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涼涼的秋,有一股砭人膚肌的寒意,搖曳的鳳尾草在空中散播著秋的訊息,北方的
天入秋後,偶而也會下一場雪,雪花雖小,卻更增加了寒意。
楓林後,蒼蒼茫茫的寒瑟,顫抖的樹葉,已隨著寒風往下飄落,黃土路面上鋪滿了
枯黃的葉子,那就告訴行旅一—秋來了。
巴婆坐在那渡口的酒鋪子裡,慢慢的飲著那壺燒刀子,雙目不瞬的盯著左前方的黃
土路上,他在這裡已坐了將近三個時辰,眼巴巴的望著一列列的行旅過去,就是沒有他
要等的人……他心裡有點焦慮,卻很篤定,他相信他要等的人一定會經過這裡,也一定
要和他會面。
篤篤……蹄聲已清楚的傳來了,巴婆的精神一振,仰起頭來,只見一匹渾身棕色的
健騎向著這裡奔來,馬上,是個一身黃袍的中年人,留著兩撇鬍子,雙目黑白分明,炯
炯有神,人在馬上,如馭風而行,腰間,一柄長劍閃閃耀眼,鮮紅的劍穗隨風而揚。
金鬍子年獒——北國遊客年獒,在北地行走的人,幾乎沒有人不知道此人的大名,
也沒有人不知道他跟辛家的關係,辛家的糧秸在北方任何個地方,有這位金鬍子年獒罩
著,不管哪個地盤上的兄弟,都得給金鬍子一個面子,否則,金鬍子年獒必還以顏色。
而金鬍子對辛老爺子更是敬畏有加,只要辛老爺子點個頭,年獒無不唯命是從,江
湖上都在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始終沒有人打聽出來。
巴波立刻迎上去,道:「年爺——」
金鬍子年獒一躍而落,去進酒鋪子抖了抖身上的風沙,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仰起頭
來,將那滿滿的一壺酒直往嘴裡灌,他過足了酒癮,抹抹嘴唇上的酒漬,道:「老巴,
老爺子有何重要的事情,一定要我親自趕來,難道還真遇上了扎手的人物……」
巴婆嗯了一聲道:「這事沒有你老爺出面,只怕擺不平……」
金鬍子年獒一摸嘴邊的鬍子,道:「有這麼嚴重?」
巴婆伸手入懷拿出一封密箋,雙手遞上,道:「年爺請過目。」
金鬍子年獒忽然覺得事情嚴重了,因為從他認識辛老爺子開始,還沒有一次像今日
這般慎重,除了派人傳來口信外,還用密箋相召,這其中一定發生了大事,他匆匆的拆
開那封信箋,僅看了幾眼,臉色已一變,道:「怎麼會惹上這位爺……」
巴婆慎重的道:「辛老爺子丟不起人,一定要這個面子。」
金鬍子年獒半天沒說話,他忽然冷靜了下來,因為他知道無法回絕辛老爺子,要替
辛老爺子討回這個面子,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他將來所面對的是個真正的高手,是一個
連他都不願意惹的人,東方大掌櫃的大名他們是久聞了,北地英豪,南地漢子,誰都知
道大龍堂的主,是個什麼樣的英雄。
他沉思了半天,道:「很難辦呀。」
巴婆點頭道;
「的確難辦,不過老爺子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決定的事,沒有人能更改,咱們…
….」
金鬍子年獒嗯了一聲道:「要老爺子改變主意是不可能的,巴婆,在來這裡之前已
約了兩個生死朋友,他們來了之後,咱們再商量……」
話音方落,只見酒鋪子裡的夥計端了一壺酒送了上來,巴婆一怔,他並沒有叫送酒
,這夥計何以會自動送上來一壺。
巴婆一怔道:「我沒叫你送……」
那夥計露齒一笑道:「不是送給你的,是給這位年爺的……」
金鬍子年獒一抬頭,啊了一聲道:「黑蛇……」
巴婆全身一震,名震北疆的獨行客,居然是這身打扮,黑蛇素以狠辣著稱,出手從
不留活口,北疆漢子,個子挺壯,雖然一身夥計打扮,還是顯的那麼突出,黑蛇嘿嘿一
笑道:「老年,這壺酒是罰你遲到了。」
金鬍子年獒仰頭對著壺嘴就吸,沒一會,那一壺酒點滴不剩,他哈哈兩聲道:「還
有小拜呢……」
鐵青子拜爺,又是一個名震寰宇的北地英雄,一根扁擔走天下,多少草莽漢子就是
敗在他那根扁擔上,巴婆可清楚的很,金鬍子年獒、黑蛇老花、鐵青子老拜是北方豪雄
中的梟霸,號稱北地鐵三角,三個人平日雖不在一塊兒,有了事,三個人聯手,江湖上
能惹得他們的不多。
黑蛇嘿嘿地道:「急什麼,那不是來了。」
鐵青子拜爺一搖一晃的走了過來,他藍布大褂,黑筒長靴,臉上掛著森冷的笑意,
肩上扛著他那根從不離身的扁擔,他將扁擔往桌上一放,道:「酒。」
黑蛇一攔道:「先別喝酒,年大爺還有事要說。」
金鬍子年獒將密箋往他倆面前一推道:「就是這件事……」
鐵青子拜爺略略一看,道:「大龍堂的主,老兄,咱犯得著麼?」
金鬍子年獒面色一沉道:「辛老爺子的事就是我姓年的事……」
鐵肩擔道義,金鬍子年獒可真是個人龍,硬是把辛老爺子的事攔在自己肩上,這就
是江湖上那一份道義,一份綿遠流長的義氣,誰知鐵青子拜爺一聽年獒這樣說,抓起桌
上的酒杯一捏而碎,道:「好,老年的事就是我的事。」
又一條血性漢子,有事不落人後,這才是江湖道的朋友,混世面的兄弟,說出的話
絕不轉彎。
黑蛇老花嘿嘿地道:「沒話說,咱們干——」
嗚地一聲響箭朝著這邊射了過來,巴婆伸手接過,略略激動的道:「我的人也到了
。」
金鬍子年獒一怔,道:「你把人約在這裡,難道他們……」
巴婆點頭道:「咱們要會的朋友正是朝這裡來,辛老爺子要我約年爺在這裡見,就
是要在這裡動手……」
黑蛇將身上的毛巾往肩上一搭,道:「好,看我的……」
空中的風聲愈來愈大,雲空中的雲絮堆集的像黑圈,一股股冷浪向這邊吹來,酒鋪
子裡的人獨自喝著悶酒,望著這大冷天,莫可奈何的苦笑,漸漸地,有著一陣密集的蹄
聲向這裡傳來,酒鋪子裡的人俱訝異的望著路上,在楓林渡,過往的行旅雖多,但似這
麼多的騎客,畢竟很少出現過,這裡的人都伸長了脖子,想看看來的是什麼人。
那隊人馬還真快,六七道黑影很快的躍了過來,東方獨孤面上永遠掛著那一絲冷漠
的神情,就朝這酒鋪子裡略略那麼一瞄,彷彿沒有停留的意思。
鐵雄在後面叫道:「掌櫃的,大冷天裡,先喝兩盅潤潤喉嚨……」
施浪也上前道:「讓他們歇歇吧,這樣趕下去,人受的了,馬卻受不了……」
一揮手,停,大伙立刻躍下馬來,將馬拴在樹林子裡,拍拍身上的灰塵,一夥兄弟
進了酒鋪子。
黑蛇搖著毛巾,上前道:「客官,喝酒……」
雲龍嗯了一聲道:「給兄弟們來上一壺燒刀子,兩盤牛肉,再來幾個饅頭包子,咱
們吃完了還要趕路呢……」
黑蛇嘿嘿地道:「行,立刻,來。」
在黑蛇的招呼下,每一桌上都上了酒菜,大伙剛將酒倒在碗裡,施浪已旋風似的在
每一桌前,道:「我沒說開動,不准開動……」
包鐵頭大叫道:「哪來那麼多的臭規矩。」
他伸手將那碗拿起來,還沒入口,已在施浪的眼神裡明瞭了什麼,他哈哈一笑,那
碗酒已進了嘴裡,但是當他轉身之際,酒已全進了他的衣袖裡,點滴未入口,然後,他
故意一個晃身,叫道:「媽巴子,才喝一碗頭就暈了。」
施浪向黑蛇招了招手,道:「夥計……」
黑蛇哼哈地道:「爺們,什麼事?」
施浪淡淡地道:「你真是夥計……」
黑蛇神色一變,道:「我不是夥計,難道還是公子……」
施浪搖搖頭道:「你不像,我一進門就知道你不像……」
黑蛇冷冷地道:「我哪裡不像……」
施浪冷冷地道:「你的手,干夥計的那雙手不會那麼細,最令我不解的,你手背上
那個標記,那條會啃人的小蛇……」
黑蛇頓時如洩了氣般的暗暗一歎,他自認自己裝扮的天衣無縫,卻疏忽了手背上那
個刺青,那個他的標記,行走東北道上的朋友,沒有人不知他那條小蛇的。
黑蛇鼻子裡微哼道:「那你說我是誰?」
施浪哈哈地道:「能在手臂上繡這種東西的,只有北地的黑蛇……」
黑蛇驀地哈哈一笑,道:「大龍堂的施老六果然不凡,僅憑一點的蛛絲馬跡就能認
出在下,嘿嘿,好,果然都是道上的頂尖人物,兄弟在這裡恭候各位多時了……」
包鐵頭一躍而起道:「你是什麼東西?咱們大龍堂又惹著你哪裡了?」
黑蛇哼地一聲道:「是你們那位當家的得罪了兄弟……」
端坐在那裡,手裡拿著半個饅頭,他捏了捏細軟的饅頭,抬頭道:「這位兄弟,在
下何處開罪閣下……」
黑蛇嘿嘿地道:「你得罪了我們辛老爺子……」
東方獨孤一怔道:「辛老爺子?這話從何說起。」
鐵雄猛地站了起來,道:「他媽的,這是存心找碴,咱們大龍堂早巳樹敵滿天下;
再加上一個姓辛的也不算多,朋友,你想怎麼樣,劃出道來,大龍堂的會含糊你……」
黑蛇身子一退,道:「那好,咱們走著瞧……」
鐵雄身子刷地飄了出去,一伸手,道:「別走了,朋友,咱們現在就瞧瞧。」
他那一掌又沉又重,哪知黑蛇僅是一晃身已避了開去,一抖身子,一點黑影向鐵雄
疾射而來。
鐵雄揮手劈去,道:「去你的!」
誰知那道黑影在鐵雄的手掌中一晃,鐵雄只覺自己抓了一個又軟又滑的東西,他心
裡一驚,揮手甩去,只聽叭地一聲,一隻綠色的小蛇,在地上翻了個身,昂著頭,瞪著
鐵雄,鐵雄忽覺手掌一麻,只見在自己的右掌中指之處,被這條綠色小蛇咬了一個小口
。
南蠻綠青子,在江湖上走動的漢子大多數都聽過這種絕毒的小蛇,體小,精靈,最
毒,中者沒有不死的,鐵雄神情一變,道:「你玩這東西……」
黑蛇哈哈一笑道:「人叫黑蛇,不玩蛇玩什麼?」
刷地一劍,那條綠色小蛇,已被那幻化的一劍斬為兩截,一點紅的劍法真快直疾,
殺了小蛇之後,他在哈哈大笑聲中,將那條小蛇的苦膽挖了出來,將桌上的酒碗端了過
來,苦膽扔進碗裡,酒是毒的,膽是苦的,兩樁東西一合,那酒變了顏色,膽也變了更
黑,一點紅哈哈地笑道:「果不出我所料,酒裡放了天沙水,中的人會如死豬般的昏睡
不醒,但,蛇膽如果浸了天沙水,嘿嘿,那就是解毒的聖品了,老鐵,吞了這苦膽,蛇
毒可立解……」
鐵雄猶疑的道:「真的行麼?」
雖然那麼小小的一口,鐵雄的指掌已腫的很大,不但是紅紅的,還有—道青紫之色
,他已感覺出這蛇毒的厲害,僅這剎那。他已有火燙的感覺。
一點紅哈哈地道:「錯不了,老鐵,我在南荒待了十年,那裡什麼樣的毒物我都見
過,連怎麼解都清楚的很,如果這位黑蛇兄不下天沙水,嘿嘿,老實說,你那條手非剁
下來不可……」
鐵雄不再猶疑,一口吞了那小小的苦膽。
黑蛇臉色一變,道:「想不到在這裡倒遇上行家了。」
一點紅冷冷地道:「行家倒是不敢,不過是位殺蛇好手而已。」
此語一出,黑蛇的臉被氣的變了顏色,他行道北鄉,所會之人,皆是一方英豪,有
誰敢在他面前這般張狂,如今一點紅出言不遜,登時引起了他的殺機。
他的手已往劍柄上抓去——驀地裡—一一個冷冷的話聲,道:「老黑,別衝動,咱
們的朋友跑不掉的……」
說話的是金鬍子年獒,他端坐在最裡面那張桌子上,這裡的情形他是看的一清二楚
,巴婆已站起來了,鐵青子拜爺伸手抓起了他那只形影不離的鐵扁擔,分站在年獒的兩
旁,向這邊行了過來。
真正的主終於出現了,黑蛇不過是個陪襯的。
東方獨孤淡淡地道:「老六,請那位有金鬍子之稱的年爺這邊坐。」
那是告訴他的弟兄,對方的身份來歷,也是通知他們這一夥人可不是易與的,北國
的三角,今日聯袂來了,顯然事情不會那麼容易善了。
施浪哈哈地道:「這邊請,我們大掌櫃的恭候了。」
金鬍子年獒的臉上始終掛著那一絲令人猜不透的笑意,他在忍的功夫上的確有相當
的修養,不疾不徐的走到東方獨孤的面前,很斯文的道:「大掌櫃,久仰的。」
淡淡散散的一笑,東方獨孤更是穩的很,道:「年兄一定在這裡久等了。」
金鬍子年獒哈哈地道:「我不過比各位來早一步……」
東方獨孤略一點頭道:「在進這個酒鋪子之前,我兄弟已發現在那片林子裡有一幫
子夥計,畏畏縮縮地藏在那裡,經過我們的判斷後,我們知道那是辛家的兄弟哥兒們…
…」
巴婆嘿地道:「不錯,那是辛家糧行的弟兄……」
東方獨孤哦了一聲道:「辛家勞師動眾,廣邀北方的好手,將我兄弟攔在這裡,我
不明白,大龍堂一不劫舍,二不犯官,辛家憑什麼在這裡擋人……」
巴婆哼地聲道:「那要問你自己。」
東方獨孤面色一凝,冷冷地道:「辛家幹的是糧秸生意,我干我的買賣,河水不犯
井水,難道貴上存心跟我大龍堂過不去……」
巴婆嘿嘿地道:「一個巴掌拍不響,大掌櫃,你認了吧。」
東方獨孤不屑的道:「我認什麼?認命,是認栽?朋友,在檯面上,你根本不是塊
料,說話別閃了舌頭,江湖上有江湖的規矩,如果你是按江湖的禮數來和我談,你就得
懂規矩……」
巴婆一愣,想不到大掌櫃的確是好口舌,每一句話都不失份,不失禮,僅這點就不
是別人能學到的。
金鬍子年獒哈哈兩聲道:「好,果然是人中之龍,僅憑東方兄這幾句話就知道不是
普通人物,既然大家都是道上的漢子,那咱們就打開窗子說亮話……」
東方獨孤笑道:「豪爽……」
金鬍子年獒想了想,道:「東方兄,我們辛老爺子有個兒子叫辛達,他有個未婚妻
叫黃玲,我相信東方兄一定都認識……」
雲龍滿臉不屑的道:「辛達那小子,哼哈,不說也罷。」
金鬍子年獒一怔道:「怎麼?辛達他……」
東方獨孤淡淡地道;
「年兄,請說下去。」
金鬍子年獒正色道:「我聽說黃玲和東方兄很要好,所以黃玲向辛家退婚,如果其
中真是東方兄在作梗,嘿嘿,那就……」
哪知東方獨孤淡淡地道:「年朋友,你相信麼?」
金鬍子年獒想不到東方獨孤反將他一軍,道:「這個……」
東方獨孤凝重的道:「咱們都是道上混的,我的為人怎麼樣,你多少有個耳聞,如
果這事是由辛達背地裡傳給你的,你最好親自問問他,黃玲為什麼要退婚……」
鐵雄不屑的道:「只怕他說不出來。」
咬咬牙,金鬍子年獒道:「是辛老爺子這樣交待的……」
東方獨孤滿面鄙夷的道:「兒子是雜碎,老子更糊塗,辛家的氣數盡了。」
這話在別人聽來沒有什麼,但在金鬍子年獒耳朵裡,那真比殺了他還難過,他和辛
老爺子的關係太密切了,辛老爺子對他的禮遇,那是他永遠報答不了的,他霍然色變,
冷冷地道;
「東方朋友,說話得留神點……」
雲龍在旁邊聽了怒聲道:「媽的,什麼玩意,你還敢教訓我的大掌櫃——」
鐵青子拜爺一展鐵扁擔,吼道:「娘的屁,這裡哪有你們發狠的地方——」
那一扁擔還真沉重,對著雲龍攔腰劈了過來,雲龍猝不及防,居然被逼得一退,他
還沒來得及出手,燕南山已一腳踢向鐵青子拜爺的屁股,他這一腳發的太快,鐵青子拜
爺竟被踢的倒翻了出去。
燕南山冷冷地道:「別隨便動手。」
此人有個不愛說話的毛病,但動起手來,那真是比誰都要狠,那一腳可將鐵青子拜
爺的殺氣逼出手了,他橫行北鄉,何曾挨過別人拳腳,哪想到今日遇上大龍堂的兄弟,
居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挨上一腳。
他厲吼道:「媽的,我不敲死你,我不姓拜——」
掄起大扁擔,一連幾個攻式,式式都能致人於死,可是燕南山更不含糊,劍刃如電
的閃了出來,避汗對方的厲招之後,連著三劍劈出,已將鐵青子的攻勢封住。
巴婆叫道:「年爺,咱們干——」
從他手裡抖出—溜藍色的手箭,帶著一聲銳嘯,奔空射去,那藍藍的焰火泛射著條
條余尾。
遠遠的林子裡,響起一連串衣袂飄動聲,數十個彪悍的漢子各揮動著劍刃、刀斧衝
殺出來,這辛家的北方漢子,個個都是人高馬大,雄偉健壯,殺氣騰騰的向大龍堂兄弟
圍困而來。
東方獨孤霍地喝道:「兄弟,將那些人攔下,這裡由我應付,今日看來不會善罷,
手下不必留情,大龍堂何曾怕過事……」
話音一落,一點紅的劍真快,他只不過是一晃身,劍刃已迅快的閃了出去,將當先
撲來的六個漢子毀於劍下,他不愧是殺手出身,施用的劍招俱是殺人的招式,又快又狠
,又準又酷,瞬息間,那滿地的鮮血,和淒厲的慘狀,令辛家的漢子幾乎是喪了膽。
鐵雄一揮劍,道:「—點紅,我助你……」
幾十個北方大漢還沒遇過這樣狠厲的高手,那先前奔出的威勢登時減了一半,但北
方英雄個個善戰,不畏生死,雖然兄弟們躺下了七八個,他們還是搶攻不去,只見二十
餘人圍著他倆久戰不退。
當然,躺下的人還是辛家的人,因為一點紅的劍法太高明了,只要劍刃一動,必能
死人。
金鬍子年獒的神情變了,殺機陡湧,道:「好,東方朋友,我來領教。」
他對辛家的兄弟生死並沒全放在心上,因為他相信巴婆一定已有安排,眼前他所要
對付的是最難對付的人,於是,他抽出了劍,很慎重的揮灑出去。
名家出手的確不凡,那劍勢裡包含著八個不同的變化,八個能令敵手無從選擇的方
位,每個空門上都隱含著無邊的殺機。』
東方獨孤點頭道:「好劍法。」
他的鐵牛角如電般的飄了出去,快的帶著尖銳的嘯聲,很準確而又凌厲的將金鬍子
年獒的八個空門全擋回去了,不但封死了對方的來劍,而鐵牛角更是迅快的向金鬍子的
下身射去。
金鬍子年獒嚇得疾旋而退,驚出了一身冷汗,因為他絕沒想到名傳江湖的鐵牛角這
麼厲害。
鐵青子老拜的扁擔一揮,道:「年兄,咱們毀了他……」
北鄉鐵三角——黑蛇、鐵青子再加金鬍子,在北地各主一方,素有鐵三角的稱號,
鐵青子的鐵扁擔曾打遍北方無敵手,一根扁擔有橫掃千軍之威,他一加入,金鬍子年獒
的精神一振,道:「招呼老黑,鐵三角要聯合出手……」
黑蛇早留意這邊的動靜了,他躍身而至,道:「我來了。」
三個人立刻各佔了一個方位,黑蛇手裡,一柄怪異的黑色鐵劍,扁擔加上二枚劍,
這威力太大了,三樁兵刃有如萬馬奔騰般的殺伐而來,那威勢的確不是普通人所能應付
的。
但,東方獨孤面色不變,目中的殺意已告訴對方這是場生死之鬥,是免不了死亡的
拚鬥。
施浪晃身移了過來,道:「雲龍,你對付姓巴的,我助大掌櫃——」
巴婆領著五個漢子圍住了施浪,他今日打定主意要以多勝少,哪知他們所面臨的敵
手太強太狂了,一交手,自己的人已死了十餘個,這在辛家來說,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他見施浪要去助他們的主,厲聲道:「別讓他跑,剁了他……」
犀銳的劍如破雲日出般的衝來,操劍先斬了兩個,一舉劍,直往巴婆的頭上劈去,
嚇得巴婆直縮頭,抽身疾退——而其餘的七個漢子疾快地同時操動武器迎上。
施浪一見機不可失,在巴婆剛退身的剎那,他猛地踏上前去,一道劍影已指在巴婆
的心口窩上,道:「別動。」
冷寒的劍氣已令巴婆全身抖顫,他在這種情形下,當真是尿了褲子,手中的劍—松
,咚地—聲,連動都不敢動。而施浪的劍已貼近了他的心口上,他顫聲道:「你……」
施浪冷冷地道:「叫他們通通住手。」
巴婆顫畝道:「你這是要我死……」
施浪哼聲道:「你說不說?」
在畏懼下,巴婆沉聲道:「住手。」
那群拚死的北地豪傑全愣住了,他們拚死拚活的已死了將近二十個,而他們的頭頭
巴婆卻叫他們住手,他們全是辛家的忠僕,具有北方的血性義氣,他們是停下了手,個
個帶著怒火似的眼睛瞪著巴婆。
巴婆吼道:「全不要再動。」
那群漢子裡猛地站出一個健碩的大漢,道:「巴總,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辛老爺
子交待的事就這樣—句話算了……」
巴婆吼道:「你沒看見我的命捏在人家手裡……」
那漢子冷笑道:「那又怎麼樣?咱們兄弟就這樣白死了?巴婆,我和這幫子兄弟不
甘心這樣放手,我們必須為辛家盡最後一份力……」
巴婆怒聲道:「佟三,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佟三不屑的道:「你這副德行我不屑和你為伍……」
他轉頭大叫道:「兄弟,咱們干,就是全死在這裡也認了……」
在他的指使下,他們那群熱血沸騰的漢子,具捨身圍向一點紅、鐵雄、雲龍,連大
龍堂這些鐵血漢子,都暗暗的佩服這群北方漢子。
施浪劍刃一抽,道:「姓巴的,你滾吧。」
巴婆的威勢盡失,先前的威風和德性全沒了,他知道兄弟們的想法,自己身為辛老
爺子的總管,在那些兄弟心裡是個人物,爾今,自己已將他們心中的形象破壞了……他
面若死灰的急急而去,連頭都不敢回。
施浪沉聲道:「朋友,別再送死,我們大龍堂也敬重你們是條漢子,但,不是你們
能阻止的……」
佟三吼道;
「辛老爺子待我們不薄,我們……」
一點紅狠聲道:「那就上吧,誰上誰先死……」
那不是吹的,他的劍法的確是令這些人寒懼,但這些北方漢子還是衝上來,他不再
客氣,劍劍如電揮出——在慘叫聲中又倒了幾個,這些漢子的士氣瓦解了。
東方獨孤面對這三大高手,他知道已不容許他容情了,對方捨棄別人而不顧,全面
的對付他,那已經表明他們務必要將他除去。
鐵牛角凌厲的攻勢的確銳不可擋,鐵青子拜爺的扁擔居然一揮落空,而鐵牛角卻在
一旋之間,驟急的電射而去,看起來鐵牛角的飛向是直射的,但當它滑落半空之際,倏
地旋轉成弧形斜旋而去。
黑蛇變色道:「老拜,小心——」
鐵青子老拜想側過去,但已來不及了,嘶地一聲,鐵牛角已釘進他的胸前,連肉帶
皮,深見骨的刮了下來,他啊地一聲在慘叫一聲中,人已仰倒,鐵牛角去勢不停,一觸
及鐵青子老拜的胸膛,又刷地自空而下,砍進了鐵青子老拜的腦袋上,將他一劈為二,
頭骨盡碎。
而一縷劍光已如電的穿向黑蛇,那是東方獨孤的劍,他扔出鐵牛角後,根本身勢不
停,懷中之劍如石火樣的劃展空中,直刺黑蛇的胸腹。
「哇——」
黑蛇沒想到對方還有一枝劍,一枝能致人於死的劍,當黑蛇那搶進的身子沒有辦法
停歇下來的剎那,對方的劍已冷激的穿射而來,眼見已近了身子……他駭顫的道:「年
大哥,救我……」
金鬍子年獒的身子並沒有歇著,在東方獨孤斬殺鐵青子老拜的時候,他已搶攻了三
次,東方獨孤的身子太玄太快了,居然沒有一定的方位能讓他抓著,黑蛇那慘厲的呼救
,令他不安的道:「我來了。」
他的劍刃迅快的追擊東方獨孤的背後,妄想阻止東方獨孤那追擊的身子,但,東方
獨孤的皇后彷彿有眼睛一樣,去勢未變,鐵牛角已後甩,電閃般的,飛向他面前。
而黑蛇手中的黑劍在無奈中攔向對方的來劍,妄想將那疾射而至的劍刃擋住,但,
東方獨不會給他這種機會,先他一步的刺中對方的咽喉,血光崩現中,黑蛇瞪大了眼睛
,連吭都沒吭出來,已慘倒而去。
而東方獨孤連看都沒看一下,人已一個大旋轉,驀地面對著失措的金鬍子年獒,自
他踏入江湖以來,東方獨孤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與敵交手,決不留情,凡和你動手的
人,一定是要置你於死地,你客氣,他不仁,所以,東方獨孤一動手,決不會留下情份
,否則,他乾脆不動手,這是他的經驗,也是他不變的法則——金鬍子年獒終於避過了
那狠厲的一擊,鐵牛角適時的落在東方獨孤手裡,他冷冷地道:「年朋友,還要動手麼
?」
金鬍子年獒顫了顫,道:「那當然,不過不是現在……」
他看見他的好友慘死在對方的劍刃下,心裡陡然湧起一股子悔意,若非他硬邀這兩
個好友助拳,他們也許不會死,年獒難過的瞪著東方獨孤,眼中燃燒著濃烈的恨意。
淡淡地一笑,東方獨孤道:「這下場你應該預料的到,貴友在踏來這裡之前,已注
定要慘敗,很可惜,你們太有自信了。」
點點頭,金鬍子年獒道:「我同意,不過這並不是結束……」
另一邊早結束了,那些北方漢子在雲龍、鐵雄和一點紅的威勢下,早已停了手,他
們只希望年獒能討回個面子,然而,他們徹底的失望了……嗯,東方獨孤冷冷地道:「
我明白,辛老爺子不會放過我們大龍堂,那口氣他總要出的,年朋友,回去告訴他,最
好三思而後行……」
說完話,他已揮揮手,大龍堂的兄弟各自跨上馬去,在長笑聲中,他們已奔向楓林
渡的那一頭,留下傻愣愣的金鬍子年獒,站在那裡欲哭而無淚——風嘯,馬嘶,他們那
雄健的影子愈去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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