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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 龍 在 天

                     【第十五章 決鬥飛鼠崖】 
    
        怪形鋼刀拔在手中,成浩迎著月光左右一掄,瀟灑厲烈的斜身向一側緩緩邁出三步。 
     
      另一面,「長腿追魂」淡云「鏘」的一聲龍吟中,一把上尖下寬的雙刃尖刀早暴指 
    右前方,他在成浩的移動中,反方向的也移動著,光景是要把勞愛圍在中間了。 
     
      是的,風雷未動,他手中的那把潑風砍刀卻抱在胸前,禿頂上閃閃發亮似已見汗。 
     
      勞愛的長劍未出鞘,但已豎在她的胸前,她心中十分明白,面前這三個魔頭一個也 
    不好惹,自己絕對不能稍存大意,因為只要有一絲一毫差池,便真的會造成無法彌補的 
    憾事! 
     
      他沉靜不移的挺立著,宛似成竹在胸。 
     
      勞愛這時在想,姓風的絕對不能叫他死得早,因為他是一條線索,他的那匹「一條 
    鞭」可是不會錯的。 
     
      風雷緩緩的舉起刀來,邊沉聲道:「臭丫頭,你也未免過份猖狂了。」 
     
      星目怒視中,勞愛突然哈哈笑了起來,便在這笑聲裡正充滿了極度的諷刺與嘲弄, 
    宛似一把無形的穿心箭而令面前三個混身戰慄而憤怒得連連抖顫! 
     
      於是——三個梟霸緩緩在勞愛身子四周走動,直到呈三角形而後站定。 
     
      冷冰冰的一聲沉喝,風雷道:「勞丫頭,形勢如此,你確令人服了你的膽識,但你 
    再怎麼定與靜,也絕對難逃我三人聯手一擊。」 
     
      高貴的一挺胸,勞愛道:「今日我一人之力鬥當今三大高手應是此生值得驕傲的事 
    了。」 
     
      陰酷的一聲哼,淡雲道:「我們到死方休!」 
     
      勞愛道:「好,各位出招吧!」 
     
      突然空氣似凝結住了,沒人再開口說話,也沒有人移動,甚至連呼吸也在小心的自 
    我抑制,四個人,八隻眼睛全瞪得幾乎欲凸出眼眶外。 
     
      勞愛淵停嶽峙的卓立著,長劍的劍把在握,只是未曾拔出鞘。 
     
      圓月照得風雷的光頭上一片透明,山風吹得他那三綹柳須偏向一邊,潑風砍刀已被 
    他雙手高舉——於是,腳步下有了碎石的聲音傳來。 
     
      聲音中勞愛突然發難,她閃電般的一躍而撲向風雷。口中卻平淡地道:「小心了, 
    姓風的!」 
     
      空中一連發出三聲如一聲的脆響,便在一溜寒芒噴灑中,勞愛一個騰翻,人已自風 
    雷頭上越過。 
     
      「長腿追魂」淡雲見勞愛猝然撲向風雷,雙刃尖刀平舉而上,不料還是慢了半步, 
    尖刀已自勞愛足下越過,等他抽刀回擊,勞愛已側翻兩丈,一溜寒芒迎上橫攔的成浩。 
     
      成浩原是抱定認準下手原則而不即出招,今見勞愛橫裡殺來,忙舉怪刀連擋帶鈞, 
    勞愛冷笑一聲,十三劍並成一劍狂抖而上,手腕暴翻,身形在空中倏變中,又是九劍斜 
    劈,她劍劍殺著,式式連貫,宛如一尊騰躍的千手佛般,望之全身上下皆是劍芒——是 
    的,勞愛開始運用「追魂十八式」絕活了,她每出一劍便是九式,那劍光卻似布成一面 
    縱橫交織的羅網,把自己嚴密的編織在裡面。 
     
      勞愛這是以先發制人的手法,以求快中取勝,她十分明白跟前三人非等閉之輩,是 
    以她必須採取速戰速決戰略而絕不能拖泥帶水的長此拖延。 
     
      突然間,風雷與淡雲二人狂叫一聲自兩個方向已殺過來,雙刃尖刀平削如半個扇面 
    般發出極光一片,而風雷的潑風砍刀上撩下壓帶起激流迴盪,就在成浩怪刀拚命掄擊中 
    ,三把兵刃已向一點匯來——當然那一點便是勞愛。 
     
      冷叱一聲勞愛拔地而起,長劍一招「蒼龍擺尾」,就聽得她足下一陣金鐵交鳴,火 
    花飛灑,她卻借力而彈向圈外。 
     
      這時距她最近的是淡雲。 
     
      淡雲尖刀削空,見勞愛空中閃向身後,暗中一聲冷笑,身子方向不變,雙刃尖刀卻 
    快不可言的自身後劈去,同時他使個十分怪異身法,一下子便閃到勞愛面前。 
     
      這淡雲人稱「長腿追魂」,步法自然有其獨到之處。 
     
      勞愛也為淡雲這種怪異身法一栗,她想不到這瘦大個子如此一晃之間便阻在自己面 
    前。 
     
      「追魂十八式」不假思索的閃電般以一招「遮天兜魂」,剎時叮噹之聲連綿響起, 
    硬生生把對方刃尖刀的攻勢封架在身前三尺之地! 
     
      於是,便在淡雲的又是冷笑聲中,風雷與成浩二人適時的圍撲而上。 
     
      勞愛原本製造的先機,至此已全部盡失。 
     
      於是,目眩神迷的狂劈猛殺,四人一下子激戰在一處,果真是難分難解! 
     
      纏鬥搏殺中,淡雲不時的發出尖吭的怪叫聲! 
     
      風雷卻邊殺邊沉聲道:「成兄、淡兄,今日我等必得把這姓勞的女子撂在這飛鼠崖 
    上,她可是比她老子還難斗十分呢!」 
     
      勞愛聽著,心中當然氣惱不已,但她卻是不敢稍存大意之心,是以只聽得她咬牙咯 
    咯,不時的吐出一聲斷叱! 
     
      風雷等三人如今品字形的把勞愛圍在中央好一陣狂砍猛劈,然而勞愛的「追魂十八 
    式」每招九式,式式精奧,一時間三人也不敢有所輕視。 
     
      不輕視便不敢過於逼近,一時間似是個對峙局面。 
     
      但勞愛心中明白,長此下去,自己終將要吃大虧,面對三個老奸巨滑高手,自己若 
    不出奇制勝,必為他三人所乘無疑! 
     
      她一念及此,暗中一緊手中長劍,霹然暴飛而起,同時一招「普渡四方」全身上下 
    緊緊裹在一片刃芒中。 
     
      不料勞愛彈起半空三丈高,卻見風雷三人仍然品字形的也同時躍起半空中——於是 
    就在半空中一陣金鐵交鳴,火花狂灑中,勞愛又落下地來。 
     
      淡雲尖聲罵道:「臭丫頭,今夜你走不了啦!」 
     
      成浩也嘿嘿笑道:「先宰了你,再找上六盤山去。」 
     
      勞愛聞言,冷笑一聲,道:「憑你三個老鬼?」 
     
      話聲中她突的一矮身形又起,手中長劍如旋風般在她的身下激盪著——風雷狂叫一 
    聲,道:「你還想逃?」 
     
      成浩便在這時奮力劈出一刀直往勞愛的劍芒中擊去,於是一聲「噹」與「咚」聲中 
    ,勞愛的劍芒被成浩的刀尖上三角形阻滯而幾乎把長劍鉤脫出手。 
     
      勞愛又是身在空中,她知道勝負便將在這一瞬間要出現了,因為她無法去阻止風雷 
    與淡雲二人的夾擊。 
     
      一咬牙,勞愛的劍不再施力抽回了。 
     
      非但不抽回,而且順勢直往成浩胸前送去——成浩以為自己得手,得手於替風雷、 
    淡雲二人製造了搏殺勞愛的機會。 
     
      不料他尚未收回怪刀,便見勞愛的長劍距離前胸不到半尺,一驚之下拚命往左側打 
    橫。 
     
      但勞愛一心拉姓成的墊背,是以她的劍尖流光一現的便送上成浩的身上。 
     
      便在這時候,潑風砍刀斜劈如電,「咻」的一聲,但見勞愛立時披頭散髮,潑風刀 
    竟自勞愛頭皮一寸地方砍過。 
     
      那本是砍頭的一刀,只因勞愛未曾退縮的空中欺身直逼成浩,而鳳雷的殺招已現, 
    是以逃過一劫。 
     
      然而勞愛卻未曾躲過淡雲的一刀,她在一刀插入成浩胸側時候,本能的往成浩一側 
    閃過,躲過風雷一刀,而淡雲的雙刃尖刀卻「咻」的一聲劈向她的肩與背上。 
     
      剎時一陣刺痛穿心勞愛猝然旋身,長劍一招橫摔落葉,劍速之快無與倫比,剛把淡 
    雲的第二刀盪開,而餘力卻掃中淡雲胸腹。 
     
      成浩拋刀掩著肚子,鮮血仍自他的指縫外溢,他哈著大氣,身子搖了幾搖硬是拿樁 
    站定! 
     
      淡雲雙刃尖刀力阻剎那間,但覺胸腹之一陣撕裂的痛,暴退一丈低頭看,早見衣衫 
    已破,尺長的一道傷口只差半寸便開膛剖腹,心中也是吃驚的忙著撕開衣衫去扎。風雷 
    見勞愛肩背受傷淌血,也不顧淡雲與成浩二人傷勢,早狂叫著揮刀向勞愛砍去! 
     
      勞愛傷的實在不輕,雖左肩背處受的傷,可是連右臂也覺得不聽使喚,又見風雷狂 
    劈而上,只得邊阻邊躲! 
     
      風雷見勞愛這般光景,忽的仰天大笑,道:「臭丫頭,你今夜認了吧!」 
     
      也就在飛鼠崖的近崖邊處,勞愛還在考慮是否往水中跳呢,因為下游不遠處她尚命 
    貝老九的小船藏在附近呢,不料突然聞得一聲清叱聲:「果真三個欺一個,越老越不要 
    臉!」 
     
      風雷已將勞愛逼在崖邊,他絕對相信不出十招必然得手無疑,今突聞得聲音,不由 
    一怔回頭,只見一團灰影中一個人揮劍向自己刺來。 
     
      月光下,勞愛看的真切,不由得一陣愣然不語。 
     
      潑風砍刀橫裡擋中,風雷怒喝道:「朋友,哪條道上的,為何半途來越混水?」 
     
      一連劈出三劍,那人嘿然,道:「你大概就是叫風回子的吧?」 
     
      風雷沉聲道:「風家寨風雷便是老夫,朋友,看你年紀不大,江湖規矩必然不清, 
    這兒不管你的事,一邊站著去。」 
     
      年輕人收劍一站,道:「成,我可以不再出手,但卻有個不情之請。」 
     
      風雷道:「只要你不出手,什麼請求風大爺必不令你失望。」 
     
      年輕人道:「這話可是你說的?」 
     
      風雷道:「當然。」 
     
      年輕人指著勞愛,道:「我要把她帶走。」 
     
      風雷一聽,怒道:「你知她是誰?」 
     
      年輕人道:「我知道她已身受重傷,如此而已!」 
     
      風雷沉聲道。 
     
      「她是個女魔,青龍會的當家,我們這是約鬥,雙方到死方休,年輕人,這你該知 
    道了吧!」 
     
      年輕人冷冷一笑,道:「你們這不是約鬥,是欺鬥,說句半點不假的話,你們這是 
    以大吃小,以多為勝,老樹沒皮,死不要臉。」 
     
      風雷狂叫著罵道:「好個張狂小兒,你又是什麼東西!」 
     
      喘著大氣的淡雲戟指那年輕人喝罵道:「滾,這兒沒你小子的事,快滾!」 
     
      年輕人「嘖嘖」兩聲,道:「姓淡的,你要是再喳唬不休,一旦用力過猛,肚皮崩 
    裂,老命立刻完蛋操!」 
     
      淡雲叫道:「風兄,殺了這乳臭未乾不長眼睛的狂妄小兒!」 
     
      潑風砍刀宛如下壓狂捲的巨浪,風雷鼓起牛蛋眼厲裂的和身撲擊而上,口中且喝罵 
    道:「哪裡會冒出你這個渾小子,老子獨劈了你!」 
     
      青芒便在這一刻之間一顫猝閃,年輕人身形快得無可言喻的側閃中,暴閃的劍芒似 
    千百絲奪目彩霞般,絲絲自下壓向巨浪中連番閃耀,凌厲之勢足以令風雷收招疾退! 
     
      風雷見對方出招凌厲怪異,氣得雙目盡赤,他一口鋼牙咬挫,渾身熱血衝擊,惱恨 
    與忿怨一時間令他難以自制的大叫一聲,揮刀二次砍去,邊罵道:「狗東西!」 
     
      青芒又再揮灑中,但聞「噹」「噹」聲中,年輕人長嘯一聲掄劍如麻,劍風狂飆, 
    一輪快刺,幾乎把風雷逼下飛鼠崖去! 
     
      風雷雙手把刀,鼓起餘勇,直欺而前,他欲旋身,準備把這小子逼向崖邊,不料突 
    然一聲「嗖」中,風雷頓感右臂自上到腕一涼,驚異之下側閃一丈低頭看去,只見衣袖 
    已被割開,一條血印已現,這才感到一陣刺痛。 
     
      雖說傷的不重,但見眼下情勢,面前這小子不知是何來路,看來今日實難得逞。 
     
      青鋼劍斜指地上,年輕人冷冷道:「朋友,下一劍你絕對會躺下去,而且也必然比 
    之他二人更慘烈,閣下可要一試?」 
     
      風雷怒道:「年輕人,算是你中,可是你為何一定要救這姓勞的女子,她……」 
     
      年輕人一攔,道:「我最是不喜多說話的人,兩條路,一是我帶她走,二是你再揮 
    刀重上,如此而已!」 
     
      望望斜躺在石地上直喘大氣的成浩,月光下成浩面色如灰,灰得如同剛自明月下飄 
    過的一片浮雲! 
     
      再看看淡雲,只見他極力以布帶來束腰,雙刃尖刀拄地而立,血尚自在流……風雷 
    似是洩氣皮球般,突然沉聲道:「年輕人,我們做一次買賣如何?」 
     
      年輕人望著勞愛。 
     
      勞愛正以布巾按在左肩上,似是以藥敷上,只是,自己無法包紮,但這時勞愛還冷 
    眼望過來。 
     
      冷冷的,年輕人道:「我開出的兩個條件便也算是一樁生意,而且是任閣下選的買 
    賣,除此,我想不出還有何可談的。」 
     
      「有!」風雷忙接道:「年輕人,從衣著上看,你不見得是個公子哥兒有錢的,這 
    麼辦,我答應送你一千兩銀子,只買你立刻走路,你看如何?」 
     
      仰天哈哈一笑,年輕人道:「我只要拍屁股走人便是一千兩銀子,哈……」 
     
      風雷雙目一亮,道:「你答應了?」 
     
      年輕人道:「拿來!」 
     
      風雷一怔,道:「拿什麼?」 
     
      年輕人面無表情地道:「一千兩銀子呀!」 
     
      風雷跺腳怒道:「什麼?現在就要?」 
     
      年輕人怒道:「原是空口白話一句呀!」 
     
      風雷怒道:「年輕人,風大爺這是來拚鬥的,可不是來做生意,誰會這時候把千兩 
    銀子帶在身邊的!你……」 
     
      年輕人冷笑,道:「哼!你以為年紀老經驗辣,真把我們這些年輕人當傻蛋呀!先 
    是騙了這位女子,然後又想欺騙我,好個不長眼睛的老狗,你休想叫我上當!」 
     
      風雷咬牙舉刀,發覺右臂已痛的難以舉刀,忙將潑風刀轉向左手,早又聽得年輕人 
    冷叱道:「老小子,你可要小心,我這第一招必挑出你的一雙牛蛋眼!」話聲中他右手 
    青鋼劍力挽五個劍花,激盪的劍尖噴灑出窒人的劍芒,右腿一抬正欲撲擊而上呢! 
     
      風雷聞得對方要挑出自己的雙目,又見對方抖劍儀態瀟灑,心中一怔間,忙沉聲道 
    :「等等!」 
     
      年輕人怒道:「你有何話說?」 
     
      風雷道:「今晚風大爺認栽,小子,你總得留個名號吧!」 
     
      年輕人一陣冷笑,道:「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的隨便一個名號你信不信?」 
     
      風雷沉聲道:「你這下三濫——」 
     
      年輕人嘿嘿笑道:「雖是下三濫,卻又比之你們這些老狐狸高尚的太多大多了。」 
    說著,他抬手一招又道:「看來我只有帶這位姑娘走了。」 
     
      勞愛本想再戰,因為她在急速的敷藥後痛苦力減,她自信必能再與風雷一拼。 
     
      但她見眼前這種情況,不由先是一聲冷笑,星目怒視著風雷三人,道:「這場比鬥 
    尚有續幕,三位好生回去養息,約期再戰。」 
     
      風雷沉聲道:「下次必不輕饒,姓勞的,你會同你那凶殘的老爹是一個下場的!」 
     
      淡雲吃力地罵道:「勞丫頭,你走他娘的狗屎運,半路上冒出這麼個狗操的救了你 
    !」 
     
      勞愛一聲冷哼,道:「是嗎?我以為是這位朋友救了你們,嘿!也許你三人以為我 
    已失去戰力,其實你們全錯,如果這位朋友退向一邊,三招之內我送三位上路,可要試 
    ?」 
     
      風雷怒道:「臭丫頭,你唬不了風大爺,剛才若非這小子出手,只怕你早死在這飛 
    鼠崖上了。」 
     
      這時只見年輕人走近勞愛面前,目光閃耀著無比關切,但關切中似在暗示什麼。 
     
      勞愛一看便知。 
     
      早又聽得年輕人道:「路上似是有幾位黑巾包頭大漢在往這裡撲來,也許是你青龍 
    會人來了。我們迎上去,我也好回中原了。」 
     
      年輕人的話可並非是說給勞愛聽的。 
     
      果然,風雷知道,青龍會的人是黑巾包頭,這時聞得有青龍會人往這兒來,心中大 
    吃一驚,不再多言,立刻吃力扶起成浩,三個人跌跌撞撞的下得飛鼠崖。 
     
      那成浩的小船便在附近河岸,沒多久,三人便消失在渭水河面上了。 
     
      一手扶著勞愛,年輕人道:「勞當家的,你不會怪我吧!」 
     
      勞愛俏目一眸間,笑笑,道:「我為什麼要責怪你呢?」 
     
      年輕人道:「你是單刀赴會,我卻中途插一腳呀!」 
     
      勞愛小嘴一撇,道:「你尚未正式加入青龍會,再說嘛,你剛才又未坦白承認識我 
    ,而又及時的援助,我應該感激你的,怎會怪罪!」 
     
      年輕人哈哈一笑,道:「勞當家可能騎馬?」 
     
      勞愛道:「先到小船上去。」 
     
      年輕人道:「小船?」 
     
      勞愛道:「是呀!一艘小船。」 
     
      年輕人困惑地道:「可是個老者?」 
     
      勞愛點點頭,道:「不錯,就在前面矮林河邊藏著。」 
     
      年輕人搖頭道:「別去了,那老者早撐走了。」 
     
      勞愛道:「你怎麼知道?」 
     
      年輕人冷笑一聲,道:「本來在風雷三人圍殺勞當家時候我便要出手相助的,不料 
    就在我剛欲躍身自另一峭壁上下躍的時候,早看到一條人影捷如靈猿般撲來,我見那人 
    身法奇高,遂暗中加以監視,不料那老者持髯看了一下,遂回頭跑向河岸撐船而去,我 
    這才躍下飛鼠崖來了,所幸尚及時呢!」 
     
      勞愛不解地道:「剛才你示意的目的……」 
     
      年輕人道:「及早離開,我怕那老者不懷好意。」 
     
      勞愛滿腹狐疑的自語:「貝老九!他為何棄我而去?」 
     
      年輕人扶著勞愛下得飛鼠崖,荒林中他尋回他的坐騎,立刻扶勞愛坐上去,道:「 
    勞當家的,我們這就回六盤山?」 
     
      看看自己的傷勢,雖說敷上藥痛苦已減,但一條左臂仍是動彈不得,不由緊皺雙眉 
    ,道:「不,先找地方去歇一宿,我這身上儘是血,也得洗擦乾淨才能上路。」 
     
      年輕人道:「可以去駐馬鎮?」勞愛想了想,道:「不,駐馬鎮暫不能去,倒是附 
    近有個高原,那地方有個伍家祠堂,地方簡陋,倒也清靜。」 
     
      騎在馬上,勞愛低頭道:「你不是回西涼槐山了嗎?」 
     
      是的,這年輕人正是方敬玉,本來他在六盤山的時候,就要加入青龍會的,但當他 
    聽得勞愛拒絕祈老八與石沖幾個的建議而要決心獨往應約時候,他改變了心意,且當時 
    便離開了六盤山。 
     
      方敬玉原是個有心人,他一心要暗中支援勞愛,於是他早幾天便到了飛鼠崖,且把 
    地形認識以後,找了個僻靜地方,取出師父交給自己的《降魔劍法》不停的加以揣摸苦 
    練,他本來就有相當不錯的根基,幾天的苦練中,終被他鑽研出《降魔劍法》上的第一 
    招。 
     
      一招七式,全是殺著,反覆演練那「魔鷹撲擊」,他已是融會貫通。 
     
      剛才在飛鼠崖上,方敬玉便是以那一招「魔鷹撲擊」而震懾住風雷。 
     
      當然,風雷是不知道方敬玉竟是一招闖天下了! 
     
      這時方敬玉見勞愛問及,不由笑道:「其實屬下只是個借口罷了。」 
     
      這「屬下」二字一出口,馬上的勞愛一笑,道:「好,六盤山青龍會歡迎方兄加入 
    。」 
     
      方敬玉忙施禮道:「勞當家多提拔。」 
     
      微微一笑,勞愛道:「剛才我見你揮劍出招十分辛辣,不知是什麼劍法!」 
     
      方敬玉笑道:「我師臨走留給我的手抄《降魔劍法》,這幾日我也才苦練了那麼一 
    招而已!」 
     
      勞愛道:「一招之間傷了風雷,當知此劍法了得,但不知比我的『追魂十八式』來 
    又如何?」 
     
      伸手入懷中取出手抄《降魔劍法》,方敬玉道:「當家的也可以看嘛!」 
     
      勞愛搖頭,道:「不,只希望你往後多加磨練,也許有一天我二人便以這兩種劍法 
    打擊魔鬼呢!」 
     
      方敬玉收起那本《降魔劍法》,一手拉著馬往前走,前面已是渭河的一條支流,方 
    敬玉正將走入水中呢,早聽得馬上的勞愛,道:「上來吧!」 
     
      方敬玉一怔,道:「這小河水不深,屬下趟水就行了。」 
     
      勞愛道:「騎馬過河又有何不好?也免得弄的一身水濕,走起路來也不舒服。」 
     
      方敬玉尚在猶豫,勞愛早又道:「上來吧!」 
     
      方敬玉遂點頭跨上馬背,伸手接過韁繩,那勞愛背上儘是鮮血,肩背上的刀口足有 
    半尺長,月光下隱隱然但見嫩肉翻捲,有一股濃濃的藥味浸入方敬玉的鼻子裡,苦辣辣 
    的幾乎使他打個噴嚏。 
     
      那小河不深也不寬,十幾丈寬轉眼即過。 
     
      方敬玉又待下馬,勞愛道:「二人騎馬走的快,那伍家祠堂還在十二里外呢!」 
     
      方敬玉也知道伍家祠堂,因為他就是在伍家祠堂裡認識勞愛的。 
     
      遙望向遠方,高原隱隱的矗立在五里外的濛濛大地上,圓月已西,更殘漏盡,如果 
    再一步步往前走趕,只怕到了伍家祠堂就會天亮一陣了。 
     
      勞愛在馬上端坐著,方敬玉卻正襟危坐的不敢稍存失禮,因為他十分明白勞愛這是 
    因處境才如此,說得明白些,她這是在愛惜部下了。 
     
      一馬雙跨,果然天不亮便到了伍家祠堂。 
     
      方敬玉小心的扶持勞愛下得馬來,更十分小心的把勞愛扶進伍家祠堂。 
     
      勞愛一進院門,極目望向院子裡,這才發現伍家祠堂的一地死人全被人運走了,只 
    是一團團的血跡仍在。 
     
      勞愛想到藍風如果見兒子慘死之事以後,又不知是個什麼樣的光景了。 
     
      方敬玉把勞愛扶進祠堂裡,神案上的殘燭點上,這才細審勞愛的傷處。 
     
      勞愛忍著痛,立刻又自懷裡取出一包藥來,道:「我這刀傷藥出自六盤山土製,對 
    出血十分靈驗,你快把我的傷口擦拭乾淨,上藥包紮吧!」 
     
      方敬玉幾次未敢把勞愛的上衣往下拉,不料勞愛卻十分大方的雙肩一晃,上衣已脫 
    一半,她那件粉紅色的小衣已露出來。 
     
      呈現的是兩種顏色,勞愛的衣內皮膚白得如外面皎潔的明月,而露在外面的卻有著 
    淺紅。 
     
      方敬玉怦然心跳中,忙鎮定下心來,取出自己的布巾,便將傷處四周細心擦拭,指 
    膚相接,方敬玉一臉發燙不已! 
     
      淡雲的一刀原本是招呼上勞愛的頸項間,卻適時的被勞愛閃過,雙刃尖刀這才削過 
    勞愛的肩背之間。 
     
      如今勞愛脫去上衣,方敬玉才看清楚勞愛的肩胛骨已外露,傷的著實不輕。 
     
      方敬玉一把扯下自己衣衫,匆匆的編成長帶,又把一塊絲帕取出,把一大把藥粉傾 
    倒在巾上,這才按向勞愛的傷口上。 
     
      全身一陣痙攣,勞愛咬牙沒有作聲,面上冷汗涔涔而下意識地吁了一口氣。 
     
      方敬玉忙把連好的布條往勞愛身上纏去。 
     
      勞愛左臂稍提,任由方敬玉的手在她的腋下胸前把布纏好——而方敬玉已是滿頭大 
    汗了。 
     
      淒然一笑,勞愛道:「你該閉閉眼歇一下了。」 
     
      方敬玉忙道:「不,屬下不累,倒是當家的急需歇息……」他似是想到什麼,立刻 
    又笑道:「馬鞍裡我還有些吃的,我先給當家的取來。」 
     
      勞愛一笑,她望望方敬玉,心中突然產生異樣的感受,而這種感受又是她從來未有 
    過的。 
     
      方敬玉已走出祠堂去到院子裡了。 
     
      勞愛卻已陷入一片迷惘。 
     
      不旋踵間,方敬玉提著一袋吃的走來。 
     
      取出幾樣吃的菜,勞愛一見甚喜,接過方敬玉遞來的一塊醬肘子,竟大吃起來。 
     
      方敬玉也取了些陪著勞愛吃——祠堂外面,月兒已西,中秋月圓之夜,便在這充滿 
    血腥中渡過。 
     
      直到第二天正午。 
     
      直到勞愛醒來,方敬玉才走近勞愛道:「當家的,你感覺如何?」 
     
      勞愛一笑,伸手摸摸一頭亂髮,道:「好多了,只是我現在的模樣一定十分難看! 
    」 
     
      方敬玉望望勞愛的頭,頭上的秀髮被刀削去一大片,中間成了巴掌大一片半寸長短 
    髮。 
     
      方敬玉一笑,道:「當家的可要聽實話?」 
     
      點點頭,勞愛道:「當然要聽實話呀!」 
     
      方敬玉笑笑,道:「損失一綹頭髮,並未減去當家的美貌容顏,屬下只望當家的早 
    日傷癒!」 
     
      勞愛一笑,道:「你很會說話。」 
     
      方敬玉道:「全是心裡話。」 
     
      只見勞愛右手上抬,左手一抬又落下來,原來肩傷痛的她難以抬起來。 
     
      方敬玉一看,笑道:「且由屬下來吧!」說著,只見他雙手在勞愛頭一攏,立刻便 
    把邊沿長髮攏在中央。 
     
      方敬玉還打量了一陣子,這才抽下自己束髮帶把勞愛的頭髮紮起來。 
     
      「嗯!更見漂亮了!」方敬玉說著,又在勞愛面前一陣端詳——勞愛道:「只要不 
    難看便好了,誰還管他漂不漂亮的。」 
     
      是的,勞愛早已把自己看成了男子漢般的,她從不把自己當成女兒身,否則,她又 
    如何面對青龍會幫眾? 
     
      而現在——她原也是極端大方的,但方敬玉的舉動影響了她,她那種木訥、緊張、 
    含羞、拘謹,這些全是勞愛平日所沒有的,而今一旦與這個人相處,心理的防線自然會 
    崩潰,而且是令人尷尬的羞怯呀! 
     
      畢竟勞愛在說了這句話以後還是低一了頭。 
     
      方敬玉當然看得出來。 
     
      他淡然一笑,道:「當家的有何打算?」 
     
      勞愛道:「精神已恢復不少,我要去渭水河去找貝老九去。」 
     
      方敬玉道:「就是昨晚上溜掉的那個老頭子?」 
     
      點點頭,勞愛道:「是的,我的棗騮馬尚在他那兒呢!」 
     
      方敬玉點頭,道:「好,且找去再說。」 
     
      於是方敬玉脫去自己上衣替勞愛披上,遮住左肩上的傷處,而勞愛的左手吊在布帶 
    上。 
     
      未再聽從勞愛吩咐,方敬玉早拉著馬韁繩大步在馬前走頭,不時的回頭馬上看一眼 
    ,心中那股子甜,還真的同蜜似的別提多叫人愉快的了。 
     
      每次,方敬玉回頭看,馬上的勞愛必及時的淺淺一笑而露出一對淺淺的梨渦,光景 
    是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走下高原,往駐馬鎮南面的一片老柳林走去,勞愛在馬上對方敬玉道:「順著河帶 
    五里地,渭水河有處大灣,那兒便是貝老九經常呆的地方了。」 
     
      方敬玉遙望過去,一大片石灘,附近儘是楊柳樹。 
     
      果然順河走了四里遠便見一個大河灣,有個大山腳下面,兩排老柳樹。 
     
      方敬玉與勞愛二人一到達柳樹下,早見到貝老九的那艘小船。 
     
      勞愛人在馬背上,貝老九已自矮艙爬出來,他似是一怔之間,旋即匆匆跳向河岸, 
    邊走邊叫道:「勞當家的,果然菩薩保佑,勞當家終於平安無事的脫險了!」 
     
      勞愛並未下馬,她看了貝老九一眼,道:「昨夜怎的突然離去了,為什麼?」 
     
      貝老九急道:「我的姑奶奶,你說我能不走嗎,好像那宇文山去了飛鼠崖呢!」 
     
      勞愛沉聲道:「宇文山去飛鼠崖與你何干?你為何不等我?」 
     
      貝老九道:「我是怕被那宇文山認出來呀,你知道幹上我這一行的要少暴光多認人 
    ,所以我不能不走,而且……我也肯定風雷三人絕對奈何不了勞當家的,如今果不其然 
    !」 
     
      勞愛心頭一亮,但她卻淡然的笑笑,道:「拉我的馬來。」 
     
      貝老九立刻轉入一處林子裡,沒多久便把勞愛的棗騮馬牽出林來。 
     
      勞愛換過馬,低頭向貝老九,道:「貝老九,狼山那面的情形如何?」 
     
      貝老九忙回道:「勞當家的,狼山三道溝、雙飛瀑,風家寨便在這兩個地方之間, 
    不過貝老九已經探聽出來了,那風雷連夜已回風家寨了。」 
     
      勞愛冷笑一聲又問:「可知成浩與淡雲二人如今怎樣了?」 
     
      貝老九道;「這兩個可真傷得不輕,二人全暫時住在尚武山莊,那成浩聽說肋骨被 
    扎斷兩根,只差分毫沒傷到心肺,可也夠這老東西受的了。」 
     
      勞愛一笑,撥馬就走。 
     
      方敬玉便騎上自己的馬緊緊的跟上去。 
     
      不料貝老九突然高聲道:「勞當家的你請等一等如何?」 
     
      勞愛已馳出十幾丈遠了,聞言勒馬回頭,道:「你還有事?」 
     
      貝老九急步上前,道:「有件事情想向勞當家打聽。」 
     
      勞愛面色一寒,道:「何事?」 
     
      貝老九道:「駐馬鎮上天寶賭場的大公子被人殺了,而且還有天寶賭場的五個打手 
    全被殺死在伍家祠堂,這是一樁無頭公案,誰也不知道何人下此毒手,所以我在想…… 
    」 
     
      勞愛冷笑一聲,道:「可是那藍風找上你了?」涎臉一笑,貝老九道:「一百兩銀 
    子找兇手,我沒答應呀!」 
     
      勞愛道:「一千兩銀子還差不多。」 
     
      貝老九笑道:「姓藍的銀子全是黑的,我也有此意。」 
     
      勞愛突然面無表情地道:「那麼,這一千兩銀子你賺定了。」 
     
      貝老九一愣,旋即笑問道:「敢情這件事勞當家的知道了?」 
     
      勞愛淡然地道:「何止是知道,老實說,這件事根本就是我做的。」 
     
      貝老九驚異地道:「如此貝老九隻有三緘其口了。」 
     
      勞愛道:「不,你可以告訴藍風,因為一千兩銀子終非是小數目呀!」說完調轉馬 
    頭,哈哈笑著消失在遠方了。 
     
      而貝老九——貝老九也是一聲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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