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閃顫的燈火在跳躍著,跳躍的光影令人有股子火氣,辛老爺子坐在那舒坦的斜背椅
上猛烈的抽著他的大煙袋,一口口的濃煙如霧般的噴出來,弄的滿屋子都是那煙屑味,
夏二姨是最懂得侍候這位老爺子,他生氣了,她不惹他,只用那只細柔的雙手,輕輕在
辛老爺子的雙肩摸捏著,給他舒坦,讓他輕鬆,用女人天生的本領,讓他感受她的溫柔
,這就是女人獲取男人歡心的本領,夏二姨這方面的功夫是用到了家。
但,辛老爺子現在已體會不出女人的溫情,那躁烈的火氣令他無法平靜下來,他像
隻猛獸般的瞪著跪在地上的巴婆,那個忠心的總管巴婆,這—刻已如只喘個不停的老狗
般,趴在那裡連一句話也吭不出來,他能吭什麼麼?在他的老闆最需要人的時候,他卻
貪生怕死的向對手討饒,這在辛家來說,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而金鬍子年獒站在那裡更是吭不得聲,大老遠,辛老爺子自北方召他過來,指望他
能爭口氣,想不到,自家人卻折損了幾十個,辛老爺子丟不起這個人,也嚥不下這口氣
,他不信辛家鬥不過一個大龍堂。
半晌,辛老爺子哼地一聲道:「說,這事怎麼辦?」
金鬍子年獒沉思道:「老爺子,別生氣,誰也沒有想到大龍堂雖然只有幾個人,卻
有那麼強大的一股力量,鐵青子老拜、黑蛇是我生死兄弟,連他們都毀在對方手裡,你
想想,憑咱們幾個根本撂不倒他……」
辛老爺子冷地道:「那怎麼辦?難道算了?」
金鬍子年獒長吸口氣道:「咱們必須等機會……」
巴婆額際上汗珠滾滾的道:「老爺子,我有個建議……」
辛老爺子鼻子裡傳來一聲重哼,道:「你會有什麼好主意?」
巴婆跪在那裡抹抹額頭上的汗珠,道:「聽說百勝客西門一雄和東方獨孤是死對頭
……」
辛老爺子雙目一轉,道:「你的意思是要跟他聯手?」
巴婆的頭像貨郎鼓似的猛點,道:「咱們辛家的力量不薄,再加上百勝客的力量,
老爺子,您想想,大龍堂再有本事也熬不過去……」
金鬍子年獒點頭道:「老爺子,這辦法不錯呀……」
辛老爺想了想道:「誰去聯絡呢……」
巴婆嘿嘿地道:「自然是由屬下負責,不過,老爺子,聽說百勝客西門一雄是個很
厲害的人,咱們和他聯手……」
辛老爺子哼聲道:「只要能毀了大龍堂,我是不計代價的……」
話音方落,春香敲門了,她畏畏縮縮的道:「有位黃山要見老爺子……」
黃山,精武門的副門主,辛老爺子眉頭一皺,道:「他來幹什麼?」
隨聞一陣朗朗的笑聲傳了進來,一個滿面紅光的中年漢子隨著這陣笑聲踏了進來,
他進門後一拱手道:「老爺子,年兄,哦,還有巴兄……」
巴婆尷尬的急忙爬起來,一臉訕訕的樣子,辛老爺子對黃山不敢太待慢,精武門的
第一條好漢,他不能輕視,連忙站起來嘿嘿地道:「黃老弟請坐——」
夏二姨急忙親自端張椅子給黃山坐下,黃山連忙道:「謝謝。」
辛老爺子呵呵地道:「老弟,有事麼?」
黃山淡淡地道:「事倒沒有,我是來找我妹妹……」
辛老爺子面色一冷道:「老弟,令妹是來過,她要求辛家退婚……」
黃山幾乎跳起來了,道:「有這種事?」
辛老爺子冷笑道:「你何不問問令妹……」
巴婆上前道:「令妹和東方獨孤勾搭在一塊,硬要退回這門親事,我們老爺子為了
這件事還和東方小子發生衝突……」
黃山臉色氣的蒼白,道:「我不信會有這種事,老爺子,在下立刻尋找舍妹,務必
將這件事查清楚,並給老爺子—個交待……」
辛老爺子一揮手,道:「不必了,我已答應和令妹退婚,你不必給我什麼交待,我
也不想再談這件事……」
黃山覺得很沒面子,匆匆的告別,他一怒之下,跨上坐騎直奔前鎮,那是精武門的
一個分館,設在前鎮的大街上,他快馬疾馳,—路而行,很快的進了鎮上,精武門三個
大字耀眼奪目,他憤怒的衝進大堂裡,精武門的兄弟全詫異的望著他們的副門主,沒有
人敢上前答話。
黃山沉聲道:「靳三絕呢……」
立刻有人道:「靳爺在後面……」
靳三絕早已得了消息,立刻快步奔了出來,道:「門主……」
黃山面如鐵灰的道:「立刻召集人手,我們去追大龍堂的人……」
靳三絕一呆,道:「黃副門主,這不對吧,據兄弟傳報,精武門攻擊左家堡時,大
龍堂的朋友曾助我們很大的力量……」
黃山鼻子裡哼地一聲道:「那是狗屁,我必須去教訓那個東方獨孤,這個披著人皮
的東西,居然敢做出這種違背善良風俗,有背江湖道義的事情……」
靳三絕愣愣地道:「黃副門主,你沒搞錯吧,東方獨孤在江湖上雖然手段狠厲了點
,但那也是對那些罪該萬死之人,說老實話,江湖上對他的風評不錯,此人歷經斷魂谷
一役,在江湖上銷聲匿跡近五年之久,此次再出江湖,純為尋找當年殺他們兄弟之人,
是個復仇心念極強的人,又怎會做出有背江湖道義之事……」
黃山哼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人一肚子壞水,三絕,立刻將兄弟召集,我們
去楓林渡追他們……」
靳三絕猶疑的道:「你不考慮……」
黃山怒哼道:「有什麼好考慮,宰了這賊子再說。」
靳三絕哪敢再吭聲,黃副門主是精武門二當家的,他在精武門有生殺大權,聞言之
後,立刻轉身,召集所有兄弟,集合在院子裡。
他們行動如風,很快的備好馬匹,二十餘人都是精武門的精英,個個劍刃配身,在
黃山的發號施令下,二十幾個人已穿過街道,向南滾滾而去。
這邊的人一走,黃山的妹子已孤零零的進了分館,守館的僅留下兩個家丁,黃玲一
進館內,已渾身覺得氣氛有點不對,若大一個分館,居然沒有一人,這在精武門來說是
絕無僅有的事情。而大廳上,那個腳已跛了的阿財,是精武門的老人,當年給人在腳上
劈了一刀,所以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派在分館做些雜役之事,他一抬頭,啊了一聲
,放下掃帚,上前道:「小姐,你來晚了一步……」
黃玲皺眉道:「怎麼回事?」
阿財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黃副門主來後立刻召集所有的分館的人手,說去攔
截大龍堂的人……」
黃玲一震,道:「大龍堂,阿財,你沒有記錯?」
阿財搖搖頭,道:「小姐,我阿財雖然腳跛了,但耳朵沒聾,黃副門主說的話我聽
的很清楚,他確實要去找大龍堂……」
黃玲回身就走,道:「那謝謝啦……」
阿財急聲道:「小姐,你要幹什麼?」
黃玲焦急道:「我必須去阻止他們……」
她早已等不及了,那一身淡黃的衣衫在空中飄舞著,人已躍在馬上,一聲吆喝,那
匹淡灰的健馬長嘶一聲,撒開四蹄,如飛的向前奔去,響起一連得得之聲……天際一片
灰黯,雲層壓的低低的,那股子鬱悶壓的人心情悶悶的,涼涼的天裡,是個喝酒的天氣
,包鐵頭早已搖搖擺擺的,手裡握住那壺女兒紅,他邊走邊喝著,頭已有點暈陶陶地,
眼看著就要回到今夜的住宿處,忽然,一個人影一閃,攔住了他的去路,他定睛一瞧,
道:「朋友,閃開。」
那人哈哈一笑道:「鐵頭兄,咱們當家的要請你過去一會兒……」
包鐵頭酒醒了一半,道:「你們當家的是誰?我怎麼不認識……」
那人嘿嘿地道:「一回生,二回熟,你見著了馬上就認識了。」
也許酒能壯膽,也許包鐵頭本來就是個有種的漢子,他仰頭又喝了口女兒紅,嘿嘿
地道:「好吧,咱們就見見面吧。」
當他跟那個人一走進前面那道土堆後面,他忽然覺得不對了,二十幾條漢子,都面
無表情的瞪著他,每人嘴角上都噙著一抹令人寒厲的笑意,他驀地往後退了一半,冷冷
的道:「好小子,這裡有這麼多好兄弟等著我……」
處在這樣的情況下,包鐵頭並沒有一絲畏懼之意,他歷經的風浪太多了,這種場面
還嚇不著他,那些人似乎沒有人理會他說什麼,但,那圈子已漸漸縮小了,將他慢慢的
困起來,包鐵頭了無懼色的道:「你們的主是哪位……」
「我——」
黃山終於走過來了,他冷冷地道:「我——黃山,精武門的副當家……」
包鐵頭哈哈地道:「精武門,那可不是外人,黃姑娘和我們大龍堂可熟的很,我們
還曾並肩作過戰,黃朋友,別逗了,這種仗陣歡迎自己人,就太說不過去了。」
黃山冷冷地道:「誰跟你是自己人,更不要提我妹子的事。」
包鐵頭一呆道:「翻臉啦,精武門和大龍堂翻臉了……」
黃山不屑的道:「精武門和大龍堂有什麼交情,你們是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罷了,
鐵頭,告訴我。你們那個主躲在哪個女人肚子上拆身子……」
包鐵頭憤怒的吼道:「他媽的,你們這群狗娘養的,忘恩負義的東西,我們大龍堂
為了黃玲,栽了兩位生死與共的好兄弟,我們當家的沒有怨,沒有恨,只因為那是江湖
道義,朋友有難拔刀相助,沒想到你們不但不心存感激,竟還要詆毀我們當家的形象,
這就是我們換來的報應……」
黃山怒叱道:「住嘴!」
包鐵頭冷笑道:「怎麼?怕我抖出精武門的不仁不義……」
黃山恨聲道:「拿下。」
靳三絕站在包鐵頭的後面,他伸手將包鐵頭的穴道點了,包鐵頭因為酒喝的太多了
,反應比平常差了太多,他只覺身子一震,人已定在那裡。
他人雖動不了,嘴卻靈活的很,道:「姓黃的,幹嘛,玩真的……」
黃山冷冷地道:「三絕,掌嘴……」
靳三絕一呆道:「副門主,這……」
黃山嘿嘿地道:「我要東方獨孤知道精武門的事情他管不了,也要讓他知道,破壞
別人姻緣的後果在哪裡。」他面色一寒,道:「打——」
靳三絕心裡雖然不太願意,但精武門二當家的命令他不能不聽,揚起手來,一連七
八個大耳刮子,那沉重的掌勁,火辣辣的感覺,使包鐵頭的臉腫的有饅頭般高,他的雙
唇已幾乎合在一起,鼓的圓凸凸的,但,他絕不屈服的厲吼道:「黃山,你要付出代價
。」
黃山嘿嘿地道:「告訴我,你們的主在哪裡脫條……」
包鐵頭呸聲道:「休想,老子死了也不會說……」
黃山嗯了一聲道:「你想死,朋友,沒那麼容易,如果我先斷了你的雙手,再毀了
你那兩隻腿子,嘿嘿,你還能熬得住麼?」
包鐵頭哈哈大笑道:「你就劍插進了我的心,我也不會說……」
黃山以欣賞的眼光,道:「嗯,大龍堂的朋友還真嘴硬,我倒要看看,你那幾根賤
骨頭是不是和你那張嘴一樣的硬……」
一施眼色,身旁一個漢子已躍了出來,手裡拿了一把殺牛尖刀,寒寒生光,照著包
鐵頭的面前晃了晃。
靳三絕長歎道:「鐵頭,我這位兄弟是殺牛的,出刀的手法乾淨利落,你還是說了
吧,免得雙手給他廢了。」
包鐵頭雙目一寒,吼道:「媽的,來吧,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再說,大龍堂睚
眥必報,我死了,我兄弟不會放過你們。」
黃山點頭道:「好一條漢子,你等你兄弟報仇吧,現在,我那位兄弟要先拆了你雙
手再說……」
他一點頭,那個殺牛的凶漢的刀已揚了起來,雙目凶厲的瞪著包鐵頭,然後,那柄
殺牛尖刀已一瀉而下——刀光顫閃,那一刀瞄準了老包的左肩切下——驀地裡——空中
響起了一連串冰冰冷冷,能令人全身泛起一陣陣抖顫而又懾魂喪魄的話聲,道:「我的
弟兄哪能由你們這樣隨意擺佈——」
但見那位殺牛的仁兄一個跟斗栽了下去,手中那柄殺牛尖刀已當然落地,只見一蓬
鮮血揮灑出來,那漢子的前胸已穿了一個窟隆,鮮血就是從那血洞裡流出來的。
隨見四周晃動了七八個人影,黃山的心忽地一沉,以他精武門的所學,居然不知道
對方是用何種武器,何種手法,將他那個兄弟置於死地的,他的臉色慘變,此刻他才曉
得大龍堂的威名果然不是虛傳……東方獨孤如神出鬼沒的幽靈般,很快的能找到他們的
兄弟,黃山定了定神,沉聲道:「何人出手殺我兄弟……」
在—陣長笑聲中.東方獨孤緩緩行來,道:「我如果不出手,我那位兄弟的手還能
留的住麼?」
黃山怒聲道:「你就是大龍堂的當家的……」
淡淡一笑。東方獨孤道:「不錯。」
黃山嘿嘿地道:「很好,東方朋友的大名,在下是久仰了,但,對你的為人,在下
是不敢恭維……」
東方獨孤一怔道:「這話怎講?」
包鐵頭憤憤地道:「大掌櫃,聽們是瞎了眼,油蒙了心,咱他媽的撇了兩位好兄弟
,換來的是他們對咱們的侮辱和不齒,兄弟們,你們知道他們是何方神聖麼?他媽的,
他們是精武門的雜碎,黃玲的同門……」
他想起仇血虹和哈赤兩位親如手足的兄弟,為了幫助精武門而死在左家堡,心裡頓
時覺得委屈起來,也憤怒起來,他們死的怨,死的不值,於是,他激動的吼了起來,心
中想說的話頓時發洩了出來。
東主獨孤一呆道:「精武門……」
一點紅嘿嘿地道:「錯不了,那位是黃山……」
黃山也啊了一聲道:「一點紅,蝙蝠的大當家……」
一點紅怒叱道:「別叫我,你惹了大龍堂就是和我一點紅過不去。」
黃山對一點紅的武功是太熟悉了,他可沒有料到堂堂蝙蝠的祖宗會歸入大龍堂裡,
心裡一震之下,立刻知道今日之事可惹大了。
東方獨孤雙眉緊緊的皺著,道:「黃山,說,我大掌櫃有何對不起貴門的……」
黃山哼地一聲道:「朋友,明人不說暗話,你勾引我妹子,使我妹子和辛家退了婚
,這樁事,江湖上不容,禮俗也不允,僅這樁事,你已犯了武林的大忌……」
這話從何說起,東方獨孤被弄的滿頭霧水,他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般的愣在那裡了
,黃玲和辛達退了婚,這對他來說,早應預料的,因為大龍堂的兄弟全看見辛達那副德
行,那的確不配做黃玲的丈夫,但,這決不是他的責任,他自問自己沒有插手這件事。
他長吸口氣,道:「黃山,這就是你的理由?」
黃山嘿嘿地道:「還不夠麼?」
東方獨孤緩緩走到包鐵頭的身邊,伸手解了他受制的穴道,伸手摸了摸包鐵頭紅腫
的臉,道:「我兄弟給你們打成這個樣子,還數說我們的不是,黃山,這筆帳我要找你
算……」
他拍伯包鐵頭的肩,又繼續道:「鐵頭,哪個人打你的,兄弟們會加倍奉還……」
靳三絕站出來,道:「是我……」
包鐵頭摸摸臉,道:「不錯,是你打我的,但是我不怨你……」
靳三絕一愣道:「你不恨我……」
包鐵頭冷冷地道:「恨你,值得麼,你只不過是黃山的走狗,他要你咬誰,你就咬
誰?我要恨,恨黃山……」
靳三絕一顫道:「你……」
黃山吼道:「三絕,光憑一張利嘴解決不了問題,咱們精武門要展現實力,給他們
點顏色看看,今日大伙手下不必留情,給我殺,殺絕了這些龜兒子……」
二十餘條精武門的漢子,個個刀在手,血在沸騰,他們知道殺伐即將開始,血液將
混合著慘嗥,在這片曠原上發生,將有多少生命葬送在這片土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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