無法收
拾你?雖然我們大部份精英已去了遼北,雖然我爹也率眾趕去,但大漠尚有數千弟
兄分佈在這裡,四大護法雖死,我們仍有二十名巡查使,展若塵,你等著吧,段芳
姑相信你絕對到不了龍泉鎮便完了!」
展若塵冷冷的道:「段芳姑,我相信你的話,但我更相信那手中的刀,你最好
三緘其口,別惹火了我,因為我的容忍是有一定限度!」
段芳姑怒聲道:「展若塵,我並不怕你!」
大怒,展若塵對徐小霞道:「再把她的雙手拴起來,如再吼叫,給她一把掌!」
徐小霞立刻又取出一根細牛筋,兩手便把段芳姑牢牢的拴住了,冷笑道:「段
芳姑,少擺你段公主的架子,如今你已是階下囚,如再不識相,便是自討苦吃!」
段芳姑忿怒的哼了一聲,立刻便把頭偏向一邊——
就在這時候,西方一道沙天上出現了奇景,一小隊駱駝,宛似騰雲駕霧般透著
一種虛幻的假象,往一個方向在移動,從日頭的照射下,這批駱駝時而很快,時而
很慢,然而總是在那道沙丘脊上繞著圈子而不即消失。
展若塵冷冷的道:「海市蜃樓,便是這個樣子,大概距離我們尚遠吧!」
徐小霞望了一陣子,道:「別被他們擾亂了我們欲走的方向,若塵哥,我們別
去理他們!」
展若塵點點頭。
「也許他們是往驛站那方面去的吧?」
突然,徐小霞戟指西北方向,道:「若塵哥,你快看!」
展若塵側面遙望過去,不由得一怔,道:「又出現一隊駱駝!」
徐小霞立刻又道:「是往我們這邊來的,而且相當快呀!」
冷冷的點著頭,展若塵道:「不但來的快,而且另一批也往我們這方前進了。」
徐小霞一驚,叫道:「不錯,正是往我們這方追來了。」
突然,段芳姑一聲哈哈笑,道:「尚未走出此地,便已經有人追上來了,展若
塵,你們能逃出大漠嗎?」
展若塵咬著牙,重重的對徐小霞,道:「記住,如果來人是骷髏幫的人,你便
立刻與段芳姑共騎—馬,我把她交給你了!」
徐小霞立刻冷目直視著段芳姑,道:「放心吧,若塵哥,我會侍候得她服服貼
貼,想從我徐小霞手上溜走,門都沒有!」
三匹馬直往前東馳,剎那間又馳出了十餘里,徐小霞騎馬馳在後面,他回頭看
去,已不見那兩批駱駝的影子,便立刻笑對展若塵,道:「若塵哥,兩批駱駝不見
了,也許他們是客商吧!」
展若塵正要拍馬往一道沙巔上馳去,就在這時候,突然從左右兩個方向平等著
出現那兩批駱駝隊。
太神奇了,他們如此神秘的分別出現在左右,而且竟然是愈走愈近,雙方的人
物業已清楚的看得見——
展若塵已平靜的連眼皮也不眨,冷冷的穩坐在馬上。
段芳姑臉帶微笑,長髮半掩面的看著左右平行前進的兩批駱駝,白得如紙的面
上,開始出現了冷霜般的嚴酷表情,嘴角不時一牽。
此刻,乘兩批駱駝馳上的灰衣大漢們開始吼叫了!
叫聲此起彼落,說的話展若塵一句也聽不懂,便徐小霞也不知道這些灰衣大漢
們叫些什麼!
突然,左右兩批騎在駱駝上的大漢們,一個個高舉著三尺長的骷骨爪,摧著駱
駝,便立刻把前面一道沙路堵住,為首的兩個大漢已躍下駱駝站在三十多匹駱駝前
面,冷冷的望著馳馬而來的展若塵三騎。
展若塵回頭望了徐小霞一眼,只見徐小霞雙手猛安坐鞍騰空而起,半空中怒翻
一個筋斗,人已坐在段芳姑身後面,—手摟住段芳姑的腰,右手自段芳姑肩頭伸到
前面,徐小霞已冷冷的道:「段公主,稍安勿躁,你可要看清楚我手上套的淬毒鋼
錐,我可不想對你下手,但如果必要的話,我還是照樣往你的嫩肉上扎的。」
段芳姑沉聲道:「徐小霞,你放心,就算我段芳姑要死,也不會心甘情願的死
在你這賤人手中。」
徐小霞哼了一聲道:「段芳姑.你很聰明——」
突然,迎面吼叫之聲戛然停止,剎時間只聞輕風拂沙聲,展若塵已停下馬來。
站在駱駝前面的兩個長大漢子,右面的—人手握著骷骨爪,大聲喝道:「該死
的東西,還不快把我們公主放下來?」
展若塵一聲冷笑,突又聞得左面的乾瘦漢子高舉雙手,對這面施禮,道:「公
主他們沒有傷著你的玉體吧?」
段芳姑已緩緩的道:「兩位巡查使放心,目前他們還不敢對我動手!」
這時右面的瘦子狂吼,道:「可惡啊,真要我們一擁而上,殺了你們?」
展若塵坐在馬上淡淡的笑道:「朋友,投鼠忌器,難道逼我們動手殺了你們公
主嗎?」
段芳姑已高聲,道:「連四大護法都慘死在這姓展的手上,你兩人絕非他的對
手,眼下不可莽撞行事!」
左面大漢急急的道:「四位護法他們死了?都死在這傢伙手上?」
段芳姑歎口氣,道:「他們已為我『大漠骷髏幫』捐軀成仁了!」
右面大漢突然瞪起三角眼,吼道:「四位護法能,我們為什麼不能,公主,我
們人多,大夥一擁而上,諒他一人又如何對付我們二十六人圍殺?」
段芳姑面色一寒,道:「我不准你們白白送死,不但救不了我,反而害了我,
要知道這人是遼北金家樓當今少主,更是江湖上心狠手辣的屠手,便西陲那個尤婆
子,尚且對他存戒心,你們又如何是他的對手,沒必要倒白犧牲性命!」
展若塵淡然一笑,道:「段芳姑,展某對你的合作,深致謝意,更為你能替他
們著想而感動!」
段芳姑怒叱道:「展若塵,你休想在我面前賣乖,我段芳姑不吃你這一套,你
等著瞧,展若塵,你們走不出大漠的!」
段芳姑話聲甫落,迎面灰衣大漢便立刻又是一陣狂吼如雷,一個人高舉著手上
的骷骨爪,揮舞不停……
展若塵十分不耐的冷冷對段芳姑,道:「段芳姑,你快叫他們讓路,我不想再
耽誤行程!」
段芳姑沉聲道:「要走,你可以繞道而行呀,就—定要從他們中間穿過去?」
展若塵往兩邊望過去,只見沙地上出現許多渾圓的小沙丘,有許多沙丘上的小
沙在往下滑落,他沉聲道:「小霞妹,小心跟我走!」
展若塵轉身往南繞,徐小霞摟住段芳姑跟上去,徐小霞的坐騎也跟上來了。
就在這時候,那批灰衣人的叫聲更加宏亮,一個勁宛如要把喉骨喊破!
吼聲如雷,飛砂黃石,大漠中似乎見起一陣怪風,光景天要塌了似的令人感到
恐怖!
展若塵心靜如止水,緩緩的繞向一道沙溝,就在他正要拍馬繞過這批灰衣人的
時候,坐下健馬突然前蹄一滑,馬首忽然已貼上了沙面!
展若塵第一個念頭便是「浮沙」!
—念及此,不及多想,雙掌猛按馬背,大吼一聲便挺腰拔空而起,半空中他雙
肩往後猛壓,倒翻著空心斤斗,已落在三丈外。
一把拉住徐小霞坐騎,展若塵叫道:「快退回去,有流沙!」
這時只見展若塵的坐騎正哀哀低嘶,只把個馬背露出浮沙上面,一會兒馬首也
不見了,宛似這匹健馬突然消失無形一般!
徐小霞驚駭的道:「若塵哥,好險!」
展若塵冷冷的回頭瞪向阻在沙路上的灰衣人,沉聲怒道:「這也許是他們一項
陰謀,故意誘我們上當!」
徐小霞冷冷的道:「若塵哥,我也忽然想起來了,這兩批灰衣人的出現,一定
與驛站的那個老蒼頭有關係。」
展若塵點頭同意徐小霞的這—想法,他冷眼望了段芳姑—眼,道:「段芳姑,
你如果真心愛護他們的性命,那就快叫他們讓路,否則,別怪我出手無情!」
段芳姑雙目凌厲的噴射出惡毒的眼神,吼道:「展若塵,我有什麼理由不讓他
們對我效忠?」她一頓,又道:「流沙怎麼沒把你也捲了去,沒得倒叫那匹馬替你
這殺千刀的作了替死鬼!」
遠處,攔在路上的灰衣人又不叫了,只聽一人高聲道:「公主,屬下等前面恭
候大駕了!」
段芳姑也回應道:「去吧,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那人立刻高聲道:「遵命!」
於是,二十六匹駱駝上面,分別坐著那批灰衣大漢,匆匆的便往前面馳去……
展若塵冷冷的道:「倒要看看你們這批人鬼不分的傢伙,還想使出什麼樣的陰
狠惡招!」
徐小霞已關切的道:「若塵哥快騎上我的馬,只要過了今夜,明天過午我們便
能趕到龍泉鎮!」她—頓,又道:「此刻正應了一句話——步步凶險,我們必須時
刻留意,處處小心了!」
突然一聲嘿嘿笑,段芳姑道:「只怕你們走不到龍泉鎮了,嘿……」
展若塵面色寒寒的道:「那麼你也別想活著!」
展若塵騎上徐小霞的馬走在前面,他十分注意沙路,但在有可疑的地方,他便
下馬探查,這天他們走的可真辛苦,天快黑的時候,才走出八十里路,徐小霞有些
焦慮的道:「若塵哥,明日如果不快馬加鞭,怕天黑也到不了龍泉鎮!」
展若塵並未開口,他遙望向遠方——沙天一線的遠方,心中在想念著義母的安
危,自己離開金家樓的時候,曾對妻子嘉嘉提過,少則十天,多則半月,自己便一
定會趕回金家樓,如今屈指算來,已快十二天了,這一路上的耽誤,也太出乎意外
了!
此刻,紅日已落在沙丘下面,沙漠中刮起—陣陣尖嘯而過的狂風,飛沙撲面,
難以睜眼。
展若塵指著一處高約十幾丈的沙丘,對徐小霞道:「暫且在此歇下,我們三更
再趕路。」
徐小霞當先翻身下馬,她低頭把捆住段芳姑的雙足繩子從馬腹下面解開,便一
掌把段芳姑推落馬下,叱道:「段公主,下來吧!」
橫身跌在馬下,段芳姑忿怒的喝道:「臭丫頭,你給我記住!」
徐小霞並不理會段芳姑叫罵,又立刻把她的雙足捆起來,推倒在沙丘邊,冷冷
的道:「乖乖的睡吧,三更天我們還要趕路呢?」
段芳姑何曾想到自己會教人如此折磨?想哭,但她硬是把眼淚往肚子裡面吞。
展若塵先在四周察看一遍,附近除了風吹沙飛之外,看不出有何異狀。
走回徐小霞身邊,他取出乾糧、吊水袋……
段芳姑只喝了幾口水,便低頭倒在沙地上睡著了。
徐小霞冷笑,道:「想不到這時候她還睡得著!」
展若塵托著水袋,也把坐騎喂些水,取出一袋黃豆,把兩匹馬餵了一陣子,天
色已灰暗下來了——
徐小霞依偎著展若塵,兩人並肩坐在馬旁邊,徐小霞低聲對展若塵道:「若塵
哥,你先睡吧!我守著。」
展若塵看看已睡著的段芳姑,低聲道:「也好,我先歇著,你可要特別注意她
噢!」
徐小霞溫柔的按住展若塵的雙肩,笑道:「你放心,快睡吧!」
緩緩閉上雙目,展若塵腦海裡儘是義母的影子,晃閃不已,心情之緊張,內腑
的焦急,有如千百條毒蛇在咬噬著他,一時間他難以平靜下心來。
而徐小霞卻雙手枕在頭上甜甜的睡著了!
仰面望望天色,月光斜掛在東邊天上,此刻大約已是二更天了吧!
就在展若塵苦笑望向徐小霞的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極端淒泣涼的狼嗥聲!
展若塵並不在意,大沙中像這種野狼叫聲是極端平常的事,哪一天都會發生!
不料,相對的兩個方向狼叫聲,越來越近,像是要往這裡集中似的。
展若塵輕輕站起身來,順著沙五走上去,灰暗中他極目望過去,不由心中大緊
……
只見東北方一里不到地方,有一匹駱駝,上面正有個大漢,他仰著臉張口狂叫
不已……
西南方也是一匹騎駱駝大漢,同樣的相對尖嚷,他們那種狼叫聲,便此起彼落
的傳過來。
於是,附近有了狼蹤,展若塵絕對想不到竟有這種奇人,能把野狼集中。
叫聲仍然不斷,狼群已經出現——從四面八方往這裡集中了。
展若塵雙肩緊聳,立刻把徐小震叫醒過來。
徐小霞羞怯的揉揉眼,道:「我倒睡著了!」
展若塵指著四周,道:「有人在驅使狼群了!」
徐小霞怔怔的道:「傳言大漠中有奇人能驅使狼群,難道真的有?」
展若塵尚未開口,段芳姑已冷笑道:「等你們同野狼拚命的時候,那種光景一
定很吸引人,哈……」
徐小霞怒叱道:「野狼撲來,我們尚可一搏,你呢?哼,虧你還笑得出來,怕
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不料,段芳姑又是一聲笑,道:「如果野狼也把我吃了,那兩個驅狼的也別活
了!
展若塵聽了一愣,立刻對徐小霞道:「她說的有理,驅狼人就是他們骷髏幫的
人,那就必須妥籌對策了。」
於是,段芳姑又是一聲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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