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風神臨門】
回到老船屋的第二天,天剛濛濛亮,來喜已將郝天浪叫醒。
昏黃的燈光下,來喜的臉色有些不對,郝天浪尚存的一絲睡意馬上一掃而空,他坐
起身來,語聲平靜:「怎麼回事?」
來喜吶吶地道:「郝叔,有人找你!」
皺皺眉,郝天浪道:「是誰?」
來喜搖頭道,「不認識,從來沒見過」
郝天浪咳了幾聲,道:「有請客人上來坐麼?」
來喜低聲道:「他不肯上來,只說在下面等候你老。郝叔,我看來人路數不對。」
郝天浪下床著衣,邊道:「怎麼個不對法?」
來喜雙手打結,流露著少見的不安:「看歲數五十好幾近六十了,穿一件灰不拉嘰
的舊袍子,高個頭,一張瘦臉,賣相平平常常,可那股形質,我不知怎麼說好,郝叔,
似乎殺氣極濃,瞧他兩眼,心頭竟有些陰冷冷、毛悚悚的感覺……」
郝天浪對於來喜的直覺並不懷疑,因為他自己也經常有這樣的直覺,或者,這算一
種感應吧,一種出自本能的感應,當危機來臨,當某個陌生人心存善意或惡意出現的時
候,精神上都會多少有些覺觸,不是百試不爽,卻相當靈驗。
將「匹練」提在手中,郝天浪道:「來人通名報姓了不曾?」
來喜道:「他只說要見你老,沒有透露名號。」
郝天浪鎮定地道:「好,我下去會他。」
來喜急道:「郝叔,我也要去!」
郝天浪一笑道:「敵情未明,虛實不知,你還是先隱在船屋替我掠陣,聽我招呼行
事,傻小子,你得搞清楚,如果你老叔我都搞不住的辰光,你便只剩逃命的份了!」
胖腮一鼓,來喜不服地道:「我才不逃,郝叔,我一樣能夠拚命!」
在來喜肥臉上擰了一把,郝天浪道:「好,好,你能拼。記得切勿莽動,聽命行事
。」
不等來喜再說什麼,他已來到艙門,啟門向下俯視。傾斜的船屋下面,果然孤伶伶
的地著一個灰袍人物,這人的形狀一如來喜的描述,寒風拂起這不速之客的袍袖及下擺
,獵獵聲中,來客卓立不動,甚至連眼睛亦不上揚。
郝天浪沿著舷邊的扶梯落地,默默端詳著面前的灰袍人,這時,他才赫然發現,對
方竟是個缺了右臂的殘障。
不錯,來者正是安太初,「天殘」安太初。
郝天浪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人,尤其具有如此特徵的人物,他若見過,便一生一
世都不會忘記。
此刻,安太初方抬起雙眼,向郝天浪微微頷首。
郝天浪笑笑,道,「尊駕可是找我郝某來的?」
安太初沒有笑:「你是郝天浪吧?」
郝天浪道:「我是。」
安太初沉沉地道:「你手上提刀,臉有戒慎之色,是否預知我來意不善?」
郝天浪道:「尊駕貿然而至,指名相召,既不透露自家名姓,又不入艙落坐,這不
是具有善意的表示,我接納過很多訪客,來人的心態如何,我大多體會得出。」
安太初道:「以你的身份和處境而言,應該有這樣的直覺與警惕。」
郝天浪道:「怎麼說?」
安太初的瘦臉上毫無表情:「殺人多了,就更要注意自己的安危,因為,殺人者,
人恆殺之!」
抿抿嘴唇,郝天浪道:「你是來殺我的?」
安太初的回答十分明確:「正是。」
郝天浪手按刀柄,將刀鞘柱拄身前,道:「為了什麼?我們從不相識,幾時結過這
麼天長海深的梁子?」
安太初道:「你說得對,我們之間沒有糾葛,自來沒有糾葛。」
郝天浪道:「那麼,你是替別人操刀來了!」
點點頭,安太初道,「到底見識廣,經驗足,一說便中,不錯,我是為人操刀而來
。」
郝天浪一笑道:「我多次與貴行的同源打過交道,貴行的這一套,並不陌生,我算
是過來人了。」
安太初道:「我清楚,很清楚。」
歎了口氣,郝天浪道:「既然清楚,你還冒這個險?」
安太初直率地道:「不是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麼?又說『有錢可使鬼推磨』
,我一介凡人,如何經得起大誘惑?」
郝天浪道:「你們的道理總是一樣——能否告訴我,出錢買命的主兒是誰?」
安太初道:「憑你的聰明,不會猜不到。」
郝天浪不加思索道,「青蓮會的李濟?」
安太初並不否認:「說對了。」
勁烈酌寒風拂亂了郝天浪的頭髮,他任憑髮絲飛舞,卻別有所思——一般的專屬殺
手,大多不會洩露背後主使者的根底,此乃是職業上的傳統與規矩,一旦洩露出來,便
只有一個原因:篤定可以達到目地,獵殺對像——對一個將死的人來說,沒有保密的必
要,死人是永遠不會說話的。
持有這種信念的人,當然必屬強者,為此道中的頂尖角色,換句話說,眼前這一位
,肯定是大有來頭的凶神惡煞無疑。
郝天浪搖頭道:「為了與我結下的這段樑子,李濟可真下了大本錢了!」
安太初道:「不錯,他們是下了大本錢,大到出乎你的想像。」
輕輕旋動著刀柄,郝天浪道:「你知道我是誰,也清楚我的過往,而你仍然來了,
能拿出這樣的決心,光靠銀子是不夠的,銀子的誘惑雖大,亦比不得生命珍貴,另一項
憑借,想是你的本領了,讓我再猜猜,貴行道中,誰有此等份量和膽識?」
安太初道:「不勞費神了,我是安太初。」
郝天浪慢慢地道:「『天殘』安太初?『缺蘆』來的?」
安太初道:「好見聞。」
郝天浪喟了一聲:「如果你是安太初,來得就不冒失,亦不孟浪,以你的名氣,有
資格接下這筆生意,安太初,不是我誇你,在貴行道中,你是極少數有資格接下這筆生
意的人之一,聽說,你從來不曾失手過。」
安太初並沒有喜悅的反應,只淡淡地道:「我亦知道,你從來沒有遭過挫敗。」
郝天浪笑道:「看來,我們兩個今天總要有一方破例了。」
安太初站在那裡,右邊空蕩蕩的袖管隨風飄揚,絲絲水氣漫過他的眉梢眼角,而在
略顯迷瀠的空間裡,拱托出他高瘦的身軀竟若尖削的山峰般堅實挺拔,有種無懈可擊的
氣勢!
好的殺手,往往便有這樣的氣勢!
於是,郝天浪道:「請吧。」
安太初左手在袍袖裡略微伸縮,掌上已多出一塊長長方方的銀亮物體來,這塊長條
型的東西,寬約兩寸,長有兩尺,貿然一見,倒似個狹窄的鐵盒子。但任何人都明白,
這決不會只是只鐵盒子。他手握物件中段,輕輕一按,「錚」聲脆響,盒子前端已彈出
同樣兩尺長短的平扁尖桿,桿頭呈現銳利的三角狀,可以想見,這玩意假如一朝捅進肉
中,桿頭出入之際,被捅的人將會遭受何等滋味!
郝天浪目注對方所亮出的武器,徐徐地道:「『無回桿』,見桿無回。」
安太初道:「我不敢如此自詡,這亦要視人而定。」
拔出刀鋒,郝天浪道:「候教了。」
安太初不移不動,兩眼直視郝天浪,一時之間,空氣似已凝結。
大彎刀豎立胸前,郝天浪亦若淵停嶽峙。
「無回桿」筆直刺出,先是寒星一點,破空閃映,再來才響起「嗤」聲銳嘯,而當
聲光影像展露的剎時,皆已落後於桿身的疾進。大彎刀湧起一波光浪,翻蕩的頃刻已封
住敵人的來勢,桿端不曾與彎刀的光波接觸,稍梢一揚,便換成另一個角度暴戳郝天浪
的腰眼。
刀鋒回貼,鋒面剛好迎上刺來的一桿,火花溜燦於須臾,安太初高瘦的身子忽塌向
地,「無回桿」驟聞「錚」聲再起,後半截兩尺尖桿復自握柄之內彈出,焰芒倏漾,倒
挑郝天浪下襠。
大彎刀便自郝天浪肘下反斬,快如電擊般一刀磕開倒挑的尖桿,刃口隨之斜掠,幾
乎貼著安太初的鼻端擦過。
虛飄飄的右邊衣袖獵獵飛舞,安太初身形騰挪迴旋,以郝天浪的軀體為軸心,急速
起落回轉,每次起落,尖桿吞吐伸縮.彷彿百矢千箭齊發,流焰穿織,寒彩縱橫,攻勢
凌厲之極。
郝天浪預料著來人必然不易相與,情況和他的預料並無軒輊,對方動作之快,反應
之巧,可以說已達意念貫通肢體的境界,而招式變化轉換,亦近自然反射,收放流暢,
毫無滯礙,功力的確精湛卓越,難怪姓安的敢以一個殘廢來赴此艱巨!
郝天浪以「匹練」凝形於匹練,藍汪汪的光華繞體環映,上下閃掠,鋒鋒相連,刀
刀密接,不留分厘的隙口,金鐵交擊的聲響雖急速卻不昂烈——雙方都是稍沾即走,避
開正面硬撞,而越其如此,風險越大,因為彼此皆在瞬息萬變的攻守裡,尋找那一線刺
敵之機,追魂奪命不必象莽牛似的角拼,只要有些許破綻,便足以竟功了。
一輪急攻未能得手,安太初猛然跳出丈許之外,身形甫出的俄頃,「無回桿」驀而
挺向地面,整個人又回翻過來,長桿如戟,帶著似欲追返干百年流逝光陰的速度,直戳
郝天浪面門!
彎刀的位置,好像本來就在郝天浪面門之前,他雙手握刀,強接安太初的一擊,赤
艷艷的火花四濺進射,眼瞅著映起的點點紅芒尚在明滅,郝天浪左肘已推往右掌,於是
,刀刃「霍」聲逆轉,飛斬而出!
安太初借手上兵器反蕩之勢,挫步暴退,但藍光破空逆斬,來速尤快,他身形才退
,臉頰上已「括」地綻開一條血槽,橫鼻至耳,怕沒有三寸多長!
同一時,郝天浪錯步斜走,只一伸手,已穩穩當當地握住了彎刀刀柄,鋒口上,方
有一溜血水淌落。
安太初沒有用手去摸傷口,更沒有去摀住那張血淋淋的臉孔,「無回桿」若執槍似
地倒挾肋下,形態冷漠如昔,好像受傷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樣。
郝天浪聲音低緩地道:「設是一般交手過招,勝負既分,原該就此打住,但眼下拚
搏的性質又自不同,安太初,事情並未結束,對不對?」
安太初道;
「是的,事情並未結束,你還活著,事情怎能結束?我尚未死,也不能就此結束。
」
仰首望天,郝天浪道:「你想緩一口氣再來,或者此刻就上?」
安太初臉色陰沉地道;
「郝天浪,我有一個建議,不知你接受與否?」
郝天浪道:「那要看是什麼建議了。」
安太硬梆梆地道;
「我們習武之人,所謂藝業高強,只指其人專擅的一端,譬喻你,功夫好是不錯,
但亦只好在一項刀法上,你每次得勝,俱以刀法取人,除此之外,我不認為你樣樣皆精
。以己之長去攻人之短,並不十分允當,你也換個方式玩玩麼?」
郝天浪道;
「這種說法不盡公平,安太初,我專精刀法是不錯,但你不也以你擅長的『無回桿
』相因應?難道說,桿上技巧,不算你最後的技藝?」
安太初道;
「不必說這麼多,只問你敢不敢接受我的建議?」
微微一笑,郝天浪道:「激將法』是一種很古老的策謀了,不過,我仍想問問你,
你待換個什麼方式來玩?」
安太初道:「赤手搏殺如何?」
望一眼對方空蕩蕩的右邊衣袖,郝天浪道:「如此,豈非我佔了你的便宜?」
安太初語氣極盡挑釁:「話反過來說,連我這條僅剩一條胳膊的殘廢,都敢用空手
向你挑戰,你這四肢俱全的人,莫不成尚有猶豫?」
郝天浪直覺感到事情不會這麼簡單,他思索了片刻,仍然點頭道:「好,我接受。
」
安太初又道:「一言為定。為了減少枝節,貫徹始終起見,我們雙方將兵刃擱置至
少兩丈之外,一切以赤手搏輸贏,如何?」
這可不是「搏輸贏」,而是「搏生死」,郝天浪亦不在言詞上計較了,他領先走到
兩丈外的距離,回刀入鞘平擺於地,轉臉對著安太初道:「行了吧?」
安太初隨即做了同樣的動作,邊頷首道:「很好。」
郝天浪緩步走了過來,雙手攤開:「可真是四大皆空了,安太初,且請賜教。」
安太初略一晃身,人已近前,輕功固然神妙,但卻止不住臉頰傷口的鮮血滴答流淌
,郝天浪有意無意地道:「你不包紮一下再動手?血流多了最傷元氣。」
安太初冷著聲道:「要包紮也得等事情了結之後再說,假如我贏了,自會妥理創傷
,設若輸了,根本不必多此一舉。」
郝天浪道:「也有道理。」
安太初的左臂下垂不動,雙目如冰:「你非要等我先發招不可?」
郝天浪笑道:「遠來是客,禮貌嘛。」
人影倏閃,安太初已轉至郝天浪背後,獨臂一揮,掌指所向,涵括了郝天浪全身七
處要害,招出無聲無形,十分詭異。
郝天浪忽做螺旋,倒繞三步,位置剛好是對方的後側,雙掌拋起,宛如鐵刀,猛劈
安太初頸項。
塌腰矮身,安太初兩腿若風掃落葉,「唰」「唰」聲中,十六腿連成一氣,雖是大
划動,速度卻又急又快,打眼望去,十六腿只若一腿!
郝天浪不停後退,眨眼間,已被安太初這一輪狠攻逼出近三丈遠,姓安的單臂突振
,人朝斜角掠飛,掌影猝現,卻從正面罩落,彷彿是,他把掌力預先蓄聚空中,更像另
有一個對手在虛無裡向郝天浪出招!
大仰臥,郝天浪的腦勺幾乎貼著地面急速迴旋,旋至一.半,整個軀體沖天而起,
有如怒矢離弦,直拔兩丈之上。
安太初卓立原地,不追不趕,只兩眼緊盯敵人的飛躍過程,額頭青筋脹鼓,太陽穴
「突」「突」跳動,一付貫力待發的功架。
自躍升到落地,不過須臾之間,就在郝天浪腳尖剛剛沾上地面的同時,安太初身形
驟發,像一頭犬飼已久的豹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來勢撲到!
郝天浪似乎早知道對方會有這個動作,人影凌空飛來,他雙掌偏豎如刃,陡然下十
九掌迎空翩舞,削銳的勁力割裂空氣,朝疏密不一的定點上反捲來敵。
安太初強猛的勢道驀地化為輕柔,瘦長的身子竟然隨著郝天浪的掌力浮沉飄蕩,好
比一撮棉絮,掌勁雖說凌厲,卻沒了個著力之處!
在郝天浪招式用老的瞬息裡,安太初左臂發出「克」一聲脆響,原來的臂長突兀又
延伸出一截,五指若鉤,劃過郝天浪的胸膛,跟著指尖飛旋的尚有大把衣袍的碎屑與細
糜般的血肉!
郝天臨危不亂,對方鋼鉤似的指尖始才劃過他的胸膛,他左手指中二指並出,宛如
電閃,暴戳安太初眉心!
就在這時,安太初獰笑一聲——,不管笑的性質如何,這還是他第一次笑——虛飄
飄的右邊衣袖內倏忽射出一條細皮索,活蛇般一下子捲上郝天浪左腕,更順勢側帶,硬
將郝天浪扯翻兩個觔斗!
那條皮索固然細窄,但上面卻綴滿微小銳利的倒須鉤,因此當皮索脫離郝天浪手腕
的辰光,郝天浪的手腕已皮開肉綻,變成一隻赤漓漓的血手了。
人在丈許之外的郝天浪看一眼自己的手腕,無可奈何地歎著氣道:「你不是講過要
以『赤手相搏』麼?你這條嵌以倒須鉤的皮索,又怎麼說?難道不算是兵器?」
安太初不以為意地道:「這不算是正式兵器。」
郝天浪道:「兵器就是兵器,何來正式與非正式之分?除開天生四肢,其他一切附
屬物件皆在違規之例。」
安太初面無表情:「我說不算正式兵器,就不算正式兵器,我說沒有違規,就沒有
違規,郝天浪,莫非尚要找個仲裁來?」
郝天浪不禁有所感慨:「幹你們這一行的,我前後很碰上幾個,講道理的少,不講
道理的多,而論格調,則無一人,安太初,行有行規,你們卻尊嚴無存!」
安太初冷笑起來:「我便老實說與你聽吧,郝天浪,不管黑白是非,不論有理無理
,收了錢便要替買主取人性命,這種行當,還有什麼道理可言,有什麼格調可喻?這根
本就是一個冷血寡絕的行當、無情無義的行當,金子銀子比天大,只要顧客拿得出.錢
,六親皆可不認,只要收了錢,不惜任何手段但須達成目的,給我們談三綱五常,陳義
太高啦。」
郝天浪搖頭道:「江湖廝混,不是你們這種混法,再怎麼說,大伙共頂一個天,天
道不容!」
安太初嗤之以鼻:「我本以為你也是老江湖了,未料想法竟然如此幼稚天真,抱殘
守缺,什麼年頭了?猶摟著忠孝節義的腐朽論調不放?我只知道,人要按照自己的方法
活下去,怎麼活得痛快便怎麼做,其他一切俱屬狗屁!」
郝天浪道:「若照你們的觀念立論,別人就都難活了!」
安太初一指郝天浪:「對極,你正是一個例子,郝天浪,你以為你能往下活?」
郝天浪笑得毫無笑意:「到目前為止,我認為希望還很大。」
安太初血糊糊的一張瘦臉,隔著風、隔著水氣看上去,顯得怖厲而妖異,彷彿不像
是張人臉,他的聲音也似近還遠地有些飄浮:「就因為你的想法天真,就因為你猶抱著
行正立穩的朽敗觀念,今天才會中我的計墜入我的圈套。郝天浪,什麼都是假的,什麼
都屬虛幻,實現自家所想的,攫取自家所要的,方為最最重要。你不該放下你的刀,你
放下刀,即是放棄了勝算,放棄了生命,我說得好聽,說得堂皇,無非為了一個目地—
—取你的命,取了你的命,我始能高枕無憂,大把銀子袋袋平安,而你,格調有了,風
骨有了,卻落得個什麼?」
郝天浪一笑:「落個心安理得,俯仰無愧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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