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東方獨孤那玄妙的身形根本讓他們捉摸不定,他在作勢之下,抓著鐵牛角跑,人如
幽靈一閃的朝暮色裡的湖畔旁邊的林子裡躍去,那疾起的身形讓誰看都知道他是要溜了
,要溜出他們追擊的範圍之外。
鮮血自空中滴落,顯然,傷口已裂開了,而身形也開始搖晃,這是強弩之末,已不
若先前那樣神勇了。
唐照大叫道:「娘的屁,別讓他跑了。」
張浩看的興奮吼道:「老江,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咱們這麼多人讓這狗熊
跑了,嘿嘿,咱們乾脆一刀抹脖子,別再見人了。」
江浪胸有成竹,嘿嘿地道:「瞧瞧他那個熊樣,一步深一步淺的,還能跑多遠,咱
們這是甕中捉鱉,他跑不了多遠……」
人影翻飛中,五道人影如電閃般的追逐著,寒厲的刀刃在半空中飛舞著,傳來陣陣
的刃風……耳際隱約的聽見他們的怒罵和囂叫,東方獨孤奮力的躍進了林子,林子裡雖
然有點黑暗,但枝丫的隙縫中還是有些光影,他眼皮子略略一瞄,已看見唐照自左邊的
樹底下溜了進來,當頭一劍筆直穿射過來。
喘了口氣,額際上已淌下了一點豆大的汗水,東方獨孤的身子略略一起,鐵牛角已
竭盡全力的驀然出手,劃起一道光弧,夾著那閃顫的余影,鐵牛角如敲在木頭上似的,
啪地一聲,只見唐昭那顆碩大的頭掉在樹葉間,那樣子令人產生寒悸。
在慘叫聲中,唐昭的身子寂然不動,整個身子倒在斜伸出的枝丫上,那口氣早已斷
了,而兩隻腳尚在半空中不停的抖顫。
唐標全身如繃緊的弓弦,顫聲道:「唐昭——」
唐洪自另一個角度閃入,駭懼的道:「他給那賊子宰了。」
誰都瞧清楚了唐昭死的那副慘狀,鐵牛角所展現的威力和快速,使這些撲進來的人
心裡產生了一股子懼意,他們恨不能生嚥了東方獨孤的肉,卻也不敢太接近,殊不知此
刻的東方獨孤那急速的喘息已隱隱可聞,僅有的一絲餘力雖然搏殺了倒霉的唐昭,但,
他自己卻很明白目前的處境,如果他們再次出擊,他知道決支持不了一回合,眼前,也
已感覺到失血過多的悲哀,血能散盡了全身的力氣,更可怕的是那陣陣的目眩,意識間
已開始模糊,眼前已有些昏花,他知道危機已愈來愈近,那死亡的陰影剎時浮現在他的
腦子裡……他長吸口氣,意念一閃,忖道:「真想不到堂堂的大龍堂之王,居然會死在
自己人之手,當初一點紅堅持要跟著來,我還嚴辭的拒絕他,認為與生死好友間的事,
應該由自己來解決……」
時念未了,江浪已如旋風般的過來,在樹枝丫間向這裡—伸頭?陰冷的目刃如毒蛇
的寒毒一樣,已瞧見東方獨孤此刻的虛弱和無助,他嘿嘿地道:「差不多子,這狗操的
已經不行了。」
這話聲令所有人的精神忽然一振,他們所等的就是這刻,對付這樣一個難纏的高手
,唯有等他精力脫盡的時候下手,在毫無反抗的情形下,他們相信他有通天本領再也難
逃他們的毒手。
東方獨孤的確已沒有精力再硬撐在那裡,他踉蹌的坐下來,斜靠在一棵樹背上,劍
已平放在地上,就在他的身』邊,鐵牛角托在雙腿間,他勉強的睜開了眼睛,沙啞的道
:「兄弟,怎麼還不來動手。」
唐洪厲聲道:「他不行了,大哥,宰呀——」
冷劍斜閃,身子疾射,唐洪似乎已認定眼前的人已沒有回手之力,但,唐標卻不容
他再去冒險,伸手將他扯了回來,怒聲道:「你急什麼?他難道還能跑了。」
江浪搖搖晃晃的跨前兩步,嘿嘿地道:「對呀,瞧瞧我們這位好朋友,嘖嘖,全身
都是血,唉,好友,你還逞強幹什麼?殺了黑爺爺,宰了唐家兄弟好幾個,你也夠威風
了,兄弟,別再掙扎。我保證會給你個痛快,至少咱們還有那份交情……」
東方獨孤雙眼一翻,淡淡地道:「過來吧,老朋友,死在你手裡並不怨,人家會說
江浪呀,你真行,居然親手殺了你的好朋友……」
江浪可不是傻子,雖然他已斷定東方獨孤已是油枯燈盡,所餘之力已無多少,但他
卻不願意貿然一試,他很清楚眼下的東方獨孤,如果自己冒然搶進,他會拼盡全身之力
搏殺自己,雖然對方未必就能得手,那畢竟是件威脅自己生命的事,他是個很會保護自
己的人,對生命有威脅的事,他決不會幹……他面上笑意愈來愈濃,嘿嘿地道:「不急
,不急,兄弟,江湖上都說你是個強人,強人之死,那光景一定很好看,你身上那點血
已流的差不多了,我會很有耐心的等待你嚥下最後一口氣……」
唐標心恨自家兄弟死在東方獨孤之手,復仇之意一直在他心裡回轉,此刻,他見東
方獨孤已差不多了,怒吼道:「媽的,咱們都自認還是條漢子,要在這裡等他嚥了氣,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姓江的,他是你的好朋友,你何不給他—個痛快……」
江浪的雙眼一翻,冷冷地道:「有種你去……」
唐標目中閃著憤怒的焰火,望著唐昭那挺直的屍體,一泡淚水流了下來,指掌間,
透出一股汗意,他緊緊的抓住了劍柄,咬了咬牙,向唐洪招呼道:「唐洪,咱們剁了這
賊子——」
唐洪早已耐不住了,吼道:「好呀,殺——」
兩個人自左右兩側,以玄快的身法,分自兩個不同的弧度向斜靠在那裡的東方獨孤
拚命的撲殺——東方獨孤似乎尚未警覺眼前已陷入雙劍的攻勢裡,眼見兩道劍影已斜刺
裡雙雙而至——驀然間——那攝魂奪魄的鐵牛角又旋飛了起來,在慘叫聲中,唐標已被
鐵牛角穿破了肚子,手中的劍已隨手拋了出去,唐洪那疾速的身子倏然一剎,但,放在
東方獨孤身邊的那柄劍,忽然自地上彈跳起來,疾然的飛射向唐洪,唐洪身子尚在半空
中,根本再也扭轉不了身子,那柄劍已劃地穿進他的喉結之處,硬將脖子給穿透了。
他人砰地一聲,如石頭墜地一樣的跌死在那裡。
東方獨孤一口氣搏殺了兩名絕頂高手,而人已力脫的仆倒地上,這份功力著實太驚
人了,江浪和張浩見東方獨孤在受傷之餘,尚能連殺兩人,心裡著實吃驚,但,他倆俱
已看出,東方獨孤已是精竭力衰,再也沒有力氣動手了,眼下隨便什麼人都能輕易的宰
了他。
鐵牛角和那柄劍,全跌落在遠處,他連稱手的兵刃都丟了,還能有什麼作為,張浩
想起自己的創傷,立刻在憤怒中含著一股子莫名的興奮,揮舞著劍,道:「好呀,他再
也狠不起來了,江浪,咱們剁了他,撕了他,江湖上再也沒有這一號人物了……」
江浪嘿嘿地道:「過去吧,這傢伙只怕連抬手的勁都沒有了。」
兩個人雖然很有把握的知道東方獨孤力脫了,可是他倆還是很小心的向前移著步,
四隻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東方獨孤,東方獨孤覺得自己全身骨頭如同散了一樣,除了還
有那僅有的一口氣外,他此刻連根針都拿不起來,而腦子裡也開始混淆不清,暈暈沉沉
的,在汗水和血水中,那種與生俱來的天賦知能,使他知道自己眼前已陷入了空前的絕
境,他知道那兩個人已逼近了他身前,雖然他想再掙扎起來,手腳卻已不聽他使喚,耳
邊除了那冷清的風聲外,就只有他倆沙沙的腳步聲了……在他腦海裡,頓時有股意念;
「我不能死,不能就這樣倒下去。」
可是,堅強的生命力雖然振起了他再奮鬥的慾望,可是他的血流的太多了,此刻,
他面色蒼白,嘴唇,乾澀的連一點顏色都沒有,汗水和血水又濕透了他的衣衫,在模模
糊糊中,他勉強的將眼睛睜開了一縫,只見灰茫中,張浩和江浪兩個人的臉上浮現著一
股最後勝利的笑意,他知道,生命的終結已是近在眉梢的事了。
狠狠的一笑,張浩凶厲的道:「給他一劍——」
他的劍已如射日穿月般的快速,對準東方獨孤的心口窩上穿去,但,江浪卻奇快的
將他攔住了,道:「慢點。」
張浩憤怒的道:「幹什麼?難道你等他恢復體力後再追殺我們……」
江浪滿臉不屑的笑道:「他還有那個能力麼?你不瞧瞧他現在那個樣子,只怕已挺
了一半的屍了,張浩,給他一劍,太便宜他了,想想看,咱們在他的壓制下,受盡了委
屈和不平,忍辱負重多少年,只見他一個人威風八面,笑傲江湖,而我們呢?你只守白
陀山,我躲在奇崖洞,當初咱們說過,只要東方獨孤在江湖上一天,咱們就不踏入江湖
一天,現在咱們總算熬出頭了,總算在江湖上露臉了,這多年的窩囊,多年的氣怒,難
道一劍宰了他就能解了恨麼?……」
愈說愈氣憤,愈憤愈生氣,一張臉已隨著他的語聲而變得鐵青,心裡的恨火和仇視
令他有些喪心病狂,他只覺得此刻一劍宰殺了東方獨孤,根本解不了他心頭隱藏的多年
之恨。
張浩寒懼的道:「你要怎麼樣才能消了心頭之恨?」
江浪眼中火焰一樣的恨意一閃,道:「他是個名人,是個人人都知道的大龍堂之主
,讓他一刀斃命,在江湖上了不起軒起一陣轟動,不久,人們就會忘了這件事,而我要
干的卻是讓人家永遠忘不了,只要東方獨孤一天不死,人們就不會忘了這件事,那個時
候,人人都會知道,江浪和張浩是唯一制服他的人……」
愣了一愣,張浩訝異的道:「你不要他死……」
江浪陰沉沉的道:「咱們斷了他的手,剁了他的腳,讓他生不如死,天天爬著在乞
討那口飯,然後,咱們在他頭上臉上,刻著咱們的名字,說是我倆干的,張浩,你說,
江湖上的朋友,只要有人看見這小子,是不是立刻會想到我們……」
張浩渾身起了一陣冷顫,只覺自己的頭隱隱的發麻,這慘絕的手法,厲酷的懲罰,
也唯有江浪這種人想的出來,他漸漸有些不安的道:「老江,他畢竟跟咱們朋友一場…
…」
江浪面上一寒,冷冷地道:「朋友,如果真是咱們的朋友就沒有今天這種結果了,
別忘了,他自我獨霸江湖,逍遙的當起老大,可曾想過咱們是他的朋友,今天,他落在
咱們手裡了,又講起朋友的義氣來了,呸,別他媽的信那門子邪——」
狼毒之心,虎豹之腸,此人的心境真是冷厲的可以,張浩忽然對這位朋友有所顧慮
了,他忽然想到,如果有朝一日,他也用這種方法對付自己,那是多麼淒慘的一件事,
他像伴在一隻狐狸身邊一樣,永遠探不透他的心懷……張浩歎了口氣道:「隨你吧,反
正我都聽你的……」
他忽然想通了,在這節骨眼上和江浪去爭辯已是無益,反正事實業已造成,悔矣恨
矣,卻已沒有用了。
江浪狠聲道:「先剁了他的腳——」
劍已緩緩的舉了起來,目光子瞄準了東方獨孤的右腳,他很清楚人體的組織和構造
,右腳是支撐身體的主幹,如果先切了他的右腿,嘿嘿,他再有本事也難發揮了……猛
然間,一雙眼珠子睜開了,在那血絲密佈的眼珠子裡,泛射著一股逼人而令人寒懼的怒
光,張浩面對著東方獨孤那逼人的眼光,不自覺的退了一步,道:「你……」
江浪怒叱道:「怕什麼?這不過是油燈將盡的一點餘威而已。」
艱澀而沙啞的喝了一聲,東方獨孤有氣無力的道:「江浪,你是個狼心毒子,見利
忘義的賊子,只要我東方獨孤有一口氣在,我一定會活活剝了你的皮……」
仰天一聲長笑,江浪吼道:「媽的,臨死還要嘴硬,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天光了,
還輪到你來發狠,朋友,滾你娘個蛋吧——」
劍光在空中一閃而沒,此鋒刃已斜劈而落——東方獨孤雙目一垂,他連移動身子的
力氣都沒有了,哪能避開這迅疾的一劍,那只右腿已面臨了剁斷之厄……忽然—一半空
裡響起一聲尖叫,一縷劍光和著一道身影如穿楊之箭般的勁射而來,當地一聲,架開了
那急落的劍刃,而一個滿衣的少女已撲到東方獨孤的身邊,厲聲道:「好惡毒的小人—
—」
「黃玲——」
張浩脫口叫了起來,精武堂的黃玲居然在這個時候趕來了,黃玲擋住了東方獨孤,
滿面寒霜的又道:「真想不到,你倆會用這種手段對付他……」
江浪面上露著一股憤憤之色,嘿嘿地道:「黃玲,這是我們和大龍堂的事,與精武
門沒有牽扯,你是聰明人,立刻滾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
黃玲的臉色蒼白,不屑的道:「披著人皮的畜牲,你們還稱兄道弟,把他給折騰成
這個樣子,東方獨孤何處得罪你們了,平時,你們肩貼肩,背靠背,現在翻臉了,連一
點江湖道義都不講了。」
江浪嘿嘿地道:「也好,你教訓的極對,黃玲,道上的朋友都說你為了這雜碎和辛
公子解除婚約,看來傳言不會假了,嘿嘿,你倆既然要做同命鴛鴦,我們就成全你。」
黃玲冷冷地道:「來吧,看看黃家的人會不會怕你。」
她眼見東方獨孤傷的那麼沉重,心裡真是又憐又疼,而胸中那一團怒火更是愈燃愈
盛,此刻,她只覺那股子怒憤難以遏阻,恨不能立刻手刃了這兩個人……張浩輕輕推了
一下江浪,低聲道:「兄弟,咱們犯不著和精武門扯上梁子。」
冷酷的面上有一抹陰沉的笑意.江浪淡淡地道:「你真他媽的豬腦袋,這妞跟咱們
那位朋友是穿—條褲子的,你現在就饒了她,精武門也不會感激咱們,眼下咱們似乎不
需要和她客氣……」
說著,向張浩施了個眼色,又低聲道:「我對付那妞兒,你去宰那雜碎——」
張浩哪能不遵命,他一向聽慣了江浪的,聞言後果然挺著劍向躺在地上的東方獨孤
衝去,黃玲眼見這兩大高手向自己逼來,心裡的確有些震撼,他曉得對方是存心要置東
方獨孤於死地,心一橫,知道此刻不拚命是不行了,唰地一劍向衝來的張浩劈去。
幻顫的劍刃,居然威勁十足,將張浩逼退了。
江浪睹狀不禁怒叱道:「媽的,這娘們,我逮了你,非把你剝個精光,讓那雜碎臨
死前看看他心裡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麼德性……」
足尖在地上一點,人如一縷急閃的輕風,斜側裡揮劍灑了出去,張浩也借這空檔,
挺劍向黃玲的背後劃落,黃玲前後受敵,心裡頓時慌亂,她武功雖然不錯,但要和這兩
大高手相較,她確實有力不從心的感覺,此刻能勉強支持除了那股精神的力量外,就是
在拚命,江浪的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張浩更加火上加油,給了她更大的威脅——黃玲
憤憤的道:「好,咱們大家都不要活了。」
她很清楚自己決支持不了多久,對張浩背後攻擊的一劍根本不予理會,身子只是向
前挺了挺,而全心全力的搏殺面前的江浪。
顫爍的劍刃在電光石火間灑了出去,江浪的功夫畢竟較黃玲高出了許多,一剎那急
瀉的身勢,移身避開這致命的一劍,揮起左掌一掌將黃玲手中的劍給拍落了,黃玲啊地
一聲,身後已響起張浩那破空的劍聲,她想閃避,可是心裡卻在想著:「既然我救不了
東方獨孤,不如挨上一劍,乾脆死了算了,也免得受活罪——」
哪知張浩卻突然硬將手中之劍撤了回來,他歎道:「我下不了手。」
要知張浩天性並不是真正很惡毒之人,他完全受了江浪的蠱惑才昧著良心幹下這檔
子事,此刻要他殺死一個如此美麗聰慧的少女,他當真是舉劍難落——黃玲絕了活念,
雙眸索性閉了起來,哪知張浩的劍並未落下,江浪卻已伸手點子她的穴道,她杏目圓睜
,憤憤的瞪著江浪,道:「你要幹什麼?」
江浪面上忽然露出一絲猙獰之色,道:「我要那個雜碎在臨死前,看看你這美貌如
花的情人全身長的什麼樣子,這叫作作鬼也風流吧——」
嘴裡說著話,伸手已去撕黃玲的衣衫,唰地一聲,黃玲那身黃衫已被撕下一大片來
,嚇得黃玲面色蒼白,尖聲大叫道:「姓江的,我死了都不會饒你……」
張浩只覺心底泛起了一陣顫抖,一顆心忐忑跳動起來,他只覺江浪這種手段與自己
原先的設想有著極大的距離,這種卑劣的方式令他十分厭惡,他冷冷地道:「老江,別
胡來。」
江浪哼地一聲道:「別跟我嚕嗦,先把那雜碎弄醒,讓他看看黃玲光著身子的樣子
,是不是比想像中還要好看。」
這一著還真陰毒,他要在東方獨孤的面前羞辱黃玲,這不但能傷了黃玲,更刺傷了
東方獨孤,多麼惡毒的招數,張浩激靈靈的顫了顫,道:「這過份了……」
黃玲眸中滲出了淚水,顫道:「你何不殺了我……」
江浪仰天暢笑道:「殺了你太便宜了,凡和這雜碎在一起的人,我一個都不會留著
,要干就斬草除根,永遠不留後患……」
黃玲恨聲道:「精武門會替我報仇,我哥哥會宰掉你。」
江浪鼻子裡透出一聲冷哼,不屑的道:「放眼江湖,我江浪只怕一個人,那就是東
方獨孤,如今他已倒下去了,像個死豬一樣,就憑精武門那點道行,嘿嘿,還沒放在我
眼裡……」
他見張浩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心裡登時有股子莫名的怒火,跨前二步,狠狠的在東
方獨孤身上蹬了一腳,那沉重的一腳,蹬在東方獨孤身上,痛的他悶哼了一聲,從暈昏
中立刻醒了過來,在朦朧的眼前,只見江浪滿面殺氣的望著他,他冷冷地道:「江浪,
念在往昔的情份上放了黃玲……」
江浪哈哈大笑道:「休想,雜碎,你心疼了,看看她那副賤樣子,人雖然長的還蠻
好看,可是居然在咱們大伙前脫衣服了,嘿嘿,雜碎,這就是你的女人……」
東方獨孤聞言大駭,勉強的扭過頭去,這才看清黃玲已被按倒在地上,那襲黃衫已
被撕了一大片下來,露出鮮紅的肚兜,雪白的肌膚,看她那種羞愧欲死的樣子,的確令
人又憐又痛,東方獨孤的心幾乎都碎了,他只覺那股子濃烈的怒火自心底升起,吼道:
「江浪,你不是人……」
江浪嘿嘿地道:「心疼了,雜碎,我要將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剝個精光,在你臨死
之前,讓你看個夠,免得到了閻王老爺那裡喊冤……」
東方獨孤恨聲道:「江浪,你恨我、折磨我、羞辱我、砍了我、剁了我,我都不怪
你,但,不要侮辱一個純潔的女子,你要知道,女人的名節比生命還重要,別做的過火
了……」
江浪嘿嘿地道:「少他媽說的那麼漂亮,黃玲在我手中,我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
有種的起來,過來救她呀。」
黃玲泣道:「東方大哥,別求這畜牲,他總會有報應的……」
江浪躍過去,伸手將黃玲另一半衣衫扯了下來,此刻,黃玲上身幾乎全露出來了,
除了那件紅兜之外,幾乎已無物可以掩遮著身體,她真是愧羞的嘴唇顫抖,雙眸裡抹著
絕望和灰白的痛苦,一行淚如串串珠子樣的流下來,顫聲道:「你……」
東方獨孤的身子動了動,彷彿要拼盡最後的一絲力氣爬起來,可是此刻的他心有餘
而力不足,那份焦慮和憤怒使他仰天大叫道:「媽的,江浪,我要殺了你……」
他的心已被江浪的獸行片片撕碎,那過去的友情,卻換來如此狠毒之心,這就是交
朋友的代價,他恨的連嘴唇都咬破了,雙手緊緊的握著,暗暗的抓了兩把泥土,拼盡最
後的一絲力氣,向江浪扔去。
那散灑的泥屑在半空中飛揚,江浪決沒想到他還有餘力作臨死前的掙扎,在一愣之
下,眼睛裡已被那蓬泥沙沾上,他只覺眼睛一痛,只覺眼裡有顆沙子在裡面,剎那間,
眼淚如迸裂的水流般湧出來,痛的他居然無法睜開眼睛,他怒吼道:「張浩,我眼裡進
了沙子,快幫我吹吹……」
張浩一震,一柄劍已向東方獨孤劈去,他以為東方獨孤扔出那把泥沙之後,一定會
隨著撲來,哪想到東方獨孤拚命一擲之後,已寂然不動,這才曉得東方獨孤已是拼盡全
力,再也沒能力動手了。
劍光一顫,那一劍已斜著落下,東方獨孤此刻連翻身的力氣都投有了,哪還能閃避
開這—劍之厄,突然,叮地一聲,張浩只覺手臂一振,那擊出的劍刃居然被震開了,他
心裡一震,霍地退了二步,滿面驚異的道:「誰?」
要知張浩功力決非泛泛,而對方僅用一根小樹枝將他那七成的力道擊歪了,僅這份
內力已是令人驚駭了,他這一叫,江浪還在揉著眼睛,聞聲立刻一懍,顧不得眼裡的沙
子,回身斜移,問道:「怎麼啦?」
張浩變色道:「有人……」
黃玲厲聲道:「大龍堂的兄弟趕來了,我看你倆死定了……」
江浪厲聲道:「來吧,看我宰了他們……」
哪知他的話聲未落,耳邊已啪地一聲,被一片樹葉擊在面頰上,只痛的他哇地一聲
,叫道:「他媽的——」
在他耳際已傳來清晰的話聲道:「立刻給我滾,否則我要你死在這裡……」
這話聲那麼威猛和有力,他只覺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這個能以樹葉傷人的高手令
他寒懼,而入密傳音的至高內勁更是僅止於傳聞,他面色慘變,道:「張浩,走……」
兩個人哪敢停留,雙雙躍身疾去,迅快的跑了。
黃玲忽覺身上的穴道被解開了,她羞急的急忙將地上的衣衫拾起來,遮住那裸露的
身子,哪曉得耳際已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話聲道:「穿上它——」
一件灰藍的袍子已送到她的面前,她面色在蒼白中透著紅暈,急忙接過來將那件藍
袍子穿上,偷偷瞄了一眼遞,袍子給自己的人,發現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太婆站在自己
身旁,她急忙道:「婆婆,謝謝你。」
那老太婆歎了口氣,道:「孩子,你受委屈了。」
黃玲滿面淚痕的道:「婆婆,我……我不想活了。」
那老太婆面上一冷,道:「胡說些什麼?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一個女人天生就
要受委屈,只要你的心地善良,這區區算得什麼?婆婆當年受的羞侮和委屈比你要多多
了,七八個男人羞辱我,那種痛苦你永遠不會瞭解——」
她彷彿沉緬在那無限的痛苦回憶中,眼裡透著一片冷厲而憤恨之色,黃玲望著這位
已六七十歲高齡的老太婆,彷彿已忘了自己剛才的屈辱和悲憤,低聲道:「婆婆,謝謝
你……」
那老太婆歎息道:「一個人在承受痛苦之後,必須要發憤振作,洗刷那些恥辱,婆
婆當年就是這樣追殺那些侮辱我的人……」
黃玲恨聲道:「我不會饒了江浪……」
老太婆忽然想到了東方獨孤,道:「差點忘了,那小子的傷可不輕……」
東方獨孤虛弱的望著那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婆,那老太婆蒼老的臉上顯的有點難過,
她歎道:「大掌櫃,還認得我老太婆吧?」
東方獨孤苦澀的道:「玉婆婆,久違了,謝謝你救我……」
玉婆婆黯然的道:「浩兒那孩子是鬼迷心竅了,居然連你這個好朋友都不要了,大
掌櫃,我是張浩的奶娘,我知道這孩子心地並不壞,只是受了江浪……」
張浩的奶娘,白陀山的老管家玉婆婆,東方獨孤每次來白陀山都承這位老婆婆的照
顧,張浩自幼承她照顧,嚴如母子般的照拂他,可惜,張浩並不知道這位奶娘有著高絕
的功夫,是個道地的會家子,而東方獨孤也沒想到她老人家有這麼深厚的功夫,心裡在
驚詫中,有著太多的感觸,他真想爬起來謝謝這位大娘,可惜他動不了……玉婆婆伸手
按了他脈搏一下,歎道:「你流血過多了,已經脫力了,若不及時給你補充內力,只怕
你一時半刻也恢復不過來,來,我幫你一點忙……」
在話聲中,突然一指點向東方獨孤,一道熱流迅快的透進東方獨孤的脈穴裡,他精
神一振,人已爬坐在地上,暗中運起勁來,不多時,額際上滲出了汗珠,面色由蒼白而
轉為紅潤,唇間也潤濕起來,玉婆婆縮回手掌,道:「你已恢復體力了……」
東方獨孤睜開雙目,拱手道:「玉婆婆,大恩不言謝……」
玉婆婆揮揮手道:「你明白,我救你並不是要你感謝我,是咱們有相當程度的條件
……」
黃玲一怔,茫然的道:「還有條件……」
東方獨孤淡淡地道:「婆婆請說,辦得到的一定遵辦——」
長歎了口氣,玉婆婆道:「說穿了還不是那點私心作祟,你曉得,我是張浩的乳娘
,從小我看他長大,他不是個很壞的孩子,只因為從小沒有了母親,在性格上有些孤僻
,白陀山主就這麼個兒子,我不願張家絕了後,所以我老太婆懇求你,原諒那孩子,他
畢竟和你朋友一場……」
東方獨孤嗯了一聲,歎氣道:「我明白,張浩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和江浪的行為令
我難過,我會設法去原諒他們……」
黃玲厲聲道:「不行,姓江的讓我沒臉活下去……」
玉婆婆黯然的道:「那只是姓江的個人意思……」
黃玲雙目寒光大盛,道:「—個女人讓那麼多人看了身子,婆婆,你叫我如何去做
人,江浪辱了我,張浩見了我,他們兩個都該死……」
東方獨孤搖搖頭道:「黃玲別激動,我會讓你出這口氣一—」
黃玲恨的咬牙道:「我要親手殺了他……」
玉婆婆苦澀的道:「黃姑娘,我是女人,瞭解女人的心理,你的創傷暫時還很難撫
平,我不求你什麼,只望你能手下稍稍的留情……」
說完了,灰影一閃,人已消逝而去。
黃玲歎了口氣,道:「我也走了……」
東方獨孤急聲道:「你去哪裡?」
黃玲臉上露閃著一抹痛苦和羞澀之色,她閃避著東方獨孤那灼熱的目光,低下頭道
:「召集精武門兄弟,去追那兩個賊子……」
淡淡的一笑,東方獨孤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件事我會解決……」
面上一寒,淚水已在眼眶裡盈轉,黃玲那淒楚的樣子令東方獨孤那一抹剛浮起的笑
意立刻收斂起來,黃玲掩著面顫聲道:「我還能苟活人世麼?那身清白……」
東方獨孤一震,道:「黃玲,羞辱只能更增進你氣節的高潔,並不能減少你清高的
人格,想開點,人不是只為那點虛名而活著……」
黃玲睜大了眼睛,道:「你不在乎……」
一愣,東方獨孤歎息道:「在乎,黃玲,那是世俗男人,一個真正的男人是不該計
較這些的,因為那不是你的錯,是因為我而受的羞辱,這份恥辱應由我負責洗刷——」
黃玲聞言激動的道:「謝謝你,大掌櫃,真的謝謝你。」
她激動的幾乎泣不成聲,睜大了眼睛,在感激中透著濃濃的深情,癡癡的凝望著那
個心裡的男人。
夜已漸深,風中吹來夜語的呢喃。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