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雙方已劍拔弓張,已在漸漸的接近。
刀嘯已迎空響起,殺聲漸漸增強。
一點紅劍揮出去,道:「媽的,黃山,你過來……」
鐵雄和雲龍已等不及東方獨孤的命令,雙雙揮斬著手中利刃,向那群圍過來的人衝
去。
施浪大聲道:「大掌櫃,這點場面由兄弟來吧。」
東方獨孤嗯了一聲道:「別留情,他們是自取滅亡……」
在慘厲的喊叫聲中,雙方已有了接觸,大龍堂的緒人是久經仗陣的老手,這點陣仗
在他們眼裡不算什麼,出手下,精武門已躺下了六七個。
靳三絕厲吼道:「兄弟,拼了。」
斬出的刀影中,包鐵頭已如瘋狂般向靳三絕撲去,他已受了太多的怨氣,那股子恨
意全發洩出來,靳三絕是個高手,但包鐵頭在拚命,僅幾招功夫,靳三絕已被包鐵頭打
的吐了好幾口血——忽然——遠處響起一連串快蹄之聲,那是黃玲,她如風馳電閃般的
向這裡撲來,在那些殺伐的人群中躍過,只聽她撕裂的喊道:「住手,通通住手。」
東方獨孤一呆道:「黃玲——」
黃玲顫聲道:「大掌櫃,只有你能讓他們停下手來,我求你,別再這樣殺下去,那
後果好可怕……」
東方獨孤嘴唇一抿,道:「這是令兄的主意……」
點點頭,黃玲叫道:「我知道,這裡面有誤會……」
她的髮絲披散,一臉的淚痕,雙眸企求般的望著東方獨孤,近乎乞憐般的凝視這個
鋼鐵般的男人,那種神色,誰看了都會不忍,東方獨孤縱是鐵石心腸,他也不禁軟了下
來,沉聲道:「罷了,黃玲,這是看你的面子……」
黃玲感激的,怯生生的道:「謝謝你,大掌櫃……」
轉身一聲大叫,東方獨孤道:「住手。」
那沉重的叫聲如震空的巨雷般,震的每個人耳朵裡嗡嗡直響,大龍堂的兄弟進退自
如,在他們當家的話聲一落的剎那,他們已全部退了回來,與他們的主並排而立,每人
劍上還沾著滴滴鮮血。
黃山吼道:「為什麼住手,兄弟,沖……殺……」
黃玲厲聲道:「哥,不准殺了……」
黃山怒聲道:「妹子,你已給精武門帶來了不幸,為什麼要阻擋老哥出口鳥氣,別
忘了,你也是精武門的人……」
黃玲冷冷地道:「你為什麼和大龍堂的人過不去?難道你不知道他們是我的朋友,
他們為我們精武門付出了多少代價……」
黃山怒哼道:「那全是為了你……」
黃玲一怔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黃山憤憤地道:「你說,你是不是為了他才和辛家解除了婚約……」
黃玲一聽辛家這兩個字,心裡那股火當真是冒了出來,她怒笑道:「你說辛達是吧
?好吧,既然你連老妹子的話都不相信,我就說說辛達這個人吧,他自被左家堡擄去後
,我帶了兄弟三番兩次去救他,這次虧了東方掌櫃的幫助,才進了左家堡,哥,你知道
我進左家堡第一眼看見的是什麼?是辛達抱了左錐子的姨太太,根本沒將咱們黃家放在
眼裡,他不但佔了左錐子的妾小,還將我送給左錐子,做為交換那個姨太太的條件……
」
黃山一呆道:「有這種事……」
黃玲冷冷地道:「這裡有大龍堂的兄弟作證,他們都是親目所睹,辛達是個什麼樣
的人,值不值得我跟這種人過一輩子,我比誰都清楚……」
黃山聞言心裡大震,脫口道:「辛老爺子可不是這麼說的……」
黃玲怒聲道:「他怎麼說?」
黃山哼哼地道:「他說東方獨孤勾引你,你才要求辛家退婚……」
黃玲啊地一聲道:「哥哥,你只有我這麼個妹子,連自己妹妹的話都不信,而去相
信那個老狐狸的話,唉,我真失望,疼我愛我的哥哥,不但不替我抱屈,還幫助外人欺
侮我,更可憐的是硬將恩人當仇人……」
黃山臉色通紅的道:「妹妹,辛老爺子德高望重,他不會……」
黃玲黯然的搖搖頭,道:「他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一個夏二姨迷昏了他的頭,所以
他不反對辛達玩女人,可惜,黃玲最恨這種不負責任的男人,我寧可不嫁,也不會嫁給
這種人……」
黃山急聲道:「退婚是極不體面的事……」
黃玲哼聲道:「你只為了體面,有沒有想到你妹妹要和一個狂賭濫嫖的人過一輩子
,那種痛苦,你又能瞭解多少……」
黃山搖頭道:「那是沒有辦法的事,傳統下的教規,誰也改變不了,你已是辛家的
人了,死也要做辛家鬼……」
黃玲冷冷地道:「我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女人,辛達不仁在先,怪不了我不義,哥
,這件事與東方大哥扯不上邊,你必須向人家道歉,否則一切後果要你負……」
黃山愣愣地道:「有什麼後果……」
黃玲冷冷地道:「已有數批江湖人物向這裡來了,如果我料的不錯,他們的目的是
大龍堂,而主事者正是辛老爺子……」
黃山冷冷地道:「那干我什麼事?」
黃玲恨聲道:「你以為辛老爺子會放過你麼?別做夢了,他已恨透了咱們黃家,如
果他的實力超出咱們很多,我相信他一定也不會放過你……」
黃山厲聲道:「他敢……」
黃玲歎了口氣,道:「哥,他有什麼不敢的,當初他向咱們黃家提這門親事,為的
就是要壯大辛家的實力,辛黃兩家合婚,江湖上有誰還敢動辛家的念頭……」
話聲方落,站在遠處的鐵雄忽然伏在地上,單耳貼在地面上,凝神的聽了一會兒,
大聲道:「當家的,東北方已有四五十騎向這裡奔來,全是一流的好手,那馬跑的聲音
不一樣,顯然都是久經訓練的高手……」
此人當真不簡單,只憑了地面上傳來的蹄聲就能判斷出來大約人數和身手,可見鐵
雄是位了不起的追蹤高手。
當機立斷,東方獨孤道:「咱們立刻退……」
一點紅大叫道:「我的大掌櫃,咱們大龍堂的兄弟可不是孬種,還沒干就撤退跑,
往後,咱們憑什麼跟人家揚名立萬……」
東方獨孤舉目一望,道:「我不是要大伙逃,我要大伙退向那片葦草堆裡……」
那搖曳的葦草有人身般高,密密麻麻一片,大龍堂的兄弟登時瞭解東方獨孤的意思
,各自晃身撲向那片葦草堆裡。
黃玲叫道:「哥,你難道還站在這裡發愣……」
黃山叫道:「他們不是衝著咱們來的……」
黃玲冷冷地道:「不管他們是衝著誰來的,精武門還是防著點,再說咱們和大龍堂
差點結成仇家,在這一刻咱們必須幫助大龍堂的朋友應付這一關……」
黃山望著地上死去的七八個兄弟,道:「呸,難道我們的人白死了……」
黃玲恨聲道:「那是自找的,怨不得別人……」
她斜睨了那些精武門的高手一眼,又道:「願意跟我我共同作戰的兄弟,跟我來…
…」
那些精武門的漢子一向對黃玲的印象不錯,再加上黃玲待他們如兄如弟般的呵護,
她這一召集,立刻全跟了過去,連靳三絕都毫不猶疑的和眾家兄弟在一起。
他們很快的將身子隱藏起來,黃山在那裡愣了半天,歎了口氣,望著遠處的蒼山雲
絮,長歎道:「我難道錯了?」
靳三絕低聲道:「黃副門主,他們來了,你快過來。」
黃山雖然心裡極端的不願意,但想到來人尚不知是誰的情形下,一躍身和自家兄弟
藏身在一起。
那高及人身的大片葦草,在風嘯中嗦嗦而響,而蹄聲已漸漸可聞,只見遠處如捲起
的黑煙般,數十道騎影向著這裡疾奔而來。
馬上俱是穿著黑衣的佩劍高手,這些人身高馬大,個個體健如牛,一看便知是辛家
的手下。
當先的是個灰臉漢子,他在各處環目一掃,揮揮手,這些人立刻散了開來,似乎在
尋找一些蛛絲馬跡,果然,他們發現了地上的血跡,還有那些死去的精武門高手。
那漢子嘿嘿地道:「精武門果然跟他們幹上了,金鬍子年獒果然料事如神,我們快
追上他們,乘他們疲憊之時,給他們痛擊……」
另一個漢子在地上看了片刻道:「他們並沒有離開這附近,你看地上的腳印,雖然
凌亂,卻沒有離去的跡痕,大虎哥,咱們……」
那被叫大虎哥的漢子嘿嘿地道:「咱們在這裡等,年獒和百勝客的人就快到了……
」
話語間,遠處又響起了蹄聲——這陣蹄聲密集而快速,眨眼之間,已有七八道騎影
向這裡奔來,只見金鬍子年獒陪伴著七個銀衣漢子疾馳而來,迅快的飄落在地上。
年獒嘿嘿地道:「這幾位是西門大爺派來的雪雁七煞……」
那雪雁七煞乃是西北橫行的七大高手,老大洪流、老二洪品,接下去是洪善、洪旋
、洪煙、洪灰、洪土,這西北七大高手對北國漢子來說,並不陌生,他們兄弟七個一向
是同進同出,出手狠辣,便得雪雁七煞之名。
只聽洪流嘿嘿地道:「年兄,咱們搜……」
此刻天色已灰黯的有些朦朧,草搖風吼,這些人俱是北地的漢子,在洪流的吆喝下
,他們已自各處搜起來。
藏身在葦草裡的大龍堂兄弟,俱已等待這—刻的來臨,當知道這樣如獵鷹般的高手
在搜尋著他們的時候,他們刀已對準了敵人的咽喉,瞄著他們的對手,他們知道放過一
隻狼,狼會引來一群狼,所以,他們知道,唯有拚命博殺才是自救之道。
金鬍子年獒生冷的道:「洪兄,他們會不會跑了?」
洪流嘿嘿地道:「我不明白,精武門和大龍堂既然交上火,一定有一方是敗者,也
一定有一方要退走,可是,從這打鬥的場面上看,兩方都沒有走,難道他們長了翅膀不
成……」
「管他媽的,哪個讓咱們碰上,咱們就捅他兩刀子。」
在那些搜尋的高手中,已有幾個向草業裡摸去,他們愈去愈遠,而整個人都進入草
堆裡,只聽幾聲悶哼,再也沒有動靜了。
黃玲的手在抖顫,她不是畏懼這場殺伐,而是他看見辛家這群高手,使她想起辛達
的無情,辛家的無賴,她雙眸散發著一片殺機,手裡握著那柄從不離身的劍,但她並不
急於立刻出手,她必須等待大龍堂東方獨孤的訊息,他們要一鼓作氣的給予對方一次痛
擊,一次能令對方很難立刻恢復無氣的殺伐……空中靜的可怕,有種山雨欲來的淒愴。
數十位辛家高手已各自散開,金鬍子年獒居高臨下的站在那裡,他的兩隻眼像狐狸
樣的在搜尋著各處,以他那慣有的經驗,他知道就在這附近,一定有他需要尋找的人,
只是他還無法判定他們藏於哪個方位。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他的腦中,大聲道:「洪兄,咱們放把火將這裡燒了。」
洪流哈哈大笑道:「著呀,咱們來個火燒山豬,那些龜兒子不給燒的屁股生毛,他
們是不會出來的……」
洪晶哈哈大笑道:「放火我最在行,當年北大荒的怪物惹上我們雪雁七煞,我一把
火燒了他們的寒子,屠了他們大大小小的九十六口,那次呀,殺的真過癮……」
話音一落,他的眼珠子一下子定住了,只見進入草叢裡的十幾個漢子,居然沒有一
絲動靜,無聲無息的失了蹤影,他一呆道:「草裡的兄弟呢一一」
在那聲大叫裡,忽然自四周的草堆裡湧出二十餘道黑影,逢人便殺,這群人的身手
好快好疾,猝不及防下,他們的手下已倒下了十幾個。
五十餘人的人手,居然折損了將近二十餘人,這對雪雁七煞來說,的確是體寒心的
事情。
洪流吼道:「何方鼠輩,先報上名來。」
黃玲首先叫道:「精武門黃山黃玲兄妹在此……」
金鬍子年獒眼珠子一轉,立刻哈哈地道:「誤會,誤會,這是咱家人……」
他這樣一說,那些辛家漢子立刻停下手來,可是精武門的兄弟早已得到黃玲的暗示
,辛家漢子的劍刃一鬆,他們卻毫不念情的藉機衝殺,一下子倒傷了好幾個。
年獒大怒叱道:「黃玲,你這是什麼意思?」
洪灰吼道:「媽的,這算哪門子自己人……」
黃玲冷冷地道:「別跟我裝樣了,你們在鎮上是怎麼說的,逢人就殺,不管是大龍
堂還是精武門,有機會一個不留……」
洪流面上殺機一湧,道:「好個丫頭,居然敢偷聽我們說話。」
他憤憤的揮手劈倒一個精武門的漢子,人已如風的撲向黃玲,他以為黃玲是這兒的
主,出手根本不念情份,哪知他的攻勢才發,草叢裡冒出個人來,道:「洪老兄,留點
力氣吧。」
一股暗勁無情的向他推來,他急急剎住勢子,回身一掌迎去,砰然聲中,他的身子
一震,一陣氣血翻湧,穩住了身子,定眼一望,啊了一聲道:「雲龍……」
雲龍面上一冷,道:「洪家七煞,居然找上我們大龍堂,哼哼,老洪,你那條命不
想要了,儘管放膽過來,我雲龍先宰了你。」
洪流嘿嘿地道:「拿人錢財,予人消災,雲朋友,這情非得已……」
一點紅緩緩走了出來,道:「殺手的日子不好過,洪朋友,刀頭舐血的事我干多了
,這一行,你們差的遠呢……」
洪灰嘿地一聲道:「蝙蝠的大頭頭,嘿嘿,老哥呀,想不到在這裡遇上咱們的同行
,咱們洪家兄弟可要向人家多學學。」
洪流雙目一寒,道:「你就是一點紅……」
一點紅嗯了一聲道:「不錯,如假包換的一點紅就是我,殺人這一行,我有千百種
手法,你們想在這方面下功夫,我可以教你們三天三夜,包你們學不完,吃不完……」
鼻子裡重重的哼了一聲,洪流冷冷地道:「殺手這一行,也許你早我們兄弟出道幾
年,但,學無先後,達者為師,朋友,別倚老賣老……」
一點紅雙目一瞪,道:「你們來了多少人……」
洪流嘿嘿地道:「足夠你們大龍堂嗆的,我兄弟七個今日是為人賣命,不能空手而
回,先將那位東方朋友歸位……」
一點紅哈哈兩聲道:「別吹了,兄弟,看我的——」
他的身子有若驚鴻一閃,一隻劍更如江河傾瀉般的疾快點出,衝進那些漢子身前,
劍起人落,連著刺穿了四個閃避不及的漢子,在慘叫聲中,血光崩現,那四個漢子頓時
翻了白眼,翹了蛋去。
他這一出手,劍快人亡,出手之辣,連洪氏七兄弟都不禁暗自咋舌,他們七人自認
是絕高的劍手,但和這位蝙蝠的大當家相比,又覺差了半截。
金鬍子年獒怒聲道:「他媽的,一點紅,你找咱們辛家的人出氣——」
洪流嘿嘿地道:「年兄,別生氣,咱們今日要讓他們跑了一個,辛老爺子和百勝客
那邊,咱們也甭想回去交待了。」
雪雁七煞能被百勝客請來對付太龍堂,自非泛泛之輩,他們不僅有超絕的功力,還
有那深沉的智慧,眼下他們已很明白的看出,在人數上,他們佔盡了優勢,如果他們集
中所有力量,以金鬍子年獒和他們七兄弟的能力,硬拚之下,當會給大龍堂和精武門一
個嚴重的痛擊。
年獒歎息一聲道:「這一仗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但,大龍堂東方當家的,的確不是
個容易對付的人……」
東方獨孤站在那裡,冷眼的道:「年兄,今日只怕你不會有上次那種運氣了,我一
向有個壞脾氣,頭一次饒了你,不會再饒你第二次……」
金鬍子年獒不愧是北國第一高手,當他和東方獨孤二度相遇之時,他一直保持著極
端的冷靜,他知道再一次殺戮,決定各人生命留存的時候,是需要耐力和沉著,固然大
龍堂和精武門在人手上是少了點,但,高手較技有時候眾多的人手未必就是決勝的要件
,他認清了這樁事實,所以他盡量去平復心中的不平衡。
他的心蓄集了胸中所有的殺機,面上那股濃烈的寒意令人畏懼,緩緩的,他朝前跨
了一步,道:「大掌櫃,我向你二次請教……」
洪流嘿嘿地道:「年兄,這個人應該讓給我們七兄弟,你是知道的,我們奉了西門
當家的令諭,務必取下他的頭顱,此人聽說武功很高,許多人都毀在他手裡,我倒不認
為他這樣,那只能說他的運氣比較好,遇上我兄弟,嘿嘿,那就要看臨場經驗了。」
此刻雙方雖然劍拔弩張,但,雙方都不急於動手,他們已清楚的瞭解,只要雙方一
接上手,就是要橫屍的場面,那種肅殺的氣氛早已深植人心。
淡淡地一笑,東方獨孤哈哈地道:「洪朋友,你的那些大話要比你的武功強的多工
,大龍堂能歷經千變而屹立不搖,那證明我們兄弟的確有著超人的藝業和功夫,決不是
憑空得來的一點虛名……」
洪流冷笑道:「好,好,好,大掌櫃,咱們兄弟就和你這個嘴硬的東西拚一拚,看
看你行在哪裡。」
洪灰和洪煙似乎早已企待這一刻了,他倆雙雙自兩邊躍了出來,各握著一柄鋒利的
劍刃,陰冷而沉著的瞪著東方獨孤,洪煙沙啞的道:「我兄弟倆是雙胞胎,一同學藝,
一同應敵,幾十年來從未分開過,不怕你笑,我們連討老婆都同一天舉行,今天,我兄
弟倆要同時向你討教一番……」
施浪不屑的道:「兩打一已經不要臉了,還編那麼多理由……」
洪灰怒聲道:「那你也可以上來——」
施浪早想給這群豺狼一點教訓,聞言移身行去,卻給一點紅一把拉了回來,道:「
老施,大掌櫃的不喜歡有人插手。」
果然,東方獨孤很閒散的走出來,道:「洪流,你們七兄弟何不一起上……」
洪灰叱道:「大膽,江湖上還沒有我七兄弟同時出手的人,那種人我也不信世間上
會有,小子,你上吧。」
東方獨孤哼聲道;
「好,我不打得你們七個混帳滿地找牙,跪地求饒,實枉我這身功夫了。」
他說的很平淡,彷彿在自言自語一樣,洪灰和洪煙哪能聽得進這種話,他們兄弟在
西北一帶自成一派,所見所聞,自認高人一等,江湖上,各路英雄豪傑誰不巴結他們,
在氣焰上自是高人一等,東方獨孤那種渺視他們的言語,他們認為是畢生之辱,雙雙大
吼一聲,兩個人自兩個交叉的方位揮劍撲向東方獨孤。
洪流對這對雙生兄弟一向很有信心,在兄弟中,他倆聰慧超人,功夫進境最快,再
加上兩人心心相通,洪煙一個動作,洪灰能立刻測知他的下一個動作,在西北,道上不
少好手,全栽在這對兄弟手上。
兩道人影如空中劃過的流星,快速而勁疾——劍刃在閃顫中,透出了無比的殺機,
而速度之快,果然較一般人狠厲,一點紅是劍道的高手,看了兩人的出手,暗中也不禁
一歎。
但,洪灰和洪煙也太小看東方獨孤了,他能領袖大龍堂那麼多的菁英,豈是一般省
油的燈,在長笑聲中,人如箭鏃的射出,穿過那兩道劍影,然後旋身疾飄,沿著他那扭
轉成弧形狀的身子,鐵牛角如一抹流閃的光影,淡淡幽幽的射了出去。
尚留著光影的余尾,鐵牛角已在冷嘯聲中,射進洪灰的左肩胛骨上,帶著一聲脆響
,夾著洪灰的慘叫,那一條膀子全給卸了下來,他如鋸斷的巨木般在地上翻滾,驚恐的
瞪著大眼睛,顫抖的呻吟著——鐵牛角有如勾魂懾魄的幽靈之手,在削斷洪灰的肩胛之
後,夾著那內震之勢,又快捷的掃向洪煙迅快劈來的長劍,叮地一聲,那柄劍已被震斷
為二截,鐵牛角不知何時已握在東方獨孤之手,朝前那麼一送,真快,鐵牛角的尖牙已
戳進洪煙的肚子裡——洪煙慘叫道:「呀,我……」
這一連串的動作太快了,僅在眨眼之間,場中人影紛飛,洪家的兄弟全往場中奔去
。他們怒叱暴喝中,已顧不得去攻擊他們的敵手,而紛紛去搶救地上的洪煙和洪灰,洪
煙已僅餘那一口氣,瞪著他們大哥洪流,目中已浮現出一片淚影,顫聲道:「大哥……
」
洪流強忍著眼裡的淚珠,慘聲道:「別怕,這筆帳一定要討回來。」
洪煙似乎熬不過穿腸破肚的痛苦,兩隻手緊緊的摀住肚子,流出來的血水和腸子幾
乎要掉出來,若不是緊緊的摀住,只怕早沾了上泥沙和草屑。
洪流迅快的解下身上的外套,給洪煙緊緊的纏住了肚子,然後回頭問道:「洪品,
洪灰熬的過麼……」
洪品扶起了洪灰,雙眉緊緊的皺著,道:「命是穩住了,那條手可毀了……」
說著已將洪灰扶在旁邊坐下休息,然後他們兄弟全站出來了,個個手裡握著劍,怒
憤的望著他們的仇家,每個人眼裡都燃燒著憤慨仇焰,此刻,他們只等他們的大哥洪流
的一句話,他們決心要毀掉東方獨孤。
洪流緩緩站起來,沉重的道:「洪家兄弟沒有栽過這麼慘,更沒有讓我兄弟喪命的
記錄,今日,眼看洪煙完了,咱們洪家兄弟的仇恨從不留過明天,今日借的,咱們當天
索還,兄弟,別被那狗娘養的嚇著了,咱們活剝了他的皮……」
洪善含著淚道:「大哥,你說,咱們怎麼個宰那狗養的……」
洪流望了金鬍子年獒一眼,道:「老年,你可準備好了。」
金鬍子年獒點頭道:「你們盡量攻那個小子,我帶來辛家的兄弟負責宰殺別的漢子
……」
他的手已揮出,辛家高手俱已握劍等著,等著最後的衝殺命令,精武門的兄弟在黃
山和黃玲的指揮下,已圈成一個半圓,他們企望得到大龍堂主最後扣的決定。
洪流大吼道:「好,咱們開殺,殺他個屁地尿流——」
洪家兄弟早已恨的咬著牙,咧著嘴,他們巴不得洪流早點說這句話,在怒吼中,在
暴喝中,他們洪家的兄弟全衝著東方獨孤衝去,他們恨透了東方獨孤。
大龍堂的兄弟並不急著立刻出手,在應變方面,這些江湖鐵錚錚的漢子,全是經驗
老到的熟手,他們知道何時是最佳的出手時機,何時能讓敵人徹底摧毀,敵人在悲憤中
,在暴怒下,最容易疏忽自己的弱點,暴露出致命的短處,洪家兄弟似乎忘了這一點,
他們一味的被仇恨蒙昧了心智,目標全放在東方獨孤的身上,而忘了在他們的身後所隱
藏的更大危機。
黃山大吼道:「兄弟,殺吧。」
他原本對大龍堂沒有特殊的好感,但,當他知道辛家和洪家兄弟將他們也列入追殺
的對象後,他知道已沒有選擇,先干了辛家的手下再說。
二十餘名精武門兄弟在靳三絕的率領下已沒命的向四周辛家高手衝去,他們已鐵了
心,在大龍堂恁多高手之前不能丟人現眼,務須給精武門爭口氣。
金鬍子年獒更不敢待慢,他不想和大龍堂的人接觸,心裡那股子氣卻盡往精武門兄
弟身上渲洩,一出手就放倒了兩個好兄弟。
黃山睚眥欲裂的吼道:「媽的,姓年的我跟你周旋周旋——」
兩個人都是絕代身手的人,甫一交手,各施絕招,互不相讓,盡量往對方的致命處
下手。
最慘的還是洪家兄弟,他們在喪失應有的理智下,妄想在極短的時間內討回那筆血
債,人尚未沾到對方的邊,斜刺裡的雲龍和鐵雄,還有包鐵頭已攔下了洪品、洪土和洪
善,而一點紅更是快招如電,將洪旋逼在一邊。
洪流面對著東方獨孤,登時有種形單影隻的感覺,雖然他的劍法凌厲,攻勢渾厚,
但,心裡頭還是有種不踏實的恐懼,因為對手的鐵牛角令他寒了心。
殺伐之聲此起彼落,使這荒涼之地染上了厲怖——血斑點點的噴灑草梗上,葉莖間
,彷彿是圖畫中的噴彩,那麼炫迷和淒厲,而人命如螻蟻,在此刻,那鋒利刀刃穿進對
方的身體裡,似割裂的布帛,那麼脆弱和無奈,在追撲拚殺當中,誰又想到父母的扶養
,妻女的哀啼,只有血紅的眼裡,噴射著那麼令人寒悸的殺意——一點紅的劍最是無情
,他是殺手起家,對殺人如家常便飯般那麼容易,他先逗的洪旋暴跳如雷,然後,如貓
玩死老鼠似的,一刀切進了洪旋的肚子上,然後,劍刃在洪旋的肚子上一轉,洪旋在慘
叫聲中伸了腿,連那舉起的劍都來不及劈出已歇止了呼吸。
東方獨孤面對著洪流的攻勢,嘴角上滿是不屑之色,他連著避開對方的九招,然後
冷冷地道:「洪流,你如果再不知進退,你們七兄弟全要躺在這塊荒涼之地……」
洪流厲聲道:「我們兄弟,死也死在一起,活也活的像個人……」
果然是條漢子,雖屈於低勢下,依然還有一股逼人的傲氣,他的劍旋轉的殺出,全
是拚命的招式,東方獨孤一抖鐵牛角,硬碰硬的揮過去,在接觸的瞬那時間裡,洪流如
負傷的野獸,慘叫聲中,他的手腕已被鐵牛角切了下來,手掌依然抓著劍,連著劍柄,
只是,劍和手掌同時落向草叢之中。
洪流忽然雙目一垂,忍著折手之痛,道:「殺了我吧。」
東方獨孤一斂身形,道:「我不殺不還手的人……」
洪流瞪大了眼珠子,道:「你要知道,留下洪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會給你留下禍根
,我們洪家子弟最有仇恨心,如果你不後悔,就留著我這條命……」
洪土在一栽之下,背上已挨了鐵雄一劍,整個背脊都在裂口中,他如喪家之犬般,
一直往前奔跑著,嘴裡不知在叫些什麼,只聽見一連串呀咿之聲。
包鐵頭吼道:「龜兒子,別跑……」
洪善躍身疾奔,叫道:「不跑是孫子……」
洪流目睹自己兄弟全非大龍堂兄弟的對手,心裡如被萬蛇鑽心般的痛苦,他沒想到
名震北大荒的洪氏兄弟居然在人眼裡,如條狗般的被追趕著,黯然的一歎道:「大掌櫃
,饒了我兄弟吧。」
東方獨孤嗯了一聲道:「可以,那是因為你還像條漢子——」
他一轉頭,高聲叫道:「放了他們吧,兄弟,咱們不是趕盡殺絕的人……」
殺戮像凝結的空氣一樣,立刻休止了下來,大龍堂兄弟對這位當家的吩咐唯命是從
,他們雖然是雄霸武林各方英雄所彙集的一股力量,但,他們重義氣,講信守,長幼有
分,嚴格遵守著一定的規範,龍頭主的一句話,他們都是嚴密的奉行著,於是,他們都
停下了手。
而洪家兄弟在悲涼中得到了慘痛的教訓,他們傷的沉重,死的悲慘,血水合著仇,
已讓他們兄弟嘗受著生死離別的痛苦,失敗的沉痛打擊,在北大荒,他們從未像今天這
樣栽過——精武門今日遇上了—場硬仗,他們人數本來與辛家漢子有懸殊之比,在大龍
堂的神威下,他們不甘落後或示弱,狠命的追殺對手,雖然他們拼了,殺了,但自家兄
弟也折損了十幾個,辛家並不比他們強多少,二十餘條漢子就這樣躺下了。
黃山和金鬍子年獒尚未歇止,在氣勢上,黃山是落了下風,可是黃玲也加入了,年
獒固然功力超群,但和他們兄妹硬拚,他卻佔不了便宜,因為黃玲的劍怪,從不按常理
出劍,而黃山的劍狠,招招都令他心寒——三個人尚糾結在一起,劍刃如灑落的花雨,
年獒的衣衫被黃玲劃破,而黃玲的髮絲也披散在肩上,她恨透了辛家,金鬍子年獒卻代
表了辛家,她拚命就是要給辛家一個狠命的回報,所以,她沒有停手的意思。
東方獨孤冷冷地道:「年獒,你還不給我停手。」
金鬍子年獒有過上次的切身經驗,對這位大掌櫃還真有點含糊,他真怕東方獨孤突
然出手,運劍逼退了黃玲和黃山,吼道:「咱們別打了。」
黃山怒聲道:「你怕了?」
金鬍子年獒哼地一聲道:「我不是怕你,但,東方當家的有了交待……」
在此刻,他忽然覺得東方獨孤才是個令人信服的英雄,雖然雙方是在敵對的狀態下
,在私心裡,他還是敬重這條血錚錚的鐵漢。
東主獨孤冷冷地道:「回去告訴辛老爺子,如果他再仗著辛家那點勢力,妄想再搬
弄是非,哼,那就別怪大龍堂的人不客氣……」
金鬍子年獒點頭道:「在下一定把話帶到——」
揮揮手,東方獨孤道:「帶著你的人走吧,別讓我再看見你。」
年獒長歎一聲道:「東方兄,年某人愧對辛老爺子,這一生已無顏在江湖上混了,
待我將辛家的兒郎送回去,立刻……」
他底下的話沒有說完,聲音已有點嗚咽,一副落寞的樣子,他是個劍客,是個武人
,但歷經兩次的殺伐,使他突然覺得自己竟然那麼無用,連一次博取勝利的機會都沒有
,他所面對的都是超功夫的殺手,人人都不是弱者,在他心底裡暗暗的自問著:「我是
不是老了……」
他移動著蹣跚的步子,帶著那群負傷的兄弟,在雲層下,顯的那麼無助,誰又知道
這一戰已將北國的勇士的士氣全擊潰了。
洪流淌著淚,背著死去的洪煙,鼻息間全是血漬,他望著七個慘狀悲涼的兄弟,暗
自淌下了淚水,那劈斷的手腕已永遠不能用劍了,但,復仇的意念並沒有幻滅,他相信
洪家還有餘力討回今日的血債,在怨憤中,他沙啞的喘著氣,道:「兄弟,別留下,咱
們走……」
七個殘缺的兄弟,七個負傷的高手,在雲絮底下,他們茫然的踏著步子,那移動的
身子,顯露出過多的創傷,沒有人說話,因為他們已不知該說什麼……天已漸漸暗下來
,遠處已閃起了燈火,裊裊炊煙徐徐而升,黃玲眸中含了一種難捨的目光,道:「大掌
櫃,精武門歡迎你來玩玩……」
施浪哈哈兩聲道:「只歡迎我們大掌櫃,難道就不歡迎我們兄弟……」
黃山連忙訕訕地道:「哪裡,哪裡,精武門隨時歡迎各位,至於大掌櫃,我先前的
誤會尚請願諒,黃山未明真象,妄自得罪……」
搖搖手,東方獨孤道:「別說這些,瞭解會更增進朋友間的情誼……」
僅幾句話,已道盡了英雄間磊落心懷,東方獨孤似乎有著無限的心事和憂急,向精
武門的朋友揮手,他們急於趕路。
黃玲傷情的道:「你去哪裡……」
躍上馬,東方獨孤歎道:「為兄弟的仇恨奔波,你知道,大龍堂栽在五年前,許多
生死與共的兄弟就這麼死了,我必須去證明幾件事,然後展開追殺仇人的行動……」
黃玲關切的道:「我能幫上忙麼?」
搖搖頭,東方獨孤歎道:「誰也幫不上忙,這要靠全體兄弟的努力……」
黃玲幽幽地道:「大掌櫃,別小看了精武門,我們也有一股不容忽視的人手,雖然
在功夫上也許差那麼一點,但是,黃家也有數條不能為外人道的伏線,如果你需要,我
們會盡全力幫助你……」
點點頭,東方獨孤笑道:「先謝謝,當我們需要的時候,我們會通知你,精武門的
好意,我們會永遠銘記在心裡……」
黃玲眸子裡閃爍的柔情令東方獨孤不敢逼視,在她的眼神裡似乎有許多的愛情故事
幻化著,她幽柔風騷,多少柔情,盡在那一瞥之間,東方獨孤揮起了鞭子,道:「走—
—」
他不敢再久留下去,他對自己一向有信心,可是,任他銅骨鐵皮,他也禁不住黃玲
那柔情的一瞥,在揮舞的鞭梢子裡,將那股愛慕之意埋在心底裡。
那翻動的蹄影在滾滾黃霧中消逝,六七道馳影如霧中的幽靈,疾速而去。
半響,黃山歎了口氣,道:「你喜歡上他了……」
黃玲面色蒼白的道:「這樣的漢子你難道不喜歡麼?」
在歎息聲中,黃山暗暗的搖頭,對這個妹妹,他還能苛責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
發生的令他措手不及,唯有企待上蒼賦予兩人的安排了。
鐵鋪子。
神手老張打鐵鋪子。
淡淡的爐火在燃燒著,老張胸前圍了一塊白布,聚精會神的望著那燃燒的烈焰,他
用力的敲著鐵錘,將燒紅的塊鐵敲成鐵餅,又敲成鐵條,額際上汗珠子滾滾的流下來,
他根本不理滴落的汗珠,任汗水掉在那燒紅的鐵上,嗤地一聲,冒出了一蓬白煙,而老
張熟練的敲著那塊鐵,在他的手藝下,一柄劍的雛形已呈現出來,他面上泛起一絲笑意
,將那柄已逐漸打造好的劍刃放在一個鐵桶裡,那鐵桶盛著半桶的雞血,劍刃一插進去
,一蓬煙霧隨著一股腥膻的異味衝出來……以血餵劍,那張鐵匠打造的是柄殺人的劍,
不但是把殺人的劍,還是柄有凶性的嗜血利劍。
遠遠的,一個背負著雙手的青年,以一種欣賞的目光凝視著老張的每一個動作,他
似是不願驚動這位鐵匠的工作,靜默的連移動一下身子都不願意,唯恐些微聲響都會紛
擾了老張的工作。
而老張的態度是認真的,他聚精會神的打磨著這柄劍每一個細微的地方,從頭到尾
,都不放過任何一點缺憾,進爐出爐,敲擊鍛磨,然後又喂血。
半晌,老張總算忙完了,他拿出一塊大毛巾揩拭著額際上的汗珠,忽然一轉頭,冷
冷地道:「你已看了半天了,難道你是來買劍的……」
淡淡一笑,那年輕人嗯了一聲道:「我是來向你請教……」
老張一抬頭,啊了一聲道:「大掌櫃,是你。」
東方獨孤哈哈兩聲道:「沒想到吧,我是專誠拜訪……」
鐵匠老張一邊拭手一邊走過來,道:「有何貴幹,大掌櫃,六七年不見啦。」
東方獨孤沉思道:「鑄劍定暗器,非老張莫屬,江湖上都知道老張的劍最利,所以
尋常劍手莫不以擁有老張的劍為榮,而我也是個劍手,卻沒有你造的劍,不過,有一樁
還是出自你老張的手……」
老張一瞪眼,道:「鐵牛角……」
東方獨孤哈哈地道;
「你的功細,琢磨的稜角分明,如非你的巧手,鐵牛角決不會那麼完美,老張,我
真的謝謝你。」
老張嘿嘿地道:「別跟我客氣,你那豐厚的酬金到現在我還沒有用完,江湖上有這
種手筆的人不多,大掌櫃,我是服了你。」
淡淡一笑,東方獨孤自身上拿出一疊銀票,道:「別放在心上,這個先給你。」
一愣,老張詫異的道:「這是幹什麼?你就是要訂幾把劍也用不著這麼多……」
搖搖頭,東方獨孤道:「我不是來訂劍的,我是來向你討教……」
老張將銀票塞還給東方獨孤。道:「別跟我玩這個,有話直說。」
東方獨孤又塞回他的手中,道:「老張,有樣東西請你鑒定一下……」
說著,自懷裡掏出—個油包,裡面放著三隻七寸有餘的小劍,那是他們兄弟在長江
水中,啟開兄弟的棺樞所發現的,那細緻的工,鋒銳的利刃,不是普通鐵匠所能做成的
,一看就知是出自名家之手。
老張面色—變,道:「殺利劍——」
這名字還是頭一次聽到,東方獨孤看老張的表情已知道這種稀有的劍器不是普通的
暗器,老張在手裡掂一掂份量,歎道:「還好,重了—分……」
一怔,東方獨孤怔怔的道:「什麼意思?」
老張淡淡地道:「鑄造這種細小暗器的人,雖然有鑄造上的常識,卻不是個真正懂
武功的人,這小劍如果再輕一分,在劍柄上打一個月牙的缺口,發出後,不但更快更疾
,還會隨著施放暗器之人的心意而轉折,大掌櫃,想想看,暗器能轉彎追蹤,是不是又
厲害了幾分……」
點點頭,東方獨孤道:「你是說會和鐵牛角有異曲同工之妙……」
老張道:「不錯。」
他隨手將那三柄小劍往旁邊的一塊大長木板上射去。
叮叮叮三響,三劍俱射入木板之中,不但射進去了,還貫穿了木板,東方獨孤暗中
一震,脫口道:「老張,你還是武學的行家——」
淡淡的一笑,老張哈哈地道:「咱們是靠這一行吃飯,每樣玩意要會一點,否則給
人做好了,能不能用,那就大有問題了……」
東方獨孤沉思道:「我想知道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鑄造出這種暗器……」
老張想了想,道:「醉鬼李……」
說著雙目朝斜對角的另一家鋪子瞄去,一個大長木招牌掛在半空,上面有個半大的
「李」字,但,爐子裡沒有火,架子上沒有刀劍,這是哪門子生意,唯有一個襤褸的漢
子手裡尚握著一瓶酒,瓶子裡的酒已經空了,人也歪了,趴在那裡,嘴裡還咕裡咕嚕的
不知說些什麼。
東方獨孤歎息一聲道:「有那麼高超的手藝,卻每天醉成這個樣子……」
老張搖搖頭道:「我們是同門學藝,師父就收了我們兩個徒弟,他是天天醉,而我
,唉,每月還要供給他喝酒……」
東方獨孤苦笑道:「我本來想問問他……」
老張笑道:—「有時候他也很清醒,不過要他清醒,只有一個辦法……」
東方獨孤脫口道:「酒……」
點點頭,老張只笑不語。
老李嗜酒,有酒必醉,醉了必睡,睡了不醒。
唯一能讓他醒的辦法,就是用酒,尤其是好酒,幾里外的酒香他都能聞到,而不辭
辛苦的去弄一點喝。
酒已擺滿了老張的長桌上,都是特選的燒刀子,三缸子十年燒刀子,東方獨孤輕輕
啟開了缸蓋,一股辛辣的酒香隨風而散。
倒滿了兩大碗酒,還加上兩盤滷牛肉,老張和東方獨孤慢條斯理的飲了起來,酒香
、肉香,連街坊的老黃狗都耐不住那股香氣,汪汪的跑來了,一直的搖著尾巴。
衝鼻子的酒香,令老李抬起了頭,睡眼朦朧的睜著血紅的雙眼,向老張的鋪子裡望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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