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劍是冷的,血是熱的,血羽蝙蝠的心更是激烈的,他久聞東方獨孤的鐵牛角天下無
敵,江湖上只要是沾上邊的江湖人物,無不聞角色變。他早想見識見識這位驚動武林的
一代高手,更想領略一下鐵牛角凌厲的風味,一見鐵牛角虛渺飄忽的閃閃而來,他臉上
忽然凝結了一層霜氣,哼地一聲道:「殺——」
血羽蝙蝠能領袖殺手組合,在江湖上獨樹一股勢力,自非泛泛之輩,其功力之深,
自非常人所能比擬。他身子瞬快的旋轉而起,隨著鐵牛角的勢子而轉,而他那只殺手的
劍在電光石火間,劈向疾旋而來的鐵牛角。誰知鐵牛角的射出弧度是玄奧而不可捉摸的
,在他的劍刃方要觸及那飛刃的剎那,突然一個擺盪,已自上而下,畢直的落向血羽蝙
蝠的頭上。
百勝客西門一雄看的心裡一寒,道:「好霸道的鐵牛角。」
但血羽蝙蝠也不是善與之徒,他似乎是能料到會有這種結果,頭一縮,人已滾向大
廳,而那隻鐵牛角已貼著他的身子飛了過去,強勁的利刃已劃破了他的衫袍。
他湧出了一身汗,劍勢一轉,猛地向東方獨孤的身上射來,東方獨孤冷冷地一笑,
那旋飛的鐵牛角已握在手裡,迅快的向血羽蝙蝠揮來的劍刃擊去。
「噹」——在電光飛閃的濺影裡,兩個人的身子同時一退,雙雙又撲在一起,人起
人落,一片劍影,幾乎分不出誰是誰。
風掌櫃的一歎道:「東家,東方獨孤的武功太高了,今日咱們如果毀不了他,往後
的『永寶齋』就永遠甭在江湖上混了。」
單雲悄聲道:「東家,咱們何不聯手幹掉他。」
百勝客眼珠子一轉,道:「上,老風,你先上。」
在這方面百勝客的確沉穩極了,他瞭解風掌櫃的功夫,更瞭解風掌櫃的陰沉。此老
屬武當的外家弟子,一身硬功夫鮮有敵手,他相信血羽蝙蝠加上風掌櫃的,東方獨孤要
討便宜只怕不容易。
風掌櫃的早已耐不住這種激烈的場面,他悶聲不響的點了點頭,一拳筆直的搗了過
去,那威烈的拳勁,有開山裂石之勢。
東方獨孤和血羽蝙蝠尚難分勝負之際,忽覺身後勁風劇烈,心裡一震,面上殺機泛
露,鐵牛角很快的砸向面前的血羽蝙蝠,而身子卻往後彈去,一縷光影驀然間襲向揮拳
而來的風掌櫃。
一柄寒光閃爍的劍已穿進風掌櫃的胸口,這的確令百勝客嚇了一跳,他絕未想到東
方獨孤旋出鐵牛角逼退血羽蝙蝠之後,而又能拔劍反殺風掌櫃的,這種兩種武器同時施
展的快速手法,江湖上找不出幾個人。
風掌櫃的慘叫聲中,捂著胸口倒僕在血泊中。
百勝客已在飄閃中,突然隱閃而去,他已知道此刻的形勢,東方獨孤那令他震憾的
功夫,使他有先行離去的意念,單雲也悄悄地隨後而去。
血羽蝙蝠蓬頭散髮的避開著鐵牛角的攻勢,在恐懼和無奈中,他長吼道:「兄弟,
撤——」
那群殺手號稱蝙蝠,當他們遭遇到堅強的反擊之後,他們曉得大龍堂的兄弟太難纏
難斗了。蝙蝠殺手在江湖上獨樹一格,有兇惡之狠,死神殺手之稱,但他們遇上施浪、
鐵雄、雲龍、仇血虹、哈赤……這幾個大龍堂的硬角色,他們算栽了。蝙蝠兄弟死傷了
十幾個,這對這個組合來說,是莫大的恥辱和羞愧,雖然他們個個憤怒和難耐,但他們
行動和動作是快速的,他們的頭頭一聲令下,他們各自選擇有利的位置向廳外撲閃,迅
速的撤離……血羽蝙蝠的輕身功夫更是高絕,隨著那沉凝的話聲,他人已躍閃的快速而
去,而鐵牛角雖然仍有餘威,但東方獨孤已收回手中。
鐵雄叫道:「兄弟,別放走他們……」
淡淡散散地,東方獨孤道:「已夠他們受了,我相信蝙蝠沒膽再來了。」
施浪立刻檢視各處,道:「他們沒討了便宜……」
東方獨孤環視各處,道:「看看有沒有活口?」
大廳內外躺著十幾個蝙蝠屍體,施浪瞄了各死者的傷勢後,他的臉色忽然凝重起來
,道:「大掌櫃的,這個組合好厲酷,居然連自己人都不留活口,他們在撤離之時,已
將所有無法離開的兄弟,全幹掉了……」
東方獨孤雙目一寒,道:「殺手是利益結合的組合,只要是自己的事情,他們絕對
要完全毀滅,蝙蝠怕露了自己的行蹤,不得不殺自己人,免落我們手中……」
施浪哼地一聲道:「他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依舊能找著他,大掌櫃的,百勝客
也跑了,下一步,咱們要採取什麼行動?」
沉思片刻,東方獨孤道:「百勝客西門一雄有家有業,他跑不了,我懷疑百勝客和
孫琴有某種程度的勾結……」
施浪大眼一翻道:「抓孫琴——」
點點頭,東方獨孤想了想,道:「孫琴是個很有心機的人,要設計她並不是件易事
,老施,速查孫琴這女人的行蹤,我要立刻見她……」
施浪恭身道:「請放心,三天內定有消息……」
蟬兒鳴,鳥兒叫,夏日炎炎,暑意正濃。在這樣炎熱的夏日裡,如果能喝上一碗冰
凍綠豆湯,那真是消署的好飲料。梅山的酸梅湯,老馮的冰凍綠豆湯都是有名的暑日解
渴的好冷飲。
老馮——那個最會熬綠豆,煮綠豆湯的老頭子,白髮皤皤的坐在店裡。他年已七十
,人已古稀,但精神奕奕,捏著髯鬚,望著店裡的客人,面上浮掠著一股得意又傲然的
神情。
此刻,店裡客人已有九成,夥計忙著招呼客人,而馮老頭望著那來來去去的座上客
,彷彿他是在欣賞一幅畫一樣,不停的點頭微笑。突然,他的眼光凝住在一個全身灰布
衣衫的老太婆身上,這老太婆提著一個籃子,裡面放著一束束鮮艷的花朵。她老邁的身
子緩慢的移動著,蹣跚的跨進店中,她向每張桌子推銷她的鮮花,可惜這些人要的不是
這種花,俱是搖搖頭,揮揮手將她打發了。她很有耐心的只是笑笑,慢吞吞的移到老馮
的面前,道;
「老大爺,買朵花吧。」
老馮瞇了一下眼,望著籃子裡的朵朵鮮花,道:「嗯,我屋裡有瓶花,已凋謝了好
幾天,你進去替我換上—瓶鮮花,我給你五錢銀子……」
那老太婆施禮,道:「謝謝老太爺,你的心還真好。」
老馮佝僂的身子將她引進了後屋,他瞄了瞄身後,將房門的布簾一放,忽然,老馮
的臉沉冷的寒著,像抹上一層寒霜一樣,他冷冷地道:「誰叫你來的?我不是說過,沒
事別來找我,這樣很容易暴露我們的身份……」
那老太婆低聲道:「我也不想麻煩你,可是,斷魂谷那檔子事已瞞不住了,東方獨
孤像個孤魂野鬼的纏上了我,他派上人盯住我了……」
老馮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江湖上有誰敢盯上你孫大姐,芝麻大的事能解決就解決
了,你要曉得咱們的主人最不喜歡輕舉妄動……」
孫琴苦澀的道:「老馮,你是我的頂頭,有了事我自然得先向上報告,東方獨孤這
個人我惹不起,萬一我落在他手裡,你曉得那後果很難預料。」
老馮冷冷地道:「難道你還會招出來?」
孫琴冷聲道:「很難說,雖然孫琴也是個狠角色,但,在別人的整治下,很難會守
口如瓶。今天,我來這裡只希望你能阻止這件事情繼續發展下去,否則……」
老馮沉思片刻,道:「你要我殺東方獨孤……」
孫琴嗯了一聲:「那是斬草除根的最好辦法,可是東方這個人太厲害了,要幹掉他
可不容易……」
老馮雙目忽然一冷,道:「那你要我怎麼辦?」
孫琴大聲道:「請主人設法,他會有辦法的……」
搖搖頭,老馮冷聲道:「我有個更好的辦法。」
孫琴一怔,道:「什麼辦法?」
老馮嘿嘿一笑,道:「殺了你,所有線索全在你身上,除了你,東方那小子永遠也
查不出什麼了……」
孫琴聽在耳朵裡,全身悚然的一震,她做夢也沒想到她的頂頭忽然有這樣的念頭跟
想法,身子迅快的退了兩步,道:「你好狠——」
老馮那龍鍾老態的身子忽然直了起來,原本佝僂的身子筆直的像根竹竿,臉上意氣
飛揚,凶厲的令人寒懼,他冷嗄嗄地一笑,道:「這不是狠,是咱們主人的工作原則,
當事情有危害本身安全的時候,我們便會將這條線切除——」
話語間,右掌已閃電的飛了起來,一蓬紅濛濛的光暈自他掌心中吐散出來,緊接著
是那股窒人欲死的酷熱——孫琴變色道:「火焰掌,你是火焰神君……」
她這才明白自己的頂頭原來是名聞武林的火焰神君,化身老馮,以冰凍綠豆湯享譽
的老馮,居然是那個以掌聞名的火焰尊者。
她迅快的閃身,疾切的脫出對方的掌勁之外。
然後,她猛地抽出了一柄匕首,在對方的掌勁再落,尚未變幼下招之前,她手中匕
首,已斜側直刺的向老馮的右臂劃去。
孫琴以一個女流之徒能在武林中闖出一個不小的局面,自也不是尋常泛泛之輩,武
功之高,是可與老馮相抗衡,那一刀劃去,居然逼退了老馮。
但,老馮卻發出了一聲怪嘯,這嘯聲一落,門口忽然躍出兩個店裡的夥計,他倆已
將那道門活活的堵死了。孫琴明白,火焰神君已將她的退路封死了。
孫琴沒有選擇,吼道:「老馮,咱們拼了。」
當一個人在絕望中而沒有選擇的時候,只有孤注一擲了。孫琴是個人,是個厲害的
女人,她很清楚目前的處境,唯有拚命才能博取那一線生機。
匕刃在空中劃過數道白虹,帶著那銳利的寒芒,瞧著老馮的肋下劃過去。老馮的雙
掌在剎那的空隙裡閃起,孫琴慘叫一聲,胸前已中了一掌,一股焦熱的風過後,她已躺
在地上,而那柄匕首也劃破了老馮的肋骨之處,鮮紅的血從他身上流下來。
他恨聲道:「好厲害的女人……」
緩緩而帶著怒火的笑意,走到孫琴的眼前,拉開孫琴那張化裝過的臉,老馮雙目忽
然睜大了。雖然他和孫琴相識了那麼多年,他卻從未看過孫琴真正的面目,此刻他撕開
了孫琴的人皮面具,才發現孫琴那張動人的臉是那麼美艷而動人,他站在那裡愣愣地道
:「想不到你這麼漂亮……」
那兩個夥計眼看孫琴中了掌,向老馮請示了一下,兩個人已悄悄的掩上門,退了出
去。孫琴強忍著胸口的疼痛,森冷的道:「你想幹什麼?」
老馮嘿嘿地道:「孫琴,真沒想到你的臉會這麼動人,如果你光了身子,一定能令
男人神魂顛倒。可惜,我老馮發現的太晚了,好在現在發現也並不遲……」
恨的咬了一咬牙,孫琴道:「你別想動我……」
淫邪的一笑,老馮哈哈地道:「我要的女人,沒有不到手的。你是送上門來,如果
我老馮不嘗點鮮,嘿嘿,江湖上只怕會笑我是木頭,性無能……」
說著已撕開了孫琴的衣服,老馮的手好快,一伸手已把孫琴的上衣剝了下來。孫琴
不但長的美,還有一身好皮膚,雪白的如細脂般的光滑,可惜,胸前印了一個大紅的掌
印……孫琴叱厲的道:「老馮,他媽的死東西,老娘喜歡的男人會自動的叉開腿,而你
,呸,老娘看了就嘔心,你想用強的,門都沒有……」
此刻她挨了那一掌不輕,雖然想掙扎抵抗,無奈全身泛力,雖然難掩胸中那口怨氣
,但卻沒有力氣抗拒……老馮哼聲道:「別跟我裝他媽的聖女,你那個破洞不知有多少
人玩過,老子不過是想宣洩一下那股騷火。孫琴,乖乖地,讓老子過足了癮,嘿嘿,也
許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饒了你的命,然後,嘿嘿,咱們再設法毀了東方獨孤……」
孫琴目中精光一閃,道:「你當你媽是孩子,幾句話就他媽的信了你?老馮,雖然
主人的手段厲酷無比,但是,你們要殺我滅口,哼,只要姑奶奶不死,一定不跟你罷休
……」
老馮此刻慾火攻心,已被她那豐潤的身子迷惑住了,對她的叫罵,只當是女人叫床
,反覺得刺激興奮,嘿地一笑,已點了孫琴的穴道,道:「騷蹄子,你罵吧,看我不把
你騎爛了……」
孫琴厲呼道:「你他媽的……」
老馮哈哈地道:「你叫吧,我看誰能救你……」
他已無法忍耐那肌膚的觸接,老馮幾乎要瘋了,人唯有在慾念沖激的情形下才會失
去了理智,失去了平日應有的警覺性,而正在這緊張的一刻,那扇門忽然被推了開來,
一道人影已疾矢般的向老馮撲去。
一道掌影如山的壓了下來。
老馮驚詫的道:「誰?」
他迅快的向旁邊翻去,但來人的手法太快了,幾乎在他驚覺的剎那,已點了他的穴
道。那不是火焰神君的功力不好,而是慾念沖昏了他的神智。
那位攻擊的黑衣人,點了火焰神君的穴道之後,迅快的從床上抽下了白布床單,將
孫琴用白布單罩住,全身卷的密不透風,孫琴耳際只聽到有人喝道:「兄弟,接住。」
她的身子如飄在半空的浮球,砰地一聲已落在另一個人的懷裡。她只覺得那個抱著
她身子的人強勁有力,一股子男人特有的氣息絲絲縷縷的飄進她鼻吻之中。
那個人抱著她像騰雲駕霧似的,一路跑著,耳際呼呼生風,這個人的腳程快的令她
暗中吃驚。
老馮的穴道受制,眼望著來人將孫琴劫走,心裡懊惱憤怒,但,空有那份怒火,卻
任來人離去……那低迷的燈光散發著細柔的光暈,鐵雄將肋下的白床單裹著的人往地上
一扔,摔的孫琴悶哼了一聲,施浪向東方獨孤一揖,道:「大掌櫃的,咱們要找的孫姑
娘就在床單裡……」
東方獨孤一怔道;
「這是怎麼回事?」
施浪哈哈兩聲道:「孫姑娘色勇雙全,正和她的朋友幹那苟且之事,兄弟們本不要
破壞人家的那種好事,可是這女人太狡猾了,連著換了幾種身份,使我們兄弟白跑了好
多路,為了逮她,只有權宜的將她包回來……」
淡雅的一笑,東方獨孤道:「點醒她。」
施浪伸手拍開了白床單裡的孫琴穴道,踢了一腳,道:「喂,孫大姐,醒醒吧。」
孫琴根本不知道擄自己的是哪些人,穴道一解,屁股上已挨了一腳,痛的她哇地大
叫,她揭開單子,露出頭來,破口道:「他媽的,哪個不開眼的東西打你姑奶奶。」
當她看清了屋裡的人之後,她似乎已瞭解自己已落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望著東方
獨孤那張酷冷的面龐,她寒悚的顫抖了。
施浪冷冷地道:「孫琴,別逞口舌之能,這裡可由不得你耍狠……」
孫琴哼哈的道:「你們抓老娘來幹什麼?」
東方獨孤冷冷地道:「孫琴,道上的朋友都說你人艷色美,唯有那張嘴卻既臭且毒
,今日一見果然人如其名,可惜,這次你有嘴不能罵,有武不能動……」
孫琴哈哈地道:「我孫琴天生就是這個命,看了不順眼的事,不順眼的人,愛罵就
罵,愛說就說,誰也管不了老娘……」
東方獨孤淡淡地道:「在我面前,你罵不出口……」
一怔,孫琴道:「為什麼?」
東方獨孤哼聲道:「我會割了你的舌頭,大龍堂的手段,你應該很清楚,說出的話
比寶通的銀票還鐵,決定會兌現……」
孫琴一寒,顫了顫道:「看樣子,在你大掌櫃面前,我孫琴只有將這張嘴閉起來了
。」
點點頭,東方獨孤道:「識相的人不會吃虧,孫琴,先告訴我,誰是殘害大龍堂的
兇手?斷魂谷事件有哪些人參與……」
孫琴面色蒼白,將白床單拉緊了裹在身上,唯恐那雪白的肌膚露出來,她雙眸睜得
好圓好大,道:「我不能說。」
東方獨孤冷冷地道:「為什麼?」
孫琴顫聲道:「你知道,那樣會沒命……」
東方獨孤哼聲道:「你不說也會沒命……」
孫琴低下頭去,道:「那不同,在你面前,如果我不說出來,頂多你毀了我,但,
如果我說出來,不但我自己沒命,連我那些姐妹也會沒命,還有我兒子更會沒命,他們
的手段是酷歷的。而你們不同,你們講究的冤有頭,債有主,不會累及無辜,而他們,
卻是不擇手段……」
孫琴有兒子倒是鮮人聽過,但她說的理由倒是事實,她衡其輕重,選擇最有利的一
方,的確是個聰明的女人。
東方獨孤忽然歎了口氣,道:「孫琴,你這麼有把握,難道我東方獨孤就不會狠起
心腸找你的姐妹跟兒子下手……」
慘厲的一笑,孫琴哈哈地道:「你不會,否則你就不是東方獨孤,江湖上雖然都傳
說你的冷酷和無情,但,你絕對講理,絕對講義氣,這一點別人一定比不上你……」
東方獨孤暗暗歎了口氣,道:「唉,盛名之累……」
瞭望著遠處的山影,斷然的道:「孫琴,你走吧……」
孫琴一愣,道:「我走……」
施浪聞言一呆,道:「大掌櫃的,咱們好不容易才……」
東方獨孤長歎道:「她有兒子,有姐妹,想想看,那個孩子若沒有娘,誰去養他育
他。咱們兄弟的仇要報,但,她絕不是主凶,只不過是被利用的小角色。對付這樣的人
,你我都下不了手,畢竟我們不是大邪大惡的人……」
施浪和鐵雄諸人剎時沉默無語,但被東方獨孤這一席話弄得內心激盪不已。誰說大
掌櫃的無情,他才是個真正的漢子,雖然手段烈了點,但,他人在江湖,有時候是情非
得已……孫琴眸子裡含著淚,道:「大掌櫃的,你是個英雄,你是個人龍,我賣了你們
,你還為我的兒子著想,這份情……」
她抹了抹眸中淚水,又道:「從我十三歲在江湖上流浪開始,沒有人能讓我掉過淚
,哪怕是餓上七天七夜,被一群地痞無賴強姦羞辱,我都沒掉過淚,唯獨今天,我掉了
淚,為你大掌櫃的掉了淚,那是你那份俠義感動了我。大掌櫃的,孫琴雖然不是好女人
,歷盡滄桑和破碎的身子,但,你也要受我一拜——」
她忘了自己是藏在白床單裡,站起身來,那赤裸的身子登時全露出來,此刻東方獨
孤急忙轉過身去,道:「千萬別——」
孫琴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在這尷尬的場面下,她已顧不得自己袒露著身子
,盈盈地拜了一拜,然後她洋溢著坦然的神色,重新將白床單罩在身上,當她目光環掃
全場的時候,她發現大龍堂的每個人都將身子轉了過去,他們似乎根本沒看見什麼?
這就是君子與小人不同之處,君子坦蕩蕩,小人優慼慼。包鐵頭興沖沖地從外面奔
進來,拿了一套女人的衣衫扔給子孫琴,道:「穿上。」
孫琴還真有點感動,平常那些圍繞在她身邊的男人,哪個不想趁機會摸她一把或捏
她一下,俱露著淫邪的眼神,恨不能看穿她身上每一部份,而這群男人卻不同,個個都
是正氣盎然的不窺不視。她感激的望了包鐵頭一眼,道:「謝謝你,大哥——」
包鐵頭訕訕一笑,指了指左邊,道:「那裡有間房間,去換上吧。」
孫琴忙罩著白床單,拿著那套衣服奔去,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的確是個能令男人
為她瘋狂的女人……叭搭一聲輕響,東方獨孤的雙目忽然一亮,用嘴指了指門外,站在
遠處的燕南山沉聲道:「誰?」
門外有人叫道:「朋友——」
東方獨孤施了個眼色,各人立刻驚覺起來,他一揮手,道:「開門。」
大門輕啟而開,只見三個灰衫漢子並排站在門口,當中那個蓬髮散肩,雙目如鈴,
一股酒氣遠遠都能聞到,他一張口便嘿嘿地道:「大龍堂朋友,在下江小癡,這是鐵手
吳漢,那位是破刃李浩,我兄弟今夜是向大當家的討個道理……」
東方獨孤雙目一冷,道:「原來是北地三怪,咱們大龍堂和三位朋友素昧平生,可
說是毫無瓜葛,今日來此,為的什麼?」
北地三怪,聽聲即響,三個人可說是北地三雄,俱是腳跺四海頭的絕頂人物,大龍
堂兄弟是久聞三人之名,憑三人之名,足能令人喪膽。
江小癡嘿嘿地道:「東方兄,我來找我老婆……」
一愣,東方獨孤詫異的道:「你老婆?你老婆是誰?怎會在我這裡?」
江小癡大笑道:「孫琴呀,她是我老婆……」
搖搖頭,東方獨孤冷冷地道:「我倒沒聽過孫琴的漢子是你江兄,不過……」
江小癡大叫道:「我只問你,她在不在這裡?」
東方獨孤皺眉道:「在——」
他的話音尚未落地,孫琴已穿著那身綠衫走丁出來,她一看見北地三怪,臉色已是
一變,道:「你們……」
江小癡嘿嘿地道:「老婆,你漢子來接你啦。」
孫琴怒聲道:「不要臉的死東西,你居然來找我……」
江小癡冷聲道,「老婆跑了,我當然要抓她回來,江湖上誰不知道我江小癡要的女
人,她跑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回來。」
孫琴叱道:「滿嘴狗牙的東西,老娘養漢子千百個也輪不到你這個髒鬼……」
江小癡踏前一步,道:「沒關係,我只要逮到你,不怕你跑掉……」
他手法好快,僅是那麼一晃,已抓住了孫琴的手,此人果然不是普通人物,出手之
快,居然沒有人看清楚他是怎麼出手的。
但他的手忽然又縮了回來,指尖上已流下了鮮血,他臉上一變,道:「你——」
孫琴笑了,她手腕上的黃金鐲子上有刺,一種細微的幾乎連肉眼都看不出來的小刺
,那是她的秘密武器。男人若要抓她的手腕,碰到金鐲子一定會被刺到,江小癡就是吃
了這種虧。
孫琴哈哈兩聲道:「要抓孫琴可沒那麼容易——」
吳漢猛地撲了過來,道:「我鐵手吳漢的手能在油鍋裡炸油條,能以手擋劍,孫琴
,你那點鬼門道,在我眼裡不算什麼!」
果然,他右手已隨著他的話聲向孫琴抓去,鐵手就是鐵手,居然故意往孫琴的手鐲
上抓去。孫琴也有意要試試他的鐵手,看看是否真是人如其名。雙方的動作都快,叭地
一聲,雙方已接觸在一起,孫琴痛得哇地一聲,人已半跪在地上。鐵手吳漢果然不負虛
名,不但抓住了孫琴,連她手上的鐲子都捏扁了。孫琴怒聲道:「放手。」
她的右掌已快速的劈了出去,劈向鐵手吳漢的小腹之處,誰知吳漢略略一移身子,
手上已加足了力,捏的孫琴那一掌不但發不出,還痛的掉下了眼淚。
江小疾沉聲道:「帶走——」
孫琴叱聲道:「姓江的,你最好叫他放了我,否則,你會在三個時辰裡沒命,那時
候,你才曉得祖奶奶的厲害。」
江小癡看了自己的手掌一眼,臉色不禁大變,只見那只被刺的手掌已紅紅的腫起來
;一縷黑線在掌背上浮現出來,他怒吼道:「媽的,你那針上有毒……」
孫琴冷笑道:「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孫琴是個女人,處身在那麼多野男人的
世界,如果不防著點,哼哼,豈不天天被你剝光了身子,愛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
江小癡沉聲道:「老吳,將她帶過來。」
鐵手吳漢的身子才動,耳際已響起東方獨孤那冷酷無情的話聲,道:「識相點,放
了她。」
大龍堂當家的是何等響噹噹的人物,雖然鐵手吳漢在北地一隅稱雄道霸,但比起人
家畢竟還差了半截,他激靈靈的一顫,吳漢瞪眼,道:「怎麼,東方兄要插手此事?」
東方獨孤嗯了一聲,道:「吳漢,在我的一畝三分地裡,我說的話絕對算數,孫琴
雖不是我的朋友,但,她踏在我的地盤裡,你要帶人走,哼,最好先問問我……」
鐵手吳漢冷冷地道:「大當家的,北地三怪也不是省油的燈,今天你若買帳,咱們
還能留點交情,往後碰面還能敘敘舊,假若你硬要插一腳,北地三絕定不饒你。」
寒著臉,東方獨孤森寒的道:「別跟我玩狠的,如果你再不鬆了孫琴的手,哼,我
要你的鐵手變成沒有手,北地那點氣候還嚇不倒我們大龍堂……」
鐵手吳漢罵道:「媽的,你狂。」
罵聲也不過剛剛甫落,驀然間一道光影暴閃而來,像劃過空際的閃電,那麼快速,
那麼犀利的向鐵手吳漢的鐵手切來。
喳地一聲——那利刃僅是在閃顫中閃過來,鐵手吳漢對自己的鐵手太有信心了,居
然要硬接這一劍,自信心強的人,往往就毀在那份自信心上,鐵手固然練的不畏刀劍,
但那也要看刀劍在何人手中,他小看東方獨孤,更沒想到東方獨孤的劍是柄千古難見的
寶刃。哇地慘叫一聲,吳漢的鐵手已與他的手臂分了家,剎時斷為兩截,血淋淋的掛在
孫琴的手臂上。孫琴運勁一抖,那隻手掌已掉落在地上。
吳漢慘叫道:「我的手。」
冷冷地,有如九幽吹過來的寒風,東方獨孤道:「江湖上有很多冤死的,都是那些
不信邪的人,你不信邪,才會毀了你的手,這就是告訴你,凡事要三思……」
鐵手吳漢臉色慘白,痛的已蹲在地上,破劍李浩急忙將他扶起來,北地三怪縱橫北
地,何曾有這種慘敗的教訓,他們只知東方獨孤的鐵牛角天下無敵,哪想到此人的劍法
更是堪稱一絕,隨隨便便的一劍,已斷了鐵手吳漢的手,江小癡沉聲道:「東方朋友,
這個帳北地三怪定會討回來——」
東方獨孤哼地一聲道:「大龍堂的兄弟在乎過誰?又怕過誰?」
不錯,大龍堂當家的享譽江湖不是憑著兩張嘴叫響的,江湖上能讓這位當家的怕過
或寒過,至今還沒有這號人物,他確實狂,確實傲,也確實有那份可以傲的真本領……
北地三怪是三大狂人,但遇上這位狂的祖宗,那氣勢的確矮了半截,他們知道自己還差
那麼一截,破劍李浩是他們之中唯一的完整者,他掂了掂自己的份量,還是硬生生的嚥
下了那口氣。
忽然,江小癡喝道:「孫琴,告訴我,你那手毒叫什麼名字?」
孫琴哈哈兩聲道:「怎麼,發作了?」
的確是發作了,江小癡的半條手臂已呈現出一片黑紫之色,他覺得—股隱隱的麻痺
慢慢浸向自己的身體,而呼吸更是愈來愈困難,他在北地稱雄,也算是用毒的行家,可
是,當他暗暗試著將這身毒氣逼出體外的時候,他發現以他深厚的內勁,居然發生不了
作用,頓時,使這位不可一世的高手產生了無比的恐懼……江小癡嗯了一聲道:「你說
是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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