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夫人苦笑道:「兒子,別惹事,西門世家財大氣粗,目前的東方家已鬥不過他們
,咱們永福樓的生意已三年不做了……」
哈赤摟背道:「老夫人別怕,我們大龍堂的兄弟不會含糊他們……」
此刻小雪又在那裡唱著古怪的歌曲,她仿如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會兒哭,一會兒
笑。那神態看的場中諸人俱是一陣心酸,只覺天地間,對這麼一個美麗的少女那樣的命
運,實在有點太大公平了……老夫人暗暗歎了口氣,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小雪
畢竟已進了西門家,她生為西門媳婦,死為西門家的鬼,雖然他們將她弄成這個樣子,
但是生米已煮成熟飯……」
這是中國文化古老傳統的息事寧人想法,東方老夫人有著傳統的婦德,她不想將事
情更惡化下去,所以她很想阻止這件事情的發展……雲龍恭聲道:「老夫人這種想法並
沒有錯,可是西門家應該將小雪姑娘接回西門世家,否則他們就有失厚道了。」
搖搖頭,老夫人熱淚漣漣的道:「他們已休了她……」
這是一種侮辱,莫大的恥辱,堂堂東方世家的女兒居然被人休掉,東方獨孤的肺幾
乎被氣炸了,他猛地躍身跳了起來,吼道:「什麼?休掉,娘,小雪犯了何罪?是七出
,還是對公婆不敬?除非西門一雄說出個道理來,否則,咱們就要和西門家兵刃相見了
……」
老夫人顫聲道:「他們說小雪帶病嫁給他們家,是咱們騙了他們……」
東方獨孤恨聲道:「他媽的,他們是故意陷害咱們,娘,這已經很明白了,西門世
家有意要羞辱咱們,咱們已不能坐視了。」
他是個很有教養的人,但在這種情形下,他也忍耐不了心中的激動,不覺得罵了出
來。施浪跟隨他多年,從沒見過自己的主這樣生氣過,他拍拍東方獨孤的肩,道:「大
掌櫃的,咱們必須扳回這個面子,可是咱們卻不能衝動去辦這件事,往後,咱們得想出
一套法了……」
東方獨孤嚥了一口氣,道:「我明白。」
忽然,小雪瞪大了眼睛,望著屋裡的這些人,雪白的小手指著他們每個人,喃喃地
道:「你們別欺負我,我哥哥回來會找你們算帳……」
忽然間,她又像很驚恐一樣,畏懼的藏在佛桌之下,高聲的叫著,道:「別打我,
別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那種愁苦和驚惶的神情,使所有的人都幾乎掉下淚來,東方獨孤伸手握住小雪的手
,和緩的道:「別怕別怕,小雪,我是哥哥……」
搖搖頭,小雪顫聲道:「不,西門一雄說我哥哥已經死在斷魂谷,永遠不會再回來
了,我哥哥死了,沒有人能救我了……」
所有的人全被這句話給震愣了,雖然小雪的神智已經不清楚,可是那「斷魂谷」三
個字卻那麼清楚的說出來,施浪神色一變,道:「兄弟,西門世家怎會知道這件事……
」
不錯,斷魂谷鎖魂坡的慘事,江湖上除了主事者知道外,就是他們這批未蒙死神召
喚的兄弟知道了。幕後主事者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當然不會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而參
與攻伐的那些高手,斷定東方獨孤沒有遭伏的結果後,為了個人的安危,更不敢說,因
為他們怕報復……剎時,大伙靜默下來,東方獨孤自言自語道:「難道這件事跟西門世
家有關係?」
半晌,施浪道:「有可能,江湖上都知道咱們大龍堂的幕後老闆是『永福樓』,永
福樓的買賣珠寶生意是金字招牌,西門世家在生意上永遠不是東方世家的對手,也許,
在生意上……」
東方獨孤仰首道:「他們敢這樣對付咱們,哼,咱們會還以更厲害的顏色,施浪,
我要出這口氣,眼下咱們先弄清楚西門世家的生意有哪些地方……」
施浪沉思道:「最大的本鋪就是『永寶齋』,其次是『河蘭居』——」
點點頭,東方獨孤道:「好,咱們就從『河蘭居』下手。」
鐵雄大聲道:「去砸他們的鋪子,這事我最會幹——」
搖搖頭,東方獨孤道:「對付西門世家不能蠻幹,咱們必須用點智慧,施浪,你擅
於易容,明天,你把我化裝成一個老頭,要很有氣派和稱頭,我要去『河蘭居』玩上一
手……」
想了想,施浪道:「我就將大掌櫃的化裝成『富貴錢莊』的金三爺,他是我叔叔,
是嶺南數一數二的大富,如今已過世二年,但江湖沒有人知道他的去世,你裝成他,嘿
嘿,我保證河蘭居的生意眼再銳利也看不出來…」」
東方獨孤轉頭道:「娘,咱們那兩顆『陰陽蓮珠』呢……」
老夫人一怔道:「你要那個幹什麼?那是你爹留下的東西,江湖上沒人知道這一對
珠子落在咱們家……」
凝重而憤憤地,東方獨孤道:「娘,不拿出點真品寶貨,很難扳倒西門家——」
老夫人有點拗不過他,歎道:「你這孩子……」
她在供桌上的佛像蓮座下,輕輕一按,啞簧咚地一聲,自供桌上啟開了一道小門,
裡面放著一個紅絨布的錦盒,老夫人拿出來交給了東方獨孤,道:「這東西本來就是你
的,如果你認為用得著就拿去吧,記住,這東西是千年難覓,只有緣法的人才能得之。
」
嗯,東方獨孤啟開了錦盒,並排兩顆渾圓明亮的翡翠寶珠呈現出來,閃閃的輝光,
呈著綠油之色,有如濃濃的醇酒那麼迷人和可愛—一施浪脫口道:「好貴重的珠子……
」
淡淡一笑,東方獨孤道:「娘,還有兩顆呢……」
老夫人一愣,道:「你要那兩顆幹什麼?那是贗品呀,當初你爹為了這兩顆珠子怕
給別人奪去,才請了天下珠寶行家劉佬仿造了兩顆假的,難道你要……」
點點頭,東方獨孤正色的道:「沒有那兩顆贗品,這對『陰陽蓮珠』根本派不上用
場,娘,請一併給我吧。」
老夫歎了口氣道:「老娘真不明白,你到底在玩什麼鬼主意。」
說著打開抽屜,從別一個錦盒裡,又拿出兩顆與「陰陽蓮珠」同樣大小,同樣色澤
的珠子,若非是東方獨孤事前說明,任何人都分辨不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鐵雄瞄了好幾眼,道:「簡直一摸一樣,如果不告訴我,我永遠不會知道哪個是真
的,哪個是假的……」
施浪詫異的道:「大掌櫃的,你要……」
長長的吸了口氣,東方獨孤沉思道:「這手段雖然有點詐,但要對付百勝客西門一
雄這樣的人,這法子最好,他再狠再毒,決不會將他們家的招牌輕易砸掉……」
施浪大聲道:「好,大掌櫃的,咱們先緩一緩找孫琴,就在這裡鬥鬥西門一雄,明
日,我將你化裝成金三爺,保證任何人都看不出來……」
日頭已上了三竿,大街上行人來往,客來客往的還真熱鬧,「河蘭居」是大東河的
名店,大東河並不是條河,而是一條鎮,這裡是專做批發賣布匹的地方,鎮上百貨店林
立,生意興隆,而「河蘭居」在這裡已有五十年的老字號,凡細軟銀器珠寶,莫不以此
店最有名……天下第一家——永寶齋分店「河蘭居」的金字招牌高高掛在「河蘭居」的
店首,過往的行人,經過店門口,僅敢向裡面望望,那是名店,沒有富甲一方的財富,
很難進得了店門——看起來這家店的生意是清淡的,有人說干珠寶這一行的除非不開市
,開市吃三年,雖然生意是清淡的,但一筆生意就是萬把兩銀子,一般人當然進不了這
家店……街道上往來一陣馬車聲,那是一輛黑轅鑲金邊的篷車,兩匹渾身雪白駒昂首吐
氣的踏著整齊的步伐,向「河蘭居」直馳而來,路人行人俱投過詫異的目光,望著這輛
很有氣派的篷車,俱揣測著來人的身份和地位,而篷車上端坐著兩個趕車的車伕,俱是
一身的錦袍,腰裡插著短劍,挺胸昂首好威風的場面。
篷車在「河蘭居」門前停下來,那兩個錦袍車伕立刻恭立車邊,小心的啟開車門,
從裡面緩緩走下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這人油光粉面,雙目如珠,手上帶著翡翠戒子
,腰裡繫著金邊軟帶,僅這行頭,就知道是個很難得一見的大亨富貴。
那中年人伸手拿出一張帖子,道:「去告訴風掌櫃的,就說我姓金,專程拜訪他…
…」
一個錦袍漢子雙手接過那張紅花帖子,大列列地跨進店裡,河蘭居的夥計眼是雪亮
的,他們在這一行干了太多年,經驗告訴他們,今日可來了大主顧,誰也不敢怠慢,剎
那間,已有五六個夥計迎了出來。
「河蘭居」裡傳來一陣朗朗的大笑,那是生意人慣有的笑聲,只見一個藍袍威猛的
老頭提著大煙袋快步的迎了出來,拱手道:「老夫單雲,在『河蘭居』忝為二管事,不
知道是嶺南富豪金三爺駕臨,有失遠迎,尚請見諒……」
金三爺在錦袍車伕的扶持下緩緩走了下來,他面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哼了一聲,
瞄了單雲一眼,道:「老風呢?他是行家呀。」
單雲立刻恭身道:「已去請風爺了,您老先進去奉茶——」
嚇,「河蘭居」的氣派的確是能令人心曠神逸,滿室的名人字畫,幾盆名蘭貴菊,
兩排大理國的錦交椅,還有遠白天竺國運來的紅毛地毯,自店門直鋪到店內,但店裡決
看不到一絲珠光寶氣,而顯得淡雅有氣派……有人已奉上了茶水,銀質茶盅,上雕五爪
龍形,淡紅的茶汁撲過來一陣清香,金三爺聞了聞,道:「紫玉竹的毛尖茶,單雲,你
們倒有心呀……」
單雲急忙道:「哪裡,那裡,只怕難入您老的口……」
金三爺嗯了一聲道:「『河蘭居』這一行的老字號,而西門世家更是這一行的佼佼
者,風掌櫃的一雙慧眼更是遠近聞名,我世居嶺南,很少來這裡,這次來……」
單雲急忙道:「金爺您要選點什麼貨色……」
搖搖頭,金三爺道:「我是請風爺來鑒定一點小玩意……」
單雲略略有點失望的道:「可以,凡經過風爺的眼八九不會太離譜,只不知道您老
要鑒定什麼東西……」
金三爺淡淡地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只是好奇而已,唉,還是等風爺來
吧,他的一句話也許能解我心中之惑……」
說著說著風掌櫃的已隨著夥計走了過來,這個人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的,但一雙目
光卻像老鷹般的犀利。他未語先笑,道:「三爺,有勞久等……」
金三爺揮手道:「坐,坐,咱們坐下好說話。」
風掌櫃的小心的坐在金三爺的對面,道:「三爺,您老是嶺南大富,能來小號是敝
店的榮幸,聽說三爺是要小號鑒定……」
金三爺淡淡地道:「沒什麼,只是兩顆珠子……」
說著一使眼色,他隨身帶來的一個車伕已自雙手上托出一個錦盒,很小心的放在圓
桌上。金三爺緩緩將小錦盒的蓋子打開,一縷流灩的光華自盒子裡泛射出來,所有的目
光全落在盒子裡那兩顆珠子上面——風掌櫃的嚥了一口口水,詫異的道:「蓮珠,性屬
陰陽,我的三爺,世上只有傳聞,沒人見過,有一顆已是天大福緣,而您老卻有一對,
這價值可不薄呀——」
金三爺恍如沒事一樣,道:「你看看能值多少……」
長吸了口氣,風掌櫃的道:「三爺,我估不出來……」
金三爺很大方的道:「那就留在這裡,請你們西門當家估估看,有了譜後,就請貴
當家的知會一聲,我隨時聽回音。」
慎重而窒息般的長喘了口氣,風掌櫃的道:「您老要留在這裡……」
金三爺面色一凝,道:「怎麼?『河蘭居』擺不下兩顆珠子……」
風掌櫃的嚇得連忙搖手,道:「不,不,只是這東西太貴重,我怕三爺不放心……
」
嘿嘿一笑,金三爺冷冷地道:「沒什麼不放心的,憑『河蘭居』三個字也吞不了我
這兩顆珠子,況且,你們字號的信用,有誰不知——」
風掌櫃的連忙道:「那好,我們暫時留在這裡,讓當家的過目後,立刻通知三爺,
如果三爺有意割愛,我們當家的拼了命也會將買主找來——」
說著向單雲一施眼色,道:「老單,打押據給三爺——」
搖搖手,金三爺道:「不用了,我會連你們都信不過……」
風掌櫃的正色道:「不,這是咱們這行的規矩……」.金三爺也不勉強了,將那錦
盒一合,緩緩推到風掌櫃的面前,站起身來,道:「好,這交給你了。」
風掌櫃的將錦盒一收,捧在手裡,道:「沒問題,沒問題。」
金三爺回頭笑道:「你還是再看看,免得有了閃失,說我沒提醒你。」
風掌櫃在珠寶這一行裡是見多識廣,他終究這一生絕還沒見過這麼貴重的東西,老
實說他還真有點不放心,輕輕啟開盒子一角,瑩光流閃,疾快合上,道:「我真想多看
幾眼,它太迷人了。」
單雲遞過寫好的簽押,金三爺伸手接過,道:「那你就慢慢看吧,它真是不多見…
…」
說完話,帶著那兩個錦袍車伕出了大門,跨上蓬車已揚長而去,車後揚起了滾滾黃
塵,風掌櫃和單雲一直送出了大門,風掌櫃的連聲道:「用飛鴿傳信,快通知當家的…
…」
單雲一怔,道:「有這麼嚴重——」
風掌櫃的凝重的道:「寶物難尋呀,你沒聽過『異寶通志』上記載,蓮珠現世,珠
寶無色,天下所有的珠子都會變得沒有顏色……」
單雲激動的道:「我看看。」
那一份好奇和激動,連風掌櫃的都禁不住想多看幾眼,風掌櫃已揮退了所有的夥計
,小心翼翼的將盒子啟開,當那流灩的光艷閃顫之時,他的臉色大變,顫聲道:「這…
…」
單雲一愣,道:「怎麼啦?」
風掌櫃的張口咋舌,望著盒裡的兩顆珠子,再也說不出話來,半晌,他額際淌汗,
才喃喃地道:「好像不太對勁」…」
單雲也是鑒定珠寶的大行家,他以銳利的雙目盯著珠子看了半天,啞然的歎道:「
如果這兩顆珠子是假的,那這贗品做的也太像了,能做出這樣的珠子,此人必是咱們這
行的大行家……」
風掌櫃長吸口氣,道:「金三爺以偷天換日的手法將真的又掉走了。」
單雲面如死灰的道:「老風,那怎麼辦?」
風掌櫃的沉思道:「敢在咱們『河蘭居』玩手法的人,江湖上還不多見,單雲,咱
們必須等當家的來了之後研究出個方法,再和姓金的周旋……」
他將盒子合上,腦子裡含頭流閃,但,他心頭是沉重的,像塊大石頭壓得透不過氣
來。以他在這行的經驗,他居然看走了眼,讓金三爺給玩的胡說八道,這觔斗栽的可不
輕呀。
是栽的不輕,「河蘭居」栽了,「永寶齋」栽了,西門世家也栽了,當西門一雄聽
完了風掌櫃的訴說完了整個經過之後,他那原本很開朗的臉上,忽然浮現著從未有過的
沉重。他知道來人如果不是手法高明,以風掌櫃的閱歷和經驗,決不易被人調了包,他
當機立斷的道:「別急,先查金三爺的底細,再追尋真正『陰陽蓮珠』的藏處,然後咱
們和姓金的談這檔子生意,我相信他的狐狸尾巴總會露出來。」
此人年歲不大,長得相當俊俏,做事乾淨利落,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理由個頭緒,將
應付這件事的步驟全部擬好了。他有百勝客之稱,做任何事都有相當的果斷,目中凶光
一閃,突然又喃喃地道:「還有一個斧底抽薪的辦法。」
風掌櫃的比了個手勢道:「殺——」
百勝客西門一雄,道:「殺了滅口,奪回押簽,再搶『蓮珠』……」
單雲大叫道:「那好呀,咱們只要查出他的落腳處,辦起來就容易了……」
夜已深了,繁星滿天,在空中閃閃的眨著眼睛,金三爺忽然自床上坐了起來,吹熄
了燈,一雙目光有如兩盞燈光似的,在黑暗中望著窗外。咚地一聲輕響,三道人影如幽
靈般的向窗前撲來,他們動作快速,身形如風,很熟悉的撲進屋子裡。
瞄了各處一眼,三柄利刃迅快的劈向床上,那隆起的被褥在撕裂聲中,卻是空無一
物。這三個人似是已警覺到床上並沒有人,咦了一聲,三個人同時往窗外撲去。但金三
爺的身法更快,僅是那麼一晃,已擋在窗口。
那個黑衣人似乎沒有想到嶺南首富金三爺會是武學的大行家。他們俱是一流的殺手
,在這種情形下,三個人互相望了一眼,三柄利刃自三個不同的方位,狠厲的向金三爺
全身七十二處大穴攻去。
金三爺冷澀的道:「你們找死……」
金三爺的武功超出這三個殺手的想像之外,他們的攻勢才發動,金三爺的腿影已揮
了過來,僅那麼一點,已踢中最先撲來的那個漢子胸上。咚地一聲,那漢子已被踢在牆
壁上,砰然聲中,屋子外面已傳來施浪的話聲道:「大掌櫃的,你沒事吧。」
大門頓時被推開了,施浪帶了大龍堂的兄弟已衝了進來,這三個黑衣殺手哪料到金
三爺的身邊有這麼多高手。他們突然靠在一起,厲怖的望著金三爺。
金三爺冷冷地道:「說,誰派你們來的……」
當中那個像是這批殺手的頭兒,他哼了一聲道:「沒什麼好說的,行動失敗是我們
的疏忽,你想由我們嘴裡說出點什麼。嘿嘿,朋友,你在作夢……」
說完,只見這三個黑衣人忽然各自揮劍往自己小腹刺去,三個殺手毫不猶疑的揮劍
自盡,雲龍脫口道:「他們是蝙蝠……」
金三爺一愣,道:「蝙蝠,殺手蝙蝠!西門一雄的行動好快,能在最快的時間內請
來蝙蝠暗殺我,可見他正如咱們的預料,要奪回那張押條。他把我當成普通的江湖人物
,以為找幾個蝙蝠就能解決了我們。假如他知道這件事是我們來主持,我相信他不會這
樣輕舉妄動……」
鐵雄沉思道:「大掌櫃的,我認為西門一雄派三個殺手來只是試探性的,他要看看
我們的實力如何。江湖上都知道蝙蝠殺手是由血羽蝙蝠所領導的殺手組合,他們只要接
下這檔子買賣,血羽蝙蝠便會派出這些蝙蝠完成任務。如果派出的蝙蝠不能達成使命,
依照他們這行的規矩就要當場自盡,決不留下一絲線索。西門一雄就是看準了這點,才
不惜花重金找他們動手……」
施浪沉思道:「現在咱們要研究百勝客西門一雄下一步行動……」
金三爺淡淡地道:「很簡單,他會找咱們談判,他要盡全力維護『河蘭居』的信用
,否則他在這一行就很難混下去了。」
施浪睛珠一轉,道:「大掌櫃的,你還是以金三爺的身份與其周旋……」
點點頭,東方獨孤反問道:「難道還有更好的身份麼?」
的確沒有,施浪沒有再說話,目前最好的應付辦法就是等,等百勝客西門一雄自動
上門解決這件事情。
三天後——果然有人投帖了,那是西門一雄的拜帖。百勝客西門一雄果然是個人物
,一身藍袍,腰插摺扇,英俊瀟灑的領著風掌櫃和單雲。三個人俱顯得輕鬆瀟灑,看不
出一點緊張之色。
金三爺在大廳裡接見他們,風掌櫃的先介紹百勝客西門一雄和金三爺見面,然後嘿
嘿地道;
「三爺,先恭喜你……」
金三爺淡淡地道:「喜從何來……」
百勝客西門一雄呵呵地道:「三爺,『陰陽蓮珠』天下絕寶,在下過目後,立刻有
了買主,如果三爺有意割愛,嘿嘿,兄弟保證會有個合理的價錢——」
此人當真好厲害,形跡不露的絕口不提蓮珠被掉包之事,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先
探口風,再做謀算,果是個精明的生意人。
淡淡一笑,金三爺道,「那是祖傳之品,老夫再不肖也沒有割愛之意,此次送交寶
號,只是想知道它真正的價值……」
百勝客西門一雄嘿嘿地道:「那真令人失望,物歸識家,這票生意很難做了。」
金三爺雙眉一皺道:「只怕西門兄要失望了。」
此語一出風掌櫃的滿臉焦急之色,他畢竟還不夠老練,一想到兩顆珠子變成贗品,
他便慌張起來,道:「這不太好吧。」
一怔,金三爺臉一沉,道:「怎麼?還有強賣強買的事麼?」
風掌櫃的連連搖手道:「不,不,我的意思是說,有人願以千顆火眼珠與三爺交換
那兩伙蓮珠,這行裡的消息,買主……」
一搖手,金三爺道:「別說了,火眼珍珠固然價值不菲,但,絕比不上我那兩顆蓮
珠,風兄,請將東西還給在下……」
風掌櫃的像給人打了一悶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百勝客西門一雄冷冷地道:「金三爺既然堅持要珠子,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朋
友,你到底是誰?為何要訛詐我的『河蘭居』?你這種手法不是普通人玩得出來的,假
如我料的不錯,你也是這一行的行家……」
金三爺不屑的道:「怎麼?西門兄要耍賴了,居然說我訛詐貴寶號,還是貴寶號要
吃下這兩顆珠子,押條在我手上,你不講理,嘿嘿,江湖上總有人會講理……」
百勝客西門一雄面色微變,道:「朋友,明眼裡揉不進沙子,我的人已查過嶺南金
家,金三爺去逝已經兩年多了,你冒用其名,顯然路數不正,有意和我西門家過不去,
不錯,那兩顆珠子此刻落在誰手裡咱們是瞎子吃湯團,各人肚子裡有數,『河蘭居』目
前是暫落下風,因為我們有張收據在你手裡。朋友,說吧,有什麼條件你開出來,西門
世家還能挺得起……」
金三爺微微地笑道:「很好,百勝客果然高明,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查出我的底細,
既然你這麼乾脆,我的條件很簡單,關掉『永寶齋』和『河蘭居』永不准開市——」
風掌櫃和單雲同時臉色大變,想不到對方是要逼西門世家收手不幹,這一招夠狠夠
毒。西門一雄毫不動色,他雙目一寒,道:「朋友,這是存心砸西門世家的台腳,我想
請問朋友,西門世家和你有何深仇大恨……」
金三爺冷冷地道:「你應該比我明白——」
一怔,百勝客西門一雄,道:「我不明白,還請閣下撂下話來。」
金三爺忽然一擊掌,道:「有個人你會認識,也許他能讓你想起一些事情。」
清脆的掌聲一落,鐵雄和哈赤已推進一個面容枯瘦的矮老頭,這老頭一落百勝客西
門一雄的眼裡,脫口道:「偷王李三——」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貌不出眾的矮老頭就是大名鼎鼎的偷王李三,此人偷遍了南七北
六各省,任何珍奇玩品決逃不過他那雙手,風掌櫃的詫聲道:「你……」
偷王李三苦澀的道:「西門大老闆的,我身不由己,已落在他們手裡,幾年前的那
檔子事只好抖出來了……」
西門一雄果然厲害,道:「我不明白你說的什麼話!」
他來個死不認帳,這正是他高明的地方,鐵雄面上掠過一聲冷笑,道:「李三,說
。」
偷王李三吸口氣道:「三年前,東方家進了一批玉馬,西門大爺叫人找上我,要我
施展小手法,將那批玉馬偷到手,然後西門大爺便派了鬍子們和東方老夫人談判……」
百勝客西門一雄叱道:「那並不能證明什麼,李三的話證明不了什麼!」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瞪著金三爺又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替東方家出面管這檔
子事?」
金三爺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我不該管麼?」
百勝客西門一雄嘿嘿地道:「你知道會惹火上身,我只要點個頭,雖然你也許會點
武功,但,憑西門世家的財富,能讓天下的人與你為敵……」
金三爺目光寒光大露,道:「你也許能辦得到,但,江湖上畢竟還有些不怕死的人
,西門一雄,除了你設計對付東方家外,還有一件更令人不齒的事情,你逼得我不得不
殺你。」
一愣,西門一雄訝異的道:「哪有什麼事情?你說。」
金三爺面上寒意愈來愈濃,道:「你羞辱東方家的人,逼小雪嫁你,再逼瘋她,再
將她休掉,西門一雄,僅這件事你就該死——」
百勝客西門一雄憤憤地道:「這是我和東方家的事,你管不著。」
金三爺沉聲道:「我管不著的話,誰管的著——」
他忽然在自己的面上用手一抹,易容術登時卸了下來,露出東方獨孤本來的面目。
西門一雄的神情大變,額際上滲出了汗珠。東方獨孤和他有過數面之緣,那容貌太令他
熟悉了,他顫聲道:「原來是你。」
東方獨孤哼聲道:「沒想到我還活著吧,東方家的人不會全死光,也不會任你羞辱
,先說,我妹子小雪是怎麼瘋的——」
百勝客西門一雄冷冷地道:「她是失心瘋,與生俱來的……」
東方獨孤怒叱道:「你胡說八道!」
一招手,施浪領著一個全身綠衣的少女走了進來,那少女一進來突然跪在地上,向
西門一雄泣道:「姑爺,我是百荷,東方家陪嫁的丫頭,你把我推進深谷,僥倖沒有摔
死,這次東方少爺找著我,我已把事情真像全告訴東方少爺了。」
百勝客西門一雄驀地一腳踢出,吼道:「你該死!」
百荷哪料到西門一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會突施殺手,連躲都沒有躲,已被他一腳踢
中胸口窩,百荷慘叫一聲,在地翻了個滾,滿嘴鮮血的躺在地上。
全廳裡的人都沒有想到百勝客西門一雄會是這樣的人,在防不勝防的情形下施殺手
,東方獨孤怒聲道:「你只會欺侮女人,殺一個不會武功的女人……」
西門一雄面上殺機一湧,道:「還能殺你,東方獨孤,我早料到今天會有很尷尬的
場面,事先我略略地佈置了一下,你這宅子四周,我已布下了天羅地網,這屋子裡的人
,沒有一個能活著出去……」
東方獨孤哈哈兩聲道:「大龍堂是個什麼樣的組合,百勝客,我相信你心裡比我明
白,今日你就以你的財富看看能否佔到便宜……」
話聲甫落,遠處已傳來一聲長笑,隨著這陣笑聲,只見一個紅袍長髮的怪人向大廳
衝來,仇血虹和雲龍雙雙去攔他,居然攔截不住,而被這紅袍怪人打得連著翻了幾個觔
斗。
施浪怒叱道:「血羽蝙蝠,你好大膽—一」
蝙蝠的首領——血羽蝙蝠親自出馬了,這是個令人頭疼的人物,一雙手比刀子還利
,出手就將仇血虹和雲龍劈得狼狽不堪,其功力之深,果然不是普通的殺手。
血羽蝙蝠嘿嘿地道:「先慢點動手,咱們要討價還價。」
百勝客西門一雄哈哈兩聲道:「老蝙蝠,你果然是個信人……」
血羽蝙蝠一擺手,道:「慢著,咱們在商言商,西門當家的人,蝙蝠殺人,向來只
殺不留,鐵牛角的主人可是個響噹噹的角色,要殺東方獨孤非我親自出馬不可……」
百勝客西門一雄嘿嘿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今日你只要將這裡的人殺的一個不
留,我願加二成……」
血羽蝙蝠嘿地一聲道:「好。」
仰天一聲長嘯,大廳外隨著這聲長嘯,傳來相互呼應的叫聲,只見自牆角四處湧現
出數十個黑衣殺手,這些殺手全是血羽蝙蝠佈置在外面的高手,一聽號令立刻衝殺進來
,個個都是那麼拚命的強行搶攻。
施浪大叫道:「堵住他們……」
大龍堂的兄弟畢竟都是經過風浪的人,雖然蝙蝠殺手人數相當多,但,他們並未顯
得慌亂,各自守住大廳進出之處,盡量不讓他們衝出來。
殺機一湧,東方獨孤已冷叱道:「血羽,你這是找死。」
肩頭晃動下,鐵牛角已帶起一道大弧,如錐子般的向血羽蝙蝠的肩頭撞去,快速得
炫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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