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窮追不捨】
一抹火赤的光焰閃過姓薛的眸瞳,他強笑一聲,故示風度:「不才『雙連環』薛群,
謹向兄台請領教益。」
這聲「請領教益」一出口,原本已驚惶不定的那位「引魂人」和四名佚子,立時爭
先恐後地擁向角隅,不曾瑟縮成一堆,卻個個蹲下身子,雙手抱頭,擺出一付「投降」
的架勢——真個勇氣不太可嘉。
郝天浪將目光緩緩移到薛群臉上,緩緩地道:「棺材不能開,薛兄。」
「我知道,因為我們非開不可,才必須向兄台請教。」
郝天浪道:「不敢,你出手吧。」
臉頰上的肌肉僵硬了,薛群道:「我沒有看見你的兵器——」
郝天浪道:「我也沒有看見你的兵器。」
薛群雙手略一伸縮,掌上已各自多出一把尖鉤來,只見鉤端芒彩閃爍,有如兩隻寒
森森的鬼眼,他舉鉤晃動,表示傢伙已然亮出來了。
郝天浪不帶一絲笑意地笑笑:「請賜招。」
有時候,羞辱一個人或蔑視一個人,並無需以言詞抑或動作表達,小小的神情轉化
,縱然十分含蓄有禮,也可傳出強烈的輕藐之意,現在,薛群正是深刻地感受到了。
猛一咬牙,雙鉤揚起,尖銳的鉤端並擊郝天浪雙額,幾乎在雙鉤出手的同時,薛群
身形迴旋,斜飛一腳踢向對方腰眼。
郝天浪原地不動,挺如柱石,一溜如海水似的湛藍光焰彷彿自虛無中凝形激湧,不
知來處、不明去勢,只那麼悠然眩映,薛群已在所有招式尚未夠上位置的前一剎驟滾而
出,左肩頭彈現的那朵血花,卻有如五月玫瑰般的鮮艷!
當前掠陣的三位仁兄,但覺兩眼光影閃掣浮動,還沒看清是怎麼一碼事,爭鬥已經
告一段落,段落的句點明明白白標在薛群身上。
踉蹌站定的薛群,不禁又驚又怒地急急回顧他的敵人——郝天浪與沒有動手之前一
樣,四平八穩地站立原處,寬鬆的灰素大褂未見掀揚,闊大的袖口不顯翻折痕印,連面
孔上毫無笑意的那抹微笑亦如同原狀。方纔那溜藍光,那片激越的澄澈的寒波,竟恍若
從沒發生過,竟恍若迷茫中倉促的一夢!
但是,事情分明發生過,分明不是夢幻,肩上的傷痕,遍灑的血跡,自己的狼狽形
狀,又豈是夢境裡所能造成的結果?
郭壯猛一機伶,失聲大喊:「薛老弟,薛老弟,你還好吧?」
薛群定一定神,啞著嗓門道:「沒什麼,只掛了點小彩。」
心裡在嘀咕——這彩可是怎麼掛的?被什麼傢伙掛的?郭壯嘴裡不敢問,也不好意
思問,卻又不得不壯一聲勢,吆喝一番:「沒有大礙就好,沒有大礙就好,他娘的,這
不叫馬前失蹄叫什麼?老弟你且穩著,這廝不是武藝高,我看他十成十會妖術,施的是
邪法——」
薛群悶不吭聲,江湖也闖蕩了這些年,鬥殺搏命的場合亦經歷不少了,他比誰都明
白,眼前的對手並非用邪法,用的乃是貨真價實、精湛無比的功力,這是他從未遭遇過
的強者,就若他先前的譏諷,可確然碰上「高人」了,而無庸諱言的,人家還饒了他一
命!
朱一志用力抽抽鼻子,對面前的場合,有著不知如何措手的尷尬及茫然。他又乾咳
幾聲,朝著郝天浪詞不達意地道:「你,呃,這麼攪合實在太也過份不是?你,你是那
條道上的?露個名萬給我們聽……」
郝天浪道:「你們走吧。」
呆了呆,朱一志硬起頭皮道:「走?你沒有個交待,我們怎麼走?你可別認為吃定
了,這只是第一個回合,我們不過小挫一場,接下來,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郝天浪似笑非笑地道:「我已經交待過了,朱一志。」
朱一志莫明所以地道:「你交待了什麼?棺材不讓開,真相不明,寶物無著,薛群
又掛了彩,甚且連傷他的人是那一個都不曉得,說來說去,你從頭到尾完全在同我們打
糊塗仗!」
郝天浪道:「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只在方纔我那一招,列位連我的出手脈絡亦搞
不清楚,尚有什麼資格身份要求我有所交待?」
瞪大了眼,朱一志窒噎得半晌答不上話,可不是麼?拳頭大是哥哥,人家隨時能將
你的老命玩弄於指掌之間,你還有哪門子餘地跟人提條件、論斤兩?!
形色萎頓的薛群忽然歎一口氣,沙著聲道:「一志哥,咱們已盡力了,再朝上湊,
恐怕更難看的場面還在後頭……」
朱一志羞惱地道:「只你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郝天浪淡淡而哂:「朱一志,你何妨一試?」
神情一僵,朱一志色厲內荏:「你當你是鐵鑄的金剛、銅澆的羅漢?這幾十年歲月
,我姓朱的怕過誰來?」
趕緊上前拉了朱一志一把,郭壯低促地道:「一志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這可
不是徒逞意氣之事,咱們且忍口氣,先回去請示過再行定奪,他做初一,下次當不住咱
們便做十五,風水總會輪流轉——」
朱一志正好藉機下台,回頭就走:「娘的,看他們尚能逍遙幾時!」
不知什麼時候,外面的如注大雨已經變為綿綿雨絲,四個人頂著一身透濕,「咯吱
」、「咯吱」踩著水印走出廟門,四個人,沒有一個回頭。
一直默立於旁的馬任俠,輕輕開口道:「天浪,謝了。」
郝天浪微笑頷首,蒼白的面龐上卻蘊漾著一種複雜又莫以言傳的迷惘。
深宵,雨仍未歇,仍然是那樣綿密如縷的毛毛細雨,水滴經過瓦簷點點下落,便形
成恁般單調又有節律的滴嗒聲了。
「蓬萊鎮」這家簡陋小客棧的偏院,一排三間陳舊老屋全被馬任俠租了下來,就憑
這等寒傖客舍,也是費了老大唇舌加上倍數租金才得進住,也難怪,誰家旅邸願意停口
棺材在裡面?
隔窗觀雨,迷迷漾瀠,淅瀝聲中越增蒼涼情懷,瑩瑩孤燈,一室寂寥,更覺世事如
幻,此身飄零。郝天浪已換過濕衣,略做梳整,熱水澡並未享用,感覺上卻舒坦多了,
他坐在桌前,默默想一件事,目光浸沉在窗外浮浮閃閃的雨絲中,與腦海的思維同樣感
到不易捉摸掌握。
房門呀然開啟,馬任俠親自端著一面托盤走了進來,托盤上擺了四張小碟,分別是
醬黃豆、鹽水花生、鹵豬耳朵外加一樣熏腸,另外四個肉包子,兩錫壺酒,杯筷齊全。
郝天浪幫著拉開桌邊的竹椅,笑道:「還勞你跑這一趟,店夥計不會送麼?」
馬任俠抹去發間的水漬,皺著眉道:「看他們那等忌諱模樣,不如自己動手來得快
當。莫非那一家沒死過人?一見到服喪的主兒就和見了鬼一樣!」
郝天浪道:「人的通病嘛,怕觸了霉頭。」
擺妥酒食,馬任俠在竹椅上落坐,搓著手頗有歉意地道:「沒啥好東西,天浪,委
屈你了。」
郝天浪舉起筷子先挾了一顆鹽水花生送進嘴裡:「你當我是什麼富貴出身的公子哥
兒?老馬,這些吃食對我來說已經算是上好的珍餚啦,想想往年受的那些苦,今番有酒
有肉,還敢身在福中不知福?」
取壺先替郝天浪斟滿一杯,馬任俠忙道:「好說好說。」
仰頸乾杯,郝天浪咂咂唇:「好酒,就是土腥氣重了點。」
馬任俠苦笑道:「說是『汾陽曲』,約摸藏窖的年份不足,才帶著土腥味。」
郝天浪用手拈一片熏腸入嘴,津津有味地咀嚼著;
「行,在這種荒寒鎮甸,你還指望喝什麼?」
陪著吃了點東西,馬任俠道:「天浪,你的身子,喝點酒不要緊吧?」
郝天浪道:「少喝點無什大礙。」
眼睛望著桌上微微跳動的燭光,馬任俠欲語還休地道:「天浪——。」
看著老友,郝天浪道:「什麼事?幹嘛這麼羞羞答答的?」
輕咳一聲,馬任俠象對著燭光說話,音調悠悠忽忽地,「今天白天的那樁事,希望
你能相信我,我說的都是實言……」
郝天浪自己倒了杯酒,小啜一口:「當然。」
馬任俠有些急迫地表白:「天浪,我不是那種人,他們看我境況落魄孤單,存心誣
栽我,實乃預設圈套,陰著算我謀我,天浪,不管東西真丟假丟,這些人的目的無非是
想陷害於我!」
郝天浪道,「你心裡可曾琢磨過仇家是誰?」
搖搖頭,馬任俠道:「想過,可就不能確定,雖亦曾和人結過樑子,也是挺長遠以
前的事了,連當時事情的因果都有些模糊,如何再去分析推敲那一個涉嫌主謀?」
郝天浪道:「說得也是。」
馬任俠視線落到郝天浪臉上:「天浪,你好像有點懷疑我,好像心裡有話不願說。
」
郝天浪道:「沒有,老馬,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只記住這一項就夠了。」
馬任俠吁了口氣,容顏晦澀:「你有什麼話,任何時地都可以問我,天浪,只因為
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有最深摯的感情,所以,我不願你心裡對我存有一點疙瘩……」
郝天浪乾了杯中酒:「如果我有話,我會問,老馬,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客套虛
飾的?」
馬任俠道:「這,我就放心了。」
拿起一個包子來咬一口,郝天浪道:「包子還溫熱,早吃了墊個底吧。」
馬任俠興味索然地道:「你儘夠吃,我一點食慾也沒有。」
郝天浪道:「人是鐵、飯是鋼,折騰這一整天了,不吃不喝怎麼行?老馬,放寬心
,天塌下來我先頂。白天的事,且拋開它,權當那群雜碎發了癲狂。」
馬任俠低聲道:「我是在尋思——天浪,既已發生這件意外,朝後必然麻煩無窮,
枝節迭生,回家之後,把你嫂子落了葬,我亦不打算返轉來了,索性浪跡四方,隱避不
出,他們找不到我,可能會把一腔怨氣宣洩到你身上,你得先有個計較。」
郝天浪似是早已洞悉老友改變初衷的念頭,只簡單地回答他後兩句話:「老馬,我
是個怕事的人麼?」
手指輕輕旋動著面前的酒杯,馬任俠心事重重地道:「那李濟,決不是個簡單人物
。」
郝天浪道:「這個人我耳生得很,你以前就知道他?」
馬任俠道:「你這些年不大涉跡江湖,道上的事也生疏了。李濟不但在魯中一帶極
具勢力,附近鄰省的關係也很好,他本身又技藝不凡,足智多謀,是個相當難纏的對手
,假如李濟要算計某一個人,這個人應付起來就非常辛苦了……」
郝天浪吃完包子,抽出絲帕擦擦嘴唇:「我會記住這些話。」
然後,他靜靜地道:「依我看,這一路過去,恐怕不得平靜,他們或許很快便會捲
土重來,老馬,我送出你百里之後,你改變路線走吧,我將盡力設法引開他們。」
馬任俠垂搭著眼簾道:「說不定不到百里,便已見完真章了。」
郝天浪道:「這亦在意料之中,老馬,天塌下來我先頂!」
馬任俠斟酒乾杯,激動地道:「天浪,幸而有你這麼一位患難與共的血性至交,你
,你叫我怎麼說?!」
郝天浪道:「什麼也別說。」
馬任俠抹一把臉,故做笑容:「天浪,好久沒看到你露一手了,今日你出的那一刀
,不啻神乎其技,已達登極之境,把那些傢伙全嚇傻了,別說他們,連我也看直了眼呢
。」
「說什麼『神乎其技』、『登極之境』,老馬,左不過手熟罷了。」
馬任俠正色道:「天浪,我可不是故意給你戴高帽子,以我而言,在這根齊眉棍上
也下過十好幾年苦功夫,但不論如何手熟,亦熟不到你這步田地,這哪像在出刀?就和
打電閃一樣了,竟有恁般快法!」
拱拱手,郝天浪一笑:「過獎、過獎。」
馬任俠眨眨眼,「這一次,你破了例,刀下留人啦。」
郝天浪道:「取人性命得講個因由,不該死的人殺了無趣,更憑增戾咎,那姓薛的
年紀輕輕,長相討人,尚識得好歹,知所進退,不殺他是對的。老馬,鋒鏑之下,豈能
次次不留活口?」
馬任俠道:「我卻以為姓薛的死定了,天浪,你原不是如此慈悲的人。」
郝天浪歎喟著道:「年歲大了,心也軟了。」
打個哈欠,馬任俠道:「吃飽了吧,你?」
郝天浪點頭:「我看你也累了,早去歇著吧,明朝還得趕路呢。」
馬任俠起身將桌上殘餘收拾入盤,招呼一聲,管自掩門去了。
窗外,仍然細雨霏霏。
燭火明滅間,郝天浪眉宇不展,心頭翳郁彷彿糾結成團。
急遽的馬蹄聲就像擂鼓,打路的那一頭陣陣翻滾過來,塵煙起處,捲蕩若一條土龍
。
四個伙子扛著這麼沉重的一口棺材,其餘的人又全是拿兩條腿在走路,所以,來騎
迫近,雖覺情況有異,除非捨卻棺材,避亦無從避起。
馬任俠回頭張望,面色沉重地道:「許是那話兒來了,天浪。」
郝天浪略略提高了嗓門:「往邊站,停棺,咱們且先讓路。」
只當郝天浪沒聽清楚,馬任俠又重複了一遍:「天浪,我是說,只怕李家又差人追
上來了——」
郝天浪從從容容地道:「不管是誰追上來,想幹什麼?眼下都得這麼辦。」
來騎共有八乘,以那樣的奔勢,眨眨眼便到了近前,郝天浪一仰臉,首先入目的便
是夾雜其中的四張熟悉面孔——郭壯、朱一志、薛群,以及光頭凸頂的那位仁兄。
真叫有緣不是?昨日才見,今朝又再相逢,好個熱絡法。
馬任俠緊張起來:「果然是他們!」
郝天浪泰山不動地道:「穩著點,老馬,我倒要看看,這干人能不能啃了我的鳥去
!」
一向,郝天浪不大愛講粗口,馬任俠聽在耳裡,頗覺新鮮,此時此景,他居然興起
一股想笑的感覺,當然,他沒有笑,因為在這種情勢之下,實在笑不出來。
八匹健馬各自長短音不同地起落嘶叫著,揚起撲面的灰沙,剎那間已將郝天浪一行
團團圍住,既擋前路,亦阻後路,擺明——付挑釁的陣仗。
那「猿精」郭壯揮拂著眼前的塵灰,拍馬挺前,神氣活現地大叫:「報應來了,兀
那大膽匹夫,你還認得我麼?」
郝天浪笑笑,道:「昨天見過,怎會忘記?不過,我不叫『大膽匹夫』。」
郭壯厲色厲聲地道:「天網恢恢,不疏不漏,看你們能往那裡逃上?今日此地,新
帳舊債便要一齊結算!」
郝天浪不慍不怒地道:「郭壯老兄,昨日有雨,今朝晴朗,一夕之間截然生變.莫
怪你的架勢也不同了,連嗓調都高了幾階,看來閣下的脊樑骨有人撐著啦?」
大吼一聲,郭壯怒道:「你不用賣弄你那付口把式,今天我就要你嘗嘗逞強出頭之
後的滋味!」
這時,騎在一匹棗紅大馬上的那個彪形壯漢沉聲開口了,音如金鐵,鏗鏘有力:「
昨天出面攬事的,就是這一位?」
郝天浪打量著說話的人——黑似鍋底的一張寬臉膛泛著油光,大把黑髯根根見肉,
硬直如戟,雙目精芒隱現,自有不怒而威的氣勢,肩後展露的牛角刀柄飄起大朵紅綢尾
子,越顯剛猛之態。
郭壯鞍上回身,曲腰縮頸:「稟惠公的話,正是這廝。」
那人望向郝天浪,緩緩地道:「在下齊常惠,匪號『屠龍刀』,『青蓮會』河北大
首座,向兄台這廂見禮了。」
姓齊的顯然身份不凡,又這麼客氣規矩,郝天浪自不能流於戲謔,他也微微躬身,
和和氣氣地道:「不敢當,末學後進,承受不起。」
齊常惠一指郭壯,指尖又掃過朱一志、薛群,及那光頭凸頂的朋友,道:「這幾個
,乃本會三賢屬下的受命使者,也就是應供三賢差遣跑腿的弟子,兄台昨天業已見過—
—」
他接著又指了指在他左邊,那個看來高不逾三尺、活脫侏儒般卻頂了一頭白髮、滿
面皺紋的怪異人物:「『老孩兒』金炎,是我的副手,『青蓮會』河北二首座。」
齊常惠右手的一位,頭戴文士巾,白面無鬚,丰神俊朗,一派文質彬彬的書生氣,
他往下又道:「生死鐵扇』谷悟,『青蓮會』河北三首座。」
第四位面生的,是個敞開前襟,露出大片茸茸胸毛的肥胖漢子,此人五官細小,全
朝臉膛當中擠長,因而兩頰便特別顯得肥闊空蕩,襯著他粗魯不雅的儀態,想予人好感
也難。
齊常惠接著道:「本座『右前衛』,『反相彌勒』霍如春。」
郝天浪每在對方引介的過程中,僅只注目迎視,不曾招呼或做任何禮數上的表示,
因為他覺得在這種氣氛下,根本提不起友善的意念來,血刃將興,還虛套個什麼勁?僵
著亦便於翻臉,但場面話總不能不交待幾句:「齊老兄倒是抬舉我了,竟按著先禮後兵
的傳規來辦,我原先猶在嘀咕,生怕老兄不問青紅皂白,一陣亂刀把我剁了——」
齊常惠表情嚴肅地道:「朝廷有法,江湖有道,凡事總須照著程序來,豈可亂了章
法,令人貽笑?」
郝天浪笑著道:「主事的就是主事的,當家的不愧是當家的,氣度胸襟的是大不相
同,若然昨天郭老兄、朱老兄也似齊老兄這麼明理知情,場面便不會鬧得兩下難堪。」
一邊馬上的朱一志不禁有氣:「你,你怎麼一開口就挑撥?我們如何行事,論不著
你來評斷!」
齊常惠斜乜了朱一志一眼,這位專供「上主」、「跑腿」聽差的「受命使」趕緊閉
上嘴巴,噤不出聲了。
郝天浪語帶促狹地道:「朱老兄,不要亂了章法。」
清清嗓子,齊常惠又發聲道:「兄台,迄今尚未聞兄台賜告名號,莫非有難言之隱
?」
郝天浪道:「也沒什麼『難言之隱』,只是覺得相見爭如不見而已。」
臉色有點不悅,齊常惠淡淡地道:「悉隨尊意,這亦勉強不得。」
說著,他的視線轉向馬任俠,這一轉注,形態隨即變為酷厲,眼瞳中的神韻還另透
著幾分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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