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恨以殺彌】
獨棟的磚瓦小屋,四周圍繞著竹籬,院子前後還栽植著幾棵果樹,挺幽靜的地方,
最近的鄰舍也隔著半里多遠,住在這裡,該是相當愜意的。
不過,想要紅杏出牆,這裡的環境亦頗方便。
距離屋子尚有老遠,曲得標已示意郝天浪下馬,朝前遙遙一指,壓低嗓門道:「那
就是小賤人住的所在——」
他頓又發覺用詞不當,連忙改口:「不,那就是俺原先的家,多好的一個地方,竟
叫小賤貨白白糟蹋了!」
郝天浪一哂道:「曲老兄,你無須這樣緊張兮兮,相距還遠,若不具『天耳通』的
神技,如何聽得到這邊的動靜?」
曲得標訕訕笑道:「俺是力求小心,別打草驚蛇,吃那浪蹄子又逃了出去。」
郝天浪道:「我看,你女人十有十成不會呆在屋裡了。」
曲得標愕然道:「何以見得?」
郝天浪牽馬前行,邊道:「你一定會回來報復他們,這個發展是必然不變的,她不
是白癡,自亦心知肚明,候在原處,莫不成端等你返頭來摘她腦袋?」
曲得標急道:「據俺所知,她根本沒有地方去——」
郝天浪道;
「有了童玉清,她就有地方去了。」
臉色一變,曲得標憤恨地道:「你是說,賤人會住到童玉清的家裡?就這麼公然雙
宿雙飛起來?」
看了曲得標一眼,郝天浪道;
「曲老兄,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任你酸氣沖天,不也白搭?我並沒有確言你的女
人是住在姓童的家裡,但我卻可以確言,她必已不在原來的住處了。」
跟在郝天浪後面的曲得標有些沮喪地道:「那,房子是空的?」
郝天浪打量著眼前的磚瓦房,語氣輕淡:「空的倒不一定是空的,你女人避之則吉
,童玉清當不住有斬草除根的念頭,只要他有這個念頭,唯一能找到你的線索,便是守
在你原來的家裡等你回來。曲老兄,你打算報仇雪恥,他亦不會不想永絕後患!」
腦門上的青筋凸顯,曲得標惡狠狠地道:「這樣正好,免得俺多費手腳!」
郝天浪道:「只怕他不是一個人在等你。」
嘿嘿一笑,曲得標道:「娘的,俺也不是一個人回來!」
答得可妙,郝天浪聳聳肩,道:「我盡力而為就是了。」
眼看著目標越來越近了,曲得標本能地放低聲音:「俺們是用什麼戰法?掩進去還
是明明晃晃朝裡走?」
郝天浪道:「不必掩掩遮遮,就這麼進去,反正無論明暗,後果全是一樣。」
從後腰上抽出重新打造的一根棒錘,曲得標不停在手上掂弄著,這根棒錘前頭錘前
頭粗圓,後端較為細瘦,長四尺有餘,看上去黑漆漆、沉甸甸的,怕沒有三十來斤重。
郝天浪道;
「挺趁手的,嗯?」
曲得標粗聲道:「棒錘一揮,俺不管他三七二十一,少年頭、老年頭、男人頭、女
人頭,一概敲碎,顆顆不留,順俺者生,逆俺者通通納命過來!」
郝天浪笑了:「氣勢不凡哪,曲老兄,」
曲得標昂頭突肚:「且將鬥志鼓舞起來!」
到得籬前,曲得標輕車熟路,撂去韁繩,一馬當先,兜腳踹開半掩的木門,一個虎
跳進入院落,衝著屋裡大聲怪吼:「童玉清,你給俺滾出來受死!」
郝天浪拴妥坐騎,跟著過來,他目光四巡,首先注意到側面的一扇破碎窗戶,框架
猶支離四散,再看到進屋的前門全倒,客堂內一片傾頹凌亂,顯然個多月以還,並沒有
人加以清理善後,也就是說,與這幢房子有關連的人,已經不住在此了——無關連的人
若耽在此,根本就沒有清理善後的必要。
曲得標又在吆喝:「有種的便挺直脊樑亮相,是好是歹,當面做個了結,是漢子的
,就莫扮那縮頭王八!」
原來靜蕩蕩的屋子裡,忽然有了響動,一個身材瘦削、眉目清秀的人物自暗影中閒
閒踱出。這人一襲青袍,頭髮烏亮,襯得那張俊臉益發白皙,若要挑剔什麼,就是此位
仁兄的一雙招子不住骨溜溜地轉動,帶點根質欠穩的邪氣。
一見來人,曲得標形色大變,像陡然吞了顆火栗子般暴跳起來:「童玉清,你個天
打雷劈的雜碎,今天俺定要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那童玉清不慍不怒地笑笑,不慌不忙地開口:「方纔,我說標哥,你說誰是縮頭王
八來著?」
曲得標面如噗血,鬚眉俱張,指著對方大罵:「你存心叵測,龜縮不出,俺說的就
是你!」
童玉清笑了,「我看不是吧?標哥,當王八的該是你才對,我玩了你的女人,你可
沒機緣玩我的女人呀。」
剎那間,曲得標幾乎氣炸了心肺,他赤著一雙眼,胸口劇烈起伏著:「俺操你的娘
、操你的祖宗十八代,你這不要臉面、卑鄙下流的東西,竟敢當著俺放這些骯髒屁,你
是不是人、還是不是個人啊?」
童玉清顏色不改,氣定神閒:「我是不是人,你並沒有資格決定,至於你是不是人
,我倒有幾分主制權,標哥,人間世上既然活得不如意,何不換換口味去做個鬼?」
曲得標棒錘一舞,嗔目嘶號:「俺就先叫你替俺墊背!」
一把拉住情緒幾近失控的曲得標,郝天浪搖頭歎息:「難怪你會著人家地道,曲老
兄,以這個人的深沉狡詐作比,你這直腸直性的脾氣怎麼玩得過他?沒把老命玩掉,算
你走運。」
曲得標連連跺腳,大吼大叫:「姓童的是個什麼樣的畜牲,你可全看見了,他將俺
糟蹋到這步田地,俺一口怨氣怎生忍得?」
郝天浪低聲細語:「不急,不用急,事情很快就要有個了斷,你冷靜下來才好著手
。」
瞄著郝天浪,童玉清道,「看樣子,你是替曲得標幫場來的?」
郝天浪道,「不錯,想你亦非單槍匹馬吧?」
童玉清並不正面回答,只淡淡地道:「你叫啥個名姓?」
笑了笑,郝天浪道:「認人沒有意思,你還是認我的刀要緊。」
童玉清夷然不懼:「要為人幫襯,得認清所幫襯的對象是塊什麼材料,值得幫始具
意義。曲得標只是個頭腦簡單的草包,不值一提的莽夫,你幫他,所為何來?」
曲得標又激動起來,郝天浪暗中捏了他一把,面無表情地道:「各人的角度不同,
看法亦自不同,我對他另有評價,當然與你的見論大相逕庭,童玉清,要說不值不堪,
那就是你了。」
童玉清道:「是非只因強出頭,這一步,你走錯了。」
郝天浪道:「那是你的想法。」
曲得標突然大吼:「你,你把那小賤人藏到哪裡去了?」
臉孔朝天,童玉清愛搭不理地道:「你管得著麼?此外,我可不是『藏』了她,乃
是她自願跟我走的,我要離開一步,她還捨不得呢,有時候,唉,想想也煩。」
曲得標雙眼發直,面容泛紫,混身簌簌顫抖,郝天浪真怕老曲一下子閉過氣去,這
就大大不好玩了,他趕緊大力搖晃著對方:「曲老兄、曲老兄,你不要上他的當,他是
故意刺激你,好叫你出醜現眼呀!」
童玉清詭笑著道:「看吧,說他是草包,他還真個如假包換。」
深深吸一口氣,曲得標一面強行壓制心間的憤怒嫉妒,一面喃喃自語:「這狗娘養
的,俺一定要宰了他、宰了他……」
童玉清退後一步,略略提高了嗓門:「夥計們,出來吧,早早了事,你們好早去喝
酒,我也早點回去抱那騷貨。」
語聲甫落,屋子裡已從好幾個方位竄出人來,一共約摸十二三個,人一出現,立即
將郝天浪和曲得標團團圍住。
曲得標環目四顧,不禁氣憤填膺:「就是這些人,其中有一大半在月前追殺過俺!
」
郝天浪不以為意地道:「風水總會輪流轉的,曲老兄,這一遭,且看誰要追殺誰!
」
圈外的童玉清冷冷一笑:「朋友,滿飯好吃,滿話可就難說了,你聽過『奪魄十三
豹』這個組合名稱麼?」
郝天浪道:「沒聽過。」
童五清管自說道:「『奪魄十三豹』全是我的好兄弟,跟我歃血為盟,誓同生死,
眼前所見,即是十三豹全員!」
郝天浪道:「這又如何?」
童玉清形色獰厲地道;
「這就是說,今天你死定了,不但你,曲得標亦必不得全屍!」
站在郝天浪身後的曲得標忍不住嘶嘶吸氣,語聲出自齒縫:「天打雷劈的鱉羔子,
俺從來不知道他尚勾結有這一批人……」
郝天浪道:「你不知道才算正常,你若早能知道,今天就不是這個場面了。」
「奪魄十三豹」個個默不作聲,蓄勢以待,果同十三隻凶詰殘狠的豹子,只待主人
一聲令下,便撲向獵物。
童玉清斷然下令:「上!」
十三個人十三件兵刃,立即從四面八方遞到,剎時寒光閃爍,流芒交織,凝布的不
止是光彩,尚有森森的殺氣!
曲得標狂吼一聲,掄起棒錘就打,就在他棒錘揮動的瞬息,匹練似的一道焰彩突自
身側暴捲而出,華輝耀眼下,七八件兵器已經唏哩匡啷地撞成一片,同時人影驟飛,尚
看不清動作過程之前,三爿腦袋便血淋淋地削上了半空!
只是俄頃之間,「奪魄十三豹」便折損了三員,剩下的十個惶然後閃,其中七八位
猶震得手膀發麻,虎口幾裂。
不但是這十個人滿懷驚愕悸懼,童玉清也一樣大為色變,他做夢都想不到,來人竟
是如此強悍的角兒,偏偏又是幫著曲得標這「草包」而來!
郝天浪拄刀於地,形如淵停嶽峙,大有風雲難撼之慨。
揮棒落空的曲得標,瞠目結舌了好一陣之後,才喝出一聲彩:「行,郝老兄,果是
好樣的!」
童玉清強持鎮定,邊沙著嗓調問:「你,你到底是誰?我怎麼不曉得姓曲的有你這
麼一號朋友?」
曲礙標洋洋得意地代答:「好叫你這正八羔子得知,你不曉得的事可多著啦,俺所
行所為。豈能樣樣讓你知道?」
童玉清環顧他那十名好兄弟,雖然個個臉色僵木,沒有明顯地表現出怯意,但他心
裡明白,這批夥計也和他一樣,不過強持鎮定罷了,—刀之下,三條人命,換了誰能不
魂驚膽顫?『奪魄十三豹」久闖江湖,並非省油之燈,如今竟似摧枯拉朽一般,碰上即
碎,多年的鐵血生涯,倒像全屬兒戲了。
曲得標打鐵趁熱,乘勢喝叫:「上呀,再朝上衝呀,娘的皮,這第二個回合,看你
們能留得幾條命在?」
稍微踟躕了一下,童玉清不理會曲得標,先換成一付笑臉,衝著郝天浪道:「這位
朋友,尊駕幫著姓曲的,諒是這廝出了你一個好價錢,咱們這麼著吧,你開個數目,都
好商量,出來打混,橫豎為了銀子,姓曲的不論出價多少,我加倍奉上,只要你老兄不
再插手管事就成。」
郝天浪道:「你以為我值多少?」
眼睛一亮,童玉清忙道:「先說,姓曲的價碼若干,好做個底數。」
曲得標心裡慌亂,趕緊道:「郝老兄,你可不是來真的吧?」
沒有回答曲得標的問話,郝天浪管自說道:「不要管別人的事,且看你的出手再說
。」
童玉清伸手叉開五指:「五千兩銀子,如何?」
起價還真不錯,郝天浪卻微微一笑:「五千兩?我尚以為你一伸手便是五十萬兩呢
,童玉清,你未免太也小鼻子小眼了,淫人妾侍,謀害拜兄,這種滔天惡行,五千兩擺
得平麼?」
面孔忽青忽白,童玉清挫著牙道:「無論我犯下什麼罪行,亦不值得拿五十萬兩銀
子來買你一個不插手,獅子大開口有這等開法的?」
郝天浪道:「繞個圈子又兜回原處了,童玉清,權當你沒提過。」
暗中釋了一口大氣,曲得標嘿嘿笑道:「你家郝老子在逗著你玩,莫非你不知道?
他娘的,你童某連骨帶肉全綴上也沒有五十萬兩銀子的一半,猶想拿錢買人?俺這老友
是有這個身價,奈何你姓童的出不起哪!」
童玉清鼻孔翕張,頸間喉結上下移動,緩緩地道:「你在耍我?」
郝天浪語聲生硬:「是你心術不正,童玉清,天下也有用錢買不動的人。」
童玉清陰沉地道:「那麼,你要幫著姓曲的蠻幹到底了?」
郝天浪道:「正是。」
現在,這位有「玉虎」之稱的朋友再也冷靜不起來,從容不起來了,對方的身手他
乃親眼目睹,若待硬拚,恐無幸理,然則退又不能,如果就此一退,顏面何在?況且,
人家給不給退,更屬疑問,千恨萬恨,只恨曲得標一個,姓曲的是走了那一步狗屎運,
竟請來了這麼一號人王啊?
曲得標及時大吼一聲:「歪種了麼?你娘的,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俺將你視同手
是,倚若心腹,事事聽你,般般信你,到頭來,你卻奸俺的女人,更打算要俺的老命,
若說沒有報應是假的,報應不就正在眼前?!」
童玉清目瞪曲得標,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你說我歪種,你算有種麼?」
曲得標嗓音溜亮:「這還用說?」
點點頭,童玉清一指曲得標,道:「很好,既然你有種,我們之間的梁子便由我們
兩人單獨解決,不要牽累他人,怎麼樣!你敢是不敢?」
童玉清的話,不啻是將了曲得標一軍,在此情此景之下,打死他他亦不能拒絕單挑
,但要答應了童某,等於被姓童的揀了大便宜去,因為這些人如與郝天浪鬥,十有八九
要去鬼門關應卯;換成他和姓童的對決,勝敗即在未定之天了,沒有希望與有一半希望
,姓童的當然選擇後者!
曲得標有些失措地轉頭瞧向郝天浪,意思是要郝天浪幫他拿個主意,他實在不甘心
墜入這等明知是圈套的圈套中。
郝天浪開口道:「姓童的,你把你的打算講明白點!」
童玉清寒著面孔道:「事情很簡單,我同曲得標的事由我們單獨解決,誰也不要插
手,孰生孰死,誰勝誰敗,俱憑天意!」
郝天浪看看四周的那十個,道:「他們全置身事外?」
童玉清道:「不錯。」
郝天浪又道:「我也只能袖手一旁?」
童玉清大聲道:「當然,個人的作為各人承擔,有仇有恨的是我們兩個,為什麼楞
拖著別人下水?姓曲的若是條漢子,自認有種有格,就放馬過來,和我決一死戰!」
曲得標忍不住怒氣沖頭,大為激動:「俺操你的老娘親,你壞事做盡,卻好像佔住
道理似的,這麼個人五人六法,你以為俺含糊你?俺闖道混世的辰光,你猶賴在你師娘
懷裡吃奶呢,你也不想想,你是跟著誰出來吃雜八地的?
「嗤」了一聲,童玉清不屑地道:「說這些管個鳥用?不必廢話,你敢不敢和我決
一死戰?」
曲得標氣沖牛斗,振臂狂呼:「俺要不敢,俺就不算人生父母養的!」
童玉清笑得詭詐:「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郝天浪似乎並不擔心,只輕聲道:「曲老兄,你把話說滿了,其實亦不要緊,這姓
童的,由我來收拾他不如你自己動手來得痛快,不過,你估量著,是不是夠能耐?」
曲得標紅著眼道:「要一對一,俺決不將他放在眼裡,光憑這口怨氣,俺就豁得出
去!」
郝天浪聲音更輕:「你鉚起來幹吧,輸不了的。」
會意地點點頭,曲得標踏出三步,吼喝著道:「童玉清,俺來了。」
童玉清慢慢走了近來,「十三豹」剩餘的十個人立刻擴大圈子,讓場地更為寬闊。
掂掂手上的鐵棒錘,曲得標面露獰笑,大馬金刀地瞅著童玉清,倒有十掐八攢、手
到擒來的架勢。
童玉清自腰間解下一條皮質軟鞭,略略一抖,「劈啪」暴響,模樣好像正待去驅趕
牛群那般的稀鬆平常:「姓曲的,我等著啦。」
曲得標二話不說,兜頭一棒砸了過去,童玉清方往後退,他突然陷肩塌腰,整個身
軀風車似地飛起橫掃,沙土齊飛裡,越見勁道凌厲。
童玉清迅速俯貼於地,軟鞭「唰」聲掠出,鞭影倏閃,宛若長蛇出洞,剛好迎上曲
得標落下的勢子,疾纏向對方足踝,反應亦相當利落。
棒錘猛往下插,趁著棒錘插落的力道,曲得標全身反彈三尺,於是軟鞭捲到,圈圈
迴繞,卻俱皆纏上了棒端。
人在棒錘握把這邊旋晃成一度圓弧,曲得標及時翻到童玉清上方,雙腳下踹,加上
身體的重量,奮力蹴壓而落。
童玉清幾次扯動手中軟鞭,都搖撼不了敵人插地的棒錘,情況緊急中,他只好棄鞭
滾身,先求自保。
豁然大笑,曲得標暴騰五尺,棒錘倒轉,「通」「通「通」緊追童玉清的去勢搗砸
不息,但見灰揚塵舞,一搗一個窩,一砸一個窪,生似要將姓童的打個稀爛!
驀然間,童玉清身子猝舉,凌空回翻,雙袖拋處,兩溜冷芒於近距離間由袖口飛出
,直射曲得標面門。
棒錘「呼」聲橫挑,「叮噹」兩響,兩把匕首已被磕擊正著,曲得標身形如虎,朝
前撲下,棒端順勢支挺,一傢伙便頂上了急退中的童玉清後臀!
這一頂之力,相當強烈,童玉清嘴裡一聲「唉喲」,已重重摔了個大馬爬,姿態甚
是不雅。
曲得標舉棒過頂,狂笑若嘯:「俺打死你這個喪天害理的狗雜碎!」
棒錘劃過半道曲線,正對童玉清腦袋砸下,斜刺裡,一柄利劍破空指來,劍尖晃動
,直向曲得標的心臟!
幾乎劍尖乍動,藍光已起,那道藍光彷彿流星現尾,倏閃便至,利劍隨而震拋,立
斷兩截,流光回掃,執劍者的半爿人頭跟著跳彈半空——郝天浪站在曲得標身旁,連連
搖頭:「童玉清,不是說只你們二人單挑對決麼?這一位外來插手的又怎麼算?」
灰頭土臉、狀極狼狽的童玉清蜷曲地上,一邊呻吟邊沙著嗓門道:「不關我的事…
…我沒有叫他們上來幫忙,我童某不是這麼無格的人……」
曲得標大罵道:「格?你還知道什麼叫格?你他娘下流成性,又壞又爛,打你出娘
胎以來就不知道人間世上尚有『人格』二字,你是個披著人皮不做人事的畜牲啊……」
突兀自地下翻起,童玉清動作很快,一柄他從靴頁子內拔出的短刀微微一閃,已猛
然戳向曲得標小腹。
郝天浪的「匹練」輕輕上挑,僅僅上挑尺半間距,童玉清握刀的右手已隨著刀刃跌
落,無聲無息,宛同那隻手是自行斷脫的。
曲得標兩眼充血,棒錘斜搗,頭骨碎裂的清脆聲刺耳傳響,可憐童玉清一張俊臉已
血糊稀爛地凹入顱內,不復為一張人的面孔了。
此時,週遭的九個人悄然而退,手腳輕捷快速,果如受挫逸去的九頭豹子。
楞了片刻,曲得標道:「怎麼全逃了?」
郝天浪目注九人消逝的方向,靜靜地道;
「不逃乃是死路一條,留在這裡有什麼意義?」
曲得標忙道:「俺們也不追?」
「對,不追。」
嚥著口水,曲得標吶吶地道:「為什麼不追?豈非留下後患?」
郝天浪道:「不用怕後患,曲老兄,人要怎麼個死法,命中皆有注定,他們若注定
死於我手,早晚就會再遇上,如非由我來送終,則從此參商不見,各得其所。我未趕盡
殺絕,單看他們存心之念了。」
曲得標悻然道:「依俺看,你饒了他們也是白饒,這些人心裡還能存什麼好念頭?
無非是逃命在前,復仇於後,打的是好漢不吃眼前虧的算盤,郝老兄,你尚指望他們感
恩圖報不成?」
郝天浪一笑道:「是福是禍,全在自找,端看各人想法了,曲老兄,我不在乎,你
又何須在乎?倒是你宿怨已除,恥恨俱雪,值得一賀哪。」
曲得標大大搖頭:「只算完成一半,別忘了,尚有那小賤人逍遙著,俺豈能容這浪
貨逍遙?拿頂綠巾給俺戴,俺就得她用性命來賠補!」
郝天浪道:「你的心胸還真不大,你說,『紅窪土』的事先辦,抑是先找你女人?
」
沉默了一會,曲得標猶豫不定地道:「俺得再想想……」
想就想吧,郝天浪並不著急,該是誰的,終是誰的,縱然程序翻轉一下,亦無所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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