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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鐵 血 俠 情 傳

                     【第六章】 
    
       就在入「地宮」的石垛子鐵門外,雙方已經站好了位置,也等於排開了陣勢,敖楚戈 
    正面對著他的敵人「十一邪」,單宇則閒閒地負手站立一邊。四周,圍立著大約四、五十名 
    黃衫執刀大漢。這個陣勢雖然簡單,卻是一觸即發的架子。 
     
      「蠍心邪」莊弘與敖楚戈站為一條直線,相距約丈餘,他的右側,是個方才與他同時露 
    面的矮胖人物,這矮胖人物的一顆腦袋,刮得青皮油亮,長像平凡,卻生了一雙特異的重輪 
    大耳,臉上殊少表情,莊弘的左邊,立著「獨眼邪」保玉,另外,「粉面邪」胡浩「刺膽邪 
    」鮑偉「鐵錘邪」陳沖「單手邪」孫傑「青皮邪」趙三賢、與另一個臉如重棗,蛇眼削腮的 
    人物便從左右排下去,形成一個約略的弧度一一也是一個約略的包圍圈。 
     
      敖楚戈望了一眼站在自己背後丈多外的李映霞,投去一抹古怪的微笑。然後,他朝莊弘 
    道:「莊老大,我們的『綵頭』呢?是否可以先擺出來瞧瞧?」莊弘嘿嘿笑道:「我們話已 
    說定,敖老弟莫非還信我不過?」敖楚戈道:「不是這話——我同李姑娘全都已經在這裡活 
    擺著,如若我輸,我們二人便任由宰割。但是,萬一我贏了,我可得帶著人走,你們不把人 
    交出來,光用口說,未免叫我心願不落實。」 
     
      莊弘的笑容逐漸僵硬:「你放心,我們言出必行。」 
     
      歎了口氣;敖楚戈道:「我若能放心倒又好了,就是放不下心呀……」這時,單宇笑著 
    插嘴道:「我保證!」 
     
      搖了搖頭,敖楚戈道:「恕我也難接受,因為你們之間的關係太密切,而我同列位卻太 
    不密切了。」 
     
      笑笑,單字慢條斯理地道:「那就沒法談攏嘍?」敖楚戈道:「我看諸君從頭開始便沒 
    有打算過把李嚴良拿出來做為輸贏的賭注吧?」坦然點頭。單宇道:「不錯,我們只是動腦 
    筋如何誘你出來,你很好講話,比我們揣測中容易了很多,我們原先倒估不及你這麼容易妥 
    協;敖楚戈,其實,你也該預料得到才是。反正你們逃不脫,輸了,及那位姑娘固然要留下 
    ,贏了,也—樣要遭受圍攻。總之,是要你們落個輸,綵頭博與不博無分別,我們是要包吃 
    到底的。」 
     
      吃吃笑了,敖楚戈道:「怎麼現在才講真話?」單宇清朗地道:「怕你賴在下面甬道裡 
    不肯出來。你知道,那兒的地方窄,空間小,可以施展的面積不夠寬,如此一來,佔著入多 
    優勢的我們,就無形中吃了大虧,車輪戰往往不及廣面的圍殺來得有利,尤其對付像你這類 
    高手更為如此。」 
     
      敖楚戈道:「那麼,你們這言而有信的『信』,只算是放屁而已了?」單宇不慍不怒地 
    道:「兩軍交刃,談的是致勝之道,運用的手法則干變萬化,爾虞我詐,此又何足為異?」 
    敖楚戈一笑道:「很好,閣下也準備著過來湊熱鬧吧!」 
     
      單宇道:「這卻要看你夠不夠這個份量了。敖楚戈,我並不輕易向不值得動手的人動手 
    ,如果你連『十一邪』都消受不了,就無須再麻煩我了。」 
     
      眼角往上一吊,莊弘的聲音已透著狠辣:「姓敖的,你得把招子放亮啦!我們這就要來 
    侍候你了。」 
     
      敖楚戈的鋼棒子往肩上一扛,把那個大的布袋在腰上緊了—緊,笑著道:「我再要問各 
    位一句——李嚴良可是已被你們活殺了?」莊弘嘿嘿笑道:「如果你能擺平我們,自己去看 
    吧!」 
     
      單宇卻像很誠懇似地道:「這倒沒有。敖楚戈,我說的是實話。李嚴良人瘦了點是真的 
    ,心情不好,又失去了自由嘛!又有誰會在囚禁當中發福呢?我們沒有殺他,主要是留著他 
    交換『玉紀』,如今『玉妃』送上門來,便正好一起笑納,得罪的卻是你了。敖楚戈抬頭望 
    天,表情有些怪異,他沒有吭聲。 
     
      唇角動了一下,單宇向莊弘丟了個眼色。 
     
      首先動手的,不是莊弘,而是莊弘身邊那個大耳矮胖子。 
     
      這位矮胖子的動作非常快,他的雙臂抖起圈合,只是一剎間,兩枚拳大綴連著銀色細鏈 
    的「流星膽」已飛射敖楚戈左右「太陽穴」! 
     
      對方這一出手,敖楚戈已然明白了來人的身份——「十一邪」中,只有老二「眩星邪」 
    謝康才使用這麼一對神鬼莫測的傢伙! 
     
      他腳步不動,鋼棒子左右暴揮;「叮噹」兩響,兩團銀膽激盪歪斜,而保玉的「萬字奪 
    」卻已在這時攔腰掃過來。 
     
      鐵棒子淬而迴旋,「萬字奪」急速分揚卻又斗然掛向敖楚戈的面門,他一仰臉,鋼棒子 
    往上翻飛,一抹流電卻倏閃保玉腰眼! 
     
      一團人影滾地而來,一把大鋼刀便雪幌幌的,斬向敖楚戈雙腳! 
     
      是那個臉如重棗,蛇眼削腮的人物。 
     
      鋼刀的鋒刃只隔著敖楚戈的腳股三寸,他的「無雙劍」已「呼」聲刺破空氣,快得匪夷 
    所思的,自那滾地而來的仁兄額角劃過,帶起一溜鮮血。 
     
      那人負痛大叫,拚命翻向一側,敖楚戈回手九十劍又封住了謝康的攻撲,同時大笑起來 
    :「『十一邪』的九老弟『蛇眸邪』黃良,你多在地下打幾個滾吧……」這時「青皮邪」趙 
    三賢,「粉面邪」胡浩,「單手邪」孫傑一齊衝來! 
     
      敖楚戈身形暴旋,鋼棒橫掃,雙刃倏分倏合,時幻軍輪,時作流芒,時成叉剪,時變弧 
    旋,照面間又將三個人逼了出去。 
     
      風聲狂勁,自空而至——「蠍心邪」莊弘出手了,連人帶著他的「九環刀」,在一陣急 
    劇「嘩啦啦」震響聲中撞向敖楚戈。 
     
      就像身體突然失去重量一般,敖楚戈隨著莊弘這一鏟之勢、飄然轉開,僅僅只轉了半圈 
    ,「無雙劍」便以一『蓬驟雨洩向莊弘。 
     
      「九環刀」騰起飛舞,莊弘拚力硬架;「單手邪」孫傑,趁時飛進,只見他套在手腕上 
    的那一團密佈針芒的「鐵刺蝟」,在一片藍汪汪的光華幌映裡猛砸敖楚戈的左肋。 
     
      「無雙劍」幻成了一圈掣迴旋繞的晶瑩綵帶,在強勁的鋒刃破空聲中,硬硬逼退了莊弘 
    與孫傑。 
     
      於是「鐵錘邪」陳仲便正面掩上,他那對沉重的「南瓜錘」在兩團滾動的黃光裡,狠砸 
    ,狠劈,完全是一派硬功蠻幹! 
     
      當然敖楚戈不會以削薄的劍鋒去碰撞敵人的鐵錘,他也不須要這麼想不開,流轉的光罩 
    淬然有如一團炸碎了的火焰,四散分飛,像煞漫空的金蛇銀芒掣閃,而那種芒焰卻是冰冷的 
    !怪吼如泣,陳仲在兩錘招架不及裡,身上連中十一劍,強勁的力道,更將他撞跌得坐倒在 
    地下。 
     
      幾乎在同時,「眩星邪」的兩枚「流星膽」已暴襲敖楚戈後腦。 
     
      執在敖楚戈左手的鋼棒劃過半度弧線,飛起翻抖,而鋼棒甫沾「流星膽」「青皮邪」趙 
    三賢的「百刀盾」「粉面狼」胡浩的牛耳尖刀,「刺膽邪」鮑偉的「峨媚雙刺」,都已群星 
    聚洩也似罩了過來。 
     
      狂笑一聲,敖楚戈猛躍向天,人在空中只是一閃,他的「無雙劍」,已「削」聲分張為 
    二,在一輪寒森森的回轉裡千百劍芒形同刀環滾動,向他進襲的四邪,便慌不迭的,四散分 
    奔! 
     
      照面而來的,又是「蠍心邪」莊弘,他胖臉鐵青,咬牙欲碎,「九環刀」掠舞翻劈,其 
    勢狂猛無比,敖楚戈「無雙劍」叉張,在對方刀鋒縱橫的微小間隙中倏縮,轉眼,雙刃七十 
    劍! 
     
      斜刺裡,一條人影有如一條狗熊衝了過來。 
     
      敖楚戈正眼也不看,叉張的雙刃淬然連成一線—一好像劍身驀地加長了一倍,劍輕顫, 
    暴落狠插。 
     
      劍尖插進肉裡的感覺方在敖楚戈手回應,但中劍的人卻沒有倒下去,那人甚至從衝來的 
    開始便不打算要躲過這一劍,鋒刃透過那人的背脊直穿前腦,但是,他的腦袋卻也狠狠撞上 
    了敖楚戈的腰間。 
     
      人的腦袋競有這等的堅硬沉重法,倒真是敖楚戈始料未及的,這一撞之力,幾乎差點令 
    他閉過氣去,身子一個歪斜,「蛇眸邪」黃良的大鋼刀,便已猛的勾向他的脖頸。 
     
      腳步跟艙中,敖楚戈左手的鋼棒子凌空倒轉飛起,恰巧旋至他的頸邊,鋼棒急速翻滾, 
    時間部位竟拿捏如此準確,正好擋上了勾折過來的大鋼刀。 
     
      「鏘」一聲碰擊,鋼棒子憑空拋出,而黃良的大鋼刀,也便歪了準頭落向一邊,尚不及 
    收刀換式,敖楚戈的「無雙劍」已十二次刺入他的身體又拔出。 
     
      喉頭嗥吼著,黃良抱著肚腹連連轉滾,一頭栽跌。方纔,那個用腦袋撞了敖楚戈一記的 
    仁兄一—「鐵錘邪」陳仲卻早已倒在地下死透。 
     
      敖楚戈忍住腰問的悶痛,身形移閃,便口中大罵:「殺不死的程咬金,你他娘的『鐵錘 
    』居然還用了頭頂上去了!」 
     
      「單手邪」孫傑橫掠而至,「鐵刺蝟」照頭揮落。 
     
      移閒的身形往回猝挫,敖楚戈便讓尖銳的芒針擦鼻而過,他雙手分握的「無雙劍」抖出 
    兩團丈圓的光圈,光圈映幻裡孫傑倒翻急退,但是,從另—個光圈籠罩外的角度,劍刃突出 
    ,就像是另一個人揮刺的另柄劍一樣,透胸刺進孫傑體內,更將他挑起輪旋,又猛的拋出七 
    尺之外! 
     
      眨眼間,——「青皮邪」趙三賢,狂吼著閃近,他的「百刀盾」飛翻揮劈,當刃芒初現 
    ,卻驟而脫手擲出,人也撲了過來。 
     
      敖楚戈雙目怒睜,身子立側,「百刀盾」劃過他的肩背,帶去了一條布絮與一溜血水, 
    他右手的劍刃卻已「刮』地一聲削落了趙三賢的半片腦袋。 
     
      紅紅白白的腦漿與血在空中灑揚,形成了一幅短促又怪異的圖案;而胡浩的一『雙牛耳 
    尖刀便在他整個人的仰身倒射下,猛插敖楚戈下部。 
     
      敖楚戈左右劍劈落如電,但胡浩卻並不閃躲—一他也是用的同歸於盡的打法! 
     
      咒罵半聲,敖楚戈往後暴退,胡浩身子彈翻,仍然原式撲上! 
     
      那—劍去若流芒,「察」的一聲,敖楚戈揮刺的右手劍穿過敵人的牛耳尖刀,透進了胡 
    浩的額門中間,胡浩大叫狂吼,卻猛然用自己的牛耳尖刀,死力絞扭住這要了他性命的一劍 
    。 
     
      敖楚戈用力抽劍卻尚未能抽回,「眩星邪」謝康已目齜皆裂,狀似吃人般飛射雙膽,並 
    擊向他的面門:後面「刺膽邪」鮑偉也豁死挺刺撞來! 
     
      變化是快不可盲的,敖楚戈猛蹲身,頭也不回,右手劍朝著堅硬的礁石地面一『觸,削 
    薄的劍身彎曲立彈,「察」聲寒光映閃,劍刃已從鮑偉歪邪的嘴巴裡穿進,透出後腦,將鮑 
    偉四仰八叉的釘死於地! 
     
      幾乎不分先後,他的左手劍也在猛彎猛彈之下脫出牛耳尖刀的咬扭,「嗡」一聲倒飛, 
    其准無比的射進了『『眩星邪」謝康的肚皮,將謝康一個跟斗撞翻。 
     
      這時,「獨眼邪」保玉扭曲著面孔,獨目凸突如鈴,形同厲鬼也似的揮奪猛劈猛掛,失 
    去兵刃的敖楚戈連連退躲,保玉卻更加的攻擊急勁,狂悍之至。 
     
      口中嘯叫著,「蠍心邪」莊弘,也刀似匹練般狠命捲進來。 
     
      刀口的鋒利與奪刃的森寒,便組成了泛漾著死亡氣息的光流與冷芒,非常狠辣,非常兇 
    猛,也非常霸道;敖楚戈在四周穿射迴旋的光芒冷電中閃、挪、騰、躍,從表面上看去,他 
    似乎已相當吃力了。 
     
      「玉面瘟神」單宇自始至終,便一直目不稍瞬地盯視著雙方拚鬥的情況及變比,他尤其 
    對敖楚戈的身法手眼.招式反應更注意。現在,他已沒有初時的那樣悠閒自得了,他已不再 
    背負著雙手,相反的,雙手已到了垂於腰側的位置,他那張俊俏的面孔,也由開朗而趨干陰 
    黯,陰黯中更帶著難言的沉重。 
     
      站在另一邊的李映霞,則早已冷汗透衣,喘息急促,連氣都好像透不過來。她的牙齒緊 
    咬著下唇,雙手緊握著劍柄,只感到週身是一陣又—陣的泛著冰寒……突然間。 
     
      在刀鋒與奪刃交揮中穿掠騰起的敖楚戈,猛的一個空心跟斗倒翻九尺,「蠍心邪」莊弘 
    一閃追上,刀刃斜起,在光華暴起中,刀身卻又分顫成六十六個不同的角度捲罩下去。 
     
      燦亮穿繞的光彩甫映入眼,敖楚戈已貼地飛旋,飛旋的瞬息,只見—圈月弧也似的瑩瑩 
    藍環由下往上暴飛;跟著這圈斗大藍環飛起的,還有莊弘的前半片面子孔!當篷濺的熱血四 
    散,莊弘全身驀然縮曲。就地打了個轉—一天爺,他那血糊糊的沒有了五官的猩紅肉顫的平 
    面腦瓜上,露現著原先不該露現的腦紋漿汁,血骨筋絡!就這樣,連號叫也沒有,這位「十 
    —邪」的瓢把子便斷了氣。 
     
      剛剛撲上來的「獨眼邪」保玉,睹狀之下,頓時心摧膽裂,他不似人聲地尖叫,腳步踉 
    蹌,驚恐到了極點地往後猛退。 
     
      四周立著的幾十名黃衣大漢,呼喊器叫,紛紛執刀往前圍攏,但叫儘管叫。卻沒有—個 
    真敢衝上來試試。 
     
      此刻,單宇的聲音極清晰,極穩定的傳出:「通通退下,讓我來。」 
     
      在突然沉寂下來的僵凝氣氛裡。單字緩慢地步向前來,他在距離放楚戈八步之外站定, 
    目光冷清的注視著敖楚戈方才用以擊殺莊弘的兵器——那是——只奇怪的圓環,大小如斗, 
    環刃粗逾寸半,打造成菱刃形,環刃的上下脊。凸起有如鋒口,兩側也同樣銳利無比。通體 
    泛閃著一抹汪汪藍光。藍得透亮,藍得晶瑩,那是環身本質的光彩,另外:有—條細細的黑 
    練於繫著環刃,以適於遠攻。這玩意,一看之下,就知道是一種很犀利的殺人武器。 
     
      低沉的,單字道:「終於,我等到的『鬼泣環』出手了。」 
     
      敖楚戈吁了口氣道:「我曉得,你一直在觀察,在等待,你要摸清我的武功路數。招式 
    和慣性。—個高手的目光是銳利的,冷眼看別人的技藝現示,有如本身在對敵一樣。所以, 
    我留著『鬼泣環』便專門準備應付你!單宇,不錯,我還是先行使用出來了,但好在只有一 
    招,你尚無法得窺奧妙的全貌。」 
     
      單宇的笑容,已不如先前那樣的自若了,他冷冷地道:「雖然無法得窺全貌,但有此一 
    招,也可多少啟示我這環上的竅要所在。」 
     
      敖楚戈笑笑道:「現在,大約該輪到你這答應過『不插手』的高人下場了?」單字陰沉 
    地道:「你早就料中過的」。 
     
      接著,他頭也不回地道:「保玉,上去將李嚴良押上來!我若勝了。自會把他們凌遲碎 
    剮;我若一旦落敗,便先斬李嚴良,至少,我也能找個人墊棺材底。」 
     
      保五答應—聲,匆匆奔入鐵門之內,此時敖楚戈搖頭道:「單宇。你真是心狠手辣,歹 
    毒之極。」 
     
      那邊,李映霞驚怒交集地尖叫:「你們不能下這種毒手一—單宇你們要守信諾!你說過 
    不傷害我爹……」單宇冷冷地道:「妮子,我說過又不算數的話太多了,事到如今,還談什 
    麼『信諾』不『信諾』。」 
     
      李映霞容顏慘變、咬牙咳目地哽著聲叫:「單宇,你競如此卑鄙齷齪,行為無賴。你, 
    你算是哪一類畜生?」望也不望李映霞—眼,單宇生硬地道:「我已慣於漠視你這種幼稚女 
    人的存在。丫頭,留著點精神擔心你自己吧!」說著話,這位「玉面瘟神」緩緩伸手進入他 
    寬大的青衫之內,當他右手再度出現的時候,業已多了一柄奇形小劍——一柄只有小手指寬 
    窄,尺半長短,隱隱流動著暗青光華的小劍。 
     
      敖楚戈心室微微收縮了一下,喃喃地道:「『斷腸指』……『斷腸指』……」「不錯, 
    『斷腸指』,見血封喉。」 
     
      敖楚戈正待說什麼。鐵門之中,人影晃動,「獨眼邪」保玉已經親自提著一個人走了出 
    來,那人,滿頭花白亂髮,方窄窄的一張瘦臉,黃中泛灰,三角吊眼,尖削的鼻準,薄薄的 
    嘴唇,額頭上皺紋深疊,但是,若仔細看,他的額頭中間卻有幾條特別深刻的紋理,隱約地 
    組成了一個「王」字……不用說,此人一定是李映霞的老爹,天下八大惡棍之一「虎頭人屠 
    」李嚴良了。 
     
      「爹,爹爹礙……」 
     
      天光原本耀映得李嚴良黯淡失神的眼睛有些畏縮,但李映霞這悲惶辛酸地一聲哭喊,卻 
    使得這位「虎頭人屠」全身一震,雙目暴睜,他急切回顧,一邊也顫生生地叫著:「誰?是 
    小霞麼?可是小霞麼?」李映霞瘋狂似地往前撲來,張開雙臂,又是激動,只是哀傷地泣呼 
    著。 
     
      「是我,爹爹,是我,是你的小霞……」敖楚戈怒叱:「快站住!」單宇便在這時展開 
    了攻擊——他的出手非但凌厲無比,更且快逾電掣,只是身形一動,便形成滿空的青雨寒光 
    ,自四面八方匯聚向敖楚戈!暴移三步,敖楚戈的「鬼泣環」霍一聲飛舞開,形成一剎間的 
    圈弧映現,幾乎不分先後,環刃本身又石火般斜切敵人的胸膛,光暈的顫動,更包括了對方 
    的全身! 
     
      單宇的彈躍彷彿一隻激射的怒矢,倏然飛出,又在眼看著他飛出的一剎便又回到了跟前 
    ,「斷腸指」輕輕一顫,劍尖的指向,便封住了敖楚戈的面門五官。 
     
      「鬼泣環」「察」聲由下往上旋起,藍汪汪地光華有如一泓晶瑩,散似秋水,卻在又旋 
    轉的同時斜切過去,閃過一溜要命的冷芒! 
     
      單宇身子側仰,背脊幾乎貼地,「鬼泣環」擦過他的臉前他的「斷腸指」便在微幌之下 
    流虹也似筆直刺往敵人心口。 
     
      敖楚戈腳步一惦,已讓出六步,他的目光瞥過伏在地下的李映霞,身形粹然凌空,在連 
    串的跟斗翻滾裡:「鬼泣環」發出「嗚」「嗎」的怪嘯.燦爛炫耀的環刃布成了圈圈相連, 
    團團不息的漫天弧光,縱橫交織著齊襲單宇。 
     
      這時,單宇卻卓立不動了,他雙目凝聚,神色森寒.手中的「斷腸指」要地像自己有了 
    生命一樣,飛掠彈起,四散蓬射的星芒冷電奪目眩神,在—片密集的金鐵撞擊聲中,他居然 
    以手中小小的一柄「斷腸指」著著穩准地碰開了敖楚戈的飛滾。 
     
      額上已經出了汗水。敖楚戈嘴唇緊閉,「太陽穴」在「突」跳動,他呼吸有些急促,「 
    鬼泣環」在他手握的細練搖幌下作著幅度不大的跳動。 
     
      鐵門邊,保玉緊張無比的,盯視著場中的龍爭虎鬥,同時他的一對「萬字奪」便架在李 
    嚴良的後頸上,另外,尚有四名黃衣大漢的「鬼頭刀」也頂著李嚴良的左右腰眼.「虎頭人 
    屠」的一條老命!千鈞一髮。 
     
      李嚴良的雙臂反縛背後,被捆綁得結結實實,兩隻腳踩捆連在一起,用以束縛他的,全 
    是又細又勒的牛皮索,加合著銅絲,如今,他除了嗔目切齒,怒髮衝冠之外,任什麼事也不 
    能做。 
     
      現在,敖楚戈與單宇的激戰更已進入了白熱化,已快臨分生死,斷存亡的關頭,只見二 
    條身影在急速穿走掠回,進退俱如電閃,他們的出手全是招中套招,式裡含式,稍沾即分, 
    每一接觸的瞬息,都是百十次攻拒的濃縮,每一度回轉,皆乃下步百十次攻拒的連續—一看 
    得人目搖神迷,難分難辨,而環刃經天洩地,藍光掠倏,弧芒隱現,劍鋒穿飛,蛇劍流旋, 
    光與刃的組合,像已把此處的每個空間充斥滿溢了。 
     
      就在這種沉重窒息的尖銳壓力之下,事情突然有了急劇的變化——一直伏臥地下以避單 
    宇毒手的李映霞,猛地一個躍身而起,她彷彿無視於身邊的鋒芒流虹足以構成生命的威協, 
    就像發了狂一樣,飛掠向她父親那邊!丈多遠的距離也只是眨眼工夫便到,扶著李嚴良的保 
    玉正自—楞,方才破口大罵道:「小婊子,你要作死呀!」 
     
      李映霞充耳不聞,「青鋒劍」抖手飛刺,「吭」的一聲,一名黃衣漢子,業已捂著肚皮 
    摔了出去;另一名黃衣大漢舉刀猛砍,卻在她橫劍斜鋒之下,「哺」聲割開了那人的胸腹, 
    滿頭滿臉濺染了鮮血!這位「玉妃」這時候活像是瘋了,形同雌虎,悍不畏死的揮劍暴刺, 
    第三個黃衣大漢,寒光閃處,那位仁兄也怪叫著肩頭上見了彩! 
     
      李嚴良真是父女同心,他在突然間奮力前撲撤肩,身側的另—個黃衣漢子,「唉哈」一 
    聲被撞出五步,李嚴良的脖頸,雖然也被保玉架在兩邊的奪刃劃破,但他卻已掙了出來! 
     
      保玉有些驚惶失措了,他雙奪急攻李映霞,卻又不知道,是否可以動手殺死李嚴良!正 
    在這稍一遲疑問,已與李映霞拚鬥了三招,而李嚴良僅以肩腰之力,便躍跳著撞翻拐跌了四 
    、五個圍攻上來的黃衣漢子! 
     
      全身一弓猛長,李嚴良的頭頂猛然兜胸將一名衝近的敵人仰撞出去,振吭大叫:「小霞 
    ,快來替爹把身上的綁索削斷!」 
     
      李映霞此時一面竭力抵抗著保玉的狠攻,一邊急切地大叫道:「爹!你小心,我馬上就 
    來,爹……只要一會……」雙奪翻飛,快進急旋,保玉嘶啞地叫著:「單公子,可要解決這 
    一對混帳父女?」趁他這一嚷一叫稍為分神的空隙,李映霞滾地翻出,「青鋒劍」起如毒蛇 
    吐信,「颼」的一閃已將一個揮刀劈向李嚴良的黃衣漢子雙腳斬斷,在那名漢子的尖叫聲裡 
    ,她劍刃微偏猛壓,「崩」「崩」兩響,李嚴良腳跟上的皮索業已應聲削落2身形立騰,雙 
    腳暴飛,又一名空削三刀的黃衣漢子「吭」的一記被李嚴良踢得倒仰出去。李嚴良再全身凌 
    空回轉,「吭」「吭」兩響,又端翻了一對黃衣大漢,他狂笑著:「小霞,乖女,爹就幫著 
    你來收拾這群豬狗!」 
     
      斜刺裡,人影暴閃,李映霞十一劍倒捲,光芒映織中,那人猝閃向側,右手一揮,李映 
    霞的背腰處已血濺肉翻,她咬牙急退,寒電又起,左腳上再度見彩! 
     
      是保玉的「萬字奪」! 
     
      李嚴良大吼一聲,整個人斜射而出,兩腳蹴保玉頭臉!保玉立退三步,李映霞的劍刃掠 
    空,又再狠攻上去——可真是上陣父女兵啊! 
     
      這時,就好像在虛無中突兀凝成的形,單宇竟從三丈多外與敖楚戈死拼的那邊,—閃而 
    到,他猛往下沉,「斷腸指」幻成一抹扇狀的光輝罩向李映霞,李映霞竭力抵抗,卻在劍鋒 
    與單宇的劍輝相觸的一剎間,「嗆郎郎」脫手震飛形掌進裂! 
     
      單宇的表情,狠酷無比,他往前慎伏,「斷腸指」對著李映霞的咽喉截下! 
     
      李映霞死命躲翻,但卻躲不開那如影隨形的冰寒劍尖,就在這干鈞一發中,李嚴良由一 
    側橫著猛撲,雙腳暴賦單字面門。 
     
      單宇唇角噙著一抹冷笑,下插的「斷腸指」,淬然上翻,快逾石火,李嚴良踢來的雙腳 
    距離他的面門尚有五寸處,「斷腸指」已然「哺」聲穿進了李嚴良的大腳根處。 
     
      「礙……呦……」 
     
      痛苦地嘶號,出自李嚴良歪裂的嘴巴;這位「虎頭人屠」傾力翻躍,又一頭撞向單宇! 
    單宇身形猝閃,再攻九十一劍,九十一劍全部插入李嚴良身上又拔了出來。但是,當第九十 
    一劍剛拔離李嚴良肌體的瞬息,李嚴良猛然又把自己的身體湊上劍鋒,用他的血肉來吞沒單 
    宇的劍刃! 
     
      厲叱一聲,單宇急退拔劍,然而,那圈藍汪汪的光華已似九天,淬閃之下劈向他的頭頂 
    了,他不及拔劍,矮身縮頭,先避此致命一擊,但他卻疏忽了他的手——他執劍插在李嚴良 
    肚腹中的手,剎那間環刃暴斜,「刮」的一響,單宇的右手便連同他的「斷腸指」留在李嚴 
    良的身上了。 
     
      哼也不哼,單宇流星也似彈翻七丈,左掌豎立如刀,急洩而下,飛斬敖楚戈!敖楚戈猝 
    閃兩丈,「鬼泣環」旋身飛舞,藍光流燦中環身如落月突殞,暴取單宇。 
     
      單字的右手乃齊肘削斷,血肉模糊的斷肘處所濺灑的鮮血染沾得他青衫上下一片斑紅, 
    他的臉色灰白,五官歪曲,喘息粗濁有如在喉嚨管裡拉動著風箱,但他仍不屈服,仍然在騰 
    閃的一瞬之後,豁死與敖楚戈糾纏。 
     
      此制,方纔曾經延阻了敖楚戈須臾工夫的保玉,又撲向了正在擁屍痛哭的李映霞!猛一 
    咬牙,敖楚戈任由單宇的十七掌劈進了自己的中空之內。他在對方掌沿將要沾體的一剎間, 
    粹然拋肩斜身的慣力往回倒飛一一他反應快若電掣,卻任單宇的弱勁掌力劈在肩頭,打得他 
    一個溜滾,但是,他的「鬼泣環」,卻已狠狠地切進了單字的胸肋之內。 
     
      往後倒射、單宇脫出了切進胸肋內的「鬼泣環」,他嗆咳著,隨著大量鮮血的噴湧,他 
    腳不沾地,搖搖晃晃的狂奔而去,經過幾次縱躍,竟然奮力投入波濤洶湧的海浪之中。 
     
      方自拿樁站穩的敖楚戈,不惶多看,那邊,李映霞又在保玉的猛攻下負傷多處。 
     
      敖楚戈連人帶環,就似極快的流光射到,保玉厲吼著雙奪反摔,敖楚戈不避不讓,整個 
    身軀淬然橫滾,任由奪刃括過他的胸背,在他肌肉立即翻捲中,他的「鬼泣環」已一下子套 
    進了保玉的腦袋,於是藍芒飛揚,保玉的醜惡頭顱也滴溜溜站上了半空!單膝點地,他的「 
    鬼泣環」「呼」聲橫旋飛回,在「括」「括」悶響連串,四周的「十—邪」所屬,又七八顆 
    腦袋,血淋淋地拋起。 
     
      尖嗥悲號之聲。頓時亂成一片,殘存的黃衣漢子們,馬上四散奔逃,狠奔系突,每個人 
    都是心膽俱裂了……敖楚戈緩緩來到李映霞身邊,李映霞渾身血跡斑斑,披頭散髮,俏麗的 
    面龐上,淚水融在苦極的悲痛裡,她跪在李嚴良屍體前,李嚴良的屍體冰冷,臉孔泛著烏青 
    ,雙目半閉,神情痛苦,全身上下,全叫血給浸透了……仰起臉龐來,李映霞淒涼酸楚地道 
    :「我爹死了……他是為了救我而死的……」敖楚戈俯視著李嚴良的面容,低沉地道:「我 
    知道……李姑娘,令尊名聲狼藉,素行邪惡,但是,終其一生,到底也做了兩件好事。他並 
    非是個肯於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的人。他卻為了解救自己的女兒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證明 
    他的人性深處,至少尚有未曾渦滅的骨肉親子之情。另外,我也蒙他之賜,用自己的血肉之 
    軀,吞食了單字的毒劍,要沒有這剎那間空隙,老實說,我真不敢定,能否勝得了單宇,這 
    個『玉面瘟神』。」 
     
      李映霞突然激動地叫:「單宇這劊子手是不是逃了?」搖了搖頭,敖楚戈道:「他已在 
    重傷之後,自行投海了—一—這是個倔強又高傲的人,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不為人見的地 
    方,不肯將他最後的慘狀示露人眼……今天真險,我的『無雙劍』不在手上,而『鬼泣環』 
    只適於遠攻,這一點單字知道,所以他一直和我近身搏鬥,不肯遠離,他的『斷腸指』,卻 
    是近博的利器。李姑娘,若非保玉遭危,單宇反撲相救,這距離便難以拉開了,那時,生死 
    之間,亦就難說了……」李映霞此時神色淒楚,泣聲宛如瀝血,她悲痛逾恆地道:「我怎麼 
    辦!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再也沒有相倚為命的爹,再也沒有人來關懷我,保護我了……久聽 
    人說『孤苦伶仃』的滋味,我到現在才知道,竟是如此傍徨,如此的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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