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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 魂 貼

                     【第六章】 
    
    六、黑殺教 爭奪秘圖
    
        不消多時,破廟出現在二人面前,前殿右側那間小屋的窗口,透出一絲昏黃的燈光。 
     
      他們縱身來至廟中,立穩身形,各自旋目十掃周圍,別無異端,但屋中卻杳無聲息 
    。 
     
      凌震宇滿心狐疑地望著水芙蓉,輕聲問道:「水姑娘,玄真道長和銀拐婆婆怎麼不 
    在廟裡?」 
     
      秀眉微蹙,水芙蓉面罩疑容地「咦」了一聲,道:「臨行時,玄真道長和銀拐婆婆 
    明明說了好在破廟中相見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不見他們,會不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 
     
      她語意未盡,凌震宇拉著水芙蓉,躲到一旁,荒蕪已久的花壇後。 
     
      電光石火間,屋中疾射出一條黑大的人影,立身在通路之上,閃動著一雙精光四射 
    的眼睛,望著凌震宇隱身之處,沉濁著聲調問道:「朋友可是姓凌?我『懶黑虎』奉了 
    師命,在此等候你們多時了……」 
     
      此語完後,凌震宇更是疑惑不已! 
     
      水芙蓉扯了扯凌震宇的衣袖,示意現身出去! 
     
      凌震宇點頭同意,二人齊身縱出,飄至花壇前,身形未穩,水芙蓉朝著面前之人, 
    輕叱一聲,道:「你是何人高足,可否奉告?」 
     
      凌震宇已將這突現之人看清,敢情來人是位皮膚奇黑,全身穿著黑色勁裝,體形魁 
    梧,一臉憨氣的青年。 
     
      聞言,那人兩眼圓睜,瞪著水芙蓉「嘿嘿」一笑,道:「可是那玉女神笛水芙蓉水 
    姑娘?」 
     
      水芙蓉一聽,這愣小子直呼其名,不禁忿然道:「我問你的師父是誰!」 
     
      那魁梧的青年,傻笑道:「水姑娘,我師父剛才不是還替你療傷嗎?」 
     
      水芙蓉驀地一怔,當下轉怒為喜地道:「閣下原來是『青城妙手』的高足!」 
     
      說著,水芙蓉上前一步,嬌聲問道:「兄台,如何稱呼?」 
     
      那魁梧的青年,憨氣畢露地,一笑道:「我剛才不是跟你們說,我叫做『懶黑虎』 
    嗎?我姓扁,名叫小鵲,因為我太愛睡,人家都叫我懶黑虎,嘿嘿!」 
     
      凌震宇見此人就是江湖聲譽顯赫,垂數年之久的青城妙手的門徒,心中早已明瞭, 
    水芙蓉的傷,必為此人所治癒。——扁小鵲是近年崛起武林,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只 
    因其人本性癡憨,除了醫術一道,武學已得其師真傳。 
     
      水芙蓉見他那副憨相,面露笑容,問道:「扁兄,令師與玄真道長、銀拐婆婆諸位 
    前輩,為何離去?你可知道?」 
     
      扁小鵲聞之,恍然伸手入懷,掏出一白布字條,遞給水芙蓉道:「他們是被一位糟 
    老婆子,引離此地的!於是,銀拐婆婆就寫了這張字條,要我在此等你們來,好轉交! 
    」 
     
      水芙蓉接過字條,與凌震宇藉著月光一看,才知道青城妙手、玄真道人和銀拐婆婆 
    三人,因發現『苗疆蠱母』來此,為了奪取那幅武林秘圖,所以才提前趕往斷腸崖的。 
     
      凌震宇看完字條,抬頭見水芙蓉的臉已緊繃,杏目之中,露出一絲怒意,忙自問道 
    :「水姑娘,那秘圖已被人奪去了嗎?」 
     
      水芙蓉歎了口氣,道:「凌兄,請到裡面再談吧!」 
     
      二人正想走進廟中,才發現那懶黑虎,已不知去向,他們二人心中不由一怔,突地 
    聽見屋中傳來一陣陣沉濁的鼾聲。 
     
      二人互相一視,心中已悉,各自一笑,直向廟裡走去。 
     
      果然,扁小鵲早已鼾聲大作,睡在木榻之上。 
     
      他們未加理會,對面落坐在木桌之旁,沉默了一會兒,水芙蓉始道:「凌兄,已知 
    我被無常弔客擄走,只因我被他所制,神智暈眩,但等我醒來之後,才發現在這木榻旁 
    ,守著我的是青城妙手和玄真道長兩位前輩,——這時,我立覺我體內,出奇的疏暢, 
    後來才知道,我已服下兩粒青城妙手前輩的『花露丸』。」 
     
      水芙蓉說到這,突然一頓,扭首一瞥窗外,萬籟俱寂,闃無聲息,接著又道:「無 
    常弔客將我擄至山下棗林之中,忽然又遇到一位堪稱當今邪道中,第一高手的『天外飛 
    煞』聶元霸。聶元霸這次來,也是想奪取秘圖。所以二人激戰了起來。 
     
      「雖然,無常弔客也是武林一流的人物,但較天外飛煞聶元霸,卻又要次一等,因 
    此,秘圖不費吹灰之力,被聶元霸老魔搶走。 
     
      「無常弔客不甘休,拚命地,急追!——正逢青城妙手老前輩路經林中,才將我救 
    起。」 
     
      雙眉一揚,凌震宇插言,問道:「天外飛煞是怎麼知道,秘圖被無常弔客所得?」 
     
      扭首一想,水芙蓉蛾眉倏蹙厲答道:「可能聶元霸,當時也參加天蠍幫,立幫大典 
    !否則……」 
     
      言及此處,水芙蓉語音微頓,忽作沉思狀。 
     
      二人沉默了片刻,凌震宇看了水芙蓉一眼,問道:「那玄真道長是何時趕到這裡的 
    ?」 
     
      搖了搖頭,水芙蓉緩緩地道:「據我猜測,玄真道長可能是在青城妙手前輩之後, 
    才趕到的……」 
     
      水芙蓉說著,玉頰倏變,語音立止,輕叱一聲,嬌軀騰起,電也似疾速地,射向窗 
    外而去。 
     
      就在同時,凌震宇也發現有異,緊跟著水芙蓉身後,穿窗躍出。 
     
      二人並肩立住,展目望去,面前赫然屹立著一位,面孔奇醜,皮膚發皺,嘴巴乾癟 
    的老太婆。他們看清來人後,心中不禁各自一栗! 
     
      「嘎嘎嘎……」 
     
      霎時,那醜臉老太婆,咧嘴發出一串梟笑,道:「孩子們!不要這樣害怕老身—— 
    你們一個是叫玉女神笛水芙蓉,另一個是關外七禽叟的傳人,自稱什麼追魂客的凌震宇 
    ,對不對?」 
     
      醜臉老太婆滿面詭笑地,望著凌震宇和水芙蓉。 
     
      良久,她那精光閃閃的雙眼一轉,移動了一下視線,瞄向凌震宇的身側,咧嘴正欲 
    說話之際——凌震宇的身側,忽然發出渾厚的聲音,道:「醜婆子,又是你!我師父他 
    們呢?」 
     
      凌震宇知道是扁小鵲,被這醜臉老婆子吵醒。 
     
      但經扁小鵲愣言一喝之下,那醜臉老婆子咧嘴又是一串暴笑。 
     
      「哈哈——」 
     
      水芙蓉與凌震宇,同時將身形一撤,滿面驚容地,輕叱一聲:「苗疆蠱母!」 
     
      苗疆蠱母聞言,目光一轉,兀自又是一串梟笑! 
     
      笑聲中,魁偉青年扁小鵲,一聲怒喝,神情焦急地道:「醜婆子,你笑個什麼勁? 
    ——我懶黑虎最討厭你,你快走吧!」 
     
      苗疆蠱母梟笑倏止,醜臉上仍喜悅地,道:「黑小子,你真混!我老身若不是喜歡 
    你,還來此則什?」 
     
      扁小鵲黑精的雙眼一瞪,狠聲地,道:「醜老婆子,你喜歡我,我可不喜歡你!哼 
    !」 
     
      苗疆蠱母笑容忽斂,面染微慍地道:「黑小子,老身一生從未喜歡過誰,——這是 
    你小子的造化!老身想收你為徒,願與不願,哪還容得你來作主!」 
     
      扁小鵲一聽,急道:「不成!我死也不願意!」 
     
      苗疆蠱母表情不悅地,道:「不願意?老身自有辦法!」 
     
      說著,欺身向前,伸手抓向扁小鵲腕脈而來! 
     
      扁小鵲見勢其快無比,怒喝一聲,疾閃身形,電光石火般躲過苗疆蠱母的一抓,抖 
    手一道烏光暴閃,手中已自腰間拋出一條長約六尺的「連環擒龍爪」來。 
     
      須臾,苗疆蠱母梟笑一聲,欺身又進,咧嘴叫道:「黑小子,進招吧!」 
     
      她語音未畢,扁小鵲欺身抖起—道烏光,只聞「呼」地一聲,連環擒龍爪的爪端, 
    直奔苗疆蠱母的腰際抓去。 
     
      嗓門瘖啞,苗疆蠱母一聲大叫:「黑小子,好身手!」 
     
      隨即身形騰起,就空遊行半弧,疾電也似縱到扁小鵲的身後飄下! 
     
      「哎呀!不好!」 
     
      徒然,扁小鵲驚呼聲起,說時遲,苗疆蠱母早將扁小鵲一個魁梧的身形,挾在肋下 
    ,身形晃處,飄身落在廟牆之上。 
     
      凌震宇與玉女神笛水芙蓉,見狀心弦緊扣,他們沒有怠慢分毫,同聲暴叱,身軀一 
    躍,如電光,似火石,朝著苗疆蠱母立身之處,潑風般撲去! 
     
      這時的水芙蓉,已然長劍在握,抖出一道銀虹,直刺苗疆蠱母腰腹之間。 
     
      凌震宇就著撲身之處,雙掌運勁猛推,霍地兩股狂飆直擊而下。 
     
      苗疆蠱母見來勢如此凌厲,輕聲梟嘯,身形一閃,飛掠於空,電也似的旋身避過來 
    勢,點足廟牆,騰身射向殿脊而去! 
     
      玉女神笛一劍遞空,見狀大吃一驚,嬌叱一聲,挺劍而上,撲身再攻。 
     
      繼之,身隨劍進,劍如長虹一道,逕取苗疆蠱母的璇璣重穴。 
     
      「啊——」 
     
      凌震宇也在同時,長嘯一聲,聲若龍吟,飛身又撲,就空雙掌疾揮,勢若排山倒海 
    ,落身在苗疆蠱母的面前,直印苗疆蠱母面門! 
     
      苗疆蠱母閃身躲過兩人再次攻勢,雙眼暴吐兩道寒芒,暴喝道:「娃娃們!老身此 
    來並無惡意,為何這般相逼老身?」 
     
      凌震宇心知苗疆蠱母素來性烈如火,睚眥必報,一向行事均在不正不邪之間,言出 
    必行,故為當今黑白兩道聞聲變色,今夜為何這等遷就? 
     
      於是,凌震宇朗聲說道:「前輩,希恕在下魯莽,請將扁兄弟留下,他乃憨直之人 
    ,不知何處將前輩得罪?恕在下……」 
     
      苗疆蠱母未待凌震宇說完,兀自梟笑道:「娃娃,你的意思弄左啦!老身是真心喜 
    愛這黑小子,從今天開始,列為老身門牆,你們不跟著高興,反而卻相迫老身為何?— 
    —」 
     
      水芙蓉輕哼一聲,杏目圓睜,抖劍又想欺身攻去,凌震宇忙伸手攔下,昂首朝著苗 
    疆蠱母,正欲出言相詢,苗疆蠱母咧嘴搶道:「娃娃,不要再說什麼,老身尚有要事在 
    身,不過尚有一言,要你切記!斷腸崖中的天外飛煞,以你目前的功力,與他相較尚差 
    很多,老身本欲將你帶回苗疆,但無奈如以老身功力與天外飛煞相較,尚遜一籌,如今 
    老身所知,當下武林中只有寥寥幾人,能敵天外飛煞聶元霸……」 
     
      說到這裡,頓了下來,忽作沉思之狀。 
     
      凌震宇與水芙蓉二人,均是聚精會神地傾聽著,此時見她將話頓住,二人雙睛中, 
    閃現著一種期待的目光,灼灼地等待著。 
     
      稍頃,苗疆蠱母又道:「第一位能敵天外飛煞的是祈連山的『綠衣仙子』韓靜如, 
    ——第二位是『關東五劍』的老大異中堅,——第三位是少林的『無垢禪師』,第四位 
    是武當的『白雲道人』,第五位就是天外飛煞聶元霸的師父,現居新疆天山的『天外天 
    』。」 
     
      蛾眉一蹙,水芙蓉不慌地道:「你說的這些人,早就不現江湖多年了!我就不相信 
    聶元霸有這麼厲害!而且,現今還有一人能敵,你怎麼不說出來呢?」 
     
      苗疆蠱母聞之一怔,急道:「小丫頭,還有誰,你快說!」 
     
      凌震宇此時心中也是一怔,星目直看著身旁的水芙蓉。 
     
      水芙蓉此言一出,心中不禁後悔莫及,暗自地責備自己太糊塗,想起恩師在她出道 
    之前,曾再三囑言,不到萬不得已,不得道出師承,為何竟大意說出?幸虧自己驚覺得 
    快,不然可要違逆師言了! 
     
      她暗咒自己一聲:「該死!」於是杏目一展,昂然說道:「前輩,那人就是你自己 
    嘛!你怎麼連自己也忘了呢?」 
     
      凌震宇聞言之後,轉目望著苗疆蠱母。 
     
      苗疆蠱母雙眼一閃喜悅之色,覷定著二人,她不禁狂喜地仰首發出一串梟笑。 
     
      凌震宇看出水芙蓉心中決不是此意,乘隙看了她一眼,見她正自杏目之中,透出一 
    絲得意的蔑笑,望著苗疆蠱母的醜態。 
     
      苗疆蠱母笑止,滿面猶喜地道:「小丫頭你還不錯,看得起老身,老身謝謝你啦! 
    」 
     
      說著,她望了望肋下的黑大個子扁小鵲,又道:「這黑小子已被老身點中了睡穴, 
    ……老身格外欣賞這黑小子的憨氣,——數日後老身將他調教一番,自會送他找到你們 
    !」 
     
      苗疆蠱母說著一頓,眼珠一轉,又道:「小丫頭,將來老身有件東西送你,望你們 
    好自為之。——至於,玄真老道與青城妙手他們,老身自會通知——」 
     
      「你倆速離此地為妙,言止於此,老身走啦……」 
     
      苗疆蠱母語聲未畢,身形一掠,挾著扁小鵲徑朝山下飛去,眨眼已失其蹤! 
     
      玉女神笛水芙蓉,目送苗疆蠱母去後,微皺玉鼻,輕哼一聲,轉身朝著凌震宇,嬌 
    道:「凌兄,你現下打算如何?」 
     
      正於此際,凌震宇突見後殿之後,射起一條銀色人影,如流星一般,逸向北面林中 
    而去! 
     
      凌震宇忙自示意,水芙蓉展目循去,已經看清逃逸之人,忙道:「此人乃為『黑殺 
    教』門下金銀香主中的『銀衣香主』。想來也為爭奪武林秘圖而來!凌兄我們先追下去 
    看看如何?」 
     
      凌震宇尚未答話,水芙蓉當先飄身追去! 
     
      凌震宇劍眉一蹙,後悔沒有及時攔阻,因為不願於此多生枝節,故也身形一晃,縱 
    身趕去,兩個起落之間,二人一前一後,朝著那銀衣人消失的山下追去! 
     
      二人行雲流水般地,沒有多久,先後來至山下棗林中,身形微遁,展目電掃,並無 
    絲毫異狀,正於詫異之際。 
     
      「唰唰唰」面前人影閃處,落下八個全身一襲銀衣之人,個個銀絹蒙面,背背長劍 
    ,神態飛揚,跋扈不已! 
     
      一視之下,水芙蓉玉頰罩層寒霜,纖手一揚,銀虹暴射,長劍已然在握,嬌聲怒叱 
    道:「你們就是臭名遠揚的黑殺教的門下『銀衣香主』吧?」 
     
      「呵呵呵!」 
     
      言落,其中一人,發出一聲蒼老的乾笑,狂聲喝道:「丫頭,既然知道老夫們,乃 
    為黑殺教教主『黑妖狐』座下的八位銀衣香主,竟敢出言叱喝,還不速將秘圖獻上!— 
    —老夫念在上天好生之德,尚可網開一面,饒你不死……」 
     
      怒氣填胸,水芙蓉杏目殺機立現,嬌叱道:「老狗,你休想,那武林稀世秘圖!… 
    …」 
     
      「嘿嘿——」 
     
      水芙蓉叱聲甫畢,面前八人,不等她把天外飛煞聶元霸奪走秘圖的經過道出,已仰 
    首發出一串其意輕蔑的大笑。 
     
      凌震宇來至林中,一見八人現身,不問青紅皂白,如此氣勢凌人,早已蓄意殲敵, 
    星目寒芒逼射,盯視著面前八人,一動未動,嘴角處早已浮出,那絲冷酷的笑意,那仇 
    恨殘毒的意念,又已泛上心頭,此時正是怒焰高燃。 
     
      驀地,他就在八人輕蔑的笑聲中,朗嘯一聲,暴喝道:「住嘴!」 
     
      說也奇怪,他這聲龍吟一嘯之後,眾人也覺一陣心悸,心神忐忑,斂笑呆立當場。 
     
      頓時,雙方殺機立起。 
     
      忽然,一股血腥的氣味,籠罩了林間。 
     
      於是——沉寂了片刻,凌震宇電目掃向八人,冷冷說道:「黑殺教乃為武林一群狐 
    鼠之輩所組而成,人人皆欲得而誅之!如今林中阻攔在下,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其中一位蒼老的聲音,怒喝一聲,嘿嘿笑道:「小狗,少逞嘴舌之能,老夫們前來 
    之意已表,嘿嘿,天蠍幫怕你什麼追魂客,我們黑殺教可沒把你放在眼裡,小狗你活不 
    過今夜啦!」 
     
      凌震宇冷「哼」一聲,星目一閃慘毒之色,滿面冷酷的陰影立濃,狠聲叱道:「那 
    在下只有領教領教了!」 
     
      「凌兄,何必多費唇舌?」 
     
      未待凌震宇身形移動分毫,面前八個銀衣之人,一聲聲蒼老的斷喝:「太極分兩儀 
    !」 
     
      喝聲方落,八人立分兩邊,銀影晃動,左面四人已將水芙蓉圍住。右面四人長劍一 
    抖,劍式展開,身形疾進,一片白茫茫的劍影,直襲凌震宇面門而來! 
     
      凌震宇一見劍勢奇特,雖然他有恃無恐,但心中也是微驚,神情一緊,雙掌疾然猛 
    翻,一股飆然掌勢擊出,四劍劍身盡被掌力盪開。 
     
      銀衣人四劍落空,突地其中有一個喝道:「兩儀生四象!」 
     
      聲畢,四人揮劍展出,一波白茫茫的劍幕,身隨劍起,步法詭譎,飄忽不定,長劍 
    翻飛,劍花繚亂,勢若驟雨而下。 
     
      凌震宇一見來勢怪異,心知為一種劍陣,不由驚怒起來,對方劍招凌厲歹毒,招招 
    皆為致命! 
     
      但饒你劍勢如浪湧至,凌震宇依然是進退自如。 
     
      「哈哈哈!」 
     
      凌震宇忽然又是一串朗笑回空,笑得是那樣的冷酷,冷酷得使人為之膽寒。 
     
      於是——一絲快慰的意念,又擊入了他的腦際,然而,他的快慰是慘毒的,而那慘 
    毒也就是他仇恨的心理上,所需要的一種刺激! 
     
      而為了刺激他仇恨的心理,他最喜愛看到他所仇恨的人們的鮮血,染滿了他的雙手 
    。 
     
      「哎——」 
     
      驀地,一聲尖銳的驚叫,破空而起,傳入耳中! 
     
      凌震宇聞聲,轉首一瞥他左面與敵的水芙蓉,見她的香肩背後的羅衫,已被對方的 
    長劍,劃破一道五寸長的裂口,鮮紅的血,汩汩潺瀑地,已經從她的衣內滲透出來一大 
    片! 
     
      頓時,凌震宇心怒如焚,看了水芙蓉被敵方所傷,心中不禁難受萬分,痛心不已! 
     
      就在斯時,凌震宇立覺圍攻的四人,劍氣迫人,其中一人劍鋒已抵他的肩井寸許, 
    險象畢現的剎那,而也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絲毫不敢大意,雙足微點,身形已然凌 
    空暴射逾丈,騰空而起。 
     
      猝然,運起先天氣功,輸至雙掌,立刻施展一招七禽掌法中的「蒼鷹擒蛇」。 
     
      說時遲,那時快,四柄長劍已然遞空,四人閃目始知凌震宇的身形已杳,當下一怔 
    之際,突由凌空排下兩股掌勁,疾電般震至四人腰腹之間,本欲躲開,但早巳來不及了 
    ! 
     
      「轟!」然一聲大震。 
     
      四人立覺天旋地轉,身形已被震飛,風捲殘荷般向後飛去,最遠一人約被震飛三丈 
    遠,摔落在地,張嘴一口紫血,癱瘓萎頓下去! 
     
      掌傷較輕的三人,旋身立起身形,向那重傷倒地之人飛掠過去! 
     
      凌震宇就在這眨眼之間,身形就空一晃,輕嘯一聲,飄然落下水芙蓉的戰圈之中, 
    疾電般雙掌蓄勢一揮,震向四人之中的兩個。 
     
      這時,凌震宇已經大發殺性,所以,一掌擊出,只聽面前二人慘嗥一聲,長劍一道 
    銀芒脫手而飛,雙腕立折,鼠竄而退。 
     
      水芙蓉此時見凌震宇瞬間克敵,芳心狂喜萬分,手中長劍一招「天女散花」,早將 
    自己負傷之事,拋諸霄漢,一劍徑戳對方一人的頂蓋重穴。 
     
      遂即她嬌叱一聲:「躺下吧,老狗!」 
     
      她喝聲未畢,劍招已滿,銀衣人想閃身,以是不及,劍至之處只見紅光一閃。 
     
      「啊!」一聲哀嚎。 
     
      鮮血四噴,那人就地一滾,退身丈餘,劇痛攻心之下,暈死過去! 
     
      「哈哈!哈哈哈哈……」 
     
      凌震宇一見此景,星目中立閃喜悅之色,滿腔憤怒脫口化為一串朗笑,其狀瘋狂不 
    已! 
     
      隨著狂笑之聲,雙掌已向那僅存的三個銀衣人,全力出擊。 
     
      也許是三人早已預料有此一著,身形拔起,雖然如此,也被掌力邊緣所中,身形踉 
    蹌前衝,險些跌倒! 
     
      凌震宇狂笑突然而止,而水芙蓉呢?已是面現蒼白,神色萎靡不堪,嬌軀一仰,就 
    往後倒去。 
     
      凌震宇哪還來得及思考,心知定是劍傷所至,飛身向前托住水芙蓉的玉臂。 
     
      水芙蓉杏目微睜,螓首稍偏,看了凌震宇一眼,在她疲憊的玉頰之上,擠出一絲少 
    女矜持而嫵媚的一笑,雙睛即而闔起,依在凌震宇的懷中。 
     
      「水姑娘,水姑娘……」 
     
      凌震宇劍眉跟著一蹙,一股少女的幽香,飄然入鼻中。 
     
      俄頃,凌震宇凝神靜慮地展睛一瞥,面前那些個被擊退的銀衣人,此時均已立身在 
    三丈之處,怒目地盯著自己二人。 
     
      在他們每人的目光之中,如稍加留神,尚可覓尋出一股懼畏的色彩,八人直立站著 
    ,絲毫動也不動,有如木雞,一絲動意也無! 
     
      凌震宇浮出一種得意而輕蔑的笑容,冷喝道:「你們還不離開,今夜之事,只因在 
    下未弄清,你們與我是否有仇,所以,網開一面,否則,必將你們斃於掌下,暴屍原野 
    !」 
     
      凌震宇言訖,仍不見銀衣人有所動意。 
     
      「嘿嘿——」 
     
      突然,其中一人陰笑一聲,伸手入懷,掏出一支長約一尺的漆黑鐵弓,與一支銀色 
    閃亮的羽箭,疾速地搭在鐵弓之上,拉滿了弓弦,朝著高空射出。 
     
      「嗖!」 
     
      箭矢離弦,銀光一閃,突然地發出冗長的尖銳聲,破空而去! 
     
      凌震宇劍眉一皺,心想定是一種發訊示警,求援的信號,不由暗忖:「若有高手來 
    援,水姑娘身受劍傷,這可如何是好嗎?」 
     
      想著,他嘴角處微帶冷笑,心意立決,星目怒恨地一掃面前銀衣人,輕哼一聲,飄 
    身抱起水芙蓉的嬌軀,逕朝林後山坡破廟而去! 
     
      等來至破廟中,旋目電視,廟中依然闃無聲早,這才安心,騰身一偏穿窗來至小廂 
    房中,忙將水芙蓉安置在木榻上,由懷中掏出一支碧綠色的玉瓶,傾出一些藥粉,為芙 
    蓉敷在劍傷之處。 
     
      又由懷中掏出一紅色玉瓶,傾出一粒紅色丹丸,撬開水芙蓉的櫻口,塞入口中。 
     
      「嗖!」 
     
      就在此時,廟外又一聲尖銳的響箭劃空而過,接著廟脊之上,隱隱傳來一陣衣袂飄 
    風之聲! 
     
      凌震宇料定必是那黑殺教的響箭,傳來援兵已到! 
     
      「嘿嘿……」 
     
      果不錯,廟脊上響起一陣陰笑,聽其笑聲,辨出來人年齡甚輕。 
     
      頓時,笑止。 
     
      來人中,一人發話喝道,「小子!還不快出來束手就擒嗎?」 
     
      凌震宇聞言,星目暴瞪,朝著窗外望去,只見左面殿脊之上,兀自峙立著八個全身 
    金衣,蒙面的人! 
     
      「哼!」 
     
      當下,他龍吟一聲,雙掌疾然推出一股強勁,護住身形,人如利箭般,射身穿窗而 
    出,至廟中天井甬路上,昂藏巍然而立! 
     
      氣定神閒,凌震宇仰面廣聲朗笑,道:「在下凌震宇,已現身恭候大駕了!」 
     
      語音未了,展睛一瞥廟脊之上,心中不禁悸然! 
     
      殿脊之上,哪裡還有半條人影!當下心中不禁一怔,狐疑不已。 
     
      忽然——背後傳來數人的輕「哼」之聲,凌震宇聞聲,毛髮一悚,霍地旋身,雙掌 
    飆然擊出。 
     
      這時,才發覺眼前金影一閃,掌勁落空,面前已立著八個身著金衣的蒙面人,各個 
    虎背熊腰,背後均是斜背長劍,神態十分威武! 
     
      凌震宇看準八個金衣人後,心中暗自警惕,心道:「你們定是黑殺教中八位金衣香 
    主,而其功力較之方才八位銀衣香主,卻要高出數倍……」 
     
      正想至此,面前金衣人中,居中一人朗聲喝道:「閣下,可是近日倒吊雲華仙姑的 
    追魂客,凌少俠?」 
     
      凌震宇一聽,此人語聲,如此冷傲,星目一閃冷酷、輕蔑之意,微露冷笑傲然地道 
    :「不錯!我正是閣下所說的,追魂客,凌震宇!」 
     
      那發話的金衣人,「嘿嘿」陰笑兩聲,又道:「我等乃是黑殺教教主『黑妖狐』聖 
    母座下的金衣香主!適才突然接銀衣香主稟稱……」 
     
      此人語氣,句句狂傲至極,凌震宇心中怒焰熾燃,不由怒「哼」一聲,搶言朗道: 
    「諸位香主的心意,在下已知,但不知香主們,將如何處置在下?在下願聞尊意!」 
     
      那金衣香主,冷冷道:「很好,凌少俠自稱追魂客,那我等不才,願就此領教領教 
    ,凌少俠的驚世絕學!」 
     
      淡淡一笑,凌震宇狂道:「那諸位香主就一齊上吧!」 
     
      那居中的金衣香主,輕蔑地一「哼」道:「凌震宇,你太客氣了,本香主自不量力 
    ,想單獨領教數招!」 
     
      他語聲一落,其餘數人身形倏撤數尺。同時,那居中的一人,晃身欺進三尺,手揚 
    之處,「唰」然一道金芒,長劍已握在手。 
     
      接著,一劍遞出,直取凌震宇眉心。 
     
      凌震宇哪敢輕敵,身形一滑,橫挪偏身,躲過來劍,右掌橫推,左掌由下而上,雙 
    掌一挫,兩股先天真氣,襲向金衣人氣海、丹田! 
     
      金衣人心知凌震宇,武功了得,不敢硬接,挪步閃過兩掌,金劍一抖數朵劍花,分 
    取凌震宇雙眼。 
     
      凌震宇突自微驚,心想來人功力之高,實在不在自己之下,霍然雙掌直朝對方來劍 
    劈出! 
     
      金衣人一見兩招受挫,全然遞空,不由怒喝一聲:「啊!」 
     
      劍走輕靈,以動制動,身形閃動加速,長劍萬道金虹,立布一層劍幕,將那凌震宇 
    罩在劍幕之下。 
     
      對方劍勢凌厲,凌震宇招招受制,被迫得無暇還手,他的心中,自然怒火萬丈,星 
    目赤紅,仇恨之心油然而生。 
     
      一絲冷酷陰影倏現眉宇,輕「嘿」聲起,身形騰空六尺,兩掌看定對方雙眉,赫然 
    擊下,逕取「肩井」。 
     
      金衣人就在此際,長劍如影隨形,一招獨特的「撥葉尋花」,劍式飛幻一片金芒, 
    戳向凌震宇下盤的「曲膝」。 
     
      可惜,金衣人的劍式未滿,終究絲毫之差,凌震宇的雙掌已至。 
     
      金衣人再想收勢撤身,躲過掌風,無奈嫌遲,他身形被雙掌震退十步,內腑突湧一 
    股熱流,張口吐出一口紫血! 
     
      電閃間,凌震宇身形就空一旋,飄落丈餘,朗道:「這位香主恕在下放肆,在下還 
    是願憑你們的決定所處置!」 
     
      凌震宇語意之中,充滿揶揄調侃。 
     
      被擊退的金衣人,止住後退之勢,面冷蒼白,如布層冰,怒目相視之下,微「哼」 
    一聲,伸手一揮,示意他身旁其餘諸人。 
     
      當下,七人一言不發,電也似疾,抖劍飛身,七劍聯陣,攻至凌震宇的身前。 
     
      霎時,凌震宇立被七人所圍,劍氣如牆,颯然生風,襲膚生寒。 
     
      凌震宇當下不由微生寒意,毛髮倒豎,陡然一聲長嘯,直衝星空,身形轉動如輪, 
    雙掌翻飛,先天氣功自然已運至雙掌,掌勢之巨,直若排浪狂濤一般,抵制七劍之勢, 
    逞隙而入。 
     
      此刻,凌震宇一個念頭,泛上心頭,那就是想用隔空打穴之法,將這七個人生擒。 
     
      於是,他亢聲長嘯,聲若龍吟虎嘯,身形倏然躥起,凌空八尺,身形一回,伸手正 
    欲施展點穴之際,驀地,廟後殿脊之上,傳來一聲尖銳的笛聲。 
     
      笛聲劃過,凌震宇面色驟變,也就在這剎那之間,那圍攻凌震宇的七位金衣香主, 
    同聲叱道:「火鳳凰,速退!」 
     
      語音未落,七人疾然收劍,撤身晃肩飄上廟牆,挾著先前受傷一人,流星般徑朝山 
    下林中遁去! 
     
      凌震宇早將身形落下,憎恨地望著黑殺教的八位金衣香主去後,心中依然極為迷惘 
    。 
     
      片刻,凌震宇神智立現清明,心中倏然想起方纔的笛聲,乃是自己所熟稔,而絕非 
    是水芙蓉所吹奏。 
     
      想到這裡,凌震宇兀自暗忖:「唔!是那地獄門中的失明老婦?」 
     
      驀地,笛聲又揚,其音立轉淒涼幽怨,萬分柔和,韻律美妙至極,但卻使人捉摸不 
    定,飄忽地,似遠且近,令人蕩氣迴腸! 
     
      凌震宇傾聽笛聲,面頰立現喜悅,忽地笛聲又斷,他卻又自忖道:「不!不可能是 
    她!——那失明老婦人,是被鐵鏈鎖困在地獄門的山溪之畔,決不會是她……」 
     
      忽然,凌震宇憶起正在屋中,養傷的玉女神笛水芙蓉,此時尚不知她的安危如何。 
     
      當下他身形飄起,疾向屋中撲去! 
     
      無巧不巧,而就在凌震宇穿進前窗窗口之際,只覺眼前紅影一閃,一條龐大的人影 
    ,已穿出後窗而去! 
     
      繼而,隨即傳來水芙蓉的語聲,道:「師父!我不能跟您回去!那凌少俠……」 
     
      她語聲未盡,接著一位蒼老的婦人的口音怒道:「你暫時還不能跟他在一起,你必 
    須要跟我回去!」 
     
      這聲音是悲傷的,悲傷似乎發自一位慈祥的老人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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